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灰のAsada。)为您整理制作 书名:名门闺秀与农夫 作者:假面的盛宴 文案 这是一个名门闺秀与农夫的故事…… 这是一个倒霉催的庶女被嫡妹陷害卖给泥腿子当婆娘的故事…… 21世纪的孤女叶子曼因飞机失事穿越到了大熙朝林家庶女林青婉身上,刚一穿过来,就面临了被卖的尴尬境遇…… 在嘈杂简陋的市集上,她被牙婆开出20两银子的高价当街叫卖…… 嘈杂纷闹的人群里,他放下手里的猪,要用猪来换媳妇儿…… ……用猪换媳妇儿??? 这……这……没搞错吧?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是一个实诚的乡下汉子在宠妻路上一条道儿走到黑的甜蜜故事…… 杨铁柱:“……婉婉好,长得好,性格好……哪儿哪儿哪儿都好……” 作者有话说 1、本文1v1,he,温馨甜宠文,女主不小白不包子,男主忠厚老实不愚孝宠妻…… 2、本文架空,请考据党手下留情……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布衣生活 主角:林青婉,杨铁柱 ┃ 配角:杨铁栓,杨铁根,姚氏,王氏,何氏,杨氏及其他 ┃ 其它:种田文,温馨向,甜宠文   ☆、初至      痛……   叶子曼恢复意识过来第一个感觉便是后脑勺很痛,脑袋嗡嗡的,还有一种很想恶心的眩晕感……   这种感觉她其实并不陌生,以前有次她从楼梯上摔下来后脑勺磕在台阶上,就是这种感觉,后来去医院看,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   脑震荡!?~~她脑震荡了……   这是叶子曼的第一个反应。   飞机失事,她就只是一个脑震荡嘛?……这是她的第二个念头。   叶子曼动了动,却没能成功。   手动不了,脚动不了,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也睁不开。但是透过眼帘的细缝,却可以感觉到外面有一丝晃眼的光亮。   她没死??……   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动弹不得。她晃晃脑袋,只是这微微地晃了一下,就晕的她只想吐,感觉难受极了。   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   叶子曼艰难的在身子脑袋都不动的情况下,努力地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听得很模糊断断续续的,但是隐约还是可以听到一些……   “……小姐,你这样做不好吧……”年老的女声嗫嗫嚅嚅的响起,声音里透着明显的迟疑。   “……哼,”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声,娇娇脆脆的,却满是歹毒之意。“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明天爹就要带着全家去南方走马上任了,就算发现她丢了,会耽误整个行程留下来找她吗?……更何况还不一定会发现她丢了……”   叶子曼听的有些恍惚,感觉脑袋反应很迟钝。虽说听的断断续续的,但大体的意思还是听明白了。   她?   谁是她?   丢了?   谁丢了?   模模糊糊中,年老的女声似乎又说了什么,那个娇娇脆脆的女声一下子被点炸了,声音猛然尖锐了起来,“……回来?回来又怎样?……更何况两年多都没有信儿了,谁知道他是不是死在战场了……我就见不得你们这样……有个哥哥了不起呀,弄的你们个个忌惮于她……更何况还是个小妇生的庶子……一对小妇养的贱种……”   年轻的女声像爆竹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连爹都对她另眼相看,还要把她许配给表哥……表哥!那是我的表哥,跟她个小妇养的有什么关系……”   年老的女声一下子大起来,“……哎哟,我的好小姐,你小声一点儿,小声一点儿……”娇娇脆脆的女声似乎被捂住了嘴。   顿时安静了下来——   “……好了,奶娘,你就放心吧。”娇脆的女声再度响起,声音里带了点撒娇的味道。“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宝旺家的已经联系好牙婆子了,只要你注意帮我遮掩些,不会被发现的啦……”   “……不管再怎么说,她毕竟是你的姐姐……她要是出了什么难堪的事,你的名声也不会好的……”   “姐姐?!!什么姐姐不姐姐的,不过是一个小妇养的,我可不承认!”娇脆女声先是拔高音调,很快的又和缓腔调解释起来。“好啦~~奶娘~~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才没有把她卖进那种腌臜地方呀,只是让人把她远远的买给泥腿子当媳妇儿……她不是想嫁到世家名门当贵夫人吗,哼,我就让她一辈子跟泥腿子在土里刨食,当一辈子的人下人……”   奶娘还想说些什么,被那个小姐不耐烦的打断,“放心吧,我的好奶娘,不会被发现的。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送出京城,出了京城,她一个柔弱女子还不是被咱们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你就放心吧……”   “……只要过了明天……先不说爹会不会发现她丢了,发现了会不会去找她……就算找到她,她失踪了这么久,早就名节全毁。就算爹爹知道是我做的了,爹会为一个名节已毁的女儿来责怪我这个嫡出的女儿吗?顶多就是禁禁足罢了……”她可是早就谋划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带这个土包子出门上香。“而且还有娘给我撑腰呢,只要我们明天安排妥当,让爹暂时想不起来她,到了路上,就算发现她‘丢了’,也没有人有精力去找她的……”   奶娘不再出声。她家小姐决定做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也拉不住。   唉,算了算了,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事遮掩过去吧,还有要把这件事禀报给夫人,至于婉小姐事,一定要安排妥当,可不能出了什么岔子。   她家小姐既然已经把这个头开了,她们这些下人就要好好的负责把尾巴收好。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不光小姐完了,她们这些下人也是一个都跑不了的。   叶子曼恍惚地听着那两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头还是痛的厉害晕得厉害,但她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波波剧痛海浪般的朝她袭来,眼睛一黑,再度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新书,求包养,求点击,求收藏,求评论……各种求……   Ps:因为面面是新人,刚开始发的前章节板式不对,所以改一下~~~~这一章实际是1.3号发的~~~~   ☆、醒来   叶子曼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了。   她是在一阵嘤嘤嘤的哭声中醒来的。她睁开眼,这一次她的眼睛没有被蒙住,不过手仍然还是被绑着,整个人呈蜷缩状窝在马车车厢的一个角落里。   看着被捆住的手还有身上穿的蓝色绣花衣裙,再看看身边同样手被捆形式各样的年轻古装打扮的女子。   叶子曼再一次证实,自己果然是穿越了。就好像她前世闲的没事在网络上看到的那些穿越小说中的一样。   是的,她穿越了。   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脑袋里多出了许多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是关于她现在这个身体的很多记忆还有事情。   她穿的这个地方叫做大熙朝,有点类似于她前世历史中的宋明时期。她穿的这个身体叫做林青婉,是林家庶出的大小姐,她爹官拜吏部员外郎一职,从五品。   虽说林老爷的官只是个小官,但林家可以说是家学渊源的书香门第、名门世家。只不过他们家并不是主家,只能算得上是与主家比较亲近的分支。   林家主家的现任家主是她爹的亲伯父,官拜左丞相一职,货真价实的一品大员。林家家族繁枝叶茂,主家分家许多人都出仕为官。在京城,林家有‘林半朝’之称,可以说算是一个正宗的名门望族了。   至于她这个身体林青婉,则是林至贤林员外郎的大姨娘所生。   大姨娘本是林至贤身边贴身丫鬟,从小就在他身边侍候。长大了,老太太看她为人本分老实,再加上世家子弟成年都是需要‘知晓人事’的,便把她收了通房。   大姨娘也算是个争气的,没几个月就有了身子,次年生下林清婉的亲哥哥林清亭。   按理说,在世家名门里,正房夫人没过门之前通房是不允许有生孕的,但这一切都架不住林家的子嗣单薄。   林老爷的爹也就是林青婉的爷爷死的早,他们这一支就林老爷这一个独苗。大姨娘也知道现在后院里只有以前的大夫人现在的老夫人说话管事儿,便使劲巴结,毕竟她是老太太一手‘提拔’的。所以大姨娘有了身子以后就被老太太护着,然后生下了林家的庶长子林青亭。   林清亭一岁多的时候,林老爷的正房夫人柳氏过门,过门没多久,还是通房丫头的大姨娘就被提到了姨娘的位置。   这是看在庶长子是出自她的肚子,要不然凭林家的家世,姨娘的位置怎么来说也是要给一个良妾,甚至于贵妾的,更何况是‘大姨娘’这个称呼。这个‘大姨娘’算的上是林至贤林老爷第一个正儿八经的妾室,是要在官府登记入册的。   正房夫人还没过门,男方就有了庶长子,还是跟林至贤从小一起青梅竹马大丫鬟肚子里出来了。换谁,都无疑于眼中钉肉中刺。   要不怎么说,老太太眼光好呢。大姨娘的确如她所看的为人本分老实,也没有什么花花绿绿的肠子,从来也不挑拨生事,争宠拈酸更是与她沾不上边。成日里跟大夫人相处也从来不生是非,为人低调,安守本分。   所以,在正房夫人生下嫡子后,大姨娘凭着往日的情分,次年又生下了林清婉。   对于一个从小卖身从洒扫丫头做起的女人来说,做丫鬟做妾的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不错的了。   儿女双全,侍候的男人又与自己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管以后自己年纪大了,还得宠不得宠,至少是老有所依。   无奈,大姨娘命不好,生下林清婉没几年就因病去世了。   那时候,林青亭才10岁,林清婉6岁。   没有亲娘护着的孩子总是命苦的,虽说林家不至于缺他们吃喝,但是林至贤长年忙于官场,甚少踏入后院关心孩子,老夫人又颐养天年很少管事,加上后院里的孩子也渐渐多了,光嫡出的就有一子两女,还不加其他姨娘通房生的孩子,管也管不过来。   正房夫人柳氏这一下可笑了。   可以想象,少吃少喝受虐待那倒不至于,毕竟世家夫人还要讲究脸面的,但是穿穿小鞋受受小气下人们苛扣苛扣份例那是常有的事。   再加上男孩子十多岁正是叛逆贪玩的时候,身边小厮怂恿怂恿,外面同年的少年勾搭勾搭,再没有大人的管制,于是林家庶长子打架斗殴小小年纪不上进的名声便‘美名在外’,再往后年纪大点什么流连赌坊妓院之类的坏名声更是屡屡不绝。   林至贤对这个第一个出世的孩子也是失望透顶,更加懒得加以理会。   大姨娘所生的这两个‘庶长’,从此在林家成为了小透明。   除了每次林青亭在外面惹是生非了还能招来父亲的一顿板子,引来些关注,林清婉那是比小透明哥哥更加透明的小透明。   时间久了,林青亭也不是个傻子,慢慢的也就看明白嫡母的心思了。   庶长子的名头,让嫡母容不下他,因为下面还有一个嫡出的弟弟。   挡了别人的路,别人只有从各个方面毁了你,毁你名声那是刚开始,后面还会有更重的。   于是,想通了的林青亭17岁的时候报名参了军。   这个消息在林家引起轩然大波,林家世代从仕,还没有从军的先例,对于读书人来说,去当大头兵,那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无奈,林青亭他‘顽劣叛逆’呀,再加上柳氏的有意‘成全’。所以林青亭告知了妹妹他的决定,便收拾包袱一个人去了边关。   不说要光宗耀祖,至少要混出个人样混出副基业来,免得以后妹妹出嫁没有本事的哥哥撑腰而受气。   本来林青亭是挺不放心妹妹的,不过这些年嫡母除了给点小气儿受,倒也没有为难过妹妹,所以让妹妹呆在家里,目前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至于林清婉,柳氏是不屑于对付一个庶女的,哪怕她是庶长女。   少请几个才艺先生,少带她出去见见‘世面’也就得了,平时当当小透明,只要她安守本分,及笄后找一门面甜心苦的亲事把她嫁过去,顶多也就是出点嫁妆的事了。   而且世家之间都是彼此联姻,多个女儿出去联姻给自己儿子未来铺铺路,不管有用没用,至少聊胜于无嘛,顶多就是有时候有点碍眼罢了。   足以见得,这两个‘庶长’,对于柳氏来说,是如何的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了。   至于这次林清婉身上发生的这些事,从她清醒过来听到的那些话,还有她现在被绑的情形,再加上林清婉被打晕之前是嫡妹林清兰约她一起出门上香祈福的。   叶子曼,不,现在是林清婉了,分析应该是她那嫡出的妹妹林清兰干出来的好事。   不得不说,林青兰的这招臭棋不可谓不狠绝,一击要害,不死也残。   林清婉忍不住的在心中苦笑着。   根据她脑海里的记忆,对于这个时候的女人来说,名节可是大于一切的。她不知道她现在‘被丢’了多久,至少一两天是有的吧,不管她能不能被找到,她的名节都算是毁了,以后也不会有人愿意娶她。   而且听林清兰和她奶娘商量的样子来看,她被‘找到’的概率极低。   林清兰的奶娘王妈妈知道了,就代表柳氏知道了,柳氏知道了,就目前情势来看,她只会顺水推舟给以遮掩。   有了后院一霸柳氏的遮掩,结果可想而知。她爹可能会很久以后才会被‘告知’,他女儿林清婉路上走‘丢了’。   至于怎么‘走丢’的,最合适的借口就是路上下车休息的时候……也可能是理由,反正柳氏绝对会把她爹很好的给敷衍过去……   林清婉苦中作乐的在心里分析着自己的‘被走丢’。   会有人伤心她的走丢吗?以她在林家后院的小透明的角色来看,应该没有人伤心,唯一知道了会伤心的只有哥哥,可是现在哥哥并不知道这些。   哥哥……哥哥也不知道现在身在哪儿……   想起林青亭,林清婉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丝思念与难过,那是原主还遗留在身体里的回忆与感情吧。   林清兰会想到她丫鬟从后面的一棒子直接把正主给打死了吗?便宜了她这个异世来客。如果知道,她会不会后悔下了这步臭棋?……   可是不管怎样,当初在飞机失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是生机全无,绝对是死的不能再死,死无葬身之地那种。现在能穿到林清婉身上来,她都对上苍怀着一种感激。   虽说这个身体境遇艰难了点,但是怎么难不都是过吗?!   这是她上辈子最擅长的事情。生性坚韧、随遇而安,怎么样的境地她都可以让自己活的很快乐。孤儿出身的她,如果再不知道怎么自我开解,苦中作乐,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吧。   现在只希望,一切都不会太糟……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大家会喜欢这个故事……   ☆、处境   想着想着,不知何时,陷入回忆的林清婉已是泪流满面。   “哎~~你没事吧?”旁边响起一个细小的声音。   林清婉抬眼望去,是一个14、5岁的女孩儿,头发干黄,皮包骨头,因为瘦得太厉害,眼睛显得特别大,一眼望去,就看到了一对诺大的眼睛。   林清婉被吓了一跳。   “你……你是?”   女孩看她没什么事,又窝回角落里。“我叫小花。你头上有伤,又昏迷了几天,钱牙婆让我这两天照顾你。”   林青婉摸摸头,头上缠着白布,不过她的头不怎么疼了,也没有那天刚醒来的恶心和晕眩感。“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请问这里是……?”   小花撩撩眼皮,也没有好奇问她为什么会头上带伤,还昏迷了好几天,为什么连自己现在在哪儿都不清楚。在大户人家呆过的她很清楚,喜欢好奇的人通常都活不久……   “这里是钱牙婆的车队……”   看着对面那女孩还是满脸茫然,她又好心的加了一句。“钱牙婆准备把我们运到北方卖了,这是在路上。”   “卖了?”林青婉满脸惊愕,喃喃地重复着,“卖了……”   “对。”小花肯定地答道。仿佛是在告诉她,她现在面临的处境。   林青婉慌乱地向四周看去。这次看的比刚才随便瞟的一眼要仔细的多。她现在身处在一个狭长的车厢里,四周挤满了女孩,个个衣着凌乱,手都跟她一样捆绑着。   有的靠在那里闭目养神,有的是埋在膝上嘤嘤哭着,还有的则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满脸绝望。   因为空气不流通,车厢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有汗臭味,还有些尿骚味。   林青婉干呕了一下捂着鼻子地往后靠了靠,背顶住墙壁,心里满是慌乱。   看来那天林青兰说的并不是假的,她是真的把她给弄出京城卖了。   胃里感觉火烧火燎的,胃酸还不停的往上泛。不光是被车厢里的味道恶心的,还因为这个身体太长时间没有进食。   林青婉感觉自己嘴巴干的难受,应该裂口子了,因为她只是说了刚才那短短的几个字,就尝到了嘴里的咸腥味。   “你是不是饿了?”小花小声问道,随后又好笑的自嘲。“肯定是饿了,毕竟你可是昏迷了三天。”   三天?那就是意味着现在离京城已经很远了?   林清婉没有出声,腰间突然被捅了下。她往下看去,一双跟她一样捆在一起手腕,还有一双脏脏的小手,小手之间夹了一块很小的……饼子?   “你先垫着吧,这是我昨天剩下的。”小花仿若不在意地说道,“这里每天每人只给一个硬面饼子和一碗水,每个人都是吃不饱的,所以……你也别嫌脏。”   “谢谢。”林青婉谢道,默默地接过小花手中看起来脏脏的饼子,喂进嘴里,还没开始咬,嘴巴上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一股咸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可是她并没有去管它,硬把饼子凑进嘴里细细的慢慢的咀嚼着,嗓子嘴巴干的冒烟,每咽一口,就仿佛嗓子都被拉裂了。   脏?她上辈子小时候什么脏东西没吃过,只要能吃饱,垃圾箱都刨过。   没想到,上辈子好不容易混的可以自食其力,不再是小时候的那个没人疼没人管的小流浪儿。命运转过来转过去,她穿越了,又再次回到上辈子小时候的那种艰难的境地……   无助,恐慌,还有对未来的茫然……她该怎么办?……   马车突然缓缓地停下,外面响起嘈杂的声音。   车厢门突然被很粗鲁的拉开,一个肥硕的婆子站在车辕上,烦躁地瞪着眼。   她穿着一身暗青色绸缎长褙子,头绾独髻,额头上带着额帕,看起来很体面,面相却显得很凶。   “哭!哭!哭!哭什么哭?哭丧呀?要怨就怨你们不长眼,得罪了贵人,爬主子床的时候怎么不哭呀?要怨就怨自己的爹娘去,干嘛把你们给卖了。”   那婆子边骂着,边拍着车门,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赶紧的,要下来方便的赶紧下来方便,等会启程了,你们要想方便就等着尿在自己裤子里吧。”   车厢里的女孩们抽抽噎噎的止住哭声,互相搀扶的站起身,朝马车外走去。   林青婉也想站起来,可惜长时间腿脚没活动血液不循环使不上力的又跌了回去。小花站在旁边,好心的搀了她一把。   “哟,你醒啦?”钱婆子看着那个狼狈的身影,一眼就认出来了。“老婆子还以为你挺不过来了,要去阎王爷那里去报道呢。”   当初贵人把她送来的时候,可是专门交代了不允许她死的,要不然她老婆子才不费那个功夫让人看着她。   不过还别说,虽说狼狈了点,但这丫头的小摸样还是挺招人的。如果不是贵人再三叮嘱一定要把她远远的找个乡下泥腿子卖了,她还真想把这丫头收拾收拾打扮打扮送到哪家高档的青楼去,绝对可以卖上一个大价钱。   不过这个念头,钱婆子也只敢想想。在京城做了那么多年的牙侩行当,她可是知道贵人们的手段。   得罪了贵人,不死也要脱层皮。眼前的这个丫头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真是可惜了这般娇嫩的小摸样儿……   林清婉没有出声,想了想,又犹豫地开口问道,“大娘,有水吗?我昏迷了这么久,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能不能给我一点吃的和水?”   小花在旁边暗地里用手肘轻撞了下她,不过当着钱婆子的面她也没敢说什么。   林青婉昏迷了这么久可能不知道,小花可是再清楚不过了。举凡车里的姑娘有哭着喊饿喊渴要东西要水喝,得到不是一顿臭骂就是两鞭子。   谁知道出乎她意料的是,一贯凶恶的钱婆子只是皱了皱眉,瞪了那头上缠着白布的姑娘一眼,居然答应了。   钱牙婆叫来脚夫拿了一水袋水和两个干面饼子,扔给林青婉。   “赶紧吃,吃完了下去方便,等下启程了,在路上可是不会停车的。”说完,甩上车门,扭着肥身子下车去了。   林清婉困难地用捆住手腕的双手拿起水袋和饼,想了想,递了一个饼子给那个小花。   “你可想好,给了我你可别后悔,过了这顿,以后可是每天都会挨饿的。”小花拿着手里的饼子看着对方说道。   林青婉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就当还你刚才那饼。”   小花没有再说什么,低头默默地啃了起来。林青婉又把水袋递过去,她也没有推辞,毕竟她也渴的厉害。钱牙婆为了省事,可是极少给她们喝水的。   两人默默的吃着饼喝着水,也别说,这饼可是比平时供给她们吃的饼好太多了,虽然也是干面饼子,但是不硬,挺软和的。   不一会两人就吃完了手中的饼,就着水袋又喝了一通水。   林清婉顿时觉得身上有劲多了,头似乎也不那么痛了。果然还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就饿得慌呀。   两人抹抹嘴,互相搀扶地下了车,马车外有很多人,看样子都是下来方便的。   林青婉跟着小花随着女人大部队向路边的草丛走去,一个壮实的老婆子虎视眈眈地瞪着她们,像是在监督。   路的那一边是一群男人,被一个脚夫样的男人看着。有的人动作慢了,脚夫立即骂骂咧咧地挥着手里的鞭子抽过去。   林青婉其实并不想方便的,但她还是跟众人一样蹲在草丛里,眼睛却向四周偷偷看去。   四周很荒凉,也不知道是在哪儿,只有钱牙婆的这队车队。   有人方便完已经站起来了,边上的婆子看看时间,催促着余下还蹲着的。   “有完没完?天天饿着你们,还有那么多东西可以拉?看来以后给你们的食物可以再少一点。”   还蹲着的人纷纷站了起来,脸色都不太好,但却没人敢出声。林青婉和小花也赶紧站了起来,扯好裙子。   边上的婆子挥挥手里短棍,赶着她们。   “赶紧的,走吧,别磨磨蹭蹭。”像赶狗一样。   林清婉穿过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两个字‘耻辱’。但她还是低着头速度很快的往回走着。   队尾有两个女孩好像走慢了,被那婆子挥着棍子打了两下。一阵哭声响起,队伍里一些胆子小的女孩也都被吓哭了,边哭边被那婆子赶着小步跑。   “……别给我动想逃跑的念头啊,孤身一个人,还不如呆在这里等着给你们找主家。跑出去碰到流民、土匪……嘿嘿……那个时候,你们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小花倒是挺勇敢,也没哭。手脚灵便地拽着她,跌跌撞撞的往车的方向跑。   匆忙间,林清婉瞄了马车周围一眼。   这个车队很长,有十来辆马车的样子,大部分都装的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一看穿着就是穷苦出身,也有的女子一看就是在大户人家里做丫头的,可能因为得罪主家被发卖了。   打手和脚夫有十来个人的样子,个个都年轻力壮,很是警惕的看着四周。   林青婉上车找了个位置窝好,小花坐在她身边。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醍醐灌顶   就这样在路上又走了十来天。   这些天她们都是被关在马车里,每天唯一可以活动的时间就是方便的时候。钱婆子给她们的食物很少,水给的也少,再加上路不平马车很颠,马车里所有人都是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刚开始总喜欢嘤嘤嘤哭的几个姑娘也不哭了,估计是没力气了。   林青婉也很是精疲力尽,即饿又渴,但是她每天还是会抽出空来在这窄小的空间里活动活动腿脚。   这些天,她从这些姑娘们口中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了许多事情,知道了她们这批人被钱牙婆准备运往北方卖掉,知道她们这个车厢里有一大部分都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有的是犯了错被主家发卖,有的则是主家犯事被抄家发卖,还有几个是得罪主母的爬床丫头或者姨娘小妾什么的……零零总总,都是些不能再继续呆在京城里的人,所以被钱牙婆聚合了一批,准备这趟卖到北方。   每次出去放风的时候,林青婉总会观察一下周围的地形,虽说她根本观察不出来什么,但她仍是不遗余力的做着。也会向车上别的姑娘口中或有意或无意的打听着一些外面的情况。   毕竟原主从小在后院长大,长到16岁,除了这次被嫡妹诳出来上香,连大门都没有出过,根本不清楚外面的一些情形。   林青婉做什么事情之前,都是谋而后动。在没弄清楚外面的情况或者没有十足把握能逃出去的情况下,她不会轻举妄动。因为这里跟前世的那个世界不一样,走错一步可能后悔的就是一辈子。   而且她也发现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她很难逃的出去。每次出去防风的时候,都有婆子跟着,边上还围了一群打手、脚夫。她所在的这辆马车又处在车队的中央,白天逃跑是不用想了,唯一有点可能的只有晚上。因为这个车队并不是每天都能遇见打尖的地方,很多时候都是露宿荒郊野外,但是怎么施行她还是要好好想想的……   林青婉的这些举动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却引起了这几日总是跟她靠在一起的小花的注意。   这天夜里,等车厢里的其他人都睡着了。小花轻轻地碰了林青婉一下,翻了个身,面对着她。她知道她没睡着——   “你想逃跑。”声音很细小,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小花黑黝黝的大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的泛着光。   林青婉静默了一下,在黑暗中微点了下头。“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跟小花也逐渐熟悉起来,有时候还会坐在一起聊聊天,她知道小花是个聪明的姑娘。而且两人真的很投缘,性格也挺相像。所以她想逃跑,她不想瞒她。   “你不是丫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林青婉一惊,没有说话。   “呵呵~~好奇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吧?”透过马车窗外月光隐隐看去,那双大眼睛亮的惊人。“直觉和眼睛。”小花没等她回答,便说道。   林青婉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看着对方的眼睛。她知道对方有话跟她说,要不然也不会半夜三更等所有人都睡着了来找她说话。   “知道我被这样卖过几次吗?”   这次小花依然没有等林青婉回答,便又继续说道,“5次。”   “从六岁那年家乡发大水,我被我爹亲手卖掉后,这是我被卖掉的第五次了——”声音里透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应该有的讥讽和沧桑,“第一次卖给了一个商户人家,那时候小,又瘦又小的不值钱,卖了二两银子,我爹接过二两银子仓皇而走的背影,我倒现在都还记得——”   “其实吧~~”小花的声音突然又轻快起来,“我第一个主家人挺好的。你想呀,人家买个5岁的小孩子,又瘦又小的能干啥,还不是看我们可怜,人家给口饭吃。我在他们家做了3年的烧火丫头……后来主家举家搬迁,就把家里的下人都卖了……我被送到了牙侩那里……”   “……第二个主家是个秀才……说是什么书香门第,其实家里穷的很,还要充脸面摆阔绰买个丫头回来侍候自己……为啥会买我?还不是因为我小我便宜呀,才4两银子。我在他们家又要做饭又要洗衣还要给秀才老爷端洗脚水,给秀才娘刷马桶……后来因为秀才赶考没银子了,又把我买了……在他们家呆了一年……”   “……第三个主家也是一个商户,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生意败了……”   “……第四个主家就是在京城了,是个小官,但却是个老抠,天天都不给家里的下人吃饱饭……后来外放出京了……”   “……最后这一任主家倒是给吃饱饭,每个月还有月银,家大业大的……但是后院太脏了,下人丫头动不动就拖出去打死……我胆小,我害怕,我还想留着小命活着呢……就故意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被打了几板子,撵了出来。”   虽然小花语气轻快,言语丰富,说的绘声绘色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林青婉却听得有种鼻子发酸的感觉。   她哽着嗓子,“为什么不跑呢,就这样任他们卖来卖去?”   “跑~~~?往哪儿跑?”小花平静的说,那种平静却让人忍不住的眼圈发红,嘴发颤。   “你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的世道吗?一看你就知道以前你根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小花拉长声音,言语中带了点讥讽的味道。“你知道吗?一个孤身一人的姑娘在外面根本寸步难行,你能养活自己吗?找个活计养活自己不是需要户籍就是需要人担保,我爹卖我的时候签的死契,哪里有什么户籍。”   车厢里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小花才又开口,“你以为我没跑过吗?我从第三户主家那里出来后,就偷偷从牙侩那里跑掉了……一个人在外面没有地方住,也没有饭吃,想找个活计养活自己,可是别人根本不要,不敢表现出自己是女儿身,有一次不小心被人看出来了,差点被拐子卖到妓院里……在外面当了一段时间的乞丐,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我又回到牙侩那里,挨了顿打,让他又把我卖了……”   小花深吸了口气,眼睛发亮地盯着她。   “我知道你想跑。先不说你跑不跑的掉,就你这样的容貌,跑出去不出两天就会被拐子卖到勾栏院里,到时候比现在更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会被卖到哪里,但至少钱婆子没有把你往那种腌臜地方卖的打算……准备卖到那种地方的姑娘,都在前面那辆车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呢,免得被磋磨卖不出大价钱……”   林青婉宛如被当头棒喝,身体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是呀,她往哪里跑?   哥哥不知道在哪里,家是不能回了,就算她千辛万苦跑回京城找到林家主家的人让他们帮忙联系爹爹,等待她的也只会是死路一条。   名门世家的女儿,名节大如天。他们宁可要一个‘死了’有名节的女儿,也不会要一个活着却没有了名节的人。等待她的不外乎两种结局,‘暴毙而亡’或者‘因病早逝’。   相信柳氏一定非常乐于看到这一幕吧,她当然也不介意在后面适当的推波助澜。   别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她的记忆是这样告诉她的。这就是这个社会里的女人的悲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小花的这些话让林青婉醍醐灌顶,她一下子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她上辈子打发时间看的那些穿越小说,她也不是女主角,她没有强大的金手指,也没有空间功法武功什么的。   这里也不是小说作者架空的奇怪社会,这里的正经人家女人很少被允许上街,更不可能逛街买东西艳遇男主角什么的,这里不会有女人在商场做生意做到全国首富名扬四海的事情发生,也不会有女子女扮男装考科举作诗作词作曲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这里是一个很封建、社会风气很严谨的国家,这里跟上辈子历史中的古代一样是一个封建主义社会。这里有奴隶,有贞洁牌坊,有从父从夫从子的教条,有死亡,有屈辱,有赶狗一样的鞭子,有被一卖再卖的小花……还有她,林青婉,一个被嫡母嫡妹设计毁掉名节还即将被买给泥腿子做婆娘的悲剧女人……   这一刻,叶子曼(最后一次自称叶子曼)才真正融入到林青婉的人生当中。   飞机失事了,死了,穿越了,又活过来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让林青婉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就好像演戏角色扮演一样,她总觉得这一切不会持续太久,她还会回到那个坚韧而又孤独的叶子曼身上。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以后她就是林青婉,承担了林青婉的身体,却有着林青婉和叶子曼两个人感情记忆的新生的林青婉……   小花不知何时睡着了,林青婉却在黑暗中大大的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打滚求收藏,求评论……   ☆、杀鸡儆猴   那个晚上过后,林青婉变得沉默了。很多时候,她都是望着马车的顶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好几天才慢慢好转,小花终于不用再用她那若无其事却又暗含担   忧的眼神三五不时瞅她了。   林青婉是知道小花这几日的担忧的,好笑之余不免有些感动。   能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刻,碰到小花这么一个人,她真心觉得这是上苍对她的恩赐。   小花真的很像上辈子的她——   坚韧、坚强,容易自我满足,善于自我安慰,总是可以在最艰难最窘迫的处境中去发掘出那么一丝丝小小的快乐……而她们就凭着那么一丝丝的快乐,就可以让可以让自己在最艰难的情形下撑下去 ……   没有心存怨恨,没有自暴自弃,也没有自艾自怨。而是心怀期待,随遇而安的去正视命运将会给她们带来的一切——   好的,不好的,幸福的,苦涩的……   其实她这几日什么也没有想,更没有想不开,很多的时间她大脑都是全然的放空,更多的时候则是在考虑、分析自己目前的和即将面临的处境——   刨除了被卖入烟花之地的可能,那么她未来最大的可能不是被卖入大户人家当奴仆,就是像林青兰说的那样‘买给山里的泥腿子当婆娘’……   而在林青婉看来,后一种可能的机率是最大的。   不管是林青兰也好还是柳氏,都不会允许林青婉堕入那种腌臜地方的。因为她们怕自己名声受损,因为她们怕她鱼死网破,还因为她姓林……   她们把人性掐的很好,她们可以逼迫你,压榨你,甚至羞辱你,但是她们绝对不会把你逼到无路可走。   人都是有顺从性和被奴役性的。当反抗不了的时候,人们就会选择去顺从。但是当你顺从了却还是被逼的没法活被逼过临界线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爆发或者鱼死网破。   不管‘鱼死’会不会‘网破’,至少她们不会选择去冒险,因为不值得。她们现在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又怎么会让一个渺小而又卑微的她牵扯上自己呢?   林青婉再一次在心里庆幸林青兰年纪还小手段还不够狠,没有杀了她。在林青兰没有赶尽杀绝的解决她之后,‘林青婉’的身份反而成了她最大依仗——   她们赌不起,而她,光脚不怕穿鞋的!   “放心啦,我不会想不开。”林青婉露出一抹笑容,对小花说道。   小花扣扣手指,别扭地撇过头去,“我才没有担心你。”   林青婉笑得更加开心了。这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这么真心的笑。   ******************************   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情,更是让林青婉掐熄了心中最后一点不能逃跑的‘不甘愿’。   那是一个夜里,所有人都睡着了。像这样长途车队并不是每天晚上都有地方打尖儿的,很多时候都是露宿在荒郊野外。   每次露宿在荒郊野外的时候,钱牙婆他们一帮人都非常警惕,每天晚上都安排有人轮番守夜。   可是有的人却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跟林青婉一样知道先观察弄清楚处境‘三思而后行’的。   所以有天夜里,有人弄开车门逃跑了——   中间具体的情况,林青婉也不是很清楚。她们是在事后被人拍响车门弄起来去看‘杀鸡儆猴’,才知道有人逃跑了。   钱牙婆让人弄醒了所有的人,让她们到车厢的窗边看外面——   外面燃起了很多火把,所以从车厢里面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情形。   钱牙婆将逃跑的那个人往场子中间一放,然后开始描述她的行径所为,期间夹杂了各种谩骂与羞辱……最后还让人对她‘可恶行径’进行了惩罚——   惩罚是十鞭子,之所以这么少,还是因为看逃跑那人是女子的份儿上。   逃跑的那人是一个很瘦弱的女子,此时正满脸惊恐的跪坐在地上,不停的哀声求着饶。可是钱牙婆并没有理会她的求饶,眼神一使,打手手里的鞭子就抽了下去了……   女子求饶的痛呼惨叫声,跳跃着火苗的火把,钱牙婆满脸暴戾,还有执刑打手的面无表情……让围看的很多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杀鸡儆猴’,鸡倒是没杀,但钱牙婆这一系列的手段着实吓到了不少‘猴’,包括林青婉。   她甚至心有余悸地想,如果她逃跑了,也没有跑掉,会不会也会被钱牙婆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这样抽鞭子……   可能比这个女的更惨吧,因为她认出这名女子就是小花口中钱牙婆好吃好喝供着要卖大价钱的其中一员。能把‘摇钱树’打成这样,换成不是‘摇钱树’的,估计更惨……   一顿鞭子下来,那柔弱的女子已是奄奄一息,满身都是血痕,躺在地上已经进气没有出气多了。可是钱牙婆还没有善罢甘休,而是颤着脸上的肥肉对众人撂下了一通狠话——   狠话当然是对她们这些‘猴’说的……   大体的意思就是说,一个车厢里面一人逃跑全体连坐,三天不给饭吃不给水喝。从刚才那个逃跑的女子开始……   顿时是一片哗然。   这婆子手段真是狠,此法一出,看谁还能跑的掉。一个车厢里有十多人,每人心思各异,你想逃跑,别人不想,为了不受罚挨饿,只能举报,免得受了牵连。钱牙婆可是给自己找了一大群‘眼线’,还是在群众里面挖掘出来……   此时的林青婉不得不感叹古代人的智慧,看来钱牙婆在牙侩行业里生意能做到如此地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只少这个老婆子够聪明够狡猾,而且够心狠……   被鞭打的那名女子被打手丢进她所在的车厢,悄无声息,也不知道人怎么样了。婆子打手们则是态度凶恶的让她们都赶紧睡觉,别想些有没有的。   夜深了,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可却没有几个人睡的着。   **************************************   又行了十来天,车队终于在云州的首府阳城停下。   林青婉她们被带进了一个大院子里,关了起来。   林青婉猜想,这里应该就是钱牙婆这次北行的目的地了。   果不其然,她们在这个大院子里的一间房间里安顿下来。   林青婉住的房间里有个长长的大通铺,一起住了二三十个姑娘。虽然睡起来很挤,但是总算是有床睡了。   她们也没有再被绑住,只是不允许乱走,只能在房间里活动。   取下了捆在手腕上长达半月之久的绳子,林青婉发现手腕青红了好大一片,因为皮肤白皙,所以显得格外吓人。如果不是手腕还能扭动,林青婉真会以为自己手腕废掉了。   这些天来每天这个房间里都会有女孩被带出去,有的过一会又回来了,有的则是不再回来。估计是都找到了买主。   林青婉一次都没有被带出去过,小花倒是被带出去过几次,但是每次都回来了。回来后,她通常都会眨眨眼睛皱皱小鼻子说一句,我太瘦了,没有人看中我——   这个时候,林青婉通常会从她口气里听到一起得意与……幸灾乐祸?   这个房间里的女孩子越来越少了,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寥寥的几个,小花还是没被买走,林青婉却觉得距自己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靠近了。   这天一大早,林青婉就被钱牙婆亲自叫了出去……   临出房间前,她转头冲一直默默望着她的小花露出了一个只有她俩懂的笑容,心中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自己命运的到来——   她被带到一个房间,房间里站了一个30多岁的中年妇人。这个中年妇人3、40岁的样子,穿着一件酱色的长褙子,头绾独髻,发间插了一根银簪子。   中年妇人看到林青婉后有些发愣,犹豫地又看了她一眼,转身将钱牙婆拉到一边,低声说起了什么。   这个中年妇人是阳城下属淮河县落云镇里的一个牙婆,姓董。今天本是来钱牙婆这里看有没有好的苗子可以转手的。没想到钱牙婆一见她来了,就把她拽到一旁说了一通,说让她帮忙把个姑娘找个山里的汉子嫁了。   嫁了?董牙婆觉得自己牙好疼。她是牙婆,又不是媒婆,哪有嫁人找牙婆的。   “钱大娘,你没弄错吧?这么如花似玉的找个——找个山里的汉子嫁了?你怎么舍得?”   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转手往勾栏院里一卖,那是可是白花花的银子,绝对能卖个大价钱。这个向来抠门、锱铢必较的婆娘不会是脑袋被驴踢了吧?   说实话,这么多年来经董牙婆手里‘好苗子’也不在少数,但她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水灵的姑娘。   钱牙婆抽搐一下脸上的肌肉,露出了一个颇为怪异的笑容。“我怎么可能舍得?我怎么可能舍得?这可是一大笔银子呀。”扼腕可惜的回头看了看林青婉,又转头凑近那妇人。   “没办法,这是京城里的贵人”她指指天上,“专门交代下来的差事,只能找个山里的泥腿子嫁了,嫁的越远越好。要不然你以为我会愿意吗?我又不是脑袋被驴给踢了,白花花的银子不要!”   董牙婆面露犹豫,“……这事儿不好办呀,我又不是媒婆……”   钱牙婆清清嗓子,“我想着,在这一片吧,也就你有能力把这个事办了,所以找的你。你们淮河县落云镇不是挨着落峡山吗?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山里,山里的汉子多吧?没娶到媳妇的多吧?!……你看,这多简单。看着咱们合作已久的份上,你可千万要帮我这个忙。”   钱牙婆想了想,吞吞唾沫肉痛的又道,“你放心,把这事儿办了,我包你有好处,我给你10两银子就当请你喝茶了。”   死婆子!什么好办不好办的?还不是想要老娘银子!钱牙婆在心里直翻白眼。   “不过,你可把这事儿给我办稳妥了,别动些不该有的心思。这个——可跟其他的不一样,办砸了,大家可都是吃不了兜着走!”钱牙婆话音一转,低声警告道,“这可是京城贵人交代的,你可给我上点心。”   董牙婆想想那白花花的十两银子,看了一眼林青婉,一咬牙跺脚。   “好吧,我接了。我办事,你放心。”她打包票的拍拍胸口。   不就是找个山里汉子嫁了吗?她们镇上附近的乡下村子里,多的是娶不上媳妇的穷汉子,说不定她还可以捞一笔聘金什么的。   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也不知道会便宜给哪个泥腿子穷酸……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终于有了两个收藏,面面心里很是欢喜……   新人新书求收藏,求评论,如果您觉得此文写的还算和您心意,请您留下您的评论。当然,有什么缺点的,还希望您也能提出来……   ☆、落峡村   落峡村是坐落在落峡山山脚的一处不大不小的村落,村子里大大小小有一百多户人家。   落峡村背靠落峡山,西侧是一条小清河蜿蜒流过,依山傍水的,风景倒也优美。   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除了穷些,日子倒也过得怡然和乐。   因为背靠落峡山,落峡村里的日子比起附近十里八乡其他村的日子倒是好过不少,毕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算村子里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猎手,但也能三五不时的上山里摘些野果,套几个兔子野鸡什么的打打牙祭。   不过大部分村民在落峡山的活动范围只限于山脚往上一些,再往深处就不敢走了。因为落峡山不光大,深山老林众多,一旦在山里迷失了方向就很难走的出来,而且里面还有吃人的凶猛野兽。   往年经常有孩子们贪玩在山里被野兽吃了的事情发生,耳濡目染,一辈传一辈,村民渐渐的也不再敢往山里走深了。   毕竟,不是个个都是杨铁柱,想要银子,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去赚有没有命去花。   提起杨铁柱,那在落峡村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身高八尺四寸长,膀大腰圆,怪力惊人。抗个几百斤的东西跟玩似的,是村里唯一敢往落峡山深处去的汉子。不过长相凶恶,身材高大骇人,二十好几了还没说上媳妇。   这天清晨,杨铁柱扛着昨晚刚打回来的猎物准备去集市上卖——   山村的清晨是美丽的,天刚亮,黎明放晓,还有一丝丝一缕缕晨雾在人眼前缭绕。   村间小道上,村民三三两两的或提着篓子,或扛着扁担,或赶着牛车,准备去五日开一次的集市上卖些自家产出的东西。   看着杨铁柱肩膀上抗的大家伙,好多村民眼睛都红了,即羡慕又感叹。   “铁柱,又打了个这么大的家伙呀。”老张头眼红的说道。老张头是个瘦瘦小小的老汉,背形佝偻,还没过五十,背就弯了。为人倒是老实本分的,就是摊上个不成器的儿子。日子过得很是清苦。   “是呀,铁柱,你这本事可真是了不得,这头野猪,能卖不少钱吧?”村里的田婶子接腔。田婶子身着一身深蓝色的粗布衣裤,3、40岁的杨子,圆盆脸,小眼睛,嘴唇薄薄的,典型一北方乡下妇人。   “那你说的,野猪肉可是比家猪肉贵,一斤怎么说也要二十好几文的,看这猪的样子,差不多也有三四百斤吧。”旁边杨洪家的插嘴,“好几两银子呢!”语气感叹,口气好像这头野猪跟是她家里的似的。   杨洪家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媳妇,瘦长脸,眼神很活络,说起话来跟打机关枪似得,噼里啪啦就出来了。   只见她一边说着,还一边转头睨了田婶子一眼,“我说田婶子呀,你们家翠兰可是眼光不咋地呀,你看人家铁柱多本事,随便打头野物,就够你们在地里刨半年的食了。当初我记得跑到人家杨家闹着要退婚的可是你哟。”杨洪家的讽刺的撇嘴笑道。   杨洪家的夫家跟杨铁柱家里算的上是一个宗族的同姓,虽说关系扯的有点远,但怎么也算的上是自家人。自家人肯定要帮着自己家人,在这里乡下可是很讲究宗族同姓的,同姓之间更是抱成团。更何况杨洪家的和田婶子向来不对眼,所以逮着机会就喜欢刺刺她。   田婶子一听这话立马涨红了脸。脸色尴尬,也不知道怎么回敬杨洪家的了。毕竟当初是她们家闹着要退婚的,说到哪里都不占理。   杨铁柱仿若未闻这边的矛盾与硝烟,单手扛着大野猪,另一只手搔搔脑袋。   “这个大家伙,我可是跟了它几天,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容易,像这种大东西也是要碰机会的,哪有那么容易的。”杨铁柱憨厚的笑道。   不笑还好,一笑,本来就凶恶的脸更加狰狞了。   还好边上的婶伯叔母们都是看他长大的,知道他人不坏,就是长的凶点,再加上前几年朝廷拉壮丁服兵役,把杨铁柱拉了去,上了战场,脸上在打仗的时候落了疤痕。这才都二十好几了还没说上媳妇。   以前杨铁柱倒是有一门打小定下的亲事,就是田婶子家的小女儿翠兰,不过杨铁柱被拉壮丁后,田家就闹死闹活的上门要退亲,不想女儿当望门寡。   其实这种做法也没有谁对谁错的,毕竟去当劳役顶多就是人吃苦受累点,挨够一年,还能回来。兵役则是去十存一,大部分人十有□□难得回来。人家田家不想女儿活守寡也不能说别人没有道理,顶多就是做的不够仁义道德罢了。   所以,杨铁柱从来就没有把被退婚这件事放在心上,刚才那边两个妇人的吵吵他也没有去理会。而且妇人之间吵嘴架,男人是不能插嘴的。   “不管怎么说,这又是一笔大进项了……”   落峡村生存不易,因为地里原因,冬天特别冷。每年庄稼只种一季,秋收过后就不能种庄稼了,种了也都冻死了。所以落峡村附近的村民都习惯性农闲的时候出去找进项,有的是在镇上打零工,还有的则是跑远点去县里出苦力,总是要多添些进项让屋里老婆孩子都能吃饱穿暖的。   但是打零工哪能比的上去山里打猎?随便打个猎物都能卖好几两银子。也难怪有很多村民眼红了,可是让他们自己去又没有那个本事,所以说人心都是复杂的,红眼病更是到处都是。但是落峡村里的村民都本份老实,顶多就是嘴上说说罢了,心里倒不会起什么坏心思。   “四弟下半年的束脩又要交了,好不容易打下这个大东西,准备换点银子,给四弟交束脩。”杨铁柱老实的解释道。   是呀,杨家虽说家境在落峡村里算得上不错的了,但是别人家还养了个花钱的‘秀才’。这样一想,旁边的村民顿时心里平衡了。这些七大叔八大婶们相互交汇了一个诡异的眼神……   “哎呀,铁柱真是孝顺呀,成天就知道累死累活给家里赚钱。”   “就是就是,你娘也是的,也不知道操心给你说个媳妇儿。”   “都二十好几了……”   “是呀是呀……”   杨铁柱听着旁边这些八卦妇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无语的苦笑了下,抹抹脸,没有吭声,只是沉默的大步赶着路。   远方的天空隐隐传来一声鹰啾声,响破天际。   ******************************   等落峡村一干村民赶到集市的时候,集市上已是人声滚滚,非常热闹。   有卖自己种的菜的,自己手艺编织的箩筐的,鸡蛋、猪肉、豆腐、米面的比比皆是,还有的人更是从镇上进了一些粗布布料过来卖……   像这种五天一次的热集是附近十里八乡村民自发组织的,为的是方便大家彼此交换或者买卖一些自家产出的东西。自己可以赚些银钱,也方便了大家。   这种集市和镇上的集市不一样,东西不是很全,但大家图的也就是一个方便。毕竟去一趟镇上可是要走上整整一个时辰的。   大家也不讲究,都是在地上摊个麻布袋,把自己的东西往上一扔,有什么别人需要的,自然有人上来问价。   落峡村村民三三两两的找了空地,把自家的东西放下。摊开麻布袋,将东西摆了上去。   杨铁柱站在旁边也占了一处空地,不过他并没有抱着在这里就能把这头野猪卖掉的希望,在这种乡下地方,很少有人会一头整猪的买,都是一斤两斤的买卖,还都是些处理好的猪肉。   不过也有例外的情况,比方说附近有什么地主家要办酒席的,或者镇上大酒楼要买些山货但是镇上的集市没有,才会上这里碰碰运气什么。   杨铁柱准备在这里摆上一会,再等一会没人来买的话,他就抗到镇上找家酒楼买掉算了。   就是卖给酒楼价钱要在市集上卖低上那么一些些,毕竟别人买的多,压压价也是正常的。   旁边其他摆摊卖东西的一看到杨铁柱肩膀上的那头大黑猪,都是直咂嘴的,不知道是在感叹这男人力气大,还是那头野物看起来很吓人,也有些人七嘴八舌问他怎么没有刨开来卖,这样一整头的卖很难得卖出去的。还有的则是遗憾的说要是能刨开来卖,他们就买上一斤回家给老婆孩子解解馋,毕竟野猪肉比家猪肉可是要好吃的多,肉也瓷实……   杨铁柱一边应付着众人的七嘴八舌,一边找旁边熟悉的村民要了一块破麻布袋,准备摊在地上把野猪放上去。毕竟他再力大如牛,扛了这么久也是有些累了。   市集另一头突然蓦地哄了一声,嘈杂起来,也不知道在闹着什么,围了一大群人。   一些准备买东西的村民价也不问了纷纷往那边拥去。   正准备将野猪放下的杨铁柱一愣,抬眼望了过去。   那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人,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   一个炸雷似的声音突然响起,响彻整个市集。   “卖媳妇喽,卖媳妇喽………还没有娶到婆娘的汉子们赶紧过来看看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这一下连摆摊的人们也跳了起来,纷纷围了过去。杨铁柱索性也不把野猪放下了,顺势一抗,也跟了过去准备看看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ps:嘤嘤嘤~~~面面是新人,所以前面的章节格式有点不好,可能大家看起来会有点费眼睛……不要见怪呀……   收藏涨了一点,面面的心中很是欢喜呀……谢谢大家的支持。也谢谢有的亲给面面留了评论,真是谢谢大家了……   ☆、要价二十两的媳妇儿   像这样被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跟看耍猴似的遭遇,林清婉两辈子加起来还是头一糟。即使是她再镇定,也不免有些失色。   她没想到这个姓董的牙婆居然会这么干,跟卖牲口似的。马车往市集上一赶,把她往场子上一拽,架子也不搭,就让人去叫卖了,然后拥拥攘攘来了一群乡下人把她们围住,人们叽叽喳喳讨论着议论着,指指点点……   此时的林青婉恨不得把整个人扎到地缝里,各种羞愧、难堪、恼怒充斥在她脑海里。   林清婉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像这样的活计,董牙婆其实也不是干头一糟了。平日里有些落在她手里的姑娘、小媳妇什么的,生理上有些许缺陷,有钱人家也不要,就只能拉到集市上卖给山里穷的娶不起媳妇的汉子回家当婆娘。多多少少总能落下点银子,免得人砸在手里。   这落峡山十里八乡娶不上媳妇的汉子、老鳏夫不说多的去了,但也不少,花个几两银子卖个婆娘回去,天冷的时候也有人暖个被窝。   不过这一次董牙婆要价却有点高了,整整二十两银子。   董牙婆开完价,话音刚一落,心里却也不免有些后悔。这落峡山十里八乡的,个个穷的满身骚,哪能出二十两银子买个媳妇回去?!   不过话已经撂下了,怎么也要硬撑下去。董牙婆打的是别人还价她再降降的主意。   周围的人咂咂嘴,二十两银子?   “董牙婆,你这要价也太吓人了吧。”一个跟董牙婆似乎很熟的农村汉子插了句嘴。二十两银子?!   庄户人家累死累活土里刨食,一年到头落在手里也不过两三两银子。二十两银子,那可是十多年的积蓄,两亩上好的水田。   就算是十里八乡家境还算富裕的人家娶媳妇,彩礼加起来也就十两银子破天,今天这个就算是如花似玉、天仙下凡,在庄户人家看来也是看得起买不起的。二十两银子,又不是买个金娃娃回家。   不过这姑娘长的还真是好呀,皮肤是庄户人家不曾有的白皙娇嫩,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隐隐看过去近乎透明,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身材娇小玲珑,纤细如弱柳迎风,虽然样子看起来狼狈了点,但是哪个被拉出来卖的女人不狼狈的?总体来说,看起来真水灵,比白地主家的六姨娘还美。   乡下人都是没什么文化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就是觉得这姑娘很美,很美,那个白地主家号称十里八乡最美一枝花的六姨娘连给她提鞋子都不配。   “吓人?这么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卖二十两,你觉得吓人?老娘还觉得亏了,你有这么天仙似的姑娘二十两卖给我,老娘我来一个要一个来两个要一双。”董牙婆硬撑着,装出嗤之以鼻的样子。   “哎哟,你觉得亏了,那你就不要卖了!要不然不是亏大本了。”路人甲插嘴道。   经路人甲这么一点,周围人立马警觉起来。   “这姑娘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就是就是,董牙婆可是出了名的精明,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   “这么水灵的姑娘拉到这里来卖,董牙婆不会是脑袋被驴踢了吧?”人群中一个声音弱弱的说。   从董牙婆这里看过去,根本看不到是谁说她脑袋被驴踢了,围在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里三圈外三圈的。她顿时被气歪了脸。“你们才有问题,你们才脑袋被驴踢了……“   人群又嘈杂起来。   “哎呀,董牙婆你怎么骂人起来了……”   “要价这么吓人,还骂人,别人问下不行呀………”难得今天碰到这么稀罕的事,来赶集的汉子们围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凑着热闹。   董牙婆恼怒的上前赶这些光看热闹不干实事的穷酸家伙。”要买就买,不买就给我站远些,别到这里搅和老娘的生意。“    随后又向众人解释道,“我再说一次,这丫头没什么毛病,也没什么恶疾。不过是得罪了贵人老爷,被人发卖到这里来的。贵人老爷交代,要惩治她,所以是专门卖给你们这些泥腿子当媳妇的。呸,便宜你们这些狗崽子了……”   噢~~,原来是这样呀。   围在周围的众人齐齐感叹。这贵人老爷惩治人的法子还真是奇怪。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人上前去买。毕竟二十两银子可不是二十文钱,乡下人都穷哈哈的,哪里有钱买这么贵的媳妇。   于是,一部分赶着有事的人都散了去,旁边还围着些没什么事的人们,他们想看看有谁能花这么多钱买个女人回去。   其实乡下人眼里还是有点‘水’的,别看他们见识短没什么文化,但是也知道什么东西适合什么东西不适合。   例如眼前这个天仙姑娘吧,哪里是乡下人养的起的,看她的皮肤是白皙,身段是好,但是娇娇弱弱、弱柳迎风的样子,一看就是干不了活的娇贵身子。   哪个庄户人家娶个媳妇回去是不干活的?娶回去了,她不干活,你还要侍候她。庄户人家一天到晚田里刨食与天挣命的,娶个婆娘不干活,你还要供着她,这日子简直就不用过了。   董牙婆也是知道这些汉子们的心思的,所以不免有些着急,更加后悔刚才开价太高了,把人们都吓到了。   买卖买卖,她喊价,买家还价,可是现在居然一个上前问的人都没有。   时间渐渐过去了一会,周围看热闹的人又散了些,剩下些许人还是只围观,没有人上前去问……   董牙婆更加焦急了,转头望了林清婉一眼。难不成这真成了烫手山芋要砸在手里了?   咬咬牙,正准备说降价来着。一个黑哄哄的东西”啪“地一下,砸到她脚前,激起些许灰尘。   吓了董牙婆一跳,一直半垂眼帘站在那里心思纷乱的林清婉更是一惊,抬起眼来。   董牙婆定睛一看,那黑哄哄的东西原来是一头硕大的野猪。那野猪獠牙支的老高,已经死透了。   “用它换她,够吗?”一个高大壮硕的汉子问道,指指野猪又指指林清婉。   高大的汉子个头很高,皮肤黝黑,身着一身青色的粗布衣裤,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乍一看去,很是吓人。   林清婉顿时感觉自己脸都黑了,也顾不得窘迫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呀!!!要被卖给泥腿子当婆娘,她认了!被人跟卖牲口似的拉到集市上卖,她也认了!!!但是~~但是~~拿一头猪换媳妇的??   呜呜呜~~天呀,神快来一道雷,把她劈死算了吧,她不想活了,实在太丢人了……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有这么丢人过……   一个黑影罩上她,挡住了她面前的光亮。   “嗯~~,咳咳~~”那高大汉子嗯了半天也没嗯出话来。   林清婉抽搐着嘴角,仰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壮硕的汉子。   他很高,用她上辈子的眼光来看,至少1.90以上。   很壮硕,肩膀至少是她两个宽,胳膊也很粗,皮肤黑黑的,穿着一身粗布褂子,衣服下面鼓鼓囊囊的,看起来肌肉很多很壮实的样子。   五官刀刻似的坚硬,粗粗的眉毛,鼻子很挺,嘴唇厚厚的,从相学上来说嘴唇厚的人仁义……   左脸有一道疤痕,似乎是刀伤留下的疤痕,从左眼角一直延伸下颚。因为这个刀疤,本来憨厚老实的面相立马平添了一些狰狞与凶恶来……   用她上一辈子的眼光来看,这是一个刚毅、很man的男人,男人味儿十足。用她这一辈子的眼光来看,则是一个有点丑陋的高大男人。   哦~~对了,还有他的眼睛。黑黑大大的,很深邃,瞳孔里有惊艳有窘迫有紧张,还有的就是她,满满的全都是她的影子……   男人似乎被她看的更窘迫了,本来就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话,这下更加艰难。   挤了半天,终于挤出来一句。”我想娶你当婆娘~~“他没说买字,“我会对你好的。”话说的很快,短短的两句话,似乎耗尽这汉子的所有勇气。   林清婉恍惚间似乎在男人脸上看到一丝可疑的红晕,但是因为他皮肤本身就黝黑,所以她也不确定。   她感觉自己心跳的厉害,嘭嘭嘭的,也不知道是被太阳晒得,还是被这男人直白的话语吓得,白皙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董牙婆似乎在旁边说着什么,她也没听清……   又一次看向男人的眼睛,林清婉过了良久,才缓缓点头。   在那双眼睛里,她看到了认真与真诚……   也许可能因为自己被当牲口似的拉到集市上来卖,也许可能因为被一大群人围观的窘迫,也许可能因为她想快速结束这令人难堪的一切,也许可能是因为这个男人眼里的认真与真诚……   林青婉竟然鬼使神差的点点头,答应了——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婉婉就这样被人卖了,ww实在是心疼呀……可是不卖婉婉,咱家铁柱就没有婆娘了……   PS:新人面面继续无耻的求收藏求花花求评论……捂脸而走……   ☆、扛个媳妇儿回家去      听到她说好,那双眼睛里立马涌出一股遮不住的欣喜与激动。   冰凉的小手一下子被滚烫的大掌攥住。大掌很烫,烫的林清婉的心忍不住一哆嗦。     董牙婆在旁边跳脚,“老娘还没答应呢,你这头死猪能值多少钱?不行不行~~~”   旁边看热闹的人起哄起来——   “哎呀,董牙婆你就答应了吧,这头野猪怎么说也能卖个几两银子!!”   “就是就是…………”   “再往下放下去,你也卖不出去,这十里八乡的有哪个傻子会掏二十两银子买个女人回去……”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喽……”   那个高大的男人想了想,又转过身,从怀里又掏了几块碎银子,加起来大概有个4、5两的样子。这是他前段时间把攒的一些皮子卖了赚的,还没有交给家里,一直放在身上。   “只有这么多了。”他定定的盯着董牙婆不放。   董牙婆满脸挣扎,觉得亏了,但又怕这个烫手山芋砸手里。再看看那壮实汉子的认真看着她的样子,仿佛她不答应他就会用他砂锅大的拳头砸过来……   于是,董牙婆一咬牙一跺脚。算了算了,加上钱婆子给的10两,她也算赚了不少。   “好吧。便宜你了。”她接过银子,翻翻眼。   男人放下忐忑的心,转头给了林清婉一个大大的笑容。满身的欣喜流于言表。   男人高兴的站在原地直搓双手,搓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手一使力,抱起林清婉,手腕一翻,就把她半抗在肩头上。   紧接着,他大步往市集外走去,越走越快,最后竟大步跑了起来。   身后顿时是一片笑闹声……   “哎呀,看着小子急的……”   “没见过婆娘的呗,给你一个这么水灵的婆娘,包准你也扛起来就跑……”   …… ……   林清婉的尖叫还没出口便被厚实的肩膀顶了回去。   他跑的很快,步伐很大,但却很稳。   她感觉他似乎很高兴,抑或是狂喜?   微风拂过她的长发,在这厚实的肩膀上,不知怎的,林清婉竟然感觉到一丝心安。   “……噢……噢……我有媳妇了……"男人开心的大笑着,像个孩子一样。“……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一定……”   …… ……   杨铁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情,但他不后悔,真的不后悔。   从在人群里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恍不过神来了。   她看起来很柔弱的样子,纤细的腰他一把就能抓住,一头乌黑如云的秀发披在身后,衣衫凌乱,脸色很白,一双大眼中满是窘迫、羞辱与不堪,可是她却没有哭,像是很认命的样子,却又夹杂了一丝火花……   就像他有次打猎的时候碰到的一只掉进陷阱里的狐狸,明明已经掉入陷阱2、3日的样子,小腹还被陷阱里的竹尖刺伤,浑身是血,还不认命,一下一下往上爬着……   等他去看陷阱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当时那只狐狸就剩下一口气了,他把它提出来,它连咬他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它眼神里却带着一丝这样的火花……最后那只狐狸还是死了,但是却让杨铁柱懂了什么……   杨铁柱后来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求生,是不屈,是不认输,哪怕命运对她再怎么苛刻,她也对未来抱着一丝期望与期待……   心,不知道怎么了,就疼了一下……   移不开眼,挪不开腿,跟中邪了似的……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冲上前去,放下了他准备卖了给四弟交束脩的野猪,他怕她不愿意跟他走,还说了一些他自己觉得能把自己的真诚和决心表现出来的话来,甚至在牙婆同意把她卖给他后,生怕被人抢了似得,把人扛起来就跑……   但是当他把林青婉抗在肩上,在乡间小道上疯跑的时候,心里却是满满的满足感与无法形容的狂喜。这个时候,他忘记了刚才的窘迫,忘记了种种顾及,忘记了别人的眼光,忘记了自己这样做其实很像个傻子……忘记了所有。就像一个如获至宝的孩子一样,恨不得把自己的喜悦分享给全天下的人……   他的步伐快速而稳健,林青婉一点都没感觉到颠簸。但是——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乡间的小路上虽然平时人很稀少,但是今天毕竟是十里八乡赶集的日子,所以隔一会总是会碰上几个村民,别人跟看疯子似的看着他们……   林青婉羞愧的垂下头颅,捶了捶他后背。   “别人都在看我们呢,你放我下来。”   杨铁柱终于停下狂奔的脚步,他这才反应过来,红了脸,“……哦。”   手足无措的把她轻轻地放在地上,窘的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好了。   林青婉现在也不知道刚才她那么冲动的答应他,到底是对还是错。   从未谋面,全然陌生,只因为对方的真诚的眼睛和一句笨拙的问话,就这样把自己卖了?   可是就目前情况来看,似乎还不错。这么一个实诚的汉子,以后应该会疼媳妇的吧——   她现在如此尴尬的处境,还能求些什么呢?至少,他看起来不错,人似乎很实诚,人也长的不差。而且没有娶妻。如果让林青婉嫁给人当小妾什么的,她宁愿去死。   “你……你准备把我带去哪儿呀?”她小声问道。   杨铁柱抓抓头,这个他还真没想呢。   想了一会,他开口道,“我先把你安置在我姑母家里,你看行吗?等我回去把这事儿向我父母说明,我便接你过门?”   林青婉想了想,便点下头。其实她也没什么头绪,毕竟关于他的事情,她都还不知道。   也只能这样了。   至少他还知道问问她的意见,这又是一个加印象分的优点?   “那~~走吧?”   “好。”   杨铁柱在前面走,林青婉在后面跟着。   走两步,他便回头瞄瞄,走两步,他又回头瞄瞄。最后,终于想通了似的,放缓脚步,跟林青婉走并排。   他还专门放小步伐,怕她跟不上,一副想跟她说话又别扭不敢的小模样。   用眼睛余光看到这一切的林青婉特别想笑。呵~~这个男人可真可爱呀~~~   “你叫什么名字呀?”想了想,她又道,“我姓林,闺名青婉。你呢?”这个身体的声音天生就是不疾不徐温柔似水的,所以他应该不会觉得她太过孟浪吧?   他似乎特别的紧张,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去了。“我叫铁柱,杨铁柱。”他站在那里不动   了,看着仍然往前走着的她,快速两步,赶忙跟上去。   青婉~婉儿~~还真好听。杨铁柱一脸傻笑。   铁柱呀?还真是名副其实,跟根柱子似的。林青婉在心里偷偷的窃笑了下。   一路两人没在说话,又走了片刻,便来到了落峡村村口。   杨铁柱怕碰到同村的人打趣,便领着林青婉绕了一圈从村尾进入。又走了一会,来到一所农家小院门前。   小院的院墙是用竹子编的篱笆,站到院子外就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情形。   正脸是三间大瓦房,大瓦房的左边和右边分别各是一间土坯茅草顶房子,似乎是装杂物的屋子和灶房。   院子的左边是一口水井,右边则是鸡舍。院子里有一颗枣子树,院子中间放着一排排架子,上面架着簸箕,似乎在晒什么东西。   杨铁柱推开院门,走进去。“大姑,你在家吗?”   一个穿着蓝色粗布衣裤的中年妇人从灶房里走了出来。   中年妇人大概四十来岁的样子,鹅蛋脸,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干净整洁,虽然穿的不好,但是一看就是干活爽利的人。   “铁柱,你来了。快进来。”又看到杨铁柱身后林青婉,有些惊讶,但什么也没说,只是热情的笑着掀起门帘子将两人迎进正屋。“来来来,快进来坐。”   正屋正对着门的位置是一个大大的四方桌,挨着墙边是一排土炕,土炕上铺着竹编的炕席,还放着一个四方的小炕桌,炕头和炕角分别立了一排炕柜。   杨铁柱脸红的看了林青婉一眼,“大姑,我有点事想跟你说,咱们到外面说去。”   杨铁柱大姑杨氏翻了侄儿一眼,对林青婉笑道,“姑娘,你先坐会儿,我看这臭小子跟我说什么……呆会都在家里吃饭啊……。”   杨氏带着杨铁柱转身出了屋,去了灶房。   没过多大一会儿,两人就进来了,手里都端着饭菜。杨铁柱的脸还是黑红色的,一副缩手缩脚的拘谨样。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面面又滚来更新了,在这里说一下,面面是每天更新一次的,一般在下午4点左右的时候~~~~~   ~~~~~不造大家喜不喜欢男女主的相遇?嘤嘤嘤嘤~~~~~我家婉婉就这样被臭小子扛走了~~~~   喜欢此文的亲,请收藏起来吧~~~~~   ☆、用心良苦的何氏   杨氏将饭菜在桌上摆好,塞了双筷子给林青婉。   “这臭小子也没提前说,婶子也没准备什么好的。姑娘就将就点吃吧。”看杨氏这个态度,这男人似乎什么都跟他大姑说了。   “谢谢婶子,我不挑的。”林青婉垂着眼睑,很是腼腆。虽然她从来都不是个容易害羞的人,但是眼前这种情况实在太让人尴尬了。   润白的脸染上一丝红霞,看得一旁偷看她的杨铁柱忍不住又痴了。   菜是清炒白菘和香椿炒鸡蛋,还有一碟自家腌的酱菜,饭是黍米粥和玉米饼子。   这是林青婉穿过来第一次吃到正儿八经的饭菜,所以感觉特别香,但她吃的很克制,不想让人觉得她是饿死鬼投胎的。   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玉米饼子,林青婉就饱了。她放下碗筷,垂着头坐着。   杨铁柱吃的也很拘谨,他感觉自己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杨氏好笑的瞅了侄儿一眼,对林青婉道,“既然来了,就好好的在婶子家住下,你们的事铁柱也跟我说了,等他回去告诉家里人,再来商议你们俩的婚事。”   红霞立马弥漫上林青婉的小脸,她状似害羞的点了点头。   吃过饭,杨氏收拾好碗筷,便把一旁手忙脚乱尽帮倒忙的杨铁柱给支使到院子里担水去了。   过了一会,杨氏瞅着杨铁柱给她做手势说水烧好了,就拉着林青婉出了正屋来到灶房。   “婶子已经把水给你烧好了,你先洗洗吧。洗干净,去去晦气。猪胰子在澡盆旁边,换洗的衣服在绳子上挂着,是我儿媳妇的,你可别嫌弃。”边说,边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林青婉脸更红了,今天一天她脸红的次数是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的多。   她知道自己看起来很狼狈,一个多月都没有洗过澡了,身上的味道也不大好闻,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无视还能吃的进去饭的。   灶房靠里角落的位置放了一个大木桶,里面热水已经放好,袅袅的冒着烟气。   林青婉试试水温,冷热刚好。她脱光衣服,踮脚进去。   真舒服啊,她把整个人都缩进水里,泡了一会,拿起猪胰子,开始搓洗头发。   猪胰子,也就是现代的香皂的原始版,‘林青婉’在京城的时候也用过,只不过小姐们用的都是白色的,带着点花香味,叫香胰子。这边的则是黑灰色,一股皂角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洗的倒是满干净。   记得她上辈子曾看的几本穿越文里有写过女主做香胰子发财的情节,但她实在想不起来里面写的‘配方’。   看来在穿越文里通用金手指,在她这里并不怎么行得通呀。   林青婉边搓洗着身子,边闲闲的想着。   不一会就洗了一大盆黑水,林青婉有些嫌弃的看了下那脏水,真难以想象那是她洗出来的。她站起来看看四周,看到浴桶的边上的墙角有一个出水的小洞,她想了想伸手摸了摸对着出水小洞的浴桶下侧。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个下方有一个类似于塞子的凸起。她试着拔了一下,果然可以拔动。她拔了一下,就感觉浴桶里的水正在朝外流动。   古人的智慧真是不可小觑呀!这就是一个简易型的浴缸呀!   林青婉感叹了一下,等浴桶里的水都流完了,用水桶里的瓢舀了水把浴桶冲了一下。然后塞上塞子,又把旁边两个木桶里剩下的热水全部倒进浴桶里。   这次把身体和头发全部清洗一遍,她才垫脚走出澡盆,拿起旁边放在衣服上面的帕子开始擦身子和头发。   没有洗澡的水声,整个灶房都安静了下来。外面院子里的声音,里面也隐约可以听到,杨氏和杨铁柱似乎在说着什么……   林青婉边擦头发,边竖起耳朵……   ………………   院子里,杨氏坐在枣子树下摘豆角,杨铁柱坐在她身边。   “大姑看的出来你很喜欢这个姑娘……”杨氏缓缓说道。她也不是瞎子,从杨铁柱的举动中就看出了端倪,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她侄儿这样对待一个姑娘的。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孩子毕竟是长大了,知道心仪姑娘了。   杨铁栓当年出生那会儿,他娘何氏没奶,催奶催了几次都没催下来,刚好杨氏那会刚添了个闺女,可惜没活下来,才两个月就夭了,当时杨老爷子求上门,杨氏就把还在襁褓的杨铁柱接过来奶,这一奶就是一年多。   奶久了,感情也就深了,即使杨铁柱后来被送回杨家,两人也特别亲,孩童时代的小杨铁柱每次跑出去玩,大多数都是跑到杨氏这里来,当年着实没少把他娘何氏气的牙痒痒。   杨铁柱红着脸垂着头,没有出声。   杨氏心里感叹了一会儿,抬眼看着侄儿,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准备怎么安置林姑娘?”   杨铁柱搔搔头,想了想后,说:“我准备等下回去跟我爹娘把事情说一下,然后这两天把屋子里收拾收拾,就来接她。”   “就这样?”杨氏挑起眉毛。   这小子是没开窍,还是不把人姑娘当回事?以他的表现来看,估计是前一种可能性最大。   杨铁柱看着杨氏的脸色,感觉有些茫然。   “那大姑,你说,我该怎么办?”他看别人家买个媳妇儿回来,就是这样的呀。   杨氏又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看周边村子里的破落户买个媳妇,都是这样往家里一带就算了。你也打算这么干?”   杨铁柱一愣,在心里想了下,觉得特别不想那样对待那个他想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儿,但一时半会他还真想不出这其中的玄机,不禁傻在那里了。   杨氏发现她今天叹气的次数特别多。既然侄儿还不开窍,就让她来点点吧。   “你觉得咱们村里这乡里乡亲的,是怎么看待那些被买回来的那些媳妇的?”   杨铁柱还是愣愣的,不明白大姑为什么说这个。   杨氏渐续渐进,一点点的指出。“他们平时是怎么称呼那些被买来的媳妇的?”   杨铁柱又想了想,在他印象中,似乎都是某某家被买回来的小媳妇……某某家花了几两银子买回来的赔钱货什么的……   “是不是称呼的都不是很尊重?”杨氏指出,“他们家婆婆是怎么对待这样的媳妇的?”   杨铁柱努力想着村里传的八卦……都是非打即骂,将女人当牛使唤,做错事了,经常不给饭吃。虽然他从来不八卦,但是这附近村子里的一些闲言碎语,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是不是非打即骂,仿佛别人家闺女就是因为是买来的,所以就不当成人看?”   听到杨氏这样说,杨铁柱顿时有些急了,他简直不敢想象那些事会发生在他的婉婉身上,只要一想到,他的心就揪的厉害。   媳妇是拿来疼的,哪能那样糟践!   “当然也有对自家买回来媳妇好的,只不过非常少是吧?”杨氏坐在小凳上,给侄儿指点迷津。“我知道那些买来的媳妇有的身体有些‘不好’,但那都不是主要原因。”也有些人家娶的媳妇痴傻残疾的也不在少数,为什么别人没有这样被对待?   “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为什么?”如果不是杨氏指点,杨铁柱还从来没有细想过。   如此想来,他所知道的附近村里被买回来的媳妇日子似乎过得都不怎么好,老是听说买的媳妇被打、某某家婆婆不给媳妇饭吃什么的。然后他每次看到那些买回来的媳妇儿都是黄黄瘦瘦的,就算落峡村里的日子不富裕,但也不至于惨成那个样子吧?!   “因为——她们是被买回来的。”杨氏丢下手里的豆角,看着侄儿语重心长的道。   这才是关键!   林清婉倚在灶房门后,听得浑身直发冷。   杨铁柱听不懂,不代表她也听不懂杨氏的话。   被买的,就意味着自己没有人权。   被买的,就意味着你是买家的所有物。   虽说女子在这里本就地位不高,社会地位附属男人,但被买的、被卖的就更是低人一等。说难听点,就是比头猪都不如!   林清婉咬着下唇,头发也不擦了,手握成拳。   还是不行吗?即使认命了,还是不行!果断古代的日子都不是人过的,尤其对女人而言,似乎更要难上几分。   稍微有一点差池,就是名节全毁,不是送入姑子庙从此青灯常伴,就是浸猪笼沉江,或者是在闺房里‘患疾而亡’。   摊上个不好的家世不好的父兄,像小花一样,像钱牙婆车队里的那些女子们一样,更是被一卖再卖,全无尊严可言。好一点的能够卖入大户人家为奴为婢,不好的直接卖进青楼,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   如果家境富裕些还好……不行,家境富裕也不行,如她,林青婉,林家的大小姐,不也是身世凄凉被卖至此吗?   林青婉觉得上一辈子的自己从来就是不认输不服输,但是现在,她却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觉得好难……   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古代女人更是难上加难…… 作者有话要说:  ps:~~~面面又滚来更新了~~~~~如果你喜欢婉婉和铁柱的故事,就把它收藏起来吧~~~~~~亲们也可以留言给面面哦,面面看到会及时恢复哒~~~~~~呜呜呜,捂脸滚走~~~~~   ☆、所谓的明媒正娶      院子里,杨氏还在对侄儿循循善诱——   “……咱们大熙朝古礼婚嫁就是三媒六聘花轿上门,大摆请酒。你想,一个被随意领回家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受到家人和外人的尊重?”杨氏一一给侄儿做着解释,“古语有云,聘则为妻,奔为妾。没有经过正常流程就嫁人的女子,在咱们大熙朝连律法都不保护她,又怎么指望别人对她尊重呢?”虽说杨氏大字不识一个,但是这点道理是个女人都懂的。   “那~~大姑,我该怎么办?”杨铁柱求助的看着杨氏。   对于这方面他真的不懂,大哥娶亲的时候,他还小,三弟娶亲的时候,他被拉壮丁在战场上,四弟还没娶亲。平时村子里娶亲什么的他也很少关注,就是别人需要帮忙了 ,他去出把子力气就好了。   “那就看你想怎么办了?”杨氏看侄儿的眼神,意味深长。   “我想……”杨铁柱坑坑巴巴的说着,“我没想别的,就想……就想待她好,疼着她,让她不再遭罪……”   林青婉背靠着灶房门,眼泪哗地一下流出来了,手里的帕子掉落在地上。   杨氏点点头。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就好办了——   “那你就花钱找个媒婆上门来提亲吧,聘礼可以简单点,就照咱们村子里的习俗来,但是一样都不能少。”杨氏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   “咱们村里娶亲,家里富裕点的就请个花轿,找个吹打班子热闹热闹,家境不好的,找个牛车绑个大红花,也是可以的。不管怎么说,这终归是属于明媒正娶。”   其实杨氏这样提醒,也不全是为了林青婉,更多的是为了杨铁柱。她可不想她侄儿就这样随随便便领个女人回家就算娶亲了,在这里那是会被人戳着脊梁骨笑没本事的。   杨铁柱听杨氏说完,觉得很有道理,赶忙点着头。   “行,都行。”   他也觉得媳妇儿还是像大姑说的那样,明媒正娶娶进门的比较好。对于那样的女子,他真的不忍心乡亲们在她背后指指点点。本来他就觉得她嫁给他,委屈了。   “那你娘那边会同意吗?”说起这个,杨氏皱起了眉。   她那个弟妹何氏,她就不想说了。一天到晚尽不干好事儿,心眼儿都偏到天边上去了。这么好个孩子,二十郎当了也不操心给娶亲。一天到晚压榨着铁柱这孩子给他们卖苦力,赚的钱不是贴给好吃懒做的老大了,就是供着老四去考什么秀才,考了几年了,也没见个秀才影子,钱倒没少花。   有时候看着杨铁柱这样一年一年被耽误,她都觉得心焦。可是她又不能说什么,毕竟她只是个大姑,又不是亲身父母。主动提了这事,何氏更是会恨她恨的要死。本来她们两个人就不互相待见对方,为此她连杨家大门都不踏了……   这次杨铁柱能自己领个媳妇回来,杨氏其实也是挺开心高兴的。   指着她何氏来办,铁柱这孩子估计要打一辈子的光棍。那一家子打的什么鬼主意,这些年她也算看出来了,上梁不正下梁歪,除了铁柱这孩子还有老三两口子,其他没一个省心的。   而她的弟弟,也就是杨铁柱爹,又是个怕婆娘的软骨头,在家里说不上话。   提起他娘何氏,杨铁柱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他把要卖钱的给四弟交束脩的猎物给整没了,回去以后可以想象家里会是个什么样……还有迎娶婉儿的事……就更不用说了,他可以想象他娘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大姑这里还有些私房,要不,你先拿去用吧?”   杨氏知道杨铁柱手里没什么钱,平时赚的银钱都一把上交家里公中,从来也不攒私房什么的,估计是一个大子都没有,而且才又花了那么多银子买了林清婉回来。   “不用了,大姑,银子的事情,我回去跟家里说说,看我娘怎么说——”杨铁柱想了想,抹把脸道。“不行了,我自己想办法去。”   这么一想,杨铁柱觉得自己要干的事还真的挺多的,家里的那一大摊子还没解决呢。   “大姑,我先回去了。婉儿出来……婉儿出来,你就跟她说,让她放心,我一定明媒正娶娶她进门儿,不让她受那些委屈。”说完,转身就出了院子。   “得了准信,过来跟大姑说一声呀。”杨氏仰着脖子冲杨铁柱背影喊道。   她对何氏那人真的不抱希望,就她那个抠劲儿,铁柱这孩子那么实诚怎么可能从她手里抠出钱来,更何况铁柱才又花了那么多银子买了个人回来,虽说是孩子自己弄的银钱。   唉,回去估计又有的闹……   “知道了~~”杨铁柱远远答道。   “这孩子,急慌慌的……”杨氏笑着转身。   看到林清婉湿着头发站在灶房门口, 扶着门望着这边——   “铁柱这孩子急慌慌的就跑了,也不跟你打声招呼。他赶着回去办你俩的婚事,说办好了来看你。”杨氏赶忙替侄儿解释道。   其实杨氏早知道林青婉在门后听,她拉她出来洗澡,可不光是因为林青婉身上狼狈,还因为她想让林青婉听到这些对话,也让她了解了解铁柱这孩子对她的心。   这个姑娘长的太好,杨氏实在不放心她能真心跟侄子过。就怕人长的好,心就大,到时候伤着了杨铁柱……   不过看这姑娘现在这个样子,似乎也是个知晓人事的……   知晓人事的就好,知晓人事儿就不怕把她的心捂不热……   林青婉红着脸,眼睛湿漉漉的,期期艾艾。“婶子,我……我知道……”   杨氏笑着,仿若未睹林青婉奇怪的样子,拉她进了正屋。   “来来来,我给你擦擦头发,可别招了风,以后头疼。”   两人进了正屋,来到炕上坐下。   林清婉学着杨氏脱下鞋子,上了炕,背对着杨氏在炕上坐着。   杨氏从炕柜里拿出一块棉布,在背后给林清婉仔细的擦头发。   “婶子,谢谢你——”   过了好一会,林青婉才小声说道。   谢谢你的热情大方,让我消逝了来到陌生地方的不安,谢谢你的体贴和刚才的良苦用心……   真的谢谢,这一切都让她心存感激。   “谢什么?”杨氏笑着打趣道,“婶子还客气什么,再过段时间可就要改口叫姑姑喽。”   杨氏换了条帕子,给她挤着头发上的水。   “既然来到这里,就先安心的住下,其他事就让铁柱去办去。”杨氏在林清婉身后从发尾往上拭着水,“铁柱是个有担当的孩子,人也实诚,嫁给他,你不会后悔的。就是委屈了你……这么娇嫩的一朵花儿,沦落到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   “婶子,我……我不委屈的……”   其实想想,她真的不委屈,不是假话。   也许就现在这个社会来看,一个名门闺秀沦落到嫁给一个乡下种田的农户肯定是很委屈,但是她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户千金’,也没觉得有什么。   在她前一世的现代,没有什么城市人农村人的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贫富之间的差距,而她在现代也就是个小白领,论收入说不定还比不上别人有些在乡下种地的农民。   所以,在别的很多人来看都非常委屈的事,让换了瓤子的林青婉来看真的没什么。   只要能活着——   只要能有尊严的活着——   哪怕辛苦,哪怕贫瘠,哪怕嫁到山里来——   更何况,那个实诚汉子还花了自己所有的银子买了她,还要绞尽脑汁的想要给她一个所谓的‘明媒正娶’……   想着想着,林青婉不禁有些怔忪了……   “不委屈就好,不委屈就好——婶子不图别的,就图你们俩成亲以后能在一起好好的过,你也能好好的对铁柱。铁柱那孩子从小就是个苦命的………”   “婶子,你说的那些……铁柱办起来是不是很为难?”她在里面听到杨氏说要借钱给杨铁柱的话,还提到杨铁柱他娘可能会不同意的事儿。   “为难?也许是为难吧,但是再为难也要办。这不同于别的,女人这一辈子嫁人就一次,婶子不想你没名没分就跟着铁柱,也不想铁柱领个女人回家就算成亲了。”杨氏缓缓开口解释道,把她的一些想法讲给林青婉听。“婶子不想你以后被人看不起,婶子也是是女人,婶子懂女人的难处……”   林青婉眼睛再一次湿了,为杨氏的这些话。这样一个朴实热情的乡下女人,她也许贫穷也许没有文化,但却有一颗朴实而又善良的心……   “就是铁柱他们家,就是我弟弟他家,他那个媳妇儿就是铁柱他娘有些……”   杨氏缓缓的开始给林青婉讲述杨家的一些事情,她不准备瞒着林青婉这些。毕竟以后嫁过去,住在一起久了,总会知道那个家是个什么样的情况,知道何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且婉儿这孩子看起来腼腆温柔,如果不知道情况,肯定会吃不少亏。   杨氏却不知道,林青婉也许外表看起来柔弱温婉,但绝对不是个什么任人掐捏的‘软柿子’…… 作者有话要说:  ps:~~~~~面面又来更新了~~~~在这里,谢谢各位亲对面面的支持~~~昨天看到一个评论一位可爱的小天使夸面面文笔好~~面面看到后激动死了~~谢谢这位可爱的小天使,不管你是说的真的还是假的,至少这是对面面的鼓励~~~   ~~~婉婉在无耻的面面身后道:“喜欢我,那就把我收了吧!”~~~~      ☆、杨家的轩然大波(上)      杨铁柱一路往家里走去,边走边盘算怎么把事儿跟家里说了。一直想到家门口,都没想出来个所以然……   杨家的家境在落峡村里算得上是很不错的了,从家里的房子就可以看的出来。   正对大门的是一溜三间的大瓦房,侧边一排两间屋子也是砖瓦砌的,右边则是三间半的土坯房。土坯房一间是灶房,两间是用来放些农具,还有当装粮食的库房。   落峡村村子里不富裕,家里能盖上大瓦房,算的上是家境非常不错的了。   杨家的院子很大,院墙是土坯砌的。鸡舍牛棚在前院,后院是猪圈还有菜园子。   杨铁柱走进院门,家里安静的出奇。   大房的小侄子杨二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喊了一声,“二叔,爷爷阿婆有事跟你说,在正房等你呢。”说完,又一溜烟不见了。   杨铁柱点了点头,掀起门帘子,走进正房。   家里的人似乎都到齐了——   杨老爷子盘腿坐在炕上,正在抽旱烟。杨铁柱他娘何氏坐在杨老爷子旁边瞪着他,小妹杨二妹偎着老娘身边,大哥杨铁栓大嫂王氏坐在炕沿,老四杨学章沉着脸坐在炕角,三弟杨铁根和三弟妹姚氏则站在旁边地上。   杨铁柱一走进来就看到这样一个三堂会审的样子,心中顿觉不妙——   三弟杨铁根看他的眼神,充满着担忧……   杨铁柱早就预计家里知道后可能不会平静,但没想到一回来就是这样一个情况。   估计一起去市集上的人,回来后跟家里人说了什么……   “你个不成器的死崽子哟,别人都说你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了个狐狸精。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何氏率先发难,一进来就指着他鼻子问道。   杨铁柱天性憨厚直率,自己没想出来怎么说,既然他娘问起来,索性就直接坦白算了。他不准备瞒家里人,更何况这事儿也瞒不过。   “是的。”   话音刚落下,一个粗茶碗迎面朝他飞来。   茶碗砸在他肩膀上,顺着他肩膀滑落下来,掉在地上,打了一个圈,骨碌碌滚到一旁。   茶碗滚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显得异常突兀——   杨铁柱知道他娘回来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但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一听到杨铁柱的承认,整个屋子顿时就炸开了锅。老大杨铁栓和他媳妇王氏还有何氏、杨学章都愤怒的看着他,一副恨不得把他吃了的样子。   “二弟呀,你不会傻了吧?花20两银子买个女人回来?什么女人值二十两?”这是大嫂王氏惊诧的声音。   二十两银子那可是很多的,都够买两亩好地了!   “老二,你钱多给哥哥我花一点儿也行呀,买个女人回来?”这是杨铁栓阴阳怪气的腔调。   杨老爷子虽然没吭气,但是也满脸不赞同,坐在那里直磕烟锅。20两银子可是庄稼人不吃不喝几年的收入了。   “你个不肖子呀。你还有胆子承认!”何氏气的直拍炕桌,抄起炕桌上的另一个茶碗又砸了过来。   这次杨铁柱没有躲,茶碗直接砸到他头上,茶水顺着他的头淋了下来。乡下人喝的碎茶叶沫子沾了他一头一脸的,看起来极其狼狈。所幸茶水早就凉了,倒也没烫到他。   何氏也不容杨铁柱分辨,拍着大腿,坐在炕上就开始嚎起来。“你这个不成器遭雷劈的呀,该去杀头的丧门星,你花那么多钱买个狐狸精回来,你想让你老娘我气死呀……”   何氏心疼死了,那可是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一想到二十两,何氏的心就在滴血,骂的也就更加恶狠狠了。   王氏在旁边叹了一口气,装着很担忧的样子。“唉~~二弟,你看你也真是的,这下把娘给气到了吧。”   杨铁栓摆出大哥的架势,“老二你看你把娘气的,还不赶快跪下给娘认错?!”   杨铁根也担忧的看着杨铁柱,“二哥,你还是赶紧给娘认个错算了……”免得她再闹下去。剩下半句话,他没说出来。   他娘每次闹起来,就得闹到你服软认错才行。   杨铁柱本来倒是想认错的,毕竟的确是他做的不对,没跟家里人商量就花了那么多银子。虽说那银子是他自己挣的。   但是一回来就面对这样一幕,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对他又是骂又是砸的,他顿时心里就觉得憋屈了起来。   他犟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吭气。   何氏看二儿子也不认错,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嚎得更加大声起来。   “……你个不肖子啊,不成器的玩意哎,老娘当初就不该生你的,就该生下来就把你溺死在尿盆里………祖宗呀,你们快来看看呀,这个不肖子孙要把他老娘气死了……”   何氏的声音太大,整个屋里都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声音。   杨铁柱低着头僵在那里任她骂,只是放在双腿旁的拳头渐渐的握了起来,头上的青筋毕露。   “……你个该肠穿肚烂的败家子呀,你怎么不下地狱呢,老娘生你出来,就是来气我的……”   杨老爷子终于听不下去他婆娘的乱骂一气了,敲敲烟锅。“你个老货,在胡说些什么!要说话就好好的说。”也不怕外人听见,哪有骂自己儿子这么骂的!   可是何氏从来就不卖他的帐,一听老头子说她,本来就怒火中烧的她‘唰’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借势扑上去,使劲捶打杨老爷子。   “你个死老头子,居然敢说我?你有说我的功夫,怎么不去骂骂你的好儿子呀,那可是二十两银子呀……”一想到那银子,何氏就心疼的厉害,心疼的脸都皱成一朵菊花了。   看到老两口撕扯起来,旁边的儿子媳妇女儿都赶紧上去将两人拉开。   何氏坐在炕上直喘粗气,哭嚎着,“这日子没发过了,老的小的一个个都来欺负我,你们还不如直接把我拖出去给埋了算了……”   何氏话说成这样,这时候旁边的人都不敢接腔了。   当然也有例外的,那就是杨家的老四杨学章。从名字上都可以看出来他在家里的位置,那是独一份儿,何氏的心肝宝贝疙瘩蛋。   是老杨家的荣光,老杨家的未来!当然这些都是何氏说的,别人嘴里不说,但暗地里都是嗤之以鼻。   “行了娘,别闹了,先说说我的束脩怎么办吧。”杨学章满脸不耐烦。本来回来准备拿束脩的,谁知道碰到这样一档子事儿。   “对,对,束脩……”一听杨学章提到书院束脩的事,何氏赶忙停下哭嚎,扯扯衣服坐好。仿佛刚才那个还在哭嚎男人儿子都欺负她的人根本不存在,变脸之快让人膛目结舌。   何氏转过头来,指着杨铁柱的鼻子,就厉声问道,“你弟弟的束脩怎么办?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把给弟弟交束脩的银子拿去买个女人回来?你就不怕外人听了笑呀?咱们老杨家儿子都落魄到要买女人了?”   何氏的一连串质问,让本就觉得很憋屈的杨铁柱,更是满心凄凉。   从来都知道她娘偏心,不是偏老大,就是偏老四,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偏心。   怕外人笑?怕外人笑,他今年都二十好几了,从来没有给他说亲的意思?   他不是听不懂村子里有些人说话的那些意思,他都明白,他也不傻。他只是不愿意往深处去想罢了,觉得都是一家人,分的那么清干什么。   婚事这上面,他看家里没那个意思,而他也觉得没有遇上合适的,再放两年他真的感觉无所谓。   可是现在他碰上自己真心想要的了,只不过就是花了些银子的事,回来就被上纲上线的,还被他娘又是骂遭雷劈,又是骂不该生他应该生下来把他按尿盆里溺死……现在又质问他老四束脩的事儿……   合着他赚的银钱,他自己不能花,都必须全部拿出来给老四用来交束脩?   如果他自己花了,就是又该杀头又是不孝的,给老四花就是孝顺?   不得不说,这孩子真相了。在何氏心中,她就是这么想的。   “你怎么不说话?你来说说,学章的束脩银子怎么办?”   “老四的束脩?”杨铁柱抹了一把脸上的茶叶沫子和水,抬起头望向何氏,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娘你那里没有银子了吗?”   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是他娘掌握着,家里地里收成的银子也是他娘收着。平时他农闲的时候上山打猎卖的银子,还有偶尔去做工的银子都交给他娘了,一年怎么来说也有几十两,还有家里地收成卖的银子。   他不相信他娘连几两束脩的银子都拿不出来。拿不出束脩银子只不过是这段时间为了逼他上山的说辞罢了。   “银子?我哪里有银子?”一提到她这的银子,何氏就炸毛了。“我这哪有什么银子,天天这么一大家子人吃吃喝喝,老娘的棺材本都被你们吃完了,你们这群死吃活塞的玩意儿,天天就知道吃吃吃,吃都被你们吃穷了……”她又开始嚎起来,但任谁都听的出来她在转移话题。   “你个杀千刀的不孝子,不给老娘银子,反而打起老娘棺材板主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我又来更新啦~~~~在这里还要谢谢各位亲的支持~~~      ☆、杨家的轩然大波(下)      何氏又坐在炕上嚎了起来,这一嚎起来,旁边人是都不敢插话的,一众人听着她干嚎。   杨铁柱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听不下去了,他‘呼’地一下把脚边的茶碗踢到墙上。   ‘啪’地一声,茶碗碎了的声音,清脆响亮。   “行了,娘,你够了没有?”他握紧拳头,脸色难看的吓人。   声音很大,何氏被他吓了一跳,嚎声像被掐住脖子的母鸡,嘎然而止。   “娘,你能不能行?儿子给你的银子还少吗?我给自己找个媳妇怎么了?怎么就跟犯了你们的忌讳了似的?个个都恨不得把我给吃了?”杨铁柱梗着脖子大吼道。   这句话,一下子戳进在场所有人的心里,除了杨铁根和他媳妇姚氏,所有人脸都难看了起来。   家里的人都懂这话的意思,包括村子里有些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只是面上不说,背后议论罢了。   外面哪个不传,老杨家做事不厚道,打量着二儿子人老实力气大,天天把人当牛使,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了,也不给人娶媳妇,生怕别人娶了媳妇忘了娘,赚的银钱不上交。   可是就这么赤—裸—裸的戳出来,还是当事人戳出来,就不免让人难堪了。   一直任着何氏坐在那里骂,也不解围的老大杨铁栓,这时候干笑着站出来圆场,“老二,这是什么话呢。你娶媳妇怎么会犯了我们的忌讳?这叫外人听去了,该怎么想。”   杨铁柱青着脸,没有出声。有没有,家里人清楚他心里也清楚,村子里的一些明眼人也清楚,他平时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大嫂王氏也开口陪笑道,“就是就是,二弟,你怎么能这样想家里人,多伤大伙儿的心呀。我们倒没有觉得你买个媳妇有什么,只是听说你花了二十两银子……觉得有点多罢了。毕竟娶个媳妇也花不到这么多的银钱。”她讪讪的搓着手。   “那也是花我自己的银子,我找大哥大嫂要一分一毫了?”杨铁柱这会被他娘闹的心情烦躁,说起话来也出乎意料的刺人。   听到这话,何氏又不乐意了。   “你的银子?你人还是老娘我生的呢!”何氏尖叫道,“怎么啦?合则你跟杨春花亲,就觉得不是老娘生的了?你个不孝的玩意儿……”   杨铁柱听到他娘闹来闹去,又把大姑杨氏给扯进来,脸色更是难看至极,额头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   老大杨铁栓看着杨铁柱这次是动真格的生气,也顾不得老二拿话刺他,怕越闹越难堪,赶紧站起来安抚他老娘。   “行了行了,娘你怎么又提些成年往事,那都是多久的事儿了?!二弟已经花钱买回来了,难不成还能退回去?你也小声点,免得别人听见了笑。”   “笑?笑什么?让别人来老娘面前笑个试试?”何氏色厉内荏的吼道,”我训我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儿子,怎么啦……“   说是这么说,但是何氏看着二儿子额头的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杨铁柱的突然发怒着实有点吓到她了,就像一个从来不叫的狗突然给了你一口。让人毫不设防的就惊了心,也受了伤,平静之余还有些心惊胆颤。   别看何氏平时闹是闹,但说实在的,她也怕把二儿子闹火了,让家里以后少了进项。毕竟家里的大进项都是老二赚来的,这个何氏心里还是有数的。   杨铁柱实在懒得再面对眼前这些画面,话都没说,转身大力的掀起门帘,就走了出去。   正屋里,杨铁柱走后,屋里就安静下来。   王氏打破寂静,开口说道:”二弟就真的这么弄个女人回来,就成亲了?“声音的满是诧异。   杨铁栓脸色一干,推了她一把。“你个臭婆娘,胡咧咧个啥!”   王氏有些委屈,继续开口,“我就问一下怎么了?”至于这样被对待吗?   杨铁栓气得手指手直抖,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不清水的婆娘?这种事,能放明面上说吗。   何氏撇嘴道:“他就算有婆娘了,那也是老娘的儿子!”为了声明自己说的没错,最后那句话还特意加重了音量。   王氏仍然还想解释这其中的干系,急着开口:“娘,如果二弟成亲了,那以后……”   杨铁栓赶紧上去捂住这个傻婆娘的嘴,王氏在他手底下挣扎着。   “好了!”杨老爷子重重地在炕桌上敲着烟锅,拉高嗓门大声说道,“以后老二这事儿谁都不准再提!”   杨铁栓恨恨的放开手里的婆娘,王氏这才会意过来,大家不是不懂其中的干系,而是都不愿意说。   杨老爷子此时心里也不甚舒坦,刚才杨铁柱的话着实让他有些难堪。   有些事,总以为视而不见就是不存在。其实那就是自欺欺人的,谁都明白,只是当事人从来不说,其他的人也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   现在当事人自己说出来,着实刺到了不少人,让人即是尴尬又是难堪。   杨老爷子不是不知道自己老婆子打的什么主意,不外乎家里前几年困顿,好不容易老二赚了些钱回来,家里又是盖了新房子,又是添了几亩地,老婆子心里生了贪念。总想让老二多给家里赚几年钱,尤其家里还供了一个读书人……   可是就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村里这两年很多人心里都有些议论,只是别人碍着他的面子,没人当着他面说罢了。他也有好几次想跟老婆子提提,但是每次都被老婆子有意的岔开话题,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想想,他这个当爹的,真心做的不称职,总是抱着再辛苦老二两年的念头,罔顾孩子的终身大事……现在孩子自己提出来了,杨老爷子又觉得被孩子伤了心……   人的心,真是复杂呀……   杨老爷子坐在炕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苍老的面孔在烟雾后面模糊不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再度开口对何氏说道:“你以后也不要再提我大姐的那档子事儿,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紧抓着那些成年旧事不丢,对老二好一些。”   “我哪儿抓着不丢了?我自己养的儿子跟我不亲,跟她杨春花亲,还不许我说说啦?”何氏反驳道,唾沫星子喷的到处都是。“还有,我哪儿对他不好了?我是缺他吃了,还是缺他喝了?”   “是你自己想多了,铁柱小时候是我大姐奶大的,跟她亲近些也是正常。就你成天小心眼,对着孩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他那时候还小,懂得啥?你成天不给他好脸,孩子这样不也是被你逼的吗?”   杨老爷子无奈地敲着手里的烟杆,觉得跟这个婆娘真是说不清。“还有,你对他好,就是不缺他吃喝?孩子自己没干活,没挣银钱?挣的银钱不都给你了吗?”   “我是他娘,他挣的银钱不给我,给谁?给她杨春华?”何氏又开始胡搅蛮缠起来,坐在炕上叫嚣着。   杨老爷子被她气得直摇头。   看着老两口又掰扯起来,老三杨铁根觉得头都大了。他也不想搀和这些事儿,赶紧拉着媳妇,低头小声开口说,“爹娘,大哥大嫂,我们先回屋去了。”   在这家里他们两口子就是小透明,从来没他们说话的份儿。所以他们一直都是只干活,不说话。虽然刚才很想帮二哥说两句话,但是杨铁根一直是个嘴笨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爹娘,我们也回屋去了。”老大杨铁栓也拉着媳妇赶紧跟在老三身后溜了,怕等下老娘的火儿烧到他们身上。   “还有,说我逼他,我哪儿逼他了?你说啊……”   “你……你真是五六不懂,门事儿不清……”杨老爷子抖着手指头,指着何氏鼻子吼道。   何氏看到老头子指她,还说她门事儿不清。顿时火又起来了,扑了上去,撕扯着杨老爷子的衣服。   “……你居然说我门事儿不清,你就门事儿清了?五六懂了?……老娘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里几十年,在你嘴里就落了个门事儿不清……”   “行了,学章还在这儿呢,你闹什么闹,有没有个当娘的样子?!”杨老爷子被何氏的胡搅蛮缠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把她拨拉开,推在炕上。   一提到杨学章,何氏立马就软了。   她从炕上坐直身体,翻翻白眼,悻悻的道:“就你有个爹样!”   缩在旁边一直没吭气的杨二妹,此时讨喜的偎到何氏身边,拽着她胳膊。“好了,娘,你就别跟爹使气了。”   老闺女一劝,何氏更加气消了。   “那我的束脩怎么办?”坐在旁边的杨学章开口问,“后天就要交了。”   提起银子,何氏就牙疼的直抽抽。但是没办法,是她的老儿子开口要办的事情。杨铁柱那边的银子已经花了,就只能她自己掏了。   “娘会帮你交的,你别操心,好好在书院里读书。”   杨学章得到满意的答案,转身走进西屋,回自己的房间,温习功课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面面又来更新了……求留言,求收藏,各种求……      ☆、铁柱上山      晚上,杨家人都熄灯休息了。   东屋里,杨铁栓和王氏躺在炕上准备睡觉。   王氏心里闹腾,怎么睡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她戳了戳杨铁栓,“这二弟成亲了,以后咱们怎么办呀?”   杨铁栓刚睡着就被弄醒,烦躁的推开她戳他的手,“二弟娶亲了,跟我们以后有什么关系?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装,你就装吧!王氏在黑暗中翻翻白眼。   二弟要是娶亲了,以后交公中的钱就会少了一半。   杨家是没有分家的,家里有的儿子娶亲了,有的还没有,所以定下的规矩是家里的地一起种一起收,平时吃饭都在一起,不分钱给每房,家里的日常开支走公中。   平日里农闲的时候,男人们都会出去打几天零工啥的,像这种属于格外收入的,没成亲的全部上交,已经成家的上交一半。   打零工能赚几个钱?杨家赚钱的主要大头是杨铁柱每隔一段时间上一次山,一次怎么也有好几两银子,所以杨家的日子才会比其他光指望地里刨食的农户们要宽裕一些。   当然,这也仅仅是宽裕一些,毕竟家里还白养了个‘秀才坯子’老四呢,成天什么活儿都不干,一心只读圣贤书,还三五不时不是要交束脩,就是要买笔墨纸砚,偶尔考试前还需要银钱打点什么的。   以后老二交公中的钱少了,家里这么多口人吃饭,还要供着吃白食的老四考秀才,可以想象公中的压力会越来越大,然后这些本来是老二一个人承担压力就会分散到他们三房一起承担。他们好不容易攒了点私房说不定都得搭进去……   王氏不相信杨铁栓会不懂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一想到今后有一双锐利的老眼成天盯着他们,指望从他们身上抠出点血来,王氏就感到不寒而栗,更加睡不着了。   ………… …………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杨铁柱想了想,还是将要迎娶林青婉的事儿在饭桌上说出来了。   毕竟闹归闹,亲还是要娶的。   “请花轿?还要下聘请酒?”一听杨铁柱说完,何氏‘啪’的一下就将手里的筷子拍在桌上。“不行!你看哪家花钱买个媳妇回来还用这么麻烦的,不都是往家里一领完事。”连个堂都不用拜。   杨铁柱皱着眉头,但态度异常坚决。“反正我不想把人往家里一领就算娶亲了,怎么说也要明媒正娶。”   大嫂王氏在旁边插了一句,“二弟,娘她老人家说的没错,哪有人家买个媳妇回来还要花轿迎娶还要摆酒的?”那不是钱作的吗,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千金大小姐。   在王氏的认知中,又或是在普遍村民认知中,买回来的媳妇通常没啥好货色的。   不是缺胳膊断腿,就是脑子傻人瞎的,要么就是有钱人家被人睡过的丫鬟之类的,反正就没一个是正常的,附近有的人家买回来的媳妇都是这样的。   也只有那些家里穷的娶不起亲的才会去用买媳妇,因为给不起聘礼钱。   她才不管杨铁柱买个媳妇回来传出去会不会丢人的,反正再从公中出一份儿钱给老二办亲事,她就不同意,怎么着也得给他搅黄了。   杨铁柱没有出声,但是看着何氏的眼神很是坚定。   何氏顿时不干了,“不行。老娘说不行就是不行。”让她掏钱门都没有。   虽说杨家家境还不错,家里也有十来亩地,每次农闲的时候几个儿子都会打些零工来贴补家里,但是架不住家里有个读书人杨学章。   杨学章在镇上书院里读书,每半年一交束脩。一年的束脩下来就需要几两银子,还不加旁的其他笔墨纸砚之类的开销,零零总总来说,对杨家是一笔很大的开支。所以,何氏对自己手里的银子向来都看的很紧,典型的逢进不逢出。   王氏眼珠转了转,在一旁假意劝道,“就是,二弟,你也要替家里想想。四弟又要交束脩,你昨日才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人。家里自从盖了房子以后,银钱上就不宽裕,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不是为难娘吗?”那个‘二十两银子’说的声音特别重。   反正想从公中出钱,她是绝对不会同意,她才不会管公中的钱谁交的多谁交的少。动了公中的钱,那就是在割她的肉。   包括昨天那二十两,在王氏看来那就是割她的肉,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外面听了流言,就回来撺唆何氏闹。   何氏刚好找到借口,义正严词的开口说道:“你大哥当时娶亲的时候加彩礼加摆酒才总共花了8两不到。老三成婚晚几年,那也才不到10两。你昨日光买个狐狸精就花了二十两,今天还想让我给掏钱办亲事,你让你这两个已经娶亲的兄弟怎么想?”她指指坐一旁看戏的老大和一直闷头吃饭的老三。   “更何况你弟弟读书,也是需要银子的。”   这才是主要原因吧。不过杨学章今日一大早就去书院了,也听不到他老娘如此尽心尽力的为他省银子。   杨铁栓嬉皮笑脸的挤兑,“是啊老二,你看你这几个侄子,裤子都盖不住脚脖子了,有那个钱,你给几个侄子做身衣服呀。”   老三杨铁根闷着头吃饭,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杨老爷子本来想开口说两句,但是一看自己老婆子那坚决不掏银子的样儿。他一开口估计又要闹,便没有出声。   更何况杨老爷子也是不赞同的,农户人家买个媳妇回来本来就是为了省聘礼的,哪有买了人回来,再下一遍聘的道理。那不是本末倒置的了吗?   可惜,杨铁柱的心思他们都猜不懂,也低估了他在此事上的决心。   只见杨铁柱抹了把脸,异常坚决的说道:“我没说让家里给我出钱,钱我自己想办法,只是告诉你们一声。”他昨天晚上就做好何氏不给他出钱办亲事的心理准备了。   “这两天我要上趟山,出去几天才会回来。”   他快速的扒完碗里的饭,放下碗,也没理会何氏难看的脸色,就转身出了门。   …… …… …… ……   杨铁柱进门的时候杨氏和林青婉刚用完早饭。   昨天晚上林青婉吃完晚饭就睡了,穿过来第一次安稳的睡觉,所以睡的特别香。   早上起来梳洗过后,林青婉就帮着杨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林青婉也不是个没眼色的,不可能坐在那里让人把她当成大小姐供着。   杨氏很满意这姑娘的态度,也有心教她,乡下的媳妇不会做家里活计,到时候可是会招人笑话的。   “铁柱,来啦,吃过早饭没?”   杨氏看杨铁柱一大早就脸色不好的跑过来,就猜到昨天杨家肯定是又大闹了一场。   林青婉今天穿的是杨氏儿媳妇留在家里的衣服,一身青葱色的襦裙,外面是一件淡绿色的短褙子。衬的她皮肤越发白皙,在阳光底下甚至可以隐约看到青色的血管,凭添了一抹弱不禁风的神态。   杨铁柱一进门就看呆了。听到他大姑招呼他,赶紧移开眼。   “吃……吃过了,大姑。”一碰到林青婉,杨铁柱就觉得自己手脚不灵便,嘴巴也不听使唤,笨拙极了。   杨氏挑挑眉,“怎么?昨天家里闹了?”   杨铁柱找个凳子坐下,低头恩了一声。   “你娘不打算出钱给你办喜事?”不得不说,杨氏慧眼如炬,也足够了解杨家的那群极品。   杨铁柱沉默了下,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   “大姑,我准备再上一趟山。”   杨氏皱起眉来,“你才去了一趟,又去?”   别人都以为杨家铁柱打猎本事好,钱来的容易,她跟杨铁柱相处时间久了,却是知道些里面的内情。   人想打野兽,野兽想吃你,运气不好,那可是搏命的事情。前几年铁柱总是受了伤回来,虽然都不是什么重伤,但杨氏也是挺心疼的,所以她一直不赞同杨铁柱总是上山打猎贴补家里。   “没事,我多做些准备,这次准备多去几天。”   他这次准备往山里走远一些,平时总是在山外部转悠,猎物倒也不少,但都是些不怎么值钱的。   自从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他很少往山里面去,他也清楚山再往里面的危险,落峡山可是有狼群的,碰到狼群,就算他经验丰富身手不差,也是九死一生。   “放心吧,山里面的地形我都熟,当心一点,没事的。更何况还有大黑、二黑呢。”他这话是对杨氏说,也是对一直担忧望着他的林青婉说。   “唉……你小子……”杨氏叹口气,知道杨铁柱下了决定就不会改,再加上有大黑、二黑跟着她也是挺放心的,便不再劝他,而是又嘱咐几句让他注意安全。   杨铁柱坐在那里听大姑的各种嘱咐,心里暖暖的。   同样是打猎,大姑是各种劝阻,劝阻不了就各种担心他的安全。他家里人则是从来都不担心他安全的,恨不得他天天都在山上,多赚银钱给家里。   两种对比,天壤之别。   这也是为什么杨铁柱跟杨氏亲的原因,不光因为他是大姑奶大的,还有这种在自己家里从来体会不到的亲人的关怀。 作者有话要说:  ps:铁柱是个可怜的孩子,家里人不给他银钱娶媳妇儿,只能自己上山赚钱娶婉婉了……铁柱对婉婉说:“婉婉你等我回来娶你呀……”~~面面心疼的直皱眉~~~~~      ☆、给你我的倾尽所有      听完杨氏的嘱咐,杨铁柱眼看时间不早了,他还有一大堆明天上山要用的东西没准备,就赶紧站起身。   “大姑,我还要回家准备准备,估计明天就动身。你和婉儿在家里,你帮我好好照顾她。我、我一下山就过来看你们。”最后望了眼林青婉,杨铁柱转身出门。   杨氏还是止不住的担忧与叹息。   林青婉则定定的坐在那里,眼神发直,发了好一会儿呆,突然站起身追了出去。   林青婉在院子外面追上杨铁柱,杨铁柱停下脚步,惊讶却又止不住高兴的看着她。   “你……你怎么来了……”语气即紧张又欢喜。   林青婉低头拽着杨铁柱的衣角,拽得紧紧的,手指头发白——   过了好一会,她才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看着他。   “……我……我知道一定很危险,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更帮不上什么忙……”语气很沮丧却又含着几丝遮掩不住的颤抖,“……我只想说……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要回来,我在婶子这里等你回来……”   说完,她便像一阵风一样转身朝院子里跑去。   杨铁柱站在原地傻笑了良久,才转身而去。   林青婉不想哭,可是眼泪却忍不住的直淌而下。   这个男人,这个一次又一次给她满心感动的男人……   他没有太多的钱财,甚至很穷……他也给不起她锦衣玉食的生活,给不起她尊荣的身份……   但,但却能给她——他的倾尽所有……   在杨氏口中了解了一些这里乡下的行情之后,林青婉才知道昨天那些银子对于乡下老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要几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意味着凑够这二十两银子有些农户甚至要卖房卖地甚至卖人……   是这个实诚的乡下汉子,所能动用的,全部的身家!   为了她,他甚至要面对全家人的为难与责骂。现在又是为了给她所谓的‘明媒正娶’,他又要去大山里面与野兽挣命……   记得上辈子,看过这样一个选择题:一个男人他有一百万,却只愿意给你花一万。有一个男人,他只有一万块,却愿意全部都给你。如果让你在这两个人中二选一,你会选谁?   当时看到这个选择题,她觉得很无聊,直到现在此时此刻她才能真真正正的感觉到这个选择题的真正含义。   尤其是在眼下的这个社会,生存如此艰难的古代乡下,那种给心灵的冲击感与震撼极为猛烈……   林青婉背靠在灶房门后,泪如雨下,心里翻腾的厉害,似乎有一个人用一根棍子在里面搅来搅去,不停翻捣……   直到这一刻,林青婉才真真正正的下了一个决定……一个至少她此时此刻是无怨无悔的决定……   她要嫁给这个男人,跟他好好的过。   即使他很穷,身无长物,即使以后的日子可能会过得很艰难——   但是,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 ……   那天过后,林青婉对农家生活态度明显的积极起来。她开始积极的学着杨氏教给她的一切事物。   从打水、喂鸡,喂猪、洗猪圈,从灶下烧火到灶上做饭……家里的活计,她都抢着做,本来骨子就没有表面上那么娇贵,刚开始还是手忙脚乱、笨手笨脚的,几天下来,倒也进步明显。   只是这个身子太过柔弱了,一做起活来就气喘吁吁的。但林青婉咬牙坚持着,就当是在锻炼身体。   毕竟这些在以后的日子里,都是生存的最基础必备。   杨氏的儿子平时是不在家里的,听杨氏说他儿子在县城一家商号里当着二掌柜,媳妇儿儿子都接到县里去了,就杨氏一个人在老屋。   杨氏的儿子怕累着母亲,就把家里的地都佃给别人种了,杨氏平时收收佃租,儿子三五不时还有孝敬,日子过得倒也宽裕。   这日下午,杨氏开始教林青婉做鞋子。   庄户人家整日下地干活,最费的就是鞋子,所以乡下妇人们最拿手的活计就是做的一手好鞋子。   因为做的多,家里大大小小的鞋子都是出自家里妇人之手,所以个个技艺精湛,做的鞋即结实穿起来又舒服。   鞋子是‘千层底’,顾名思义就是要纳很多层的底子做鞋底。当然,也没有那么夸张,杨氏说一般弄个24、5层也就可以了。   林青婉被杨氏指导了一番,就开始自己操作。   首先第一步是糊鞋底。   就是把白布平铺于桌上,煮一碗熬得浓稠的米汤,用刷子均匀的涂抹在白布上,务必白布的每一寸地方都涂抹到位,却又要涂抹适当,不能过量,也不可以太少。   涂完第一层,就拿一层白布附上面,再刷第二层白布。这一次刷米汤糊糊的时候就要略微使一点力,务必要使第一层和第二层完美贴合。   以此类推,一共要重复以上动作二十余次。当然也有不糊这么多层的,但是杨氏习惯性糊鞋底要糊24层,所以她教林青婉也是糊24层。   糊好鞋底,杨氏两手轻提糊好浆糊的布板来到灶房,放在灶台边上,在灶里填了把火,让糊好的鞋底可以快速烘干。如果放在太阳底下晒,那需要好几日才能完全干透。   回到屋里,她开始教林青婉纳鞋面。   鞋面分鞋面和鞋帮两部分,不但要剪裁鞋面鞋帮的内衬外衬,还要把鞋帮内衬外衬用浆糊粘起来,烘干,鞋面倒是不需要粘的,只需要剪裁好就可以用了。   当然,也有些讲究的人家会在鞋面上绣些花儿草儿之类的图案的。   林青婉剪裁好内衬外衬,粘好鞋帮,拿去灶房跟鞋底一起烘干。   这一套做完,林青婉发觉自己手感一点都不生疏,刚开始还有些手忙脚乱,但是做着做着后面就极其熟练了。   她在脑海里翻找原主的记忆,这才发现原来林青婉也是有‘手艺’的,就是绣工还不错。   绣艺,这是一般大家闺秀都必须掌握的技艺,很多大户人家甚至还会请一些刺绣大家来教导女儿的绣工。   虽然林青婉以前在林家是个小透明,柳氏也从来不会专门给她请师傅教导一些大家闺秀的才艺。但是识字和绣工却是必备的,前者是为了惩治她的时候用来抄佛经女戒,后者则是这个时代女子必备。   林青婉以前没少给她哥哥林青亭做些衣服鞋子什么的,后来随着年龄渐大手艺渐涨,林青亭身上穿的用的更是全部出自林青婉之手……   想到这些,林青婉不免有些惊喜万分……   这也是一门手艺,不是吗?   她在现代会的一些东西,在这里是百无一用,却没想到原主还是给她留了些有用的东西的。   拿起桌上的鞋面,林青婉跃跃欲试的开始穿针引线。   只是寥寥几针,黑色的鞋面上就出现了一只小小的蜻蜓,看起来栩栩如生,翅膀微颤,仿佛活了似的。   杨氏看林青婉在那里绣着什么,绣了一会儿,见她拿着鞋面正在端详,便也凑了过去。   这一看,就是大吃一惊。   “哎呀,婉儿你这丫头绣工不错呀。”杨氏把鞋面拿过来看,边抚着上面的针脚边赞叹道。   “针脚平整,绣艺惊人,最难得的是你不用描样子,就可以绣出花儿来。瞧着小蜻蜓,绣得真是活灵活现的。”   “以前学过几年。”林青婉心里也是挺高兴的,但说出来的话却很含蓄。   “真不错,比婶子手艺可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杨氏说着,边从炕柜里拿出一个针线笸箩。   笸箩里面放的东西很多,有各色绣线几捆,顶针,剪刀等等一些杂七杂八的,还有一只做了一大半的荷包。   杨氏把荷包递给林青婉看。   荷包是绿底净面的,已经做好一大半了,只剩下打孔穿上抽绳了,是个很简单的抽绳荷包。只是让人奇怪的是上面并没有绣花,在林青婉印象中荷包上都是需要绣花的……   林青婉疑惑的看向杨氏。   杨氏缓缓给她解释道,“这是给绣坊做的荷包,像这种最简单的空白荷包,做成一个是四文钱。绣铺里给针线布料,我们只出手工。”   这个也可以赚钱?林青婉很是惊讶。   “想当年,婶子男人走的早,孩子还小,家里只有几亩薄田,生活过得很是艰难,就是靠着这点小手艺来贴补家用,把娃儿拉拔长大的。”   杨氏一想起早些年男人过世后的那些艰辛,就是满心的心酸。   孤儿寡母,又是在靠壮劳力吃饭的乡下,日子是可以想象的艰难。   “……还好娃儿长大有出息,让我少操了不少心。不过这手艺也没丢下,总是可以给家里添些进项的。”杨氏抹抹眼角又笑道,“不过婶子年纪大了,眼睛也不中用了,所以每次都是接些不用绣花的活计回来做。”   林青婉听在耳里,心里动了心思,“这个活计我能做吗?”   “当然可以,婶子就是这样想的,觉得你手艺这么好,不用真是浪费了。你可以试着先接些简单的活计回来练练手,再考虑要不要做些大件绣品。”   杨氏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想给林青婉找一门能赚些银钱的活计,以后成亲了也好贴补下家用。   乡下人靠天吃饭,银钱都是不嫌扎手的,能攒一些是一些。   “明天婶子刚好要去镇上交活儿,要不,我把你带过去看看?”   “好。”林青婉当然不会拒绝,这可是一门可以自己谋生的活计。   不管怎么,先试试再说。如果可以,以后自己也可以自食其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自己把自己写感动了有木有?好吧,请原谅面面的自娱自乐……   ☆、谣言将起      第二日一大早,杨氏带着林青婉准备去镇上。   因为落云镇离落峡村差不多要走上一个多时辰,所以她们起的特别早。   吃过早饭,两人就出门了。   这时的天才微微透亮,村子的小道并没有什么人。   林青婉今天穿的是杨氏特地给她找的一身旧的衣裙,暗青色的。她穿上,乍一看去,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妇人。   林青婉懂得杨氏的意思,未婚的女子在外行走太扎眼并不好。所以她头发也没有梳髻,而是随便一绾,头上像很多小媳妇儿们那样包了一条青色的粗布帕子。   两人一路行走,出了落峡村,又往前行了好一会,杨氏才在路边一个歪脖子柳树下停下。   “一会儿就有牛车来了,咱们在这等一会。”杨氏解释对她道。   清晨的雾还没有散去,缭绕在人的鼻尖。   林青婉深吸一口气,觉得整个肺都活了似的。这里的空气真好,清新自然无污染。   站了没一刻钟的功夫,一阵铃铛声远远传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汉赶着牛车出现在她们身前。   “杨家妹子,上镇上去呀。”老汉跟杨氏打着招呼,虽然不是同村的,但是每次杨氏上镇里都是坐他的牛车,所以时间长了,彼此也都熟悉了。   “带我侄女去镇上看看。”杨氏交了铜板,带着林青婉坐上牛车。   牛车上坐了不少人,可似乎没有落峡村的,林青婉并没有见到杨氏跟谁打招呼。她不禁放下心来,毕竟此时她的身份还是挺尴尬的。   “嘿——都坐好啦。”老汉鞭子在空中打了一个响鞭,牛车缓缓向前行去。   等到了镇上,太阳已经是冉冉升起了。   下了牛车,杨氏带着林青婉老马识途的在镇上穿梭着。   走了一会,到了一个叫‘锦绣坊’绣铺门口停下,两人走了进去。   绣铺不大,但是货却很齐全,架子上密密麻麻码了很多各色布料尺头,还有些架子上则摆着不少绣品、荷包和各式各样的络子。   “杨婶过来啦……”站在柜台里的老板娘很年轻,30多岁的样子,似乎跟杨氏很熟,一看到杨氏进来,就笑得很热络跟她打招呼。   “苏掌柜好。”杨氏也笑得很热情,看出来两人很熟,她把手里的包袱放在柜台上。“我是来交活儿的,苏掌柜,麻烦你检查一下。”   林青婉进了铺子以后,就在里面转悠着,看货架上的布料,还有那些绣品。   那些绣品五颜六色的,很是好看喜庆,但是林青婉却看的出来,这些绣品的绣工并不是很好。   怎么说呢?只能说这些绣品只是把图案给绣出来了,但是绣得却没有神韵,而且有些针法也用错了。   几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熟悉感,林青婉看到这些绣品,她的脑海里就出现了这些绣品的绣法与针法,甚至还能延伸到怎样去改良这些绣品,以期把这些绣品绣出来的更加完美精致。   看了一会儿,林青婉心下大定。觉得以自己的手艺,在这里应该可以接到活儿做,便转身又来到杨氏身边。   苏掌柜接过包袱,把包袱打开,边数着里面的荷包,边跟杨氏闲聊。   “杨婶儿,好久没来,还怪惦记你的。”   “哎哟,老了,眼睛不中用了,活计是越做越慢。还好你不嫌弃我活计做的慢,也不催我。”杨氏笑着答道。   看得出来,杨氏跟这个苏掌柜关系很不错,说起话来也很随便,一点都不拘谨。   “看你说的,咱们俩多少年的老交情了。”苏掌柜清点完荷包,便给杨氏算账。“杨婶儿,一共是四十个荷包,4文钱一个,160文钱。”   苏掌柜弯身从抽屉里拿出两串铜钱,数了数准备递给杨氏。   “钱先不用给我,我还准备到你这里买些布料。对了,我还有点事请你帮忙……”杨氏没有接铜钱,而是转身拉过林青婉。   “婉儿,来我给你介绍下——这是苏掌柜,是锦绣坊的老板。”   “苏掌柜好。”林青婉微笑道,对苏老板微福了福身。   “这是我侄女青婉,想在你这里接些活计回家做,你看行吗?”杨氏怕苏掌柜不放心,还又补充了几句。“我这侄女的手艺真的好,我给你打包票。”   苏掌柜笑着嗔道,“看你说的,咱们什么交情?你介绍的人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完,她转头问林青婉,“不知道婉儿妹子想接些什么活计做?”   林青婉有点为难的看了着杨氏。她现在也不清楚情况,该怎么接活儿呢?   看到林青婉为难的样子,苏掌柜恍然大悟的一拍手。   “瞧我这说的不清不楚的!真是对不住。”苏掌柜缓缓的给林青婉介绍道,“我还是给你介绍一下吧,我这铺子小,能带回去做的活计只有几样,打络子,一根一文钱,复杂的花样2~3文不等,但要看活计。然后就是荷包了,一种就是杨婶儿做的这种空白没有绣花的荷包,我们绣坊提供布料和绣线,你只需要把荷包做出来就可以了,这个是四文钱一个。还有一种是连绣花一起做完的,这种是12文一个,如果绣工好,看活计加价。”   介绍完后,苏掌柜想了想,又开口说道:“当然,我们这里也是收些大件绣品的,但是要看到东西才能讲价的。”   苏掌柜知道杨氏不是个喜欢吹夸的人,她既然说她侄女绣工很好,那就是真的好了。所以苏掌柜也不想错过替铺子里收些好绣品的机会。   林青婉考虑了一下,才开口对苏掌柜说:“我想接几个空白荷包,再加两个带绣花的荷包先回去试试手,毕竟很久没有动过手了。至于您说的大件绣品,我现在一会儿也是做不出来的,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苏掌柜也知道大件绣品不好得,没个几个月或者一年半载的功夫,哪里能绣的出来,也不甚在意。   她这么跟林青婉介绍,也只是给自己多拉些潜在客户。毕竟她收一件大件绣品,再转手卖出去,所获绝对不菲。   “行。”苏掌柜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你们等一会,我去把材料包给你们。”说完,转身走进里间。   没一会儿,苏掌柜就拿着两包东西出来了,一包递给了林青婉,一包给了杨氏。   “既然你是杨婶儿侄女,我就不收押金了,到时候做完,直接来找我结账。”   “谢谢苏掌柜。”   这时,杨氏突然开口说,“苏掌柜,我这侄女过些日子就要成亲了,我想在你这里买些尺头回去给她做身嫁衣。”   林青婉十分惊讶的望着杨氏,“婶子——”   杨氏拍拍她的手,状似安抚。   林青婉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感激。   苏掌柜知道乡下人经济条件,倒也就没有给她们拿些什么贵布料。她从架子上拿下一匹大红色的棉绫布料,递给她们。   “你看这个怎么样?本来是38文一尺,我给你们算35文。”   杨氏摸摸布料,满意的点头,又拿给林青婉看。   林青婉本就心里感激杨氏,再加上这布料虽说不是什么上好的料子,但是乡下人穿也够了。   她看了看,就点点头。   杨氏看她点头,就让苏掌柜帮忙扯了几尺。接着又拉着她看了一些别的布料,给林青婉挑了一匹淡青色的棉布和一匹桃红色的棉布,又各扯了几尺。   然后让苏掌柜包好算账,又补了些铜板,两人才拿着东西离去。   一路上,林青婉对杨氏道谢,杨氏却说就当送个未来侄儿媳妇儿结婚的礼物,林青婉这才安下心来。   杨氏带着她又去了趟镇上的市集,买了些猪肉、盐巴等一些日常家里要用的东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才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赶往早上她们下车的地方。   还是来时坐的那趟牛车,牛车已经等在那儿了。   又等了一会,等车上人坐满,赶车老汉才赶着牛车往镇外行去。   坐下的时候杨氏拉着她的手紧了紧,林青婉猜测肯定是碰到村里的熟人。   果不其然,一个中年妇人打扮的大婶开始和杨氏搭话。   “哎哟~~杨姐姐,这是哪家的闺女呀,这么俊秀。   林清婉看了杨氏一眼,没有出声。虽说撞见落峡村里的人让她有些尴尬,但她知道该来的总会到来,倒也没有慌张。   “这是我的一个侄女,来我家住几天。”杨氏言语简练的答道。   那大娘眼珠转了转,没有说话。   还侄女,落峡村谁不知道你有没有侄女,娘家就在落峡村,嫁的早逝的汉子是逃荒来落峡村的破落户,男方家里父母兄弟都死完了。   侄女倒也有有,就是杨家的那几个,她们都认识。可是这个看起来却很面生,一副娇娇柔柔、白白嫩嫩,和庄户人家闺女完全迥异样子的陌生姑娘……   那大娘想起最近村里的流言,眼睛一亮,然后眼睛就落在了林青婉的身上。   她打量很仔细,也很无礼。从头到脚一寸寸掰开来看,让林青婉感觉不自在极了。   林青婉朝杨氏那边靠了靠,杨氏抚了抚她的手,给了她一个不用理她的眼色。   林青婉这才定下心来,眼观鼻鼻观心的垂头坐在那里做害羞样。反正这里十几岁的大姑娘见了生人,都是一脸羞涩也不敢说话的。   杨氏看到那大娘脸上暧昧的笑容,也清楚家里马上就要不平静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林清婉就在她家里住着,这村子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都知道彼此间的那点亲戚关系,用不了几天,村子里就要传遍了,也迟早会联想到杨铁柱买了个女人回来的事儿上。   尤其这个婆娘还是村子里出了名喜欢嚼舌根!   杨氏暗瞪了那大娘一眼。   不过杨氏也想过了,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正大光明的给人看,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一路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  ps:~~~面面更新稳定,喜欢的亲可以收藏起来……   ☆、流言是非      前两天杨铁柱买的那个女人终于有了下落,就在他大姑杨氏家里住着……   这个消息迅速在落峡村蔓延开来。   怪不得我说那个女人怎么突然消失了呢,也没见杨铁柱带回去。那日也在市集上目睹整个事件发生经过的人们心里总算明白了的嘀咕着。   杨氏家的小院顿时热闹起来,总是有些大娘、小媳妇样子的妇人上门借东西,这个借剪刀,那个借盐巴,杂七杂八的理由不胜枚举。   杨氏也心知肚明的任她们来借,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林清婉更是被拉出来见了不少人。   林青婉心里也清楚这些女人是来干什么的。   就像杨氏说的那样,乡下的女人平日里没什么事干,就会八卦嚼舌根。但也都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喜欢八卦八卦别人家的事,看看热闹罢了。   所以她也就入境随俗,见到年纪大的叫‘大娘’,见到年纪小的叫‘大姐’。碰到有人打听她的身世的,也是脸上挂着腼腆苦涩的笑容缓缓给别人讲述着,倒也博得了不少大娘婶子小媳妇之类的同情和喜爱。   身世她是这样对别人说的。她是一个大户人家夫人的贴身丫鬟,因为差事没办好得罪了主子被主母发卖到这里来的。   她打算以后都这样说,包括对杨铁柱、杨氏都这样说。   至于林清婉的‘身世’,就让它慢慢沉寂在历史洪流里吧。那个家她不准备回,也回不去了。唯一,让她挂心的就是‘哥哥’……   至于以后,兄妹俩人能不能再相见,也只能看缘分了……   于是关于林清婉的种种事迹就借着这些大娘小媳妇之类女人的嘴,传遍了整个落峡村。   据说此女长相貌美,温柔大方……   据说此女干事爽利,绣工惊人……   据说此女身世凄凉,形单影只……   有的好事者甚至跑到杨家学给何氏听,故意气她。   何氏听了顿时气得个仰颠倒,在家里大骂二儿子杨铁柱不孝顺,自己花钱买的女人居然放到她杨春花那里去,凭什么之类的一通大骂。   甚至还要打破她自己号称的‘永远不踏她杨春花家的大门’准备跑到杨氏家里大闹一通,结果让杨老爷子给拉住了。   这下何氏怒气迅速转移,跟杨老爷子在家里大打了一通。通常都是何氏打,杨老爷子挡,只有气急了才会回两下。   一时间,杨家风声鹤唳,外人倒是看了不少的笑话。   不过杨家的人也都知道村里人都等着看他们家笑话,倒也没上杨氏的门去看那花了二十两银子的‘狐狸精’……   ……………………   是夜,林清婉在灯下做着嫁衣。   杨氏已经睡了,她心里有些不安静睡不着,就在屋里点了灯做她自己的嫁衣。   这几日,白日里总有人上门拉她聊天,她也抽不出时间做,只有晚上才能抽空缝两针。   说是嫁衣,其实也就是一套普通的红色衣裙。乡下的嫁衣大都是这样,上面没有什么什么绣花装饰的,就是身红衣服。   林清婉也准备入境随俗,不多做花样,免得遭人非议。   可是毕竟是自己两辈子头一次嫁人第一次穿嫁衣,上辈子是个剩女没穿上婚纱,这一世没有婚纱穿只有嫁衣可穿,总想弄点不一样的来满足自己的嫁衣梦。   她没有在上面做绣花,只是在衣袖和裙边绣了些黑色的暗纹,呈波浪状。除此之外,她还打算绣一条红色黑纹的腰带,就当是装饰了。   林清婉低着头,默默的做着针线。   乡下的夜很静,远处不时传一声狗叫,又沉静下来。   他还没有回来……   这已经是他走后的第七日了。   林清婉心里难掩焦急,她看的出杨氏这两日也有些焦急。   虽说杨铁柱走的时候只说要多去几日没有交代什么时候回来,但是随着时间渐渐的过去,他仍然没有回来,连一向沉稳的杨氏偶尔都忍不住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林清婉怔忡着,望着面前不停跳跃着火苗的油灯,发着呆……   外面蓦地传来一阵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林青婉一惊,手里的绣花针扎了手指。   她抬起头朝窗外望去,外面黑漆漆的,因为今晚没有月亮,根本看不清外面。   又一阵敲门声传来——   杨氏披着衣服走出来,林清婉也赶忙放下手里的绣活站起身。   “谁呀?”杨氏打开屋门,朝外面问道。   “大姑,是我……”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还有一阵狗叫。   杨氏赶忙从桌上拿起油灯,走了出去,林清婉在后面跟上。   “是铁柱吗?”   “婶子,是我……”   杨氏打开院门,把人迎了进来。   就着昏暗的灯火,林清婉才看清来人。   真是杨铁柱!   只见他满身狼狈,胡子拉碴的,脸上全是泥和灰,甚至还有几道血口子。   血口子已经结痂,形状细细的,看起来像树枝的挂伤。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鞋子上全是泥泞。身上背着一包东西,手里还拎着什么。   两个黑色的东西突然串进院子,吓了林清婉一跳。   杨铁柱赶紧喝止,“大黑,二黑,别吓到人!”   林清婉定睛看过去,才发现是两条大黑狗。   这两只大狗高大威猛,骨骼矫健,浑身的毛油光水滑的,在灯下隐隐看过去身上的毛还反光。它们看起来很有精神,尾巴唰唰的摇着,似乎跟杨氏很熟悉。也不叫,只是满院子串着,一副很高兴回家的样子。   杨铁柱对杨氏说道,“我身上带着东西就没回家里去……”他剩下没说完的话就是,一回去,他这次打的东西就都会没有了,所以才会一下山就跑来杨氏家。   “快进来快进来。”杨氏赶忙要去接过杨铁柱手里的东西,杨铁柱没给她,怕弄脏她的手。自己   走进院子,随手扔到屋檐下。   三人一起进了正房。两条大黑狗没有跟进来,熟练的在外面屋檐下找了个地方趴着。   林清婉看了看杨铁柱的样子,没有说话,转身进了灶房。   没一会,就端了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条,走进来。   是一碗清汤面,面上还窝了两个荷包蛋。大半夜的家里也没有剩菜,只能随便做点让他先垫垫肚子。   杨氏正在问杨铁柱这次上山的事情。   林清婉把面条端给杨铁柱,杨铁柱笑的很开心的接过,大口呼噜呼噜吃起来,三下两下,面条就见底了。   杨氏慈爱的看着他,“慢点吃慢点吃,不够再做。”   杨铁柱放下碗,满足的摸着肚子。“吃饱了,好撑,婉婉……婉婉做的面条真好吃。”还不忘夸奖一下林清婉。   林清婉笑着白了他一眼,“灶上我还烧了水,等下去洗洗吧。”   杨铁柱高兴的直点头,眼睛发亮的看着林清婉。   林青婉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的恻了侧脸。   杨铁柱知道自己把婉婉看羞了,不禁眯着眼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拿起放在地上一包东西,打开给她们看。   “大姑,婉婉,这次上山运气不错,碰到条大虫。我跟了它几天,才把它打下来。”   包袱里面是一张虎皮,可以看出当时处理的很匆忙,上面还连了些血肉块,包袱一打开,就一股子腥气扑面而来。   杨氏又是高兴又是气的打他一下,“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跑去打大虫。”   杨铁柱憨笑着说道,“没事,我当心着呢,不是还带了大黑二黑吗,不会吃亏的。”   林青婉也很是惊讶,没想到杨铁柱居然可以杀死老虎。   老虎啊,她上辈子在电视里看过,从来不觉得仅靠人力就能打死老虎。难不成买她的这个看似朴实的汉子其实是个武松第二?   杨铁柱看的出来林青婉的惊讶,他笑着跟她解释道:“是用弓箭射的,这样可以不伤虎皮。”   林青婉的嘴微微大张,还能不伤虎皮的把老虎打死?   杨铁柱本来还挺得意的,觉得婉婉用那么崇拜的眼神看他。但是被林青婉这样看着看着,他就不好意思了。   “都是运气,都是运气的。”毕竟向来生性实诚憨厚,倒也不会自吹自擂。所以杨铁柱说的很谦虚。   林青婉被他的傻样逗的‘噗’地一笑。   还没见过这样的男人,本来就是打猎技术好,非要说得跟走了狗屎运似的,仿佛天上掉下来一头大老虎,躺在那里不动任他杀。   笑着笑着,她的眼神就移到了这汉子狼狈的外表上。   头发乱七八糟,脸上全是泥巴灰和碎草叶,还有几道小血口子,衣服破破烂烂的,像是逃荒的灾民……   其实,其实也没他说的那么容易吧……荒山野岭一呆就是几天,还要想着怎么打头值钱的东西下来换银钱,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   林青婉的眼神黯了下来。   杨铁柱看林青婉眼神暗下来,以为是他外表的脏乱,吓到了她,赶忙不好意思的站起身说去灶房洗澡。   杨铁柱去灶房后,杨氏笑着看着林清婉,调侃道,“这下好了,铁柱安全回来了,你不担心了吧。”   林清婉尴尬的红着脸,一跺脚。   “婶子,我回屋休息了。”   杨氏在背后哈哈的笑出声。   铁柱一回来,她提了老久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啦啦啦,铁柱回来啦,就要跟婉婉成亲啦,亲们有木有很激动?好吧,是面面写的很激动 ……求收藏求评论求花花……      ☆、打牙祭引发的矛盾(一)   因为昨晚睡得迟,第二天林清婉就起来晚了。   一起来,她就发现杨铁柱人没影儿了,问过杨氏后才知道,他一大早上就去了镇上。   杨氏给她留了早饭。   林清婉简单了吃了两口,就去井边把碗洗了,然后去帮杨氏剥豆荚。   那两只大黑狗还在院子里,爬在正房的屋檐下,下巴搭在爪子上,晒着太阳,懒洋洋的眯着眼看着她,尾巴一摇一摇的。   看林清婉光看那两只狗,杨氏笑着对她说道,“这两只狗是铁柱从小养这么大的。平时很通人性,铁柱每次上山的时候,都带着它们,给他帮了不少的忙。”   杨氏指着那只体型大点的,“这是大黑,”又指指那个体型小点的,“这是二黑。”   在太阳光下面看,林清婉才发现这两只狗体型很大,很像她上辈子的那些狼犬,一点也不像她在村子里看到的那些土狗。   落峡村大部分人家都养的有狗,都是那种细条身子,尾巴耷拉下来的那种土狗,平时看看门还是可以的,打猎就不行了。   “据说他们的娘有狼的血统,是不是看起来有点像狼?”   林清婉看了看,然后又点点头。她上辈子那里这种狗就叫狼狗,也是据说有狼和狗的血统,没想到这里也有这种狗。   “放心,他们不咬人的,以后熟悉了就好了。”杨氏以为她害怕,笑着跟她解释道。   正说着,杨铁柱推开院门走进来。   “大姑,婉儿,我回来了。”   “回来了?怎么样?卖到好价钱了吗?”杨氏放下手里的豆荚问道。   这次杨铁柱没有打什么大型的猎物回来卖,就只带了一张虎皮,和几只野兔野鸡。   虎皮还是在山里就地剥了,带回来的。因为走的太远,大型的猎物根本不好带回来,所以杨铁柱才盯上那只大虫的。大虫身上最值钱的就是那身皮,肉是酸的,根本没人吃。   “嗯,卖的价格不错。”杨铁柱很兴奋的说道:“皮子没有硝制过,不过刚好老板那里有人寻这东西,因为皮子完整倒也没有压价,给了50两的价格,虎鞭给了10两。”   杨铁柱当然高兴了,打几个野猪也不抵这一张皮子的价钱。   杨氏听了也非常高兴。   这下好了,孩子成亲有钱了。本来她说她把自己的私房给一些铁柱这孩子把婚事办了,可是他死活不要。   “好好好,这就好。那就赶紧趁这段时间天气好,把婚事给办了吧。”   “大姑,我知道了。我这两天就开始准备。”说着,眼睛就绕到了那边林清婉身上。   蹲在那里剥豆荚的林清婉,感觉到那道炙热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再加上杨氏叫他们赶紧办婚事的话,垂着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太阳很大,她的脸很烫,烤得她热乎乎的。   “大姑,我要先回趟家,下山后直接就到这里来了。”杨铁柱想了想,从怀里掏了一包银子。“这些银子我先放您这儿……”谁说这孩子傻,也是知道被家里人看到,银子就保不住了。   杨氏瞪他一眼,“放我这儿干什么,马上就有媳妇的人了,让你媳妇给你收着去。”调侃的眼神移到林清婉那里。   杨铁柱的脸顿时窘红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但是心里却甜滋滋的,仿佛泡到蜜罐似的。   他磨磨蹭蹭走到林清婉面前。   林清婉一看他走过来,赶忙站起身。脸也红的厉害,直摆手赧道,“哎呀婶子……我不要……你别给我……”   杨铁柱看着眼前那张满是红霞的脸,觉得好看极了,他形容不出来的好看。心中那些因为这几天的思念,而显得有些饥渴的心,终于得到了满足……   被杨氏点开窍的杨铁柱,不由分说把装银子的袋子往林清婉手里一撂。   碰到那双细腻柔滑的小手,大手仿佛被烫到似的赶紧收了回来。但是却忍不住在心里回味那柔嫩的滋味……那是婉婉的手……那么滑那么小……让他好想抓在手里就不丢了……   “婉婉,你帮我收着,咱们、咱们成、成亲用。”说着,他的脸也赧然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上交财政大权吗?   杨氏在旁边笑了,开口劝道:“收着吧,早晚都要放你这儿。”   林清婉红着脸望望杨氏,又看看杨铁柱,觉得他们的确是真心实意这么说,便接过那包银子。   袋子里的银子沉甸甸的,代表着他全然的信任与真心……   心,突然就化了,甚至还带了一丝丝异样的甜蜜……   “你自己不留点用?”她低低的小声问道。   杨铁柱看着那张低垂的小脸,从他这个方向只看得到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和白皙的几乎可以看到青筋的颈脖。眼睛都舍不得移开,近乎贪婪的看着。   “我身上留两块碎银角子就够用了,平时又不花钱。等咱们商量好怎么办婚事了,我再找你拿。”   “好吧。”再推却下去,难免显得有些矫情,反正她已经决定要嫁给他了,就当是提前保管吧。   “那我先回去了。”   杨铁柱好不容易才收回贪婪的眼神,踏出院门。   *****************************   杨铁柱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就只有何氏和王氏在。   王氏在灶房里做饭,何氏站在灶房门前看她做饭。   “娘,大嫂。”他跟两人打了声招呼。   “二弟回来啦。”王氏听到声音,在灶房里应道。   杨铁柱点了下头,看屋里的男人都不在。心想这两天是给地里除草的时间,就把打猎用的家伙什放进自己屋里,然后扛起锄头准备下地去。   何氏看到杨铁柱两手空空回来,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再看杨铁柱扛起锄头准备去下地,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这几日上山,就啥也没带回来?”何氏皱着眉,三角眼半翻。   听到何氏这样问,杨铁柱这才想起他顺带回来的那几只野兔和野鸡都落在大姑忘记拿了。   不过他知道何氏和杨氏有嫌隙,倒也没有说出来。他知道一说出来,他娘又会开始闹了。   这时候,王氏也赶紧擦了擦手,从灶房里走出来了,非常没有眼色的问道:“二弟,今天又带啥东西给家里打牙祭了?快拿来,我收拾收拾,等下吃饭就可以吃了。”   杨铁柱有些尴尬,“这次上山打的东西不多,我全拿去镇上卖了。”   王氏满脸失望,忍不住开口埋怨,“二弟你也是的,上一趟山也不带点东西回来,家里都还等着打牙祭呢。”   据她上次吃肉,她已经记不得有多久了。何氏这人特别抠,家里的饭菜都没什么油水,一个月到上头都吃不上顿肉,所以每次杨铁柱上山回来,就是杨家打牙祭的时候,这个时候王氏也特别开心,巴不得每天杨铁柱都能上山。   杨铁柱更加尴尬了,但想想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儿。可是他又不好跟大嫂还有他娘分辩什么,只能窘窘的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何氏本来就阴沉的脸,一见王氏这没出息的样儿更加难看了。   “老娘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至于你一闻到肉腥就像狗看到骨头?你是上辈子的饿死鬼投胎的呀,老娘是哪顿没让你吃饱还是怎的,你拐着弯说老娘不给你肉吃?”何氏跳起来,噼里啪啦就是一通骂,骂得相当难听。   王氏顿时委屈了,小眼巴巴的看着婆婆。又看看杨铁柱,希望他帮她解释两句。可是杨铁柱此时也非常尴尬,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娘,你想多了,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你没有这个意思,你当着老娘面前抱怨啥?你看你现在那个肥样儿……”   “又在吵吵啥?一回来就听你们在吵吵。”   杨老爷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跟在他身后的是扛着锄头杨铁根和姚氏。杨铁栓本来也是去地里除草,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杨老爷子走进来,放下手里的锄头。   姚氏看自己男人满脸都是汗,放下手里的锄头,就赶忙转身打水给杨铁根洗脸。   王氏一看人都回来了,顿时觉得自己有了靠山。   她一边装着抹眼角,一边向杨老爷子大声抱屈,“爹——我只是说二弟没有带东西回来打牙祭,娘就骂我说我拐着弯说她不给肉吃。”   “你还没有说?你看你那馋样,老娘都替你害臊,老大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没羞没臊的东西回来了?”何氏指着王氏的鼻子骂着,一蹦三尺高。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非要让别人带肉回来给你吃?望瞎了你的狗眼,别人喂狗都不会给你吃……”   这一口一个别人一口一个别人的,终于让尴尬杵在那儿的杨铁柱,听明白了原来话音儿在这。   何氏是在指桑骂槐,借着臊王氏说他不孝,说他不带东西回来。   杨铁柱本来正羞愧自己忘记把东西带回来的心理,顿时烟消云散了。心里憋屈的厉害,可是他又不能指责何氏,总不能自己跳出来说自己就是那个‘别人’吧。   “行了行了,还要不要吃饭的?”杨老爷子推着何氏进了正房,将两个人闹腾的女人隔开。   然后又转身对王氏说:“老大媳妇,饭做好了没有?都什么时辰啦。”   王氏垮着脸团着手,回灶房做饭。   也亏她脸皮厚,没觉得有什么,换别人家媳妇被这样骂,早就昏天暗地的抹眼泪去了。   等饭做好,外面疯跑的孩子们也都回来了。   杨大郎杨二郎杨三郎玩的满身是泥巴的冲进家门,杨二郎一边跑一边还冲着追在他身后的杨三郎做着鬼脸。   王氏一看到他们玩的这么脏回来,顿时就是火在心中烧,上前捞过杨二郎,对着屁股就是两下。   杨二郎莫名其妙的被打,先是吓得一愣,跟着就大声哭起来。   “天天玩这么脏跑回来,你们当你老娘我天天很闲是不是?个死崽子,小杀财……”   王氏边打边骂着,分明就是把刚在何氏那里受的气发到自己儿子身上来了。几个男娃儿也不是第一次玩这么脏跑回来,以前也没看王氏打过。   姚氏看王氏这样,知道她心里有气,也不敢上前去劝。刚好这时候杨二妞和杨三妞回来了,老远就喊着娘。   姚氏看两个女儿手挽手的提着小篮子走进来,赶紧迎上去接过女儿手里的小篮子。   二妞和三妞从小就懂事听话,也很少出去玩,每天出去两人就是提着小篮子到处去挖野菜搂猪草。小小年纪,每天都能挖一篮子野菜回来。   姚氏帮两个女儿洗了手,擦了脸上的灰,又问她们累不累饿不饿。   这边的母女温馨和谐与王氏的那边哭闹打骂,完全是两个极其鲜明的对比。 作者有话要说:  ps:杨铁柱:“……婉婉好,长得好,性格好……哪儿哪儿哪儿都好……”林青婉:“……好就行,喜欢那就收藏了吧……”~~~   ☆、打牙祭引发的矛盾(二)      杨铁栓这时也从门外走进来,他是掐好饭点回来的。   众人对他这种行为见怪不怪,干活的时候偷奸耍滑,饭点天天倒是掐的很准。   只要农忙的时候,他不偷跑,杨老爷子一般对他这种行为是视若无睹。打没少打,骂也没少骂,全都不管用,杨铁栓是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杨铁栓老远就听到自己儿子在哭,一进门就看到王氏怒火中烧的在打骂儿子,二郎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另外两个则是都缩着脖子站在那里。   “儿子们又怎么招你了,你又骂他们?”杨铁栓了解自己的婆娘,无缘无故的王氏绝对不会闲的没事拿孩子出气。   估计又是他老娘给王氏气受了!她没处撒拿孩子出气。   “你看他们,又玩的这么脏跑回来,早上才换的干净衣服!老娘天天都忙活死了,伺候完老的,还要伺候小的。一天到晚累死累活还受人埋汰……”   王氏拉高嗓门一通埋怨,其实是想说给正屋里的何氏听。   杨铁栓不耐烦的推推她,说道:“好了好了,赶紧收拾收拾吃饭去,你不吃饭了?”   王氏撇着嘴,拉着几个孩子去给他们收拾满身的泥巴。   其实她也不敢再说多了,怕说多了惹火何氏,又要收拾她。   一通忙活后,众人进了正屋用饭。   杨家人口多,大大小小加起来15口人,所以吃饭要分两桌,大人一桌,小孩一桌。   午饭的菜是一盆子炒白菘,一盆子韭菜炒鸡蛋,鸡蛋只零碎的有几点撒在韭菜上,还有一碟自家腌的酱菜,饭则是黍米饭和玉米面窝窝。两个桌子上的饭菜都一样,就是小孩那桌份量少点。   小孩那桌闹腾的厉害,刚挨完训的几个大房孩子,转眼就好了伤疤忘了痛,边扒着饭边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二房的两个小女娃离他们远远的,一声不吭的扒着饭。   大人这边一桌则是安静的厉害。何氏的脸拉得老长,王氏瘪着嘴,其他几个都是闷着头吃饭也不说话。   杨铁栓拿筷子扒拉着韭菜里面的碎鸡蛋,厌恶的直撇着嘴。   “怎么老二下山回来了,家里还是吃这呀,嘴巴都快淡出鸟了。”   杨老爷子咳嗽了一声,闷声道,“好好吃你的饭,尽说些有的没有的。”   这已经是今天家里第三个人提这事了,杨铁柱这会儿反而觉得没什么了。   他声音低低的开口解释道:“这次上山运气不好,没打到啥东西,就打了两样我带镇上买了。”   何氏心里本就憋着气,又听老大提这茬,顿时阴着脸,阴阳怪气的说道,“恐怕不是没打到东西吧,是拿去孝敬别人去了吧。”   杨铁柱僵着脸,没有说话,捏筷子的手,松了又紧继续扒饭。   何氏这次倒是真相了,不过不是拿去孝敬,而是杨铁柱自己忙忘记落在杨氏那儿了。   但是这是何氏一贯的思想,以往只要他上山打的东西少了,她就会怀疑他把东西孝敬杨氏了,话里话外试探着。   他倒是想孝敬一些给杨氏,可是杨氏知道他娘的秉性,很少会要,怕他娘闹腾他。   打猎本来就是没有定数的事情,又不是自己圈养的,去了直接杀,想杀几只杀几只,难免猎物有时多有时少的。但是他每次都是全数带回来了,偶尔才会硬塞一些给杨氏加菜。   就这样,他娘还每次都怀疑他拿了多少东西孝敬去杨氏。   不过在向来实诚的杨铁柱心里,这次本来就是他做的有点欠妥当,自己忘记给家里带东西回来,所以尽管心里憋屈的慌,但还是尽量忍着。   “行了行了,尽说些有的没有的,你以为山上的野物是你家养的,要多少有多少,多点少点都正常。”杨老爷子把筷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放,终于说了一句公道话。   可是他说的话,何氏从来就是左耳进右耳出,都当耳边风。   只见何氏翻着三角眼,又冲杨铁柱问道,“那卖的银子呢?拿来我收着。”   杨铁柱这次终于忍不住了,‘啪’地一下把碗磕在桌子上。站起来,转身朝屋外走去。起来的时候因为动作太大,把凳子撞翻在地上。   这下屋里安静了,连小孩子那桌看到这边的动静也都识眼色不再敢吭气,一个个低着头扒着饭。   何氏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   “他还反了他,居然敢冲我使气。”   杨老爷子头疼的拽着何氏的衣服,把她拽坐下来。   “行了你,能不能不闹了行不行?孩子办亲事,你不出钱,孩子自己去挣,回来你还冲别人要。有没有你这么当娘的?”   “我怎么啦?在外面赚了钱交公中一半,我说错啦?”何氏倒是不笨,懂得拿‘惯例’来压人。   “是是是,你说的都有理,有理行了吧?老二这几年往家里交了多少钱,你心里没数?家里又添的这几亩地还有这5间大瓦房是你挣钱盖的?你怎么门事儿不清呢?”   这些话背地里杨老爷子不知道跟何氏说了多少遍,可是何氏总听的进去。她永远是抱着一句话……   “我是他娘,我把他生下来,他还不该孝敬我?”   对,就是这句,何氏说得永远都是那么理所应当与振振有词。   “对,你是他娘,我是他爹,他该孝顺我们,可我没听说过哪个是连兄弟侄儿这么一大家子一起‘孝顺’的!这家里,除了老二老三两口子哪个是能干活的?”杨老爷子气得胡子直翘,饭也不吃了,索性借着由头一起说。免得老婆子总是找老二麻烦,闹得合家不得安宁。   “是老大还是老四还是你?”   “这两年我身体不行了,地里的活儿全指望老二老三,还有老三媳妇。”杨老爷子抹了把脸,叹一口气。   “老大……”他指指杨铁栓,“好吃懒做,一提到做活就偷奸耍滑……”他一面数落着,一面忍不住老泪就出来了。   是为了家里的这些糟心事儿,还为了这个屡劝不听的老婆子。   杨铁栓眼睛瞪了又瞪,想反驳,但看到杨老爷子老泪横流的样子没敢出声。   又指向王氏,但是手指头飞快移开。   “老大媳妇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   老子可以说儿子,但是公公是不能评说儿媳妇的。   “老三两口子都是老实的,不用说。还有老四——你的宝贝儿子。你说老四打小聪明,就起了好强心要送他去私塾,我想只要孩子能读,我砸锅卖铁都供他,总不能跟老大老二老三那样大字不识一个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吧……”杨老爷子说的是苦口婆心,“你说孩子读书做活耽误功课,不让他下地做活,我没说过二话……你想怎么做,家里就由着你怎么做,到头来,18的大小伙儿一个,养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杨老爷子对这个小儿子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吧,自己也舍不得,不说,学了那么久,考了那么多次,都没有考上秀才。不让他学呢,杨老爷子自己更是舍不得,让他学吧,家里的银子跟水泼似的往外花。平时他更是连说都不能说杨学章一句,说一句何氏就跟他拼命。   也亏得杨学章这会儿不在家,在书院里。如果在家听到这些话,也不知道他自己会怎么想。   “这么大个家,这么多口人……”杨老爷子手顺着人头绕了一圈,痛心疾首。   “是怎么养活的,一个个没挨饿受冻的,这两年日子也越过越好的?还有老四这些年的束脩,一年年去考秀才打点的银子……你怎么就这么不知足呢?我知道你偏心,是人都偏心,但是你偏的也太过太明显了吧!”   “你再这样下去,这个家迟早被你偏散,你把老二逼走了,我看你天天去找谁要银子供你的宝贝疙瘩考秀才去……”   杨老爷子饭也不吃了,背着手,佝偻着腰,撩起门帘走出去。   屋里所有人都没吭气,包括何氏。   不知道是被一向沉默寡言的杨老爷子难得的发飙吓到了,还是怎么了。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指望霸道了一辈子的何氏改,恐怕有点难。   ………… …………   杨铁柱一路气闷的走向杨氏家,直到进屋了脸色才好点起来。   杨氏一看见他,就跟他说他昨天打的野兔和野鸡忘记拿走了叫他赶紧拿家去。   杨铁柱顿时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对杨氏说不用拿回去了,就放在这里给她和婉婉补补身子。   杨铁柱就想不通,为什么他娘就不能对他宽容点呢?这个问题,他从小到大都没想明白,自己又不是外面捡回来的。   杨氏想林青婉脸色的确不怎么好是得补补,倒也没说其他。   林青婉用过饭看没什么事要做就去午睡了,这个时候正屋就只有杨氏一个人坐在炕上做针线。   杨氏招呼杨铁柱坐,又看了看他的脸色,“怎么?你娘又给你脸色看了?”   杨铁柱低头坐在炕沿,“她找我要打猎卖的银子。”   至于之前什么‘孝敬’什么的他没有说,怕杨氏听了心里更难受。   杨氏顿时眼睛一闭,气得心里直突突。   “我就不知道她何秀珠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怎么想的出来?”   杨铁柱没有出声。   杨氏脸色凄婉起来,流下眼泪。   “孩子,都是大姑害的你……”   如果她当初不心软的答应弟弟替他奶没奶吃的小铁柱,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一档档子的破事儿。   那个时候,她才生的闺女夭折,心里一直不好。杨老爷子求上门,她一是心软,二又想有个奶娃儿在身边聊以慰籍,也可以渡过那段伤心的日子,就答应下来。   谁知道何氏会那么小心眼,就因为她在娘家的时候跟她不对付,她就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孩子小,不懂事,何氏一给他脸色了,小铁柱就跑来找她,她心疼孩子,就没有阻拦。谁知道渐渐竟发展成这样……   “大姑,跟你没关系好不好,我娘人就那样。”杨铁柱叹着气安慰道。他也不知道怎么评价他娘,对于他娘跟杨氏之间那点事他也清楚,这些事真的不能怪他大姑。   只能说,只能说他娘的想法跟常人不一样吧。   何氏再怎么对杨铁柱,在他心里,他都是说不出来何氏的坏话来。   杨氏心里却满是担忧,何氏那个样子,还有杨铁柱那些不省心的兄弟,以后这小两口成亲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如果杨家分家了就好了,各过各的,杨铁柱也不用天天看何氏脸色,也不用摊上那么一大摊子破事儿……   杨氏心里起了这种念头,却没有开口跟杨铁柱说。   现在这个时候提分家还不太好,还是等小两口成亲了以后看看情况再说吧。   毕竟,父母在不分家。想要分家,还有的磨!   这样想着杨氏打起精神来,开始跟杨铁柱讨论他和林青婉的成亲事宜。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亲留言问什么时候分家,面面在这里说一下,家肯定是要分的,但是要慢慢来。因为什么事都是渐序渐进的……杨家的极品是挺多的,但是婉婉也不是软柿子,所以亲们不用担心婉婉会受欺负~~~~~面面可是亲妈呀~~~~~~   ☆、下聘      那天何氏那样的一个态度,杨铁柱也就没有把自己的成亲事宜交给家里办,而是自己跟杨氏、林青婉商量着办了起来。   古人成亲有‘三媒六聘’、‘三书六礼’之说,三书是‘聘书’、‘礼书’和‘迎书’,三媒是男方请的媒人、女方请的媒人还有中间牵线之人。‘六聘’和‘六礼’则是同理,是指纳礼、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   乡下人成亲却是没有这么麻烦的。   也就是男方请个媒婆上门说媒,如果女方家里没有异议,改日媒婆就会带着小礼上门更换男女双方的庚贴,合完男女双方八字没有相冲,媒婆就会带着大礼(也就是聘礼)上门交换婚书,然后两家定个吉日,男方亲自来迎娶新娘。   杨铁柱和林青婉成亲的程序是他们三人商量着来的,就一切从简,也不用那么复杂。只让杨铁柱请了媒婆带着聘礼上门交换婚书,然后定个日子过来迎娶就可以了。   聘礼是按着落峡村的老习俗来办的,分别是活鸡活鸭各两对,白酒两坛、白糖两斤、茶叶各色果子各两包、银簪一对,各色布料共四匹,聘金是八两八,取发发之意。   前面的那些吃食都是落峡村的老习俗,后面的银簪和布料则是杨铁柱自己添的。聘金给的也有多的,落峡村娶亲聘金大都是二两三两的,只有条件极好的才会多给,但是最多也就是六两六。   婚书,因为林青婉没有户籍,杨氏就塞了点银子给里正,把林青婉的户籍落在杨氏的户籍之下了,对外的说法是夫家投靠过来的侄女。   不过落峡村人都明白林青婉是怎么来的,这种说法只是用在明面上官府上档的时候。   所以林青婉的婚书由她自己书写,杨氏来签,杨铁柱的婚书则是他背地找人写好,然后回家让杨老爷子签。其实也是林青婉写的,杨老爷子不会写字盖个手印就可以了。   杨老爷子看杨铁柱拿着婚书回来让他签,才知道儿子已经在筹办自己的婚事了,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坐在炕上沉默地抽着旱烟,却不知道该跟杨铁柱说些什么。   何氏坐在炕角,背对着他们沉着脸。从杨铁柱进来,她就没有搭理他,一直到杨铁柱拿出婚书让杨老爷子签,她还是没有吭气。   杨老爷子看看旁边站着的杨铁柱,又瞅了一眼背对着他们坐的老婆子。他知道老婆子在使气,但又顾虑到他前几天说的那番话没有发作。   “都准备妥当了?”他抽了口旱烟,嗓音沙哑的问道。   “已经差不多都办好了,只等着明天的下聘。”杨铁柱满面疲惫,但又难掩喜色。   他最近这些日子,真是忙惨了。不但要自己去找媒人,还要自己去置办聘礼。因为以前没有办过,也不知道怎么置办,还去找了杨氏两趟问清楚。   聘礼置办齐全了,他直接抬到媒人那里,并没有带回家。他知道他娘的秉性,一看到聘礼又会闹翻天,为了不在自己大喜的时候给自己添堵,办聘礼的事儿他索性也没有跟家里打招呼。   “那摆酒是准备怎么安排的?”   杨老爷子看着自己的二儿子,身材高大体形壮硕,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杨老爷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的打量过自己的这个二儿子了。   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遭了罪,刚开始的半个月根本没有奶喝,天天只能以米糊糊维生。后来是他实在看不过眼了,不顾何氏的阻拦,硬是抱了给大姐,让大姐帮他喂养。   一直喂了到一岁多的时候才抱回来,那时候何氏刚有了老三,也没有心思照顾他,再加上何氏一直对大姐心里有成见,连带着这孩子在家里也不受待见。一岁多的孩子刚会走路,在家里经常摔的鼻青脸肿也没人管。   当时他们刚分家出来没多久,家里的孩子又多,老大6岁,大闺女才4岁,又有在襁褓的老三。他和何氏都是焦头烂额的,更没心思照顾才1岁多的老二了。   小小的娃儿才一点点儿大,就认人了,经常跑出去找大姐。可是他又找不到在哪儿,只知道不在这里在外面,累得他和何氏经常出去到处找他。   最后何氏烦了,让他把老二抱到大姐家再养两年,大一点懂事了再抱回来。   等抱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懂事了,跟他们也不甚亲近。平时在家里说话很少,一出去玩就是跑到大姐那里。何氏本来就不待见他,这么一来更是厌恶非常,甚至还跑过去跟大姐吵了好几架……   隔阂就是这样一点点生出来的,中间也没有谁对谁错的道理。唯一能说错的就是老婆子心眼太小,把大人之间的矛盾牵扯到小孩子身上……   “摆酒的话肯定要放在家里的,到时候还是要麻烦爹娘了。”   杨铁柱的声音拉回来杨老爷子飘远的思绪。杨老爷子咳嗽了一下,正准备应下。   这个时候,何氏的声音响起。   “家里没有钱给你摆酒。你不是能吗?自己掏钱来办!”何氏依然没有回过身,只有声音透露出她的愤慨和不满。   杨铁柱闭了闭眼,撇开何氏的话,不想让她把自己心情弄坏。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放在杨老爷子面前的炕桌上。银子有三、四两的样子,这在落峡村摆酒已经是足足有余了。   杨老爷子的脸色难看极了,但是他实在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跟何氏吵。   他手直抖的放下手里的烟杆,拿过桌子上的婚书,沾了沾砚台里的墨,在上门盖了一个手指印。然后把盖了手印的婚书和那块银子,一起推给杨铁柱。   “没有道理自己儿子娶亲,家里不出钱摆酒的。钱你拿走,别理你娘,她老糊涂了。”   杨老爷子本意是不想伤孩子心,谁知道何氏这下终于忍不住了,本来肚里的火就压抑了很久,一听到杨老爷子说她老糊涂,那就像点燃炸药的火种,让她一下子就爆炸开来。   她身手敏捷的一个转身,扑向杨老爷子。在他身上不停的撕扯,边撕扯边骂道:“杨老栓,你个乌龟王八蛋,老娘跟你拼了。老娘辛苦一辈子,给你生了一窝的崽,现在你说我老糊涂了……”   杨老爷子简直被何氏气晕了,可是他又不想当着儿子面跟老婆子打架,只能用手推挡着何氏的撕扯。   等他好不容易把何氏推开,才发现杨铁柱不知道何时已经走了。   炕桌上的婚书已经拿走,但还留着那块银角子——   “你呀,你呀……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 …… …… ……   杨铁柱带着媒人上门下聘的时候,整个落峡村都轰动了。鞭炮‘噼里啪啦’响彻整个村子,一群村民过来围观。   杨氏出来迎杨铁柱和媒人的时候,也在院门口放了一挂鞭,意味着女方很重视这门亲事,代表着欢迎的态度。   鞭炮炸完的红纸撒的满地都是,看起来即喜庆又热闹。   杨氏院子外面围了一大群村民,个个都说杨铁柱出手大方、为人仗义。聘礼也就不说了,比平常人家娶亲都重了两分,聘金也多——   八两八!   一提到聘金八两八,众人就咂嘴不已,平日村子里别的人家娶亲除过聘礼之外,礼金最多也就是六两六,还是村里非常富裕的人家才会这么给。   最最让村民称道不已的就是,关键女方并不是什么正常人家的姑娘,而是男方自己买回来的媳妇。   一个买回来的媳妇让男方这么如此郑重的对待,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成亲的男方足够重视女方,并没有把女方当作是买回来的。人人都赞着林青婉好福气……   这又是请媒人,又是下大礼的,着实让村子里的一串小媳妇们都红了眼,都称赞杨家老二杨铁柱是个汉子,疼媳妇疼得都摆到明面上来了,谁嫁给他真是幸福死了。   以前怎么没觉得他如此英勇不凡、慷慨大方、气势逼人呢,连向来让村里女子害怕的高大壮硕身材和脸上的刀疤都格外让人看的顿时英俊了起来。   人们都争相传着杨家铁柱下聘时候的大手笔……   这样的大手笔同样也惊呆了杨家的人。   杨老爷子是沉默不言,杨铁栓则是嗤笑着说了一句老二真大方,王氏则是眼睛都红了,更是在何氏面前专门挑唆。杨铁根和姚氏两口子则是一向的沉默寡言,也不说话也不发表言论。   何氏听到外面的疯传,再加上王氏的挑唆,心疼的浑身直打哆嗦。   她只听杨铁柱说要请花轿要摆酒要下聘,没想到那个死崽子居然还请了媒婆大张旗鼓的去下聘礼。   聘礼的那些东西也就算了,一想到礼金八两八,何氏就心疼的直滴血。   不过她没敢在杨老爷子面前骂杨铁柱,而是在屋里发作了一通儿媳妇王氏、姚氏才作罢,但是每每想起那八两八她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不过她也没敢大肆闹腾,不光是因为杨老爷子再三警告她,还有那天杨老爷子说的那些话她也听进去了一点点。只是在想起那八两八心里烦闷的时候就跑去折腾儿媳妇,王氏姚氏这几日没少被她折腾的哭爹喊娘的。   再加上杨铁柱成亲的日子没多远,家里还要忙着给他摆酒,也可能是何氏拿到那块银子心里多少有点慰藉,便没有再多闹腾。   下聘的事渐渐落下帷幕,转眼间,离成亲的日子没多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有几位亲留言说,讨厌愚孝。面面在这里再重申一次,我家铁柱绝对不愚孝的啦~~~~~面面也讨厌愚孝的男主,怎么可能把铁柱写成愚孝的人呢~~~~~   ☆、要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婉婉嫁了~~~~~呜呜呜~~~~~   还记得当年那个大明湖畔的小花吗?面面作死的开了一个新坑,只放了文案,有对当年和林青婉一起被卖的小花的故事感兴趣的亲,可以先收藏一下,面面过几日会开始更新~~~~   这些日子林青婉也忙的够呛,不光要应付一些天天上门来羡慕她的小媳妇们,还要抽空做自己的嫁衣。   杨氏和杨铁柱又商量着要给她置办些嫁妆之类的。   林青婉本是不答应的,但是想起杨氏跟她说的杨家的那些事情,她也就没在推辞了。   毕竟女子出嫁没有嫁妆是不好看的,而且马上就要成亲了,杨铁柱的银钱也算是她的钱,买了东西当嫁妆陪过去,总比要用东西的时候在杨铁柱他娘眼皮子底下买招人眼的强。   林青婉和杨氏两人于是又去了几趟镇上,杂七杂八买了一大推。对外则宣称是杨氏心疼她给她置办的嫁妆,就当时送给侄儿侄儿媳妇成亲的礼物。   杨氏的日子向来过得极为宽裕,又有个儿子在县里商行当掌柜,便没有人疑惑卖这些东西的银钱从哪儿来。   光棉被子就买了四床,还有被里被面也买了几床。洗脸的盆子、脸盆架、装衣服的箱笼和衣柜,还有梳子铜镜妆奁,洗澡的浴桶,衣服的布料……零零总总都买了一大车……   怪不得书上说,古代的女人嫁妆繁琐,有的大户人家从女儿一出生就开始给她置办嫁妆,一直置办到女儿出嫁才算完。有的讲究人家甚至连棺木都陪嫁,几乎把女儿从出嫁到以后吃的用的穿的全部包办了。大体娘家的意思就是女儿吃用都是自己的,不用受婆家的气。   当然林青婉这里是不能跟别人大户人家的小姐比了,但是东西也买了不少,全算下来差不多花了十多两银子。   可别看这十来两银子不多,在乡下,十两银子都一家5口人几年的嚼用了。   四季衣服则是林青婉自己做的,用的是杨铁柱聘礼的里面的布匹,然后她自己也买了几匹自己喜欢颜色的布,顺便还给杨铁柱买了两匹适合他的颜色。   四季的衣服不用想,一时肯定是做不出来的,毕竟离成亲的日子没几天了。林青婉只来得及给自己做了两身当季的衣服,然后也给杨铁柱做了两身衣服,还有两双鞋。   眼看着成亲的日子就要到了。   …… …… …………   成亲的前一天,林青婉的嫁妆就已经抬到杨家了。   随着一起去的还有杨氏请来铺床的全福人。   全福人必须是父母公婆俱在、夫妻和睦、儿女双全的妇人。能在别人婚礼上充当全福人,对于任何一个妇人来说都是一件非常体面的事情。   本来和全福人一起铺床的还需要一位女方家的亲戚,但是林青婉这边没有亲戚,唯一能去的杨氏自从跟何氏闹翻后就不再登杨家大门了,所以铺床只能全权交给全福人了。   杨氏领着全福人和嫁妆在杨家大门停下,把嫁妆和全福人交给杨铁柱以后,就转身离去了。   杨家一共有五间半大瓦房,正房有三间,正屋住着杨老爷子和何氏,东屋住着老大杨铁栓一家,   西屋住着杨学章,从正房里面开了个门进去还搭了半间瓦房,住的是何氏老闺女杨二妹。   正房侧面的两间瓦房,分别住着老三杨铁根一家和杨铁柱。   杨铁柱住的那间就是新房了,门和窗此时都贴着鲜红的喜字,看起来喜庆极了。   落峡村都是睡炕的,不睡觉的时候把被子收起来,放上炕桌,人来了可以在上面坐,睡觉的时候把炕桌一挪,铺上被子,就可以当床睡觉了。   所以喜床就设在杨铁柱的炕上。   全福人铺好床,在大红色的枕头和被子下面各洒了一把花生和枣,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杨铁柱赶紧抵了一个红封上去,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送走全福人,杨铁柱回屋归置林青婉陪来的嫁妆,把东西一一摆放在该放的位置上。   前些日子因为马上要成亲,杨铁柱考虑到林青婉爱洁的习惯,再加上知道林青婉陪嫁里面有个大浴桶。他专门请了泥瓦匠把屋里重新捣鼓了一遍,不但隔了一个专门洗澡的小隔间出来,还把屋里的墙全部粉了一遍。   看到红艳艳整洁而又喜庆的新房,想到明天那个好久没见的人儿就要嫁给他了,杨铁柱忍不住欣喜笑了……   从杨铁柱带着嫁妆和全福人进来,杨氏和王氏就站在正屋门口看着。   看着那一抬抬的东西,王氏和何氏都是红了眼。   乡下人家闺女嫁人一般也是有嫁妆的,但是都不多,也就是些被褥、小件家具什么的。哪有跟林青婉这样,恨不得把洗澡的木桶都陪嫁过来的。   不过王氏和杨氏也是不好发作的,因为据说这些嫁妆都是杨氏给陪嫁的……   何氏心里更是恨的牙痒痒,觉得杨氏就是故意在她面前显摆自己有几个臭钱……   ………… …………   成亲当日,林青婉早上一起来,就看到杨氏一脸喜气洋洋的忙里忙外着,家里也来了几个平时跟杨氏关系好的妇人在帮忙。   她要上前去帮忙,杨氏不让,说新娘子今天一天啥都不能做,连早饭中饭都是杨氏端过来给她吃的。   中午吃过午饭,杨氏让她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把她赶进灶房去泡澡了。   热水杨氏已经帮她准备好,硬是让她在水里泡了近半个时辰,才让她出来。   泡完澡出来,全福人已经过来了。   新婚之日上轿之前,是需要全福人给新娘开面梳头的。   林青婉换好嫁衣,盘膝在炕上坐下,任全福人在她头脸上施为。直到此时,她才真真切切感觉到,她是真的要嫁人了……   全福人拿出一根红色的长线,线的两头打结系在一块儿,打了几个交叉呈‘剪刀’状,然后贴到林青婉的脸上。   先是在她脸的上中下三个位置各弹一下,嘴里念念有词,“上敬天地父母,中祝夫妻和顺,下弹子孙满堂。”又在她脸的左中右各弹三下,“左弹早生贵子,中弹勤俭持家,右弹白头到老。”   接着才用红线在她脸上绞起来。   林青婉觉得很是有趣,原来开脸还要念‘台词’呀,以至于等她感觉到痛的时候,脸已经开完了。   全福人又拿了一把小剃刀出来,在她鬓角修了两下,整个‘开脸’才算是真正结束。   接下来是‘梳头’,全福人拿着一把全新的梳子梳着林青婉浓密而又乌黑的长发。边梳嘴里边唱着:“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杨氏在旁边看的直抹眼泪,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算是真心把林青婉当做自己的闺女来看的。现在心里即是高兴又是感伤。   看到杨氏抹眼泪,林青婉也忍不住的红了眼圈。   两辈子,第一次嫁人,上辈子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这辈子唯一算得上长辈的就只有一个杨氏。这段时间的相处,杨氏待她的好,全都历历在目……   对于这个大方爽朗的妇人,她是真心把她最重要的长辈来看待的……   梳好头,全福人开始给她上妆。   这个全福人看的出来也是个有手艺的,并没有给林青婉上太多脂粉,只是轻抹淡涂,给她画了一个很淡的妆,唯一称得上浓艳的就是那红色的唇,似火般的娇艳欲滴。   上完妆,杨氏欣喜的拉着她站起来看。   只见一名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嫣然立于屋中,她身上穿的嫁衣是那种乡下很常见的样式。   嫁衣上面并没有刺绣,只在交襟处、袖边、裙边用了黑色的细线绣了一圈花纹,腰间扎了一条三寸来宽的红底黑纹上的束封腰带。   红衣大袖一如朝霞浮云,腰间的那抹宽束腰却显得腰越发细了,勾勒出一抹惹人怜爱的柔弱感。   “好一个美娇娘。”全福人在旁边叹道,经她手的新娘不下百数,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风姿的美娇娘。   杨氏拿过一面铜镜照给林青婉看。   只见那镜子中的人儿,梳着桃尖顶髻,鬓带红绒花。轻眉淡扫,凤眼微挑,雪腮玉颊,琼鼻朱唇……   林青婉知道自己这个身体是长的不错的,却没想到一向给人清雅温婉形象的她,能美的这么惊心动魄,艳光四射。   此时,时间已近黄昏。   外面传来鞭炮声和吹锣打鼓声,一个过来帮忙的媳妇满脸笑容的跑进来。   “新郎来迎娶新娘了,新娘子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杨氏赶忙把林青婉扶到炕边坐好,又拿过来一个红色盖头罩在她头上。   眼前顿时是一片火红。   在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中,屋门被推开,一下子进来了好多人。   当中的正是杨铁柱。   只见他身穿一袭红色新郎袍,胸带大红花,脸上是遮盖不住的喜悦与欣喜。   新娘上轿本是要自家兄长背上轿的,但是林青婉这里的情况异于他人,所以这个背新娘上轿的任务就交给新郎了。   林青婉在杨氏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爬在面前那人的背上。   背很宽很厚也很结实,给人无限的安全感……   旁边一阵哄闹,有人大喊,“新郎背新娘上轿了~~~~鞭炮响起~~~”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林青婉感觉自己被背着走了一会,放在一个被红色包围的轿子上面。   “新娘坐好,起轿~~~”   花轿缓缓升起,然后晃晃悠悠的向前行去。   林青婉有些恍惚……   她嫁了?这样就嫁了……   在艳丽耀眼的火红色包围中,林青婉缓缓走向她未来的生活,心里有些恐惧有些害怕却充满了期待……   ☆、成亲   花轿足足在落峡村里整整绕了一大圈,才抬进杨家。   嘈杂的人声,小孩们的嬉闹声,刺耳的鞭炮声……   林青婉浑浑噩噩的跟着杨铁柱走,在他的指引下,进了正屋,拜了天地。   拜完天地后,林青婉就被搀进新房。   过了一会,新房拥进一群人来。   “掀盖头,掀盖头……”旁边人起哄着。   杨铁柱拿起边上的枰杆,轻轻挑起那红色的盖头。   林青婉罕见的紧张,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的面孔面对外面那些人还有他,只得星眸半垂腮染红霞的坐在那里,双手在长袖里面相交紧握。   场面蓦地静了下来,又轰的一声喧闹起来。   “好漂亮的新娘……”   “铁柱,你小子真有福气……”   “便宜你小子了……”   杨铁柱呵呵傻笑着,搔搔头,只知道傻笑也不会说话了。   “好了好了,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旁边一个媳妇端过来一个木托盘,托盘上放着两杯酒,酒杯之间用红绳连在一起。   周围的喧闹声极大,连外面过来吃酒的人都围过来一群站到门口笑着朝里看。   林青婉和杨铁柱两人也顾不得害羞什么的了,赶紧拿起木托上的酒杯,两人双臂相交,喝了一个交杯酒。   旁边那个媳妇看杨铁柱和林青婉两人喝完交杯酒,赶紧过来解围并赶着人。   “好啦好啦,你们这些臭男人赶紧出去吃酒去,杵在这儿小心吓到新娘。”   那爽利泼辣的妇人三下两下把男人们轰出新房。   哄闹的人群涌了出去,那妇人把门从里面拴上。屋子里才安静下来,就只剩下几个自家亲戚的妇人了。   “新娘子,别害羞。我是你二堂嫂,姓聂。”那妇人转过头来笑道。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短褙子,里面套着白色的襦裙,凤眼桃腮,一笑脸上就出现两个酒窝。   “二堂嫂。”林青婉红着脸喊道。   这聂二嫂是杨家老爷子弟弟家的二媳妇,为人泼辣爽快,嘴皮子也极其利索,这次是来给杨家充当喜娘。   “来来来,我给你挨个介绍。”聂二嫂很是热情,“这是你大嫂王氏,这是三弟妹姚氏,这是铁柱最小的妹妹,叫二妹。”   林青婉望过去,一一打着招呼。   这就是未来要日日相处的几个女人了——   大嫂王氏今天穿的很是体面,一身很新的酱紫色长褙子下面是一条深紫色的马面裙。大圆脸,小眼睛,厚嘴唇,现在正眼神乱转的瞄着新房里面的摆设。   二嫂姚氏是一个很瘦弱的的女人,细条脸,脸色苍白,满面愁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绿色褙子,脸色怯弱的冲着她笑。   杨二妹今天穿着一身粉绿色的短褙子,下面搭着一条浅绿色的马面裙。圆脸大眼,满脸好奇的瞄着她也没有说话,似乎话很少的样子。   林青婉没有惊讶这几个人的穿着,她知道在这里只有走人家办喜事,妇人们才会把自己最好的衣裳穿出来。平时落峡村的妇人们为了干活方便都是粗布衣裤,讲究一点的穿儒裙袄裙,并且都是暗色系的,以防做活弄脏洗不干净。   介绍完,几个媳妇就要出去帮忙招呼前来吃酒的人们了,几人鱼贯而出。   外面此时已然天黑,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林青婉静下心来,打量着新房。   这间屋子大概有20多平的样子,墙是白灰墙,似乎刚刷的看起来颜色很白。   屋子被隔成了两间,外面就是睡觉的屋子了,门在正中间,炕对着大门,临窗的位子摆了个桌子,桌面上放着她的妆奁、铜镜、梳子之类的东西,挨着墙角的是一个放衣服的柜子,她的两个箱笼码在柜子旁边。屋子中间摆了个漆着红漆的圆桌,围着圆桌放了四个红漆木凳子。   靠左手边处的墙上开了一扇门,林青婉走进去看了看。   是一个长条型的小隔间,挨着外屋炕的方向砌了两个灶,其中一个灶上没有放锅的灶眼,似乎是烧炕用的,另一个灶上放着一口大铁锅,灶旁码着柴火和一只水缸,墙角处放了一只马桶,另一边则是放着一个大浴桶。   这个浴桶是她跟杨氏上镇里办嫁妆专门精心挑的,因为她听杨氏说杨家洗澡并不是很方便,家里的人太多,洗澡的地方却只有一处。   正看着,杨铁柱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   “喜欢吗?我专门布置的。”   因为知道林青婉嫁妆中挑了一个大浴桶,他专门请了泥瓦匠把他屋子重新隔了一下,隔了一个可以洗澡的小间出来。而且他灵机一动把冬天烧炕的炕洞隔到这个小间里来了,即可以自己烧水沐浴,也可以冬天的时候从小间里烧炕免得烟熏火燎。   林青婉吓一跳,红着脸,瞥了他一眼。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不是还要招呼客人敬酒的吗。   杨铁柱举举手里的木托,上面放着一碗饭和一盘子菜,菜有荤有素,饭是高粱米饭。这样的饭菜在乡下也只有哪家办喜事才可以吃上。   “我怕你肚子饿了,给你送点东西来吃。”   两人出了小间,杨铁柱把饭菜搁置桌上。   还真体贴……   林青婉仍然垂着头,杵在那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被人猛地一下抱进怀里。   “婉儿,我终于娶到你了……”杨铁柱在她头顶上絮絮叨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很高兴……很激动……很欢喜……”   他握着她的双肩,把她放开,眼神发亮的看着她。   “你呢?”   林青婉脸顿时轰得一下,连脖子根儿都红了。   嗫嚅了半天,才半垂着眸子,小声道,“我……我也很欢喜……”   尼玛,她个瓤子是现代人的女汉子,居然因为这古代的质朴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红脸,她上辈子可是从来不知道红脸是啥滋味的啊。   杨铁柱高兴的又把她抱进怀里,身上的热气熏的林青婉晕乎乎的。   抱了一会儿,她推了他一下。   “哎呀……你不出去敬酒了吗?”   杨铁柱这才想起自己还要出去敬酒,新郎消失太久,客人们肯定要笑话的。   赶紧松开双手,小声的说了句,“我去敬酒,你等我啊。”   我等……我等你个鬼呀……   林青婉羞涩的暗啐,平静了好一会,才走到桌边,慢慢吃起饭菜。   其实她还不是很饿,今天一天吃了两顿,也没干啥活。整整一天都是杵在炕上。杨氏啥也不让她干。   屋门突然被人推开,林青婉抬眼望去,是姚氏,手里端着盘碗。   姚氏看到她正吃着饭,怯弱而又羞愧的说了句,“我本来想给你送点吃的来的。”说完,转身扭头就跑了。   这个三弟妹胆子似乎有点小呀。   林青婉边吃边想。   吃完饭,林青婉起身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就去妆奁那里坐着把头发拆了,镜中的女子在红烛的辉映下,长发半披,脸染红霞,眉目含春,似羞非羞,似蹙非蹙……   夜渐渐深了……   外面的喧闹声渐渐散去,一直听着外面声响的林青婉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没一会儿,屋门被推开,杨铁柱满脸通红醉眼惺忪的被杨铁根搀扶着走进来。   林青婉看到他那醉酒样,赶忙迎了上去。   “二嫂,二哥他喝多了。”   杨铁根把人交给林青婉,低着头说了一句就赶紧走了。   林青婉搀着杨铁柱坐到炕边,又转身去栓了门。   “怎么喝这么多?”满身的酒气冲鼻。   杨铁柱此时只知道呵呵傻笑。   “我扶你去洗洗吧。”   林青婉搀起杨铁柱,准备搀着他去小间,灶上她早就烧了水在上面温着,以便于他回来洗漱。   这时候杨铁柱突然自己坐直身体,虽然满面通红,但是眼睛清亮,一点都不像刚才那个喝得都走不动道的醉鬼。   “媳妇,我自己来。”他满脸笑容,憨厚中带点狡黠。“我没喝醉,我装的。”   林青婉满脸愕然。一向老实憨厚的家伙突然弄这么一出,着实让她有点小惊讶。   “我要是不装的话,今天会被他们灌死……”他小声的叨絮解释着,“而且还会被他们闹洞房……我倒没什么,我怕他们闹你……”   边说着人就走进小隔间洗漱去了。   林青婉既是好笑又是感动。   这人真是……   没一会儿,杨铁柱就洗好走了出来。他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条白色的中裤。   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胸膛,肌肉很结实,肌理分明的,此时那黝黑的皮肤上正一滴滴往下滴着水珠……   林青婉顿时看得脸红了起来。   “媳妇,你再这样看我,等下我就不敢保证会做出些什么事来了……”杨铁柱粗哑着嗓子说,身上烫的惊人。   杨铁柱激动的厉害,觉得自己就快被自己媳妇看疯了。   他的身材高大健硕,她的身子娇小玲珑柔若无骨,他只用一个胳膊就把她整个人半提起来抱在怀里,托着她便朝喜床走去。   月色正浓……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造,大家对这个洞房花烛满不满意~~~呜呜呜~~~~不满意面面也没门了~~~~~不能写脖子以下~~~~只能拉灯了~~~~   ☆、敬茶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请看面面脸上的傻笑~~~~~   昨天发的那章被锁了,面面修了半天,才解锁。耽误大家看文了,在这里先说声对不起啦~~~   面面生为一只小新人,第一次被锁文,感觉真是萌萌哒呀~~~~~   ~~~在这里还要谢谢一下‘枪二满小萌物’和‘人潮拥挤我好多小萌物’两位亲投给面面的地雷~~~   ~~面面会告诉你们,偶反应很迟钝才发现嘛~~~~好吧,我承认错误,人家根本不是没发现,而是不懂啥叫地雷,还是有人给我科普了一下才造是咋回事~~~嘿嘿嘿~~~   一番云-雨下来,林青婉感觉自己似乎被揉碎了似的,整个人都瘫了。   这个蛮夫激动起来,差点没把她折腾散架。   舒服倒是也有的,但也疼的厉害。   林青婉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很想起来清洗一下,但无奈实在是没力气又困的很,只能作罢。   杨铁柱好半响才平静下来,这时才看到怀里白皙柔腻的皮肤上居然被他揉弄出了好些青印子,不禁心疼的红了眼,暗骂自己畜生太过粗鲁。   看着怀里人疲惫的脸,似乎已经累的睡着了。杨铁柱慢慢的小心翼翼的起身,去了小隔间里端了盆热水,浸湿帕子给媳妇擦拭身体。   越擦越心悸……那身如雪般的肌肤上满是青青红红的印记,那里也红肿的厉害,还带着血渍……   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对媳妇好,下次一定不能这么粗手粗脚了。   一番弄完之后,他又小心翼翼的爬上炕,轻轻的把床上的人儿搂在怀里。   看着屋顶的梁又看看怀里的媳妇,杨铁柱即是激动又是欢喜,竟然一整晚上都没睡着。   …… …… …… ……   林青婉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头顶上的那双黑眼睛还有那人脸上傻乎乎的笑。   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迷糊了好一阵儿,才想起来昨天她成亲了。   顿时一惊——   “什么时辰了?”林青婉抬眼望望窗外,外面天色已大亮。   她赶紧一骨碌爬起身,对着杨铁柱埋怨道,“你怎么不叫我呢?还要给爹娘敬茶呢。”   杨铁柱傻乎乎地抓抓脑袋,一晚上兴奋的没睡,也没从他脸上看到丝毫疲惫。   “还早呢,离敬茶的时辰还有些时候,我想你昨夜累了,就没想叫你起来这么早。”   林青婉嗔他一眼,迅速的爬起身,套上亵衣就去隔间洗漱了。   洗漱出来在柜子里找了身衣服换上,对着镜子给自己绾了一个桃心髻,最后在发髻上插了一根银簪子,整个人才算是收拾妥当。   今天她穿的是一身桃红色的短褙子,里面是同色系但是颜色却略浅的淡桃红色的襦裙。看起来即喜庆又艳丽,很符合新媳妇儿的身份。   这时候杨铁柱也收拾好了,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直缀,是林青婉成亲前给他做的。   两人一起出了屋,来到正房。   杨老爷子和何氏他们已经在正房等着了,屋里站了一群人。   看着他们一走进来,何氏就沉了脸,哼道,“哪家的新媳妇敬茶还要让婆婆公公等着的,老二,你媳妇的架子真是大的很呀。”   何氏本来就对这个二儿媳妇没好印象,一想到她,何氏脑袋里就不停的晃着二十八两银子还有一堆值钱的事物……她就觉得气闷,就觉得心痛……   再一看那弱柳迎风、娇滴滴的劲儿,就更加没好脸色看了。   杨铁柱正要上前解释,林青婉暗中拽了他一下。   她上前一步,低眉顺眼的垂首道,“婆婆教训的是,是儿媳懒惰了。”   林青婉顺着微垂的眼睑,偷偷打量着传说中的何氏。   对于杨铁柱的娘,她真是久闻其名,未得一见呀!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乡下老妇人,身材臃肿,上窄下窄中间宽的脸型,一双三角眼,薄得像刀片似得唇。此时正端坐在炕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   在杨氏那里的时候,杨氏跟她讲过很多何氏还有杨家的事,所以她也对这个老太婆的为人和行为处事也算有些了解。   今日新媳妇给公婆敬茶,她知道何氏不外乎想借题发难给她一个下马威,震一下她罢了。可是敬茶她又没有来晚,平白无故就被人使了下马威,林青婉觉得自己挺无辜的,所以她并不想如她的意。   毕竟今天是她过门的第一天,大闹起来肯定是不行的,只能不给她借口让她借题发挥了。   何氏本想这新儿媳妇娇滴滴的样子,她上来就对她发难,她不是吓哭了就是要找老二做主,然后她就可以借题发挥一下了。   谁知道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她居然一点都不委屈的上来就认错。   杨老爷子在旁边打着圆场,“老大媳妇还不快把茶端上来。”   王氏端过来两杯茶,林青婉来到炕前的蒲团上跪下,两手端茶平举于头顶处,头恭敬的半垂着。   “爹,您喝茶。”   “好好好。”杨老爷子接过茶,抿一口,然后递了一个小红封给她。   林青婉把红封先交给站在她身边的杨铁柱手里,然后又端起另一杯茶,同样恭敬的敬给何氏。   何氏很不想接那杯茶,无奈旁边一群人盯着她的手,只能不甘不愿的接过。   沾了沾唇,茶杯就被她扔到一边炕桌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小红封扔到林青婉怀里。   林青婉一点都没有因为何氏的态度而表现出什么委屈的样子来,而是满脸带笑的拿起红封,仿若未睹何氏这一番作态。   “谢谢爹,谢谢娘。”脸色的表情和神态跟别的新婚小媳妇别无二致,都是面带羞怯笑容,眉眼娇艳欲滴。   但是一番进退,却让旁边站着的兄嫂小叔弟媳什么的都暗中感叹。能一番进退梗得何氏说不出话来,真是很少见。   然后就是见过家里的其他成员,杨铁柱一一给她做着介绍。   大嫂王氏三弟妹姚氏还有何氏的老闺女杨二妹都见过了,还有就是家里的其他几位男成员,大哥杨铁栓、三弟杨铁根,还有四弟杨学章。   林青婉一一给他们见礼,因为是平辈的,所以都行的是平礼,像姚氏杨铁根他们这些辈分比她小的,受了她的平礼之后,还要给她回礼。   杨铁栓难掩惊艳的看着林青婉,心想老二的媳妇原来如此水灵,怪不得他这段时间频频大手笔,还跟何氏闹了两次矛盾。杨学章虽然也有些惊艳,但随即就有些不屑了,因为他想到这个女人是买回来的。   接下来就是一群小萝卜头了,大房有四个小孩儿,三男一女,分别是杨大郎10岁,杨二郎9岁,杨三郎4岁和杨大妞7岁。三房有两个女儿,分别是杨二妞和杨三妞,大的5岁,小的和杨三郎同龄才4岁。   一群小萝卜头拥上来叫着‘二婶二伯母’,林青婉摸摸他们的头,笑着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小红包。   这一番耽误,已经过了吃早饭的点了,何氏索性决定中饭早饭一起吃,吩咐姚氏去灶房做饭。   林青婉本来想去给她帮忙,但是姚氏跟她说新媳妇前三天是不能做活儿的,只能作罢。   没一会儿,饭菜就端上来了。   饭菜都是昨天摆酒剩下的,因为天气炎热何氏也就没有像以往那样锁起来,隔三差五加点菜吃。而是摆出让大家敞开肚皮吃的姿态。   吃饭是分两桌的,大人一桌,小孩儿一桌,林青婉坐在大人这一桌上面,跟杨铁柱坐在一起。   看到早上的第一顿就吃这么油腻的,林青婉顿时就没了胃口。不过她看别人倒是吃的挺香,包括何氏都吃的很香,王氏更是吃的满嘴流油。   杨铁柱看媳妇儿不吃,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赶紧给她夹了两筷子菜。   何氏哼了哼,倒也没说话。   林青婉也拿着筷子陪着大家一起吃,只是不怎么夹菜,吃的极少极慢罢了,就盯着碗里杨铁柱给她夹的那些菜吃,她实在是吃不下。   杨铁柱看媳妇吃完,还想给她夹菜,林青婉在下面扯了他一下。   等桌子上的人都吃的差不多了,林青婉才跟着放下筷子。   新人前三天是不用做活的,新娘新郎都一样。   所以吃完早饭,林青婉就和杨铁柱回到自己屋里。   一进门,杨铁柱就问她,“媳妇,你是不是没吃饱?我看你吃的好少。”   两人来到炕上坐下。林青婉歪在炕上,杨铁柱坐在她身边。   林青婉摇了摇头,“我不饿,吃不下。”   在正房那里呆了一会儿,她就发现自己身上酸疼的厉害,再加上早上吃那么油腻,更加是难以下咽。   “我娘……刚才的态度,你不要放在心上。”想了想,杨铁柱又开口道,“媳妇,让你受委屈了。”   对于何氏,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新婚第一天,就给他媳妇脸色看。   林青婉笑笑安慰他道:“算不上委屈,毕竟是长辈嘛,只要她不要太过分就行。”   说完,瞥他一眼,“放心吧,在大姑那里她可没少给我做你们家里的功课,生怕我过来吃了亏。”   “怪不得我看你刚才一点都不委屈的样子。”杨铁柱恍然大悟的抓抓脑袋,哈哈大笑着。“还是我媳妇聪明。”   林青婉没有理他那憨样儿,她从炕柜上把被子拽了一床下来,又拿了一个枕头,在炕上随便铺了一下,就歪在上面。   杨铁柱看她一脸疲态,又想到昨晚自己的粗手粗脚了,不禁有些心疼。   他站起来把炕桌拿下去,把林青婉连人带被褥抱到旁边。又去拿了被子,铺好,然后才把林青婉又放了上去。   林青婉也不说话,看他一通忙。看着看着,忍不住抿嘴笑了下。   不过被子铺好了着实软和舒服,她闭上眼睛,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不一会儿就感觉旁边多了一个人,她从眼缝里瞟了一眼,只见杨铁柱笑得傻兮兮的偷偷爬上来,一副轻手轻脚的小模样。在她旁边躺好,又偷偷把她揽进怀里。   林青婉嘴边的弧度拉得更大了,把脸埋进男人的怀里,准备睡上一会儿。   ☆、小两口的小金库      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期,再加上新婚三天新人是不用做活计的,所以这两日除了吃饭,杨铁柱哪儿也不去就拉着林青婉腻在自己的屋里头。   林青婉也是才发现以前那个见了她就红脸的汉子原来也可以这么的缠人。   不过他倒是真的对她挺好的,恨不得把她捧手心里稀罕着,连个洗脚水都舍不得让她倒。   她这两日每次被他缠怕了,就装着说自己身上痛,他即使再想,也不再碰她一指头,忍的她看到了都替他难受,以至于每次装不舒服都屡屡破功。   这一日趁着杨铁柱终于不再缠她了,林青婉开始整理屋里的衣柜和箱笼。   把家里所有衣物都整理了遍,她才发现这家伙的衣服居然少的可怜,而且每件衣服不是这破了就是那儿裂了,只有她给他做的那两身衣服还算工整。   林青婉从炕柜里拿出针线笸箩,准备把杨铁柱的衣服都拿出来缝一缝。   针线笸箩刚一拿出来,歪在炕上的杨铁柱就坐直起来了,夺过她手里的针线笸箩。   “我的好媳妇,你可千万别给我缝衣服。”   林青婉惊讶的看着他,“为什么呀?”   “新人前三天是不能做活计的,尤其不能动针线。”   俗话说,新人动针线,劳碌一辈子。他才不想让他媳妇劳碌一辈子呢!   林青婉在脑海里想了想,似乎有这么个说法?!终于还是叹着气把针线笸箩塞进炕柜里。   她无聊的在炕上歪坐了一会儿,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情。   她下了炕,跑到放箱笼的地方把箱笼打开,然后在里面刨了个小匣子出来。   回到炕上,在炕桌上把小匣子打开,并对杨铁柱说道,“你上次一共给了我58两银子,咱们办婚事你拿去了三十两,我办嫁妆用了十二两,还剩……”她开始数着银子,“还剩一十六两零二百三十五文钱。”   杨铁柱从怀里摸了两块碎银角子,递给她。“我这里还剩了三两……”   说完,又起身把炕席半掀了起来,从炕角那个位置翻起了一块薄木板,又抽出一块炕砖,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破布袋递给她。   “这里还有二两。”   林青婉惊愕的看着他这一番动作,他的私房钱藏的可真隐秘呀。   不过,她喜欢。   林青婉凑过去看了看那个洞,有一块炕砖那么大,她把小匣子拿过去比划了一下,刚好可以放进去。   心中暗下决定,以后她就在这里藏钱了。   倒不是说她小心眼小题大做什么的,而是林青婉早就发现在乡下这里,几乎家家户户出门都不锁门,不光不锁院门,连自己房门都不锁。   这要是来只小贼,那不是不费劲的就一锅端了嘛。当然,这其中也有原因就是这里的家家户户都太穷了,没有什么可偷的。   可是林青婉却不这么想,防患于未然,这是任何一个现代人都懂得的道理,她也不能免俗。毕竟她上辈子可是从小生长在布满着密密麻麻防盗门钢丝网窗的大都市里面,已经习惯了去避免任何不安全的诱因。   她满意的看好炕洞以后,又转过头去数银子算账。   “再加上你这五两,一共是二十一两零二百三十五文钱。”她又从小匣子里拿出了一个小荷包,“还有你给的聘金八两八……我们现在一共有三十两银子。”   数完,林青婉下了一个总结。   杨铁柱看着自己媳妇那一副小财迷的样子,心里稀罕的不得了,大方的一挥手。   “媳妇,这些钱都交给你保管,以后我赚了银钱也都给你。”   听到这话,林青婉高兴的嗔了他一眼,心里甜滋滋的。   谁说这男人忠厚老实的?她看他天天哄她就哄得挺好的。   把银子都放进小匣子中放好,想了想,又拿了一块碎银角子和一些铜板出来,把小匣子盖上锁好,然后指挥杨铁柱把匣子放进炕洞,卡上炕砖,然后放下木板,铺好炕席。   她把铜板分了一些放进杨铁柱那个破袋子里,放进去的时候她还皱了皱眉,毕竟这个袋子实在太难看了,上面还打了补丁。于是,在心里暗暗记住以后要抽空给他做一个荷包。   剩下的铜板还有那块碎银角子她收进她那个荷包里,拿到箱笼那里,打开箱笼,塞进里面,用衣服盖住。   她把那个破袋子递给杨铁柱,“男人身上总是要带些银钱的。”   杨铁柱捧着媳妇给他的‘零花’,乐得合不拢嘴。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对林青婉说道:“明天是你的回门日,我们明天去大姑那里吧。”这件事他早就思量过了,杨氏那里也算的上是孤苦无依的婉婉的娘家了。   林青婉皱起眉头。   “娘……不会说什么吧?”她口气很是犹豫为难,对于杨氏和何氏之间的那些不对付她可是清楚的很。   杨氏都对她说过了,也没有瞒她。而且她这两天也看的出来,何氏有些看她不顺眼,只因为他们是新婚头三天,一直忍着没找她碴。   杨铁柱想了想开口道,“你不回门子总是不好看的,我娘那边不管她。”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两人就早早起来了,林青婉甚至还特意打扮了下。她穿的还是那身桃红色的衣裳。   吃过早饭,两人就在何氏的黑脸中,提着东西出门了。   新媳妇回门子,女婿是要给丈母娘家准备礼物的。   东西不外乎是一些吃的东西,有一条猪肉,两包果子,还有些米面之类的。   这些都是杨铁柱提前自己置办好的,放在自己屋里,出门的时候直接提了就走。   杨家的儿媳妇回门子用的东西一般都是由公中准备,要回门子的时候直接去何氏那里拿。   可是杨铁柱却没有指望能从何氏那拿到东西让媳妇回门子,尤其去的还是杨氏那儿。   两人出了门,一路往村西头走去。杨氏住的地方离杨家并不远,走了几分钟也就到了。   杨氏能这个时候见到两人简直是喜出望外啊,尤其看到两人手里提的那些只有媳妇回门才有的规格的东西,更是高兴的直抹眼泪。   三人一起进了正屋,在炕上坐下。   杨氏看到两人那副甜蜜的小模样,再加上林青婉气色很好,不像被人磋磨的样子,就猜到这两天两人在杨家过的很好,更是欣慰的笑了。   “好好好,真好,你们俩能过得好,大姑也就放心了……”杨氏喃喃着,“以后再给大姑添一个侄孙儿,大姑就更是欢喜……”   林青婉赧然道:“大姑……”   杨铁柱则是又呵呵傻笑起来。   一番闲话后,杨氏跑出去操置中午的席面。   林青婉要去帮忙,杨氏连连把她推到炕上坐下不让她去。嘴里还是说着新人头三天不能做活儿那些话,林青婉只能作罢。   杨氏甚至还高兴的宰了一只老母鸡给中午加菜。   中午的席面很丰盛,有鸡有鱼还有肉,大大小小的盘子摆满了整个桌子。   杨铁柱和林青婉二人连声埋怨杨氏太过客气,自家亲戚不用搞的这么丰盛,而且就三个人,怎么也吃不完的。   杨氏笑着打趣说这是媳妇回门子应该有的规格席面,你们既然都把这里当做婉儿娘家来走了,回来了就不要客气。   一番宾主尽欢,吃的是兴高采烈,气氛融洽,完全不同于杨家每次吃饭的那种压抑的气氛。所以林青婉和杨铁柱二人可是吃的相当饱。   吃完饭后,杨铁柱觉得自己实在撑的难受,再加上今天是要在这里呆上一整天的,索性就跟杨氏说要带大黑二黑出去溜溜弯儿,顺便消消食。   林青婉也撑的难受,就说道也一起去。   杨氏看两人红光满面蜜里调油,很是欢喜。让他们不用管她出去玩儿去,等会儿记得回来吃晚饭就行了,还一再交代他们不要回来晚了,新媳妇回门子回婆家不能拖过太阳落山的。   杨铁柱打了个呼哨,摆了摆手,两只黑就知道他要带它们出去玩了,身子一窜就射出院门。   出了院门,杨铁柱带着林青婉往村尾处走去。   此时正是午后,小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偶尔碰到一个两个人,也是跟他们一通道喜就匆忙走了。   渐渐的,两人就走出了村子。   两只黑在前面一路疯跑,杨铁柱和林青婉二人在后面跟着。   此时阳光甚好,清风拂面,空气清新,绿树成荫……   林青婉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身前的两狗一人,莫名的竟生出一股浓烈的满足感来。   真好……   这是她穿过来时从来没有敢想象过的生活……   这个男人对她也很好……   杨铁柱看着满脸陶醉神情的媳妇,眼中满是眷念。   这个大山里的乡下汉子没有太多华丽的词汇去形容自己的媳妇,他就觉得自己媳妇很好,很好……性格好说话好穿衣服好,笑也挺好的……哪儿哪儿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将就看吧~~晋江大抽~面面电脑上不去,只能手机发了,连排版都不行~~~   ☆、老猎户   这一路走来竟走的有些远了,走到了落峡山山脚下。   杨铁柱看到身处的位置,想了想,便领着林青婉斜着拐进一条小道。   大黑二黑似乎对这个地方也很熟,一路领着往前面跑。   走了没多久,林青婉眼前就出现一个很小的篱笆院子,还有一间破旧的小木屋。   小木屋已经非常破旧了,院里的物什上都落满了灰,似乎很久没人住了,小院子里的菜地都荒了,上面满是杂草。   林青婉疑惑的望向杨铁柱。   杨铁柱笑着将她领进去,从小木屋里拿了两个小凳子出来,擦了擦让林青婉坐下,他则是坐在她身边。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跟她解释这是什么地方。   原来这个荒芜的小院是教杨铁柱打猎本事的一个老猎户生前住的地方。   老猎户因为长相丑陋,一生无妻无子,早年流落至此,本来想在落峡村里安家,但是村里的人都害怕他也不待见他,他便建了这间小木屋一人独居此处。   老猎户平日里就在山里打些猎物下来,卖了换些柴米油盐过生活的,虽说在村子里没有地,但是日子倒也还过的去。   杨铁柱还小的时候,因为杨氏的原因,何氏总不给他好脸色看,平时家里有点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老大,也不给他。   小孩子还小,哪里能隐忍呀,就经常从家里跑出来跑到杨氏那,或者一个人跑出来哭。   有一次哭着鼻子跑出来,一不小心走远了,就跑到老猎户这里来了。   老猎户人其实挺不错的,就是常年独处为人沉默寡言,再加上一辈子都没有个晚辈后人啥的,看到这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屁孩跑到这里来,也没赶他,就是问了他两句。   问清楚后,就任他呆在小院里。   为了哄他不哭了,还给他烤了一个番薯吃。   小孩子都是敏感的,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心里都清楚。等小铁柱下次再从家里哭着跑出来,他就跑到了老猎户的这里来了。   那段时间何氏因为他老往杨氏家跑,跟杨氏闹得厉害,还骂上门去。他实在不敢在风头上去杨氏家,怕给她找麻烦。于是每次他在家里何氏不给他好脸,或者大哥杨铁栓欺负他了,他就跑到这里来。   这一来二去,老猎户和小铁柱就熟悉了。   小铁柱这孩子从小性子就好,老猎户也非常喜欢他。时间长了,几乎把他当半个儿子来疼。平时打猎换了银钱,也总会去给小铁柱买些小孩们爱吃的糖果子啥的。   小铁柱也知道老猎户疼他,虽说这个老伯伯长的有些吓人,但是对他是真心好,于是小铁柱就更喜欢往老猎户这里跑了。   所以在杨铁柱的童年里,除了疼他的大姑杨氏,还有一个人也占了非常重要的位置,那就是老猎户。   如果说杨氏给了他从小没有的母爱,那么老猎户就给了他从小就没有的父爱。   老猎户不光给了杨铁柱父爱,还将自己的毕生所学打猎的经验尽数交给了他。   虽说这在别人看来不算什么,但对农户人家来说不亚于一门可以谋生的手艺。   老猎户知道杨铁柱家里人不待见他,他就想教这孩子一门可以谋生的手艺,哪怕哪天孩子被人赶出来了,也可以自食其力不受人白眼。   老猎户的想法很朴实,因为在种地的农户人家眼里,一个人没有地就没有一切,是会被饿死的。当初老猎户也是在家里被人嫌弃扫地出门差点没饿死,慢慢才自己琢磨出这门打猎的手艺来。   于是,老猎户平时没事就会对小铁柱灌输一些打猎的必备常识,比方说认方向认地形,山里的什么东西有毒什么东西没毒,还教他拉弓射箭下套子……甚至在小铁柱大一点的时候,还带他去山里看他打猎。   不过老猎户不敢带着一个小娃儿就往山里去的,只敢带他在山里进去一点的位置,打猎也只打些小东西之类的让他练习……   老猎户是在杨铁柱13岁那年过世的,过世后他的一切都留给了杨铁柱。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就是一间破木屋和一只跟了他很多年的老黑狗。   那只老黑狗就是大黑、二黑的娘。   老猎户的后事还是小铁柱找杨氏过来帮忙操办的,也是到了这个杨氏才知道,原来侄儿还认识了这么一个人。虽说她平时看侄儿有些时候总是神神秘秘的,但一直没往心里去。   杨氏听了小铁柱对她的述说,也明白这个孤寡的老人是真心对孩子好,所以给老猎户办后事的时候也尽心尽力。落峡村里的村民们虽然不待见这个长相丑陋的老头,但也不忍心他暴尸荒野,也都出了很多力……   老猎户沉眠于这栋小木屋后面的小树林里,杨铁柱每年都会过来给小院打扫一下卫生,然后给坟上除除草,烧些纸钱啥的祭奠一下老猎户……   杨铁柱坐在院里的凳子上,边抚着爬在他身边大黑的背,边给林青婉讲述着他小时候和老猎户的一些事情。   林青婉坐在他身边,静静的听着。   此时四周安静,只是偶尔有虫鸣鸟叫声,林青婉看着那个陷入回忆的汉子,在他身上感受到那种浓浓的孺慕之情。   不知道杨老爷子和何氏知道这一切会怎么想,父母在儿子心中的地位,甚至没有一个无亲无故的老猎户份量占的重。   不过,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什么东西都是自己作(zuo三音)出来的。   好好的一个儿子非要把他逼开,好好的一件事情,非要被何氏理解的面目全非。而杨老爷子在其中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有时候,不作为比做错事更加伤人心。   四周的风静静吹过,杨铁柱恍惚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转头对林青婉笑了笑,又恢复成平时那个忠厚实诚的汉子。   “那大黑和二黑就是那条老黑狗生的崽吗?我看你从来不带回家里,都是放在大姑那里。”这个问题林青婉早就想问了,无奈一直想不起来。   她在杨家生活的这几天,从来没有看到大黑和二黑回来过,倒是两只黑在杨氏那里的时间比较多。只要杨铁柱在家里没有上山,大黑二黑不是呆在杨氏家里,就是跑出去给自己打牙祭去了。   杨铁柱脸色暗了下来,但是还是开口回答道:“我娘不让养在家里,说养狗费粮食。所以大黑二黑平时就在大姑家里,只有我每次上山的时候。才会带他们一起。”   这个何氏——   林青婉满脸无语,养狗费粮食,养人就不费了?养狗可以帮忙打猎,养人尽养些五六不懂的人渣!   好吧,这句话有些诛心了,所以林青婉并没有说出口。   “我想去给吴叔的坟除除草,你要不要去?要不然在这里呆着?”杨铁柱开口问着。   那还用问,肯定去呀。林青婉嗔了他一眼,站起身。   每次婉婉一瞪他,杨铁柱就觉得自己跟傻了似的,只会呵呵傻笑。   他傻笑着小心牵住她的手,此时周围没人,他也不用忌讳怕人看到。   林青婉看周围只有他们两人,还有两只狗,倒也没挣开。   两人绕过小木屋,往后面走着。进了小树林,往前面走了一会儿,在一个小坟包前停下。   林青婉有点诧异,因为这个坟上面没有立碑。   光秃秃的,就一个小坟包。   杨铁柱似乎感觉到她的惊讶,开口解释道:“吴叔说不让立碑的。”   林青婉听了两次‘吴叔’,这才意识到老猎户姓吴。   杨铁柱蹲下身来,给小坟包除草。两只黑看他们停下来,就跑到一边撒欢去了。   小坟包上杂草丛生的,如果不是杨铁柱在这里停下来,林青婉又看到一个凸起,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一座坟。   林青婉蹲下身来想给他帮忙,杨铁柱不让,说杂草扎手,别把手划伤了。   杨铁柱很快就把杂草拔干净了。   拔完草,他站起身,在老猎户的坟前站了好一会儿,才带着林青婉离开。   出了小树林,杨铁柱看了看天色,对她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林青婉点了点头,两人于是直接出了院子,往村里走去。   一路晃悠的慢慢往回走着,等到了杨氏家,杨氏竟然把晚饭都做好了。   林青婉看看外面的天,太阳还没下山。又想到回门子的媳妇要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婆家的,只得认命坐下吃饭。   由于中午吃的太饱,再加上晚饭吃的太早,桌上的三个人吃的都不多。只是草草了吃了几口,林青婉就摸着肚子说实在吃不下了。   吃过晚饭,赶在太阳还没落山之前,杨氏把他们送出了家门。   林青婉觉得这一天的时间简直过得太快了,眨眼就是一天过去了。   眼看当新媳妇的三天就要过去了,林青婉也知道像这样悠闲的日子,以后再不会有了。   明天才是她当人家媳妇儿的真正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面面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觉得新人写文真的挺难的。o(︶︿︶)o   ~~三天被人举报了两次,一次说是刷评论,一次说面面收藏有问题,面面真是呵呵了~~~~   ~~在这里对‘我的小伙伴和我’这位亲说声对不住,你留言的二十多条评论因为别人举报内容重复说我刷分,被管理员删除了……谢谢你对面面的支持……   ~~~再来就是说面面收藏有问题了,面面从开始在晋江发文,从来没有拉过友情收,她们只看到面面收藏涨的快,没有看到我发文的时候其实心里挺没自信,攒了十多万的存稿才开始发文,这十多万的存稿修改了多次,我就不一一说了。新人没人气,为了爬新晋榜,面面更是从来没有断过更……   ~~~o(︶︿︶)o 唉~~废话不说了,说多了只会大家的心情都搞坏……   ~~~在这里还是要谢谢各位支持面面的亲……面面脸皮薄,很少出来打滚拉票求收藏的。今天索性泼出来一次——   ~~~~打滚撒娇求收藏求作者专栏收~~~~捂脸匿了~~~   ☆、做饭的规矩      一大早天还没亮,林青婉就起来开始做一大家子的早饭。   不是她勤快,想在婆婆面前表现。而是昨天晚上何氏就跑到他们屋窗子底下提醒她,今天家里是她做饭,让她不要起来晚了。   杨家做饭是媳妇们换着来的,一人一天,以前是王氏、姚氏两人换着轮,现在她过门了,也就是三个人换着做。   规矩是针对大家的,所以林青婉也没有什么异议。   因为知道今天要做家务,林青婉特意穿了一身青色的粗布衣裙。   她刚走进灶房就发现何氏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她叫了一声娘。   何氏嗯了声,面无表情的冲案板上努努嘴,然后转身出去。   林青婉有些呆滞,直到她走过去翻翻案板上的物什才发现,原来上面放的是一些玉米面、黍米还有几个土豆、两个青椒。   身后有人走进来,林青婉扭头望去,是姚氏。   “三弟妹。”她打了声招呼。   姚氏走到她身边,来到案板前,边把上面的东西拿出来边跟林青婉小声说话。   “二哥怕你第一次做饭摸不着头绪,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让我过来瞧瞧。”   林青婉感激的笑了笑,“麻烦你了,三弟妹。”   姚氏也冲她怯弱的笑了下,就挽起袖子帮她处理案板上的东西。   “咱们家做饭跟别的家不一样,食材份量都是婆婆提前准备好的,每次做饭之前她会端过来给你。”姚氏小声的解释着。   她把黍米洗了下锅,放进去足量的水,然后在灶里填了把火。   在灶里烧火,林青婉在杨氏那里也学会了,就是没姚氏熟练。   然后姚氏开始擦了案板,在上面和玉米面,玉米面是拿来做窝窝的。   “每天家里吃什么都是婆婆定好的,她拿来什么,你就做什么,按着家里的人头来估算。”   林青婉有些晕了,那照姚氏这样说,饭菜都是何氏定好的,那不是每个人吃多少也是定食定量的?或者说哪天何氏不高兴了,家里的人就全部没饭吃了?   不得不说,这孩子真相了。   看到林青婉哑然的表情,姚氏边埋头和面边对她继续小声说,“所以你和面做窝窝的时候,就要看准了再捏,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了。咱们家大人小孩加起来一共是16口人,大人一顿是两个窝窝,小孩儿是一个。”   意思就是说捏大了,窝窝的数量不够,捏小了,数量太多不好分,何氏会给脸色看。   林青婉看姚氏帮她和面,就拿过土豆,蹲在那里削皮。   削完皮后,姚氏面也和好了,林青婉帮着她一起捏窝窝。   这不是林青婉第一次捏窝窝,在杨氏那里她也做过,但是她却捏的不甚好,窝窝的表面不光滑,虽然大小都是按着姚氏捏的来的,但是形状不一。   不像姚氏捏的那样,简直就是流水线作业出来的。浑圆饱满,外表光滑,大小一致。一眼看过去,个个都长的一模一样。   “三弟妹,你手艺真好。”林青婉感叹道。   上辈子她也会做饭,这辈子在杨氏那里她也做过,只是杨氏那里人少,东西也敞开了用,不像现在这样什么分量都是定好的,多了少了都不行。   姚氏害羞的笑了下,“我是做多了。二嫂你以后做多了也这样。”   林青婉这才发现其实这个三弟妹笑起来也是挺好看的,不像平时唯唯诺诺的总是低着头也不说话。   窝窝捏好后,就可以上锅蒸了。姚氏把窝窝一个个摆在笼屉上放好,然后架到灶上的另一口大锅上。   乡下的灶台都是那种两个灶口的,平时可以一口锅做饭,另一口烧水蒸馒头窝窝啥的,极为方便。两个灶口的交汇处还有一个小灶口,还可以在上面利用余温烧烧水什么的。   姚氏蹲下往灶里填火,林青婉看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去转身去把土豆青椒切丝,以备等下饭做好后炒菜用。   不一会,粥就煮好了,窝窝也可以起锅了。   林青婉把大铁锅刷刷,开始炒菜。   油是何氏倒在盘子里提前就拿过来的,一个菜就是一份油。   林青婉把油倒入锅中,浅浅的,就打湿了一个锅底,想着要炒两盆子菜,才这么一点油,她心里顿时无语到了极点。   杨家的家境在落峡村里来说不差呀,怎么何氏的做派好像家境很差,生怕别人做饭用多了油似的。又或者害怕家里媳妇昧她的油似的,什么都管着苛着?   她好奇的问了下姚氏家里的盐的用法,还有食材为什么是婆婆收起来。   姚氏很平静的答道说盐是每个月定量,婆婆也不收起来,就在盐罐里,但是一个月就这么多,用完了就没了。粮食都是婆婆管着的,平时用多少米面她都会备好拿来灶房。至于后面的菜园子,几个儿媳妇都可以去摘菜,但是摘多少炒多少也是婆婆规定。   林青婉听完,更是满脸黑线。只是杨家历来如此,她也不好说什么。怪不得杨铁柱一大早就去托姚氏过来教她做饭,看来他对家里的规矩也是知道些的。   这时候家里的人已陆陆续续起来了,早饭在姚氏的帮助下,也已经做好。   林青婉用木托端着两盆菜和热腾腾的窝头,准备送到正房。   刚出灶房门,就碰到杨铁柱。他拿过她手里的东西,小声问她累不累,一直等到林青婉回答说不累,才端着木托去了正房。   林青婉笑了笑,又转身去灶房帮姚氏一起盛粥。   吃饭的时候,何氏一会儿说粥煮稀了,一会儿说窝头捏的不成型,主要说的就是林青婉捏的那几个。   杨铁柱想要开口说什么,林青婉在下面拉了他一把,不让他开口。自己则是对何氏很恭敬的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做了检讨。   何氏本来想借着由头找下林青婉碴的,但是对方态度如此之好,还很坦诚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且检讨说以后会认真学习。   一点由头都不给她,让她根本没办法找碴,只得悻悻的拉长脸,也不吭气了。   吃过早饭后,男人们就要去地里给庄稼施肥浇水除草了,马上就快到要收获的季节,这个时候的庄稼是要仔细看顾的。   杨家的地其实并不多,但也不少,大概只有十来亩的样子,这是林青婉嫁过来后跟杨铁柱闲聊的时候知道的。平时家里的几个男人随便种种就完了,所以杨家的女人是不用下地的。   唯一的例外就姚氏,她总会在手里的事忙完后,主动上地里去帮忙。   林青婉当新媳妇的那三天,就总是看到姚氏扛着锄头说去地里,而且王氏和何氏都是一脸习以为然。   她有些想不通姚氏为什么会这么做,是天性就勤劳还是为了什么。不过她想,凡事总是有原因的吧。   在家里做饭的媳妇,其实这一天的活计不光是做饭。还要喂猪、喂鸡,做些捡豆子晒菜干之类的其他家务。所以等男人们都走了,林青婉就开始在姚氏的帮助下准备开始做家里的活计。   何氏站在正房门口,扶着门往外望着。   “喂个猪还要两个人一起,姚氏你太闲了是吧?”何氏黑着脸骂道,“太闲了下地里去!”   姚氏低着头,小声解释道,“二嫂她第一天做事,家里的规矩她都不懂,二哥托我带带她,免得做错事惹娘您生气。”   何氏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扭身进了屋。   王氏站在门口嗑着瓜子,一脸看笑话的看着两人。   林青婉没有理会王氏,而是担忧的看着姚氏,小声对她说,“不好意思,三弟妹,连累你了。”   姚氏安抚的冲林青婉笑了笑,“没事,我都习惯了。”   王氏呸的一下把嘴里的瓜子壳吐老远,嗤之以鼻地扭身也进了屋。   林青婉和姚氏一起抬着猪食,去后院猪圈里喂猪。   林青婉在心里犹豫了好半天,才低声问道,“三弟妹,婆婆……她……经常这样对你吗?”   虽然她才嫁过来没几日,但也看的出来何氏对姚氏并不怎么好的样子,总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反倒是王氏,何氏让她做什么她总是推三阻四的,但何氏也没有这样对待她。   姚氏停下用瓢往猪食槽里挖猪食的动作,吱唔了一句。“婆婆……她人……比较严厉。”   过了好一会,她可能也觉得这种说法说不过去了,才又低声说了一句,“婆婆她……嫌……嫌我不会下蛋。”声音很小很低,但林青婉还是从其中听到了一丝哽咽。   下蛋?   林青婉愣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这个意思是不是说的是何氏没有生出男孩儿来?   她顿时有些恍然大悟了,这才想起何氏只生了两个女儿,而那两个小丫头也跟她们爹娘一样很少说话,小小年纪就很懂事的样子,在家里几乎没有存在感。   而大房则是有三个儿子。   这是不是就是每次何氏让王氏做什么王氏总是推三阻四的原因?因为腰杆比较直?而且王氏还总喜欢把手里的事儿推给姚氏做,姚氏也不抗议,总是一声不吭的接过来,整个人跟没脾气似的……   想明白后的林青婉,顿时心里不是滋味儿极了,但她也想不出来安慰姚氏的话,只能低声的说了一句,“三弟妹别着急,总是会有的。”   重男轻女这种思想自古以来就有,即使到了21世纪那个年代,这种思想也没有根除,更何况是在现在这个社会。   姚氏低着头苦笑了下,也没有说话。   两人喂完猪后,就去前院喂鸡了。   鸡食也简单,就是野菜剁碎了拌些麸皮。   这些野菜一般都是姚氏的两个女儿杨二妞、杨三妞去外面挖回来的。每天吃了早饭两个小姑娘就手拉手出门,一人挖够一篮子才回来。   想着姚氏的两个女儿,一个5岁,一个才4岁,年纪小小就知道出去挖野菜回来喂鸡,而王氏的那几个儿子,大的10岁,还有一个9岁,最小的4岁,天天就知道跑出去疯玩。   但何氏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的,对出去疯跑的态度纵容,对那杨二妞和杨三妞却是异常严厉。   林青婉默然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面面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多小天使会来安慰面面,顿时满血原地复活了有木有~~~~~   ~~~O(∩_∩)O谢谢亲们的支持~~~~哎呀,面面话都不会说了~~~~~   ☆、秋收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林青婉渐渐习惯了杨家的生活模式,也习惯了何氏三五不时的找碴挑刺。   毕竟她现在新婚不久,也不存在能不能‘下蛋’的问题,只要她平时把家里该做的事都做好,何氏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至于何氏的没事找碴,她一般都是视若无睹,要么就是听之任之,再不行了就是老实认错态度良好。   何氏拿她也没办法,一拳打到棉花上的遭遇,在这个二儿媳妇身上是屡见不鲜了。时间长了,何氏也不会自找气受的去找林青婉的麻烦,更何况很多时候她还是要顾及一下老二感受的。   何氏这人虽然混虽然不讲理,但是还是知道老二很是稀罕他这个狐狸精媳妇儿的。你说他可以,怎么说他都不吭气,但是你说他媳妇儿不行,有好几次何氏说林青婉,就看她二儿子一脸想发火的样子。   何氏不是开窍了,懂得心疼儿子了。而是她是知道家里的进项还需要靠着杨铁柱,你把他惹火了,再让他上山他直接甩头走人理都不理你。   所以何氏对林青婉一直挺宽容的,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里有对姚氏的时候那么刻薄凶恶。   要不怎么说呢,古代女人的社会地位看自己的男人。男人争气了,别人也会顾及一些,这个道理不光在家里,在外面也是通用的。   而林青婉和姚氏,两个人都是性子温柔,为人宽容温和,也不容易发生什么矛盾。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倒也渐渐的处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情分来。   至于王氏,林青婉也是相处久了才发现,原来她也是个极品。   刚开始她顶多认为王氏有点懒,何氏让她做个什么她都是磨磨蹭蹭推三阻四的,还有就是脸色总是阴阳怪气的,尤其是她和姚氏一起互相帮把手的时候。   到后来才发现王氏这个人着实令人讨厌。   平时轮王氏做饭了,她不是喊姚氏帮忙就是喊她帮忙。刚开始她不清楚王氏为人,心想大嫂让帮下忙,就帮下忙呗,倒也没什么。   可是后来每次轮王氏做家里的事了,她就喊人帮忙,不是让你帮她喂猪,就是让你帮她喂鸡,要么就是让你帮她去菜园里浇水施肥啥的。   如果她要是真的忙不过,别人也可以理解。关键有好几次王氏喊林青婉帮她喂猪的时候,林青婉都发现王氏居然跑去睡觉了,顿时心里就像吞了苍蝇似的那般恶心。   然后王氏下次再喊她帮忙,她就不去了。   这一下轮王氏不高兴了,见到她就阴阳怪气的刺她。说她不敬尊长,当嫂子的喊她帮忙居然推脱,说她娇贵谁都叫不动她……   林青婉也不是个软包子,可以任人捏。每次王氏拿话刺她,她要么是不理她,要么就是顶回去。   两人争过几次嘴后,渐渐的除非必要,谁也不跟谁说话。   …… …… …… ……   转眼间就入秋了,杨家的人渐渐忙起来,因为地里种的很多东西都可以开始分批收割了。   落峡村这里属于偏北地带,气候寒冷,庄稼都是一年一熟的那种。所以秋天也是落峡山附近十里八乡村民最忙碌的时期。   对于地里的庄稼,林青婉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不是很熟悉,也分不清大熙朝哪里种什么哪里不种什么。她只知道落峡村这一片地里都是主种小麦、高粱、蜀黍、糜子、玉米的,油菜也种一些,但是这里的人家都种的少,榨出来的油够来年一年家用就可以了。   这里没人种稻子,可能土地不适合吧,也很少有人吃大米饭。如果想吃也可以,镇上的米铺就有卖的,只不过会比其他粮食贵上一些。   这里的主食就是高粱米、黍米(小米)、糜子米(类似小米,比小米大一些,俗称黄米)、还有玉米面。至于小麦这里种的人倒是挺多,但是白面属于细粮,庄户人家舍不得自己吃,都是种了卖钱的。   杨家先收割的是小麦,等小麦收割完了,接下来就是高粱、花生、蜀黍、玉米和糜子等其他别的作物。   到了秋收的时候,杨家人都是大人小孩一起出动的,除了何氏和杨二妹留在家里做饭顺便看着几个还小的孩子,包括大房两个10岁左右的小子都必须去地里帮忙。   当然,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杨学章。   虽然秋收的时候,学院里也是给学生们放秋收假。但是杨学章却是不用下地的,一个是因为何氏舍不得,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每次秋收过后,县里的县试就要开考了,杨学章要备考复习功课。   林青婉实在拿不来镰刀收割,所以她的任务就是把割下来的麦子用麦秆捆好,然后搬到牛车上去。还有就是到地里捡收割的时候落下的麦穗。   秋老虎肆虐着大地,还在地里收割的农民们即使被晒的都脱了层皮,心里也不敢埋怨太阳太大。   因为太阳大好啊,这样就可以快速把收割下来的粮食晒干收存。下雨反倒不好了,因为一旦下雨淋湿粮食,粮食就会生芽,就不能吃了。   林青婉头上带着草帽,身上包的严严实实,连脸都用布包住了,只露了一个眼睛出来。在地里的年轻女人大部分都是这样的打扮,因为被太阳晒狠了,不光会晒黑,还会晒伤。   杨家的几个男人都晒伤了,林青婉就在杨铁柱身上发现了脱皮的地方。这才只是秋收的开始,真不知道秋收完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林青婉背着箩筐,弯着腰在地里捡着麦穗。   因为收割麦子都是一条垄一条垄的收割,从头顺着割到尾的,有时候难免会落在田里一些。她跟王氏的任务就是跟着前面收割的人后面,把这些掉落的麦穗都拾起来,姚氏则是拿着镰刀跟男人们一起收割去了。   林青婉手上带着自己做的简易手套拾着麦穗,积够一把了就扔进背后的框子里。王氏在她旁边不远处拾着。   王氏边拾着边抹汗,不一会就累得不行了。她一屁股坐在地里,也顾不得会不会弄脏衣服。   “二弟妹,你可真娇贵呀,包的那么严实,深怕晒黑了。”王氏脸上的布早就扯下来了,因为她实在热得受不了,又闷又热,整个人都被汗水浸湿了。   “大郎二郎这两个臭小子跑哪儿去了,他们老娘我还在这累死累活,这两个小子倒跑了……”   林青婉没有理她,扎着头继续往前捡。   她也实在累的懒得说话,生怕一说话,那股劲就散了,也会跟王氏一样瘫坐在田埂上。   “你那罩在手上的套子也没说给大嫂也做一对,可真是小气呀。”王氏坐在那里拿着挡脸布扇着   风,也不管林青婉理不理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林青婉翻了翻白眼,还是没有理她。别人的什么东西,王氏都稀罕都眼红,总会明里暗里管你要。你给不给她,心里都犯龌蹉。   刚开始的时候她就被王氏要了好几块尺头去了,她那时候还不清楚王氏是什么秉性。你说大嫂开口说家里的孩子没有布做衣服了,又说你这布料颜色真适合我家几郎的,你说你能不给她吗?   好吧,第一次她给了。第二次王氏又换了一个郎来说,然后她又给了。第三次她又来,林青婉终于火了,拉着脸说自己也没衣服穿了要不大嫂给点布做一身。当时王氏悻悻的就走了……但是——   但是,没过几天,王氏看她给杨铁柱新做了一身平时干活穿的粗布衣裤,她就又来问她这布有没有多余的,她好给杨铁栓也做一身……   林青婉有时候就在想,王氏这人是不是属蟑螂的啊。不论她怎么拒绝,下一次她只要看上你什么东西了,她就会继续跟没事人似的开口找你要……   林青婉直到现在才明白王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用她上辈子的通俗话来形容,王氏就像一只癞-蛤-蟆爬在你的脚上,她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但她就是能恶心死你。   王氏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腰,朝放着水罐的树荫下走去。   “哎呀,我好渴,我去喝点水。”   林青婉还是没有理会她,任她自说自话。她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坐在滚烫的地上歇了好一会才站起来,又继续往前面捡着。   突然想起好半响没听到王氏说话了,她扭头往放着水罐的树荫下望去,树荫下此时哪里还有人影。   看来王氏也跑了。她在心里暗啐了一下。   又捡好了一会,林青婉觉得自己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这个时候,姚氏突然走过来,向她招呼着。   “二嫂,别捡了,快去休息一下吧。”   林青婉直起身,眺眼朝前望过去,只见男人们都在往回走。她这才松了口气,站稳了身子等脑袋   里的晕眩感过去。   突然被人连背篓带人抱起来,林青婉眼睛黑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抱她的人是杨铁柱。   “媳妇儿,你没事吧,是不是很累?”   杨铁柱才不管别人看不看的,他只知道他媳妇看样子都快站不稳了,赶紧把她抱起来,往树荫下走去。   林青婉也没力气挣扎,任杨铁柱抱着她。来到树荫下,她才挣开。   “我没事,就是弯腰时间长了,头有点晕眼睛发花。”   “那就好,快来喝口水。”杨铁柱拿过一个水罐递过来。   林青婉看看男人黝黑的脸,还有干起皮了的嘴,把水罐推过去。   “你先喝。”   她解开包住脸的围布,掏出帕子给自己擦汗。她整个人现在都汗湿了,里面的衣服全部贴在身上。   擦完自己的又给杨铁柱擦,杨铁柱脸上的汗其实并不多,因为都晒干变成细细的白色物状贴在皮肤上。   林青婉知道那是身体里的盐分被蒸发干了后的表现,暗下决定,明天再下地的时候,水罐里都放加了盐的白开水。 作者有话要说:  ~~O(∩_∩)O谢谢飞花亲的地雷,面面被你一砸,神清气爽精神好~~~嘿嘿,玩笑话啦~~~~~   ☆、王氏被罚      杨铁柱笑的很灿烂的任媳妇给他擦汗,看她擦完了,赶紧把水罐递到她嘴边让她喝。   姚氏坐在旁边满面羡慕的看着他们。   杨铁根看媳妇这样,也赶紧递过来手里的水罐。   “媳妇儿,你也喝。”   姚氏红着脸,嗔他一眼,脸上是一向苍白怯弱的脸很少有的娇羞。   杨铁栓狠狠的朝嘴里灌了一通水后,整个人就瘫在地上。   “爹,要不下午不割了吧,明天再说。”   杨老爷子坐在地上,瞪起眼睛,“明天明天?收庄稼能等明天吗?还不趁天好赶紧收了。”   又想起没看到王氏,“你媳妇呢?人跑哪儿去了?老二媳妇身子那么弱,都坚持到了现在,这才一转眼的功夫,你媳妇就没人影了。”至于大郎二郎,老爷子是自动忽略,毕竟两个孩子还小,能过来帮一会儿忙,已经很不错了。   杨铁栓蔫蔫的开口,“我怎么知道她去哪儿了呀,我不是跟在你身边在前面收割嘛。”话说得有气无力的。   杨铁柱皱起眉头,看了看媳妇通红的脸,开口对杨老爷子说道,“爹,等会儿让我媳妇儿和三弟妹都回去吧,大嫂都回去了,剩下的活我们下午干干得了,让两个女人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杨老爷子想了想,遂道,“好吧,下午让林氏和姚氏都回去休息。等到傍晚的时候再过来帮忙把麦子用牛车运回去。”   正说着,杨家送饭的人来了,来的是杨二妹还有王氏。   王氏表情讪讪的,估计是偷懒被何氏逮住了,又赶她回来的。   王氏听到杨老爷子的话,人离这里还有五六米就在接腔。   “爹,那我下午也不用来了吧?”   杨老爷子一看到王氏,火气就上来了。两口子都一副德行,个个都想偷奸耍滑。平时也就算了,杨老爷子尤其痛恨在秋收时候偷奸耍滑的人,这个时候脾气也异于平常的暴躁。   “你不行,你下午还给我呆在这儿。”   王氏满脸委屈,“她俩都能回去,为啥留我一个人在这儿?爹你要一碗水端平呀。”   “为啥?你说为啥?你人跑回去偷懒了,你还问我为啥?”   王氏顿时不说话了,杨老爷子平时不说话,但是一说起话来就是没有还价余地。至少在儿子媳妇们面前是这样。   王氏恨恨地瞪了林青婉和姚氏一眼。两人都没有理她,但是相视的眼中都有一抹笑。   杨二妹把手里的篮子放在地上就回去了,王氏也愤愤的跟着把手里装着饭菜的篮子放在地上。   杨铁柱走过去打开篮子,拿了两碗饭菜端到林青婉这边来。杨老爷子和杨铁栓他们也都饿了,纷纷上去拿饭菜。   饭菜都是何氏在屋里分好的,每个人的分量都一样。因为这几天活比较累,所以分量也比较多。   杨铁柱和林青婉一人分了一碗,就地坐着就开始吃起饭来。   杨铁柱也是饿极,所以吃的很快。林青婉则是没什么胃口,一个是热的,另一个则是屁-股下面的地烫得她难受,刚开始那会晕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不晕了,感觉尤其明显。   不过她这会儿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只能任那火热的地烤着自己。   看杨铁柱很快就把饭吃完了,林青婉把碗凑到他旁边,往他碗里扒了一大半过去了。   “媳妇你不饿吗?”杨铁柱问道,又伸手摸摸她额头,“头还晕吗?”   林青婉恹恹地摇了摇头。“你赶紧吃吧,我没胃口。”   “一会儿吃完饭,你和三弟妹就赶紧回去。这会儿太阳正大,回去睡一会。”杨铁柱不放心的又说。   “知道啦。”   林青婉看杨铁柱吃饭吃着吃着,就满头大汗了,又赶紧给他擦了擦汗。   看着男人饿极的样子,又看看碗里没有油水的饭菜。   林青婉心里真是对何氏无语极了,你说平时也就算了,现在正是出体力的时候,还天天吃这样,她们这些女人也就罢了,家里这几个重体力劳动的汉子怎么抗的住。   林青婉心里心疼死了,更加吃不进去饭,索性把碗里的饭都倒给杨铁柱。   杨铁柱想说什么,但是看着媳妇儿恹恹的样子,知道她没有胃口也就没有开口。转念一想,家里有他买的有糕点在屋里放着,媳妇儿等会饿了也可以吃。   因为都饿,不一会儿大家就吃完饭了。   杨铁柱一看都吃完了,赶紧把媳妇拉起来,催促她回家。还帮她一起收拾碗筷放到篮子里,等姚氏那边也收捡完,林青婉就拉着姚氏准备回去。   “二弟妹三弟妹回去的呀,等会儿可早点过来,别在家里偷懒哦。”王氏坐在那里,阴阳怪气的说道。   众人都知道她的秉性,再加上又累又热都没有理会她。   姚氏本来不准备回去的,林青婉偷偷的拽了她一下,把她拽走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林青婉小声冲姚氏说了句,就是要气她。   那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回到家里,何氏看到她们回来,脸色立马就沉下来。   催促她们放下篮子就赶紧回地里去别想偷懒,姚氏扎着头在后面偷偷扯林青婉衣服,意示她赶紧走。   林青婉暗里拍拍她手,对何氏说是杨老爷子让她们回来的,说地里没啥活了,她们也帮不上忙,让她们休息一会儿傍晚再去帮忙把麦子运回来。还对何氏说,大嫂偷懒被杨老爷子罚了下午不能回来。   何氏狐疑的看她们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估计应该是真的,这像是杨老爷子下的决定。然后挥挥手,让她们都歇着去。   林青婉对姚氏说身上都汗湿了想洗澡,姚氏要帮她抬水。   她看看姚氏身上也汗湿的样子,拉着姚氏去了她的屋子。   杨家只有一个洗澡的地方,就是灶房旁边搭的那半间的土坯房里。   全家人都在那里洗澡,里面也没有浴桶,就只有一个大木盆,每次洗澡的时候直接用瓢从木盆里舀水出来洗,泼出来的水会顺着墙角开的洞直接流到外面去。看来杨家人也是知道卫生的,没有10几口人共用一个澡桶,而是采取了‘淋浴’的模式。   林青婉让姚氏到她屋里洗,她屋里有浴桶。干了体力活,再在热水里泡泡解乏很好的,傍晚也好有力气继续干活,而且也方便些。到洗澡房里洗,还要从灶房烧了水,用木桶提过去才行。   林青婉从水缸里舀了水放在大铁锅里烧,烧热了后让姚氏先去洗。水缸里的水每天都是杨铁柱挑满的,因为她爱洗澡,所以每天水缸都被杨铁柱装的满满的。   姚氏洗完,林青婉也去洗,她也跟姚氏一样顺便把头发洗了。   洗完后,两个女人坐在炕上晾头发。   “二嫂,你屋里那澡桶真好。泡一会立马就不乏了。”姚氏一直都知道二房的屋子成亲前被杨铁柱找了泥瓦匠改了一下,没想到是这样改的。专门隔了一个洗澡的屋子出来。   林青婉从炕柜里拿了条帕子递给姚氏让她擦头发,自己也拿了条棉帕开始给自己擦头发。   “这是你二哥弄的,他看我在大姑那里洗澡洗的勤,就隔了个洗澡的地方出来,让我用的时候方便一些。”她边擦头发边笑着说道。   “没看出来,二哥原来这么细心。”姚氏羡慕的说道。   一个男人对你好不好,从一些小细节就可以看出来,他有没有把你放在心上,看他平时的一举一动就知道了。   她家那口子对她也是不错的,可是就是差了点什么。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那么五大三粗的一个人,可以这么细心。”林青婉笑得很甜蜜。   嫁给杨铁柱这些日子以来,林青婉真的觉得自己算得上是满幸福的。杨铁柱对她的好,还有用心,她都可以感觉的到。   当然,如果没有何氏和王氏这两人三五不时弄个幺蛾子出来,那就更好了。   但是林青婉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嫁人嫁人,嫁的不光是人,还有他的家。摊上个这样的婆婆和大嫂,她也真是没办法。   “对了,三弟妹,我觉得你们那屋也可以像我们这样弄一下。”林青婉给姚氏出个建议。   姚氏一愣,停下手里擦头发的动作。想了想后,才说道,“太麻烦了吧。”   “不麻烦的,我听你二哥说过,好像就是砌了堵墙,把每次你们每次烧炕的那个炕洞隔到墙那边去了,然后在炕洞的边上加一个可以烧水的灶。”   二房和三房两间屋子的构造都是一样的,所以虽然林青婉说的很笼统的,但姚氏在脑海里想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样看来,也不是很麻烦。   林青婉还在那边劝她,“家里那么多人,共用一个洗澡间太麻烦了。你不觉得每次洗澡的时候都挺麻烦的吗?大嫂家里孩子又多……”她说的很含蓄,只用了‘挺麻烦’这三个字来举例说明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O(∩_∩)O谢谢慕秋亲、迪迪豆亲、坑吭铿都是妔亲的地雷~~~~面面真是萌萌哒~~~~~   谢谢各位看面面书的亲对我的支持(*^__^*) 嘻嘻……   ☆、第28章 何氏开小灶啦? 林青婉可不止看到一次,因为给小孩澡的事,王氏和姚氏起了龌蹉。 小孩子们都贪玩,然后每天都弄的脏兮兮的晚上回来要洗澡。大房和三房加起来一共六个孩子,总会碰到一起给孩子洗澡的时候。这个时候王氏就会毫不顾及脸面的让姚氏‘等一下’,哪怕别人先进去的,只要还没开始洗,你就得出来给我等一下。 姚氏又是个软绵性子,通常都会让着王氏。有时候看的真是让林青婉又是愤怒又是怒其不争。 但是像这事儿她也不好插嘴,你能就拿这点子事来说王氏欺负人吧?估计刚说出来,王氏就会义正言辞的指责你不尊长爱幼(长是她,她是大嫂。幼是大房的孩子),小心眼(别人根本没有欺负人的想法)还加心思龌蹉(是你自己心思龌蹉想多了)。毕竟别人也没说不让你洗,只是让你‘等一下’而已。 碰到这样不顾及自己脸面甚至可以说是不要脸的人,像她们这些要脸的人肯定是玩不赢的啦。 林青婉一向实行的政策是惹不起我躲着你,所以她也想帮姚氏‘躲’,尽量不和王氏发生交集。 姚氏不是个傻人,当然听懂了林青婉说的‘挺麻烦’这三个字的意思。 一想到这‘挺麻烦’的那些破事儿,姚氏就一肚子憋屈。但她向来是个隐忍性子,只能苦水都往自己肚子里咽。 “她那个人像只癞~蛤~蟆似的,毒不死你,恶心死你。我的想法是,惹不起她,咱躲得起。尽量少跟她有交集……”林青婉顿了下,“……也少受点欺负。”这才是她要说的重点。 “更何况,二妞三妞慢慢也大了,还能天天跟几个哥哥抢洗澡房?而且,屋里有灶不光可以烧水哦,还可以干点别的……”她俏皮的冲姚氏眨眨眼,“给孩子开个小灶啥的……” 姚氏顿时茅塞顿开,又被林青婉俏皮的眨眼逗得‘噗’地一笑。 笑完,姚氏正正脸上的表情,小声说道:“二嫂,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儿来。” 林青婉瞥她一眼,也压低声音,“大人也就算了,你不觉得二妞三妞那两个孩子太瘦了吗?你偶尔也要想想孩子,别总软得跟个包子似的,是个人就能来捏下你。” 林青婉对姚氏是恨铁不成钢,不过也是关系到了一定的程度,她才会这样对她说。 姚氏满脸苦涩,头又习惯性的垂下去了。 “婆婆总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而且我这几年也的确是一直没动静了。要不是我家那位对我还不错,我可能早就被休回去了。” “你又不是不能生,只是这两年没有怀上罢了。这样就被人下了‘定论’,你也甘心?” “不甘心又咋样?我也着急,可就是怀不上呀。”这就是姚氏一直以来的心结,也是何氏王氏能拿捏她的‘把柄’。 对于这个问题,林青婉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无后’两个字就像个紧箍咒似的紧紧箍在了古代女人的头上。你不能不会生,也不能光生女娃,最好是生男娃,而且一个还不够,越多越好。越多你腰杆子就越硬,就像王氏那样。 相反的,例如姚氏,哪怕你在家里吃糠咽菜,哪怕你干活不比男人差,但是你生不出来男娃,你就是比人低上一等。要不然,王氏会那么大明大白欺负姚氏,还不是仗着自己生的多,觉得以后三房无后了,得求着她过继一个男娃过来好继承香火。 “反正我觉得你别想多了,有时候你越想他越不来。你不想,他反而来了。”这个说法不是没有依据的,林青婉记得她上辈子曾经看过一个节目,就是讲心里暗示的,一个人常年累月的催眠自己,没事她也变得有事了。 “娘,你在这儿吗?”门外传来二妞的声音。 林青婉下了炕去开门。 两个小丫头片子一看到自己的娘,就跑得飞快爬到炕上,左一个娘右一个娘叫得欢实极了。 林青婉栓上门,又来到炕上坐下。 “哎呀~~你们就看到娘了,就没有看到二伯母呀~”她盘膝坐在炕上,佯装一副生气的样子。 这段时间,随着她和姚氏两个人的交情越发的深厚。这两个孩子也跟她亲热了起来,她也着实喜欢这两个孩子,即乖巧又可人。 杨三妞赶紧爬到林青婉腿上,搂着她的脖子。“三妞也看到你了,二伯母。” 二妞羞涩的笑了下,也赶紧说,“二妞也没有忘记二伯母。” 林青婉笑着轻拧了下三妞的小脸蛋,童声童气的学她们说话,“那好吧,二伯母也没有忘记你们呢。” 她打开炕柜,从里面抽出一个纸包,“看,二伯母给你们准备了,两个妞妞最喜欢吃的糕糕哦。” 姚氏责怪道,“你总是给她们买零嘴吃,费那个钱干啥?” 林青婉摆摆手,边拆纸包给孩子们分糖糕,边作怪的歪着脖子学孩子们说话。 “妞妞喜欢吃糕糕呀。二伯母喜欢妞妞,才会让二伯给妞妞们买糕糕呀。” 两个妞立马笑成一团,“羞羞脸,二伯母学妞妞说话。” 姚氏也都被逗乐了,抿着嘴笑着。“看你,平时看表面多么温柔婉约的一个人,没想到私底下也这么会逗乐。” 林青婉也被自己逗笑了,笑着跟两个妞滚成一团。 笑了一会,她才坐直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姚氏倒了一杯。“你呀,就是天天太死板了,孩子们嘛一起笑笑多可爱呀。” 姚氏想了想,“也是。” 三妞边吃着糖糕,边童声童气含糊不清的说道,“糕糕真好吃。阿婆和小叔小姑有鸡吃,我跟姐姐有糕糕吃。” 二妞扭过身来轻打她一下,“别说,阿婆说了,再说要打嘴的。” 林青婉心里一沉,跟姚氏对视了一眼。 “妞妞,为什么阿婆说要打嘴呀?”林青婉凑近二妞小脸蛋旁,学着孩子的童声童气问道。 二妞咬了一口糖糕,“阿婆中午吃鸡,还有小姑和小叔叔一起在屋子里。妞妞和妹妹看到了,阿婆说,不准说,说了要打嘴。” 想了下,她又补充道,“二伯母你别说出去啊,要不然阿婆会打我跟妹妹的嘴。” 小孩子说话虽然颠三倒四的,但是大体意思林青婉和姚氏还是听懂了。 姚氏听完立马红了眼,“她们偷吃也就偷吃了,干嘛要打娃儿的嘴?” 林青婉也无语了。 一个当阿婆的,还有两个当小姑姑小叔叔的,藏起来偷吃被小孩看到,不但不分点孩子们,还威胁不能说出去,说出去了要打嘴。 本来她还一直觉得何氏那人虽说有点那个,至少在家里吃饭方面上是一视同仁,除了杨学章每次在家吃饭的时候,会给杨学章煮两个鸡蛋补脑外。这是何氏的说法,她说读书费脑子要吃鸡蛋补脑,好吧,既然人这样说了,她们也能理解。其他人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一样的份量,家里男人的分量要比女人多一些。 看来这一切都是表面上的吧,即卡住了家里的伙食好省银钱,也封住了她们的嘴。至于私底下别人吃了啥,也跟她们没关系。 的确是没关系,可是为什么心里却觉得挺恶心的呢? 一个何氏,一个王氏,做起事来都是那么的让人反感,总是让人有种嘴巴里飞进一只苍蝇,让人有想恶心的冲动。 林青婉一边告诉孩子们她不会说出去,一边安抚着姚氏。 “好了,你也别多想了,总不能冲出去大闹一场。你也长点记性,别总那么实诚,人家说要定食定量你就真相信了?东西在正房里锁着,吃没吃你也没看到。” 何氏也是个奇葩,家里放粮食的屋子钥匙在她那里,常年锁着。只有到没有米面了,才会拿些出来。拿出来了当然不会是放在灶房里,而是放在她房里,每顿饭做多少,她给你拿多少。 姚氏抹着眼泪,“我就是傻,我想婆婆都做的这么‘正大光明’了,我怎么好意思给孩子们另弄吃食,那不是打婆婆脸吗?谁知道人家居然开小灶吃鸡,还要打我娃儿的嘴。” 她抱着两个妞妞,委屈的低声哭起来,“两个孩子瘦成这样,我都没有想过背着人开小灶啥的。孩子长这么大,连个鸡蛋都没有比别人多吃。” 两个妞妞看到自己娘哭的那么伤心,赶紧糕糕也不吃了,给娘抹着眼泪,懵懵懂懂的听大人说话。 “行了,你也别哭了,别把孩子吓到了。以后自己也警醒点,我还是那句话,亏了大人,也不能亏孩子。”林青婉边劝道,边叹息着。 她也只能劝,难不成出去和何氏对质去?那样只会把事儿越弄越大。 姚氏深吸了口气,抹抹眼泪,“你说的是。”她瞅瞅外面的天色,“你赶紧休息会吧,我回屋了,等下还要去地里运粮食。” 林青婉点点头,送姚氏她们出门。然后栓上门准备小睡一会。   ☆、第29章 打嘴事件(一) 原本以为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除了让林青婉和姚氏心里多了个疙瘩以外,别无其他。却没想到有那愚蠢之人,主动当了炮筒子向何氏开了炮。 那人就是王氏。 其实在王氏看来,她这一天过得真是即憋屈又倒霉的。 先是累得像头牛,好不容易借空偷跑了,又被何氏抓个正着赶回地里。跟着就是她的偷跑引起了公愤,二房三房提出让自己媳妇儿回家休息一下去。紧接着她就撞上了杨老爷子的枪口…… 杨老爷子平时沉默寡言,但是秋收的时候就格外暴躁,他总是担心收割途中老天不给脸下起雨来,所以每次他都巴不得赶紧把粮食收割下来,装进仓里他才放心,所以对秋收时候偷奸耍滑之人极其痛恨。 被抓着在地里干了一下午的活儿,王氏觉得自己都快要累死过去了。本来她心里就有点憋屈,觉得自己点儿真背,被抓包又撞枪口上,也别无他想。谁知道晚上回到家里,她家二郎跟她说的一件事,彻底把王氏给点爆了…… 别说王氏今日点儿背,何氏其实今天点儿也挺背的。原本想最近家里吃饭没有什么油水,老四杨学章嘴里跟她抱怨了几回,她就想趁着家里人都下地了,给儿子开个小灶。 鸡刚下锅,就看到王氏偷偷跑回来。她赶忙三下两下把王氏骂了一顿赶走,顺便让给地里送饭的杨二妹跟着一起,以作监督。 吃完响午饭,何氏就把家里的几个小娃子赶出去玩去了。心想这下总算可以关上门,娘俩儿几个安心享用了吧。 哪晓得她和杨学章还有杨二妹正大快朵颐的时候,发现了爬在窗外看她们吃鸡的杨二妞和杨三妞。 何氏一看到两个小娃儿,立马就跑出去把两个小娃儿揪了进来。先是一顿呵斥,然后又是一顿叮嘱不准说出去。 她心想老三家的两个丫头片子跟她们娘一样很少说话,并且平时也比较听话。所以只威胁了几句,就把两个丫头片子赶出去了,却没想到不光是杨二妞和杨三妞看到了,还有大房的杨二郎。 杨二郎毕竟比两个小女娃年长几岁,知道躲藏,所以一看到何氏跳起来出来抓人,他就立马溜了。但是那鸡的香味儿一直旋绕在他鼻尖,他知道阿婆凶不敢去要,等自己娘回来了,终于忍不住对王氏开口要鸡吃…… 小孩子们毕竟还小,不懂得其中的弯弯道道,但是大人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背着大家在偷吃啊!! 王氏本来就憋屈,这下可好了,直接被怒火冲了大脑。二话不说就冲进正屋,要找何氏理论一番。 当时林青婉和杨铁柱正在屋里洗澡,忙了一天,大家都满身是汗。所以一般回来,都是先擦洗一下,再去正房吃饭的。 林青婉正在穿衣服的时候,听到正房传来的吵闹声。有王氏的声音还有何氏的声音,王氏的哭骂声在其中尤其刺耳…… 她赶紧穿好衣服,和杨铁柱开门走了出去。三房那边两口子也站在自己屋门口,往正房那里看。 正房的屋门大开着,王氏在里面边跳着边对炕上的何氏说着什么,何氏脸色难看极了但是样子难掩心虚…… 有戏! 林青婉心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眼看那边越闹越厉害,大家都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家里,正房闹成那样,他们这边再不过去就有些不好看了。 林青婉便和杨铁柱还有三房两口子一起进了正房,何氏看到这两房人也来了,脸色更是黑得像锅底,王氏则是喜出望外,仿若冤民终于碰到青天大老爷的那种表情,拉着林青婉和姚氏要她们俩来评理…… “二弟妹,三弟妹,你们来的正好,你们来评评理,哪儿有别人在地里累死累活忙着抢收,那些不下地的人们在家里开小灶的道理?”王氏估计是心里也气炸了,口没遮拦的说了一通。 “……啊?我们去地里天天干那么重的活儿,饭菜里连点油水都没有,除了加了点量,跟平常有啥区别?别人家秋收的时候,家里再穷也知道买点有油水的给大家补补,咱们家里有那么穷嘛?家里的房子倒是在村里数一数二的,家里的伙食也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让别人知道了该笑掉大牙了……” 对于家中最近的伙食,一向贪吃的王氏早就不满意了。平时还有老二三五不时打些猎回来,给大家打打牙祭。这连着老二结婚,家里闹腾,紧赶着没多久就是秋收,老二杨铁柱已经很久没去山上了。家里更是除了老二结婚摆酒以后,连点肉都没买过。这次又逮着何氏他们在屋里开小灶,王氏刚好拿着一起说道。 何氏老脸羞得厉害,但是在儿子媳妇儿面前怎么也不能露怯,只能拉长着一张老脸坐那里。 杨老爷子是刚从地里忙回来,还没歇到,就闹这么一出,也不知道该说老婆子什么好了。 王氏眼看老两口都坐那里不吭气,更是觉得理直气壮。打从她和杨铁栓成亲以来,她在何氏面前就没有这么扬眉吐气过。 “……啊?合着家里的好东西都被娘拿去给人开小灶了,但是开小灶也不是这么个开法呀,平时我们吃个鸡蛋都不允许,别人不但吃鸡蛋,连大肥鸡都吃上了。合着我们这些大的,都该去死?好把家里的好吃食都留给你们开小灶……” 杨学章住的西屋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家里的小孩子看这边吵得厉害,也都跑过来站在门外好奇的看着里面。 何氏被王氏的这顿编排说得是又羞又怒,刚开始是被人抓住手脖子,感觉羞耻有些心虚。现在看王氏也不知道收敛,越闹越大,不光把二房三房的人给拉过来了,连家里的小孩儿都一个不落的跑过来看。 何氏顿时怒火冲破脑中的最后一根弦,刚好看到杨二妞和杨三妞也站在门外。她唰地一下从炕上弹起来,连鞋都不穿冲到门外,把杨二妞狠狠地拽进屋里。 何氏的动作太快,也太突兀,没人想到她是冲杨二妞去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杨二妞已经被何氏拽了进来。孩子小,体型干瘦,何氏怒中出手,竟然将孩子一下子拎在空中拎了进来,看起来着实吓人。 何氏把杨二妞拎进来,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抬手就是两巴掌。 “老娘叫你到处乱说,叫你到处乱说……” 姚氏‘哇’的一声,冲了上去。把杨二妞从何氏手里拉到自己的怀里,杨二妞可能被阿婆的一系列动作弄傻了,当时根本不知道哭。等娘过来抱她,她才哭了出来。 小女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巴掌大的小脸上,一个大大的红手印赫然在上面。娃儿的脸太小,何氏的手又太大,所以那个巴掌印几乎跟杨二妞脸差不多大小,看起来极其吓人。 姚氏这会也只知道抱着娃儿蹲那里哭了,也不知道说话了。 杨三妞看姐姐挨打,娘蹲在那里抱着姐姐哭,便也跑了过来,抱着姐姐一起哭。一大两小蹲在那里,哭得极其惨烈。 “娘你干啥呀?你打二妞干什么?”杨铁根跳起来说道,也赶紧跑过去看孩子。 “老娘打的就是她,叫她嘴不值钱到处乱说,小小年纪不学好,倒学着嚼起舌根来了,以后看哪家敢要这样的小烂货……” 何氏骂人真是从来不留口德,骂自己孙女,才5岁的孩子,居然骂得如此难听。 林青婉气得浑身发抖,又不知道该怎么堵住何氏的嘴。只能先跑过去把姚氏从地上拽起来,把孩子接过来看。 “饿剥亩……”二妞含糊不清的叫着,脸上哭的乱七八糟,嘴角也渗出了一丝血。 杨铁根不知道何氏说得什么意思,但是她和姚氏都听明白。何氏估计以为是两个妞妞到处乱说了,才惹得王氏闹上门来。 林青婉小心的想去摸下孩子的脸,但是却又下不去手。此时杨二妞的脸已经快速肿胀起来,小孩子家的皮又嫩,红中带着青黑着实吓人。 劳资—— 劳资草-尼-玛…… 林青婉很想爆粗口,但却没有爆出来。她吸气呼气,好半天才把粗口压下去 媳妇儿骂婆婆,那可是大逆不道的,话一骂出口,甭管你是有理没理,都变成没理了。林青婉此时特别痛恨这种‘孝道’的压制,还有婆媳之间的不对等关系。哪怕婆婆做得再错,儿媳妇都不能有一点异议。 林青婉平复自己心里的那种暴动,暗中恨恨得瞪了虚空一眼,才开口说道:“婆婆,二妞和三妞两个都是好孩子,才学不会人嚼、舌、根。小孩子不懂事,我跟三弟妹回来后不小心在我们面前说漏嘴了,但是——” 她转过身,紧紧盯着何氏的三角眼,“——我们都没有说给谁听去,一是没那功夫,二也没那个精神,三我们跟孩子保证过不往外面说了。因为——”她顿了顿,又深吸一口气,“因为孩子说了,阿婆说她们要跟别人说,就会打她们的嘴……” 众人一听这话,眼睛都看向何氏,何氏顿时有一种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 姚氏一听到打嘴那话,哭得声音更大了。 看到林青婉替她们娘俩儿几个出头,也抖着嘴唇开口了。 “……孩子……还这么小,婆婆……你……你就下这么重的手……还要打我娃儿嘴……” “娘啊……娘……你……”杨铁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打他娃儿的是他娘,他是动也动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抱头蹲在那儿,发出无奈的嘶吼,偌大一个汉子这幅憋屈样儿,看起来着实令人心酸。   ☆、第30章 打嘴事件(二) 杨老爷子手指头直抖的指着何氏,指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了一口气颓废的放下手。 王氏则是在旁边看愣着了,杵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三妞虽说也听不太懂大人的话,但是她也听出了阿婆打姐姐的原因是以为姐姐和她说出去了。 小女娃憋红着小脸,半天才把话憋出口:“当时不光我和姐姐在,二郎哥哥也在,阿婆你干嘛只打姐姐啊?” 当时被香味引过去看的,不止她和姐姐,还有大房的二郎。只是二郎机灵,听到声响就跑了。 何氏的眼睛又转到杨二郎身上,杨二郎一看阿婆的看他,赶紧一溜烟跑掉了。 林青婉也没有功夫理会这边,抱起孩子,拽着姚氏就走出正房。杨铁柱赶紧跟上去接过孩子,杨铁根也站起来跟上。 “孩子还小,别打出毛病了,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 把孩子放在炕上,林青婉就让杨铁根去村里找大夫去了。 姚氏坐在炕沿,看着孩子红肿的小脸直掉眼泪,这会反倒是二妞不哭了,估计哭了脸疼。 林青婉坐在二妞旁边,哄着她,“二妞来,告诉二伯母,脸痛吗?” 二妞想说话,但是脸疼得厉害,只能点点头。 “好,二妞真乖。那告诉二伯母,耳朵有没有嗡嗡的?二伯母说话,你能不能听见?” 二妞疑惑的看着她,有些不懂什么叫嗡嗡的。 林青婉只能换个说法,“有没有觉得耳朵边有苍蝇飞来飞去的感觉?”她边说还边做手势,模仿有蚊虫飞来飞去的样子。 这下孩子听明白了,点了点头。 “好,乖孩子。”她摸了摸二妞的小脑袋,又问道:“那二妞有没有觉得头很晕,想吐?” 晕二妞懂,吐她也懂,所以这次她很快的就摇摇头。 林青婉终于放下心来。 “媳妇儿,你问二妞这些干什么?”杨铁柱在旁边问道。 “有很多大人打小孩子,有时候手重了,一巴掌把小孩儿打聋的都有。而且打在脸头上,肯定要仔细问问的好。” 脑震荡之类,林青婉也没多做解释。因为解释了,他们也听不懂。 她上一辈子看新闻,经常有看到大人打小孩,一巴掌把孩子打得耳朵不好使的,还有打得脑震荡,屡屡皆是。这边的医术她也不清楚怎么样,只能凭自己的判断先去看二妞的伤怎么样,严不严重。 姚氏听到林青婉说有把孩子一巴掌打聋的,赶紧站起来手忙脚乱的看孩子,可是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林青婉看她那样子,扯了她一下把她支出去,免得她看了着急。 “你去打盆水来,给孩子敷一下。” 姚氏赶紧捂着嘴抽抽噎噎地跑到院子里打水去了。 姚氏打来水,林青婉又找她要了一个干净的软棉帕子。在盆中浸湿,又把帕子捏了一下,让水不会流出来,但是帕子里又吸了很多的水,小心的敷到二妞脸上。 可惜没有冰块,要是有冰块,效果会更好一些。 “二妞乖呀,二伯母给你敷敷,敷敷就不疼了。” 二妞听话的任林青婉把帕子敷在她的小脸蛋上。 多听话的孩子呀,何氏怎么下的去手。 一想到何氏打孩子的那一幕,林青婉就气得手直抖。 这时候,杨铁根领着大夫走进来了。那大夫5、60岁的样子,胡子头发都花白了,不过身体还算硬朗,走路也不颤颤巍巍。 一看大夫来,林青婉就和姚氏让开了身。 “大夫,你来帮忙看看,孩子阿婆生气打了孩子一巴掌,我怕打出个什么毛病出来,叫您来瞧瞧。”林青婉边说边把二妞脸上的帕子摘下来。 大夫凑近一看,顿时嘴巴直吸气。 “这简直胡闹,哪儿有打孩子下这么重的手的。”老大夫边说着,边问杨二妞听的见大家说话吗。 杨二妞点了点头。 “听得见就行,”老大夫放下心来,转身跟大人们说道,“还行没把孩子耳朵打出毛病,我等会儿给你们点草药,你们捣碎了给孩子敷上。如果期间孩子要是有头晕想吐的感觉,你们就赶紧送孩子到镇上大医馆瞧瞧去。你们也知道,老夫的医术也就这样,只能看看头疼脑热的小毛病。” 姚氏和杨铁根赶紧在旁边直点头。 杨铁根跟老大夫回去拿草药了,林青婉才又开口对姚氏说:“你上心点,如果孩子有头晕想吐的症状,就赶紧送到镇上去。” 姚氏抹着眼泪,直点头。边点头,眼泪边往下掉。 看到姚氏这幅样子,林青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僵板了这么多年的脑子,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更何况在这个地方,当阿婆的打不听话的孙女也并不是没有,还能闹到哪里去找个公道去?清官难断家务事,说破天去也无用。尤其这两口子也似乎没有想怎么着何氏的样子。 林青婉甚至在大脑里幻想以后她有了娃儿,何氏也这么对待该怎么办?可是几乎不用犹豫,林青婉就知道她绝对饶不了何氏,都打了自己娃儿了还跟人讲什么孝道? 这就是现代人和古代人的差距,思想没有那么僵化。 等杨铁根拿了草药捣碎了拿过来给二妞敷上后,林青婉和杨铁柱就回了自己屋。 整个杨家都安静的出奇,正房那边的正房里黑洞洞的,连灯都没点。 看样子家里晚上是连饭都不准备做了,不过做了林青婉也懒得过去吃。看到那几个人就够了。 两人在屋里把杨铁柱买的糕点拿出来分着吃了,就洗洗躺下睡了。毕竟累了一天,又经过晚上这么一闹腾,大家都累了。 临快睡着的时候,林青婉突然冒出来一句。 “你娘真不是个东西!”顿了顿,她又说了一句,“以后你娘要是敢这么对待我们的娃儿,杨铁柱你别说我没提前警告你,我是绝对会翻脸的。” 杨铁柱听了没有说话,只是把她往怀里又抱的紧了些。 过了好一会才出声,“婉婉,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你放心!” 但是此时林青婉已经睡着了,也没有听到他的话。 另一边二房屋里,从林青婉他们走后,姚氏的眼泪就一直没停过。 两个孩子都睡下了,谁也没敢提肚子饿的事情。而且也都还小,这又是哭又是闹的,早就精神恹恹的想睡了。 杨铁根蹲在地上,扎着头,一直听媳妇儿呜呜咽咽的哭着。 过了良久,他才站起身,来到姚氏身边。 “媳妇儿,你别哭了,我给你赔个不是。” 姚氏把脸转个方向,继续抹着眼泪。 杨铁根叹了口气,痛苦地撕扯着自己头发。 “你说,她是我娘,我能说啥啊?!!”他心里也很难受,老娘跟弟弟妹妹在屋里偷嘴,被孩子们看到了,威胁孩子不能说说了要打嘴。谁知道不光二妞和三妞看到了,还有大房的二郎,二郎在王氏面前说了,王氏去闹。闹到最后,反倒他们一家被殃及鱼池了。 可是他能说什么啊?能去把自己娘打一顿骂一顿不成? 姚氏一听杨铁根这样说,就转过身来。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恨的。 “对对对,你说的都有道理,他是你娘,所以她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二妞出手,她是你娘就能自己藏在家里吃小灶,被孩子看到了,还威胁要打孩子嘴?” 杨铁根满脸痛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姚氏脸上又流出一串泪水,痛苦的低咽着,“杨铁根,你说我嫁给你了这么多年,我除了没给你生个男娃儿,我哪儿对不起你们杨家?吃饭我被你娘弄得连菜都不敢夹,两个娃儿长这么大,连想吃个鸡蛋都不给吃……吃饭我吃的最少,干活我干的不比你们哪个少。可是我落好了没有啊?我落什么好了?!”姚氏神情激动起来,“……你娘你大嫂瞧不起我,连累我俩可怜的娃儿天天也受大房那几个男娃的钳制,两个娃儿才4、5岁,吃个饭被哥哥们抢菜了,都不敢吭气,只敢回来跟我说……” 杨铁根把瘦弱的媳妇儿抱进自己怀里,眼泪也出来了。 “对不起,媳妇儿都怨我没本事,可是她是我娘啊……我能在她面前说什么……” 杨铁根不是不知道媳妇儿孩子在屋里是什么待遇,可是他生性嘴笨,为人老实孝顺。有时候看到他娘苛责他媳妇儿娃儿,他也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娘那人,打你打不得,骂也骂不得,闹你也闹不赢她。只能受她钳制,听凭她摆布。 姚氏和杨铁根都是那种很传统的思想,孝字当头,大如天。所以姚氏也没想让杨铁根怎么样,因为她知道他男人孝顺,婆婆何氏又是那样一个难缠的性子。 但是一向任劳任怨的她,心里却生出了一些旁的心思来。就像二嫂说的那样,你就算不顾大人,你也要顾你的孩子。 姚氏夜里躺在炕上,久久没有睡着,二嫂的话一直在她脑中盘旋……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都洗漱起床。 早饭是何氏做的,做好早饭后,何氏就站在院子喊了一声,都来吃早饭还要去地里干活。 本来何氏是不想起来做的,但是杨老爷子逼她去,说不做饭谁去抢收,难不成又跟昨天晚上一样大家都饿一夜?何氏只得悻悻的起来做饭。 吃早饭的过程中非常安静,大人小孩儿都没有说话。姚氏和两个女娃都没有来,早饭是杨铁根端回屋的。 何氏想说什么,但是咬了咬牙没开口。 吃完早饭,准备去下地里干活儿。杨铁根跟杨老爷子说今天姚氏不去,她要在家里看孩子,说大夫说孩子打得有点狠,需要大人看着如果有头晕想吐的感觉就要送到镇上去看。 杨老爷子一听就点头同意了,并吩咐何氏拿些鸡蛋给孩子补补。何氏听到孩子被她打狠了,倒也没反对。只是脸拉得老长,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林青婉今日下地还是做得跟昨天一样的活计,王氏今天也特别老实,估计发泄过后心里后怕,怕何氏找她麻烦,倒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持续的收割收割再收割,虽然林青婉只是在旁边打下手,这一天天下来,也着实累得不轻。 直到此时,她才能真心明白上辈子学的那首古诗,明白什么叫做‘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一颗颗的粮食,完全是庄户人家在地里用汗水砸出来。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那次偷吃事件过后,杨老爷子也不知道跟何氏说了什么,这几天何氏送的饭菜明显有了些油水,虽然只是一些细碎的肥肉丁参杂在菜中,但着实比以前的饭菜要抗饿的多……   ☆、第31章 杨大姐上门 整个秋收持续了大半个月才算结束,不光杨家的男人们被累脱了一层皮,女人们也累的快虚脱了。 杨老爷子看整个秋收完美结束,虽说中间还是出了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但总体来说无伤大雅,而且老天也给脸,这么多天一点雨都没有下,天天都是艳阳高照的。便下了命令,为了犒劳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家里今天要吃顿好的。 一时间家里的人都兴高采烈的。 这次,何氏不光杀了家里的一只鸡,还罕见的拿了些银钱去买两斤肉回来。着实令人惊讶,如果她脸上没有肉疼的神色就更好了。 连王氏一贯只喜欢吃现成不喜欢干活的,都帮着杀鸡褪毛。 看来王氏这段时间也馋了,虽说那次事情过后,家里的饭菜就油水大增,但是也只限‘油水’,肉是很少见的,连林青婉这样一向不重口腹之欲的人,都不免馋起肉来。 林青婉去后面菜园子里掐了点豆角青椒黄瓜之类的回来,和姚氏两个人一起摘好拿到井边去洗。 今天家里的孩子们也没有出去疯跑,而是都很老实的呆在家里。估计知道家里要吃肉了,都等着吃肉呢。 那次事情过后,姚氏就更加沉默了。 但是这些都是针对何氏的,她不再主动跟何氏说话,何氏跟她说什么她总是木着一张脸。虽说效果同样,但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林青婉把菜洗好,拿到灶房去切。姚氏在帮她烧火蒸高粱米饭。 由于今天何氏罕见的大方,食材、油、佐料之类的都敞开了用,林青婉便准备放开手脚来做这顿饭。 她先是把猪肉洗净,放在案板上,切得薄薄的一片一片的。 这里的人们都喜欢吃肥肉,觉得肥肉油水多,所以何氏买的这条猪肉是一块大肥肉,就是最边缘处有两层薄薄的瘦肉。 平时家里吃肉都是切得厚厚的一块一块的,放在锅里随便炒两下,然后放些土豆白菘之类的进去烧。菜是有肉味了,但是肉却是一咬一嘴油,油腻的很。林青婉根本吃不了这种大肥肉,所以今天她准备按自己的方法来做。 她把肉切片了放在一旁,然后又拿过洗好的鸡剁块。处理完肉食,她开始处理肉里面配的翘头。把土豆切成小块,把青椒片开切块,把葱姜蒜洗净切好,把木耳香菇之类的用水洗干净。 处理完以后,她准备下锅了。 先是把鸡放在冷水里下锅焯一下,焯完盛出鸡肉等下备用。 把锅洗干净,她把猪肉放进锅里炼。一直等到肥肉炼的黄黄的,有一点焦,然后赶紧把葱姜蒜、花椒、小辣椒放进锅里炸,一直炸出香味,才放了些酱油进去。用铲子炒了几下,等酱油把肉都浸透了,倒了些水进去把肉淹过,盖上锅盖。 肉在锅里烧着,香味弥漫着整个灶房。姚氏边烧火边说道,“好香呀。二嫂你里面放了啥?” 在院子玩的孩子们也都闻到香味跑过来,站在门口往里面望。 “二伯母,你在做啥好吃的。”杨大郎口水直流的问道。 林青婉笑着说,“二伯母在给你们烧肉吃。”转头又对姚氏说,“三弟妹,我在里面啥都没放。只是跟你们平时做的方法不一样。” 嫁过来之后,天天在家里做饭,林青婉发现其实这里的调料、佐料并不少。当然像味精、鸡精、之类的没有,但是一般家用的佐料都有。像青椒、小红椒、八角、桂皮之类的都有,包括胡椒、花椒都有。只是用法跟她上辈子的用法不一样罢了。 八角桂皮胡椒花椒在这里是医用草药,没有人用来食用。青椒倒是可以炒菜,但是小红椒的用法却是跟青椒用法一样的,都是当配菜炒进去,而不是像她上辈子的世界那样,是晒干了以后炸锅用的。胡椒的用法更是稀奇,没有晒干磨米分,而是当草药整个煮成汤药给病者服用,花椒也一样。 她之所以知道八角桂皮胡椒花椒在这里是做医用的草药,还是跟杨铁柱闲聊的时候问出来的。杨铁柱以前常年在山里打猎,有时候碰到可以卖给医馆的草药,也会采上一些回来卖。只是卖的价格极低,他很少会去采。所以她一描述出来,他就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了。 听了之后,林青婉就留了心。这次做饭之前,她就让杨铁柱去村里大夫那儿买了一些回来试用。 花椒倒是可以用,就是胡椒没有晒干磨米分,今天是用不了了。 林青婉把锅里的肉翻炒两下,然后放了点八角和桂皮进去。又炖煮了一会,把摘好豆角放进去,并放了盐。又煮了一会,她看豆角颜色应该烧熟了,就起锅装盘。 然后就是烧鸡肉了,鸡肉焯水之后,还是刚才一样的入锅流程,等鸡肉烧熟了以后,林青婉把切块的土豆和香菇放进去一起烧。 林青婉边翻炒锅里的菜,边给姚氏解释,“我看你跟大嫂平时做饭,菜也是炒出来的,但是锅并没有烧辣,锅烧辣就是锅放油烧的冒烟。还有你们每次炒菜的时候,就是把菜放进去炒两下,就加水煮。有的菜是不用煮的,锅烧辣后,快速翻炒,炒出来的才好吃。”她试着用简单的语言给姚氏讲清楚,但是看样子姚氏是接受无能。 大熙朝这边也是有炒菜的,就是炒法没有她上辈子现世生活中那么全面罢了。菜也是炒出来的,但是跟煮来说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先放油这道程序罢了。 林青婉用锅铲捣了下土豆,看土豆已经烧烂了,鸡肉也烧的酥烂,便把木耳放进去翻炒,翻炒了一会儿,便起锅装盘。 洗干净锅,又炒了韭菜炒鸡蛋,还有一个清炒壅菜,并做了一个白菜蘑菇汤,姚氏拌了一个黄瓜。一共六个菜,每个菜都分了两份,装了一大盆和一小盆。 “他们怎么来了呀?” 这时候,站在灶房门口一直流口水的杨大郎,在外面小声的嘀咕道。 林青婉在围裙上擦擦手,站在灶房门口向外看了一眼,来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带着三个小孩儿,两男一女。那妇人穿的并不怎么好,深蓝色的粗布衣裤,小孩身上也是补丁落补丁的。 姚氏从后面也探头看了一眼,说道:“那是大姐。” 大姐?林青婉这才想起来,杨家还有一个杨大妹,在家里排行老二,是杨铁柱杨铁根杨学章他们的大姐,只比杨铁栓小两岁,已经嫁人很多年了。 林青婉却是没有见过她的,因为她和杨铁柱成亲的时候,杨大姐似乎并没有来。 大房的几个孩子脸上满是郁闷和愤恨的看着来的那几个人,站在院子里的王氏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何氏则是满脸高兴的迎出来,但是嘴里又忍不住埋怨道,“你个死丫头,这么久都没踏家门了,你弟弟结婚给你送信,你也不过来。” 杨大姐牵着小儿子的手,满脸委屈的低声说,“我也没办法,这不是刚好婆婆病了嘛,我要在屋里侍候婆婆。这不,我婆婆刚一好,我便赶了过来。” 林青婉发现杨大姐跟何氏还长的真像,脸型都是上窄下窄中间宽的那种枣核脸,眼睛是单眼皮,杨大姐现在年轻还可以称作为丹凤眼,何氏年纪大了,眼皮松弛,则是成了三角眼。嘴皮子都是薄薄的,看来也是个能言善辩的主。 王氏在旁边哼哼,“大妹,你婆婆怎么老是病呀?二弟成亲你婆婆病了,我们家大郎做整10岁你婆婆也病了,三弟他们两个闺女的满月周岁还是病了。你婆婆天天生病真会挑日子呀,尽捡别人办事儿的时候病。” 林青婉‘噗’的一声,差点没笑出来,赶紧捂住了嘴。这个王氏还真敢说,也说的出来。 姚氏也是忍不住脸上的笑意,跟林青婉一样站在灶房门口看那边热闹。 杨大姐顿时满脸讪讪的,“大嫂,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我这个当妹妹的。瘫上这么个多病的婆婆,我也不愿意呀。可是谁叫她是我婆婆呢,难不成我还能丢下她不管嘛?”边说边两眼含泪,很是凄楚。 何氏赶紧站出来给闺女解围,瞪了王氏一眼,“老大家的,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还不赶快帮忙开饭去。”又转头招呼女儿外孙进屋坐着去,等着开饭。 杨二郎气的直跳脚,冲着王氏喊,“娘,大虎二虎他们又要抢我肉吃!” 王氏给儿子一个白眼,“那老娘有什么办法,没看你阿婆稀罕得跟宝贝似得。大虎二虎他娘还要抢你娘我的肉吃呢。” 王氏悻悻的走进灶房,嘴里嘀咕着,“每次吃好的她就来了,每次别人办事儿她就婆婆病了,什么人啊!” 林青婉和姚氏没敢说话,两人对视了一眼,就端着饭菜碗筷送去正房。 林青婉回头正想把剩下的菜也端过来。谁知道一进灶房就看到王氏边端着一盆菜边用手指捻了一个鸡肉往嘴里送。 嘴里吃着,还不忘对林青婉说道,“二弟妹,你这鸡烧的可真好吃呀。”一点都没有被人抓到偷吃的羞愧样子。 林青婉顿时心里跟吞了个苍蝇似得恶心,她闭了闭眼,压住心里的膈应。端起剩下的两盆菜绕过王氏出了灶房。 “大嫂,你快点吧,娘在催呢。” 王氏赶忙用袖子蹭蹭嘴上的油,在后面跟上。   ☆、第32章 不消停的白莲花儿 摆好菜,盛好饭,看人都到齐了,就准备开动了。 林青婉是知道王氏吃饭一直都不落于人后的,但是看到杨大姐,她才知道什么是吃饭技术高超。 王氏吃饭是吃相难看,惹人讨厌。杨大姐则是吃饭特别没眼色。 什么叫没眼色呢? 就是她吃饭似乎从来不管别人怎样,上来就在鸡肉盆里和猪肉盆里拿筷子扒拉着,尽挑肉多的或者好吃的部位,然后夹了堆在碗里,堆满了还不算事,她还要堆起尖。边扒拉着还三五不时把筷子放在嘴里嘬两下…… 尼玛!别人还没下筷子呢,就被她挑走了一大半,只剩下点边角料,还有她那筷子上嘬出来的口水…… 她是不是故意想恶心人,才这样的啊?! 林青婉顿时就无语了。 杨铁柱看到大姐吃饭的那样子,赶紧也夹了两块鸡肉放到林青婉碗里。 换着平时他是不会这么做这么明显的,但他知道这段时间家里忙着秋收,媳妇也累的够呛,他娘何氏也舍不得买点肉啥的给大家补补,天天都是一点没有荤腥的。 他看媳妇这段时间瘦了不少,本来就纤细的身子更加瘦得仿佛来阵风就吹跑了似得,不免有些心疼。 杨大姐看到杨铁柱给自己媳妇夹菜,往嘴里塞着大肥肉边开口说道,“老二,现在也知道疼媳妇了,对爹娘都没有这么殷勤呢。” 杨大姐嘴里塞满了肉,筷子还不停的到菜盆里捞,自己碗里却是不吃的,捞肉的动作那叫一个快很准。这套做派,再加上腔调的阴阳怪气,简直让人忍不住就想扔筷子。 杨铁柱没有说话,林青婉也没有扔筷子。 倒是有人忍不住扔筷子了,那就是王氏。王氏眼看着杨大姐把盆里的肉挑走了大半,还不停的在菜盆里捞肉往自己嘴里塞着。等她下筷子的时候就剩了点边角料,也难怪会忍不住的扔筷子了。 “大妹,你先别说二弟了。有你这样吃饭的吗?别人还没有下筷子,你就把肉都挑了,你让别人吃啥呀?”王氏满脸愤愤。 换到别的事,王氏才不会冲这个炮头,但是扯上吃的。谁不让她吃,她能和那人拼命。 杨铁栓也烦躁的扔下筷子,“杨大妹,平时也就算了,这好不容易吃上点肉,你还这样,也不收敛下你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换着以前,杨铁栓就算再怎么不待见杨大妹,也不会这样说自己的妹妹的。但是这次不一样,干了大半个月的重体力活,家里的饭菜也没什么荤腥,好不容易吃点肉,又被杨大妹这么一弄,也难怪杨铁栓会翻脸了。 小孩儿那边一桌也不平静,杨大郎和杨二郎纷纷哇啦哇啦的大叫着,说杨大妹的两个儿子大虎小虎抢了他们的鸡肉。 杨大妹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眼泪哗的一下就出来了。她吞肉放筷子动作一气呵成,并抽噎道,“大哥,你也不疼妹妹了。你不知道妹妹现在过的是啥日子……家里三五不时还能打打牙祭,但是、但是我在婆家那里已经几个月没尝过肉腥味了……呜呜呜……” 何氏本来看大儿子媳妇都发火了,还想让自己闺女收敛点的。听闺女这么一说,顿时脸色就难看了,索性抱着女儿嚎起来。 “我可怜的闺女呀,这着的是什么罪呀……” “娘……”两人一起抱头痛哭。 杨老爷子拍拍桌子,吼道,“哭什么哭,好好吃饭!”也不提杨大姐挑肉的事儿,估计也是心里心疼闺女的。 何氏和杨大妹慢慢停下哭声,开始坐好吃饭。王氏和杨铁栓也忍住满心的愤怒拿起筷子。姚氏跟杨铁根两个人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吱声,别人放下筷子,他们也放下筷子,杨老爷子说吃饭,他们就拿起筷子小心吃饭。 杨铁柱又夹了一筷子炒鸡蛋,放进媳妇碗里。脸色连变都没变,估计也是‘久经沙场’了。 林青婉扒拉着碗里的饭,吃着自己男人夹给自己的菜,觉得今天自己做的菜好吃极了。而且经他们这一闹,心里也奇怪的不堵了。嗯,看来她性格里还是有点小恶劣的。 她发现一件事情。刚才何氏和杨大姐两人抱头痛哭的时候,何氏是一点眼泪都没有的,是干嚎。而,杨大姐却是实打实的真眼泪。 从她这短短的一会儿的时间和一系列的举动来看,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个善茬,段数估计比何氏还高。说装可怜就装可怜,说哭眼泪就出来了,说煽风点火那话说的简直直戳人心,刚才要不是突然冒出个王氏突然发难,估计杨铁柱和她都会吃何氏的‘排骨’。 脸皮之厚超过王氏,哭起来直逼何氏的干嚎,翻脸之快简直如翻书。林青婉心中暗下了一个决定,她要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这种可是比极品还难对付的混合版的‘白莲花’呀。 整个饭吃得算是一点都不安静,王氏一直不停的嘀咕着肉都被人挑完了,那边孩子们也起了矛盾打了起来,杨大郎把大虎推到地上去了。 估计应该是那个大虎抢了他的肉吃,他没抢赢,于是决定武力镇压。 大虎坐在地上哭了起来,8、9岁的大孩子坐在地上,边哭边踢腿,眼泪和油糊了一脸。 杨大姐肉都顾不上吃了,赶紧过去抱起儿子。 “大郎,你比大虎大,怎么能欺负弟弟呢?” 杨大郎也是满脸委屈,“他抢我的肉,自己的吃完了,还到我碗里抢。”人家大郎也觉得非常委屈好不好,哪有人筷子往别人碗里伸了抢的。 王氏听到杨大姐指责自己儿子,也不干了,跑过去给儿子撑腰。 “有你们这样吃饭的吗?抢肉都抢到别人碗里去了,还不兴别人推一下呀?”王氏拉着儿子,满脸愤愤地道。 “更何况,大郎也不是故意的,小孩子家家的抢肉吃,劲儿使大了,不小心推倒的。”王氏振振有词,说的那是理直气壮。“你有那个指责我家大郎的功夫,还不如好好管教你家大虎,你嫂子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人到别人碗里抢食吃的,又不是狗。” 最后这句话,点着炮筒子了。但是杨大姐没有站起来跟王氏撕扯,而是蹲在地上抱着儿子哭起来。 “我可怜的儿子呀,是你娘没本事,给你们买不起肉吃。好不容易来阿公阿婆家吃点肉,还要被人骂是狗……” 杨老爷子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也不知道是在气谁。何氏则是战斗力惊人,看到王氏把她闺女欺负哭了,立马抄起自己的碗冲王氏砸过去。 “有你这样当嫂子的?有你这样胡咧咧的?你当老娘我死了不成?”何氏一蹦三尺高。 饭碗在王氏身下落下来,砸倒没砸痛,就是饭粒菜汤顺着肩膀流了一身。何氏吃饭喜欢泡菜汤吃,所以一碗饭半碗都是菜汤。 这下轮王氏满脸委屈了,“我又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拿来形容一下。”只能说,她是顺嘴就出来了,嘴巴没有收住。 本来有理的,变成了没理,王氏气得也脸红脖子粗直喘气。 林青婉看到眼前的情况,简直头都大了。她悄悄拽了杨铁柱一下,示意他赶紧撤。两人站起来对杨老爷子说了一声,就出了正房大门。 临走之前,林青婉对姚氏使了一个眼色。 其实不用林青婉使眼色,姚氏他们就准备走的。像这样的场面,他们两口子从来都是不敢搀和的,两人也跟着后面出了正房。 林青婉坐在自己的屋里都还能听到正房里传来的何氏骂声和杨大姐的哭声,还有王氏偶尔反驳的声音。 杨铁柱叹了口气,拉过林青婉的手。“我那个大姐不是个省心的,以后你离她远一点。” 林青婉嗔他一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杨铁柱磨蹭了一下媳妇的手,“那就行。”捏了捏她的手,他又感叹道,“媳妇你最近瘦了不少,手都瘦了。”摸起来骨头多肉少,他媳妇以前手可是肉多骨头少的,摸起来软绵绵的。 不免心疼了起来,“我这两日去山脚的林子里套两个山鸡兔子啥的,回来给你补补。” 林青婉嘟起嘴,眉心都蹙起来了,一脸委屈样。 “套回来,我也吃不上嘴。以前是抢不赢你大嫂,现在又来了个你大姐。” 杨铁柱叹了口气,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他心疼的把媳妇抱着怀里,慢慢晃悠着,哄着她。“那我在外面烤了,拿回来,让你在屋里吃。” 不得不说,一向憨厚老实的杨铁柱自从娶了媳妇之后就学坏了,居然主动说要给自己媳妇儿开小灶。不过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以前他还小的时候,何氏生他的气,管制他的饭菜。他饿了,老猎户把他喂饱了之后就教过他自己给自己开小灶。 林青婉翘翘嘴巴,娇俏的在男人怀里转了圈。 “这个可以。”她点点头,环住男人的脖子,拉过他的脸,在上面亲一下,“看你这么懂事而且知道疼媳妇儿,这是奖励你哒。” 杨铁柱顿时美得找不着北了。 在林青婉香吻的鼓励下,杨铁柱跟打了鸡血似得下午就出门了,等晚上快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 回来后直奔自己的屋里,过了一会才出来。 晚饭吃的很是沉闷,杨大姐也不扒拉菜了,估计后来争吵完杨老爷子还是说了她。那边孩子们也都安安静静的吃饭,估计中午那会儿闹得有点厉害吓到了。 吃完饭后,杨老爷子清清喉咙,开口了。 “大妹要在家里多留几天,你们这些当哥哥嫂子弟弟弟妹的都让着些她,她也是命苦的,摊上那样一个婆家。” 杨老爷子话还没说完,就连连叹气。众人即使有点意见的,也都不好说什么了。反正杨大妹每次回娘家都要在娘家住些日子,他们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至于怎么住呢,还是照旧吧。” 听到这话,王氏顿时不乐意了,因为每次杨大妹回来,她家的两个男娃就在他们东屋跟大郎他们一起睡,女娃则是跟着自己娘睡在杨二妹的屋里。今天闹成这样,还要把孩子放到他们屋里睡,谁看到谁不膈应呀。 她张张嘴正想说什么,但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杨铁栓扯了扯手,还瞪了一眼。她顿时不吭气了,嘴瘪着。 杨老爷子看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就挥手让他们散了。   ☆、第33章 虚伪的白莲花 林青婉和姚氏一起把两个桌子收捡干净,就把盘碗端去井边洗。 洗好盘碗,端到灶房里放好,然后两人又一起去正房把桌子擦干净,把小孩儿们用的那张木板搭起来的桌子拆开,归置到墙角。 此时正房的人都散去了,只有何氏拉着杨大姐在炕上说话,杨老爷子低着头坐在炕上沉闷的抽着旱烟。 林青婉收拾完正准备离开,杨大姐喊住她。 “二弟妹,快来让大姐瞧瞧,大姐还没见过你呢。” 姚氏出门的时候,留了一个担忧的眼神给林青婉。林青婉脸色一僵,但是还是走了过去。 杨大姐一点都不生疏的拉着林青婉的手,赞叹道,“咱们这二弟妹长的可真水灵呀,是不,娘?”边转头问着何氏。 何氏耷拉着眼角,撇撇嘴角,不置可否。 林青婉状似害羞的垂下头,小声道,“谢谢大姐的夸奖。” “还害羞呢?咱们家铁柱可真有福气呀……”杨大姐满脸笑容的调侃道,拉着林青婉跟她解释。 “二弟妹你可要原谅我这个当姐姐的呀,本来你跟铁柱成亲我是准备来的。可是恰巧我那婆婆生了病,非要我在旁边侍候着,我也走不开,你可千万别在心里怨我。” 脸上满是愧疚与不安,一副生怕林青婉怪罪的样子。 “唉……咱们当女人的就是命苦,一切都要紧着婆家先,要不然在家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二弟妹,你不会怪我这个当姐姐的,对不?”边说还边抹着眼角,唱念做打一套一套的腔式十足,让人不说不会见怪都不行。 如果不是中午那会王氏的‘举例说明’,林青婉还真信了杨大姐的说法,不过这会儿嘛—— 呵呵……哪个也不是傻子! 不过她成亲杨大姐来不来,她真没觉得有什么重要的。本来就是陌生人,你来,我诚挚以待,你不来,我视若无睹。顶多是在心里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该怎么交往就怎么交往吧。 人情是走出来的,面子是自己挣出来的。即不想出血,又想挣面子,还装腔作势的想跟她套近乎。难不成她看起来就那么像傻子?还是杨大姐只是表面上做给杨老爷子和何氏看的,而且拿捏的住她会不好意思怪罪于她? 林青婉真是在心里呵呵了…… 看来这样的人,也只有王氏那样的人能让她吃瘪,因为王氏从来不会不好意思。至于,像她们这样会‘不好意思’的人,还是老老实实走个过场,敷衍了事吧。何必较这个真呢,又没有银子拿! “大姐说哪儿的话,我这个做人弟妹的怎么会在这事儿上怪罪大姐?!”她满眼真挚的望着杨大姐,“大姐的难处弟妹都懂,所以大姐千万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 你看,我多给你面子,里子面子全都给你了,你还是赶紧放我走吧,人家男人还在屋里等着她呢。 “那就好,弟妹不见怪就好。”杨大姐拍着林青婉的手,激动的又开始抹眼泪了。 林青婉实在受不了,鸡皮疙瘩莫名的起一身。她冲杨大姐笑笑,又冲何氏和杨老爷子笑笑。 “大姐,你看我灶房里的事还没忙完呢,我先去忙了哇。” “那你去忙吧。”杨大姐送开她的手。 林青婉赶忙出了正屋,向灶房走去。 进了灶房才发现姚氏已经把所有的扫尾都做完了,灶火熄了,灶台也擦干净了,东西也都归置好了。她在黑暗的灶房里站了一会,才转身出了灶房并把门关上。 回到自己的屋里,杨铁柱迎了上来,献宝似得把她拉进小隔间。小隔间灶上烧着水,下面的灶火还燃着。 杨铁柱用烧火棍从灶里扒拉了两个黑泥巴团子出来,用了张大树叶包着拿到外屋的桌上。 林青婉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先去把门栓好。 杨铁柱用拳头把泥巴团子砸开,扒拉了两下,里面赫然是一只热腾腾的被树叶裹住的山鸡。鸡皮呈淡黄色,香气扑鼻。 她膛大双眼,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叫化鸡? 古人的智慧真是、真是伟大呀! 杨铁柱笑着搓手,脸色殷勤。 “我想用烤的拿回来不方便,也不方便热。就用放了佐料在鸡肚子里,外面裹上荷叶糊上泥巴塞灶里烤熟了。”他还害怕她不相信似的连声重申,“真的很好吃,我经常这样弄,不信媳妇儿你尝尝。” 林青婉笑着嗔他一眼,“我当然相信我家相公的手艺啦。” 她用手指扯了一小块鸡肉放进嘴里,芳香四溢,入口生香。由于鸡肉还有些烫,她忍不住的吹了吹手指。 真好吃!虽然佐料放的不多,只有咸味,但是山鸡本身肉质鲜美,再加上杨铁柱用了一张不知名的树叶包裹了烤的,散发出一种不知名的香味来。 杨铁柱看媳妇吃的很香,赶紧把鸡上的泥巴壳子都扒拉开,细心的捡出来,放到一边。 她撕了块鸡肉下来,用嘴吹了吹,然后塞进他嘴里。 “你也吃,咱俩一起吃。” 杨铁柱大口地嚼着嘴里的鸡肉,觉得媳妇儿喂的东西就是香。 两人你喂我一下,我喂你一下,也不嫌腻歪。不一会就分着把一只鸡吃完了,林青婉把手上的油擦了去,抚着肚子一脸满足。 好饱呀,也好香,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肉了!中午倒是好不容易做了点肉菜,可她就只吃到两块,还是她家男人抢到她碗里的。 杨铁柱擦去手上的油,一只手环着媳妇儿。 林青婉身材娇小,大概只有1米6的样子。杨铁柱却是很高,按她的估算1米9都是有的。所以每次杨铁柱把她揽在怀里,她都觉得自己又小又矮的,才起他的咯吱处。 “媳妇你喜欢吃,我以后天天给你套。” 林青婉笑着白他一眼,“野鸡又不是你家养的,哪有那么多给你套的。三五不时打打牙祭就行了,哪能天天吃呀。” 杨铁柱搔搔头笑了,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夸张。不过天天不敢保证,隔两天就有那是可以保证的。因为他今天不光套了两只野鸡回来,还在那一片都下了套。 以前之所以不下套,只有隔段时间上山了才会带点野物回来,那可能是心里的厌烦或者是无声的抗议吧。现在既然媳妇喜欢吃,他当然要尽心尽力全心全意为媳妇儿服务啦。 林青婉看他那个傻样子,把他推开,站起身。 “我把剩下的这只给三弟妹他们送去,两个妞妞天天跟大郎他们一起吃饭,连点好的都捞不上嘴。” 杨铁柱也没有什么异议,对于媳妇儿的决定他都没有什么异议,而且他知道媳妇儿和三弟妹好。 林青婉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用树叶包了泥巴团子,打开门走出去。 杨铁柱在屋里笑得傻乎乎的,觉得媳妇儿瞪他的眼神儿好看极了。他心思一动,连忙跑去小隔间给灶里填了把火。他准备把洗澡水烧好,等媳妇回来可以直接用。 林青婉走出门,外面天已经黑了。院子里很安静,正房的门还大开着,里面隐隐有着昏暗的光亮。 她走到旁边三房屋门口敲敲门,边敲门,边喊道,“三弟妹,我还你的剪子。” 姚氏听到声响,赶紧过来开门,心里在想二嫂什么时候找她借剪子了。 她打开门,正想说什么,被林青婉一个眼神制止住。紧接着,手里被塞了一包东西,那东西还热滚滚的。 林青婉压低声音小声对她道,“等下回去敲碎了,别让人看见。别推却,就当是给孩子们的。” 说完,她又拉高声音,“三弟妹,你忙吧,我就还你剪子,没啥事。” 她边说边扭身准备回屋,还冲一直傻在哪儿的姚氏摆摆手意示让她赶紧进去。 “那二嫂你慢走。”姚氏赶紧反应过来,转身进了屋,想起林青婉说不能给人看见又栓了门。 杨铁根坐在炕上,满脸疑惑。“你跟二嫂两个神神叨叨的在弄啥?” 姚氏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不吭气。她把那包东西放到炕桌上,示意杨铁根看。 杨铁根一看原来是坨泥巴团子,正想说什么,姚氏开口道,“二嫂让我敲碎了,还不能给别人看到。” 杨铁根拿过用树叶包的泥巴团子,泥巴团子上还有热气。他想了想,就着树叶拿起那泥巴团子在炕桌上磕了几下。 感觉磕碎了,他打开树叶,一股肉香味扑鼻而来。二妞三妞也闻到肉香味,赶紧爬过来看是什么。 只见磕碎的泥巴里包着一包用树叶裹着的东西,树叶里面的东西因为磕撞已经露出来了。杨铁根拽开荷叶,一只热腾腾的鸡赫然在其中。 姚氏惊讶的把嘴捂住,终于明白林青婉的意思了,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感动。 “二嫂,真是的……”她哆嗦着嘴,也不知道说什么。 二妞三妞在炕上高兴的直拍手,拍了两下,又赶紧停下,一副怕人发现的样子,还互相对对方做‘嘘’的手势。 杨铁根也明白二哥家里的意思了,心里也是非常感动的。不过他是男人,面上肯定不会做的太明显了。 “好了好了,你们娘仨快来吃,肯定是二哥去林子里套回来的。” 一家四口既开心又幸福的分食了整整一只鸡,杨铁根和姚氏看两个孩子吃的那么开心,自己舍不得吃都让给了孩子们,两个妞看见爹娘都让着她们,也懂事的一人拽了一大块肉塞进父母嘴里。 俨然一副父慈女孝怡然和乐的画面。 林青婉回到屋,栓上门,转身就看到杨铁柱满面红光暗掩激动的看着她。 “怎么啦?啥好事让你这么兴奋?” 杨铁柱没有回答,只是殷勤的对她说,“媳妇,我水都给你烧好了,你快去洗澡吧。”一边说还一边推着她朝小隔间那里走。 林青婉顿时悟了,看他那副傻样子,心里暗啐一下。红着脸,转身去了小隔间。 杨铁柱在后面笑得傻乎乎的,嘴巴差点没咧到耳根去。   ☆、第34章 补衣服 秋收过后,这老天的脸就变的阴阳怪气的,今天阴一下明天大太阳一下,变化无常。 林青婉早上刚打开屋门,就被外面的冷风激了一下,她想了想又转身进去加了一件衣服。 今天是姚氏做饭,平时她俩做饭的时候,都是互相给对方搭把手,所以今天林青婉起来后就准备去给姚氏帮忙。 不过现在家里的事情也不多,就是做全家人的饭,喂喂猪和鸡什么的,还有就是晒些菜干。跟前些日子秋收的时候来比,那真是幸福的不得了。至少从来没做过农活的林青婉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落峡山这边冷,秋收过后地里就不再种东西了,所以男人们也都很闲,不是在聚在一起喝喝小酒,就是在家里掏炕通烟囱砍柴火,为接下来的‘猫冬’做着准备。 吃过早饭,杨铁柱和杨铁根两兄弟就去砍柴去了,他们这两天每天都会出去砍些柴回来,杨铁栓则是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林青婉发现这个大哥行踪成迷,地里的活儿他干的很少,是能躲就躲,平时也很少在家,也不知道成天在哪儿晃荡。一直到有次他和王氏吵架闹起来,她才知道原来每次杨铁栓失踪不是去跟狐朋狗友喝酒去了,就是赌钱去了。 乡下的民风都很好,但是也是有一些小混混小地痞什么的,杨铁栓就是经常喜欢跟这些人混在一起,玩些叶子牌什么的。不过乡下人都没什么钱,玩的也都小。 为了这个王氏和杨老爷子没少说他,但他每次都是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等到该去的时候,他照样还是失踪。 王氏可能是被他磨的没有脾气了,平时很少管他,两口子各忙各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一起过下去的。而且还过了这么多年…… 林青婉帮姚氏把猪和鸡喂了,把菜干拿出去晒,就回到屋里准备给自己还有杨铁柱做两件棉袄出来。 她嫁过来的时候冬衣还没来得及做,杨铁柱倒是有两件棉衣,但是外面的布都破了,里面的棉花都硬了。所幸她嫁过来之前买的有棉花、布料,只用找出来直接做就好了。 林青婉从箱笼里拿出两块布料,一块藏青色一块枣红色的,她准备一人先做一件薄的夹袄出来,厚一点的棉衣等过几天闲了再做。 这时候姚氏推门走进来,手里也拿着一件旧棉袄。看了天冷了,大家想的东西都差不多。 “二嫂,准备做冬衣呢?” 林青婉招呼着她上炕,“是呀,我嫁过来的时候没有准备冬衣,我看你二哥的冬衣里面棉花都硬了,准备做两件出来。” 她拿着剪刀准备裁剪布料,杨铁柱的尺寸她都清楚,至于自己的就更不用说了。她用木炭在布料上画了几道,就开始裁剪。 “两个妞呢?”她一边裁剪布,一边跟姚氏闲话。两个妞是她对杨二妞和杨三妞的‘爱称’。 姚氏边低着头缝手里的旧棉袄,边答道,“两个妞妞吃过早饭就去挖野菜了。” “今天外面的风这么大,你还让孩子出去挖野菜?”林青婉埋怨道。 姚氏满脸苦笑,“孩子们都挖习惯了,如果哪天不去,婆婆会说的。” “那大房家里那几个小子天天就只知道疯跑,你们家两个妞才几岁呀,就要给家里干活。”林青婉激愤的说道,说着说着连自己都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也不说了。“真是不知道怎么说……” 也的确是不知道怎么说,杨家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分别对待的行为模式。男娃你就算天天跑出去疯玩,都没人说你。女娃就不一样了,你不帮家里做点活,何氏就会说女娃不学着做活,以后找到婆家人家也嫌弃你把你给退回来。 彪悍的何氏,说话都跟人说的不一样。孙女才几岁大,还没到婆家的时候就说婆家要把人给退回来。一天到晚天天在家里给几个小女娃灌输这样的理论和思想。 大房里的杨大妞倒还好点,自己的娘会偷懒,养的孩子也跟着学偷懒。三房里的那两个小妞妞,人跟爹娘一样实诚,天天被何氏赶出去挖野菜搂猪草。 林青婉剪裁好一块布料,然后拿着棉花往上面絮棉花。 “那大姐准备什么时候走呀?我看她住了挺久了,她男人也不管她回不回去?”她又换了一个话题。 一提到这,姚氏更是满脸苦笑了。“大姐每次秋收后,就会回娘家住些日子,具体什么时候回去,我也不知道。”姚氏说的很含蓄。 也就是说这不是头一回,也不是最后一回了?这嫁了人的闺女,回到娘家一住就是一段时间的,还拖着三个孩子一起。这叫什么个事儿?林青婉很是无语。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杨大姐这人特别不识相。 来这里住也就算了,做饭家务事从来不带沾手的,不沾手也就算了,她还把她的衣服还有她家孩子的衣服都扔给妯娌几个帮她洗,你要是表现出一点不愿意的脸色,她就唱念做打的到何氏跟前闹,说嫂子弟妹都不待见她,她要回娘家之类的云云,反正不如她意的最后都会落得一头包。 你要回娘家你就赶紧收拾收拾走吧,人家不走,人家那是说给人听的,边说还边哭,好像别人虐待她了似得。有一次就是这样闹王氏的,王氏不给她脸,直接拒绝给她洗衣服,杨大姐就开始闹起来。连王氏那样的人都被闹得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她跟姚氏这种小喽啰还是老实点吧,老老实实给人洗衣服,只不过有时候难免会气闷。 “都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她也不能天天都呆在娘家。”姚氏劝道。 杨大姐嫁的不好,杨大姐出嫁的那会儿杨家家境很差,家里有点银子都供杨学章念书去了,所以当时也没说上什么好人家。 男方家里一起初其实没这么穷的,杨大姐婆婆生了一场大病,后来断断续续的老需要吃药,才把家底掏空的。庄户人家攒点钱本来就不容易,家里供个病人就更加困难了。所以杨大姐三五不时总会拖着孩子回娘家打饥荒,她男人也从来不阻止。 毕竟少几口人吃饭,能省不少粮食,他家又是两个男娃,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这话一点没有说错。 林青婉刚想回答什么,外面响起杨大姐的声音。 “二弟妹,你在屋里吗?” 林青婉还没应声,她就推门进来了。“哎哟,三弟妹也在呀。” 姚氏笑了笑,“家里的一件旧棉袄破了,我跟二嫂一起做针线活儿。” 林青婉实在懒得理她,但是还是开口招呼她自己坐,然后扎着头继续絮棉花,装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来。 姚氏向来就是个沉默的人,一时间屋里安静下来。 谁知道,杨大姐一点都没眼色,站在那里自说自话。 “哎哟,二弟妹这屋里布置的真好呀,这炕柜这衣柜这箱笼都是新置办的吧,啧啧……真好看。”她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就开始到处环视转悠,还转到小隔间里看了看。 “哎哟,真是不得了了,这还专门弄了一个洗澡的屋子……哎呀,还有浴桶呢,据说这个东西老贵了,二弟妹这真是大手笔呀……” 林青婉和姚氏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大姐转悠了一圈出来,满脸笑容的坐在炕沿上。 “大姐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呢……” 有这么夸张吗?只不过是一些常用的家具罢了,至于表现的这么惊奇吗? 林青婉很勉强的笑了笑,“大姐你太夸张了,什么好东西不好东西的,都是些家里常用的摆设罢了。这炕柜箱笼的家家都有,只不过我这里的新点儿而已,我和相公刚成亲还没多久,这些东西新点也正常嘛。至于浴桶,那是我个人习惯洗澡洗的勤,陪嫁带过来的,也不值什么钱,就几块木头钉在一起,能有多贵呢?!” “陪嫁——”杨大姐拉长声音,满脸笑容的凑到林青婉身边,“听说二弟妹是二弟买回来的媳妇,难不成还有陪嫁……” 她话一出口,就好似自己说错了什么似得,赶紧打打自己嘴。“哎哟,瞧我这张嘴真是……二弟妹,你可别见怪呀,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呀? 林青婉低垂着的脸,顿时僵硬住了,一股无名火从心上来。但她还是压抑住,抬起头来对杨大姐扯了扯嘴角,“这些箱笼陪嫁什么的都是大姑给我置办的,她说我身世可怜,怜惜我。而且相公跟她亲,她就当自己嫁女儿一样的。” 这是杨铁柱、林青婉还有杨氏对外的统一说法,免得说是杨铁柱给她置办的听到何氏耳朵里又要闹。 杨大姐脸上讪讪的,连忙解释,“呵呵……我真没有那个意思……二弟妹……” 林青婉又扯了扯嘴角,开口问道,“大姐,找我有什么事吗?”意思就是没事你就可以滚了。 谁知道别人还真有事儿。 只见杨大姐拿过她放在方桌上的东西,样子很亲密的对林青婉说道,“你看我都忘了。是这样的,我家大虎的衣裳破了,我想请二弟妹帮我补一下。” 尼玛,你自己不会补吗?还要请别人帮你补?!这是林青婉心里暴跳的小怪兽的怒吼。 但是表面上肯定不能这么说的,林青婉接过来看了看。 其实不用接过来,她就知道是什么样的。这件衣服她前两天刚洗过,洗的时候就感叹过,这还是衣服吗?补丁落补丁的,一件衣服全是补丁,都看不出来衣服原本的样子,而且补丁下面的布都絮了,上面七疮八孔的,洗的时候根本不能用力,也不能用力,因为一用力整个衣服就散架了……当时她还跟杨大姐说过了的,说这衣服洗不了,再洗就穿不了了,其实不洗也不能穿了。但是既然是杨大姐说没事,让她洗了就行,于是她就帮她洗了。说是洗,也就是放水里泡了泡就晾起来,那衣服她根本不敢认真的洗,怕给洗坏了。 林青婉看衣服的时候,杨大姐就转脸去看她正在做的棉衣。 “哎哟,多好的料子呀,还有这棉花都是新的吧?絮这么多棉花,穿了肯定很暖和。”语气十足的夸张,说完还满脸羡慕的转头望着林青婉,“看颜色肯定是弟妹给自己做的吧。唉……大姐我可是几年都没有添过新衣裳了,你那几个侄儿也是,衣服都破的不成型了,真是可怜呀……”满脸愁容,还抹着眼角一脸可怜样。 这女人的话里到底是几个意思呀?林青婉感觉自己都听不过来了。 不过她这会儿实在被这个女人弄得没有耐心了,呵呵了两下,开口道,“大姐,你这衣服弟妹实在是补不来,而且你看我还赶着做冬衣出来呢。要不——你自己拿回去补补?” 杨大姐的脸立即僵住了,磨蹭了半天,眼看林青婉还是要递过来给她。她才接过那件破衣服,讪讪的道,“那,那我自己补补吧。” 说完,就站起了身,推门出了屋。 姚氏满脸担忧,“她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吧?” 林青婉翻翻白眼,“管她出什么幺蛾子,反正我是受够了。” “跟她说话真是累,一句话里几个意思,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说啥。”她颓废的抹抹脸,调试着自己的心情。一大早的好心情,就被这么一个极品弄坏了。 姚氏想撇撇嘴,但是一样和善的她实在做不好这个样子,只能含蓄的道,“大姐估计想要你这衣裳,或者是想让你给她家孩子做件衣裳。” 林青婉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眼珠子都累疼了还不足表达她心中的无语和愤怒。 “我当然听明白她的意思了,我就在想一个问题,她怎么那么会想呀?”她丢下手里的棉花,也没心思继续絮棉花了。 “她添没添新衣裳、她家孩子衣服破不破,关我什么事呀?你说当婶子的给她家孩子做件新衣服,倒也没什么。但是为什么她的做派就是让我打心底儿的想吐呢?” 姚氏正想该怎么劝解林青婉,院子里传来杨二妹的声音。 “二嫂,我娘喊你。” 林青婉和姚氏两人对视一眼。 擦,幺蛾子来了!   ☆、第35章 交锋 林青婉一走进正房门,就看到里面一副三堂会审的局面。 何氏坐在炕上瞪着她,杨大姐正坐在边上抹眼泪,杨二妹坐在她娘何氏身后。王氏站在东屋门口朝这边好奇的望,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嘴里还不停的嗑着瓜子。 林青婉正正脸上的表情,走进去。 “娘,你找我?” 何氏猛地一拍桌子,“你爹当时是杂说的?说让你们这些当嫂子、弟妹的都让让大妹,你是咋做的?” 林青婉觉得自己太阳穴炸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尽量放缓声调。 “娘,请问我做啥了?” “你还问我你做啥了?”何氏指着林青婉的鼻子,唾沫星子到处乱飞。“大妹让你帮她补下衣服,你怎么不给她补?” 果然! 杨大姐,你哪天不出幺蛾子就不能行吗? 林青婉耐着性子道:“娘,那件衣服根本就补不了了,下面的布料都烂了,补丁怎么打上去,根本下不了针。” “怎么下不了针?你不想干就直说!你有功夫给你自己做衣服,就没功夫帮大姑子补下衣服?”何氏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数落。“有你这样当弟媳妇儿的吗?你这叫不敬姑嫂!” 姚氏不放心的也跟了过来,站在门边朝里面看着。 听到这里,她忍不住的插了句嘴,“娘,那件衣服我也看过,真的补不了了。二嫂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能补她会不帮大姐补吗?!” 能这样的帮林青婉说话,对姚氏来说实属难得。平时在何氏面前,她通常都是扮演沉默寡言的小透明,只干活不说话。 何氏三角眼一翻瞪过去,“跟你什么关系,给我干活去。你看过你看过个屁呀,你要是知道点儿人事,会到现在都下不出来个蛋?” 一击必中,姚氏顿时就红了眼,嘴巴直哆嗦想说什么,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林青婉回过头冲姚氏使了个眼色,意思叫她不要管这事儿,免得连累她吃‘挂落’。 姚氏只好走开,心里着急的不得了想找人来帮忙,可是一大早杨铁柱就和他家男人去砍柴去了。最后还是有些不放心林青婉,只好去井边磨蹭着往上打水,顺便看着堂屋里的动静。 何氏收拾完姚氏,又转过头来继续收拾林青婉。 “你还别说衣服烂了,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你把大虎的衣服给洗烂了,没让你赔一件就是好的,让你补下怎么了?”说着,把那件破衣服砸过来,直接砸到林青婉脸上。 “你给我拿回去补去,补不好,你就给我赔一件出来!” 破衣服顺着脸滑落下来,直接掉到地上,林青婉闭着眼,气得浑身直打哆嗦。 杨大姐此时的声音传过来,“不用,不用二弟妹赔,洗坏了就算了,都是亲戚……”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合该我家大虎没衣服穿呀……呜呜呜……” “那怎么行?她洗坏的就该让她重做一件给大虎。”何氏大包大揽的说道,手一挥,“算了,你也不用补了,直接做件新的出来。现在天气也冷了,也不用做单衣,就做件棉衣吧。” 听到这些话,林青婉顿时气笑了。 真是奇葩到处有,杨家特别多呀。 她身为当事人一句话还没说,她们就给她下了罪名。这边一个说补不了就做件新的,那边一个直接更绝,话里话外都是洗坏了算了,不用赔,直接给她上纲上线到赔偿的地步。何氏更加搞笑,直接来个不用补了,直接赔件新的,还什么天冷了不要单衣要棉衣。 她就呵呵了,原来闹来闹去点子在这儿—— 可是,可是为什么你们不问问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呢? 林青婉面无表情的将那件破衣服扔在桌子上,开口对何氏说道:“娘,要是没啥事我就回屋了。至于大虎的衣服呢,我觉得既然大虎是大姐的孩子,还是大姐来做比较好。” “那也行,你把布料和棉花拿来给你大姐。”何氏以为林青婉答应了,见目的得逞,倒也挺好说话。 何氏其实也挺不愿意跟这个儿媳妇对上,一个是怕惹火杨铁柱,二就是她跟这个儿媳妇对上从来没落到好,经常碴儿没找到,还自己一肚子气。这次要不是她闺女跑过来哭诉说,林青婉把她家大虎衣服洗破了,让她帮忙补一下,她甩脸子给杨大姐看,她也不会找上林青婉。 林青婉瞟了她们一眼,想了想,然后表现出来一副非常认真的样子。 “布料和棉花我这里也没有多的,我觉得还是大姐自己上镇上去买比较好。” “那也行,你拿银子出来吧。”何氏觉得自己表现的比较善解人意。也就是对待林青婉她才这么好说话,换成姚氏早就被她骂得恨不得一头扎河里淹死了。 “银子?”林青婉一脸疑惑,“干什么找我要银子?大虎要做新衣服,不应该大姐自己出钱吗?” 何氏终于弄懂林青婉的意思了,杨大姐又在旁边凄婉的哭起来…… “好哇,原来你在耍老娘!” 原来你才知道? 林青婉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来,“娘,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媳妇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你没有这个意思,你说这些话说给谁听的?叫你做件衣服出来,你就闹这么多幺蛾子。”何氏气的直拍桌子,也懒得跟她废话。“算了,你也别解释了,直接说吧,让你给大虎做件新衣裳。你做是不做?” “为啥让我给大虎做新衣服呀?” “你把大虎衣服洗烂了,你不给他重做一件?”何氏不厌其烦的说道。 “我什么时候把大虎衣服洗烂了?”林青婉这会儿倒是很镇定,刚才气狠了,这会儿反而不气了。 “大虎的衣服不是前两天是你洗的吗?” “谁说是我洗的?” “你大姐前两天让你帮她洗的衣服,你不记得了?” 林青婉点点头,“哦——的确是我洗的。” 何氏露出满意的笑容,终于把这个脑袋不清楚的儿媳妇说明白了。 “的确是我洗的,但是不是我洗烂的。”林青婉话音一转,很镇定的说道。 何氏一听这话,顿时被这个没皮没脸的媳妇气了一个仰倒。伴奏的哭声又凄哀的在屋里旋转起来…… 在旁边一直看戏的王氏,顿时笑得把嘴里的瓜子都喷出来了,哈哈哈的笑得直拍自己的大腿。 林青婉也懒得在这里跟她们费劲了,她拍拍自己的衣服,眉眼淡然。 “第一,衣服不是我洗烂的,当时洗的时候我就跟大姐说了,衣服烂的洗不了了。当时大姐是这样回答我的……”她学着杨大姐的腔调,“没事儿,二弟妹你就洗吧,反正已经烂了。” “第二,不是我做的,屎盆子别往我头上扣。”林青婉直视着炕上的那几个人,眼神清亮。 何氏看着老二媳妇儿的样子,感觉自己下不来台,儿媳妇让她下不来台,她顿时恼羞成怒,直接开始撒泼。 “……当儿媳妇的,骂自己的婆婆呀,骂大姑子呀……要遭天谴呀……” 林青婉无视何氏的耍泼,拉高自己的声音,继续说着未说完的话,“第三,我就不明白了——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大姐——” 杨大姐停下哭声,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林青婉。 林青婉满意的点点头,耳朵自动屏蔽何氏的撒泼。 “大姐,你是出嫁的闺女吧?” 杨大姐顿时感觉不好,没有吭气,何氏也停下撒泼。两人都看着林青婉,看她准备说什么。可是为什么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不回答,就是了。”又不是只有你们才会自说自话。生为21世纪新时代的女性,从小又是孤儿出身,能长到前世的28岁,信奉的从来都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而是睚眦必报。吵架也从来不是只会撒泼骂人污言秽语到处喷,而是哪儿痛往哪儿戳,戳得你鲜血淋漓还哑口无言。 既然你们都不想让她舒服了,又是扣屎盆子又是明晃晃的讹诈又是撒泼的。那么,对不起—— “弟妹我才疏学浅,为人不通世故。但是弟妹我还是懂一点的——”面上满是笑容,笑容亲切温婉。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直打人脸,“那就是——来了别人家当客人,就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千万不要上桌吃饭,下桌骂娘。唉——我就不懂了,大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呢?我想大姐一定懂得这个道理的吧?” 杨大姐不是不懂这个道理,而是她一向深信她可以拿捏住这几个嫂子弟妹的。就算她拿捏不住,还有她娘何氏。谁知道碰到这样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当着人面就掀出来的。 杨大姐没有说话,从来不知道脸红为何物的脸罕见的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 林青婉无视杨大姐和何氏难看的脸色,继续笑着说,“大姐能回娘家,我们几个妯娌都是热烈欢迎的,平时也都是好吃好喝的侍候着的。家里的活计从来不让大姐插手,毕竟是出嫁的闺女回到娘家哪能让您做事呢?你说是不,大嫂?”她转过头看向王氏。 你既然想看戏,那就要有被拉下水的准备。 王氏看得正乐呵正解气,被林青婉一下子问愣住了。 不过她还是老实的点点头,大言不惭道,“那是,我们妯娌几个做的可是从来让人没得挑的。” 林青婉很满意王氏的‘懂事’,继续开口:“就算没有嫂子弟妹给大姑子侄儿侄女洗衣服的道理,但是大姐既然开口了,我们也从来没有驳过大姐的面子,毕竟您是大姐——”她腔调一转,“可是这衣服本身就是破的,还要硬赖到别人头上。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好呀?”   ☆、第36章 林青婉知道这一次她是把杨大姐给彻底的得罪了,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如果不得罪人的前提是必须让自己心里窝屈着,那么,她情愿选择去得罪人。 杨铁柱砍柴回来后,就被何氏叫去了正屋一会儿,估计是向在儿子告状。不过林青婉见他回来后并没有对她说什么,也没有问什么,样子还跟平时一样,那她也就当作不知道什么事都没发生了。 其实杨铁柱在被叫过去后,她心里还是有些小忐忑的。但终归,这个男人没有让她失望。 心里嘴硬着不在乎男人能不能理解,但是多少还是有些怕他的不能理解。这就是言不由心的女人啊! 所以当杨铁柱用自己的举动来表明自己对媳妇儿的全然信任与理解,林青婉心里顿时是一片春暖花开。满身欢喜流于言表,又是撒娇又是眉眼纷飞的,把杨铁柱迷得五迷三道的,顿时找不到北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气氛很沉闷,杨大姐也不扒拉菜了,何氏的脸拉的老长,王氏则是一会儿瞄瞄何氏一会儿瞄瞄杨大姐,一会儿又瞄瞄林青婉的,脸上还不时流露出诡异的笑容。 林青婉顿时被王氏弄无语极了,不过她也没有理她。 这段时间一直放假在家的杨学章,在饭桌上说要去同窗家里住几天,何氏问清楚是哪位同窗家住哪里后,就同意了。 吃过午饭后,何氏就把她们一干人等都赶出正屋,估计拉着儿子去交代什么了,大家倒也落的轻松。 在屋里午睡了一会,杨铁柱和杨铁根又去山上砍柴去了。这里的冬天太冷,时间又长,趁现在天还不冷,多砍些柴存着也是好的。 杨铁柱走后,林青婉就起身了。她把头发随便挽了一个髻,就开始继续做冬衣。 林青婉并不是一个能藏的住事儿的人,所以她一直忍到晚上都躺床上了,两个人甚至还在床上做了一下有氧运动,洗好收拾好又躺在床上准备正式睡觉来的。杨铁柱仍然没有开口问她上午的事儿。 她终于忍不住了—— “你怎么不问我上午的事情?”不打自招的孩子其实最可爱了。 杨铁柱用手顺着怀里媳妇儿的长发,他当然知道媳妇儿问的是什么。 “有什么好问的,肯定是我娘还有我大姐胡搅蛮缠。” 杨铁柱的口气很肯定,他太了解那两个人了。能忍到现在才找他媳妇儿的碴,实属难得。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媳妇儿向来聪明,一直也没给她们什么机会。 林青婉心里的小人儿顿时泪流满面,这人太信任她了! 说出来的话——真是太让人心里舒坦了。 男人一宠自己,她就有些小傲娇了。 只见林青婉爬起身,对杨铁柱嘟着嘴,一脸委屈样,“你娘和你大姐她俩合伙欺负我——”就只能你们会告黑状呀,人家她也会好不好。 杨铁柱顿时心疼极了,摸摸媳妇儿的小脸儿把她拉进怀里,刚毅的脸都心疼得揪起来了。 “她们两个就是喜欢胡搅蛮缠,你不要理她们。下次再找你碴了,你就躲起来,等我回来再给你出头。”他家媳妇儿这么柔弱,可不能让人给欺负了! 要不怎么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杨铁柱就是个最好的例子,甭管自己惹不惹得起他娘,为了媳妇儿,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林青婉窝在男人怀里,手指在他厚实的胸膛上画着圈,边嘟嘟囔囔的把上午的事儿描述了一遍。 话中倒也没参假,实打实的把整个事件的经过给说了一遍。 杨铁柱听完之后,称赞自己媳妇儿很聪明,懂得打迂回战术。还说她说杨大姐的那番话形容的真好,杨大妹就是一个上桌吃饭下桌骂娘的人。 林青婉很满意自己男人的态度,两人又腻歪了好一会儿,她才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安心的闭上眼。 杨铁柱看见媳妇要睡了,便把被子裹好,也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何氏、杨大姐告黑状的行动正式宣告失败。 谁叫这两人平时对杨铁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呢,谁叫这两人不会吹枕头风。甭管你们再怎么抹黑,碰到疼媳妇的汉子,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更何况婉婉的枕头风也是吹得极好的。o(n_n)o ……………… 从那天以后,杨大姐看着林青婉就绕道走。人也收敛了不少,平时看别人做饭啥的她总喜欢出来指手画脚的,现在也不出来了。她的三个孩子拘束的也紧,小女儿李燕儿很少在人前露面,总是跟着她小姨杨二妹呆在一块儿,大虎小虎那两个小子也没有三天两头和大房那几个小子打架闹腾了。 杨家目前的情况是一片和谐。 又隔了两日,林青婉在屋里想了几次决定明天还是要去一趟镇里。 上次她在‘锦绣坊’接的那些绣活,她早就抽空做完了,但是一直没时间去交,老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而且天渐渐凉了下来,家里也没什么活计,除了每隔两天做一天家里的家务以外,剩下的时间她都闲着。就想再接些活儿回来,能赚一些是一些。 想到了姚氏,她就准备过去跟姚氏打声招呼,看她有没有意向干这个。 虽说家里没有分家,但是银钱谁都不嫌扎手,而且杨家那种除过家里的种地其他额外的收入要上缴一半的规矩只是针对儿子们的,女人并不算在内。估计在何氏眼里,女人也是赚不到什么银钱。所以她们赚了银钱,只要平时注意遮掩些,那可是实打实的落在自己的腰包。 果然,姚氏一听自然是惊喜万分,毕竟哪个女人手底下没有点针线手艺呢,姚氏当然做的也不差,自然想给自己手里攒些银钱出来。 他家男人没有手艺,每次农闲家里活儿都做完了,就去镇上找些零工打,出些死力气,得的银钱也极为少,再往上上交一半,能落在自己手里的就更少了。他们成亲这几年下来,他们三房攒到手里的银子屈指可数,更不用说何氏还会三五不时找些借口理由收刮一些了。 两个女人约好明天一起去镇上,刚好明天是王氏做饭,就更没有后顾之忧。杨铁柱知道媳妇儿要去镇上,本来要陪她去的,听说三弟妹也去,就放下心来让两个女人自己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青婉和姚氏就结伴出门,何氏问她们干什么去,两人答道要去镇上买点针线缝补家里的旧棉衣。 等出了门,有了共同秘密的两人对视而笑。 搭了牛车,来到镇上,上一次是杨氏带着林青婉,这次轮林青婉带着姚氏了。 虽说距上一次来已经是两三个月前了,但是林青婉大体还是记得路的。 一路来到‘锦绣坊’,两人走了进去,那个苏掌柜竟然还记得她。 “是青婉妹子吧?好久不见——” 这苏掌柜居然能一口叫对自己,不愧是做老板的,光凭这份记忆力还有亲和力,林青婉就知道‘锦绣坊’的生意一定不会差。 “苏掌柜,真是对不住了。”林青婉知道自己的活计拖的太久,不管人家苏掌柜责怪不责怪,首先她抱歉的态度就要表现出来。“你看我耽误了这么久……”温婉的脸上满是由衷的歉意。 苏掌柜很热情的笑着,一点都没有怪罪的样子。 “看你说的,杨婶儿那次说你马上要成亲了吗,我就知道你这批活儿肯定要拖些日子的。要是怕你耽误,我会给你做?” 不得不说,苏掌柜很会做人,话也说的好听。不管她是真心诚意这么说还是说的场面话,至少林青婉听了觉得心里很舒服,也感觉此人为人不错。 “那就真谢谢苏掌柜了。”林青婉笑道,边把手里的小包裹递给苏掌柜。“这是我来交的活儿,您看一下。” 苏掌柜打开包裹,一个一个的拿出来看,看完之后点头道,“手艺很好,尤其你那两个带绣花的荷包,看的出来是真正学过的,全都很合格。怎么样?还要再接活继续做吗?” “那是当然的。不过这次我想都接带绣花的荷包。”绣花的荷包一个是12文,做一个顶几个,林青婉感觉自己的手已经练顺了,就不想再做4文一个的荷包耽误时间。 “行。”看过林青婉的手工,苏掌柜心里也是有数的。这绣工在她手底下那么多接活的人来看,至少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不用她,岂不是亏了? “那你这次接多少回去?” 林青婉想了想,“这次我想先接三十个回去试试,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妇道人家来一趟镇上不容易。”说完,她又赶紧补充道,“不过苏掌柜这次您放心,绝对不会像这回拖这么久的。” 苏掌柜点点头,“那行,不过我说了你心里也有个数,绣花荷包跟空白荷包不一样,空白荷包有很多人在我这里接活儿做,早点晚点无所谓。但是绣花荷包做的人不多,所以不能拖太久的。” “这是自然的。”林青婉点点头,又解释道,“我这次是特殊情况,刚成亲没多久,家里事儿太多,一时空不出时间来。” “那好,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材料。”苏掌柜正想转身进里间,被林青婉叫住了。 苏掌柜疑惑的看着她,林青婉赶忙把一直缩在她身后的姚氏从身后拽出来。 “苏掌柜,不知道您这里还有没有多余的活计可以接,这是我弟妹,绣活儿也是不错的。” 苏掌柜看看姚氏,沉吟了下便点点头,又对姚氏介绍了一遍可以接回去做的活计。 跟上次对林青婉说的一样,都是空白荷包4文一个绣花的12文一个,材料绣线她给提供,姚氏只需要提供手艺。 其实苏掌柜的‘锦绣坊’不光是做布料生意的,她自己有门路,还做着给阳城一些大绣坊提供半成品或者成品的生意。要不然就凭她这么小的一个店面,哪里用的着这么多荷包,就算是卖上一个月她这边也卖不了几个出去,主要还是供给那些大绣坊。 姚氏的样子很是拘谨,不过苏老板浑然不在意。听她说了要接的数额以后,就去后面仓库里拿了材料出来。 姚氏接的活计是空白荷包。乡下女人能有林青婉这样绣工的很少,她们没有被系统的教过,大多数的都是自家长辈随意教教,能做鞋做衣服,平时能缝缝补补就行了。 乡下环境需要的手艺也就这样,绣花什么的是不需要的。乡下的人不穿补丁衣服都是好的,弄些花儿草儿的给谁看。 “好了,这是你们的材料,都是熟人,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做好后直接来找我结账就好了。”苏 掌柜说完,又递给林青婉一串铜钱,“这是你上次的工钱,你数数看对不对?” 就那几个钱哪里还用数,上次接的活儿少,所以钱也少,加起来不到一百文钱,而且林青婉也信得过苏掌柜。   ☆、第37第章 姚氏接了活计回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加足马力开做起来。 平时没了活就一个人呆在屋里头闷头苦做,连着几天林青婉都看到她的眼里满是血丝。不禁感叹姚氏的拼命,然后刺激她也动作放快了起来。 一连做了几天,直到何氏问姚氏今年的腌菜下没下缸,姚氏才反应过来今年家里的腌菜还没有做。赶紧找来王氏和林青婉,准备开始做腌菜。 首先做的是腌酸菜。用的基础材料是白菘,就是林青婉上一世俗称的大白菜。 先是把白菘放在院子里晒干,不用晒的太干了,白菘外面的帮子发蔫即可。然后掰掉白菘外面的老菜帮子,削去菜头,因为杨家腌酸菜缸很大,就不用把白菘刨开劈成两半了,直接放在一旁备用。 姚氏把腌菜用的缸清洗干净,擦干后,在缸底洒了一把粗盐。粗盐是何氏提前准备的,都是那些大粒盐,比她们平时吃的要粗很多。将白菘一颗颗整齐的摆在缸底,码两层白菘就洒一把盐,码两层再洒一把盐,一直到白菘把整个缸码满,最后洒上一把盐然后用一块蓝色的布蒙住,上门压了一块大石头,抬到墙根下放着。 等到第二天,姚氏又朝缸里灌满了井水,井水刚好漫过白菘即可。姚氏又往缸上加了一块石头,就算完事儿。 杨家一共腌了两缸酸菜,姚氏说要腌上一个月才可以吃,整个冬天蔬菜少,就只能指望配些腌菜下饭了。 当然不仅仅只腌了酸菜,还有腌芥菜。芥菜的腌法跟白菘差不多,就是提前要把芥菜削皮清洗,用水泡上两天,才能开始腌制。 还有腌韭菜和茄子、黄瓜之类的。林青婉上一世住在南方,对这种腌菜的法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免有些惊奇,跟在姚氏后面学了不少东西。 整整腌了几大缸东西,整个腌菜的过程才算是真正结束。期间王氏找借口总是不来帮忙,所以这些腌菜就只有姚氏和林青婉两个人做,着实把她们俩累得不轻。 虽然很累,但是两人心里也着实很是高兴。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冬日里自己要吃的,满满几大缸看起来,很是让人有成就感。 男人们不光每天上山砍柴,还会抽空把家里的烟囱和炕都通了通。把家里的菜窖整了整,还搬了很多土豆白菘萝卜之类可以存放时间久的菜,放进菜窖。 林青婉也是才知道杨家有菜窖的,就在后院的院墙角边上。她还进去看了一下,里面不大,10个立方左右的样子,黑糊糊的,进去要点油灯才能看见。 将所有事情都做完,又是几天过去了。 这段时间里杨大姐一直都很沉默,也没有闹什么幺蛾子了,平时就呆在正房里也不见出来。当然她也没有帮家里干过任何活计,到了吃饭的时候就拿筷子上桌,吃相还是很难看,但是林青婉想只要她不再出什么幺蛾子就好。毕竟现在没有分家,杨老爷子和何氏留她在家里住,他们这些当儿子儿媳妇的也不能说什么。 林青婉的性格就是,只要你不找事,大家相安无事就好。 ………… 这日,杨学章从那位同窗家里回来,行事匆匆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罕见的笑容。 这让林青婉很是惊奇。 该怎么说呢?杨学章是那种很正统的读书人,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傲慢、高人一等的气息。倒不至于鼻孔朝天吧,但也属于那种目中无人的人。 真的是目中无人。他也不是表现出看不起你的样子,而是他眼里根本没有人。除了平时和何氏杨老爷子说几句话以外,看到家里的其他人跟没看到一样。嫁过来这么久,林青婉从来没有跟杨学章说过一句话。 不过杨学章平时在家里的时间也很少,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学院里里,只有晚上的时候或者是书院放假的时候才会回来。 难不成是秀才考中了?转念又一想,似乎还没有开考吧。 到了晚上,等所有人都吃完饭,何氏和杨老爷子把众人留下来,把小孩们还有杨大妹和杨二妹都赶回去睡觉,然后告诉了他们始末,林青婉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她心中满是疑虑,但是在这里,女人在家中大事上很少有说话的权利的。所以林青婉也没有充能 开口,她可不想得罪一群人,到时候她男人想给她出头都没办法。 事情的过程是这样的—— 那日杨学章告诉家里要去同窗家里住几日,找了何氏要了些银钱后,他就收拾了几件衣服去了镇上。 他那个同窗姓陈,家里住在镇上,陈家经营着一个小杂货铺。家境虽然不富裕,倒也不愁吃喝, 陈姓同窗又是家里的独子,所以家里对他也是望子成龙,供着他上着书院念着书。 不过这个陈姓同窗跟杨学章一样,都是考了几次都没考上秀才的。 同样的屡试不中,又是同窗,再加上两人都自我感觉怀才不遇的……所以两人平时在书院很是谈得来,一起也经常去参加些文友会之类的活动。 杨学章这次借口说是去同窗家住几天两人一起研究八股文,其实就是最近镇上有个文友会要开了。 他和陈姓同窗约好一起去参加,因为杨家在乡下很是不方便,文友会是在晚上举办,所以陈姓同窗邀请他去家里住。一来方便,二来两人也可以做个伴。 话说杨学章和陈姓同窗一起去参加文友会—— 其实所谓的文友会,也就是一群书生找个地方喝点小酒,谈谈诗词歌赋、八股文,聊些理想抱负什么的。杨学章也不是第一次参加。 但是这次却不一样,因为总是些熟面孔中多了个生面孔。那个新来的书生虽说人长得不咋滴,但是衣着甚是华丽,言谈举止也颇为风雅有内涵,思想很有见地,看言谈举止跟他们这些小地方的书生根本不一样。 不管是聊诗词歌赋也好,还是八股文也好,都说的很是有见解,引得很多书生都纷纷上前与他相交。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陈姓同窗和杨学章。 一番互报姓名之后,众人才知道那位新来的书生姓胡。这位姓胡的书生并不是落云镇人,家是淮河县人,这次来落云镇是访亲问友来的,听闻这里开了一个文友会,便来参加与众文友交流一下学问。 认识胡姓书生之后,大家坐在一起交流学问,谈着谈着就谈到即将来临的县试上面了。 来参加这次文友会的书生大部分都是考了几次都没中的,难免心中会觉得气馁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觉得审试卷的考官没眼光…… 其实更多的都是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再加上考官没眼光。个个都说的慷慨激昂,仿佛自己就是千里马,可惜考官中没有那个伯乐。 既然是谈学问,肯定少不了酒了。众书生边喝边谈…… 其他书生经常参加这些文友会,酒量都还挺不错的,但是那个胡书生却是有些喝醉了。言语渐渐豪放起来,不光做了几首在众书生耳里还算不错的诗,言语中还透露出几分此次必会中得秀才的得意神态来。 这群书生的年纪都不大,血气方刚,难免都会争强好胜。争相问着胡姓书生为什么会如此肯定,因为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县试不光考的是四书五经,还有八股文。 八股文由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首先就是破题,在不知道考官会出什么题旨的情况下,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写的八股文就一定会被取中。 而且考试的时间并不长,完全是考试之前揭示题旨,让考试的学生自由发挥做出一篇到两篇八股文。他们这群屡试不中的书生,很多就是败在了八股文这一场。 胡姓书生本就喝的有些醉了,又被众书生争相逼问,先是左言不搭右语,后来是结结巴巴,最后终于不小心露出口风。 原来他家在淮河县县衙那里有些关系,花大价钱给他弄来了这次县试的题旨。 众书生哗然。他们其中有些人也是知道科考中有走关系透露试题的,但是没想到居然让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就碰到一个。 胡姓书生不小心漏了口风之后,酒立即就被吓醒了。赶紧跟众书生又是说好话又是作揖的,样子极为狼狈的请求众书生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说出去他就完了。 众书生知道真相以后,又是气愤又是恼怒的,恨死了这群走后门拖关系的人。但是谁叫他们家世不够,都走不了后门呢。合着他们屡考不中,就是被这些拖了关系的人给挤下来了呀…… 但是愤恨之余,难免动了些小心思。 胡姓书生眼看怎么哀求都没有人搭理他,于是只得无奈决定把考题共享出来…… 但是有一个前提,前提就是这里一共十来个书生,每个人都必须给他50两银子。因为他所谓的县衙里有些关系,也是花了大价钱买出来的。 家里出了这么多钱给他买了题旨,就指望他能这次一考即中,给家里光宗耀祖。免费的分享给大家肯定是不行的。 胡姓书生说了,谁要是给了银子,他就给谁题旨,要不然就鱼死网破,他这次也就不考了,随他们去说……   ☆、37   屋里安静极了,大家都没有开口说话。   现在这个时候说话,那就是个出头的椽子,绝对不讨好,所以屋里的人都没有开口。   杨老爷子抽旱烟吧嗒吧嗒的声音在屋里顿时清晰了起来,空气仿佛凝固了。渐渐的,连哪个人的呼吸声稍微重点都可以听见。   何氏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越来越重,逐渐粗喘起来。   “你们倒是说句话呀?!”她尖锐的声音,炸雷似得在安静的屋里响起。   坐在下面的儿子媳妇们你望我,我望你。   杨老爷子在炕桌上敲敲烟锅,沉默了半响,终于开口:“老大,你来说说。”   杨铁栓眼看躲不过了,坐直身子,嬉皮笑脸的开口,“爹,你让我说啥呀?”   “就说说你对这件事的是怎么看的,可行不?”   杨老爷子现在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毕竟牵扯的银钱数额太大,他们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就是个土里刨食的乡下人。一年到头能落到手里的银子没多少,50两银子——那可是要家里人不吃不喝勒紧肚皮过几年的。   还没等杨铁栓开口,何氏就抢先说话了,口气腔调是她一向的专断独行与霸道。   “那还有什么看不看的!老四的事,就是咱们家最大的事,这事儿必须得办。”   下面一阵沉默,何氏既然都这么说了,别人还能说啥。   持续的安静——   何氏看儿子媳妇们半天都不吭气,终于沉不住气了。“你们这都是啥意思,干啥个个坐那里不吭气儿?抗议老娘是吧?”   杨铁栓也烦透了眼前这种情况,有这点时间他又可以出去玩一会儿牌了。只见他满脸不耐烦的开口道:“娘,你都那么说了 ,你还让我们说啥?”   是呀,你还让别人说啥?这是屋里大部分人的心声。   林青婉听到这话,顿时觉得大快人心。就是,你都说杨学章的事是家里最大的事,也不让别人看不看的。那还要别人说啥?   何氏顿时被大儿子的混不咎气了一个仰倒,干脆不跟儿子们废话了,直接开口:“50两银子,你看你们一家摊多少出来吧!”   这才是杨老爷子和何氏把他们号集起来最主要的目的吧——   屋里顿时炸开了锅了,一提到钱谁都不干了。其实炸开锅的也就是杨铁栓和王氏夫妻俩,二房三房这几个人从一开始就坐在那里扮木头,一直到现在何氏说要每房摊钱了,还是坐在那里不吭气。   像这个时候,谁先沉不住气谁就是出头的椽子。   果断大房两口子在杨家是出了名的沉不住气,王氏一听何氏说完就跳起来了。   “娘,你这是要人命呀?50两银子三个房分摊?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   杨铁栓烦躁的站起来,把屁股底下的凳子一踹。   “娘,你干脆把我们全家都拉去卖了得了!”   何氏看到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这个样子,气得直喘粗气,手指着他们,半天说不出话来。   杨老爷子这时候开口了,他先是清清嗓子,然后看向二房三房坐的位置。   “老二老三你们俩是啥意见?”   杨铁柱看了杨老爷子一眼,闷着声开口:“爹,我才成的亲,哪里还有银子?”   杨铁根看二哥都开口了,跟在后面支吾了一句。   “爹,我有没有银子,你不清楚?”   杨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他的确清楚,上次老二成亲的时候,家里一分钱没给他出,全是老二自己弄来的银子。   至于老三两口子在杨家里算是最拮据的。   杨铁根为人老实,何氏拿捏的住他,说是另外赚的银钱只用上交一半,但是杨铁根每次在外面打了零工回来,银子就要被何氏差不多都拿走。杨铁柱也是,但是杨铁柱那时候负担少,没有孩子老婆,要比杨铁根强上不少。杨家三个儿子里也只有杨铁栓能从何氏眼皮子底下弄点银子起来,但是杨铁栓农闲以后打零工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所以能弄到的钱也非常少。   杨老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何氏这时候跳起来了,在炕上一蹦三尺高,唾沫星子直飞的开骂起来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杨铁柱。   何氏在家里只要一训起三个儿子来了,那么不管是不是杨铁柱的错,首当其冲的就是他。   “你没有银子,你当初成亲的时候摆什么阔绰?又是下聘又是给礼金的,好似你是个家财万贯的大地主……还有你老大,你没有银子你天天跟人到处混,天天还赌叶子戏……还有你,老三,每次老娘找你要点银子,你就哭丧着个脸,老娘是欠你们的了还是咋了……”   杨铁柱在家里的确不受何氏待见,但是如果碰到何氏最在乎的宝贝儿子杨学章,那么连杨铁栓也要靠边站,更不用说杨铁根了。所以此时何氏骂起这三个儿子起来,口下一点都没有留情。   可是不管何氏怎么骂,三个儿子都扎着头不吭气。杨铁根不吭气是因为他的确是没钱,杨铁栓不吭气是因为他还想留点钱出去耍,杨铁柱不吭气的原因则是因为在他心里,银子既然都已经给媳妇了,那就不是他的,所以他也没有银钱。   后来杨铁栓被他娘骂烦了,开始张口反驳起来……   何氏一见大儿子跟她顶,谩骂的重点就转到杨铁栓身上了,王氏看不过眼,站起来替男人辩解。弄得何氏最后连她一起骂……   杨老爷子闷着头坐在那里抽旱烟,使的劲儿很大,也不知道他是冲谁使劲冲谁发狠,好似能把旱烟抽出金子来似的。   蓦地一下,他抽猛了被呛到,使劲的咳了起来,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何氏还一个劲儿在那儿谩骂,尖锐的声音刺的杨老爷子太阳穴直跳。   他猛地一下暴怒站起来,把手里的旱烟袋扔了出去,烟锅砸在门上‘嘭’的一声响。   屋里人立即安静下来,也不闹了,都一脸惊吓的看着杨老爷子。   杨老爷子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苍老了,黑红色的脸上,沟壑纵横,明明才50岁的人却有着60岁的老态。此时他的脸有些微微扭曲着,可是眼里却写满了疲态……   “还吵吗?还闹吗?吵闹能解决问题吗?”   杨老爷子的突然发怒吓呆了所有人,也吓到了何氏。何氏跌坐在炕上,闭上嘴巴,可能因为刚才用力过猛,胸膛仍然不停的起伏着。   杨铁栓和王氏呆站着那里,也不敢吭气了。   过了好一会儿,杨老爷子才缓缓开口:“老四,你来说说吧——”   大家的眼神一下子移到从始自终坐在那里,任何氏在那里跳嚣着为她出头的杨学章——   林青婉突然有些鄙视这个一身书生气息的男人。   18岁,18岁应该可以称之为男人了吧,很多像杨学章这么大的男子都已成亲,早早就担起了家里的重负。而他,仍然阳春不知白雪的在那里念着书,躲在何氏为她竖起的保护壳里,花着家里的银钱吃着家人供的饭,还一脸高人一等的鄙夷众人。   林青婉知道杨学章已经考过不止一次秀才了,这在落峡村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一个成年男子,连考几次不中,仍然不知反思的还在那里汲汲不舍,一点都没有停下来检讨一下是否是自己原因的意思……   有的人天生不适合,那么,就是不适合。为什么不认清现实的看清楚自己,然后换一条路走呢?   林青婉不懂得考秀才是怎么考的,但是她上辈子看过一篇这样的帖子,‘论古之秀才与今之公务员’。具体的她没有详细看,就只看了结论,那就是在古代考秀才并不比现世考公务员简单到哪里去,都是万人去挤那么一条独木桥,有的人挤过去了,有的人挤不过去,有的人挤不过去仍然不放弃,有的人则是换一条路……   林青婉的思想还带着深深的前世印记,有些现代人的灵活机敏,所以她根本不能理解现在这时候人的思想。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这里很多人的思想羁绊。所以,她懂得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是杨家的人不懂,杨学章不懂,何氏不懂,杨老爷子也不懂。要不然这个时候杨老爷子和何氏也不会把他们都号集到了这儿……   其实来了之后,杨老爷子一开口林青婉就懂他的意思了。什么拿主意?其实是拿钱吧,如果需要拿主意会把他们所有人都喊到一块商量吗?只有自身动了这个心思,才会有现在的局面……   杨学章站直起身,单手背后,一副夫子让他回答问题的架势。   他摆出姿势,可能又觉得众人看他的眼光让他极为不自在,又换了一个站姿,然后清清喉咙,开口:“我……”   ‘我’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可能是杨老爷子突然的点名,让他没做好心里准备怎么说。   最后,杨学章涨红了脸,丢下一句,“我觉得这是我们家的一个机会——”说完匆匆又坐回炕角。   我们家的机会?这个帽子扣得可真大!   杨学章坐在那里后,可能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说辞很没有说服力,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如果这次中了,不但可以给家里省不少田税,还可以有一个免劳役的名额。中了秀才出来还可以坐馆当先生给家里赚些银钱。当然,如果中了廪生,朝廷还会发米粮银钱。”   看来杨学章这人读书也没有把他给读傻,也知道先给大家画个饼充饥。至于到时候有没有饼,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这个说法有没有说服别人,林青婉不清楚。但是她知道,至少说服了杨老爷子和何氏。 何氏听到儿子给她的描述,脸都激动红了,林青婉看她锐利的眼神涣散,眼角直抽抽,杨老爷子的手也开始抖起来。 倒不是说杨老爷子这个人有多虚荣,而是这是他思想中的一种根深蒂固——那就是光宗耀祖。还有就是家里终于有个有身份的人了,最重要的就是能免税。大熙朝的税虽然不重,但也不轻,能免一些,一年就能省下不少粮食。 这几点深深的刺激这杨老爷子的脑部神经,一想到儿子能中秀才,他就血脉膨胀起来…… ~~~憨面又来了,看我招牌式的傻笑——嘿嘿嘿嘿嘿嘿嘿~~~~话说亲们,不要那么高冷嘛。伦家都卖萌了,还不留个言?O(∩_∩)O   ☆、<晋江独家发表>   杨老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向杨学章问道:“那你那个朋友到底有没有把握?别到时候银钱凑了,却弄不来考题。”   此时的杨老爷子、杨学章还有何氏脑海中,根本没有那种觉得使用作弊的手段考上秀才是一种卑劣行为的思想。   在他们的思想中,就跟杨学章说的那样,科考卖题买题走后门托关系的屡见不鲜,只是咱们家没这个路子可以走罢了,好不容易这次有了路子……代表是的什么,连他们的心都跟着忍不住颤抖起来……   杨老爷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代表对这事儿拍了板。何氏露出满意的笑容,杨学章心里也松了口气。   至于下面,就是来商议银钱上的问题了。   看到杨老爷子都拍板了,王氏戳戳杨铁栓示意他开口说话,杨铁栓不耐烦的把她手扒拉开去。   屋里又安静了起来——   杨老爷子既然对这事儿拍了板,就是代表这个钱非出不可了。至于是谁出,谁出多,谁出少,那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王氏快速的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杨铁柱和林青婉对视一眼,杨铁根闷头坐在那里,姚氏则是满脸愁容。   王氏算盘打的最快,所以她率先跳出来。   “爹,我和相公也巴不得四弟这次能考中。四弟考中了多好呀,家里就出来个秀才老爷,说出去多有面子,还可以免赋税,四弟当了坐馆先生,我们家大郎二郎三郎也可以跟着一起沾沾光……”   不得不说,王氏很会迎合人的心思,把杨老爷子、何氏还有杨学章都说的满脸笑容,直点其头。   “但是——”先是卖好、迎合,把人给捧高兴了,紧接着应该就是描述自己的困难了吧。“但是爹娘你们也知道,相公他天天游手好闲,我又管不住他,让他去打个零工来贴补贴补家里,他总是推三阻四……还有这么多孩子……孩子好久都没添过一件新衣裳了,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呀……”说着说着,王氏就哭起来,不同于平时嚎丧,而是哭得极其让人同情可怜的那种,呜呜咽咽的。   杨铁栓本来听到媳妇揭自己短,心里还有点不舒服的。但是,一想到媳妇这样是为了给他们大房省银子,就立即闭上自己的嘴,也装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来。   杨老爷子想了想,也是,大房孩子多,老大又是个不成器的。眼睛又转向了二房这边——   杨铁柱和林青婉对视一眼。   林青婉想了想,清清喉咙,开口道:“爹,别的我们就不说了,你也知道我和相公才成亲,花了不少银子,而且我听相公说这些钱家里一分都没有给他出,都是相公自己上山弄来的。而相公弄来的银子,也就刚刚够我们成亲,没有其他剩余……”   杨老爷子黑红色的脸,烧了起来。二儿子成亲那件事上,的确是老婆子做的不对,哪儿有儿子成亲家里不给出钱的。现在一听到儿媳妇提起这事,他就觉得羞愧的厉害。   “不过,四弟既然要去干大事,我们当哥哥嫂子的不可能不给些支持的。这样吧,我们二房出5两银子。这5两银子相公他肯定是没有的,您也知道。我就从我的陪嫁里出了,当初相公下聘的聘礼大姑一概都给我陪嫁过来了,礼金也是压箱底带过来的。”这话是说给何氏听了,免得她老在那里絮叨杨铁柱给她的礼金8两8。   这下何氏可没话说了吧?看,钱都补贴你儿子考秀才去了。   林青婉清楚今天要是不出点血,绝对走不掉的。与其到那里唧唧歪歪,还不如直接车马放明的给你看。   看,银子就这么多,杨铁柱最近也没上山,差不多都给你们了,你们还好意思闹?   杨老爷子的心在林青婉的话里是跌宕起伏,但是听到二房还愿意出银子的,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觉得二房夫妇就是爽利,也不推脱诉苦啥的,这个儿媳妇也是不错的,连自己陪嫁的压箱底都拿出来了。   轮到三房了。   杨铁根吱吱唔唔半天,吭了两句出来,“爹你知道我没啥钱的,就是孩子她娘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攒了些银钱,大概有二两多的样子,我们就出二两吧。”   姚氏心疼的脸都白了,她跟杨铁根成亲这么多年,平时省来省去,就攒了5两银子不到,这一下就去了一半。   杨老爷子点点头。估摸着三房跟二房一样,差不多把家底儿都掏空了。   他转过头看向何氏,“现在总共有7两银子了,剩下的,你看咋办?”   杨老爷子也不得不看何氏,因为杨家的财政大权可是掌握在何氏那里,银子都被何氏收着。不过杨老爷子估摸何氏那里三十来两应该是拿得出来的,剩下的再卖卖粮食也就够了。   何氏一看杨老爷子看她,顿时就不乐意了,瞪大三角眼。“我看咋办?我个妇道人家能咋办?”   杨老爷子知道老伴儿又在犯糊涂了,舍不得掏银子出来。   他没好气的瞪何氏一眼,“这可关系到你儿子考秀才,你要是不愿意出钱,那就算了,学章也不用去考了。”   杨老爷子的‘杀手锏’一出,何氏立马蔫了。磨蹭了半天,开口道:“我这里哪有什么银钱?天天家里这么多人吃饭。”   “行了,别说些杂七杂八的了。”杨老爷子不耐烦的道。   何氏一脸肉疼的说出一个数字。   二十两?   杨铁栓和王氏很是惊叹何氏的有钱,还有舍得。能让何氏掏二十两出来,那也只能是杨学章了,别人算是想都不用想。   杨铁柱和林青婉则是皱起了眉,何氏拿二十两,加起来一共也才27两,还有23两银子的缺口。看来,这事儿还没完……   果然,杨老爷子一听何氏说她只有二十两,眉头立马皱了起来。还有23两的缺口,就算把才收的粮食全部卖了加起来也不够,更何况粮食全卖了吃什么?   杨老爷子从炕上走下来,走到门口处把他的旱烟袋捡起来,把烟锅往墙上磕了磕,又回到炕上坐下。   他从装烟丝的小口袋里掏出一小撮烟丝来,塞进烟锅里,往里捣实了,拿火折子点燃,然后吧嗒吧嗒的抽起来——   杨老爷子整个动作很慢,他每次思考问题又或是遇到难题的时候,就会这样。   过了一会儿,杨老爷子抽旱烟的声音又在屋里响起……   青烟渐渐在屋中升起、弥漫开来,看着杨老爷子在烟雾缭绕下显得模糊的苍老面孔,林青婉心中甚至升起了一种不忍心,她甚至想开口说算了剩下的银子二房来补算了……   可是当她看到大房夫妻俩有点心虚的脸,坐在炕角一直表现的置身事外的杨学章,还有何氏端坐在炕上盯着他们的尖锐眼神,。不知怎的,那股冲动突然没了……   她和杨铁柱手里还有30两银子,那是她男人搏命挣的钱。23两银钱他们不是拿不出来,只是拿出来贴给这样一群人。一想到这儿,她心里立马升起了一股抗拒感……   不能,这样的口不能开,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以后绝对是永无止境……   何氏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屋里的寂静,也打断了林青婉的深思。   “不用说了,剩下的23两银子的缺口让老二想办法去补上!”   杨铁柱一听到何氏这话,身子顿时一僵。   不是让他来出这个银钱的问题,而是这种熟悉的场景。似乎每次家里碰到要用到银钱上的问题,他娘就会这么一说……   何氏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   杨老爷子估摸何氏手底下能有个三十来两的样子,其实还给她估摸少了,何氏这几年家里卡着手里找儿子媳妇们刮着,可是攒下了不少银钱。多的没有,4、50两还是有的。   杨老爷子想让何氏一下拿出来给杨学章买考题,也不让几个儿子分摊了,其实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是说何氏不在乎她这个宝贝儿子,而是她知道家里还有个能挣钱的杨铁柱……哪一次不是家里一逼老二就弄来了银钱?像前两年家里盖房子,像才添没两年的那几亩地……   何氏有时候心里也是蛮烦这个二儿子的,为什么每次都要让她使点手段用逼的?就不能痛快点、不能主动点儿?   可是何氏却从来没站到杨铁柱的立场想过,如果真如她所想的弄银子那么简单,杨铁柱会让她每次用手段逼?没人不想让家里好过点,只是让家里人过好点,就意味着自己要去拼命……   有谁愿意去拼命呢?更何况不是自愿的……   林青婉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抚了抚杨铁柱僵成拳的大手,没有说话,心里斟酌着该以什么样的言语来表达她此刻的糟糕心情。   不知道破口大骂行不行,或者是直接掀桌子?   还没等林青婉想个所以然,何氏的声音响起了。   “老二,你明天就去山上,打点东西回来换银子。”何氏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杨铁柱直视着他娘,面色非常难看。   王氏一听何氏这样说,也觉得这样挺不错的,这样一来他们大房就不用出钱了,何氏也不用紧盯着他们不放,赶紧开口说道:“是呀,二弟那么本事,20多两银子那还不是翻翻手就来了。” 杨铁栓也跟着赞成道:“不错,我觉得这样可以。”他理所当然的转头看着杨铁柱,“老二,你就上趟山吧,免得家里为这银钱上的事儿为难。” 林青婉刚想开口说什么,杨铁柱拉了他一把。 连杨老爷子都觉得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转头看向自己的二儿子,希望二儿子能想办法解决,免得家里卖了粮食还凑不够这笔银子。他也知道这样做委屈老二了,但是—— 但是老四考秀才这事儿,毕竟是家里的大事—— ps:话说好多亲都在担忧分家的事儿,我能说一句嘛,什么都会有滴,马上就要来滴……嘿嘿嘿嘿嘿……   ☆、第40章 杨老爷子看着杨铁柱难看的脸色,不禁哀求道:“老二——” 杨铁柱看看家里的人的嘴脸,还有杨老爷子哀求的老脸。那张老脸上皱纹丛生,沟壑纵横,有遮掩不住的老态,还有疲惫…… 而他的心却是止不住的往上冒着冷意…… 过了良久,他才站起身,沉着脸丢下一句。 “我明天上山。但是打猎这事儿都是没准的,你们最好还是做些其他的准备。然后只此一次,没有下回了。”说完,不顾众人的脸色,拉着自己媳妇儿转身就走了。 跟杨铁柱一起走出正屋的林青婉,转头看了一眼屋里喜色难掩的几个人,他们似乎都没有听到杨铁柱说的那个没有下次了。除了老三两口子,每个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老三两口子则是一脸无奈想说什么又无从开口。 呵~~这个时候林青婉真的觉得自己刚才那种想法真是很可笑,可笑极了。怜悯也许适用于别人身上,但绝对不适用眼前的这群人身上—— 两人回到屋,烧水洗漱然后躺在炕上,杨铁柱一直都很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青婉有些忧心。她知道这个高大壮实的汉子,其实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那些人的表现其实是伤了他的心吧—— 林青婉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刚才不直接开口挡回去。她知道这种想法有点马后炮,但是当时杨铁柱已经下决定了。作为别人的媳妇儿,她还是懂的要在人前给男人留些颜面了。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有他的考量吧? 她动了动,主动偎进他的怀里。平时每次睡觉的时候,杨铁柱总会抱着她,今天这样让她感到非常很不习惯。 杨铁柱感觉到媳妇偎进怀里,不禁紧了紧手。 他望着屋里的房梁,良久,才深深的吐了口气,把一直闷在他心里的那口气吐了出去。 “我不想让你去山上——”林青婉埋在他胸口,低低的说,“不行了,咱们把银子给他们,你别去了。” 她不是吝啬,而是觉得就这么把银子大方的掏出来,以后那些人摸到洞里有鱼,更不会让他们安生。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到时候别人才不管你到底有没有银钱,只会觉得他们二房就是有钱…… 杨铁柱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媳妇儿是怎么想的呢,所以当时他才会一直没有开口,由着媳妇儿说的那番话。 林青婉或许还不懂杨家的人,但是他却是太懂了。 他被拉壮丁上了战场九死一生回来,再加上几年没见家里人了,那时候思亲情切的他觉得家里人终究还是好的。即使当初朝廷拉壮丁说要上战场,家里没有让符合年龄的杨铁栓去,而是让年龄还差一岁的他顶了去。 那时候刚回来,他看家里的日子过的实在紧巴,心里终究觉得不忍心的。自己没有其他本事,就想利用老猎户教他的本事,给家里贴补一下进项。 第一次上山打猎换了银钱,看到家里人惊喜高兴的脸庞,那个时候的他心里也满是激动自豪的。可是日子久了,就有什么东西变质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变了呢? 杨铁柱想了很多次都没有想出来。 他只知道,本来他打猎给家里添些进项的举动从一开始他主动去,到最后变成了他娘他大哥大嫂的要求和催促,一直到最后他心里厌烦不愿意去,他娘使着手段逼他去…… 虽然老猎户当时教了他不少打猎的本事,但那时候他还小,老猎户从来没让他动过手,都是一种经验的传授还有教他怎么在山里认地形不迷路。他第一次真正的独自一人上山打猎是他刚回来的不久—— 那个时候他也会怕,害怕野兽饥渴望着他的眼神……每次碰到大型的猎物,他也有想转身就跑的冲动……但是他忍住了,他想到家里的破茅草房子,还有瘦的皮包骨头的侄儿,还有爹娘为了老四束脩发愁的样子……一次次的搏斗,一次次的受伤,那时候老黑太老,下的小崽子还太小,他只能孤身一人在大山里奋战着……幸好他天生力气就大运气也不错,每次受伤也都是些小伤……然后他经验越来越丰富,身手也越来越敏捷,再加上大黑二黑后来长大后的帮助更是让他如虎添翼,渐渐入山就像如履平地…… 家里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但是有些东西却慢慢的变了……也许那些东西从来没有变,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正视罢了…… 杨铁柱缓缓地给林青婉讲着他的故事…… 从他是怎么去被拉壮丁,还有服兵役的那几年又是怎样好运气的被人选成火头兵没有上战场,怎么在战场上担惊受怕的渡过了几年,然后回到家乡,怎么不忍家里困窘的日子……他第一次上山打猎的心路历程……还有家里很多很多的事情…… 杨铁柱的口气很淡然,无悲也无喜。 屋里很安静,林青婉眼神飘忽。 可是林青婉却从这个如铁般的汉子的述说中看到当初的那个还小的杨铁柱,看到他因为不被何氏的待见顶了会哄父母的杨铁栓上了战场……看到他在去战场路上的忐忑与害怕……看到了他因为年纪小力气大被选了给火头兵背做饭的大铁锅……背着铁锅跟着部队到处走……第一次在战场上受伤毁了脸……九死一生回到家乡那种激动的心情……看到家里日子过得不好的酸涩……想要改变家里生活的决心……大山里面与野兽搏斗的艰辛……何氏剥削他挣的银子的嘴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青婉的眼睛湿了。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滴落,哽咽出声。 心疼这个如铁般的汉子,心疼他的坎坷命运,心疼他的坚韧不拔,心疼他实诚为什么从来不懂得不反抗……心疼……真的很心疼,这一刻,林青婉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痛裂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只能埋在他的怀里,泪如雨下。 杨铁柱笑了一下,笑容却是那种形容不出来的苍凉感。 “……我记得我那次顶大哥去战场上的时候,也是今天这样的情形,我爹也是为难的瞬间老了好几岁,娘说让我顶了大哥,我当时好害怕紧紧的看着爹,希望他不要同意。可是他最后还是把祈求的眼睛转向了我……” 林青婉终于痛哭出声,在杨铁柱怀里使劲摆着头。 她直起身来抚摸着这个汉子的脸,皮肤干燥而粗砺,上面还有那么长一道疤痕。其实当初他也是很疼很疼的吧,只是没有人诉说;其实他也会害怕的吧,只是没有人与他分担…… “别说了……别说了……以后你还有我……”她抖着嘴唇,将他的头抱入怀里,不停的亲吻着他的头,眼泪止不住的流。 “媳妇儿别哭,这是最后一次了……” 杨铁柱脸闷在媳妇儿怀里,嗅着鼻尖的馨香,不知怎的,从来流血不流泪的他,竟然也湿了眼…… …… 最后这场互相抚慰心灵的举动是怎么变成一场独属男女之间的战斗,林青婉不得而知。她只知道他们那天夜里闹的很晚,一直到外面天麻麻亮,杨铁柱才终于心满意足的停下来。 等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杨铁柱已经走了。她只模模糊糊记得杨铁柱临走之前亲了亲她,告诉她他上山去了,让她别担心,他过两日就回来。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尤其是杨铁柱跟她描述了大山里的情形之后—— 人无知才无惧,当你知道那些恐惧后,恐慌总会忍不住从心底一丝一丝冒出来,缠绕你的心……越来越多,甚至让你开始窒息起来…… 她和杨铁柱认识这么久以来,他就只去了两趟山里。第一趟的时候,她在杨氏那里,虽然有点忧心但是毕竟两人还没有深到那种地步。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说那时候是忧心,这个时候就是焦心…… 就像把心架在火炉上烤似的,人无端的就暴躁起来。 林青婉的脸上首次没了笑容,一天到晚都阴着张脸,连第二天本该是她做的饭,她也撂摊子了。 何氏几次想训斥她,不过不知道想到什么,最后也没说出口。 姚氏嘴笨,也不会劝人,只能把该林青婉做的事,都接过来做了。 林青婉也知道她这种状态不对,可是她就是心里堵的晃,就想谁跟她大吵一架发泄发泄。可是连何氏都不出头了,更别提王氏和杨大姐了,几个喜欢挑刺的都缩了起来,不敢掠其锋芒。 林青婉只能愤愤的一头扎进自己屋里,逮着荷包使劲绣。白天黑夜的绣,能坐在那里绣上一整天都不动一下,也不知道跟荷包使上什么劲儿了。 姚氏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她,只能在自己忙完之后,过来陪着她一起绣荷包。 这日下午,姚氏坐在林青婉屋里做针线。这是杨铁柱走的第四天。 姚氏一边低着头绣着手里的荷包,一边还三五不时抬头看看低着头聚精会神的绣荷包的林青婉。 “二嫂,你也别太担心了。”姚氏嘴笨,说来说去就会这一句。 林青婉抬头起来,扭动几下自己的脖子。 其实她这两天也没有刚开始那么焦心,只是总想让自己忙起来点,好不去想杨铁柱去山里的事情。 何氏她们见她脸色难看,都躲着她不敢来招惹。她就想既然你们不让我男人好过,那么我使个脸色还不行啦?于是就天天拉长一张脸,给何氏王氏杨大姐她们脸色看。 难得在家里甩脸子给何氏她们看,她们又不敢找她碴,那她还不使劲甩脸子她们呀?! 只是姚氏似乎也误会了,觉得她心情不好—— 她的确是心情不好,但是也没那么严重。既然她男人去了,她就该相信她家男人,一定会安全回来,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林青婉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子。“三弟妹,你别担心我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就是故意甩脸色给她们看的。” 姚氏抬起头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这个三弟妹,看来心思还是有点太简单了呀。 “他们既然逼我男人上山,我不甩脸色给她们,我不是对不起我男人还有我自己?心里憋屈的慌,总要找个由头发泄下。反正她们现在也不敢得罪我!”林青婉一提到那几个人,就眼睛直翻。   ☆、第41章 林青婉一个骨碌从炕上爬起来,跳下去,急忙的套上鞋子,就朝外面跑。 姚氏跟在后面,“二嫂,你别跑那么急,小心摔到。” 林青婉一拉开屋门,就看见大黑在她门口叫。大黑的样子有些狼狈,浑身脏乎乎的,但是林青婉没有在意这些。 杨铁柱呢? 她转着头四处看,院子里没有杨铁柱的身影,院子外面也没有。 大黑仍然不停的吠着,爪子还不停的在地上刨着,很是焦躁的样子。 林青婉心里一个咯噔,顿觉不妙。 她蹲下身子,抱着大黑的脖子。 “铁柱呢?铁柱呢?”她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眼神也慌乱了起来。 大黑挣开林青婉抱着它脖子的手,往外面跑,边跑边回头。 林青婉裙子一拎,就跟了上去。 姚氏也觉得肯定出事了,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转身回自己屋,叫了杨铁根让他在二嫂后面跟上。 杨铁根一听姚氏这么一说,赶忙从炕上起来,套了鞋子,就追了过去。边跑边对姚氏说道,“快去叫爹和大哥。” 姚氏又转身去找杨老爷子和杨铁栓。 杨铁根没跑多大一会儿,就追上了林青婉。大黑仍然往前面跑着,林青婉在后面踉踉跄跄的跟着。 “二嫂,你别着急——”杨铁根也不知道说什么。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青婉没有理他,闷着头屏住气跟在大黑后面不停的追。 跑了好一会儿,一直跟到山脚下,林青婉眼见大黑仍然不停的往山上跑,她顿时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一个是累的,另一个就是她知道,肯定是出事儿了。 出事儿了,她男人出事儿了…… 杨铁根想去搀她,又不敢下手。 大黑看两人没有跟来,转头跑回去,对着他们使劲的吠。 “出事了,铁柱出事了……”林青婉喘着粗,气慌乱的对杨铁根喃喃道。眼神没有焦距,手也不停得抖着。她这会儿大脑完全空白,却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白皙的手不停得抖着,像是抽了羊癫疯似的。 她男人出事了…… 杨铁根看二嫂那惊魂失措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她不要慌。他抹了一把脸,平时一惯沉默寡言的他首次果断起来。 “二嫂,你在这儿呆着,你脚程不行,也没体力,跟不上的。我先跟大黑去找二哥。”杨铁根话一说完,就挥着手让大黑在前面带路。 大黑也是认得杨铁根的,知道他是杨铁柱的家里人。它一扭头,就往山里继续窜去。杨铁根随手在地上捡了根树枝,就跑着在后面跟上。 没一会儿,一人一狗就不见了身影。 林青婉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只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砰的跳,大脑此时一片空白。 一直到身后传来姚氏的叫声,还有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她才恍恍惚惚反应过来。 扭头一看,姚氏、杨老爷子、杨铁栓、王氏还有何氏杨大妹杨二妹都来了。杨学章没有来,但是林青婉知道杨学章在家里,因为他今天一天都没有出门。 不过这一会儿她也顾不上其他的了,一看到杨老爷子和杨铁柱就非常激动,指着杨铁根和黑子走的那个方向就说,“爹,大哥,三弟跟大黑往那里去了,我跟不上。你们快去看看……铁柱可能出事儿了……”边说,眼泪忍不住就滑落了下来。 此时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看起来狼狈极了。 杨老爷子一听林青婉这么说,就准备抬腿往那边追去,却被何氏从后面一把给拉住。 “你跟着去掺和啥?老胳膊老腿的……” 杨老爷子一想也是,他年老气短,脚程根本跟不上。 他望了杨铁栓一眼,“老大,你快跟去追上老三,跟他一起做个伴去找老二。大黑通灵性,肯定知道老二在哪儿。” 杨铁栓看着那密密的山林,顿时胆怯了。 他嘿嘿干笑一声,“爹,老三都走了那么久了,我哪里跟的上。再说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找呀,山里那么大,别没找到老二老三,把自己给走丢了。” 林青婉听到这些话,顿时心中一冷。 她坐在地上转头看向那群人,就是那群人,跟群蛀虫似的蛀着杨铁柱,现在还害他出了事儿…… 林青婉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恨过什么人,上辈子哪怕命运再坎坷,她也没有怪过什么,还有这辈子一穿过来就被对牲口似的卖,她也没有恨过命运的不公。可是她现在却是由衷的恨着这群人,非常恨,狠得咬牙切齿……她脑海里甚至疯狂的想着,如果杨铁柱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要不要拉着这群人去陪葬。以她遍览21世纪各种电视剧推理侦探小说,她有很多种方法弄死这群人,然后让官府抓不着…… 可是即使弄死他们又有什么用?杨铁柱如果真的回不来了,她又该怎么办?直到此时林青婉才发现那个粗糙汉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哪怕只是假设,她都不敢去想象…… 身后突然传来杨氏的高呼声,大老远的就在叫着林青婉的名字。 “青婉,听说铁柱出事了?” 林青婉僵硬的转过头,眼神茫然的看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杨氏,过了一秒钟的时间,眼泪才又滑落出来。 “大姑,铁柱出事儿了,大黑带着三弟去找铁柱去了……” 杨氏一把把林青婉从地上拉起来,给她擦着眼泪。 “好孩子,别哭呀……别哭……”说着,自己眼泪也忍不住出来。“大姑请了人帮忙去找……去找,铁柱那么好的孩子……不会出事的……” 杨氏抹了一把眼泪,转头对跟她一起来的几个后生说了起来。这几个后生都是杨氏临时喊来帮忙的。 那几个壮小伙听了杨氏和林青婉的述说,也没推辞。拿着手里的镰刀、棍子啥的就准备进林子里去的。 一个带头似的后生在后面跟杨氏说了一句,“婶子,你也别着急,我们这就去找。不过你也知道这落峡山太大,我们也不敢往深里走。这样,我们先去追杨老三,追到他我们就跟他一起去找铁柱。如果追不上——” 那后生面露为难。 杨氏也懂他的意思,山里地形混乱又有野兽,不能为了找杨铁柱,把这些人也都搭了进去。 “没事儿,婶子承你们的人情。你们能找到就找,找不到就赶紧回来,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那后生点了一下头,就跟了上去。 这些人慢慢没入山林,渐渐失去踪影。也不知道他们此行能不能找到杨铁柱归来。 林青婉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从杨氏怀里站直起身。她也知道哭是无济于事的,只是刚才实在是忍不住心里那种仿佛天塌了似的恐慌。 何氏从杨氏来的时候,脸就开始拉得老长。等杨氏跟当家人似的安排那些后生去山里找人,她就更是忿忿不平。 不过她是不和杨氏说话的,只能愤愤的拽了自己老头子一下。 “走吧,都回去,站在这里喝冷风不成?” 何氏的口气很不好,惹的杨氏和林青婉都纷纷回头望她。杨氏是鄙夷,林青婉则就是全然的愤怒了。 林青婉现在对于杨家的这群人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当父母兄长的,还没有一个当大姑的表 现出来的关心多。 一个不让杨老爷子上去找,一个说怕自己迷路……还没有那些外人尽心!至少别人行动了,能不能找到,别人尽了心,她就满心感激。而这些人……林青婉眼神冷的厉害。 “你这个死老婆子胡咧咧个啥?”杨老爷子一把拨开何氏。 杨老爷子现在心里也有些不舒坦,倒不是说他忌恨杨氏当家做主似的托人去帮忙找。而是,他一个当爹的居然没有想到请人帮忙一起找这上头,不禁感到有些羞愧了起来。 何氏看到杨老爷子当着杨氏这么不给她面子,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她跳起来,快狠准一把就搔上杨老爷子的脸,大骂道,“你个死老头子,居然敢推我?!” 杨老爷子捂着脸,躲开何氏的撕扯。 “你这个死老婆子简直就疯啦……”杨老爷子气得直跺脚。 何氏推他一把,三角眼斜了杨氏一眼。 “走了。你要在这里喝风,别让孩子们也在这里陪你喝风。” 当着儿女们的面,尤其是当着杨氏的面,被何氏搔了一把,杨老爷子着实羞愧难当,有一种不能见人的羞耻感。 他跺跺脚,匆匆忙忙地拽着何氏往回走去。其实他也有点怕再让何氏闹腾下去,等下又跟他大姐杨氏掰扯起来。 站在旁边的杨铁栓他们一看到老两口走了,稀稀拉拉的也都跟着走了,也没人问下林青婉回不回去的意思。 姚氏没有走,站在一旁看着山林处,估计心里还担心着她男人杨铁根。 杨氏看着那些人走了的样子,呸了一口,脸上满是不齿。 自己的儿子兄弟出了事,居然没有一个表现出担心的样子,真是白瞎了杨铁柱平时对家里的体贴和照顾。 林青婉冷着脸,也没有出声。她闭了又闭双眼,才把心里那股意欲毁灭一切得暴怒压制下来。 看到姚氏担忧的望着山林的方向,她心里叹了一口气,拉起姚氏的手。 “三弟妹,我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说谢谢你和三弟……”杨家这么多人就只有杨铁根一个人毫不犹豫就跟着去了。 “还有——三弟和铁柱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是在安慰姚氏,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姚氏没有说话,只是抚了抚林青婉的手,也安慰她。 林青婉感激的笑了笑。 有些人的好,一辈子都会记得。有些人的不好,一辈子都不会忘却…… 三个女人就这样站在这条林间的小道上,相互依偎在一起,眺望着山林的地方…… 可是随着时间的过去,太阳渐渐的落下了山,天也开始渐渐染上暗影。林青婉的心渐渐的绝望起来…… 姚氏无助的望着林青婉有些模糊的脸,林青婉回望她一眼,两人眼里都有些惊恐。尤其是林青婉,眼中的绝望之色分外明显……   ☆、第42章 那些后生们远远看到这边站着三个妇人都有些惊讶,但也知道她们肯定是心里担心的一直没挪窝就在这儿等着。 其中一个后生大声冲这边喊道:“杨婶子,铁柱哥找到了——” 林青婉三人对视了一眼,分明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喜还有喜极而泣的眼泪。冲了过去后,林青婉就看到被两个后生用树枝捆的简易担架抬着的杨铁柱—— 此时的杨铁柱正面色苍白的闭着眼躺在那里,全身全脚的,肩膀上、身上糊了大片的血迹,肩膀处被一大片乱布条捆绑着…… 杨铁根在担架旁走着,大黑二黑在他脚边跟着。杨铁根样子狼藉,衣服挂破了不少,身上还染了不少的血,不过并没有受伤,似乎是杨铁柱身上的血沾染到他身上。大黑二黑此时的样子也极其狼狈,皮毛上满是灰,吐着舌头连叫的力气都没有,看到林青婉她们过来,只能无力的晃晃尾巴。 杨铁根边走边急急的说道,“二哥的伤有点重,伤口虽然缠住了,但是一直没停住朝外渗血。” 事情紧急,他一改平时说话温吞的样子。 林青婉和杨氏此时也顾不得伤心流泪了,连声催促抬人的后生走快一些。杨氏本来准备叫人去请村里的那个赤脚大夫,但是想了想,让其中一个跑的快的后生去里正那里把他们家的骡子车借过来。 落峡村里只有里正家有辆骡子车,骡子跑的快,而且也不颠簸。 兵分两路,杨氏安排完才跟林青婉解释道,“我们村里的那个大夫不行,只能看看小头痛小发热什么的,铁柱这伤我看样子必须得去镇上。” 杨铁根也觉得二哥的伤只能去镇上看,村子里的大夫看不好。这下能借来骡子车就更好了,骡子的脚程比牛车快,跑到镇上估计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没走一会功夫,就看到一个人赶来骡子车,车辕上坐着里正家的二儿子大牛还有那个跑去借车的后生。 骡子车一走近,两人就跳了下来。其他人七手八脚的把杨铁柱抬上去。 因为骡子车上面的空地有限,跟着一起去的就只有林青婉、杨氏还有杨铁根。杨铁根跟大牛坐在前面,杨氏和林青婉坐在车子后面照顾杨铁柱。 几人上了车子以后,大牛就赶着车子疾驰而去。 因为知道这是事关人命的事儿,大牛赶车赶得特别快,手里的鞭子不要钱似得往大黑骡子身上扔。 大牛边扔鞭子边心疼的对大黑骡子说,“回去我给你添料吃,吃顿好的。” 林青婉也知道庄稼人都心疼家里的牲畜,歉意却又满是感激的说:“大牛兄弟,真是谢谢你了。” 大牛边盯紧前方的路,边笑着回答:“没事儿,铁柱平时跟我关系不错,又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大家平时乡里乡亲的,帮个忙,能有什么。” 此时虽然天暗了下来,但也是能看清周围的。大牛紧盯着前方的路,不敢再分神。 林青婉感激的笑笑后,低头去看杨铁柱。 平日里钢铁般的汉子此时正虚弱的躺在那儿,眼睛闭着,仍然处于昏迷中。肩膀上的伤口仍然朝外渗着血,血量虽然不多,但混着早先流出来的血迹看起来着实吓人。 杨铁根跟林青婉述说他找到杨铁柱时候的情形—— 等杨铁根赶过去的时候,杨铁柱已经撑不下去快陷入昏迷状态中,二黑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护着瞪着四周。看到杨铁根,杨铁柱说了几句话就昏迷了过去…… 原来杨铁柱进山以后,在山里转悠了一两天都没看到好的猎物。最后发现了一只熊瞎子,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和大黑二黑一起解决了它。 解决那只熊后,大黑二黑看到一只狐狸跑去撵狐狸去了,他蹲着处理猎物,又想起马上就可以回去见媳妇儿了,不免放松了警惕。 就是这片刻的放松警惕,才使杨铁柱受了重伤。 原来那熊瞎子并不是单独一只,而是两只,一熊一雌。被杨铁柱杀了的是雌熊,雄瞎子回来后发现自己媳妇儿被人宰了,立马烧红了眼,二话没说就扑了上去。 当时杨铁柱正欢喜的想着自己媳妇儿,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被雄瞎子从身后一个巴掌拍在左肩,差点没把他拍飞出去。 受到攻击,杨铁柱顺势滚地就滚到旁边去,然后嘴里还不忘打起了呼哨。 雄瞎子本就是怒火中烧,下手力度比平时还大上几分。要不是杨铁柱身子骨壮,又天性力大如牛,这一巴掌换成别人非昏死过去不可。 杨铁柱挨了一巴掌倒也没晕,他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晕了就死定了。打完呼哨就强撑着身子跟雄瞎子搏斗起来…… 这可真可谓是生死搏斗呀,还好杨铁柱平时与野兽搏斗经验丰富,再加上大黑二黑回来后奋不顾身的在旁边骚扰,一人两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熊瞎子给解决了。 解是解决了,但是杨铁柱的情况也颇为惨烈。因为是近身搏斗,身上受了不少的伤,但是最重的还是开始的那一下。雄瞎子那含怒的一掌,不但把杨铁柱把左肩骨头打裂了,还把肩膀撕的血肉模糊…… 左侧肩膀一动就疼如刀搅,杨铁柱知道是骨头可能出问题了。只能在伤口上洒了点伤药,就用衣服上撕下来的布紧紧捆住伤口。雄瞎子也没顾得去处理剥皮,只剁下两只熊掌,把熊胆挖了,就拿着雌熊身上处理的东西匆匆离开了。 一路上他停停歇歇给自己处理伤口,朝山外急驰而去。可是他带的伤药根本不够,血也止不住,渐渐失血过多就感觉自己头晕了,可他仍然撑着往山外走去,所幸期间也没碰到什么大型猛兽。一直走到离出山还有一段的位置,实在是没法走了,他就让二黑守着他,让大黑回家叫人…… 然后就是杨铁根在大黑的带领下找到了杨铁柱,杨铁根也不会处理伤势,只能背着他往回来的路走。走了一会儿,就碰到了来寻他们的那些后生…… 杨铁根对杨铁柱是怎么受伤的过程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杨铁柱跟他说了两句,他知道个大概,知道是被熊瞎子拍的。 杨铁根把他知道的情况说完以后,就把他一直背着的那个黑色包袱递给了林青婉。 “二哥说,把这东西交给你。如果他要是不好了,就让你不要拿出来自己留着。” 林青婉接过包袱,手指捏的紧紧的。 “不会的,铁柱肯定不会有事的……”她喃喃的自言自语。 杨氏坐在旁边直抹眼泪,嘴里不停的说着孩子遭罪了。 骡子车果然跑的比牛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镇上。 大牛对镇上也是挺熟悉的,直接在一家大的医馆门口停下。停下后,他就冲进去喊着大夫。 一个老大夫和两个伙计走出来,老大夫指挥着人们把杨铁柱抬了进去。 落定之后,老大夫给杨铁柱诊脉,并解开捆伤口的布看了看伤势。 老大夫咂嘴直摇头。 林青婉一看老大夫摇头就急了,连声问情况怎么样。 老大夫皱着眉头看了看杨铁柱,又看了看围着他身边的人。 看病人家属衣着打扮着实不像是有钱的人家,不过本着医者父母心,老大夫还是决定把情况说明一下。 原来杨铁柱此时的情况虽无性命之忧,但也只是暂时的。他不光失血过多,而且身上其他的小伤口也不少,肩膀的骨头也有问题。 别看失血在现代不算什么,顶多就是多输点血的不是。但是在医疗落后的古代,失血过多却是大问题。 治是能治,但是老大夫怕他们治不起。 毕竟看这些人衣着打扮都是乡下人,哪里有银钱去治这种需要花大价钱的病症。老大夫在镇上行医几十年,也碰到不少这样的病患,不是治不了,而是家里根本负担不起。他们医馆也不是什么慈善场所,看症的钱可以不收,但是药钱却是不能不收的。 林青婉听老大夫把情况说明,心里立即就松了口气。能治就行,哪怕砸锅卖铁卖房卖地,甚至卖人(当然不可能是卖婉婉),这个病也一定得治。 杨氏也连声说一定得治。 旁边的一个伙计看眼前情形,怕老大夫又一时心软被人诳了去。病是给治好了,但是银钱也拿不出来,到时候总不能要人的命去吧,赶紧在旁边插嘴说,治可以先付诊金。 几个人把身上一摸,没一个人身上带银钱的。乡下人平时都在屋里呆着,谁闲的没事给身上带钱。 那伙计立马撇嘴嘀咕说,又是一个说大话诳他们老大夫没钱给的。也不怨这伙计不厚道,因为像这样的事儿他们医馆实在是见过太多了。 林青婉也顾不得让人看不起了,哀声央求着老大夫先看病,明天一定把诊金补上,哪怕砸锅卖铁卖房子卖地,也绝不拖欠。 老大夫看林青婉态度坚决,再加上此女看起来不像是会拖欠药钱的人,而且病人的情况的确紧急,就上前看诊了。 医馆大夫给人看症一般是不允许有人在旁边围观的,伙计就把几人赶到了外屋。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把他们喊进去。 等进去后,林青婉发现杨铁柱的伤口已经全部被上药包扎好了。老大夫让人去切了片参片给杨铁柱含上,说是给他补充精气顺便吊命用的。 弄完后,老大夫就走到桌旁给杨铁柱开药方。 边开药方边对林青婉说,药里面加了什么什么药材,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这些药都不便宜,一副要5两银子。当然,也只是头几副是这个价钱,等他病情稳定了,就换成便宜一些的药,毕竟病人现在失血过多只剩一口气儿了。 开完药方后,老大夫就吩咐伙计去熬药,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让他们赶紧想办法去筹银子。他这里顶多就能给他们拖上一两日,毕竟他也只是大夫不是医馆东家。 老大夫为人其实已经挺不错了,因为像这样的病患是他接手的,如果到时候病人给不起药钱,承担责任的就是老大夫。 林青婉连声感激道,并一再保证立马有人回去筹银子绝不欠药钱不给。 等伙计把药熬好帮杨铁柱灌进去后,此时已经是夜里了。 里正家的二儿子大牛还在医馆里等着,怕他们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林青婉和杨氏还有杨铁柱商量一下,就让他们先回去,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照顾杨铁柱,明天他们再过来。 林青婉还交代了让杨铁根回去跟家里说明情况,然后让家里明天过来给医馆结药钱。 说完之后,杨氏就和杨铁根坐大牛的车回去了,林青婉又转身回到杨铁柱躺的那个小屋里。 像这种大医馆都有留宿病人的小隔间,杨铁柱此时就躺在小隔间里。 林青婉又上前看了看杨铁柱的情况,喝了药后,杨铁柱的情况好了不少,呼吸也稳健起来,不像刚开始送过来的时候那样,进气没有出气多的样子。 林青婉坐在床边,看着杨铁柱,看着看着眼泪就出来了。哭了一会儿可能是知道男人没生命危险了,她又紧绷了神经大半天,没一会儿就趴在床边上睡着了。 半夜里,林青婉睡睡醒醒,也睡不踏实,生怕杨铁柱会发热,一会儿起来看一下。 毕竟她别的不知道,但是还是知道像这种外伤,最怕的就是发热。一发热就代表伤口发炎了。这里可是没有什么抗生素青霉素啥的,一切完全靠自己抗。 所幸老大夫医术似乎不错,开的药虽然贵些但是着实有用,再加上杨铁柱身体素质本来就好。林青婉半夜起来摸了好几次,他都没有发热。 这样折腾来折腾去的,转眼间天就大亮了。 …… 医馆刚开门,杨氏就大包小包的走进来,整个人气喘吁吁的。 林青婉看她提了这么多东西,赶忙接了过来放到桌上。 林青婉问她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来。 杨氏一边喘气一边给她解释说,天冷她又没带衣服,她就把她儿媳妇的厚衣服拿了一件过来让林青婉先穿着,还有给他们拿了一只鸡已经洗好剁好了,让林青婉找医馆借个炉子炖了,还拿了些鸡蛋啥的,又怕林青婉没地方吃饭给她带了一些馒头包子什么的。 林青婉听杨氏这样说,心里感动的没办法用言语形容,一个劲儿拉着杨氏的手说谢谢她。 杨氏嗔怪她见外,说再这样说她以后就不管他们了,林青婉赶忙停下自己满腔的感谢。 两人坐下来闲话,一边给杨铁柱熬药。第一次的药是医馆伙计给熬的,下面的就得她们自己熬,还给她们提了一个小炉子过来。 熬好了药,两个人互相帮手把药给杨铁柱灌了进去。因为杨铁柱是昏迷着的,不好喂,只能杨氏在旁边扶着,林青婉用小汤勺一点一点的喂下去。 杨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此时已近午时,不禁皱了皱眉,问道:“杨家的人还没来?” 杨氏一直就是这样称呼杨铁柱家人的,她从来不会说弟弟家,而是杨家。 林青婉面色默然的摇了摇头。 昨天她交代杨铁根回去通知家里的人,她就预料到没那么顺利,可是也没想到杨家的人会这么绝。儿子还躺在医馆里,儿媳妇一个人在这里照料着,他们不光不来送药钱,居然连个帮把手的人都不来。 要不是杨氏给她送了点吃食,估计她到现在都还饿着。 杨氏呸了一口,也不知道说啥了。 两人在熬药的炉子上,热了些馒头吃了。一直到了快下午的时候,杨铁根才走了进来。 他一走进来就抱头痛苦的蹲在那里,说他没用说他劝服不了爹娘,说他没有带银钱过来,家里也没人过来…… 林青婉看他也着实可怜,头发凌乱的满眼血丝,昨天穿的衣服此时还在身上挂着,狼狈极了,赶忙把他拉了起来。 杨氏上前把杨铁根按在凳子上坐下,然后开始问到底什么情况—— 原来昨天夜里杨铁根回到杨家的时候,杨家人都已经睡了,就他媳妇儿姚氏还在屋里等他。他想着情况紧急,回去以后就把家里人都喊了起来。 所有人聚集到正屋里后,他就把情况简单了说了一些,还有药钱的事情。 何氏一听杨铁柱喝的那药一副就要5两银子,就炸开了。嘴里不停的骂着穷人家的命还作的去喝那么贵的药什么什么的,再一听林青婉让他们明天带钱过去结药钱就更是一蹦三尺高。一口一个妄想,又骂林青婉想得倒美,瞎了她的狗眼…… 杨老爷子拉也拉不住她,只能任她在那里骂着,自己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 等何氏终于停下来不骂了,杨老爷子问大家伙怎么办?并让何氏先拿钱出来,先把药钱结了,要不然医馆把药停了,要的就是他儿子的命。 杨铁根也是知道自己娘的秉性的,所以故意没有说老大夫可以让他们拖两日,只说了医馆只给开了一副药,明天不给结药钱就要停药。 何氏一听让她拿钱就坚决不同意,她也不跳也不骂就是咬着说没钱,说让杨铁柱进趟山是让他弄银钱去的,不是让他花家里钱的。而且她手里这三十多两银子还要留着给杨学章卖考题…… 杨家人这才知道原来何氏那里的银子并不止20两,而是三十多两。 众人一片哗然,杨老爷子也连声埋怨道何氏作,说如果早知道她这里有三十多两,他就不会让杨铁柱上这趟山了,杨铁柱不上这趟山,也不会受伤。 埋怨归埋怨,等到让何氏拿钱出来救命的时候,何氏就是不拿。她也不跟你吵吵了,就是抱着一个不拿,杨老爷子劝后无果。最后气急,跟何氏动手起来,两人大打了一架。 这次可真是打架,以前都是杨老爷子避何氏扑上去不依不饶,这一次杨老爷子可是下狠心扇了她两巴掌,大骂她四六不清、五六不分。何氏扑上去搔他,杨老爷子一把把她推到炕上。 何氏眼看老头子也不让她了,下手也狠,拽下自己的裤带就往房梁上套,哭着说老头子打她她不活了。 这下可不得了,何氏平时闹归闹,还是第一次这样大动干戈要寻死。 一群人赶紧把何氏扶着拽下来,何氏一下来就开始大哭起来,这次是真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边哭边说自己这些年的辛苦,说以前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她是如何的勤俭持家…… 杨老爷子蹲在地上一声不吭,吧嗒吧嗒直抽旱烟。 看到老伴儿闹成这样,他心里也难受。他不禁想起他跟何氏刚开始成亲的时候,那时候何氏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也是个清新羞涩的大姑娘,后来日子不好过,孩子却越来越多,慢慢把她磨得脾气越来越不好,人也越来越吝啬古怪…… 一直在旁边没吭气的杨学章说话了,“娘,你那里还有多少银子?” 何氏停下哭声,抽抽噎噎。 “只有30多两,这可是老娘这么多年跳蚤里面抠出血抠出来的……”说完又哭了起来。 其实何氏又往少里说了,她手里其实并不止这么多,她只是习惯性的隐瞒了一些,不过这次因为情况不一样,老头子逼得狠,她只少说了十来两。 杨学章皱起眉头——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那边早就在催着要银子了,我一直拖着。”说完,他就坐在那里不吭气了。 杨老爷子眉头皱的更紧,何氏一听到儿子的话哭声更大了。边哭边说她的儿子杨学章有多么的不容易,一直因为没有路子考不上秀才,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路子……还说供杨学章念书家里花了多少钱,好不容易有个机会…… 闹腾了一个晚上,也没闹腾出来个所以然来。 杨老爷子是一直蹲在那里不说话,何氏则是坐在炕上哭。杨铁栓和王氏难得这次没挑事生非,而 是在旁边默不吭声。他们也清楚这个问题一旦插嘴那就是注定得罪一个,得罪哪个都不好,还不如不说。 杨铁根又问了一遍二哥的药钱咋办,也没有人理他。 后来杨铁栓把所有人都赶回去睡觉了,说让爹娘好好商量下咋办。其实他是看这样也商量不出来结果,而他也实在困得撑不住了。   ☆、第43章 归家脸色 林青婉惊喜的扑到床边,杨氏和杨铁根也都跟过来看。 只见杨铁柱已经醒了,只是人看起来异常的虚弱,脸泛青,嘴唇泛白。 所有人都高兴极了,因为只要人一醒就没啥大问题了。昨天那个老大夫也说了,人醒了就彻底脱离危险了,没有性命之忧。 杨铁柱给媳妇儿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小声开口:“包袱……” 林青婉一听包袱这两个字,就想到昨天杨铁根给她的包袱。 她从桌子下面拿起昨天晚上进来后,就扔在桌子下面的那个黑色包袱。当时因为这个包袱有点重,再加上腥气特别重,她就扔在了桌子下面。 杨铁柱虚弱的指挥她打开,林青婉解开包袱打开。 只见里面是一大块黑中带棕的熊皮,熊皮上门还带着丝丝血肉,熊皮里面包着四个血淋淋的熊掌,熊掌旁边还有个小袋子。林青婉打开小袋子看了看,里面是两颗黑青色的胆状物体,她估计是应该熊胆。 杨铁柱把杨铁根叫到跟前,小声跟他说着一个地方的地址,让他领着林青婉去把那些东西处理。说完就没了力气似的,不再说话瞌上眼睛。 三个人小声商量了下,杨氏留下来看着杨铁柱,林青婉和杨铁根去处理袋子里的这些东西。 林青婉和杨铁根出了医馆,杨铁根就在前面带着路。 杨铁柱跟他说的那个地方他知道,是一个收山货的地方。 落云镇并不大,绕了几圈不一会就到了。 老板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看到他们进来很是疑惑。因为来他这里的大部分都是熟客,几乎他都认识,但是这两个人却很面生。 林青婉对老板笑了笑,然后开口说是杨铁柱让他们来的。并向老板介绍说她是杨铁柱的媳妇儿,旁边的是他的弟弟。 老板顿时笑容热情了起来,说道:“上次听那小子说要成亲了,没想到这么快。” 林青婉又跟老板客套了两句,就把杨铁根手里提的那个包袱递给了他。 那老板把包袱打开看了看,把熊皮还摊开了仔细看,又检查了下熊掌和那两颗胆状物体。看完后,他问道:“都卖了?” 林青婉点了点头。 那老板想了下,开口说道:“东西都是好东西,这张熊皮也非常完整。我跟铁柱都是老熟人了,这样吧,这些东西我一共出50两银子。弟妹你看可以接受吗?” 这个价钱跟杨铁柱给的估价差的不远,林青婉想了想后,就点头同意了。 那老板也是个爽快人,把东西拿去收好后,就递给林青婉一袋银子。 银子全是5两一锭的小银锭,一共10个。 林青婉接过银子和老板道过谢后,就和杨铁根步出了那铺子。 杨铁根也松了一口气,又有些高兴。他没想到那几点东西就卖了这么多银子,这下总算不用担心二哥的药钱了。 回去的路上,林青婉跟杨铁根交代让他不要对家里说杨铁柱打猎卖了银钱的事情。 杨铁根想了想,就答应了。他也知道跟家里说了,估计又不得消停。如果娘再来闹着让把银钱拿回去给老四买考题,到时候二哥的病可没真办法治了。 别怀疑,何氏绝对干的出来这种事。 两人回到医馆,杨铁根去了小隔间,林青婉则去给医馆结药钱。 他们中间出去的途中,那个老大夫听闻病人醒了,又去看了看杨铁柱的伤势。说5两一副的药还需要再喝5副,然后后面就可以换成普通一点的药了。老大夫算了一下帐,加药钱加金创药加诊金一共是36两银子。 林青婉一共付了40两银子,对老大夫说到时候多退少补。因为杨铁柱现在还不能动弹人又虚,还要在医馆里住上几天,这房钱也是要出钱的。其实现在能回去林青婉也不想回去,看到那一屋子人,她怕自己忍耐不住抄把刀砍上去。 林青婉回到小隔间,杨铁柱此时已经睡着了。 杨铁根准备回家去,因为这里地方小也没处呆,他说明天送姚氏来帮忙。 杨氏则决定今天不走了,今天她来守杨铁柱。昨天折腾了一天,林青婉又一夜没睡,她想给她换换。 林青婉感激的笑笑说行,明天三弟妹来了,就让杨氏也回去。她年纪大了,不能老耗在这里。 杨氏又对杨铁根交代了一番,说家里如果有人问药钱谁出的,就推在她的身上,现在不要说,有人问他了再说。杨氏有个在县里做掌柜的儿子,手头宽裕是全村人都知道的。 杨铁根点点头应许。 杨铁根走了以后,林青婉就去找医馆借了一个瓦罐,医馆经常有不能挪动的病人住宿,这些东西倒也不差。甚至还有小厨房,一般病人的家属还可以借着厨房做些饭菜,米面也可以提供,就是都是要收费用的。 林青婉把杨氏带来的鸡炖上,又出了医馆去买了些米面还有菜什么的回来。她倒是想图方便在用医馆提供的,但是医馆提供的比外面要贵上不少。现在情形不好,一文钱林青婉都想掰着当两文用。 等林青婉回来后离天黑也不远了。 鸡已经炖的差不多,林青婉又洗了些香菇放了进去,然后炒了两个蔬菜,又把杨氏带来的馒头包子热了些。 把所有吃食都端了过去,发现杨铁柱睡了一会儿又醒了,杨氏正在跟他说着话。 杨铁柱一看到林青婉眼睛就亮了,林青婉和杨氏小心把他搀了起来靠在被子上。杨铁柱只是动了一下,就疼得龇牙咧嘴,两人也不敢让他坐得太高。 林青婉让杨氏先吃饭,她来给杨铁柱喂些鸡汤。 因为老大夫说病人一开始只能吃些清淡的流质物品,林青婉就把鸡汤上的油撇的干干净净,端了一小碗过来喂他。 杨铁柱靠在那里,任媳妇儿喂着,眼睛却是有些湿了。 他还以为这次他没命回来了呢,但是一想到家里的媳妇儿,就充满了不甘心。没想到还是挺了过来…… 他刚才醒来以后,杨氏就跟他说了一些杨家的反应。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所以也没觉得有多难过。 在银子和他之间,何氏只会选择银子。在杨学章和他之间,杨老爷子和何氏也只会选择杨学章。哪怕这边是他的命,那边是老四的秀才…… 幸好他留了一个心眼,怕自己撑不下去留下媳妇儿一个人以后遭罪,让老三把打的东西直接给媳妇了,没拿给家里。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一条活路…… 经过这次他也想开了,从今以后,他就只有媳妇儿,有大姑,还有一个三弟,杨家的其他的人在他眼里不会再引起任何波澜…… 林青婉喂他喝完鸡汤,又去把炉子上炖的药倒了出来,端过来喂他。5两银子的一副药,只能熬一天,刚好喝三顿,早中晚各一碗。 等杨铁柱喝完药,杨氏也吃完饭了,两人又一起把他扶躺下。经过这一会儿的折腾,杨铁柱也没有精神了,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林青婉这才回到桌上,就着鸡汤吃了点馒头包子。 吃完后,把碗盘端到厨房清洗了一下。林青婉又回到小间,杨氏让她先休息去,今天晚上她来守夜。 林青婉想了想,出去找医馆伙计又要了个小间,就在杨铁柱住的隔壁。毕竟他们还要在这里呆几天,不能天天晚上都没有地方睡,那样是谁都熬不住的。 睡了两个多时辰,林青婉又起来换杨氏。杨氏毕竟年纪大了,也不能熬夜,早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把杨氏换去休息后,林青婉转身才发现杨铁柱也醒了,此时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她瞪了他一眼,在床边坐下。 “你这次没把我吓死……”直到这个时候,杨铁柱病情稳定了,林青婉才吐露出些许自己的担忧。 杨铁柱满脸愧疚的看着她,连声说以后再也不会了。过了一小会儿,突然他脸红红的小声喊了声媳妇儿。 林青婉疑惑的望着他,又看他那满脸羞涩的小模样儿,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你是不是……是不是……想出恭……”林青婉不自在的问道,眼神也不敢盯着杨铁柱看,脸羞得红红的。 杨铁柱小小的点点头,也是臊得厉害。 林青婉赶紧站起来弯腰去拿夜壶,她记得那伙计跟她说过,床下放的有夜壶。 拿到夜壶,林青婉却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操作,即手足无措又窘得厉害。 杨铁柱也很不好意思,但是他实在憋得不行了,本来杨氏在这儿的时候他就憋醒了,也不好意思开口。等林青婉来了,他想夫妻之间应该没啥的,就开口喊了媳妇儿。 谁知道这事跟媳妇儿说也是让人臊的很呀,媳妇儿脸皮也薄,脸红的都快滴血了似的。 可是不管再怎么羞涩,人有三急,这个东西是不能忍的。杨铁柱最后还是指挥着林青婉帮他出了恭,期间两人都是恨不得把脸蒙住。 手忙脚乱的弄完,林青婉觉得自己都累出了一身汗,杨铁柱也是累的厉害。本来就身体虚,又累了一阵,不一会杨铁柱又沉沉睡去了。 林青婉出去洗了手,又坐在床边,脸红着胡思乱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看杨铁柱睡熟了,四周又安静的很,她也就趴在床边睡了一会。 …… 第二天早上,杨铁根就把姚氏送来了,一起带来的还有林青婉和杨铁柱两人的厚衣服,还有一个针线笸箩。这是林青婉交代的,毕竟侍候完杨铁柱吃饭喝药啥的也就没什么事了,也不能总坐在这里发呆吧。 林青婉让杨氏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因为这两天杨氏也被折腾的厉害。 杨铁柱还跟杨氏说了让她带点伤药回去,大黑二黑身上有点伤,不过都是小伤口也没啥大事。 杨氏瞪杨铁柱一眼,说还用你说,她那天回去就让村里的大夫去看了。那两条狗可不光是你养大的,也算是她亲手养大的。 杨铁柱顿时有点窘窘的。 杨氏又交代了林青婉几句就回去了,杨铁根怕两个女人在这里不方便,听闻林青婉买了米面,就又去买了一些菜给她们提了过来。 两个女人就这样在医馆呆了下来,平时就是照顾着杨铁柱的饮食起居,还有给他熬药,像擦身还有出恭之类的都是林青婉做。 闲的没事的时候,两人就坐在小间里做做针线活,说说话,时间过得倒也挺快。 期间,老大夫给杨铁柱伤口上换了几次伤药,又把他开始喝的那个药方子换了,换了另一副。 杨氏中间也来了两趟,给她们带些她在家做好的吃食,杨家人除了杨铁根和姚氏就没有一个人来过。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哪怕你不想出银子,就不能过来看看?林青婉心里暴动着,但是当着杨铁柱也不好说,怕伤了他的心。 杨铁柱则是对家里一直没来人很是淡然,老老实实养着伤口,偶尔会瞅姚氏不在的时候,冲林青婉撒个小娇博取她的同情与怜悯。 林青婉也是才知道这货居然撒娇撒得挺好的,别看他五大三粗一糙汉子,撒起娇来完全浑然天成,眼睛湿漉漉可怜巴巴的,配着他那副可怜虚弱样。害她每每都忍不住上前给他顺顺毛,顺便安慰安慰他。 杨铁柱体质好,没过几天精神气儿就恢复了一些,又过了几天,就能在林青婉的搀扶下下床蹭两步了,但也只能蹭两步,而且左边肩背仍然不能动。 上次老大夫给杨铁柱换药的时候,林青婉看了看伤口,已经结了一层很薄的痂了…… 杨铁柱能动弹以后,林青婉就让姚氏回去了,总不能把人都耗这里,姚氏家里还有家务要做,还有两个孩子。 又过了两天,老大夫告诉他们可以回家去了。 并对他们交代,药要继续喝着,一直到他给开的药喝完为止,平时伤口不能沾水,隔一段时间过来换一次药,多吃一些补气血的食物。杨铁柱的肩膀伤了筋骨,要在家里好好养着,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全养好了才能干重活儿,要不然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老大夫的话,林青婉每一句都谨记在心。 现在不同她上辈子,只要不是什么绝症都能医治。这里哪怕是一点点的疏忽就足以让人落下病根亦或是丧命,林青婉不敢拿杨铁柱去冒险。 ………… 还是杨铁根来接他们的,杨氏说要来林青婉没让,怕来回折腾她。因为杨铁柱是大病初愈,外面天又冷,林青婉特意拿了银钱让杨铁根去车行叫了辆马车来。 把东西都收拾打包好,把医馆里的帐全部结清。林青婉在心里算了下帐,零零总总加起来,杨铁柱这次打猎赚的50两银子,还剩下了不到10两的样子。 意思就是说这一趟还赚了10两银子?可是转头一看杨铁柱那虚弱样,林青婉暗中下了一个决定,就是以后再也不让他到山里去了。 马车来后,三人就一起上了马车。杨铁柱因为久坐不了,就歪趟在马车里,下面垫了两件厚衣服,倒也不会感觉颠簸。 一路上走得倒也挺快,这马车不光不像牛车那样颠簸,而且因为有车厢也挡风一些。 到了杨家,林青婉让杨铁根帮她把东西先提了进去,再出来帮忙把杨铁柱搀扶回屋。 二房的屋子,姚氏前两天已经帮她打扫过了。所以一进屋,林青婉就和杨铁根把杨铁柱扶到炕上躺下。 走了这短短的一点路,杨铁柱就疼得满头大汗,待他躺下,林青婉赶紧把他衣服解开看看伤口。还好,没有渗血。 这个时候,杨老爷子推门进来了。 “铁柱呀,伤怎么样了?” 杨老爷子的脸色很不好,才短短十来天不见人就瘦了一圈,眼眶也凹了下去,看起来比以前又老了好几岁。脸上还有些抓痕,估计在家里没少跟何氏打架。不过何氏这次下手倒也狠,平时她很少在杨老爷子脸上留痕迹的,这次却似乎没手下留情。 杨铁柱看了一眼他爹,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此次死里逃生回来,看到杨老爷子他感觉出奇的陌生。 林青婉扯扯嘴角,本能想给出一个笑容,可是这实在太难为自己了。经过这些日子的缓冲,她虽说已经没有当初的暴怒,但是依然给不了他们好脸看。 “还行没死,就是胳膊肩膀受伤了,大夫让回来好好养着,不能干重活。” 她的口气很不好,但是任谁也没办法好起来。杨铁柱为了家里上山打猎,人受伤了回来,不但没人去管,连看都没人去看一眼,任谁口气都好不起来。 如果不是杨铁柱受了伤也没忘记把东西带回来,如果不是她那里还藏了一些私房…… 是不是杨铁柱受伤了,那就是一个必死的死局?家里不拿钱出来医治,医馆不可能免费给你看病抓药,那杨铁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林青婉不敢想下去了,一想她就浑身发冷,所以也就越发的恨这群人。 杨老爷子默然地点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好好养着吧……”说完,他就佝偻着腰转身出了门。 他看得出来儿子媳妇儿现在都不待见他,也的确不能待见他,换谁谁都这样…… 杨老爷子走后,杨铁根就跟着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他们小两口。 林青婉给杨铁柱掖了掖被子,就转身去忙了。 她先去小隔间里看了看,就到院子里去打水。她和杨铁柱都是很长时间没洗过澡了,也就在医馆时杨铁柱身上血渍太多,她用水给他擦了擦。她想烧些水自己洗个澡,顺便再给杨铁柱擦擦身子。 王氏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何氏坐在正房门口,两个人都没敢吭声与她说话。 林青婉也就当着她俩不存在的,继续打自己的水。 二房小隔间里的用水,每次都是杨铁柱打满装好一大水缸的。他知道自己媳妇儿力气不大,每次打水只能打起来半桶,他也舍不得媳妇累着,所以他每次都主动把水缸打满,根本不用林青婉开口。 可是现在杨铁柱受伤躺在床上,林青婉就必须自己来了。 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打不满一桶,她就提半桶,多提几趟,水缸就满了。 林青婉半桶半桶往二房屋里提着水,杨铁柱心疼的眼睛都红了,不禁痛恨起自己现在的无能为力来。 把水缸注满,把水在灶上烧上。林青婉来到炕沿坐下,抹着汗。 “媳妇儿,辛苦你了。” 林青婉不在意的笑了笑,睨了他一眼,“打点水就辛苦啦?我没那么娇弱好不好?” 可是杨铁柱就是觉得自己媳妇儿辛苦了,脸心疼的皱成一团。 她看他那憨样子,笑得更加灿烂了,柔声对他说:“好啦,呆会儿我洗好澡了,也给你擦擦身子。你现在伤口还没长好,不能沾水的。” 等水烧好了,林青婉就去小隔间洗澡了。听到小隔间里的水声,想象着媳妇儿洗澡的娇媚样子,杨铁柱不禁有些急躁起来。 狠狠的看了自己左肩一眼,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幸福’的日子呀! 林青婉洗好后,就端了一盆热水出来。 她先帮杨铁柱脱了上身的衣服,然后开始用热水给他擦拭身子。因为在医馆的时候没少做,所以这个时候林青婉已经可以处惊不变得给杨铁柱做这些私密的事情了。 杨铁柱看着媳妇儿被热气熏红的小脸儿,看她只穿了一身淡黄色的亵衣裤,看她胸口微微露出来那点的水蓝色肚兜……看得他忍不住直吞口水…… 看着看着,手就偷偷得摸了上去。 林青婉把他手打下来,嗔他一眼。刚好一点,就这么不老实! 杨铁柱面色既是痛苦又是哀求望着她,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林青婉忍不住的红了脸。 “媳妇儿……”杨铁柱在勾着身的林青婉耳边小声呢喃着。 林青婉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次在医馆里就是,她帮他打水擦身子,他兴奋的要死。一直到半夜,等她过来换姚氏了,他还没睡拉着她的手非要叫她帮他那啥,一点也不顾自己大病初愈脸色苍白。 杨铁柱眼看媳妇儿不为所动,又在她耳朵边吹了一口热气。 “媳妇儿,我想你了……好想好想的……” 那耳边的热气还有那低哑的声音,无一不刺激着林青婉的神经末梢,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等林青婉反应过来,杨铁柱已经拿着她的手开始忙碌起来…… 林青婉的脸更红了,脑袋更是轰的一下炸的神志全无,只能木木的坐在那儿任他动作…… 上次,他也是这样…… 等林青婉快要被羞涩感击垮的最后一瞬间,杨铁柱迅速解决战斗。 他知道他媳妇儿脸皮薄,弄久了肯定要恼羞成怒,所以草草就迅速解决了问题。 杨铁柱厚脸皮的拿媳妇儿给他擦身子的帕子,用一只手给媳妇儿擦擦小手,然后露出一抹餍足的微笑。 林青婉简直都无语了,也不知道说什么,赶紧跑去小隔间去搓帕子了。   ☆、第44章 第一步:开小灶 林青婉这次回来发现家里的饭菜又变差了,比以前还差,菜里一点油都没有,饭也是杂粮饭,分量似乎也变少了不少。 她不知道是,因为杨铁柱这次受伤没有弄回来银钱,何氏和杨老爷子为了给杨学章凑够那50两,卖了家里不少粮食,何氏的私房差不多被掏空,所以卡家里的饭食是卡得特别狠。 杨铁柱心里苦笑了下,指望何氏给他开小灶?那比登天还难。 等林青婉自己吃饭的时候,她一边吃一边在心里考虑着各种问题。最后终于下定决心—— “咱们自己来开小灶吧。” 杨铁柱看了媳妇儿一眼,不知道说什么。 林青婉也没等杨铁柱给出什么意见,她一般想好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 “刚好咱们小隔间里有灶,拿来给你开个小灶应该没问题。” 杨铁柱想了想,觉得也可以。虽说他觉得自己吃啥都无所谓,但是媳妇儿担心他的身子,他就不能反对。而且他吃今天的响午饭也感觉出家里的伙食不太好,再转念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你看怎么办吧,到时候我跟三弟说一声,让他帮你打个下手。” 开小灶的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 林青婉想好了以后,就去正屋跟杨老爷子和何氏说了。 林青婉把老大夫说的话又跟杨老爷子说了一遍,说杨铁柱这回是死里逃生,元气大伤又失血过 多,必须好好补补,所以他们想自己给杨铁柱开个小灶。 杨老爷子听完以后,就答应了,但没问林青婉他们这么开小灶有没有银钱之类的。何氏脸拉得老长,也没有说什么反对意见,只说了一句家里没有东西给他们开小灶。 林青婉没有理会她,得到杨老爷子的同意,就转身找杨铁根去了。整个过程中,林青婉的脸色一直是僵着的,她不准备还像以往那样冲老两口笑什么的,勉强不来,也不想勉强自己。 她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小灶才方便一些,她想把小隔间里的灶台重新整一下,因为那时候杨铁柱只是想留个灶口方便烧热水,所以小隔间里的灶台只有一个灶膛,如果要在里面做饭肯定是不够用的,反正小隔间里面的空地还挺大,她就想改大一些。 姚氏听了她的打算,跟杨铁根商量了一下,决定三房跟二房一起改造。她早就有像二房那样隔个小隔间的打算了,刚好这次一起请泥瓦匠来弄。 泥瓦匠还是请的上次杨铁柱请的那一个,杨铁根虽说不能自己动手砌灶台,但是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所以二房的灶台弄得很快。 林青婉考虑了一下,把小隔间里的格局又布置了下,大的改动没有,就是把灶台旁边砌了小半堵墙,把放马桶的位置和灶台的位置隔开了,在进入口处挂了一个帘子,又把放澡桶的地方也砌了小半堵墙,挂了一条布帘子做隔断。这样一来,洗澡沐浴方便的地方就隔出来了。 然后她又找了村里的一个木匠,挨着墙边做了一排简易的架子出来,可以放些灶上用的东西什么的。 泥瓦匠给二房改造好,就去给三房改造去了。 何氏看三房也在屋里大动干戈,脸色非常不好,把杨铁根叫过去问了之后,才知道三房是隔间屋子用来洗澡,不禁骂了一句矫情瞎糟-蹋钱。可是泥瓦匠已经开始动工了,何氏也没办法把人赶回去。知道这是老二那个媳妇儿带出来的,这让何氏对林青婉更是没什么好脸。 林青婉才不管何氏对她有没有好脸呢,反正何氏之前对她也没有什么好脸。如果为了让何氏对她有好脸,她就委屈自己委屈她男人,她宁可不要。更何况她也没想要何氏的什么好脸,包括杨老爷子,他们现在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之所以还窝屈在这里只不过是形势所迫罢了。 灶台是弄好了,但是灶上的很多东西都没有,林青婉决定去一趟镇上。 姚氏跟林青婉一起去的,一个是为了陪林青婉,另一个则是她的活计做完了可以去交货了。林青婉的那些荷包也做完了,便一起带上。 两人一起去了镇上,先是去锦绣坊交了活计,又接了一些荷包回来。林青婉得了360文钱,姚氏得了120文钱。 林青婉看着手里的一小袋铜钱,觉得真是杯水车薪。 虽说她和杨铁柱所有的钱财加起来还有40两银子不到,但是林青婉却不免觉得有些危机感。杨铁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完全康复,暂时是不能出去赚钱了,家里又改动了灶台订做了木架子, 灶台上的东西还没有买,林青婉估摸差不多一起要4、5两银子左右。还有要给杨铁柱开小灶,食材肯定是要自己出钱买的,这又是一笔开支。 在未来至少3个月之内完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林青婉不免想到要开源节流。节流是节不了的,这些都是必须办的,那就要开源了。 林青婉想了又想,还是锦绣坊又购买了一些上好的绣线和一块质量上层的尺头,还有一副绣架。姚氏不明白林青婉为什么要花这些冤枉钱,但是锦绣坊的苏掌柜想了一下就懂了,不禁心里有些期待林青婉能给她带来什么样的绣品。 接了绣活儿买了绣线尺头,林青婉就带着姚氏去买灶台上要用的家伙什了。一些东西买下来,因为大部分都是铁质的所以比较贵,又花了一两多的银子。 买完东西,两个女人提不动,只能先寄放在铁铺老板那里。林青婉又去了镇上集市买了些米面碗筷之类的,还有佐料等等,又买了两只猪蹄和两只鸡还有一些菜。 姚氏今天到手了120文钱很是激动,也难得大方的给家里的两个孩子买了些点心糕点糖果之类的。 这一通忙下来,已经过了正午。 林青婉拉着姚氏找了一个面摊坐下来,准备先吃了午饭再说。 面是清汤面,就放了几片青菜叶子,一小碗面条,就要3文钱。 姚氏觉得很不划算,跟林青婉说买两个馒头吃吃就算了,花这个冤枉钱干什么。 林青婉没有听她的,硬拉着她坐下。说吃饭是次要的,关键是为了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 也的确是,吃馒头人家可没有桌椅板凳给你使用的,只能拿着馒头蹲墙角吃,两个女人蹲墙角啃馒头,那得多丑呀……林青婉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决然打消了想省钱的念头。 姚氏想了想也是,逛了一上午确实累了,也没再反对。 不一会儿,老板就端了两碗面条上来。 两人就开始吃起来,林青婉觉得这面条怎么说吧,也就做得普普通通,就放了几片菜叶连点儿哨子都没有,不过面条是掺了白面做的,倒也不错。姚氏则是觉得很好吃,因为杨家常年累月吃粗粮,种的小麦都拿去换银钱了。 吃完面又坐了一会儿,林青婉感觉休息的差不多了,就付了面钱,和姚氏两人起身。 去了市集又添置了些上午没有买的东西,又到市集上专门租车的地方租了一辆牛车。 林青婉买的东西件数太多,东西又重,不租个车子凭她们两个女人根本弄不动。跟牛车主人讲了一下价格,说好20文钱包把她们东西搬上车,然后送她们回落峡村。 去铁铺拿了东西,牛车主人帮她们搬上车,林青婉和姚氏便坐着牛车回落峡村了。 到了杨家大门口,杨铁根看到她们回来就迎了上来,帮林青婉把东西往二房屋子拿。王氏看到林青婉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也迎了上来。 “哎哟,我的二弟妹,买了这么多东西呀?” 林青婉皮笑肉不笑的冲她扯了扯嘴角,说道:“没办法,我要给铁柱开小灶,家里天天也要做饭,我总不能占着家里的锅灶,不让你们吃饭吧,只能自己买来用着也方便些。” “哎哟,这么多家伙什儿,得不少钱吧?” 林青婉没有理她,而是转身给牛车主人付了车钱。这一会儿功夫,杨铁根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搬了进去。 林青婉和姚氏迈进院门,王氏在边上亦步亦随。 “哎哟,三弟妹也发财了,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王氏看林青婉不理她,又瞄向姚氏手里的小包袱。 那是姚氏接回来的绣活儿,还有她给孩子买的一些糖果点心。 林青婉暗翻了下白眼,转身拿过姚氏手里的包袱,对王氏说道:“大嫂,这不是三弟妹的东西,是帮我拿的。” 王氏悻悻地撇了撇嘴,她就知道三房穷哈哈的,哪儿舍得买东西回来。 转念又一想,二房买了这么些东西,可是花了不少钱。钱从哪儿来?还有杨铁柱的药钱似乎也没有找家里要到钱,二房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不禁亮了起来。 “二弟妹,你们二房的私房可真多呀,二弟的药钱没找家里要不说,还又添置了这么多的东西。” 一直站在正房门口望这边动静的何氏,听到王氏哪壶不开提哪壶,顿时喝道:“王氏,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是不?赶紧过来帮我把我和你爹的衣服给洗了!” 林青婉听到这话,没好气的大声对王氏说:“大嫂,你很关心我们二房啊?要不你借些银钱给我们?刚好我们现在正缺银子还‘饥荒’呢。” 王氏想到二房那一大笔药钱那茬,赶忙摆手,“我哪里有银钱。” “没有银钱你这么关心我们干啥?” 王氏眼珠转转,反击道:“我看二房花了这么多银钱都没有找家里要过,你们该攒了多少私房钱呀?” “大嫂呀,你是不知道我们前段时间有多苦,家里不拿银钱给铁柱看病,那可是火烧眉毛的紧要关头。没办法,我只好找大姑借了一些,又当了我的银簪子,才勉强把铁柱的药钱给付上。”林青婉眼神斜到正房门口正在听她们说话的何氏身上,转身向她问道:“娘,你看啥时候给我们一些银钱,我去把大姑那里的帐给还了?我自己的簪子就不说了,大姑那里的钱可不能不还!” 何氏没好气地瞪了王氏一眼,又瞪向林青婉。 “老娘这里没有银子给你还账!”说完就扭身急搓搓的进了正屋,还不忘对王氏瞪眼吼道,“王氏你给我过来,来把你爹和我的衣服给洗了。” 王氏看到何氏的脸色,这才意识到自己惹祸了。不禁瞪了林青婉一眼,转身赶紧朝正房跑去。 林青婉撇着嘴进了自己屋,并对姚氏说道:“三弟妹,你东西先放我这儿,等会晚上没人了再过来拿,免得被她们看到,又找你碴。” 姚氏感激地点点头,那一会被王氏盯上,她可是紧张死了,生怕王氏知道她在外面接活儿又跟她闹起来,幸好二嫂帮她遮掩了过去。 杨铁根把东西归置好就出去了,他还忙着给泥瓦匠打下手改造屋子呢。姚氏看也没什么事了,也回了自己的屋。 林青婉坐下先给自己倒了杯水,端在手里喝着。 炕上的杨铁柱眼睛瞅着她,样子很可怜。 “媳妇儿,你都去了那么久。” 林青婉好笑的端着杯子,坐到炕边。 “咋了?想我了?” 杨铁柱赶忙点点头,眼睛像初生小狗一样湿漉漉的可爱至极。 林青婉大笑了一下,摸摸他的头。就在杨铁柱快恼羞成怒的时候,亲了他脸颊一下。 顿时所有负面情绪,全部化为了甜滋滋的甜蜜。 杨铁柱觉得自己受伤以后,心灵特别脆弱了,总想媳妇儿过来亲他一下,安抚一下,亦或是哄哄他,他就能一个人躺在炕上高兴一整天。 林青婉也知道杨铁柱的心理,毕竟病人的小心灵都是脆弱了,尤其是一天到晚躺在炕上哪儿也不能去,闷都闷坏了,所以也不吝自己的安抚。 只是以前实诚憨厚的壮汉子,突然转变成厚皮脸的小狗狗,着实让林青婉很是惊讶了一下,但是惊讶之余,不免让她笑眯了眼觉得两人心的距离更近了,而且她也挺喜欢他的改变的。 一阵安抚顺毛加亲亲安慰后,杨铁柱脆弱的小心灵妥帖了,林青婉也要去忙去了。 她要把灶上的东西全部归置好,然后用热水清洗一下。还有她买的一个做饭的大铁锅,还需要‘开锅’。 林青婉上辈子的时候,也是自己开火做饭的。所以手艺总体来说还算不错,不过她炒菜的时候却有一个怪癖,从来不用什么不沾锅无油烟锅的,那种锅炒菜不好吃,她喜欢用铁锅炒菜。 因为铁锅爆炒出来的菜才香呀,就是用起来挺麻烦的,刚开始用会担心生锈。不过用久了就好了,就好像别人说的那样,铁锅是有锅性的,你用久了,保养好,以后再用就算里面放上水扔那里一整天,也不会生锈。 林青婉先把她买回来的铁锅、笼屉、瓦锅、碗筷、菜刀等等放在灶上,用开水煮了一会。然后端到井边又清洗了一下。清洗干净后,把东西都放好,就准备先给铁锅‘开锅’了。 ‘开锅’其实挺简单的,这是林青婉上辈子跟老年人学的,就是用一小块肥肉,在锅里炼出来一点油,然后用肥肉使劲擦铁锅,整个锅都要擦仔细了,多擦几遍狠狠的擦才可以。 开好锅,就把大铁锅扔那里不管了,让油慢慢往铁锅铁质里渗去,等用的时候再用水洗了。 她准备把猪蹄先下锅炖了,这样一来晚上吃饭的时候,杨铁柱就可以喝到猪蹄汤了。 猪蹄已经让卖猪肉的帮忙剁好了,只用清洗一下。洗好之后,先放在瓦锅里焯了一下水,把焯过的水倒了,然后再放进清水炖煮。 里面放了姜葱八角桂皮,大火煮开,林青婉又放了几个红枣和枸杞进去,这些东西都是她在医馆里提前买好的。再把灶膛里的火捣了两下,弄小一些,小火慢慢炖出来的汤才够香。 忙完这些以后,她就洗了手去陪杨铁柱说话。 杨铁柱让她躺在炕里面休息一下,林青婉脱了外面的衣服,爬上炕。 两人窝在炕上,盖着被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过了一个多时辰,林青婉又披了衣服起来把提前洗好剁好的莲藕放进瓦锅了,又向灶膛里添了一把柴,就不管它了。 转眼间,天就黑了。林青婉起身穿了衣服去看猪蹄汤。猪蹄汤已经炖好了,莲藕炖的酥烂,猪蹄也炖得一捣即散。 外面响起叫吃饭的声音,林青婉开门去了灶房,端了两碗饭,夹了一些蔬菜,便又回到自己屋里。 闻到二房里炖汤的香气,王氏直抽鼻子,满眼垂涎。可是今天是她做饭,只能恹恹的赶紧端了饭菜去正房。 何氏也早就闻到二房炖汤的香味了,也不知道里面放了啥,闻着出奇的香。可是再香,何氏也只能闻着,也没见二房给她端上一碗来,想到这里何氏脸更黑了。 正房里的吃饭过程,是吃得魂不守舍的。大人小孩都闻着满院子的香气。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毕竟林青婉啥也没放,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炖猪蹄汤,只是因为何氏天天卡着家里的饭菜,长久不见荤腥,一闻到肉味儿,家里的人才特别刺激。 林青婉把饭菜端回来,又把猪蹄莲藕汤盛了满满一大汤碗出来。把杨铁柱往里面挪了挪,把小炕桌放到炕上,把菜饭还有猪蹄汤摆好后,两人准备吃饭。 林青婉还要帮杨铁柱喂饭,杨铁柱不肯。毕竟他只是左肩受伤了,左边半边都不能使力,但是右边还是好的。林青婉只好把他撑起来,让他坐好,又把他背后垫了两床被子让他靠坐着,才拿了双筷子给他。 杨铁柱的姿势很怪异,因为肩背不能使力不能弯腰,所以整个人的动作很僵硬,吃起饭来架势诡异。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可以吃的,林青婉就放下心来。 为了方便杨铁柱,林青婉还专门拿了一只小碗给他盛了一碗汤放在他手边。 杨铁柱吃了几口饭菜,又夹了一块炖得酥烂的猪蹄吃,然后喝了一口汤,顿时舒坦的觉得自己汗毛孔都张开了。 “媳妇,真好喝,你的手艺真好。” 林青婉好笑的睨他一眼,什么时候这憨厚的汉子说起甜言蜜语来这么熟练了? “好喝你就多喝一点,以形补形,多补充点钙质,你的骨头也能好的快一点。”说着,又夹了一块猪脚放进他碗里。 杨铁柱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钙质,但也知道这是媳妇儿专门炖给他的,给他补骨头用的,就大口喝起汤吃起肉来。 林青婉最近也有些馋肉了,可是她胃口小,吃了两块猪脚几块莲藕,喝了一小碗汤就饱了。 一顿饭吃下来,杨铁柱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舒坦,不禁觉得媳妇儿开小灶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受伤不能打猎给媳妇打牙祭了,自己花些银钱开个小灶也是可以的,刚好可以借着给他开小灶的名义,让媳妇儿也补补。杨铁柱看媳妇儿这段时间忙里忙外,人瘦了不少,也很是心疼。 吃完饭后,林青婉去井边把碗筷洗了洗。正房那边也都吃完晚饭,各自散去,连正房门都关了。 她回到屋里,把碗筷放好,然后拿了一只大汤碗盛了一大碗猪蹄汤,盖上盖子,用篮子装好,拿着姚氏的包袱,来到三房门口。 轻声敲了几下门,姚氏立马就来开门了,看林青婉是给她送包袱来的,想拉她进来坐一坐。 林青婉冲姚氏做了一个摆手的手势,嘴巴做了一个口型,然后把包袱递给她,又把小篮子举了举。 姚氏连忙摆手示意不要篮子,林青婉瞪了瞪眼,把篮子塞进姚氏手里,就扭身走了。 姚氏拿着包袱,提着篮子进了屋。 杨铁根是知道自己媳妇儿跟二嫂一样在外面接活计回来做的,而且姚氏也把今天拿到手的铜钱给他看了。 杨铁根高兴之余不免有些心酸,媳妇儿的意思他也懂,就想赚几个钱给两个孩子买些好吃的补补。 姚氏把包袱拿起来放好,又把篮子里的大汤碗端出来。大汤碗旁边还放了几只小碗还有几双筷子,姚氏不禁的红了眼,是感动的。 她知道二嫂是来给他们送汤吃的,她不要,知道这都是银钱买回来了,二嫂还硬塞给了她。可是没想到居然还给他们准备了碗筷,免得他们去灶房里拿,惊动了何氏。 “二嫂人真好,对两个妞妞也好,人还这么细心。”姚氏抹了抹眼角泌出的眼泪。 杨铁根也默然地点点头。这个屋里真心对他们家好的,也就只有二个两口子了。 姚氏抹了眼泪笑了一下,把东西端到炕桌上,叫两个孩子过来吃。 林青婉回到屋里把东西都收拾好,刚准备去拿了绣活儿出来绣两针,就听见有人敲门。 林青婉开了门,门外站的是王氏。只见王氏一脸笑容可掬的站在那里,两手兴奋得直搓。   ☆、第45章 第二步:赚点钱 栓上门,转身进屋,林青婉还是满脸愤慨之色。 嘟着嘴,来到炕沿上坐下。 杨铁柱拉着她的手,哄道:“媳妇儿,别气了啊,跟大嫂那种人生气划不来。” 林青婉迁怒地瞪她一眼,说道:“你们家怎么全是一些极品呀?见不得穷人吃块儿肉?你躺在医馆没人问你死活,好不容易回来了,给你炖个汤补补,还有人惦记着。” 杨铁柱苦笑不已。 “凭啥给她吃呀?给她吃我也没见她承我个人情,帮忙的时候不来,吃肉的时候就赶紧过来要,真是讨厌。” 杨铁柱赶紧哄道:“是是是,咱们就不给她吃,馋得她口水直流。” 林青婉顿时被他的说词逗笑了,转眼就把王氏带来的不开心扔到九霄云外。 “你先躺一会儿,我去洗一下,去一趟镇上,回来就一身的灰,真是不舒服。” 洗完澡出来,林青婉套了身厚衣服。披着头发坐在灯下,准备来做绣活儿。 她把上午在锦绣坊接的荷包拿出来绣,边绣边想着她早上买的那块尺头。 她买那块尺头的确如苏掌柜想的那样,是准备拿来做大件绣品的,只是她还没有想好绣啥。 其实要绣啥,林青婉心里大概有点想法了,只是还没有下定决心。 在接锦绣坊活计的这段时间里,每次拿出荷包绣,林青婉就从原主的记忆里挖掘出不少好东西来。 原主林青婉不光绣工不错,还学了一门不传之学,就是教她绣工的苏绣大家的拿手绝活儿‘双面绣’。 一般像这种不外传的手艺,很少有人会教给别人的。但是柳氏花了大价钱请来这位绣艺大家,本就是冲她的双面绣去的。想让林清兰学了这门手艺,以后说亲给自己增添一些资本。谁知道林清兰为人浮躁坐不住,她到没学到什么,坐在她身边一直陪学的林青婉却学了个八九成。 这件事谁都不知道,就只有教她们绣艺的大家知道。 不过这位绣艺大家为人少言寡语,从来没有向柳氏和林清兰提过,所以柳氏根本不知道自己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师傅没成就自己的女儿,反而便宜了林青婉。而原主林青婉本来在家里就是个小透明,也不爱说话不爱显摆,所以也没有说出来。 柳氏眼看怎么逼林清兰都学不会,只得把绣艺大家辞退另谋他法,这件事自此沉入历史的长河。 也就只有林青婉的哥哥林青亭知道些端倪,因为林青婉曾用双面绣的手艺给他绣了一条腰带。林青亭爱之如宝,天天都要带在身边。因腰带只有一面露在其外,别人也看不出来这条腰带实则是一体两面的。 林青婉这次就打算绣一副双面绣的炕屏出来,她虽然不清楚一副双面绣的炕屏价值几许。但是就看柳氏那迫切的想要林清兰学会的样子,也知道这个手艺价值不菲。 外面安静下来,她一边思考着问题一边绣着荷包,转眼间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一直看媳妇儿绣荷包的杨铁柱,看媳妇儿绣了那么长时间,不光他自己脖子酸了,他估计媳妇儿脖子也酸了。而且晚上屋里点的油灯,光亮也不是很好,多费眼睛啊,赶紧叫着林青婉让她不要绣了明天再弄。 林青婉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放下手里的荷包,把东西收捡好,就准备上炕睡觉。 躺在炕上睡觉的时候,她仍然还在心里设计着自己要绣的图案还有一些繁枝细节之类的东西。 第二日早上起来,林青婉去厨房端了她和杨铁柱的早饭回屋吃。 因为她和杨铁柱从医馆回来的那一天,杨老爷子就发话了以后林青婉不用做家里饭,只要照顾好杨铁柱就好。所以,就目前来说,林青婉是不用做家务活儿的。只需要把杨铁柱照顾好,给他开开小灶,两人的衣服洗洗就没啥事儿了。 吃完早饭,林青婉把拿灶房的碗筷洗了还回去,就开始准备动工绣她的双面绣了。 她准备绣一副炕屏,物件不是太大,耗时不多,拿到锦绣坊试试水后,再看以后要不要绣大件的。 绣架她昨日就买好了,回来擦拭了一下,就摆在了窗子下面。 林青婉把那块尺头裁剪好,在绣架上绷好。她没有画花样子,到了可以绣双面绣的这种地步,就可以视花样子为无物。 换一种说法就是,如果你还只能画好花样子才能绣花,那么你根本学不会双面绣。因为双面绣正反两面不同花样,皆在一针下去上来中同时完成,花样子在此时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 因此,绣双面绣特别需要人注意力集中,不能分神,因为一个不好就前功尽弃要返工,到时候可是非常麻烦的。 林青婉绷好底布就拿出绣线开始穿针引线,绣线是在锦绣坊买好的。上好蚕丝绣线,而且是已经分股分好的。绣线一根即为一股,一根分成两股则是一绒,能把一根绣线分成12股就是一丝。线分得越细,绣出来的绣品越加精致与平整顺滑。 林青婉买的种绣线,就是一根为一丝的那种,价格高出了普通绣线很多倍。买这些绣线一共花了她一两银子还多,比那块尺头还贵上些许。 林青婉穿针的动作很缓慢,这是她的个人习惯,借着这些缓慢的动作来慢慢放空自己的心绪,以达到全然放空自己大脑的极致。 穿好针引好线,林青婉在绣架前坐下,缓缓刺了下第一针。 刺出第一针后,就可以看出林青婉下针的速度虽然不快,但却很坚定,似乎不用想就知道这一针该扎进什么地方,用什么针法,所有针法图案皆成竹在胸。 一直绣到差不多快中午的时候,她才猛然停下,提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可以松懈下来。 没有动手以前,林青婉的心里总是担心自己绣不好,毕竟这些都不是她自己所会的。等到下针以后,她才发现原来很多东西都刻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这种状态很奇妙,就好像她就是林青婉一样,林青婉会的东西,她也许刚开始并不熟练,但是熟悉以后那种手感就自然而然出来了。 一直到此时,林青婉才真正放下心来,她相信这个绣品她一定会完美完成,心中再也没有之前那种忐忑与犹豫了。 “媳妇儿,累了吧,快过来喝口水。” 躺在炕上的杨铁柱看到媳妇儿放松下来肩膀,终于敢说话了。也许他不懂刺绣,但是媳妇儿坐在绣架前面的神态与架势都告诉了他媳妇儿的专注与聚精会神,所以他是不敢打扰的。 林青婉站起身,晃晃脖子扭扭肩膀,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以后,又给杨铁柱倒了一杯,端过去。 喝完水后,杨铁柱说道:“媳妇儿,你在绣什么东西呀,那么用心?” 林青婉笑了一下,看得出来心情很不出。“绣好东西,绣完以后拿去绣坊卖,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杨铁柱是知道媳妇儿在绣坊接了活计回家做的,心疼之余不免有些痛恨自己受伤的左肩。 如果他还好好的,就不用媳妇儿天天如此劳累了。 林青婉看自己男人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不禁开口安慰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能赚几个钱贴补一下,也是好的。” 杨铁柱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也就没有在纠结这个问题。但他还是不忘叮嘱道让林青婉不要太累,一次不能绣太长时间免得伤了眼睛。 林青婉当然懂得这个道理,在原主的记忆深处,她知道有很多专职绣娘的女子,在中年过后眼睛就不行了,就是因为长时间眼部疲惫造成的,所以她平时也很注重眼睛保养,绣一会儿东西,就歇息一下,望望远处做做上辈子上学时候做过的眼保健操啥的。 她休息了一会儿,就去把昨天晚上吃剩下的猪蹄汤在灶上热上了,因为里面没有配菜,她又去洗了些莲藕剁了丢进去,这次还加了些黄豆进去。 因为今天是姚氏做饭,林青婉把猪蹄汤炖上,就准备去给姚氏打了下手去了,顺便两个人还可以说说话。 走进灶房,姚氏正在做饭。 看到林青婉进来,姚氏冲她笑了笑,开口道要等一会饭还没做好。 林青婉嗔她一眼,说难不成我来厨房就是为了吃饭来的? 姚氏又笑了,知道林青婉来是想给她打下手。就把灶膛的位置让给她,让她帮她烧火。 姚氏在灶上做着饭,林青婉坐在旁边帮她烧火,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林青婉看了一眼锅里正在煮着的稀粥,不禁疑惑的开口问道:“怎么家里大中午的居然吃稀粥?” 姚氏沉默了一下,说道,“今天婆婆给我食材的时候,是这样交代的。”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婆婆说以后家里顿顿做稀粥,反正现在也没有农活儿,不需要吃那么好。” 林青婉静默了。 姚氏盖上锅盖,任稀粥在锅里慢慢熬。 窝头也已经下锅蒸了,姚氏搬了个小矮凳,坐在林青婉旁边,两人一起对着灶火出神。 “杨学章的那50两银子怎么弄的?” 在医馆的时候,杨铁柱跟她两人讨论过,何氏手里攥的银子应该够给杨铁柱付那考题钱。也许别人对何氏手里的银钱没谱,但是杨铁柱给了何氏多少银子,他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按杨铁柱的说法,何氏手里应该不低于50两银子。 姚氏拿捣火棍在灶台里戳了戳,把煮粥的那个灶膛里的火戳小一点。 “婆婆手里只有三十多两银子,我们和大哥大嫂那里一人给了二两,爹又把家里的粮食卖了一些,然后才凑够。” 怪不得让家里人天天喝稀饭呢! 林青婉暗暗的在心里翻了翻白眼。 “婆婆让大姐回家了,说出嫁的女儿光呆在娘家不好。” 其实是想省粮食吧! 不得不说,林青婉都真相了。 “那感情好,以后大家都轻松了。”林青婉笑了笑说道。 其实她有些冤枉杨大姐了,自从上次林青婉当面打了杨大姐的脸,杨大姐就收敛了很多,在家里很少插嘴说话,只是仍然赖在娘家不走。 林青婉对杨大姐的婆家不是很了解,只是知道她婆家很穷,早年家境还是不错,后来婆婆久卧病床,把家里渐渐就拖垮了。 两人正说这话,何氏在外面招呼杨学章的声音响起。 “学章,回来啦。怎么样,弄好了吗?” 林青婉和姚氏从灶房里朝外望去,只见杨学章满面笑容朝正房走去,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两人对望了一眼,又转过头去看灶火。对于杨学章这个小叔子,她们两个当嫂子的真不好评价什么。 林青婉真希望杨学章这次能够考上,不管他是作弊买考题还是就凭自己的真本事。毕竟杨家可是倾了全家之力去给他凑这个买考题的银子,杨铁柱甚至还为了这事儿受了伤。 杨学章能够考上,杨家就好过许多,然后他们分家的时候也就能顺利一些。 是的,分家。 这个念头从杨铁柱受伤后,见识了杨家人的种种行为举动,就开始在林青婉心里扎根了。只是她还没有跟杨铁柱提起过,林青婉知道哪怕杨家这么无情的对待杨铁柱,他也只是心寒愤怒却从来没有动过想分家的念头。 这种想法不是愚孝,而是这个时代的种种教条对人心灵的一种桎梏。父母在,不分家。孝字当头,当儿女的是不能主动跟父母提出分家的。他们根本没有那个意识自己可以跟父母主动提出分家,哪怕父母对他们再苛刻。 所以这件事只能徐徐图之,林青婉也没有着急着想马上就能分出去,她知道这事儿是急不来的。 帮姚氏做好响午饭后,林青婉就端着自家的那份回屋了。她没有去正房那边露面,正房那里这两天似乎也习惯了林青婉这样的行为,也没有多说什么,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从书院回来的杨学章。 “四弟,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先恭喜你了。”王氏谄媚的说道。 “老四,以后哥哥吃饭可就指望你了。”杨铁栓的态度依然是那么吊儿郎当,但说出来的话着实让杨学章心里很舒坦。 不得不说大房两口子也是满聪明的,他们知道在家里他们拼不过杨学章在老两口心中的地位。所以举凡碰到跟杨学章有关的事情,他们是能沉默就沉默,能和稀泥就和稀泥,反正就是不表态。 所以即使对何氏这次把家里银子全部拿出来给杨学章买了考题,家里为了凑钱还卖了粮食。两人只是脸上有些不好看,但也没说什么,因为种种历史表明,即使他们极力反对最后也是做无用功的。 当然,等到该巴结的时候,两人也不吝于自己的拍马屁。 毕竟拍马屁又不需要钱,只要上下嘴唇一碰就出来,以后该沾光的时候,光也是不能少沾的。 你可以说这两个人的无耻,但不能说他们做的不对,毕竟每个人的生存态度都是不一样的。 何氏也是满脸的笑容,连这段时间一直沉着脸的杨老爷子也难得的露出些许笑意来。 最近压在杨老爷子心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杨学章把考题的事办好,不亚于是一件让人能喜上眉梢的事情。 三房两口子还是沉默的吃着自己的饭,这两人生性老实不会钻营,让他们说些好听的话更是难于上青天。而且他们也没有想要沾杨学章光的打算,毕竟老四不管考不考的上,他们日子还是要继续照过。不可能因为杨学章考上了,或者考不上,就不过了吧。 不得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聪明之处。三房两口子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不妄想不是自己的东西。没有希望,自然没有失望…… 杨老爷子甚至还拿出自己一直存着舍不得喝的一坛子酒来,自斟自饮了两大碗。喝完,红着脸拍拍杨学章的肩膀,然后倒头沉睡。 这些日子,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杨铁柱的事情,杨学章买考题的事情……等等等 等,都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了。只希望老四这次能成,让一切都能过去…… 杨学章也非常高兴,从小他就觉得自己和家里其他兄长是不一样的,几个兄长在地里帮家里干活儿的时候,他在学堂念书,从村里的私塾到镇上的书院,他虽然不是资质最顶尖的天才,但也是夫子们心中最喜爱的学生之一。他一直踌躇满志、志得意满…… 直到他第一次下场考县试,没有考中……第二次下场考,还是没有考中……第三次……他渐渐觉得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包括家里的人都从一开始的推崇、引以为傲变成了怀疑甚至鄙夷…… 像杨老爷子今天这样鼓励拍他肩膀的动作,他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了。还有大哥大嫂的推崇与拍马屁…… 杨学章脸激动的红了起来,没喝酒也醉了。他几乎已经可以看到他中了秀才后的画面,所有人都用景仰的眼神看着他,而他对他们不屑一顾…… ………… 正房里发生的一切,二房两口子是不知道的,林青婉现在只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还是姚氏闲的没事干跟她唠了两句,她才知道杨学章考题拿到手了,正在努力备考中,因为离县试开考的时间没几日了。 这些日林青婉过的很惬意,每天就是给杨铁柱开个小灶,然后绣自己的那副双面绣。这样吃了坐,坐了睡的日子没过几天,林青婉就觉得自己吃胖了不少。 杨铁柱在林青婉给他换着方法补的情况下,气色也好了不少。甚至可以仅凭自己的力量就能坐起来了,还能自己慢慢下来走两步。以前杨铁柱能下来走两步,都是需要别人搀着才可以的。 但是也只能走几步,要非常小心才行,因为杨铁柱的左肩背和胳膊都是不能使力的。 林青婉也很少让他自己下床,因为老大夫说了静躺为宜。 中间二房的屋子也已经改造完毕,泥瓦匠来结账。林青婉这边工程较为简单,加砖钱只付了300多文钱,二房那边工程大付了泥瓦匠一两银子。 接着林青婉又去了一趟5日一开的热集,她只是想买些鸡鸭肉食之类的回来给杨铁柱补身体,小集市上就有,没有必要跑那么远去趟镇里。 陪她一起去的还是姚氏,两人抽了个不是姚氏做饭的空档去了集市。 林青婉又买了些猪大骨回来,杨铁柱伤了筋骨,多补充些钙质还是挺好的。顺带的她又买了二十来斤的大肥肉,让卖猪肉的老板切成一条一条的包好,又买了一篮子鸡蛋。 姚氏很惊讶林青婉买这么多东西,虽说现在天气冷了下来,就二房两个人买这么多也吃不完呀。 林青婉这才告诉姚氏,她买这些东西是为了还人情的。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还人情,只是她没有好姚氏细说。 那天上山去找杨铁柱的那些后生,她早就想一一登门去拜谢了,这些天一直没抽出空来。还有里正家,借了别人家的骡子车,人家儿子还陪他们等了那么久。不提些东西去感谢,以后你有什么事儿了,谁还愿意出来给你帮忙呀。 第46章 第三步:下个套儿 第二日,林青婉把这些东西都平均分配了下。每户一条一斤的猪肉和十个鸡蛋,就只有里正家的礼物重一些,猪肉鸡蛋翻倍,还加了些点心之类的两包。然后就让杨氏带着她,挨家挨户去给人登门道谢去了。 被登门道谢的人家都非常惊讶,本来只是邻里之间的帮忙,没想到别人还带着礼物登门道谢来了。虽然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但被登门道谢的人家都非常高兴。纷纷赞扬着杨家铁柱才娶的这个媳妇儿为人处事大方不吝啬,顺便还关心了一下杨铁柱的伤势怎么样了。 对于杨铁柱这次的受伤事件,因为当时去山上帮忙找人的后生蛮多,所以村里有些知道内情的人家还是有不少的。 知道杨铁柱这次上山是因为杨学章这次考秀才急需打点,杨铁柱出事后,不是杨老爷子出面召集人来找儿子,而是杨氏这个当大姑出的面。还有杨铁柱当时送医的时候,身边除了杨氏、杨老三两口子,还有杨铁柱的媳妇儿林氏,杨家的其他人一个都没有露面…… 村里的一些人也都看出了一些端倪来,但是毕竟具体内情他们都不清楚,所以也就是私下里传传,还传得不清不楚的。 一提起杨铁柱的伤势,林青婉顿时就一副泫然欲滴的样子,杨氏也满是叹息的一边抹着泪,一边述说着杨铁柱这次的伤势的严重。 说完伤势,杨氏就再也不吭透露口风了,一副欲言又止却又伤心欲绝的样子。别人再问她不是岔开话题,就是赶紧领着林青婉去下一家登门道谢,着实勾的人心里痒痒的。林青婉则是从头到尾就扮演一副泫然欲滴的伤心样子来,也不说话。 杨氏和林青婉这番做戏的架势,其实都是她们之前商量好的。 为了什么?其实也就是杨铁柱受伤之后,杨家人的种种举动激怒了杨氏,觉得他们狼心狗肺毫无亲情,然后把她一直埋藏在心里的想让杨铁柱他们分家出来的打算告诉了林青婉。 林青婉刚好也有这个想法,两人一啪即合,便商量起这事儿来。 分析了种种,两人都觉得现在分家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即使哪怕是杨铁柱受伤杨家人没管,但是外人又不知道。 毕竟杨老爷子和何氏都健在,当儿子媳妇主动提出分家,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种大逆不道的行为,在村子里是会被戳脊梁骨的。他们以后如果还想在村子里住下去,就不能不在乎这个。 最后林青婉想了一个主意,说给杨氏听,杨氏听了觉得还不错,两人便着手布置起来。 这些仅仅只是第一步…… 登门道谢完,林青婉便回了自己的小屋,继续绣自己的绣品还有给杨铁柱补身子,期望能把他亏 损的元气补充出来。而杨氏那边却是热闹起来…… 一些子七大姑八大姨的,纷纷登门造访。 落峡村里一过了秋收,就没什么其他活计了。男人们把家里的事情做完,勤劳一些的就去镇上打打零工,懒惰一点的或者家里条件殷实一点的就在家里预备‘猫冬’,又或是约几个关系不错的在一起喝喝小酒啥的打发时间。 女人们呢不是在家里忙着洗刷铺盖,缝制冬衣,就是穿堂过户的到处找人闲聊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人是非。 乡下一般流传的是非不外乎是这家的鸡跑到那家下了蛋两家打起来之类的鸡毛蒜皮小事儿,杨铁柱在落峡山里受伤差点没死的事儿,在落峡村算得上是大事了。只是据说杨铁柱一直在镇上看病,伤势挺严重的,大家也就没好意思唠上。而且具体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家也不知道,杨铁柱的娘何氏又是个泼皮性子,也没人敢上门去打听。 好不容易这次杨氏的这番架势摆出来,一副还有内情的样子。顿时像裂了缝的鸡蛋,引得众大娘婶子小媳妇儿们纷涌而至。那是一波接一波呀,络绎不绝。 杨氏开始还是不愿意说什么的,总是各种打岔。但是架不住来的人多啊,而且个个的套话手段高超,渐渐的透露出一点消息来。 这个打听出来一点消息,那个打听出来一点隐秘,然后大家这个听说那个听说坐在一起一凑。 哇塞,这下可不得了,这可是顶顶的大事儿呀! 大婶大娘小媳妇们顿时沸腾了,关于杨铁柱受伤一事的内情在落峡村以霹雷之势,迅速流传开来…… 据说,杨铁柱受伤是为了给杨家老四凑打点考试的银子…… 据说,杨铁柱受伤下来杨家人除了杨老三两口子,其他人一个没露面…… 据说,杨铁柱受伤很重,当时差点没死。去了镇上医馆,别人大夫说可以治,但是所费花销不小…… 据说,杨铁柱治病,杨家不光一分钱银子没掏,连个去看的人都没有…… 据说,杨铁柱那娇俏的小媳妇儿差点没哭死过去,求爷爷告奶奶的杨家都不拿钱出来,最后没法把自己的首饰全当了,还找大姑杨氏借了一笔银子才把杨铁柱从鬼门关拉回来…… 据说,杨家不是拿不出钱出来,是因为那些钱要给杨家老四考试打点用的,才没有给杨铁柱救命…… 还据说,杨铁柱这次伤势极为严重,最重要的是他的左肩膀被熊瞎子给拍了,左胳膊废了…… …… 最后一条才最最让人惊悚的消息! 杨铁柱是谁?那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壮实汉子,人高马大、力大无穷,打野猪打老虎都没啥问题的 大牛人,这下居然胳膊废了! 胳膊废了在乡下可是一件很大很大的事了,因为农户人家要下地做农活,那都是些体力劳动的,一个男人胳膊废了,那就等同于废了一个壮劳力。 本来是村里有名的壮劳力,这下残疾了,着实让村里的人很是同情其遭遇的。当然也不乏以前有些眼红杨铁柱能打猎的人,心中扭曲的暗喜与幸灾乐祸。 不管怎样,反正关于杨铁柱胳膊废了的风闻在落峡村迅速蔓延开来,几乎发展到挨家挨户都知道的局面。 很多人都想上门慰问一下可怜的杨铁柱同志,但是碍于杨家有个古怪泼皮的何氏,都没敢上门。 何氏的古怪泼皮吝啬那在落峡村可是出了名的,除了些许人还敢招惹她以外,很少有人敢去招惹她。另外何氏也有些不隔人,在村里几乎没有什么谈的来的妇人,所以暂时何氏还是不知道这些流言的。 但是迟早也会知道,因为杨家有一个喜欢到处说人是非的王氏,还有一个喜欢跟附近村子泼皮无赖们喝酒赌钱的杨铁栓。 流言现在没进杨家人的耳里,只是别人都背着他们议论,等议论到了一定的程度,迟早他们都会知道的。 林青婉打得就是这么个主意,自己巴上去装可怜说多不可取呀,而且以后也不好交代杨铁柱胳膊为什么没问题。流言才是最好利器,传到杨家人的耳朵里,看还有人坐得住不。 …………………… 另一边,何氏这段时间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杨铁柱受伤了,但是她没有掏治病的银子。虽说二房说是找杨氏拉的‘饥荒’到时候要还,但是在她眼里她是绝对不会认账的,这个血窟窿她杨春花填定了。 还有就是这次她的老儿子肯定能中个秀才回来,那是板上钉钉十拿九稳的事儿。 她不禁开始考虑等儿子考上了秀才公给儿子说门好亲事的事来。还有杨家二妹,也是15的大姑娘家了,也该要说亲了。 杨学章一直拖着没有说亲,是因为何氏一直坚信自己儿子一定会考中秀才的。当上了秀才公,什么样的亲事说不来?何氏可是打着给老儿子说门好亲事的主意呢! 还有杨二妹也是,当上了秀才公的妹妹,说不定能嫁个家境富裕的有钱人家当正房夫人。 送走了前去县里考试的杨学章和跟着一起到外面陪考的杨铁根,何氏不禁喜滋滋的在心里盘算起来。 落峡村的姑娘她都挨个盘算过了,都没有什么好的。附近村子里也没有听说有啥好的,何氏在想要不要去镇上给杨学章说个媳妇儿。 不过对于打听说哪家姑娘当媳妇的事儿,何氏也不是很擅长。她不禁又开始考虑起来,要不要找个好媒婆来给杨学章说亲事。 越想越觉得不错,支了杨铁根去县里给杨学章当陪考,何氏又支着杨铁栓去把十里八乡最有名的马媒婆给请到家里来。 杨铁栓本来是不愿意去的,但是被何氏骂了两句,只能无奈的起身出门。 过了大半个时辰的样子,杨铁栓就把马媒婆请来了。 何氏在正屋招待了马媒婆,还罕见的让姚氏上了茶水和些果子之类的。 两人一番寒暄,何氏就对马媒婆讲明了自己请她的意思。 马媒婆对说媒可是驾轻就熟,了解了何氏要给自己老儿子说媒的意思,就把手里几个还算不错的姑娘大体给何氏介绍了一下。 何氏听完,沉默了一会,渐渐露出不满之色。 “我儿子可是马上就要当秀才公的人,马媒婆你是不是再换几个条件好的说说?” 什么家里有十几亩地,哥哥是木匠,什么家里住的是大瓦房,姑父是某村的里正……她儿子可是秀才公,这样穷酸的家境怎么配的上她的儿子!? 何氏忘记了,他们杨家其实也是这样的穷酸人家,甚至还不如别人。只是她此时沉醉在儿子马上要当秀才公的欢喜当中,忽略了这些罢了,想要给自己儿子配个家世顶顶好的姑娘。甚至觉得县太爷家的姑娘,她儿子也是配的上的。 马媒婆听完何氏的话,眉头皱了起来。 杨家的情况她也是清楚的,尤其是杨学章。 干她们这一行,手里掌握的资料不多可是混不下去的。尤其是这十里八乡未成婚男子,马媒婆手里可是都捏着资料的。 杨学章的资料马媒婆手里也有,怎么说呢,杨学章在马媒婆眼里可算不上什么好的成婚对象。 如果说马媒婆手里掌握的后生的资料分三等,那么杨学章顶多只算得上第二等。 一来手无缚鸡之力,考了几次县试都没有考过,家里还有一个这样的娘和那样的嫂子。 一般稍微殷实点儿的人家可是很少会有人把姑娘嫁给这样一户人家的,虽说杨家的家境在落峡村里算的上是不错的了。 不过为难是为难,马媒婆还是非常有职业操守的又给何氏介绍了几位家里环境不错的姑娘。 何氏仍然是不满意,马媒婆的脸色渐渐不好了起来。 心想这个老婆子怎么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还癞□□想吃天鹅肉,你倒想找个好的,关键别人姑娘家里得愿意才行呀! 何氏看马媒婆脸色不好看,心里也知道她是在想什么,不禁有些气恼马媒婆的狗眼看人低。 换成平时何氏早就闹将开了,可是这次她却不敢。杨学章马上就要开始说亲,得罪了马媒婆可没有媒婆再敢接手他们家的亲事。只得按捺下心中的怒火,草草敷衍了马媒婆几句,让她帮忙留意些好的姑娘说给她儿子,就将马媒婆送走。 等马媒婆走后,何氏气冲冲的将她喝过的茶水泼到院子里。边泼边心想等我儿子当上了秀才公回来,看你马媒婆还这么狗眼看人低不! 王氏刚才没在屋里,不知道情况,此时没有眼色的凑上来。 “娘,怎么样?老四的亲事说成啦?是哪家的姑娘?咱们家老四可是要说个上好人家的姑娘才行!”本来是来拍马屁的,谁知道一下子拍到了马蹄子上,马蹄子一蹄子上去把王氏踹得鼻青脸肿的。 何氏三角眼一个翻眼过去,满脸不耐烦地把王氏扒拉开。 “去去去,边上去。闲了是吧?闲了把猪圈铲铲去。” 王氏怏怏地撇撇嘴,扭身赶紧离何氏远点,生怕再遭鱼池之殃。 日子就在何氏数天数中一天一天过去了,到了杨学章考试完该归家的时间,杨学章和杨铁根两人仍然没见回来,何氏不禁有些心焦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可能是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何氏又放下心来。 可是一天两天三天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离杨学章该归家的时间已经过去五天,杨学章依然没有 回来。 何氏再也坐不住了,把大儿子杨铁栓叫过来让他去县里找杨学章。老二杨铁柱现在受伤在身不便前去,家里可用的男丁就只有老大杨铁栓了。 老两口和大房两口子正在正房商量此时的时候,杨铁根回来了。 就只有他一人回来,不见杨学章。杨铁根满眼血丝胡子拉碴衣衫凌乱,看得出来人很憔悴也很疲惫。 何氏一见杨铁根回来,就立马把他拉去了正屋。姚氏和林青婉眼看事情不对也跟了过去。 “老三,你弟弟呢?你把你弟弟弄哪儿去了?”何氏此时真是肝胆俱裂,摇着杨铁根就吼了起来。 何氏的行为处事风格从来没有变过,不问事情缘由不问青红皂白,只要不是杨学章,上来就是一通谴责。 杨铁根本来想说的话,被何氏激动的这一摇一吼,顿时说不出来。 杨老爷子也非常着急,但他看三儿子憋得满脸通红说不出来话,赶紧把何氏扯到炕上坐下。 “行了,你别晃他了,你让老三慢慢说,现在急也没用。” 何氏也知道现在不是吼人的时候,手脚俱软的被杨老爷子拖到炕上。杨铁根这边姚氏又是搬凳子让他坐下,又是倒水的。 杨铁根坐下灌了一大碗水,才缓缓将事情缘由说了出来—— 原来杨学章和杨铁根二人到了淮河县,就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下,同行一起的还有那位陈姓同窗和他的爹。 因为何氏给的银钱有限,两人就开了一间房。当然是杨学章睡床,杨铁根打地铺了。 在客栈休息下来,因为早到了一日,杨学章和陈姓同窗还游玩了一天。 第三日黎明前,两人去县衙点名入场。进去之前,都是踌躇满志、自信满满的。 杨铁根和陈姓同窗的爹两人一直在县衙外候着,一直等到下午时分,考生们才渐渐出场。 杨学章和陈姓同窗互相搀扶着走出来,两人都是脸色惨白,一脸的失魂落魄、不敢置信,仿若遭受了莫大的打击。 在杨铁根两人的匆忙的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杨学章和陈姓同窗进了考场,本来是胸有成竹开卷答题。 谁知道看到题旨以后却是满脸的呆滞,两人看了八股文的题旨又去看试贴诗的题目,看了更是如五雷轰顶,原来那位胡姓书生给他们的考题根本与考试的题旨风马牛不相干。 此时的两人已经没有继续考试的心情了,满脑子都是题目为什么不对,一直到了规定考试时间到了,试卷也没写一个字,只能交了白卷。直到考场开始赶人,两人才手脚俱软的相互扶持走出考场。 听完两人的述说,杨铁根和那位陈姓同窗的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又看二人那遭受重创的样子,赶紧扶着两人回到客栈。 一直在客栈呆到晚上,杨学章和那位陈姓同窗才清醒过来。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在各自亲人的陪同之下去找其他几位也买了考题的考生。 这次来淮河县里考试的考生,大部分都住在附近几个小客栈里,杨学章和那位陈姓同窗也是知道他们住在哪儿的。 一路挨着找过去,另外几名考生和他们的情况一样,几人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上当受骗了。 从胡姓书生手里买考题的人都被他骗了,考题没有一个是正确的,亏他们对着那考题做了很多功课。 几个受骗的书生在一起坐了良久,商量了半天才商量出明天一起去找那个姓胡的。 可是又该到哪里去找呢? 他们综合了一下资料,只知道那人姓胡,家是淮河县的,在落云镇有亲友。而且连考题都是假的,说不定那人的资料也是假的。 但是不管怎样,那可是50两白花花的银子,这些考生家里都不富裕,几乎掏空了整个家里才拿出来的。 这是一番可以想象的到的寻找,在县里找了两天都没有打听出来任何消息。而且他们这毕竟是事关考场作弊,也不敢大声宣扬去报官,只敢私下找人打听。 连找了两天都无果,几人只得商量着回镇上再找找看。期间各自陪考父母的责备与伤心欲绝,这里就不一一描述了。 回到落云镇,杨学章在陈姓同窗家里住下,准备结伴继续寻找那个胡姓书生,又看离归家时间过去好几天了,便遣了杨铁根回家报信。 何氏听完顿时嚎哭起来,杨老爷子脸色也难看的可以。 大房夫妻满脸呆滞,非常不敢置信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杨铁根是早已知晓还陪伴找了好几天,所以此刻是面无表情。而姚氏和林青婉则是两两对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的天哪,这还让不让人活了,那可是50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何氏此时也顾不得儿子是不是秀才公了,只顾得去心疼那50两银子。她这次是真的伤心的哭了,边拍着大腿,边哭嚎起来,老泪糊得满脸都是。 王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是跳嚣起来。 “娘,那你说怎么办呀?这可是50两银子,全家的家当,就这么没啦?” 没有人理会她,此时何氏和杨老爷子都是只顾得伤心去了,哪儿有功夫去管她。 “这样的人逮到了真该碎尸万段,要不我们报官去吧?”杨铁栓也恨得牙痒痒的。 一直低着头坐那的杨铁根,抬头说了一句话。“这事不能闹大,闹大了都脱不了干系,毕竟是科考作弊。被人知道了,此事可大可小。” 杨铁根也不懂这其中的干系,还是那些考生商量的时候,他在旁边听了一耳朵才了解的。 本来还觉得老大提议不错停下哭声的何氏,一听到这话,又嚎了起来。 报官不行,找又找不到人,看来这下是真没辙了。 正屋里安静下来,只听得何氏伤心的哭嚎声。 又站了一会,几人散去。林青婉回到屋里,对杨铁柱说了此事。 杨铁柱听完,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过了良久,才缓缓说出一番话来。   ☆、第47章 大房开闹 杨家沉浸在一股低气压中,连晚饭都没有做,正房更是一直都没有点灯。 所幸二房屋里有吃食有锅灶,倒也不惧这些。 林青婉炖了汤,炒了菜,做了一小锅黍米饭,两口子美美的在屋里吃了一顿。 别说他们狼心狗肺,别人黯然神伤,他们还大吃大喝。每个人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情,都必须为它的后果承担责任。 当初杨铁柱在医馆躺着的时候,怎么也没见别人为他们担心伤神半分? 吃过饭,林青婉又探头出去看了一下动静,正房那边仍然黑漆漆的。 她扭身进屋,盛了一些饭菜,给三房端了过去。 大人可以饿着不吃,小孩子可不能跟着一起受罪。 饭菜是照着三房所有人的量端过来的,三房四口坐在炕上吃饭,林青婉坐在炕沿逗着可爱的两个 妞,边跟姚氏说闲话,准备等三房吃完把盘碗一起收回去。 看到杨铁根满心不安的样子,林青婉笑着说他,“行了,三弟,你也别担心爹和娘了,他们这会伤心着呢,哪里有心思吃饭。” 自从杨铁柱受伤后,林青婉也和杨铁根打过不少交道,所以两人也熟悉了起来,平时说话也没有以前的拘谨。 说完,她又补充道:“也别说我这当儿媳妇的不够孝顺,我这人的性子就这样。对我好的,我千倍万倍还他。对我不好的,我也勉强不来自己。下午你二哥还在跟我说,如果当初爹娘知道事情会是这个样子,会不会不会罔顾他的性命,做出另外的选择?我当时就跟他说了,没有如果和假设,很多事情做了就是做了。” 杨铁根和姚氏默然了。别人可能不清楚整个事情,他们可是很清楚。爹和娘毕竟是做得太过了。 “嫂子、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有点不安……”杨铁根笨拙的解释道。 林青婉笑着做个手势,“你的意思我懂,我知道你是不安自己在这里吃饭,爹娘那边还没吃。但是嫂子我也想让你知道,我这人恩怨分明勉强不来自己。更何况,爹娘又不是第一次这样,足以见得他们是习惯了,你也就别担心了。” 林青婉这话说的口气没差,意思却有些嘲讽,杨铁根和姚氏都听出来了。 何氏这样不吃饭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家里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何氏心情不顺畅的时候,正屋就会不点灯,也不叫儿媳妇们做饭。 至于其他别人是不是饿了,孩子是不是饿了,何氏从来不管,她只管她自己心情不顺,不想吃饭。当然,有时候这也是收拾不听话的儿子儿媳妇的一种手段,又或是一种示威。 以前杨铁根和姚氏没少被这样收拾过,当然还要加上家里最不受待见的杨铁柱。大房两口子也有过,但是比其这两房,可是就不知道幸福到哪里去了。 杨铁根和姚氏两口子更加默然了。 就在此时,正房那边响起了一声霹雳般尖锐的声音,是王氏的声音。 “娘,你行了没有?啊?你不吃饭你伤心,是不是要拖着全家人陪你一起啊?我还没有心疼那50两银子呢,那可不是老四他一个人的银子,那是全家这么多年来一起攒下的……” 王氏的声音很大,林青婉坐在三房屋里都听得很清楚。 杨铁根和姚氏快速扒着饭,并催促两个小妞妞也吃快一些。 就在这一会儿时间里,正房那边就闹得不可开交了。王氏尖锐的声音,何氏的声音,还有茶碗摔破的声音…… 匆匆把盘碗都收捡到篮子里,放在一旁,三人就出门去正房了。经过二房的时候,林青婉推门对杨铁柱说了一声她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进了正房,正屋里还是黑漆漆的,但是东屋点了灯,依稀可以看到屋里的情况。 只见王氏披头散发歇斯底里的跳嚣着,何氏坐在炕上,气得身子直哆嗦,杨老爷子没有出声,坐在炕上继续抽他的旱烟。 杨铁根拿出火折子去点灯,灯一亮,林青婉就看到满屋的烟雾缭绕,还有王氏脸上的表情,何氏暗沉的脸色。 “啊?你偏心也要偏的有个度吧?每次心里不舒坦,就要拖着全家人陪你一起……几个孩子在炕上饿得直喊,你就在这屋没听到啊?” 王氏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今天说话可是一点都没有给何氏留面子。 何氏手指头直抖,“王氏你这个泼妇,你给我闭嘴!” “我闭嘴?我为什么要闭嘴?我说得哪点不对了?把孩子饿得直叫,把银子都贴给老四去买什么 考题……这下好了,全部打水漂了……你高兴了?你满意了?你美了?” 王氏这一连串的质问,把何氏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手直抖眼直翻。 一直缩在一边的杨二妹赶紧冲上前去,抚着老娘的背给她顺气。 何氏平缓了好半天,才顺过气来。 这时,杨老爷子磕磕烟锅,开口打破僵局。 “王氏,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别到这里气你娘。老大呢?老大你给我死出来……让你媳妇儿在这里闹你娘,把你娘气死了你就满意了是吧?” 杨老爷子知道王氏不是为着孩子挨饿了来闹的,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杨铁栓在东屋里听到他爹叫他,蔫蔫的走出来。站在王氏身后,也不说话。 王氏把杨铁栓往身后一拨拉,意思这事跟杨铁栓没啥关系,是她自己来闹的。 “爹,娘那里我们怎么说也说不通,你也得讲讲道理吧?你觉得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为了杨老四一个人,把全家折腾的到处乱转,钱也掏了,粮食也卖了,老二被折腾得差点没丢了命……” 杨老爷子沉着脸,打断她的话,“说重点!” 林青婉也听出了王氏话中的意思,站在后面扯了扯嘴角。 看来王氏这次是真的坐不住了! 王氏被杨老爷子猛然的打断梗住,她涨红着脸,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 “反正我觉得,这以后你必须拿个章程出来,这日子在这样下去也不用过了!” 屋里所有人都听明白王氏的意思,何氏从炕上爬起来,捞个茶碗又冲王氏砸过去。 “好哇王氏,我说你今天来闹什么,原来是来撺掇老头子以后不管学章!!老娘砸死你这个臭婆娘,你个心思恶毒小-贱-人,烂肠子烂肚的卖—屄—货,我们老杨家挖了你家的祖坟还是断了你家的香火,你这样针对我家学章……” 王氏被茶碗砸了个正着,茶水泼她个满头满脸,她也不管不顾了,直盯着杨老爷子让他给个说法。 何氏看这招制不住王氏,连忙尖叫道:“老大,你把你这个臭婆娘给我扔出去,把她给休了,我们家不要这样心思恶毒的媳妇儿……” 谁知道,杨铁栓这次也不站在他老娘这边了。 “娘,我休王氏干什么?她给我生了这么多儿子,更何况王氏也没说错,日子再这样下去,你觉得还能过吗?” “好哇,”何氏这才会意过来,“原来是你们两口子合起伙来逼我的老四!老四已经够可怜了,到现在还在镇上找那个瘪—犊—子的骗子,你们没良心啊……” 杨铁栓满脸不耐烦,打断何氏的话。 “我们怎么没良心了?你说要送老四去念书,我们放过一个屁了?你说老四要用功念书,争取考个秀才回来,我们说过什么?你说要给老四买考题,一拿就是50两银子,还让每房给你凑钱,我们说过二话了?你不光老四这一个儿子吧,难不成我们就不是你儿子了?” 王氏看自己男人出来给她撑腰,又大声说道:“就是,我们做得够仁至义尽了,为了供老四读书,我们天天吃糠咽菜……这次为了给他凑考题钱,爹硬是把家里粮食都卖了,天天你让我们喝稀饭……这屋里一大窝正长身体的小崽子,天天饿得乱叫唤……饭都不给人吃饱,有这么偏心的嘛……” 王氏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 “……哪个不是爹生娘养的,天天家里啥都紧着老四……我娃儿吃个鸡蛋都吃不上嘴……” 大房两口子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那可真是哪儿疼往哪儿戳,还梗得杨老爷子和何氏都没话说。 本来二房三房在家里就不受待见,索性就站在边上看着大房两口子闹。 杨老爷子坐在那里,感觉心疼如刀绞。 这老四那边刚一出事,老大两口子就沉不住气的跳出来闹,还有二房三房都站在旁边一点制止的意思都没有,更是让他心寒不已。 一直没有忽略这边情况的林青婉,当然没有错过杨老爷子脸上的那抹心寒之色。 是呀,心寒。呵呵——你们做事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别人会不会心寒? 怪不得别人说,人心都是长偏的,天生就这样,没得治。何氏偏心是偏在明面上,杨老爷子也偏,只是偏得没那么明显罢了。 要不然,没有杨老爷子的压制,就凭何氏一个人,能供着杨学章读了那么多年书,还把家里读得越来越穷,直到杨铁柱回来才好过上一些? 多年的积怨爆发,儿子们的各自心思,杨老爷子再也无力压制,只能坐在炕上听着大房两口子在那里不停的说。 心寒也好,心冷也罢,问题总是要面对的。 早解决也好,晚解决也好,总归是要解决。 在一个大家庭里,当家长的做不到一碗水端平,迟早都会生出些事来。只可惜杨老爷子一直不懂 这个道理,更别提偏心偏到天边的何氏了。 杨老爷子又深吸了一口旱烟,然后把烟吐出,声音低沉开口说道:“这个问题,我和你娘会考虑的,要不这样,等老四回来以后再谈这件事?到时候一定给你们个交代。” 王氏质疑的看着杨老爷子,“爹,你该不会是诳我们的吧?等老四回来,这事儿又没下文了?” 杨老爷子有点恼羞成怒的抹把脸,“老大,把你媳妇儿带回去,你老子我这么大一把岁数了,还能诳她个妇人?!” 杨铁栓也知道这事不能逼得太紧,拽着自己婆娘朝东屋走。 王氏仍然不放心的丢下一句,“反正这事如果不解决,我们大房以后就不过了,不行了你就把我们大房分出去。” 王氏当然不是本意要分家,而是作为一个胁迫,她知道杨老爷子不会允许分家的事发生。 杨老爷子当然不会允许分家的,本来还想先拖到老四回来再说,王氏这么一说,不得不让他必须正视这件事情来。 如果解决不好,家里就会支离破碎,这种画面是杨老爷子最最不愿意看到的。 眼看大房两口子已经回屋了,当了半天壁花的二房三房几人也准备回屋。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杨老爷子问了一句:“你们两房是什么意见?” 看来杨老爷子还想找些支持? 杨铁根和姚氏素来在家里沉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想要赞同大房的意见,又怕说出来伤老人的心。 林青婉停下脚步,背对着杨老爷子。 “爹,我们的意见重要吗?”脚都没停,直接走了出去。 是啊,他们的意见重要吗?什么时候二房三房在家里说话有人听过。 三房两口子听到这话觉得也是,但是他们做不出来太过分,丢下一句听凭爹的安排,就急急忙忙走了。 杨老爷子看到二房三房这样,脸色更加灰败。 何氏又在屋里骂起来什么,可是已经没有人去关注了。 林青婉回到屋里,把情况跟杨铁柱说了一下,两人就躺下睡了。 ………… 又过了两天,杨学章面色灰暗的回到家里。 家里的人一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事情没有结果,不过大家早就料到了倒也没有说什么。 何氏拉着杨学章又是宝儿又是乖的安慰着,看得林青婉直酸牙。 原来私底下杨学章和何氏是这样相处的,真是长了见识。 林青婉看没她什么事,就转身回屋刺绣去了。何氏在院子里又是喊姚氏杀鸡,又是说做顿好的,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又或是在堵谁的嘴。 管她做给谁看,反正林青婉是没忘记去灶房端她和杨铁柱饭菜的。这些日子大家都习惯她吃饭不去正屋,倒也没说什么。 林青婉这两日忙着刺绣,她的双面绣已经快要收尾了。 下午,林青婉刺完最后一针,把绣品从绣架上拿下来。 正反都看了看,不禁满意的点点头。虽然整体都不出她所料,但是能把这副绣品绣出来,着实令她欣喜不已。 拿出块布料把绣品包起来放进柜子里,林青婉跟杨铁柱说了一声就出门去找村里的木匠去了。 一路上遇见村子里的人,个个看她都神色诡异欲言又止。 林青婉先是有点疑惑,转念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她收了收脸上的笑容,很艰难的僵着脸去找木匠。 到了木匠家里,她要的东西已经做好。 林青婉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很是满意。 这个木匠就是上次给林青婉做架子的那个,姓崔,今年有40好几了。崔木匠祖孙三代都是做木匠的,平时有很多人都找上门来请他帮忙做家具。 上次林青婉看那个架子手工不错,就问了崔木匠能不能做屏风架子。崔木匠问清楚样子形状,就点头说是可以做。 没过两天,林青婉就拿着尺寸找上了崔木匠,请他帮忙做一个炕屏架子。 炕屏架子是楠木做的,因为东西小费料不多,倒也不是很贵,但是也要了林青婉一两多银子。 因为都是事先谈好的,林青婉付钱也付得极为爽快。 付好钱,林青婉用带来破布一包,就提了回去。 拿回家里,林青婉轻车熟路的把绣品往里面一嵌,然后拿屏风的边缘卡住。 放在桌上,看了又看,她喜欢得简直都不想卖掉了。 不过想到手里的银子越用越少,尤其最近花钱的速度如流水,林青婉就果断的掐断心里的那些喜欢,决定还是卖掉算了。 “相公,好看吗?” 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是巴不得全天下人都喜欢的,她拿着小炕屏献宝似得给杨铁柱看。 杨铁柱知道媳妇儿最近老是在绣东西,说是要拿去绣铺去卖,却没想到居然绣的是这么一样东西。 对于女人家的刺绣,他是全然的不懂,但也看得出来这个炕屏很漂亮很好看很精致……反正哪儿哪儿哪儿都好…… 杨铁柱的宗旨是,媳妇儿哪儿哪儿哪儿都好,绣出来的东西也好…… “我家媳妇儿真厉害!” 当然,杨铁柱也不吝于自己的夸奖,那是好听的话不要命的使劲往林青婉身上扔。 林青婉也是得意洋洋、自得意满、飘飘欲仙,那小下巴抬得是越来越高。 看着媳妇儿的小模样,把杨铁柱稀罕得简直不知道怎么好了,‘吧唧’一下大嘴印在了小红嘴上。 亲完不算数,还把人整个用可以动的那只胳膊抱在身上,继续亲起来。 林青婉反应过来,只来得及把小炕屏在边上放好,就顾不得其他了…… …… 第二天,林青婉要去镇里。刚好杨铁柱也需要去镇上医馆换药,便让杨铁根套了家里的牛车送他们去。 家里的牛车平时是用来运地里粮食的,后面就只有一个简陋的车架子,连个可以坐的位置都没有,再加上外面天有些冷,林青婉便用以前杨铁柱没成亲时用的破被单铺了一下,然后抱了三床被子放上面。 下面铺上两床,上面一床用来盖,这样即软和又不怕招了风。 杨铁柱现在已经可以短暂的坐一会儿了,但是去镇里时间太久,又太颠簸,林青婉还是希望他能舒服一些。 三人上了牛车,杨铁柱躺在被褥上,上面捂着厚厚的被子,到也感觉不到冷。林青婉坐在旁边看 着他,杨铁根赶车。 一路出了落峡村,牛车朝落云镇驶去。林青婉感觉现在的天已经很冷了,尤其坐在牛车上,可以感觉冷风吹在脸上冰嗖嗖的。 到了镇上,在医馆停下,两人又小心的搀扶杨铁柱下车走进医馆。 安置好杨铁柱在医馆换药,杨铁根便到门口看着牛车和上面的被褥,林青婉则是趁空去了锦绣坊。 进了锦绣坊,苏掌柜一看她走进来,手里又拿了那么一件大东西,心里就估摸是绣品来着。 但是估摸归估摸,等林青婉把东西给苏掌柜看后,苏掌柜整个人都呆了。 她拿着那块小炕屏,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翻着看,简直都舍不得丢了。 小炕屏不大,只有一尺多宽,边框呈淡黄色状,边缘雕刻着吉祥的图案。吸引住苏掌柜眼球的不 是炕屏,而是炕屏中间镶嵌的绣品。 绣品底色是一种很淡很淡的蓝色,近乎白色,可是看过去又有些蓝意。正面绣着一大片莲花,反面则是绣着一副锦鲤戏莲图,正面两面图案截然不同。 可以看出刺绣之人绣工极其了得,不管是锦鲤还是莲花,都绣的活灵活现的,仿佛活了似的。 一般很少会有人选择大篇幅绣莲花的,因为整面全是莲花看起来着实单调。但是这副绣品却不一样,绣出来的莲花朵朵远近分明,形状截然不同,莲蓬露出几许,莲叶点点,甚至还有几尾锦鲤露出了些许鱼尾来…… 反面则是几尾锦鲤露出全体来,轻轻在几朵莲花之间嬉戏玩耍着…… 苏掌柜深吸一口气,稳下心绪。 “青婉妹子,如果姐姐我没看错,这是、这是双、双面绣吧?”声音都抖了。 林青婉淡定地点了点头。 也难怪苏掌柜会如此激动了,因为落云镇处于北方偏远地带,‘双面绣’的源头又始于南方,只有寥寥几个苏绣大家才会这种绣法。所以每次‘双面绣’的绣品一面世,就被名门世家迅速抢购一空,很少会流落到北方这边来。 苏掌柜做布料绣品这一行做了这么多年,她就只见过一次双面绣的绣品,就是在阳城她供货的一家大绣坊里。 那是一把装饰用的双面绣扇子,是那个绣坊的镇店之宝。正面绣的蝴蝶戏花丛,反面绣的是喜鹊   ☆、第48章 杨老爷子的‘决断’ 果不其然,苏掌柜欣赏完后,给林青婉开出了80两银子的价格。 80两银子?这个价格比林青婉预想到的要高上一些。 只是她仍然没有出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想要试探一下还有没有涨价的空间。 苏掌柜看到林青婉没有什么表示,咬咬牙又加了十两。 加完价后,她面露肉痛神色对林青婉说道:“青婉妹子,姐姐最多只能出这么多了。你也知道落云镇这种小地方,没有人会买这种绣品的,我还要托人送到阳城去卖。” 林青婉想想也是,便点头同意了。 苏掌柜露出欣喜的笑容,连忙进里间给林青婉拿银子。 90两银子应林青婉的要求,有50两的小额银票,剩下的全是银锭子。 苏掌柜付清银子后,拉着林青婉到一旁坐着说话,语言中透露出想高价收购林青婉以后绣出的所有双面绣绣品。 “青婉妹子,我们也打过这么多次交道了,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姐姐也不跟你扯旁的了,姐姐想收购以后你绣出来的所有双面绣的绣品,你看可以吗?”苏掌柜的表情很是激动。 别看她花了90两银子收购了林青婉的绣品,转手到了阳城,她至少能多赚50两银子。50两银子可抵得上她这铺子一个月的纯收入了。 林青婉很是为难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苏掌柜以为她不想把绣品卖给她了,不禁有些急切。 林青婉觉得苏掌柜这人挺不错的,就不在做深沉开口跟她解释。 “苏掌柜,我不是不想把双面绣绣品卖给你,而是这种绣品,我一年顶多只能绣三幅出来卖。” “三幅?为什么呀?我看你绣的速度也不慢呀?” 林青婉的绣架、底布尺头,还有绣线都是从锦绣坊买的,苏掌柜当然知道她绣这副双面绣其实并没有花多么长时间。 “苏掌柜,具体的我不方便说,我只能告诉你,这是我师傅当年传授我这门手艺的时候,专门叮嘱过我的。” 是的,当年那个绣艺大家虽说被林家花大价钱请来教授林家女儿这门手艺,但是来之前就提前跟柳氏说好了,教可以,但是不能外传,只能传授给自己的子女,也不能拿出去出售,如果出售也可以,但是一年不能超过三幅。 柳氏当时听了这种说法,觉得挺可笑的。她的女儿林清兰,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沦落到靠卖绣品为生。她又是花大价钱又是托人请这位绣艺大家过来教授林清兰,本来就只为了给女儿以后说亲增添一些资本。 不过看那位绣艺大家坚持,便郑重开口承诺绝对不会外传也不会拿出去出售,就算出售一年也不会超过三幅。 谁知道阴错阳差,林清兰没学会,倒是一旁陪听的林青婉学会了。 那位绣艺大家是个中年寡妇,平时冷漠少言,但是心肠却是不错。看林青婉在林家处境艰难,又想本来是来传授双面绣手艺的,谁知道传授的正主根本学不会,再加上林青婉学绣艺学的非常用功,便背着柳氏母女教了她不少的东西。等她学成之后,又对她说了这项要求,说这是学会了双面绣的绣娘都必须遵守的约定。 原主林青婉以为是这门手艺的师门有些怪癖,现在的林青婉则是非常清楚是因为什么。 这个世界,不管什么东西,都是物以稀为贵。双面绣说穿了就是绣品,只是比其他绣品稀奇一些、绣工罕见一些罢了。 它值钱就值钱在世面上很少,如果满大街都是双面绣了,这样绣品也卖不到百十两甚至几百两银子的高价了。 一年不能流传出超过三幅,说穿了不过是会这门手艺的绣娘,保护自己利益的一种方法罢了。 林青婉非常佩服做出这项约定的‘祖师爷’,那个人非常有智慧,没有因为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而贬低了双面绣的价值。 双面绣它也许不会让你一时赚到很多银钱,但是却能长长久久的为你赚钱。以后你甚至还可以传 授给自己的女儿、孙女,说夸大点,当个聚宝盆也是使得的。只不过不能让你过太富裕的生活,但是衣食无忧绝对没问题。 所谓的,放长线钓大鱼,不过如此。 所以林青婉也是非常愿意遵守这项约定的,毕竟这也是保护了她自己的利益。 苏掌柜眼看林青婉态度坚决,而她又承诺了以后有绣品了都会优先出售给锦绣坊,便没有再说其他了。 林青婉在苏掌柜的热情相送下出了锦绣坊的大门,边朝医馆走边抚着怀里的银子笑了。 心情非常激动也有些自豪,这可是她穿过来这么久以来赚到的第一笔大数额银子。 本来只是打算用这么手艺赚些银子贴补家里,没想到她绣出来的东西真的可以卖出去,而且价格卖的不错,便忍不住有些欣喜起来。 最近家里实在花钱如流水,她手里的30两私房,加上给杨铁柱看病剩下的十两银子。经过这段时间东买西买,只剩下20多两银子了。现在手里又进账这么一大笔银子,林青婉一直有些担忧怕银子不够用的心,终于可以完整放下来了。 路过了一家卖布料的铺子,林青婉这才想起她要买的东西竟然忘记买了。又看这家有棉花出售,便步了进去。 称了十斤棉花,又扯了一些暗色的布料。她准备给杨铁柱做两个靠枕出来,最近杨铁柱可以短暂的坐上一会儿了,但是苦于家里没有合适的靠枕,只能成日里躺在炕上,看得林青婉着实心疼不已。 买好东西,林青婉匆匆朝医馆行去。 去了医馆,杨铁柱已经换好药了。老大夫叮嘱他们这次汤药喝完,就不用再喝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伤口和筋骨,不能用力。 三人上了牛车,杨铁根赶着牛车往镇子外驶去。 杨铁柱看媳妇儿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问她买的什么。 林青婉说买的棉花和布料,想给他做两个大靠枕出来,免得他天天没东西可靠,只能躺在炕上。 杨铁柱听了心里甜滋滋的,握着媳妇儿的手。 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真没白活,怎么找到这么好一个媳妇儿!长得好,对他也好,他上辈子肯定是烧了高香了这辈子老天才会如此厚待他! 回到家里,林青婉和杨铁根两人忙里忙外的又把杨铁柱搀了进屋,然后把东西又都抱进来。 何氏站在正房门口看着这边,脸阴阴的。 不过何氏这几天脸色向来都不好,除了看到杨学章还能露出些笑容了,看谁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杨学章自从那天回来之后,一直没出门,一天到晚窝在自己屋里,反正林青婉是一次都没有看到他。 杨老爷子也是脸色凝重,整天都皱着眉坐在炕上抽旱烟。 家里的气氛很不好,也没人说话,成天安静的出奇。 因为上午去了镇上没时间做饭,中午林青婉端回来家里做的稀粥和玉米饼子,两口子随便的吃了点。 吃完饭,林青婉收拾碗筷去洗,听到正房杨老爷子说了几句什么,其中还夹杂着王氏和杨铁栓的声音。因为只说了一会儿就没动静了,林青婉也没有在意。 等到晚上吃过饭后,杨老爷子罕见的让姚氏过来请她和杨铁柱去正房一趟。 林青婉和杨铁柱对视了一眼,就跟姚氏去了。 家里的人似乎都到齐了。 杨老爷子和何氏惯例的坐在炕上,旁边是杨学章和杨二妹,炕下左手边坐着大房两口子还有大房几个男娃。右边则是杨铁根,三房的两个小女娃没有带来。 林青婉跟在姚氏身后进去了也没有吭气,自己搬了个凳子,在姚氏旁边坐下。 杨老爷子看人都到齐了,磕了磕烟锅,缓缓开口:“最近咱们家发生了很多事——” 杨老爷子停了一下,估计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发生的这些事。 “前面的事儿咱们就不说了,就说说将来吧……”杨老爷子又磕磕烟锅叹口气,“学章——学章现在也不小了,今年也是18的大小伙了。从6岁开蒙去村里的私塾,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家里即使再困难,也从来没有断过你的笔墨和束脩……最困难的那一年,爹把家里的地卖了两亩给你教的束脩……” 杨学章一直低着头坐在那里,也没有说话,听着杨老爷子说。 何氏听着抖抖嘴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 “……家里的日子一直过得都很困难,你们都是知道的。一直到了老二回来,家里的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家里盖了大瓦房,又买了几亩地,学章你也可以去镇上书院念书了,这是老二的功劳……这次你二哥为了给你凑买考题的银子,上山打猎受了伤……考题这事也被人骗了……” 杨老爷子叨叨絮絮的说着,语气很缓慢,中间还夹杂着些许颤抖。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只想说,现在家里没有能力也没有银钱供你继续读书了,你还有这么多哥哥嫂子,还有这么多侄儿侄女……家里的银子也不可能全部花在你一个人身上……以后你就回家来自己学习吧,该学的这么多年你也学了,如果你想继续考秀才,家里也不反对。但是书院那里就不要去了……” 可能杨老爷子提前已经跟何氏还有杨学章说了,所以何氏即使气得浑身颤抖也没有出声,杨学章还是低着头坐那里,也没有什么反应。 杨老爷子抬起头看向大房两口子,还有王氏拉过来加重砝码的那几个孩子。 “老大,你这下满意了吧?” 没等大房两口子有所反应,杨老爷子便挥挥手,让他们都散去。 人都陆陆续续散去了,东屋那边也大门紧闭熄了灯。 杨老爷子看小儿子失魂落魄的坐在炕角处,捂住老脸,一直直挺的腰也塌了下来,手里的烟杆掉落在地上。 “老四,你不要怪爹,家里不光就你一个儿子,支持了你那么多年,实在没办法了……” 杨学章没有说话,双目没有焦距的走回西屋。 何氏尖叫了一声,声音划破寂静的黑夜。 ………… 天渐渐的冷了,虽然没有下雪,但却寒风刺骨。 人们都穿着御寒的棉衣,在家里烧着炕,猫在家里不愿出门。可是再怎么不愿意出门,日子总是要过的,村里一些勤劳的汉子,都去了镇上找些零工打。还有些人则是镇上找不到活计,去了县里。 杨家因为今年损失了一大笔银子,何氏一看家里没什么事了便赶着杨铁根和杨铁栓去镇里找零工打。杨铁根是本来就有打零工的意思,杨铁栓则是死缠活赖都没赖过被何氏逼了去。 毕竟今年不同以往,家里人都知道何氏手里的银子被杨学章那事掏空了,杨铁栓眼看赖不过去便也就老老实实的去了。 家里剩下杨老爷子、杨学章、受伤的杨铁柱,还有几个妇人。林青婉两耳不管窗外事,一心只想把杨铁柱身子养起来。 杨铁柱这段时间在林青婉的大补下,身子也稳健起来。除了左肩左臂伤口没好还不能动弹以外,人已经可以下来走动了,甚至还可以帮林青婉提些重东西之类的。 但是林青婉怕他右手用力扯到左肩,通常都不让他做。只要他表现出来一点点想要给她帮忙的迹象,林青婉就不给他好脸。 杨铁柱一看媳妇儿不给他好脸,立马老实起来,老老实实在屋里养伤,啥都不干。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就在这个时候,林青婉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杨铁栓一走,王氏更加懒散了。平时做做家里的饭把几个孩子侍弄好,就没有其他别的事。 像平常,家里一旦没有活计,王氏就喜欢走东家串西家到处去玩跟人说是非。这段时间连着发生了太多事,她也没空出去。 这一有空,她就故态重萌跑出去了。 这出去可不得了,居然让她听到一个惊天大消息来。 王氏被这惊天大消息都把脑袋炸木了,可是她又不能表现出她也不知道的样子,只能敷衍的说了两句又换了一家。 一连跑了四五家平日里八卦比较多的妇人家里,大家都是差不多的表情与说法。王氏这才定下心来,用心思考。 老二胳膊废了,家里可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她这个当大嫂的都不知道,外面的人却知道的七七八八。 而且据说还是杨氏和老二媳妇儿不小心露出异样,被村里的人看出来了,大家不好上门打搅受伤的病人,只能去杨氏那里套话。 王氏可是知道村里的那些八卦妇人套话的功力,那可真是不是吹的。有的时候被套话的人自己都没觉得自己套话了,可是别人想知道的秘密别人也都知道了。 胳膊废了,还不跟家里人说,为什么要瞒着家里呢? 王氏一时脑洞大开—— 要不怎么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让王氏这样心胸狭隘的人来想,她就只想的出来关于阴谋诡计方面的。 王氏想了半天,只想出来一个原因—— 那就是二房瞒着大伙、瞒着家里不让人知道,是因为怕家里人知道会嫌弃他们,怕别人知道会瞧不起他们。 毕竟,残疾可不是小事儿,在靠壮劳力吃饭的乡下那可是顶顶大的事情。 王氏顿时觉得自己抓住了二房的把柄,本想去威胁威胁林青婉让她把二房烧的好肉分她些吃,转念一想又觉得哪儿不对。 可是一时她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王氏只得沉思苦想,连晚上饭都吃得心不在焉的。 晚上侍弄孩子们上床睡觉,王氏才灵光一闪。 她三下两下把几个孩子塞进被窝里睡觉,自己也躺到炕上。越想越觉得是如此…… 她先是在心里唾弃自己一番,怪不得她男人光说她就长了个吃脑子,她还真就光想到吃了,没想到最关键处。 二房两口子为什么瞒着家里不让他们知道杨铁柱废了的事情? 不光是为了怕家里人会嫌弃他们,还怕何氏把他们扫地出门! 毕竟老二以前是把干活儿的好手,打猎赚钱的好手,但是现在可不一样。废了以后,农活干不了了,也不能上山打猎了。 说严重点,连屋里光吃饭的老四都不如!老四还能赶着下地做活,一个残废能干啥? 这么大的落差向来不待见老二的婆婆何氏怎么忍受的了?绝对会闹死闹活要把杨铁柱这个废人扫地出门!就算杨老爷子极力反对也没用,王氏可是知道婆婆何氏闹起人来的功力。那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尤其又刚出了杨学章这事,她一肚子气还没地撒呢。 王氏想的在炕上乐得直偷笑,看以后那个林氏还敢对她爱搭不理。 哼,今日你对我爱搭不理,明日我让你高攀不起!(嘿嘿,这是玩笑话。) 她又想,这件事戳穿出来对他们大房有没有好处…… 怎么想都觉得这对大房绝绝对对是有好处的。第一,二房两口子被扫地出门了,家里的房子就空出来了,这样她家的几个孩子就不用这么大了还能大人睡一屋。第二,家里不用再养两个无用之人,就可以省出来不少粮食,管他粮食不是不是握在何氏手里,至少家里少几口人,有利的就是剩下的这些人。第三,虽然现在二房两口子是两口人,但是他们成亲时间也不短了,说不定马上就要添第三口人第四口人的,那到时候就不是养两个废人了,而是一群废人…… 王氏越想越激动,越想越觉得自己脑袋灵光。 她怎么这么聪明呢?! 黑暗中,王氏的眼睛亮得出其,一会儿窃笑一会儿得意的,仿佛疯了似的…… ………… 第二日王氏起了个大早,过了一夜,她仍然兴奋得不能自已。 压着满腔的兴奋和不能道于外人听的阴谋诡计,一直等到吃完饭以后,她才瞅了个空,把何氏拉到他们东屋去了。 这事可不能提前给杨老爷子知道,给杨老爷子知道了,婆婆就没有准备的机会了。 何氏看着神情诡异的大儿媳妇,虽说很想一巴掌把她胡到墙上去,但还是压着性子听她把话说完。 听完以后,何氏就顾不得嫌弃王氏了,她也被这个消息炸呆了。 呆了好半响,何氏才回过神来。不过何氏的道行毕竟比王氏深,转眼就想到其中的厉害了。叮嘱王氏没有她的允许不准在家里乱说,便回到自己的屋里。 何氏没有在正屋呆着,杨老爷子还在屋里呢。而是去了正屋后面杨二妹的屋里。 杨二妹正在屋里做针线活儿,她天性腼腆少言,平时也不爱出门,朋友几乎没有一个。平日里闲的没事,就在屋里做做针线活儿,给爹娘四哥做些衣服鞋子什么的。 这也是何氏为什么这么喜欢自己这个老闺女的原因,自从杨二妹可以自己做衣服鞋了,杨老爷子和何氏还有杨学章身上穿的脚上穿的,几乎都被杨二妹给包办了。 杨二妹看何氏脸色不好的坐在那里,就没敢吭气。过了一会儿,看她娘也没有跟她说话的意思,就埋头做针线活了。 何氏坐在杨二妹屋里想了良久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她眼睛里含着一抹厉色,去了二房屋里。 林青婉看到何氏罕见的来他们屋里,很是惊讶。但是看看何氏的脸色,就知道那事儿她肯定知晓了。 婆婆来了哪儿有不让进门了,林青婉让让身子请何氏进去。 何氏杵在门那儿没有动。 何氏要是不待见谁了,那是非常明显的。像以往她不待见杨铁柱,就从来没有到过他的屋里,所以这次也一样。 何氏站在门口看着靠坐在炕上满头雾水的杨铁柱,满是厉色的老眼又转回林青婉身上。 何氏是一直不待见这个二儿媳的,嫌她娇弱不够壮实,嫌她会勾老二,把老二勾得不听家里话了。以前忍着让着是因为杨铁柱能给家里赚钱,现在杨铁柱废了,何氏可不准备再忍她了。 她一把把林青婉扒拉到边上去,用的力气有点大,差点没把林青婉弄摔到。   ☆、第49章 何氏坐不住了 何氏走后,林青婉过去关上门。 一直忍着疑惑的杨铁柱,终于开口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青婉先把他衣服解开,看了看他伤口有没有渗血,然后缓缓开口把她和杨氏的想法还有计划告诉杨铁柱了。 杨铁柱可能一时有点接受不了,靠坐在炕上半天没有出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青婉看他脸色不好,不禁有些慌了。 抓着他的手,声音虚虚的解释道:“相公,你别生我的气啊,我就怕你心里不好想,才没有提前告诉你的。”说着眼睛圈就红了。 杨铁柱还没有这么对待过她呢。平时都是捧着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还是第一次给她脸色看。 杨铁柱本来正想问题没顾上媳妇儿,这会儿一看媳妇儿眼圈都红了。赶紧回握紧她手,轻声哄道:“媳妇儿,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在想问题呢。” 可惜话说出口晚了,林青婉的眼泪已经滴出来了。 这女人天天被自己男人宠着哄着,都宠成水晶心肝儿了。别人怎么看她说她对她,她都无所谓,她就是见不得自己男人一点不顺她的心。 哪点脸色不对了,就觉得心里难受极了就想哭,一点也没有上辈子坚强女汉子的样了。 杨铁柱又是哄又是逗,哄了半天才把眼泪停住。 就这还不行,还红着眼圈,挂着泪珠,嘟嘟囔囔撅着小嘴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媳妇儿说的又有道理,样子又可怜娇怯。把杨铁柱这个高大壮实的汉子,直接心疼的没把自己锤死。 叫你想问题!叫你不看着媳妇儿!把她弄哭了吧!把他心都哭疼了! 两人在炕上痴缠了好一会儿,林青婉才恢复常态。 其实林青婉现在也有些受不了自己,没多大点事儿就觉得心里委屈得不得了,眼泪也跟不要钱似得拼命往外掉。本来很简单的一个解释,被她弄到最后说了好半天才掰扯清楚。 只能说这女人被宠坏了。 但是看着杨铁柱满脸紧张满脸心疼的哄着她,她又觉得挺好挺高兴就该这样的。 唉,只能说女人的心思,真是复杂呀…… 杨铁柱把媳妇儿揽在怀里,林青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炕上去了,两人窝在被窝里互拥彼此。 “媳妇儿,我懂得你和大姑的意思,你们就想用这个来考验一下家里对吧?如果他们做的绝情,我们就趁势分家了。”杨铁柱又不是傻子,自己转念一想又听媳妇儿断断续续解释,早就明白她们两人是什么意思了。 林青婉窝在男人怀里,乖巧的点点头。 “那他们如果要是不绝情呢?” 其实不管杨家人怎么对待杨铁柱,他心里都是有那么一丝祈望的。心里复杂极了,又是怕家里人的绝情对待,又有些期望家里人能够做些暖人心的举动,心里还有一个声音不停地说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林青婉脸贴在男人胸口上,没有说话,她不想打击自己男人。 不可能不绝情! 对于这么一家人,她早就看透了。幺蛾子会接二连三的来,不信你看吧! 杨铁柱看媳妇儿没有说话,深吸一口气。 “好吧,让事实来证明——” …… 事实证明幺蛾子确实接二连三的来了—— 当天晚上何氏就让林青婉做家里的饭菜,还说她这段时间空了这么多天,每天都是姚氏和王氏换着来。既然她也是杨家儿媳妇,那就不能例外。 不能例外还不说,还让她先做着,等何氏什么时候高兴了,然后三个媳妇儿再换着轮。 林青婉倒是觉得无所谓,杨铁柱却是怒了。 做饭也就做饭了,他也没话说。但是什么叫做到何氏什么时候高兴了?是不是代表何氏一天不高兴,他媳妇儿就要一天给家里做牛做马? 林青婉安抚下来杨铁柱,老老实实去厨房做牛做马。 家里的饭也不是没有做过,做一下也没什么的。她知道何氏心里气儿还没顺过来,就让她撒气儿吧。 等气儿撒过了,她的大脑才会真正转过来想些她应该考虑的问题。 用现代话来讲,这只是开胃小菜。为了以后的舒坦日子,她忍了! 姚氏本来想来给她帮忙,何氏大怒的把她骂走。连带的又损了林青婉几句,说林青婉扮娇弱扮无辜,说以后她才不会这样继续容着她。 林青婉闭闭眼睛,深呼吸一下,没有出声。 做完饭,吃了以后,林青婉把全家的碗筷都拿到井边去洗。 她平时洗东西都是用热水的,所以这次她提前烧了一锅热水。 本来正洗着,何氏一看她是用热水洗碗,又骂了她一顿。说以后不准用热水洗碗了,家里的柴就那么多,还指着烧到明年春上去呢。 林青婉知道家里的柴有很多,装满了整整一个屋子,都是秋收过后,她男人和杨铁根去山上砍的,就是为了多预备一点,好渡过这个冬天。 何氏说费柴,不外乎想收拾她。 行!她忍了! 一盆子碗筷洗洗下来,林青婉手都冻红了。 回到屋里,杨铁柱心疼的要找何氏理论,林青婉又把他按下来。 这会儿杨铁柱可没有什么怕家里绝情的心思了,满脑子都是他娘何氏欺负他媳妇糟践他媳妇儿。 如果换个外人,杨铁柱简直想把她生吞活剥了。 他媳妇儿提个重东西他都舍不得,自己受伤在身都还想去帮忙,居然被人如此糟践,即使那个人是他娘也不行。 林青婉安抚了半天,才把杨铁柱安抚下来。期间,又是哄又是顺毛。告诉他不要节外生枝,何氏坐不住的,马上就要动把他们撵出去的念头。 杨铁柱心里盘算着媳妇儿和大姑的打算,现在觉得非常有道理。 还是分家的好,免得他娘天天搓磨他媳妇儿。既然他媳妇儿说忍一忍,那就忍吧,为了以后的日子。 何氏似乎想要挑战二房两口子的耐心,第二天又扔了一大堆衣服让林青婉洗。 不光如此,还让王氏姚氏也把家里衣服拿出来让林青婉洗,说是前些日子嫂子弟妹帮她做了那么久的饭,你这个当妯娌的也要感谢感谢别人。 姚氏担忧的推脱说家里衣服早就洗完了,王氏则是满脸兴奋的抱出一堆衣服出来扔给林青婉。 王氏本来人就懒惰,家里的衣服不到脏到不能穿的地步,从来不会主动去洗。更别提拆洗棉衣了,都是往年的棉衣翻出来,连晒都不晒,就让大房的人穿上。 这下可好了,有免费劳力可以用了,王氏索性把家里现在不穿的衣服都拿了出来。 林青婉看着眼前几大盆子衣服,还有旁边王氏扔的一堆破棉衣,脸都黑了。 不过她没有吭气,继续忍。 杨老爷子看出来老婆子这两天在折腾老二媳妇儿,就把她拽进去训斥。 老两口在正屋里争吵起来,最后也不知道何氏对杨老爷子说了什么,正屋就没动静。 一直等到晚上的时候,全家人都知道杨铁柱胳膊残废的事了。 王氏还专门跑过来‘慰问’了一下,姚氏满是担忧的上了门,杨老爷子也过来看了杨铁柱,最后两口子看实在瞒不住了,就‘实话实说’了。 杨铁柱说,镇上的大夫说他受伤过重,又耽误了那么久,以后左肩膀和左臂可能不能干重活了。 没人注意‘可能’那两个字,王氏的脸立马亮了又遮掩脸上的喜色,姚氏彻底有些慌了,杨老爷子则是满脸的灰暗。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最后杨老爷子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黯然的转身回了正屋。 为了让计划顺利实施,林青婉连姚氏都瞒住了。 姚氏慌乱的回了屋,心里乱乱的。心想二哥这下胳膊废了,以后二嫂的日子该怎么过啊。怪不得婆婆这两日成天折腾二嫂,原来是这么个原因。二嫂身体又弱,不像她身体壮实,这样折腾她怎么熬的住。 姚氏稳住心绪,决定托人给自己男人带信,让他赶紧回来一趟。杨铁根在镇里接了一个包吃住的短工,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虽说回来也可能于事无补,但是善良的姚氏总觉得自己男人回来自己有主见些。 日子又过去一天,这两天何氏可着劲折腾林青婉,不但让她在家里洗衣服做饭喂鸡喂猪,还把他们老两口的马桶让林青婉刷。 林青婉忍着恶心去刷何氏的马桶,马桶可能很久没认真刷过了,一股子骚味,马桶壁上还结满了黄色的污垢。 林青婉本以为自己可以忍得住,谁知道那味儿太冲鼻子,她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这一呕就停不住了,直接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吐出来还不算,一口一口往外呕着酸水。 听到动静的姚氏和何氏冲到后院里来,姚氏是赶忙扶着林青婉给她顺气,何氏则是跑过来骂人的。 “你个小-屄-货让你刷个马桶,你就吐给老娘看,你故意的是吧……”嘴里污言秽语喷涌而出。 林青婉一边呕着酸水,一边瞪着何氏。 她长这么大就没有这么痛恨过一个人,虽说她的计划是忍着她,忍到何氏沉不住气。但是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 林青婉又气又怒胃里又难受,干呕根本停不下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姚氏惊恐的尖叫出声—— 坐在屋里的杨铁柱终于坐不住了,本来听到后院的动静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下听到三弟妹的尖叫,直接不顾自己的伤势冲了出门。 到了后院,一看媳妇儿满脸苍白的晕在姚氏怀里,眼睛立马红了。 一脚把那只恶心的臭马桶踢飞,用可以活动的那只胳膊抱上媳妇儿就走,顺便让姚氏赶紧去请大夫。 何氏也被吓呆了,吓呆她的不是林青婉的晕倒,而是老二看她的眼神,仿佛要活吞了她似的…… 姚氏冲出院门准备去请大夫的时候,碰到得信回来的杨铁根,一起回来的还有杨铁栓。 杨铁根一听姚氏说二嫂晕过去了,就让姚氏在家里看着,他去请大夫。毕竟二哥手上不方便,姚氏怎么说也可以搭把手。 姚氏又转回屋里,看杨铁柱一只手把林青婉往炕上放,还勾着身子要用被子把她盖住。 姚氏赶紧制止住他,上前忙活起来。 等把林青婉放好,又把被子帮她盖上,杨老爷子也听到动静来了,何氏则是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杨铁柱满眼通红的看了自己爹一眼,没有说话,转过头去看媳妇儿怎么样了。 没一会儿,大夫就被杨铁根请回来了。 老大夫来到炕边,给林青婉把了把脉。 沉思半响,才开口说道:“人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喜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月的样子,再加上怒火攻心才会晕倒。” 姚氏听完又是哭又是笑的,杨铁柱则是全然蒙了。 他媳妇有喜、有喜啦?…… 意思就是他要当爹啦?…… 老大夫已经习惯这个时候病人家人的喜悦,满面笑容的又抚了抚胡子说道:“病人身子有些虚,其他没有大碍。但是要给她好好补补,这样才能给你们家添个大胖小子来。” 杨铁柱高兴的直点头,杨老爷子也露出高兴的笑容。家里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就只有这件算得上是喜讯了。 满屋里的人,就只有何氏非常不高兴,脸拉得老长。她冷哼了一声,趁所有人都没注意,转身去了正房。 跟着她一起的还有王氏,到了正房,王氏满脸急色的问着何氏,“娘,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啊?” 何氏扒拉开她,上了炕。 看王氏光问她怎么办怎么办,不禁不耐的翻起三角眼。 “你操心的倒怪多,今天午饭你来做,快去。” 王氏又被殃及鱼池了,但是看何氏瞌着眼睛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只能不甘的去厨房做饭。 二房那里杨老爷子看没什么大事就走了,杨铁根去送老大夫,杨铁柱则是坐在炕边守着自己媳妇儿。姚氏看只有二哥在这里,她一个妇人单独和男子相处也不好,便交代杨铁柱有什么事叫她,也出了门。 正房里,因为得知老二胳膊废了消息赶回来的杨铁栓和杨铁根都来到了正屋。 听完杨老爷子的述说,两个人都愣住了。 “老三,当时老二受伤你可是跟着的,难道你也不知道老二胳膊的事儿?”杨铁栓问着杨铁根,他在想是不是杨铁根合着二房一起来瞒着大伙儿。 不得不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句话没错,大房两口子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杨铁栓此时的脸色难看的可以。 杨铁根也是非常惊讶,他只知道二哥当时的伤势很严重,左肩胛处被撕的血肉模糊的,而且大夫也说二哥伤势很严重。但他还真没有注意大夫有没有说二哥胳膊残疾的事儿。 杨老爷子看杨铁根不吭声,知道这儿子的秉性,便叹着气开口替他解围:“老三又不是大夫,他怎么知道废没废,更何况老三也不是一直呆在医馆的。” 何氏坐在一旁,翻着眼说道:“别人想瞒着你,还会主动告诉你去?” 倒不是何氏想帮杨铁根说话,她着重申明的就是别人想瞒着大家。那个别人是谁,不言而喻。 “你个老婆子,胡咧咧个啥?老二闲的没事干瞒着家里干什么?”杨老爷子心里一紧,开口呵斥道。 何氏冷笑了一下,“肯定是有原因的,没有原因别人瞒着你?!不是老娘听到外面的流言,你们谁知道?”何氏也聪明,没有提是王氏说的。免得到时候老头子责怪王氏,王氏沉不住气又把她咬出来说早就告诉她这事儿了。 杨老爷子不吭气了,事实确实如此。但是他也没有把人往坏处想,只是想老二两口子那段时间对家里一直有埋怨,才没有跟家里人说的。 何氏继续冷笑着说:“现在家里养着两个废物,现在两个废物又要生个小废物出来,我看这个年怎么过?” 杨铁栓坐在那里没有吭气,不知道在想什么。杨铁根则是一直都是充当个隐形人,心里担忧着二哥残废的事情。 杨老爷子却是听不下去了,拍了一下桌子,喝道:“越说越难听了,那不是你儿子不是你孙子?” 何氏也不跟杨老爷子闹,只是翻着三角眼瞪过去。 “现在已经确定老二胳膊是残废了,儿子们也都回来了,那你看怎么办吧?” 杨老爷子没会过来意思,“什么怎么办不怎么办的?” 过了一会儿,杨老爷子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指着何氏。 “你想干什么?你别胡来,我告诉你!” 何氏又是冷笑一下,挥开杨老爷子指她的手。 “我胡来?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为了给老四凑钱,交了税子后,你可是拍板把家里的粮食卖了大多数,现在你觉得家里的粮食还够这么多人吃吗?” 杨老爷子晃了晃身子,他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些。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他根本没心思也没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而且平时家里粮食都是何氏管着的,何氏不说别人还真不知道。 但家里秋收一共收了多少粮食杨老爷子是心里有数的,交了多少税他也清楚,卖了多少粮食更是经的他的手。 现在一想,家里剩下的粮食根本所剩无几了…… 落峡村村民的惯例是从来不会在家里留太多的粮食的,每年秋收以后交了税子留够全家人吃的口粮,就把剩下的粮食卖了。 因为粮食一年一个价,放陈了价格就卖不上去,还不如早早脱手,换了银钱放在手里,到时候如果口粮不够再买新粮吃。不过一般这样的事很少发生,家里有多少口人,各家都是有数的,所以留的粮食也是够的。 杨家平时也是这样做,但是今年的情况却不一样,杨学章那笔银子的缺口太大,交完税后,杨老爷子一狠心把剩余的粮食卖了大半,口粮也没留多少。 当时想得是杨学章考上秀才,而且家里还有几个儿子可以出去打些零工赚钱,尤其是老二随便打些猎回来就能换银钱,全家人熬一熬也就渡过了。当时他也就没有考虑太多,谁知道现在却是这样的一副局面! 老四考试受挫还被人骗光了家里所有的银子,老二为了给老四凑银子直接重伤,现在胳膊更是废了…… “没有粮食……没有粮食,可以用银子买……”杨老爷子紫红着脸憋了半天,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话来。 何氏怪声怪气的说道:“来,你给我银子我去买!”边说还边冲杨老爷子伸伸手。 银子?杨老爷子哪里有银子,平时银子都是何氏管着的。 而这次,何氏那里也是被掏了底朝天。大房三房手里也没有银子,杨铁柱受伤以后为了给杨学章凑银子,大房三房一房给了二两。当时王氏一直抱着说没银子,何氏为了从她那里榨银子出来,没少用手段。 现在杨家面临的情况就是—— 银子都没有,粮食不够吃到明年收成。好吧,别说不够吃到明年收成,是根本所剩无几,估计连吃到过年都困难。 其实何氏那里还是有些银子的,就是上次瞒下的那10两。但是何氏是绝对不会说出来,因为她打定主意要把老二一家子扫地出门。 这个主意是前两天她从王氏口里得知杨铁柱残疾了,她就开始琢磨了。 尤其现在老二家的肚子里又多了一个,她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 养两个废人,其中还一个是孕妇,到时候要生的时候又是需要银钱还要费粮食。 现在在何氏眼里,杨铁柱和林青婉等同于废物,肚子里那个等同于讨债鬼。 反正任何除了杨学章以外,让她何氏花银钱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何氏手里并没有什么银钱。 何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窘迫过了。这些年平日里老二孝敬着,老大老三的银钱也交到她手里,这几年家里的收成也不错。这还是她这么些年第一次面临这样的窘境,家里没有粮食,手里银钱也不多,赚银钱的更是不中用的废了。 何氏已经忘了,在杨铁柱没有回来之前,为了供杨学章念书,家里也常常是这样光景的,拆了东墙补西墙,年年扎紧裤腰带过。家里天天喝稀的,连干的都不敢吃,大人小孩儿都饿的黄皮寡瘦的…… 不得不说,人忘本忘的都非常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何氏只知道在这个时候,她手里的银子是绝对不会拿出来,除非是家里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 她这点银子留下来不光是为了以后买粮食,最重要的就是,何氏还想着给杨学章娶一房媳妇。 杨学章已经18了,翻过年19,又没有考上秀才,给杨学章娶媳妇儿的事,已经成了压在何氏心头上的一件大事。 但这一切,何氏都是不会跟杨老爷子说的,因为她要逼着杨老爷子把二房那两个废物分出去。 杨老爷子久久说不出来话语,何氏看着他这副样子,在心里啐了一口,从炕上爬起来。 “行,你要脸,老娘不要脸了。你不说,我去说——” 说着,何氏就从炕上冲下来。 “娘,你要干什么呀?”杨铁根拦住何氏。   ☆、第50章 分家(一) 何氏冲到二房屋里的时候,杨铁柱正低着头看着自己媳妇儿。 他在想媳妇儿怎么还不醒啊,不过他一想他媳妇儿肚里有了他的小娃娃,他就满心甜蜜,连他娘何氏刚才把他媳妇儿气晕的事都给忘记了。 但是这种甜蜜却被何氏的出现给无情打断,何氏‘嘭’的一声把门推开,门板撞在墙上又弹了两下。 何氏站在门口也没有进来,脸上气势汹汹的,像是要把谁生吞活剥了似的。 杨铁柱看着自己的娘,一点表情都不想给她,所以此时他是面无表情的。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何氏本来就是一鼓作气的来的,来了之后看见自己儿子看自己的眼神,又觉得有点胆怯。 但这么重要的时候,她怎么能够胆怯呢? 所以,她咽咽口水,插起腰,一手直指杨铁柱—— 这是何氏平时训人最有力度的姿势了,让她可以很舒畅的把想骂的话骂完,而别人因为她的咄咄逼人不敢反抗,最重要是这个姿势看起来比较有气势。 “别的老娘也不跟你们废话了,带着你这媳妇儿,你们俩给我滚蛋,现在就滚。” 杨铁柱从他娘开始折腾他媳妇的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知道早晚这一天会到来。但却没想到这么快,而且他娘何氏居然这么狠,他媳妇儿被她磋磨的晕倒,现在有了身孕,他另外一只胳膊还不能动,她就这么急急慌慌的跑来赶人。 “娘你什么意思?”为了确认一下他娘真的这么做的出来,杨铁柱开口问道。 “没有什么意思,老娘的意思就是你被你爹你娘扫地出门了,现在就带着你这媳妇儿滚……” 何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清淡的声音打断了。 “麻烦你出去,把门关上。”这是林青婉的声音。 是的,林青婉醒了。就在何氏跟拆房子似的把门撞开的时候,所以她也听到了何氏后面的话。 林青婉支起身,眼神清冷的看着那个老泼妇。她也不准备再忍她了,要闹就闹大,反正她先手后手都安排好了,她就不信还真的治不了她! “媳妇儿——”杨铁柱满脸惊喜,也顾不得何氏还在旁边了。 “你这个小—屄—养的,你说什么?你居然让老娘滚?你个破烂货,老娘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起来了。这是老娘的家,你居然让老娘滚?你们现在就给我滚蛋,以后不准再踏进这个家门……” 何氏本来就抱着赶人目的来的,一看林青婉那清冷鄙视的眼神,顿时火往头上冲。骂人的话连大脑都没过,就跟喷粪似的喷出来了。 杨铁柱早就是满肚子悲愤,只是被林青婉有孕还有醒过来的事儿引开了注意力,这时候一听老娘满嘴喷粪的骂他媳妇儿,直接火就烧到大脑…… 他站起来,二话没说抄了个凳子就朝他娘砸了过来。不过杨铁柱手底下还是有准头的,他并不是真的要砸何氏,只是为了吓住他。 “我媳妇儿让你出去,你没听见?”此时,杨铁柱连娘那个字他都不想叫了。真的不想叫了,太伤人心。 凳子砸在何氏旁边的地上,发出巨大的轰响,然后直接散架开来,足以证明杨铁柱使了多大的劲儿,这劲儿中又积攒了多少的悲愤。 杨铁柱没有办法不悲愤,掏心掏肺的对待家人,然后就落了一个如此的下场。 滚蛋,不准踏入家门……哈哈哈…… 好,真好,他记住了! 杨铁根听到二房这边的巨大响声,就赶紧跑了过来,一直在自己屋里的姚氏也急急的跟在他后面。杨老爷子还是沉浸在自己满脑子的空白中,仿若未闻…… 杨铁栓虽然听到了,但向来自私的他根本不想管那一摊子烂事儿,他脑子动的比他婆娘快,两人想到了一起。借势把那一房废物撵出去才好,刚好又不用他出头露面,杨铁栓相信他娘有这个战斗力…… 也许他爹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杨铁栓瞟了一眼旁边呆若木鸡的杨老爷子,心里这样想着。 何氏看到凳子砸在地上散架,吓得浑身发软,却又怒火中烧,颤着手指头指着杨铁柱。 “你这个不孝子……” 跑过来的杨铁根,看到狂怒的二哥,还有一旁碎了的凳子,怕何氏再闹,直接把何氏拽出门外,并哀声求着她。 “娘,你别闹了行不行——” 杨铁根现在大脑也浆糊的可以,就这短短的一会儿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娘要把二哥一家子赶出去,二哥身上还有伤,二嫂怀了孕,又被娘磋磨晕了。 他想让爹和大哥拦一下,可是他们居然都不动弹…… 是不是家里的人现在都有这种想法?并不只是娘一人,就因为二哥废了? 杨铁根感觉自己心里好乱,也好冷。为什么会这样,一家人苦也好乐也好就在一起过不好吗? “娘,你别闹了,我求求你,你不要赶二哥他们走,二哥身上还有伤呢,还有二嫂又有身子 了……”杨铁根嘴笨口拙,只能抱着这几句话来回不停的说。 “老娘没闹,老娘是说真格的……老娘就是要把他扫地出门……”何氏又急又火又羞又怒,怒的是老二居然为了那个烂货拿凳子砸她,羞的是这么丢人的一面居然让向来被她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的老三还有姚氏看到了。 这会儿,杨铁栓把她拽出来,还替老二两口子求情,何氏顿时把满腔的怒火全部转移发泄到杨铁根身上。 “你们这两个不孝子,他不孝,你也不孝,你们都不孝,老娘生你们出来干什么啊,生你们出来就是讨债来气我的啊……”何氏劈头盖脸的朝杨铁根打去,嘴里不停的骂着,状似疯魔。“老娘就要把他们两人扫地出去,留两个废物在家里干什么……” 何氏嘴里不停的骂着,手上又是打,又是搔,又是抓,直奔杨铁根头脸脖子…… 姚氏在一旁想拉着何氏不让她打杨铁根,被何氏一巴掌扇了坐在地上。 两个妞妞看着阿婆打爹又打娘,想去拦着阿婆不让她打,可是人小力气也小,被何氏手一挥,就摔坐在地上。 “哇……娘……爹……” 两个孩子哭了起来,是痛的,也是吓的。 王氏从何氏到二房门口闹就开始站在灶房门口看,这会儿更是连饭都顾不得做了。这女人向来喜欢幸灾乐祸,看到这边打成这样,连拉都不拉一下。就站在那里双手环胸,看着热闹。 杨铁根低着头任何氏在那里打,脸上被何氏搔得乱七八糟。可是手里也不敢推她,只能任何氏在他头脸劈头盖脸的打。 耳边是两个孩子凄惨的哭声,他此时痛苦的都快要爆炸了。 为这样的家里,为这样的娘! “你也别拦我赶他们,你也是个废物,你媳妇是个不下蛋的,你是个窝囊废。再拦我,小心我把你们一家全部轰出去……” 姚氏看见丈夫被打成那样,女儿也被摔了出去。又听到何氏这样的骂着男人还有她自己,此时,她精神在也承受不了,脑中的那根弦‘啪’的一下断了。 她‘啊’的一声,红着眼尖叫着冲了上去,一下把何氏撞开。 “你是不是不想让人活了?是不是?” 姚氏向来愁苦的脸此时扭曲着,眼睛红的吓人,脸上也肿了,披头散发的逼问着何氏。 “……你天天逼着我们也就够了,谁叫我是不下蛋的母鸡,我活该被你折磨,你是我的婆婆…… 现在你又来逼二嫂,逼二哥……打我男人打我娃儿……你是人吗?我想问问你还是人吗?”姚氏状似癫狂的指指二房的屋,又指指还倒在地上的两个孩子,歇斯底里。 这个向来老实寡言的女人再也承受不住,家里这一出又一出的折腾,还有眼前这个名为‘婆婆’的老女人的折磨。 何氏折腾人很少会用到体罚,她大部分折磨姚氏都是用的言语。言语上的谩骂,还有难看的脸色,嫌弃厌恶的眼神。 难听的责骂,肮脏的侮辱……姚氏就是在这种不受待见的责骂中,一天一天沉默,一天一天懦弱…… 她不敢反抗,因为这个老女人是她的婆婆。他的男人也不敢反抗,因为他男人孝顺,二房也没有个儿子没有底气。杨铁根心疼着自己的媳妇,又不敢忤逆自己的娘,只能成天闷不吭的把力气怨气都用在了干活上,可是要说心里没有怨怼,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很深的压抑在了心里…… 是谁说语言暴力也可以逼疯人的? 的确是,当压抑到不能再压抑的时候,再懦弱的人也会爆发。 此时,姚氏就是这样。 “……你是不是要把人逼疯了,你才满意,你天天这样闹腾……是不是要把所有人逼死了你才满意……” 何氏尖叫一声,想扑上来厮打姚氏,杨铁根在后面把她抱住。 “……姚氏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你敢推老娘……老娘要让老二把你休回去,你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小-贱-货,老娘打死你……” “来,来,你打,你把我们都打死……我们全都去死,就你一个人活着……”姚氏嘴里疯狂的叫着,然后又突然跳起来,披头散发的朝灶房冲去。 途中冲过王氏身边的时候,把王氏吓了个趔趄。 姚氏冲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把菜刀。 她面色疯狂的拿着菜刀往何氏手里塞,“来,来,你既然不想让我们活了,就把我们砍死……来,使劲砍……往死里砍……” 菜刀塞过去后,还拿着何氏手往自己身上拽。何氏哪里敢用刀砍人,因为姚氏握着她的手朝自己身上轮,她只能手一个劲儿的往自己怀里拽。 何氏被此时陷入癫狂的三媳妇儿彻底吓到了,脸色发白跌坐在地上,手里的菜刀掉落在地上。 杨铁根也不去拉她,而是上前抱住自己媳妇儿。 “媳妇儿……”杨铁根抱住姚氏,痛苦的泪流满面。 “媳妇儿对不起,你别吓我……” 两个孩子自己爬起来,抱着爹娘的腿哭。 姚氏惨白着脸,身子软下来靠在杨铁根怀里,嘴里不停的喃喃:“杨铁根,我不想活了,我早就不想活了……这个家天天都是这个样子,一屋子的妖魔鬼怪……个个都是狠心肠……你娘天天磋磨我……现在又磋磨二哥二嫂……我好痛苦呀,我天天都好痛苦……如果不是你和孩子,如果不是二嫂天天宽慰我,逗我乐……我早就不想活了……” 杨家闹成这样,又是请大夫,又是大声争吵,早就引的隔壁邻居过来看了。 只是别人是外人,也不好插话,大家一直也没出声。再加上外面天冷,围观的人也很少。 可是杨家这么大张旗鼓的闹着,一会儿村里的人就闻风而来了。 倒说不上人很多,但是也寥寥站了七八个。 看到杨铁根媳妇儿姚氏跟疯了似的,又是拿刀,又是让她婆婆砍她的。终于有人忍不住,进来劝了。 “这是咋了?铁栓他媳妇儿,你可别吓到孩子呀……”说话的是杨家的邻居,姓米的一个老妇人,大家都叫她米大娘。 以前跟何氏吵过嘴了,两人闹得有点僵,所以两家从来不说话。 刚才怎么没见你上来劝,这会儿闹完了你倒是来了。 林青婉站在旁边冷哼了一下。 林青婉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就是姚氏拿菜刀往何氏手里塞的时候。 她本来想去拦的,但是一想姚氏是压抑太久才爆发出来的,还不如让她好好发泄一下,免得心里憋出病来,反正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就何氏那样,窝里横,你给她一把刀,她也不敢真往人身上砍。 果然,何氏被吓得腿软,也不闹了,瘫在地上。 所以她就在旁边一直看着,这一会儿见姚氏软了下来,而且门口又站了那么多人看热闹。 她才上前搀着姚氏,和杨铁根一起把她扶进她屋里来,两个小妞妞跟在后面。 林青婉把姚氏按在炕上坐下,拿出一条帕子扔给她。 她一边示意姚氏把脸上眼泪擦擦,一边让杨铁柱上炕坐好,别乱动。 她昏迷了那么久,这个傻男人就一直那么守着她,也不知道挪个窝的就坐在那里,估计这会儿肩膀早就开始疼起来了。 院子里何氏那里也没有人去管她,过了一会儿,外面看热闹的人声越来越大。 林青婉听到杨老爷子的声音,还有杨铁栓赶外面人的声音,她不禁的又是冷笑了一下。 怎么刚才闹的时候不见人影,现在倒是出来了?!怎么?都坐屋里等何氏那个炮筒子来出头赶他们走?!何氏那种行为是彻底不要脸了,林青婉分不清杨老爷子和杨铁栓这样的行为到底算是要脸还是不要。 姚氏虚软的坐在那里,杨铁根用帕子给她擦眼泪,两个小妞妞也站在大人腿边给娘抹眼泪。 等所有人都平静下来,林青婉开口让杨铁根去把杨氏请来。 杨铁根虽然有些不解,但知道家里这事肯定没完还是要解决的,只能顶着满脸血口子去请杨氏了。 姚氏满脸茫然的看着林青婉,林青婉边给两个妞妞拍身上的脏灰,边对她说,“她既然想把我们撵出去,我就如她所愿了。” 姚氏想说什么,但是她这会儿大脑太乱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林青婉把两个妞妞弄干净后,让两个小女娃脱鞋到炕上去,又交代她们不要压到二伯伤口了。 两个妞妞听话的去了炕上,老实的坐着也不说话。两个小娃儿绷着一张小脸,估计是被刚才那一出吓到了。 “你想不想被撵出去?” 姚氏知道林青婉这话是对她说的,但是她却有些反应不过来,大脑迟钝的很。 林青婉看姚氏这个样子,又看看那两个娃娃,她是有心帮他们,但是也得他们自己配合。 “唉——,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知道你不是傻子,想好了等下自己把握住机会,我也不能帮你下决定。” 姚氏还是满脸茫然。 过了一会儿,杨氏被杨铁柱请来。 杨氏看看屋里砸碎的板凳,还有刚才她听人说的闲言闲语,再加上满眼红肿的姚氏和满脸血口子的杨铁栓…… 她想了想,就知道杨家肯定又是为了啥事大闹了一场。 林青婉请杨氏坐下,然后就对她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儿,还有刚才何氏让他们两口滚蛋杨铁栓为了劝阻被打姚氏被打等等等,都一股脑倒给杨氏了。 即使何氏的反应都是她们意料中的事儿,杨氏还是忍不住恨恨的呸了何氏一口。 你说这人,做的叫什么事儿!真跟姚氏说她的那样,她简直就不是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接着,杨氏又很是欣喜的看着林青婉的肚子。 “真有啦?”   ☆、第51章 分家(二) 这个计划当初本就是杨氏和林青婉两人商议的,两人又是聪明人,杨氏根本不需要林青婉跟她示意,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何氏居然想把两个孩子净身扫地出门,她这次绝对会让她何秀珠瞎了她的狗眼的! 杨氏了解完情况,就匆匆出了杨家院门。 其实杨氏和何氏并没有什么太大仇怨的,只是早些年因为一些事情她说过何氏几次,何氏就一直记着仇。 说到杨氏和何氏的恩怨,那就早了—— 那时候杨家还没分家,杨老爷子和他弟弟杨河还住在一起。当时杨家的家境并不好,娘死的早,家里就只有一个爹、杨氏还有两个弟弟。因为家里没有女人,杨氏很小的时候就在家里忙里忙外照顾两个比她小的弟弟,这个习惯到杨氏出门子以后都没有改变。 杨氏嫁的近,就在落峡村里,男人是逃荒过来的一个穷汉子。那人虽然穷,但有一把子力气人也老实,当时的杨氏已经被家里耽误近20岁的老姑娘都还没有说亲。 隔壁家的一个大婶看不过眼,帮忙一介绍,两人连媒人都没用上,只经过杨老爷子同意就成亲了。 成亲以后日子虽然过得有点苦,但因为没有婆婆管束,杨氏日子倒也过得松快。两口子没有地,但是架不住人勤快,就自己垦了几亩荒田,精心侍弄,最后也可以聊以为生。 婚后的日子,杨氏一边忙着自己的小家庭,三五不时还能回家帮家里做做事儿。 一直持续到杨氏的大弟,也就是杨家老大娶了媳妇儿,杨氏才清闲些。 杨家没有女人,所以杨氏三五不时会回来教教何氏这个新媳妇怎么做事。毕竟家里没有婆婆,新媳妇儿也都是从家里的闺女慢慢熬成媳妇儿的。没有人教,肯定会手忙脚乱。 而那时候的何氏,虽然没有现在为人处世这么夸张,但是一些小毛病还是有的。杨氏没过多久就发现了…… 例如,对杨老爷子的爹不是很孝顺,表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经常给杨家老大开小灶吃好的,家里的东西都是先紧着杨家老大,对另外两个人也是面上光,对杨老大的弟弟杨老二也不是很好。 杨氏是出嫁的闺女,也不好明着说她,只能暗暗的敲打一下。何氏被敲打以后,倒也老实了一阵子,但是过段时间就又故态重萌。 虽然杨氏觉得这个大弟媳妇很糟心,做事有些不地道。但日子总是还得过的,穷人家娶个媳妇儿不容易,再加上何氏把她大弟笼络的向着她,杨氏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跟着就是杨氏二弟娶了媳妇。 屋里多了两个女人,是非也就多起来。本来日子就不是很宽裕,何氏又喜欢私下作怪,心眼也小,那更是你的鼻子我的眼睛闹得不可开交。 三个男人不好说,那就只有当大姐的杨氏开口了。 杨氏就当着全家人面把何氏说了一顿,毕竟罪魁祸首就是她。她仗着自己是大嫂,乱使唤弟媳妇不说,还屋里什么东西都往大房搬。杨家毕竟没有分家,你什么都往自己屋里搬,老二媳妇儿李氏也不是个善茬,欺负人都欺负到门口上了,别人肯定要反击的,这家里又不是只有你们一房的。 何氏被杨氏当着全家人面谴责了一顿,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却觉得杨氏落她面子了,就在心底就对杨氏记了仇。 何氏这人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不听人劝的,杨氏以为说了她她会收敛一点。别人表面是收敛了,背地里手段一直没少耍,杨氏二弟杨河的媳妇没少吃她暗亏。那段时间家里天天闹得不可开交,杨氏每次都要出来当和事佬……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杨氏的爹积劳成疾因病去逝,两家这才分家来过。 分家以后杨氏二弟一家就很少跟杨老爷子一家来往了,平时不是两家过大喜事,几乎不上彼此家门…… 杨氏不止一次扼腕感叹这个弟媳妇娶错了。 古语有云,妻贤夫祸少,贤妻旺三代,娶妻不贤祸三代。 真是没说错,瞧杨家这第二代被何氏祸祸的! 杨氏一路跑去杨二弟家,杨二老爷子一家虽然跟杨老爷子一家来往甚少只是面上情,但是对这个大姐还是挺尊重的。 他们娘去世的早,走的时候三个孩子一个杨氏11岁,杨大弟8岁,杨二弟才6岁。杨二老爷子可以算得上是杨氏一手带大的。 杨老爷子其实也算,只是杨老爷子有个媳妇何氏,杨老爷子又是个怕媳妇儿的。媳妇儿和大姐两人之间有矛盾,这些年更是闹得杨氏几乎不上杨家大门。 这次要不是林青婉去请,杨氏也不会过去。 杨二老爷一家正准备吃午饭,看到大姐匆匆忙忙来了,赶紧给杨氏让座让她吃了午饭再说。 杨氏跑来跑去早就累了,刚好又在饭点上,倒也感觉自己着实是饿了。 就边吃饭边把其中的情况跟杨二老爷说一遍,杨二老爷也是清楚大姐对大哥家老二那孩子的感情的。 大姐命苦,就养了那么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又有个闺女,闺女又没养活。从小就是把比那个闺女小月份的杨铁柱当自己的孩子对待……对于大哥家那些破事,杨二老爷子也是清楚的,只是年轻的时候两家矛盾大,平时从来不上彼此的家门,只有两家有了什么喜事,才会让小辈过去捧个场…… 听完以后,杨二老爷子二话没说就撩了碗跟杨氏一起去找了杨家的族长,还有里正。 杨家在落峡村只是个小姓,不过还是有族长的。只是族长平日里几乎不管各家的事,只有杨姓家族里闹出比较大的矛盾才会出面协调。 一路上,杨氏把中间的情况讲述了一番。 这些日子杨家的几件事在村里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杨族长和里正对这些事也都是挺清楚的。 听了杨氏一说何氏的所作所为,都是不住摇头叹息。何氏那婆娘在落峡村里也是出了名的泼妇,年轻的时候经常在村里和别的妇人干仗。现在年纪大了,平日里很少出门,大家现在只听说她性格古怪偏心眼,还以为她改了,没想到内里还有这么多啊。 到了杨家,杨家人都还没有吃饭,因为上午闹得挺大的,都各自呆在自己屋里。 一看族长和里正结伴而来,连很少踏他们家门的杨二老爷子和杨氏都来了。杨老爷子也顾不得发呆了,赶忙把人都请了进去。 大家来到正屋,杨老爷子吩咐王氏去上茶。并请了里正族长还有杨二老爷子和杨氏都坐在炕上,他则搬了个凳子陪坐在旁边。 何氏一看家里来了这么多人,就准备去后屋去的。但是一看杨氏也上门了,她立刻不走了,就在旁边站着。 杨氏族长坐下和里正客套了一下,就率先开口了。毕竟这是杨氏家族的家务事,他这个族长是最具发言权的。 “杨栓呀杨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家里闹成这样,整个村里的人估计都知道了!” 杨族长的年纪要比杨老爷子大上一些,辈分也比杨老爷子高一辈,所以他就直接叫杨老爷子名字了。 杨老爷子坐在下面,老脸通红。 其实他早就后悔没拦住何氏让她去二房闹了,只是他当时心里太乱,没来得及阻止。等他反应过来,何氏已经在外面闹得村里人都过来围观。 杨族长看杨老爷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冲站在旁边的杨铁栓摆摆手,让他把杨家的所有人都请过来。 大房的人都在正房,杨铁栓去了二房和三房把所有人都叫了过来。又去了西屋叫了一直闷在屋里不出门的杨学章,谁知道杨学章说他什么都不管,人也不来。 几个人来到正屋,都站在下首处。杨氏向族长解释了一下情况,就给林青婉和杨铁柱找了两个凳子坐下。 杨族长看了看,就把何氏也请到边上坐着。王氏赶紧巴结的搬个凳子放在何氏屁股后面,何氏顺势一坐。 等所有人都到位,杨族长盯着打量何氏良久,边打量边摇头。 但是他这一大把年纪来说一个妇道人家真心不好,只得简单的把知道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然后就矛头直对杨老爷子问他是不是要把杨铁柱一家扫地出门。 杨老爷子听完后又羞又怒,“我、我没有这个意思,都是我家那个糟老婆子的主意……” 说着说着,他就没脸说下去了。 毕竟他也没有阻拦,不是吗? 杨族长也是个精明人,一看杨老爷子的脸色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但他也不好当着这些小辈的面谴责别人爹。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虽说他是族长没假,但是他这个族长也只能管管不败坏门风,然后就是不要做得太过格惹外人笑话就好。 恰恰林青婉和杨氏也就是打的这么个主意,指望族长来整治杨老爷子和何氏肯定是不可能。她们想的也就是族长来做主把家分了,然后分家的时候不要太苛刻就好。 其实林青婉也没想要杨家的什么东西,要多了到时候肯定又会闹腾,但是净身滚蛋肯定是不可能的。她大着肚子,她男人受着伤,现在又是冬天,他们能去哪儿。说别的都不太现实,先把这个坎儿过过去,然后以后再谋其他。 当然,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要把家分了。 杨族长沉思了半响,开口问杨铁柱:“杨家铁柱,你是什么意见?” 对于族里能出杨铁柱这样一个后生,杨族长也是挺自豪的。平时没少在人面上夸奖他,没想到这孩子被家里拖累成了这样,还要被扫地出门。 就算是杨氏不来请他,杨族长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这事如果传出去,别人不会说其他,只会说他们杨姓家族做事不地道苛责后生晚辈。 庄户人家人都实诚,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们门风不好,做人不地道。各种风言风语的,以后谁还敢跟他们打交道,又或是把自家闺女嫁上门? 所以杨族长也想听听杨铁柱自己的意思,是想继续呆在家里,还是分家出去。 杨族长人老经历的事儿也多,清楚不一定是所有人都愿意死乞白赖的呆在家里不招人待见的。但 这何氏连等孩子的伤好都等不及了,就想把人撵出去,着实不像话! 何氏一看杨族长开口问杨铁柱,就坐不住了。 “他能有什么意见?我们全家的意思就是把他扫地出门,浄人滚蛋!” 杨族长还没被人这样打断过话,尤其是他处理家族里纠纷的时候。而且还是一个妇道人家,更是让他气红了老脸。本来他就心里厌恶何氏这样的恶妇,哪能还有好脸色。 杨族长满是恼怒,指指何氏又指指杨老爷子。 杨老爷子也气得直指何氏鼻子说不出来话,杨铁栓见势不妙赶紧捂住他老娘的嘴。 今天因为是家事纠纷,何氏才能到场的。换平时妇道人家都是不允许参与这种族长出面的大事的,也是杨老爷子纵她不管束她,何氏才会被纵成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来,敢在族长说话的时候就胡乱插嘴。 “我的意见就是分了吧,强扭的瓜不甜,但是我娘让我净身滚蛋,我——”杨铁柱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但是大家都看出了他的意思。 杨氏看杨铁柱很难以启齿,便拍拍他的手让他不用说下去了。 她先站起来向族长、里正告了一个罪,然后才开口说道:“族长,里正两位叔伯,我侄儿不好意思说,我这个老婆子就倚老卖老替他说说。当然,我这个当姑母的肯定不能来当杨家的家,我只是想把其中跟情况跟大家解释一下,让大家来公断公断。毕竟这都是各家的私事,你们很多可能还不是很清楚——” 杨氏看了何氏一眼,然后缓缓述说。 “……铁柱这孩子在家里不受待见,还有我和她何氏一些恩怨,我相信各位叔伯都是很清楚的,毕竟当时闹得也很大。谁是谁非,在这里我就不说了。”杨氏自嘲的笑了笑,脸色复杂,“我现在只想说说,我这苦命侄儿现在这事儿……” “……杨家以前啥光景现在啥光景,两位也是清楚的。我不说全是我侄儿的功劳,至少有他一大部分……说出去,谁人不说杨家铁柱为人憨厚诚实,干事能干又能挣钱……这杨家现在能大瓦房住着,家里十几亩的地,还供着一个读书人。指望的是谁?我相信我不用说,村里的人都知道……” 里正和杨族长两人,都抚着胡子不断点头 “……这孩子20好几了,家里人都不给他说亲,最后孩子自己坐不住了,娶了个媳妇儿回来……家里连成亲的钱都不出,孩子没办法自己跑去山上打猎挣……两个孩子好不容易成亲了,家里今天这个出个幺蛾子,那个出个幺蛾子,这些我就不细说了……” 杨氏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神情愤慨。眼泪不知不觉就出来,顺着脸颊直淌。   ☆、第52章 分家(三) 杨族长和里正两人一片惊诧,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杨老爷子和何氏。 他们只知道杨铁柱受伤颇重,还没听说过这个。 杨二老爷子是事先知道实情的倒也没有多惊讶,只是边听他大姐说边在旁边不住摇头。 他这个大哥呀,一辈子被个婆娘牵着鼻子走。他这个婆娘是个好的也就算了,关键她不是个好的。当初没分家的时候,他和他媳妇儿没少在这婆娘手里吃亏受气。吃亏也就算了,何秀珠这婆娘从年轻的时候给人受气的本事就不小。那是可是能把活人气死,把死人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杨老爷子旱烟杆子都拿不住了,手忙脚乱的把掉在裤子上的火星拍灭。 “当、当时时不是不想去……” 何氏打断他的解释,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的翻眼说道:“那时候家里就那么点银子,老四还等着考试要用。”边说边眼睛恶狠狠地挖着杨氏。 这个人,这个杨春花,从她年轻时候就开始就跟她做对!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当着所有人面来下她脸。 “是的,老四要考试,所以老二的命也不算什么……”杨氏流着泪,嘲讽的喃喃着。 杨铁柱脸色也暗了下来,林青婉更是红了眼圈。她本来就身形娇弱,看起来弱柳迎风,此时眼圈一红拿着手绢擦着泪,更显凄婉。 杨族长和里正都是摇头叹息,自古一来父母偏心都是不在少数的,但是很少见到这样为了一个儿子而罔顾另外一个儿子性命的事。 杨氏抽抽噎噎继续控诉着,“……还好孩子福大命大没出什么事儿,在医馆养了几天伤就回家来。家里天天给孩子喝稀饭吃粗粮,小两口没办法自己抠银子出来开小灶补身子……现在更是因为孩子以后可能胳膊不好了,就要把小两口扫地出来……可怜我这侄儿媳妇肚里刚怀了孩子……这么冷的天,让两人净身滚蛋,这是一个当娘的说出来的话吗?” 说完,杨氏就捂着脸哭了起来。她不是装的,是真心哭。真心心疼铁柱这孩子,巴心巴肺的对家里,最后落了这么一个下场。 杨二老爷子摇头道:“大哥,按理说我不应该插嘴你屋里事的,但是你和她这么做不地道!” 那个她,是说的何氏,当初他们分家的时候也闹得很厉害,所以杨二老爷子一家从来不喊何氏,杨二老爷子连大嫂这两个字都叫不出口。 杨老爷子灰败着脸,塌着腰坐在那里。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没话解释。本以为已经过去的伤口,又被人狠狠地撕裂开来,鲜血淋漓。 他不知道怪谁。 怪他自己?怪何氏?怪大姐?……他真不知道! 何氏还在旁边跳嚣,“关你杨春花屁事!这是老娘家,老娘就说了就算!他是我生下的崽,我让他滚他就必须给我滚……” 杨族长站起来,怒道:“何氏,你给我收敛些,小心我开族中大会把你这个恶妇给休出杨家门。” 像在落峡村这里的小地方,还是满讲究传统了。某一户如果真的出了道德败坏有辱门风的恶妇,族长可以召开族中大会,通过一致决议把她休出宗族大门的。 杨老爷子气极,赶紧站起来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何氏站起来想撕扯他,想到杨族长说要把她休了,也不敢动手。 杨老爷子看老婆子胆怯了,赶紧让杨铁栓把人给弄进去。并威胁她不准再闹,再闹真把她休回去。 杨铁栓看情况不对,别真把族长触怒了把她娘休出门,只能硬拽着老娘就往东屋走。 何氏一走,屋里顿时就清静下来。 杨族长和里正两人对望一眼,低声商量了一下。 然后杨族长又征求了一下杨铁柱和林青婉的意见,杨铁柱还是那句话分了算了。又问了问杨老爷子,杨老爷子没说话,只是捂着脸坐在那儿。 杨族长清清喉咙,开口说道:“虽说父母在,不分家。但是有时候已经过不下去了,还是分开为好。可是净身出户这肯定是不行的,说出去人家乡亲都会骂我们杨家处事不够公道的。杨栓这个家怎么分,还是要你来说。但是——先说好一点,铁柱两口子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要做的太过分了。如果做得太过分,连我们都看不过眼,那就请全族的宗老到场,大家一起来帮你分家。” 杨老爷子眼看木已成舟,连族长都发了话,老二两口子态度坚决,而且老婆子今天闹明天闹,还不如就把老二两口子分出去,彻底清静算了。 于是,他也没说话,站起身去拿了家里的地契来。 杨老爷子思索了半响,缓缓开口:“家里一共有12亩地,好坏都差不多。房子就是眼前这么多,银子——”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声音暗哑。“银子都拿给老四考秀才了,这你们也知道。家里一 共四个儿子,按理说,是一个儿子3亩地,但是我们老两口还没死,家里还有一个儿子没有娶亲一个闺女没有出嫁。所以地的话,分老二两亩,房子的话就老二住的那间屋子分给他吧,农具他自己挑两件,就这些了。” 杨老爷子没有提家里的牲口,家里不光有牛有猪还有十来只鸡,也没有提杨铁柱他们欠下的药费怎么办,不过林青婉本来就没指望能分到什么,只要能顺利分家不用净人滚蛋就好。 杨氏听出来不对,开口问道:“那粮食呢?” 粮食可是乡下人立命的根本,光分地和房子,地现在天冷种不了,房子又不能吃,不给粮食让俩孩子喝西北风去呀。 虽说这两个孩子手里还攒了一点银子,但是杨铁柱现在动弹不了,林青婉又怀着身孕,那钱可是要掰着花的,杨氏不得不为两个孩子考虑。 当然,杨氏也听出了杨老爷子刻意把杨铁柱‘欠’的药费漏了,但是她看杨铁柱两口子都没吭气,所以作为‘债主’的她也没好意思提。 “粮食?”一提到粮食,杨老爷子就有点怔忪了。但他还是抹了把脸,颓废的哑着嗓子开口说道:“粮食交了税子以后,为了给老四凑考试的钱卖了一大半。家里没什么粮食了,要不然、要不然何氏也不会……” 剩下的话杨老爷子没有说完,但是大家都听明白他的意思了。 意思就是因为家里没钱没粮,何氏才动了要撵人的心思,她不想养两个废人在屋里头。 杨族长和里正听了都是非常无语,但也不好说什么。 杨氏还想说什么,林青婉拽了一下她。 “算了,就这样吧,粮食我们不要了。”林青婉说道,杨铁柱在旁边点了点头。 杨族长和里正他们看双方一说好,便让拿来笔墨纸砚立分家文书。刚好屋里有个读书人,倒也不缺这些。 王氏倒想说两句,但是一想到族长和里正今天来就是来主持分家的,所以想把二房净身扫地出门根本不可能。 转念一想,两亩地也不多,家里还有10亩呢,就是心疼二房住的那房子。她本来准备等二房滚蛋以后,就把那房子要过来给大郎几人住的。 杨铁栓脑子比自己婆娘清楚,知道现在是木已成舟,索性一直站那里不吭气。别到时候闹得族长里正看不过去,直接强制分家就得不偿失了。 何氏在东屋爬在门上听着,听到要分二房两亩地很想出去闹上一番,但一想杨族长和杨老爷子的话,只能压着性子也不敢出来插嘴,心里是火烧火燎的。 三房两口子,你望我我望你,姚氏眼中满是祈求,杨铁根则是满眼挣扎。 姚氏眼里的光芒慢慢黯淡下来,杨铁根眼睛一闭一跺脚对姚氏点了一下头就冲了出去。 就在里正好立分家文书,准备让双方都签字画押的时候,杨家三房两口子突然冲出来,‘嘭’地一下跪在了堂屋中央。 杨族长很是诧异,连忙站起来要去扶两人。 “这是咋了?” 杨铁根满脸痛苦挣扎,但是想想干瘦的媳妇还有两个又瘦又小的孩子,只能把额头触地哭着对杨老爷子说:“爹,你、你也把我分出去吧!求求你了!” 杨老爷子听到这话大受打击,不敢置信的指着他,“你、你——你再说一遍……” 杨铁根趴伏在地上,不断的摇着头,“爹,我啥也不多要,你就照着二哥那样把我分出去吧, 我也不要粮食了。你就当我不孝吧,实在是过不了了,真的过不了了……” 姚氏嘴笨,也学不来林青婉的慢慢布局,只能杨铁根说一句,她就在旁边磕一个头求着杨老爷子。没磕几下,额头上就磕了个血印子出来。 林青婉走上前去,要把她拉起来。这可是砖石地面,照姚氏这么磕,非把人磕死不可。 姚氏跪在地上就是不起来,脸上满是泪水。细条的瘦脸上鼻涕泪水混成一团,再加上额头上的血印子,看起来让人心酸又可怜。 “爹,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们,求求你……”姚氏嘴里不停的喃喃着,又要俯下身去磕头。 林青婉鼻子又酸的厉害,把眼睛瞪的老大,才没让眼泪出来。 什么样的家,能把儿子媳妇逼成这样,逼的人求着把他们分出去。 杨族长和里正都过来拉这两口子,可是两人就是不起身,跪在那里趴伏在地上。 两人只能站在旁边不断的摇头唏嘘,他们对三房在杨家的内情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杨家三媳妇在屋里不受人待见,但看这两口子这样就知道在这家里也是不好过的。杨铁栓脸上的血口子还有姚氏脸上的肿红,杨族长和里正也不是瞎子,当然看见了。只是当事人不吭气,他们也不好问出口。 杨老爷子大受打击的瘫在椅子上,满脸颓废。没有想到一向老实的老三,居然会当着族长里正来这么一出。 何氏在里面终于听不下去了,撞开门冲出来,上来就是对姚氏劈头盖脸的打。 “我让你撺掇我儿子跟我闹分家,我让你成天不干人事儿,我打死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小烂货,小-屄-货,你个坏心肠的脚底流脓,简直坏出了水儿……” 何氏冲过来的动作太大,林青婉差点没被她撞出去,还好杨铁柱在后面搀了她一把。 杨族长看这泼妇就这样当着他的面打儿媳妇,骂的如此难听,气得是直跺脚。 可是妇人之间的撕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上去插手,只得对着杨老爷子吼道:“杨栓,你管管你这个泼妇,我们杨氏家族怎么娶了个这样的泼妇回来,丢人啊丢人啊!” 杨老爷子又悲又愤又惊又怒,瞪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抖着嘴唇想说话,半天话也没说出口。 杨铁根眼看姚氏被何氏压在身子下面,揪着头发大嘴巴抽。姚氏本来身材就干瘦娇小哪里是怒中何氏的对手,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任何氏在她身上又揪又掐,一边还挨着巴掌。 杨铁根脑中绷了许久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他膝行过去,一把把何氏挥坐在地上。将姚氏揽在怀里,红着眼睛嘶吼道:“没人撺掇我,是我自己要分家,就你天天这样,你觉得日子能过吗?我们两口子成日里累死累活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为什么在你嘴里就落不下一个好?如果孝顺换来的就是任意欺辱非打即骂,那么我不要孝顺了!” 这是向来沉默寡言天天在家充当小透明的杨铁根,第一次对杨家对何氏发出这样的咆哮。 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是人呢,尤其是压抑已久,被人欺负到无路可走的人。 “我要分家!!” 杨铁根撕心裂肺的咆哮惊傻了屋里所有人,包括杨老爷子,包括何氏,包括大房两口子…… …… 何氏跌坐在地上,半天缓不过神儿来。 杨氏在旁边再也看不下去了,抖着手指头指着杨老爷子直跺脚。 “老二,你就做点人事儿吧,你放过他们老三两口子。就冲你那婆娘那样子,你是不是想把两个孩子逼死才愿意啊!” 姚氏蜷缩在杨铁根怀里,脸上青青紫紫,脸肿得连眼睛都看不到了。她眼看闹成这样杨老爷子都只是漠视不发话,眼一闭,心一横,扯了一个苍凉的浅笑。 她推开没有防备的杨铁根,摸出袖子里提前准备好的绳子,就往房梁上套。 话也不说,也不哭了,只是沉默的打结。 众人皆被她这个动作吓到了,杨铁根赶紧上前紧抱住她。 “铁根他媳妇,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好好说。” “媳妇儿,媳妇儿……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儿啊……” 话还没说完,杨铁根就大哭出声。 “爹,我求了你了还不行,你是不是想看见我们一家四口全部吊死在你面前啊!”看杨老爷子还是不理他,杨铁根又跪到杨族长面前,“叔爷爷,求求你,帮帮我们家,如果不是实在没法过了,我不会这样的……” 杨族长跺着脚直叹气,气急败坏。 “杨栓,你说句话!你要是不说,我就来帮你说了。” 杨老爷子闭着眼睛瘫在椅子上,虚弱的晃晃手。 “老三媳妇儿,你下来,我给你们分……就照老二那样分……” 姚氏听到这话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的转过脖子看向杨铁根。想确定她听到的话不是假的,杨铁根用力的点了两下头。两双同样满是泪水的眼瞳在对视之间炸出了一丝惊喜的火花…… 何氏听到杨老爷子同意要给老三分家,冲出来又想闹腾。 姚氏眼见婆婆又想来闹,她一手拽着她打好结的绳子,一边用力的环着何氏,掐得死紧。 青肿的脸凑到何氏耳边,笑着对她哑声低语:“婆婆,来,婆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活了……你恨我,想让我死……其实我也恨你,但是你是我婆婆,打骂我都不能还手……” 姚氏的嗓子已经哭哑了,声音就像砂纸在打磨木头,再加上她脸上露出的笑,衬着她面目全非的脸着实诡异非常。 “……婆婆,你想让我死对吗?来……我成全你……我把绳子环好了,你帮我套上去……来啊,快来啊……你来啊……” 低哑的嗓音,配着姚氏慢悠悠的腔调,加上她神经质的脸上诡异的笑。 何氏盯着这离她很近的那张脸,眼睛越瞪越大,她猛地把姚氏手推开,满眼惊恐的瞪着她,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何氏看出来了,这姚氏肯定是疯了,从上午那会开始就疯了。 她看着姚氏脸上那神经质的笑,还有那根在眼前不断晃悠的麻绳,再加上听到姚氏不停的说让她来,吓得尖叫一声,串回了东屋。 杨老爷子这会儿已经没有精神去关心老婆子怎么样了,他心如刀绞的看着站在他面前态度决绝的杨铁根。 “老三,你想好了?”杨老爷子的声音很低沉,几不可闻。 杨铁根坚决点一下头。 杨老爷子心中一刺,又开口说道:“你们三房没有个儿子,你可想好了,到时候可就成了绝户头了。”看向杨铁根的眼神,难掩复杂。 杨铁根心中一痛,脸色凄凉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他爹还在拿没有儿子的事儿钳制他,他一直以为家里只有娘和大哥大嫂是这样认为的,天天叨叨说他是个绝户头以后把大房儿子过继一个过来给他继承香火。没想到他爹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平时嘴里不说…… “我本来还打算到时候把你大哥房里过继一个孩子给你,你和你媳妇闹着要和家里分家,以后老大可是不会把儿子过继给你了,到时候你可是真的就成了绝户头……” 杨老爷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些伤人的话就这样源源不绝的从他嘴里叨叨絮絮的说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也许是因为此时骑虎难下,也许是因为在家里从来不反抗的老三突然反抗了,让他无所适从…… 他甚至也有一些怨恨起老三的媳妇儿姚氏来,都是这女人撺掇的,要不然一向听话的老三怎么会闹着和家里分家…… 愚蠢的人们,出了什么问题以后,从来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习惯性的迁怒。杨老爷子也不能例外…… 杨老爷子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三房分出去,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家里主要的劳力到底靠谁。 以前靠着杨铁柱和三房两口子,现在杨铁柱废了要分家出去。对于这个二儿子,他心里也许有着不忍有着痛苦有着愧疚,但是这一切情绪都抵抗不了何氏的坚决闹腾亦或是自己心里的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 毕竟,杨铁柱已经废了,哪怕他再心痛再悲伤,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但是家里的窘境却是迫在眉睫…… 如今,老三两口子也闹着要分家出去,杨老爷子才真正感觉到在心口挖肉是什么感觉了。倒不是 说他有多稀罕老三两口子,而是家里即将面临的一个困境—— 以后家里的活儿谁来做? 即使此时的杨老爷子被今天这一天的闹腾弄的满脑子都是浆糊,这个念头也一瞬间就跳到了眼前…… 他不能失去老二后,在失去老三。 所以他不惜以没儿子来当借口,想打消老三两口子这个念头,甚至隐隐带点威胁的意味……他知道老三心里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一个儿子…… 自私吗? 也许自私,也许不自私吧!这个问题谁也说不上来。 杨铁根看着自己爹在他眼前不断张合的嘴,突然感觉大脑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他有点想笑,又有点莫名的悲哀涌上了心头。感觉自己手被握了一下,他望向姚氏难看的脸。这张脸看起来青肿交加惨不忍睹,眼中却有着鼓励有着决绝…… 顿时,心中一片轻松。 “爹,你不用说了,绝户头就绝户头吧,儿子我认了。” 杨老爷子愣住了,看着儿子,神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陌生。 杨铁根抹掉脸上的泪水与颓废,大声说道:“就照二哥那样给我分吧,我知道家里粮食不多了,粮食我也不要了。” 杨老爷子哑然,他的手剧烈的抖了起来。他想去拿起旱烟点上,却发现自己手抖的连这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 正在恍惚间,又听见老三对里正说:“里正叔,麻烦您把文书拟一下。” 杨老爷子心头在绞痛的同时,又添了一抹苍凉…… 杨铁栓两口子眼看老爹老娘都败下阵来,本来还想说几句的,只能悻悻闭嘴了。 王氏有点不甘,插了一句,“这分家是分家,总得把给爹娘的奉养商量好吧?” 杨老爷子恍惚之间听到这句话,默然的点点头。他又听见自己声音机械式的说道:“我们老两口 还需要生活,以后哪个儿子分出去,给我们的供养都是不能少的,这个最好在文书上写明。” 对于这个,二房和三房都是没有意见的,自古一来,赡养老人都是天经地义的。 杨老爷子又听见自己声音说:“每个人每年就给我们老两口一石粮食,外加一两银子吧。” 这个声音很陌生,让杨老爷子几乎认不出来这是他的声音,但是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声音…… 这里的一石是120斤,一石粮食没什么,一两银子倒是有些多了。毕竟每家就那么两亩地,给了老人一石粮食,还要给一两银子,就地里那点出产着实剩不下什么。 杨族长和里正看向二房三房几人。 林青婉和杨铁柱觉得没什么,只要能分家就行,现在就看三房两口子了。 姚氏想了想冲杨铁根狠心一点头,杨铁根想想也是,大不了就是以后自己累点苦点,只要日子过的舒心就行,便也冲里正点头同意。 杨族长抚抚胡子,开口说了一句公道话,“这次分家没有给两家分粮食,那供养就从明年开始施行吧,反正还两个月就要过年了。” 杨老爷子此时骑虎难下,只好木着脸点点头。 很快分家文书就拟好了,双方除了林青婉识字以外,没一个人识字的。 林青婉把一式两份一共四张的分家文书拿过来看了一下,就对杨铁柱点了点头。 杨铁柱二话没说,就用手在砚台里沾了点墨,盖上指印。 杨铁根看二房都盖手印了,也拿过自家的文书盖上指印,行动中连一点迟疑都没有。 杨老爷子此时再怎么不甘,事情也早已成了定局。他拿过文书,抖着手盖上自己的指印。 盖好手印后,他把文书扔在桌子上,脸色灰败的闭上眼…… 好啊,好啊,都走了…… 走了也好,走了以后就不再闹腾了…… 林青婉拿过属于他们的那份,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三房两口子拿着分家文书,心中即悲又喜,心情复杂。 这个家分得真是高氵朝迭起,让人意想不到啊。 杨族长和里正看没什么事了,就站起身准备告辞。 按理说,一般像这样的情况,家里都是要请出来主持公道的人吃上一顿的。   ☆、第53章 分家后续 里正几人走后,杨氏转头看向林青婉他们。 “走吧,去大姑那里,我做顿好的给你们庆祝。” 也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庆祝了,终于摆脱了这个极品的家。 林青婉他们分家因为事先布局,倒没生什么是非,可三房两口子就可以说是血泪交加极为艰难了。 林青婉想三房两口子也是下了狠心,如果不下狠心,如果不是借着杨氏请来杨族长和里正为他们二房主持公道,让杨老爷子当着人面骑虎难下,三房这个家也不会如此简单就分了。 林青婉看出杨老爷子极其不想放三房分家的心思,估计此时杨老爷子也是非常心疼的吧。 不过,这一切都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林青婉不准备把同情心用在这家人身上,哪怕是杨老爷子。对于这个好坏难分平时面上还算不错,但是每每到了紧要关头就掉链子的老人,林青婉心里刚开始那一丝不错的好感早就飞灰湮灭,就在他漠视杨铁柱躺在医馆等着救命,就在他坐视何氏撵他们净身滚蛋…… “大姑,还是不去了,你看我们这样——” 杨氏觉得也是,又有些担心他们晚上吃饭。 林青婉看出杨氏的担心,笑着对她说:“行了,大姑。你也别担心我们了,我屋里米菜都有,等会随便做点吃。你看我们这样能出门吗?” 也确实不能出门,林青婉和杨铁柱到没什么,就是杨铁柱不能久站,三房两口子就惨了,脸上被搔的稀烂,姚氏更是此时的脸肿得就像猪头。 杨氏又交代了他们几句,便迈出杨家院门。 几人又来到二房屋里,姚氏想起两个孩子还在三房屋里,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忙去把两个孩子领了过来,两个孩子哭得满脸眼泪的,估计是听到正屋那里闹,却又记住大人交代不让去在屋里吓哭的。 此时天色已晚,一屋子老弱病残,可即使是这样,饭还是要吃的,更何况他们中午也没有吃,都是饥肠辘辘的。 林青婉把杨铁柱压到炕上去躺着,几人搭手在小隔间把饭做好。期间林青婉又让姚氏用冷水把连擦洗了一下,姚氏的脸此时肿得厉害。 因为天冷,几人就坐在炕上吃饭。 杨铁根起先还是好的,谁知道吃着吃着就是满面愁容。姚氏知道丈夫心里想的什么,脸上也愁了起来。 林青婉知道他们在愁什么,笑笑说道:“行了,别发愁了,活人还能叫尿憋死不成。有我跟你二哥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们全家,先把这个年过去再说,明年开春不就好了。” “可是,二嫂你们也没有什么粮食,二哥又病着。”姚氏说道。 “别担心,没有粮食可以去买,就这几口人能吃多少粮食。我前些日子卖了一件大件绣品,换了些银子还放在手里,够我们把今年渡过了。” “可是……” 姚氏还想说什么,被林青婉打断。 “你要还认这个二哥和我这个二嫂就别说什么了,你们两口子的为人我清楚,铁柱在山里受伤的 时候,一家子都没人去,就他一个人毫不犹豫的去了。这份情,我一辈子都记得。” 杨铁根开口了,“二嫂,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毕竟是一家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青婉打断了,“既然说是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现在不是困难时期嘛,怎么着也要把这个年过过去再说。如果你们两口子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当我是借你们的粮食,明年你们手头宽裕了再还我们,这总可以了吧?” 三房两口子对望一下,又看林青婉和杨铁柱脸色坚决,只好点头没再说其他。 几人吃过饭,因为杨铁柱身上有伤,林青婉又是个孕妇,三房两口子便把盘碗捡出去洗了。 把二房这边东西都收拾干净,两口子就回屋处理彼此脸上的伤去了。 林青婉简单的洗漱一下,就到炕上躺着去了。折腾了一整天,她早就累的可以,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想到分家以后的舒坦日子再也没有人挑刺找碴,即使是睡梦中的她脸上也挂着开心的笑容……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 那天分家过后,正房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何氏也没有上门闹腾。这不禁让林青婉和姚氏心里都是松了一口气。 林青婉还以为何氏会不甘寂寞呢,甚至做好了何氏来找碴的准备。可是何氏并没有什么动作,即使在院子里碰到他们,也就当作自己没看见。只是刀片似的嘴抿得更紧了,眼神也更加愤恨,但是一直压抑着自己不上前找二房三房的麻烦…… 看来那天杨族长在院子里说的那些话,何氏是听进去了。原来何氏这人居然也有怕的东西,那就是被族长开族中大会强制休回娘家。 何氏娘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就只有一个哥哥。 哥哥家几个儿子都成家了,一大家子人住在一块儿,家里环境也不是很好。人太多,屋子太少,多个人连只脚都插不进去。何氏被休回娘家,就只有被赶出家门一途可走,所以她也只能压着自己性子不去找二房三房麻烦。 杨家院子里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院子里很是萧条冷清,平时就算碰到正房那些人了,也都是无言。然后就是没过两天灶房和放柴火的屋门上就多了两把大铁锁。 看到这些,二房和三房的人只能无奈的笑笑。 分家的时候,没有分家里柴火,看何氏这样子就是不准备把柴火给他们用了,即使这些柴都是杨铁柱和杨铁根砍回来的。 杨铁柱不能出门,就只有杨铁根一个人背着柴筐去砍柴了。 天一天比一天冷,这个时候再不去砍柴备着过冬,等再冷点的时候,就只有自己挨饿受冻了。 杨铁根去砍柴的时候,林青婉和姚氏两人就坐在二房屋里做绣活儿。 因为柴火不多,这几日白天就只有二房屋里烧着炕,三房一家子白天都呆在二房屋里。 杨铁柱被林青婉压在炕上养伤,林青婉一个人又无聊,平时又没有什么消遣,屋里多几个人倒也挺热闹。 姚氏自从分家以后,绣荷包更加勤奋了。平时手上没活儿的时候,简直就是荷包不离手,逮着空就绣两针。 林青婉知道她是手里没银钱闹的,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她平时绣一会儿就歇歇眼睛。 林青婉现在有着身孕,杨铁柱不让她碰绣活儿,于是她只能天天跟杨铁柱一样窝在炕上盖着被子,三五不时跟姚氏还有两个妞妞说说话,一天倒也过去的挺快。 看姚氏绣的勤奋,自己却不能摸绣活儿,林青婉闲的没事干就在旁边指导一下姚氏。 几天下来,姚氏手艺见涨,去交活儿的时候竟也接了两个绣花荷包回来做,准备做顺手了就不再做那便宜荷包了。 杨铁根砍够了两家够用到明年化冻的柴火,就收拾收拾去镇上打零工。 姚氏虽然心疼丈夫,但也知道家里现在没啥银钱,连粮食都没有,总不能一直靠着二房过到明年秋收。 杨铁根走后,三房一个大人俩孩子就天天跟二房两口子杵在一起。 杨铁柱分家的那天不小心把伤口扯破了,林青婉现在除了方便以外都不让他下床。他只能孤单的一个人躺在炕头,看着媳妇窝在炕中间跟炕角的三弟妹还有俩孩子说话逗乐。 当然,如果他表现良好的话,他媳妇儿还是愿意施舍一个漂亮的眼神儿给他的,有时候还会塞点果子零嘴啥的进他嘴里。 杨铁柱这人容易满足,媳妇儿给他点颜色,他就能乐上半天,林青婉哄他倒是也好哄。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林青婉天天过起养猪的日子来。 姚氏说她有身子了,平时很少让她干活,更何况现在就是做个饭洗个衣服,姚氏一个人三下两下也就弄了,林青婉倒也没跟她抢。 正房那里本以为没给两房分粮食,这两房的人要挨饿受冻的。 谁知道别人根本一点都没有挨饿受冻的迹象,柴火杨铁根去砍了回来,然后隔三差五就能闻到二房在屋里炖肉的香气。偶尔在院子里碰到林青婉和姚氏还有两个小妞妞,王氏甚至可以看出她们都吃胖了不少,脸上的气色更是好的可以,不禁愤恨的咬牙切齿。 王氏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大姑杨氏接济了这两家! 王氏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她现在非常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挑唆何氏把二房给分出去。 二房如果不分出去,三房也不敢跟着一起闹分家,现在她的日子也不会过的如此艰难。 杨家的粮食本就不多,再加上闹出一茬二房三房分家的事情,何氏卡家里的吃食卡得就更加紧。 以前还是稀粥窝窝饼子什么的,现在是天天喝稀粥,连点垫肚子的窝窝都不给吃了。 以前是三个儿媳妇换着做家里的家务,现在二房三房都分出去,家里的家务就全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何氏心情烦闷不能去找二房三房的麻烦,更是想着方法折腾她。折腾的王氏是叫苦连天,王氏也不敢跟何氏闹。因为有一次她跟何氏闹的时候,何氏骂她搅屎棍子挑唆把二房分家出去。杨铁栓成天不在家,以前杨老爷子还帮她说两句话,现在杨老爷子也不帮她说话了。 王氏只有自作自受的天天在家里做牛做马,还不敢吭气反抗,没过多久就瘦了一圈下来。 林青婉知道王氏现在日子不好过,用脚指头都想象的到,也只有王氏那个蠢货会觉得把人都赶走了,家里就轮着她称王称霸了。 王氏忘记了,她头上还爬着一只母大虫,那就是何氏。 除非大房也分家出来,要不然王氏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何氏的钳制。 可是大房舍得分家吗?很显然舍不得,也不可能。 两个人拖四个孩子,就凭大房两口子那懒劲儿,饿死在外面都有可能。更何况大房又是长子,历来分家后父母都是跟着长子过日子的。 所以现在看王氏过得如此凄惨,林青婉一点都不同情她。 这样的人,也只有何氏能够治得了她,就让她们狗咬狗一嘴毛吧。 ****** 外面的天越来越冷了,昨天晚上还下了一场小雪,只是下的时间短,没一会儿就停了,也没下成。 林青婉早上起来推开门走出去,嘴里呼出一口热气就成了白雾。 不过她却不觉得冷,因为她早就把新做的小夹袄穿上了。姚氏笑她才刚开始冷就穿这么厚,等过段时间再冷点该怎么办。 林青婉笑说等再冷就窝在被窝里不出来了,但这也只是开玩笑,这里的日子再怎么安逸也是赶不上现代的。 在现代你可以一下雪就缩在屋里吹暖气不出门,只要你有钱。但在这里很多东西都是极为不方便的,例如做饭要烧柴,用水要在井里打。 林青婉站在屋檐下,活动了两下胳膊,便望着乌压压的天空发呆。 脸颊上冰凉的冷意,还有呼吸间串进肺梢的湿冷,都让她不可控制的想到了上辈子…… 林青婉的上辈子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命的娃儿,很小的时候就被家人扔在了大街上成为了流浪儿。 那时候她还很小,大约几岁不记得了,因为她那个时候还没有记事儿,只知道她从记事开始自己就是一个小乞丐流浪儿,成天糊得脏兮兮的跟一群流浪儿小乞丐到处找东西吃…… 刨过垃圾箱,捡过夜市摊上别人吃剩的剩饭,后来又大了一点,不知怎么的就被政府人员送到了福利院…… 在福利院一直呆到了考上大学,大学学费是助学贷款,生活费是半工半读。别人上大学是去享受生活,是去谈恋爱去的。她则是一天到晚忙得连轴转,忙着赚自己生活费,忙着赚钱还助学贷款…… 毕业后,因为穷怕了干着两份工作。白天在一个小公司做企划,晚上则是在一个网站当美编。她的生活就是不停的忙碌忙碌再忙碌,至于为什么忙碌,到最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平时没有朋友,没有亲戚,能说的上话的就是公司的同事,或者网络上认识的一些陌生人。而最大的快乐就是闲暇的时候买上一些好吃的,然后回家自己琢磨着给自己做着吃,忙得时候就是泡面盒饭将就着解决。 有些孤儿在长大以后都会去找自己的生父生母,哪怕找不到也会做些努力。唯独,林青婉跟人不一样,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过。 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孤儿吧,又或者就是一个别人都不需要的人,要不然她怎么会那么小就成为一个流浪儿呢? 在她记忆最深处的最深处,对于家的记忆,就是一个面孔模糊的女人,边做饭边笑着夹一块肉喂她…… 这是她最早最早的记忆,那人是谁长的啥样已经不记得了,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块肉,那块应该非常美味的肉…… 林青婉已经记不清那是什么味道了,但是这个东西成了她上辈子最深刻的执念,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寻找自己父母,却对记忆深处的这个东西很是执着。 她刚开始并不知道那是块什么吃食的,一直到有次在福利院吃到一位南方的善心人士捐赠的年货,才知道原来那片肉是腊肠。 用传统手法灌制出来的腊肠。 后来长大一些以后,才得知过年前吃这种传统手艺灌制的腊肠,在南方很多地区都是一种习俗。 只是福利院在北方,很少能够吃的到,才觉得这东西稀奇罢了。 腊肠……传统手艺灌制的……南方过年前的一种习俗…… 不知道怎么就记住了这个东西,甚至成了一种执念。小时候吃不到,等长大后自己有一些能力,每年过年之前都会买上一些回来吃,再后来嫌外面卖的不够好吃正宗,又学会自己灌制…… 考大学她考的南方的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了南方那边…… 等出去工作了自己有了能力了,每年过年的时候林青婉就会抽空在腊月的时候办上一些年货,然后大年三十晚上自己一个人吃着好吃的菜看着年年播出的春节晚会…… 一个年就这样过去了…… 对于年这个东西,她总是有一种反感而又期待的执拗……讨厌一个人过年的清冷,却有总是很矛盾的办上许多的年货来告诉自己—— 于子曼,要过年了……其实没有人陪着,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像此时,林青婉从鼻尖冰冷的空气中,就嗅到了年的味道,甚至嗅到了腊肠的味道…… 突然,就有种馋涎欲滴的感觉,挠心挠肺的想吃…… 林青婉回屋去问了杨铁柱又问了姚氏,问来问去这边居然根本不知道啥是腊肠。她形容比划了半天,两人都不知道这种东西。 可是林青婉就是想吃,想得不得了的那种。 姚氏笑说孕妇就这样,会莫名其妙的嘴馋。她那时候也是,怀着三妞的时候想吃花生想的不得了,但是婆婆管得紧,花生又是精贵东西,总是吃不上嘴,然后还是她男人心疼她自己出去扛了一天的包换了银钱,给她买了一些吃才解馋。 林青婉也不清楚她这种嘴馋到底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反正就是想得不得了。 心里动了心思,林青婉就坐不住了,跟姚氏商量着想去一趟镇上。 姚氏不让她去,说她头三个月还是注意点。刚好杨氏给他们送吃食来说也要去趟镇里,姚氏便和杨氏一起去,说林青婉要买什么她帮她代买。 林青婉便列了些东西让姚氏买回来,并给了她一两银子。尤其是猪小肠,再三交代要买上整副的,越完整越好。 这里是有人吃猪大肠的,但是小肠这东西一般都是扔了或者喂猫狗。姚氏很疑惑林青婉为什么要这种东西,但是看她态度坚决,便没再说其他。 姚氏回来的时候杨铁根陪着一起回来的,林青婉问过之后,才知道杨铁根是回来拿衣服的,等会还要去镇上。 杨铁根昨天在外面接了一个短期的短工,是包住的地方的,所以这些天晚上都是不回来的。眼看外面天越来越冷,他走的时候没有带棉衣,就想着回来拿衣服。 姚氏含着眼泪把杨铁根送走,林青婉有点疑惑姚氏的态度,又不是生死离别干嘛哭。 听姚氏说过之后,才知道她是心疼自己男人。原来所谓的去打零工,其实挺苦的。 村里的人平时要在田里种地,出去做工只能找零工打。可是零工哪里有那么好找的,大部分就是给人扛货,工钱是按件数来的。有时候有这种活计,有时候没有,很多时候都需要等。 乡下人出门在外都是能省则省,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等活儿的时候就是找个角落一蹲,吃饭也是买个馒头随便啃啃。 怪不得林青婉看杨铁根这次回来瘦了一圈,她又去问杨铁柱以前打零工是不是也这样。 杨铁柱是实话实说,说的确很辛苦也很累,但他以前情愿出去打零工,也不愿被何氏催着上山。林青婉问他为什么,他自己都说不上来,觉得可能是一种逆反心理吧…… 林青婉听完以后沉默了,摸了摸这个可怜小孩儿的头。 杨铁柱瞬间被治愈,只差吐着舌头摇尾巴了。 林青婉安抚完杨铁柱就去洗猪小肠了,以前上辈子传统的菜市场都有卖灌腊肠时用的肠衣,但这里没有,就只有自己动手了。 姚氏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看她要去洗猪小肠便要帮她弄,林青婉没有答应。她洗猪小肠不是为了用来吃的,而是用来剥肠衣的,姚氏根本不知道啥是肠衣,只有她自己动手。 林青婉让姚氏找来一根筷子用来翻猪小肠,这里没有水龙头方便的冲洗,只能把外面洗干净后,然后自己一点点翻过来清洗里面。 林青婉翻的很仔细,生怕把小肠戳破。 把小肠翻过来,她用杂面米分混着盐巴,搓揉翻过来的猪小肠。细细的搓了半天,然后才拿到井边用水洗干净。 洗好后端回屋里,然后就是用竹片把小肠上面的黏膜和脂肪刮干净了。要一点点的慢慢的刮,免得不小心把肠衣刮破了。 林青婉上辈子自己灌制腊肠的时候,都是去菜市场买那种处理好的肠衣的。因为上网查了不少自己灌制腊肠的资料,连带着对剥制肠衣她也是看过不少帖子的。只是这边的很多东西都没有,只能简易的自己慢慢处理。 林青婉让姚氏买肠衣的时候,带了不少猪肉还有佐料回来。猪肉姚氏已经洗干净沥水,林青婉处理好肠衣就去看了下姚氏洗好的猪肉。 灌腊肠用的猪肉最好是有肥有瘦,最好是肥三瘦七,这样灌制出来的腊肠不会因为瘦肉太多变得很硬很柴。林青婉上辈子最爱吃的是广式腊肠,当然川味的她也很喜欢。 林青婉指挥着姚氏把猪肉切成粒状,然后自己跑到外屋拿出她曾经借着给杨铁柱抓药时在药铺买的一些药材。 ‘十三香’这是上辈子国人都知道的一种调味料,林青婉上辈子用这种调味料炖菜或者腌肉的时候还曾经专门在网上查看了一下配法。 配方网上有很多,只是肯定不可能和‘十三香’配比方法一样了,但是也大同小异,有区别的就是配比不一样。 所谓的十三香,就是用十三种中草药物制成的。配料包括紫蔻、砂仁、肉蔻、肉桂、丁香、花椒、八角、小茴香、木香、白芷、三奈、良姜、干姜等,配法也很简单,就是花椒、八角各五份,肉桂、三奈、陈皮、良姜、白芷各两份,混合起来研磨成米分。   ☆、第54章 做腊肠 把要用的药材磨成米分状,林青婉便拿来一只小勺子和一只碗开始调配十三香了。 按着配比一样挖了一些,林青婉把它混着一起搅拌均匀。 看颜色差不多搅拌均匀了,便用筷子沾了一点,放在舌尖上尝了一尝。 感觉相差不大,又舔了一下尝尝,顺便还带咂咂嘴。 林青婉上辈子开始学做饭的时候,第一次用十三香因为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放盐,特地尝过的。只是她当初就尝出来一股调料味,倒也没觉得其他,只是知道这东西里面没有放盐罢了。 这次尝一尝感觉相差不大,但又说不出来到底对不对,还是去试试算了。 她沉思片刻,便去小隔间把灶点了。抓了一些姚氏切成条还没来得及切成粒的肉,在锅里炸了葱姜蒜便把肉放了进去,像以往那样炒制,最后放了一些她研磨好的十三香。 让肉在锅里炖了小半响,林青婉装盘盛了出来。 抽了筷子,夹起一块喂了姚氏,并自己尝了一块儿。 姚氏正在切肉,看林青婉夹东西喂她,就反射性张口吃了下去。 一吃下去,才发现这东西的不同寻常。怎么说呢?倒没有说好吃的可以把舌头吞进去的感觉,就是觉得这肉很好吃很香,有一种平时吃菜吃不出来的味道。 林青婉尝了一下也觉得很满意,看来她没有白费功夫。 心里顿时激动起来,还有些雀跃,端了盘子又去喂杨铁柱让他尝尝。 杨铁柱当然说很好吃啦,就算林青婉喂他块儿泥巴,他也会面不改色的吞下去然后说好吃,更何况本来这炖肉就做的好吃。 他对着林青婉就是一番夸奖,林青婉笑得很开心,但也没有跟他黏糊,把盘子塞进他手里让他吃完,便又去兴致高昂的去磨药材去了。 她刚才只是尝试的磨了一点药材出来,既然没配错,她肯定要把剩下的药材都磨出来了。 林青婉的心情很激动,也许姚氏和杨铁柱只看出了她的高兴,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的心现在究竟有多雀跃。 她上辈子会的东西在这里百无一用,唯一能够赚钱的手艺还是原主留给她的绣艺。现在阴错阳差因为自己当初开火做饭,学来的一些东西竟然可以实用,这不得不让她心情激动雀雀欲试。 也许,这点东西也能赚些银钱呢?!毕竟十三香的用处可是很广的,腌肉、饺子馅、做腊肠之类的都可以用。 林青婉手里现在虽说有一百多两的积蓄,但是二房三房现在的日子并不好过。现在过得还行,不过是仗着她手里卖了绣品攒下的银子。 银子总有用完的一天,双面绣一年只能卖不超过三幅,家里的地只有两亩,杨铁柱以后她也不想让他上山了,那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而且她肚子里现在还有了宝宝。 这些都不得不让林青婉心里产生出一种危机感,没人不希望自己的日子过得困窘过得潦倒,她也一样! 所以她不放过任何机会的,给自己给家里多找条谋生的路子。 现实很困难,就只能自己多动动脑子了。 不过现在说赚钱还是有些早了,她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把腊肠灌制出来。 一想到腊肠,林青婉又觉得自己开始馋涎欲滴了…… 姚氏已经把所有肉都切好,林青婉开始腌制灌腊肠的肉。 把所有肉放在一个干净大盆子里,加了酱油、盐、白糖、姜汁、十三香等还有一些专门买回来的酒,用筷子使劲搅拌均匀,然后放一盏茶的时间。 等肉腌好,林青婉开始灌腊肠。 把肠衣套在小漏斗的下面,漏斗是林青婉让姚氏买的,平时卖油的用来打油的漏斗。把肠衣下面用棉线系紧打结,下面用个干净的盆子接着,便把肉从漏斗往肠衣里面塞,觉得肉不好进去可以用筷子捣捣,不时用手把肉往下面撸一下。灌个一尺来长,就让姚氏在旁边用事先准备好的棉线从中间系一下。 林青婉以前自己灌过,所以手法很熟练。不一会儿,盆子里就多出许多节灌好的腊肠。 姚氏觉得很这种做法很新奇,便问林青婉是什么。 林青婉笑着对她说,这是在做一种叫腊肠的吃食。 姚氏咂咂嘴,觉得这种吃食太奢侈了。用了那么多肉,还浪费这么半天功夫。 不过看林青婉兴致勃勃,她也没说什么。她知道二嫂三五不时就喜欢捣鼓出一些吃食来,又想着 二嫂现在有身子了,孕妇都是嘴馋的,总喜欢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姚氏买了差不多二十斤的肉,所以腊肠灌了不少,恰恰装了一盆子。 灌好后,林青婉拿了根针,在每一节上面戳上一些小孔,便找地方悬挂起来。 这里是没有衣架这种东西的,林青婉便让姚氏找了一根竹竿,把腊肠都悬挂到竹竿上,搁在房梁上面。 腊肠是灌制好了,林青婉的心也挂在上面了。因为灌好的香肠要风干几天才可以吃,最少也得3、5天等外面的肠衣皮干了才可以吃,所以林青婉只能对着悬在头顶的香肠馋涎三尺。 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两眼,吃饭的时候也看两眼,睡觉的时候更要看两眼。 林青婉觉得自己都看忧愁了,为什么腊肠不能灌好就可以吃呢,非要等上几天呢。 杨铁柱看媳妇儿天天嘴馋光瞅腊肠的样子,差点没把自己稀罕死。 觉得自己媳妇儿咋就这么可爱呢,馋个嘴也这么招人稀罕。 ******* 又等了几天,林青婉终于等不住了,看肠衣差不多风干了,就取了几节下来要蒸着吃。 腊肠的肠体还是软的,不过已经风干了几日,倒也是可以吃的。 中午做饭的时候,就把腊肠蒸了。 林青婉亲自操刀把蒸好放凉的腊肠,切成很薄很薄的片状。为了讲究好看,她装盘的时候还专门摆了个圆形。 吃饭的时候,林青婉兴奋的直搓手的夹了第一片放进嘴里。 嗯——就是这个味儿,就是因为风干时间太短,还差了点‘腊’味儿。 林青婉顿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等她感动完,发现桌子上所有人都用一种很担忧的眼神瞅着她,连两个小妞妞都嘴里含着筷子小眼神惊疑的看着她。 林青婉笑了笑,招呼他们都吃。 “嘿嘿——快吃呀,都瞅着我干啥?”并给一人夹了几片放进碗里。 看几个人把腊肠放进嘴里,都加快咀嚼的动作。 她异常得意的哼了哼,“好吃吧?!”又拿过来一小碟她精心调制的辣椒油,“稍微沾一点这个更好吃。” 这些辣椒油是她老早就摘了不少小红椒,然后晒干,再用买的药碾子研碎,用油炸了出来,炸了整整一大碗。 林青婉嗜辣,但这里的饭菜都是没什么辣味儿的,所以她特别宝贝这碗辣椒油。因为杨铁柱身上伤还没有好,而且两个妞妞还小不能吃辣,姚氏也吃不惯,她便每次吃饭的时候挑上一点,放在饭上。 杨铁柱伸了筷子想去沾,林青婉把他手拍开。 “都说了几次了,你身上有伤,不能吃辣椒。”又交代两个小妞妞,可以尝尝味道,但是非常辣,小孩子是要少吃辣椒的。 切了一大盘子的腊肠,被几个人扫得一空。 吃完饭后,姚氏咂砸嘴,“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费肉了。” 姚氏勤俭惯了,以前没分家的时候何氏又向来苛刻,所以觉得光吃这种肉食很是糟践东西。 杨铁柱却觉得自己媳妇儿喜欢吃就好,费肉他以后多上山打些野猪回来做。 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林青婉心里已经杜绝以后让他上山打猎的想法了。想要上山打猎,很难很难。 “是呀,就是太费肉了。不过这种东西风干了以后,可以放很久很久。放到明年都没事,想吃的 时候放水里泡泡,蒸一下就可以吃了。”林青婉也是满脸肉疼的答道。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腊肠好吃是好吃,就是用的肉多。 在上辈子还不觉得,来到这里后,乡下人家哪有顿顿吃肉的,卖上一斤肉回来可以吃几天。可是 一斤肉换了腊肠身上,估计也就能灌一节吧,一顿就没有了。而且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就是不下饭,下酒倒是不错。 “能放就行,居然可以放到明年,不会坏吗?”姚氏满脸惊讶。 落峡村这里的气候很冷,冬日里的肉食倒是可以放很久。但是过了春就不行了,放久了会坏。 林青婉一边点点头,一边心里活动起来,越想眼睛越亮。 “相公,三弟妹,你们觉得把这腊肠拿到镇上卖怎么样?” 姚氏见识不长,很是有些犹豫。 “这种吃食,会有人买吗?那得卖多少钱呀?”姚氏也估摸了的,差不多一斤肉只能灌一节左右,那得卖多少钱才能不亏本啊。卖贵了没人要,卖便宜了自己贴钱。 杨铁柱倒是有不同的想法,他经常去镇上卖猎物打零工什么的,对镇上的消费水平还是有些了解的。只是对于媳妇儿捣鼓出来的这个腊肠,他也没有把握好不好卖。 不过他还是提出了一个建议,“我觉得集市上肯定不行,卖到酒楼倒是不错,一般去酒楼吃饭的人,是不会在乎这个东西有多贵的。” 林青婉想了想觉得也是,看来她可以拿一些去镇上找个酒楼试试了。 卖不出去也没关系,大不了放在家里吃。卖出去了更好,就是一个大进项。 ******** 林青婉这人是个行动派的,想到哪儿了就是哪儿。 她决定明天就去趟镇里,姚氏和杨铁柱劝了半天都没用。 后来姚氏换了个方法,决定明天陪她一起去。去的时候带件厚棉衣垫着,再让林青婉穿厚一点,坐牛车的时候也不会觉得颠簸。乡下的女人都是很泼实的,有很多怀着身子还在地里做活的也有很多,所以应该没有什么事。 杨铁柱想了想也是,再加上林青婉身子虽然看起来瘦弱,但是怀孕以来从来身体都是满健康的。这孩子估计心疼自己娘,也没闹过她,就放下心来。 第二日一大早,林青婉和姚氏便出门了。 姚氏手里挽着篮子,里面放的是林青婉的宝贝腊肠,上面还带了一件杨铁柱以前的旧棉袄。 林青婉则是穿得厚厚的,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跟在姚氏旁边走着。 两人一起朝等牛车的地方走去,出门的时候王氏还专门看了她们好几眼。眼看什么都看不出来,只得悻悻的低头去拌猪食。 两人到了镇上,杨铁柱已经把镇上比较大的两家酒楼告诉了她们,所以林青婉是直奔目标。 落云镇有两家大的酒楼还是挺出名的,一家是醉仙居,一家是满福楼。 因为醉仙居离她们比较近一些,林青婉便决定先去醉仙居。 现在天色还早,醉仙居还没有到上客的时间。 林青婉和姚氏走进去的时候,大堂里面很安静,就只看到有两个小二在打扫卫生。 其中一个小二看了她们一眼,就低着头继续扫自己的地。另外一个小二,则是直起身迎了过来。 林青婉和姚氏穿的并不怎么好,一副乡下妇人的打扮。两人里面都是穿着小夹袄配着褶裙,外面则是又套了一件大棉衣,因为两个年轻妇人单独上街,所以两人外面穿的颜色都很暗,头上还包了一条头帕,凭空老了好几岁。 能在酒楼做跑堂小二的眼睛都非常毒,这小二一看两人就知道不是来用餐的客人了。 “不知道两位大嫂有什么事情吗?”小二的态度很客气,但是脸上挂着疑问。想不通这两个妇人一大上午的跑到他们醉仙居来干什么。 林青婉先冲小二客气的笑了笑,“小二哥,是这样的,不知道你们家掌柜在不在,小妇人在家里做了些稀奇的吃食想卖于你们。” 说着,便把姚氏手中的篮子拿了过来,想拿给小二看。 “吃食?”那小二挡下林青婉的动作,脸上的态度恭敬但却写满了拒绝。 “这位大嫂不好意思,我们酒楼不需要什么稀奇吃食,而且我们家掌柜现在也不在,你看——” 林青婉明白他的意思,只能又笑了笑,然后收回举起的篮子,拉着姚氏转身迈出门。 “二嫂,看来这东西不好卖呀,别人连看都不看。”姚氏犹豫的说道,那个店小二根本连掌柜都不帮忙引荐就拒绝了。 林青婉也是有些为难,看来这种自荐上门的吃食别人根本不会接受。可是她也没有其他办法,毕竟不认识酒楼里的人,只能自己上门推销。 心里有些沮丧,但是林青婉表面没有显露出来,而是安抚了姚氏一下又拉着她一起去了满福楼。 满福楼此时大堂也很是清冷,只有一个店小二在擦着桌面。 不得不说这种知名一些的大酒楼店小二态度都是不错的,一看到她们就迎了上来。 林青婉像刚才一样说明了来意,店小二听完满是为难。 “这位大嫂,我们掌柜的确是在,但是我们这里不收外面来的吃食的……” 林青婉无法,只能掏出袖子里刚才提前准备的几个铜板塞了过去。 “这位小二哥麻烦你了,你帮帮忙,你看我们两个妇道人家一大早就从村子里跑过来了,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帮忙给掌柜引荐一下,成不成我们都感谢你。” 塞好处的这一招是林青婉跟上辈子电视里学来的,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这小二年纪不大,16、7岁的样子。看眼前这两个妇人言语客气、态度腼腆,似乎的确是有难处的样子,便把林青婉塞他的钱推了回去。 “算了算了,我去帮你们问问,也不知道掌柜会不会来。这钱你们也收回去,都是乡下来讨生活的人,我怎么好意思收你们钱。”说完,便转身朝里面跑去。 这个小二听说话的口气也是乡下人,还好碰到一个好说话的人。 林青婉心里松了一口气,便和姚氏一起站在原处等。 不一会儿,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男人便跟着他走了出来,边走嘴里边说道:“你小子又收了多少别人的好处?死拉硬拽非要把我拉过来。” 这掌柜40多岁的样子,瘦小个头,留了一把山羊胡。 那小二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掌柜你这次可真是冤枉我啦,我是看人家两个妇人不容易,不是生活没有办法,怎么会两个妇人上门来卖自家东西。” 林青婉听了顿时就红了脸,但转念一想不管怎么说见到了酒楼掌柜,便打起精神来跟这掌柜客套起来。 这掌柜倒也挺好说话,脸上虽然挂着不置可否,但是还是决定看林青婉带来的吃食。 林青婉把带来的篮子放在桌上掀开上面盖着的布,从里面端出一个大碗出来,里面码着一片片切得极薄的腊肠。 掌柜看了看碗里的东西,碗是粗瓷碗,那一片片红色的似乎是什么吃食。闻起来也没有什么香气,便面露为难之色,心里想着等下怎么拒绝这两位妇人。 林青婉当然看出掌柜的不予之色,但还是找旁边店小二取了双筷子过来。边递给掌柜边笑容可掬的解释道:“掌柜,这是我们自家流传下来的手艺,虽其貌不扬,但是味道还不错,最重要的是此物下酒极好。” 那掌柜手持筷子,想了想还是夹了一片放在口中咀嚼起来。 也别说,虽说这不知名的吃食闻起来的确没什么香味,但是尝起来味道着实不错,咸中带甜,口感鲜美,醇厚浓郁,回味绵长,越嚼越香。 这掌柜姓李,醉仙居是他们李家流传了几辈子的祖业,一开始只是一家最低档的酒肆,能在李掌柜手中发展到如今成为落云镇最大的酒楼之一,他的眼光手腕可以说都是极好的。 所以东西一入口,他就知道眼前这位妇人说的确实没错,此物的确非常适合下酒。他沉呤片刻,便开口问道:“你个吃食叫什么名字?” 林青婉一愣,想了想后说道:“回这位掌柜,此物名叫腊味鲜。” 话说完后,林青婉心里也满佩服自己的。能在几秒钟快速想出一个满搭而且好听的名字,而且这名字确实挺符合的腊肠这个东西的。 林青婉之所以没叫出腊肠的名字,而是自己取了一个,最大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人猜出来腊味鲜是什么东西做出来的。 看了这掌柜的脸色,她就知道买卖有谱,她还想指望这东西赚点银钱呢。 李掌柜摸摸自己的胡子,“腊味鲜,好名字!只是什么是腊味呢?” 林青婉面色有点干干的,我能告诉你我就是想靠这‘腊味’赚点银子吗?告诉你了我还咋混?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开口回道:“腊味就是这腊味鲜的味道,掌柜没有觉得它的味道很特别嘛?” 李掌柜品品嘴里的味道,点点头,的确是很特别。又开口问道:“那不知此物作价几何?” “这腊味鲜是按斤算的,一斤60文。” 姚氏从李掌柜来了之后,就一直垂着头站在那里。她生性怯弱胆小,又遇见外男说话更是不敢抬头。此时听到二嫂报出来的价格,低垂的脸满是惊讶。不过她也不懂行情,倒也没有插嘴。 林青婉可没有觉得自己报价高,第一这东西罕见别人都不会做,没听说过独家的东西都是值钱的吗?第二累死累活做了那么久,风干后就出了十几斤,价格不卖高那还有意思吗?更何况里面还放了她的独家调味料‘十三香’。 虽然猪肉现在是12文左右一斤,但是加里面的佐料,还有这手工,还有吹干了以后,多多少少都会佘点秤。卖这个价格,林青婉真心觉得不贵。 当然,她也赚的不少。 李掌柜皱起眉头,按斤算倒没什么,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此物原体是什么,而且他还要计算他用这 价格收进来以后能不能赚钱。 林青婉当然明白李掌柜的顾虑,她又掀开篮子里面一层布,露出蒸好的一节节腊肠。 “掌柜你看,这就是腊味鲜。”她拿着那块布小心的包了一根拿出来,“这样一根就是一斤,当然中间肯定有轻有重但也是差不离。这样的一节您可以切成大概一盘到两盘出来出售。我想,这么好的下酒菜,一盘卖出去的价格肯定不止60文了。” 李掌柜看看那节腊肠,心里就有数了。觉得眼前这个妇人确实能说会道,而且也体察入微。几乎都把他所有考虑到的问题都想好了,让他想不要都不行。 “那好吧,你这里现在有多少?” 林青婉笑了笑说道,“小妇人这里只带了十斤过来,不知道掌柜你这里能要完吗?” 李掌柜一想,十斤也不算多,也就600文钱的事。而且他却是觉得这个腊味鲜当下酒菜确实很好,可以在酒楼试着卖一下,毕竟有很多客人都埋怨说下酒菜太少,吃来吃去就是那几样,偶尔换换口也是可以的。 “那行,我们满福楼都要了。” 林青婉露出开心的笑容,把手里的篮子让店小二拿去过秤。又开口对李掌柜说道:“这位掌柜真是谢谢您了,如果掌柜觉得此物好卖,小妇人还可以再做一些出来。” 李掌柜点点头,“我姓李,你可以叫我李掌柜。如果这腊味鲜到时候的确卖的不错,那我怎么联系你们。” 林青婉本想把家里的具体位置告诉他,但一想杨家其他人那副样子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55章 事先准备 出了满福楼的门,姚氏才激动的开口说道:“二嫂没想到能卖这么贵的价格,你可真厉害,我看到那小二和掌柜我都不会说话了。” 林青婉笑笑拍拍她的手,满脸沉思状。 又走了几步,她开口问姚氏:“三弟平时在哪里打零工,三弟妹你知道吗?” 杨铁根成日早出晚归的,林青婉几乎没有看到他,所以并不知道杨铁根此时的情形。 姚氏一愣,但还是点点头。 “知道,我听相公说他这段时间没有长时间的零工可以打,他平时就呆在车马行附近等着给人抗包,因为那一块儿经常有人运东西需要苦力帮忙搬运。” “那你带我去找三弟吧,我想找他帮点忙。” 姚氏点点头,就领着林青婉往落云镇北边走去。 姚氏口中的车马行其实是一条街,街上因为开了几家大车马行,所以平时大家统称那里是车马行。 此时天色尚早临近中午,但是车马行附近并没有停什么运货的骡子车。林青婉看到有很多苦力打扮的人都蹲在墙角处,似乎都在等着活计。 两人打扮土气,头上都包着头帕,看起来并不显眼。一路走过来,倒也没招人眼。走了一会儿就看到杨铁根也跟其他人等活儿的人一样,蹲在那里等活计。 姚氏上前叫了一声,杨铁根一抬头发现媳妇儿怎么来了,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赶忙站了起来。 “怎么了?家里有事?” 姚氏摇摇头,转头看向林青婉。 “是二嫂有事情找你帮忙。” 杨铁根这才发现旁边站着的二嫂,刚准备问有什么事儿来着,林青婉开口说道:“在这里说话不方便,刚好也中午了,咱们找个地方吃午饭,再慢慢说。” 杨铁根面露为难,“二嫂还是不用了,我带的有干粮。” 林青婉知道他不是不想给她帮忙,而是怕花钱。便不由分说拉着姚氏就往前面走,杨铁根只好在后面跟上。 车马行附近就摆的有几个卖餐点的摊子,平时很多苦力等活计中午都是不回去的,条件稍微好点的就会去买上一碗面吃,节省的就会像杨铁根那样自己备上点干粮啥的。 天冷风大,林青婉算是受不了干巴巴的啃点干粮了事,而且她还想等会去买些东西回去。 三个人找了个面摊,一人点了一碗面条后坐下。 林青婉才小声的把中间的事细细跟杨铁根说了,交代他过个几日去满福楼问下,并托他明后天两天买些猪肉回去,最主要一定要买够猪小肠。 是的,林青婉准备再灌制些腊肠放家里。 首先不管李掌柜那里好不好销都无所谓,不好销她可以放家里自己吃。腊肠这东西不像其他东西,可以放,风干了放到明年六月之前都没问题。如果好销的话那就更好了,她家里卖了10斤,还有7、8斤的样子,畅销起来根本不够。而且这东西也不是现做现吃的东西,还需要风干几日才好。 反正林青婉觉得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杨铁根问要多少猪肉,还有多少猪小肠。猪肉这东西好买,但是猪小肠就不好弄了。有的卖猪肉人家,杀了猪直接就扔了,不过也是有卖猪肉也卖猪小肠的,一般都是买回去喂猫狗的。 如果要买多的话,还要提前跟卖猪肉的打招呼。杨铁根心里想着。 林青婉想了下,开口说买50斤猪肉,小肠的话越多越好。她也知道这东西不好弄到,反正也不值钱多弄一些放那里用水泡着,反正天冷也不会坏。 杨铁根一听到要买50斤猪肉就有些惊讶了,虽说二嫂的确是卖了10斤出去,但是买这么多就不怕压到手里? 林青婉看杨铁根脸上犹豫的表情,知道他心里考虑什么,便又跟他解释了一下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杨铁根听了后,觉得是挺有道理,但是这可是一大笔银钱—— 现在猪肉平均价格是12文左右一斤,50斤就是要大半两的银子。如果砸在手里,该怎么办。 杨铁根生性朴实憨厚,嘴笨不会说话,但是心里却是暗自担忧起来。再加上二哥二嫂待他们家的好,他都记在心里。虽然嘴笨,但还是磕磕绊绊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 林青婉笑了笑,安抚他道说没关系。干什么事都是要赌一把的,就算真的不好卖,自己吃了也是不亏的。 杨铁根眼见说服不了,便没有出声了。 三人吃完面后,林青婉把面钱付了。就把李掌柜给她的那一包铜钱递给了杨铁根,想了想又加了一块碎银子进去。那块碎银子大概有半两左右,如此以来购买猪肉的银钱想来也是够了。 杨铁根接过来之后,林青婉就准备走了。姚氏过去又交代了一下自己男人注意身子不要太累之类的话,两人才离开。 刚迈出脚步,林青婉想起什么又回头跟杨铁根交代猪肉买回来了不要送回家里送到大姑杨氏那里。 杨铁根想了想,就懂了二嫂的意思。50斤猪肉送回家里,的确很招眼。虽然他们两房已经跟家里分家了,但是他娘何氏还有大嫂王氏那个性子还是避着点的好。 林青婉拉着姚氏又去了一趟杨铁柱看病的那家医馆,在那里买了些做十三香用的草药。姚氏以为她是给杨铁柱抓药,倒也没有想其他。 两人坐牛车回到落峡村,林青婉去了趟杨氏那里跟她说杨铁根会送些猪肉过来,让杨氏帮她收着,又把其中的一些缘故跟杨氏解释了一遍。 出了杨氏院门,两人朝家里的方向走去。 进门的时候发现家里来人了,一个媒婆样子的中年妇人和何氏边说话边朝正房走着。 林青婉瞄了那妇人背影一眼,有点疑惑。 姚氏在旁边低语,“那是马媒婆。” 林青婉哦了一声,两人进了二房屋门。 媒婆?杨家有人要办喜事吗?杨雪章还是杨二妹?两人似乎都是适婚年龄。 推开屋门,看见杨铁柱在炕头靠坐着,两个小妞妞坐在炕角翻着花绳儿。 一看到林青婉回来,杨铁柱眼睛就亮了,一连串的话跟着就出来了。 “媳妇儿累不累?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地方?中午吃饭没?……” 剩下的话被林青婉笑着打断,“好啦,我不累,也没有哪儿不舒服的,中午和三弟三弟妹一起吃的面。你呢?吃饭了没有?” 林青婉早上临走的时候,把提前做好的饭菜装在盆子里,放在灶上锅里温着,就是怕中午赶不及回来,家里一个大人两个小孩没饭吃。 杨铁柱笑眯眯的,“我也吃了,”又问道:“你陪三弟妹去找了三弟呀?怎么没说等三弟晚上回来了再说。” 林青婉脸色干了干,她能说她当时太过兴奋根本没想到杨铁根这几日晚上都是回来的。给了杨铁柱一个笑容算是回应,林青婉开始把外面穿的厚棉衣脱了并解下头上的头帕,姚氏说了一句先回屋也回去收拾自己去了。 林青婉用头帕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边对杨铁柱说她今天的‘战绩’。杨铁柱听完之后,对着她就是一顿好夸。 林青婉嗔了他一眼,把头发解开,重新梳了一下,又挽了一个髻。其中断断续续把她让杨铁根买猪肉灌制腊肠的事说了。 杨铁柱听完也没说什么,他相信他媳妇。他媳妇又聪明又能干又漂亮又温柔,随便做个吃食都能拿出去卖钱。 怕林青婉有负担,他还又安慰了她两句,“媳妇儿,没啥的,就算卖不出去,咱们也可以放家里吃。而且你看……”他举着例子说明,“咱们猪肉是12文一斤买回来的,卖60文一斤,10斤卖了 600文。你买50斤猪肉也不过是600文,这样算下来根本没有花本钱。” 林青婉笑瞪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怕她担心亏了本钱,居然蒙她打模糊理论说不亏钱。 那以前10斤的本钱是哪里来的,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不过她没有开口说出来,既然自己男人想让她放下心里的负担。不管自己有没有心里负担,她都决定甜蜜的承担着。 “好啦,人家本来心里还有点担心怕亏了,你这么一说我居然一点都不担心了。” 夫妻的相处之道,本来就是互相承担着。女人太聪明了不好,有时候还是要装装傻,满足一下男人的大男人心态的。 更何况自从她男人受伤了以来,似乎一直有一种心理觉得自己拖累了她。虽然杨铁柱没有说,但是林青婉看的出来。尤其她每次去提水做些重活的时候,他都恨不得跳起来给她帮忙的样子,如果不是她硬压着他在床上养伤,他估计早就坐不住了。 这也是林青婉为什么没有借银子给三房两口子的原因,其实她完全可以把银子借给三房让他们度过这个难关。但是每次看到自己男人看她一个人忙来忙去的愧疚样子,林青婉又沉默了。两家合在一起吃饭,姚氏那人勤快总会帮她做些活计的,这样一来杨铁柱心里也能好受点。 果然林青婉话一说出来,杨铁柱笑得脸都成一朵花了。 拉着自己媳妇儿的手都舍不得丢,林青婉瞪他一眼,又看看在炕角翻花绳的两个妞妞。 杨铁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舍的蹭蹭才松开,林青婉抽回自己的手冲他甜蜜一笑,才上了炕去逗两个小妞妞去了。 过了一会儿姚氏过来了,手里拿着自己的针线笸箩。 两个女人两个小娃儿坐在炕角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林青婉喜欢逗孩子。把两个妞妞逗得笑成一团,然后她也跟着笑成一团。 姚氏在边上说她,让她注意自己的身子。林青婉刚开始的时候,还总是惦记着自己有身孕的,但是自从怀孕以来,也不犯恶心也没有哪儿难受的,有时候总会忘记自己怀孕了。 姚氏怕她坐的不舒服,便把炕角炕柜上的被子拿了下来铺在炕上,又拿了一个林青婉自己做的抱枕给她,让林青婉坐进被子里去。 林青婉无奈,只能老老实实窝到被子去,后面垫个抱枕舒舒服服的靠坐在那里。   ☆、第56章 杨学说亲 杨家正屋里,何氏在跟马媒婆说着话。 比起上一次的爱搭不理,何氏这次的态度可好多了,隐隐有些巴结的味道。 没办法,杨学章这次县试又没考过,而且老头子已经决定不供孩子继续念书了,虽然何氏心里觉得自己儿子不在书院继续念着也能考上秀才,但是到底是心里没有底了。再加上杨学章的年纪也不能再拖,所以何氏的打算是先给儿子成了亲再说。 这一次何氏要求放的很低,也没要求要什么有钱人家好人家了。 可能是心态不一样了吧,马媒婆耐着性子跟她说了几个她觉得都不错。斟酌了半天,何氏才开口说觉得那个冯秀才家的闺女不错。 这个姓冯的姑娘家是附近一个村子里的,爹是秀才,家里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姐姐已经出嫁。 按理说秀才家的姑娘怎么都轮不上杨学章的,但是冯家不一样,冯秀才年近30才考上秀才,本来家底还不错的也被掏了精光。考上秀才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儿,谁知道冯秀才平时用功太过心里 身子骨早就被掏空了,高兴了没几天就得了一场大病。 大病过后身子骨就不行了,别说继续考功名了,连当个坐馆的先生都没办法当。有哪家私塾会请一个隔三差五就卧病不能来上课的先生的?无奈之下,只好回家老实务农。所幸家中还有几亩地,日子倒也过得去,就是家里的孩子有些多,日子过得十分紧巴。 所以冯秀才这个秀才除了能给家里省点田税以外,别无他用。但是冯秀才不这么想呀,他觉得自己是村里独一份儿的秀才,平时自视甚高,把女儿嫁个庄户人家的他不愿意。不但要求必须是读书人,而且要的聘礼钱也多,各色聘礼不能少,礼金要六两六。 光礼金这一项就吓走了不少庄户人家,更何况这年头哪个庄户人家有钱去供个读书人啊。所以冯姑娘一直云英未嫁,现年已经十八了。 冯秀才托了马媒婆说亲,这个冯姑娘的亲事就一直压在马媒婆的手里成了她的一桩头疼事。 拿得出礼金的,冯秀才嫌别人不是读书人,是读书人的拿不出来这个聘礼。 其实早在上次何氏把马媒婆请来,她就想对何氏说说这个冯姑娘了。但是当时看何氏自视盛高的样子,也没开口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次杨学章又没考上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上这次来何氏放软的态度,马媒婆就把这位冯姑娘说了出来。 马媒婆听到何氏说这个冯秀才家的姑娘不错,心下十分高兴。不过她做这一行做这么久,之所以会这么多人找她说媒,就是看中她人品好不会在中间隐瞒什么。便把冯秀才家里情况还有要求说了一下,何氏一听说聘金要六两六就只皱眉头。 不过这次本就是她求着马媒婆能给儿子说门好亲事,并且最好快一些,也没有说什么刻薄话,而是让马媒婆等一下,她进去跟老头子商量一下。 杨老爷子早就被何氏支出去了,她哪是进去跟老头子商量一下,而是跟杨学章商量。 对于要给杨学章说亲,何氏也没瞒着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早就透露出口风。杨学章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要求媒婆上门的时候他必须在旁边听着,心里有数以作参考。 何氏心想也不是什么难事,便把杨学章安排在杨二妹屋里一起听着。 何氏进了后关上门,问杨学章的意见。 不愧是母子,两人都想到一块去了,杨学章也觉得冯秀才家里的女儿挺好。 也许别人不看重这个破落户的秀才,但是考了这么多次没考上,杨学章觉得能考上秀才的无一不是凡人,都是那种知识极为渊博之人。而且他还打了主意想以后请教自己的这个岳父,说不定这个秀才的岳父对他指点一番,他就能咸鱼大翻身呢。 作为何氏最宝贝儿的儿子,杨学章还是挺了解何氏的。他说出自己的意见之后,便把自己的打算说给了何氏听。 何氏心想觉得这个想法很好,但是一想到娶冯秀才家的女儿,光聘金就需要六两六还不加其他别的摆酒什么的,顿时觉得心疼不已。 何氏此时手里抓的私房已经没有多少了,加起来凑凑才不过10来两银子。家里也没有多少粮食了,还需要留下买粮食的银钱。这么一算,根本不够。 可是看看旁边的自己护了这么多年的老儿子,何氏又心软了。她拍拍杨学章的手让他放心,才推门走了出去。 马媒婆看何氏走出来,放下手里的糖水碗,问道:“不知道你们当家的什么意见?如果真的觉得这个冯秀才家的姑娘不错,就赶紧定了吧。别人那边也等着想成亲,如果你们这边不行,我就说给别人家了。” 马媒婆这样说,也就想给何氏一个忧患意识。其实冯秀才家的姑娘哪有那么容易说得成亲的,能说成也不会拖了这大半年。 何氏一听马媒婆这话,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心也不犹豫了。咬咬牙点头说道:“就这个姑娘吧。” 双方都是皆大欢喜,何氏又对马媒婆说了不少好话让她赶紧去给那边通个气好把亲事定下来,就把马媒婆送出了门。 想到不凑手的银子,很少忧郁的何氏也忧郁了。这又要买粮食又要给老儿子成亲的,她该从哪儿去弄点银子回来…… ********* 隔了一天,杨铁根就把林青婉要买的东西送到杨氏屋里,并回家对林青婉说了一声顺便把用剩下的银钱给了她。 忙完以后杨铁根也没急着走,最近镇上活计很少,总是等上一天都没什么活儿,他准备在家里呆上一天再回镇里。 三房两口子带着两个妞妞回二房屋里了,林青婉在炕上窝得懒得起来,但是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杨氏那里一趟。 她从炕上爬起来,整整自己的衣服又在外面套了一件大棉袄。跟杨铁柱交代了一声,就往杨氏家里去了。 话说,真是冷啊。明明没有下雪,林青婉就是觉得冷。但是看姚氏却没有像她这么怕冷的样子,估计是习惯了的原因。 进了杨氏家的院门,大黑二黑一看到她就摇着尾巴跑过来围着她转,林青婉揉揉它们的大脑袋,才进了正屋。 “大姑,我来了。”林青婉边掀开门帘子边说道。 杨氏此时坐在炕上纳鞋底,笑着说道:“我听外面有声音,大黑二黑又没叫,我就猜是你来了。” 说完,努努嘴,“呶,铁根把你要的东西都买回来了,我怕放灶房不安全被老鼠啃了,就放在这里。” 林青婉对杨氏笑笑,放下手里一包东西,就弯腰去翻盆子里放的猪小肠。 盆子里的猪小肠非常完整,也没有哪里有破了的地方。 林青婉把袖子挽起来,准备端了盆子去外面洗。 手还没伸上去,就被杨氏把盆子拿走了。 “我的小姑奶奶,你怀着身子,别这么动作大。怎么弄?我来帮你。” 林青婉对杨氏说要先洗了,杨氏就端着盆子去了院子,林青婉在后面赶紧跟上,手里还拎了两个小凳子。 杨氏打了水,两人坐在小凳子上洗着猪小肠。搓洗完,冲洗了几遍,把猪小肠用水泡在盆子里,又端进了屋里。 外面实在太冷了,林青婉觉得受不住,便准备到屋里剥肠衣。 林青婉剥着肠衣,杨氏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再加上林青婉有意教她,很快就能上手了。 过了一会儿,姚氏也来了。进屋说家里没看到二嫂,听二哥说来大姑这边了想着应该是要做灌肠,便赶过来帮忙。 姚氏一看两人正忙着,便搬了个小凳子也坐了过来。林青婉又指导了下姚氏,然后三个人边说着闲话边剥着肠衣。 这次杨铁根买回来的猪小肠很多,等三个人弄完时间已经不早了,杨氏留两人吃饭,林青婉没答应说家里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杨氏只好放两人回家,并约好明天再过来继续弄灌肠。 回到屋里,林青婉和姚氏两人搭手做好了饭,然后二房三房一大群人一起在二房屋里吃了饭。 第二天林青婉和姚氏一起去了杨氏家,杨铁根也没继续在家里呆着而是去了镇上。不光是想着做零工赚钱,还记着林青婉托他的事隔5日去满福楼问腊味鲜卖的怎么样。 去了杨氏家,三个人一起忙着洗肉切肉,怕菜刀不够,林青婉还把家里的菜刀还有杨铁柱平时打猎用的小刀用布包了揣了来。 掏出来的时候,把杨氏吓了一跳。 看到杨氏惊讶又有些无语的样子,林青婉俏皮的挥挥手里的菜刀说,咱们这样看起来好像个简易的小作坊。又说如果以后这门生意真的有谱,咱们就弄个小作坊出来。 杨氏和姚氏笑笑没说话,但是心里却觉得不是怎么靠谱的,只是没说出来怕打击了林青婉。 杨氏和姚氏两人用菜刀切着肉,林青婉则拿着那把小刀把肉条切成肉丁。把肉切好后,林青婉就让杨氏拿来一个洗净的大盆子把肉放进去,放上佐料开始搅拌。 佐料是林青婉提前准备好带过来的,包括盐、酱油、糖、十三香还有姜汁白酒之类的。十三香是她上次研磨还没用完的,估计这次用完就没有了,所以林青婉上次去镇里才会又去买了一些草药。 分了几盆子才把所有的肉搅拌好,然后就是开始灌制腊肠了。 杨氏看了看时间,决定开始做饭吃了再弄。因为那天说好今天把所有腊肠灌制好,中午在杨氏这 里吃饭也是说好的。为此,林青婉还专门提前像前两天那样提前给杨铁柱和两个妞妞在灶上温好了饭菜。 三人吃完饭后,休息了一会儿,便又开始忙碌起来。 灌肠因为只有林青婉会,又教了杨氏姚氏两人好一会儿。 不过这东西上起手来也快,没几下杨氏和姚氏就学会了,只是因为只有一个漏斗,便只能一个人 在上面拿着,另外两个人一个在下面往下撸肠衣里面的肉,还有一个帮忙往里面塞肉。三个人配合起来,速度倒也挺快的。 不过再这么快,等把所有灌肠悬挂到房梁上也已经接近天黑了。林青婉和姚氏洗洗手赶忙告辞。 回到家里,两人搭手做了饭。随便吃了一些,姚氏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屋儿了。 林青婉知道姚氏累了,其实她也挺累的。腰酸背痛,感觉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第57章 似乎不错? 第二天一大早,林青婉还在被窝里,姚氏就过来敲门了,说杨铁根回来了有事要跟她说。 林青婉心中一喜,赶忙就起来穿衣服收拾自己。 等杨铁根过来把事情说了以后,林青婉心里才真正落定下来。 原来杨铁根昨日去镇上,做完一个扛货的活计以后,他心里还是非常担忧着二嫂家里买了那么多肉回来,就抱着试试看的心里去了趟满福楼。 去了以后把来意一说,那位姓李的掌柜立马把他拉到后面说了一通。说腊味鲜卖完了,让他赶紧去通知那位姓林的妇人,赶紧送一些货过来,这一次李掌柜要30斤,而且可能还会加数量。 杨铁根听完以后跟李掌柜告辞后,就赶紧往回赶。杨铁根平时节俭,每日去镇里都是来回走路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天天那么早就出门,天黑了以后才回来。今天他心急着回来,可是临近傍晚的时候并没有牛车可以坐,就一路走了回来。 等回来的时候,天早就黑了,姚氏把他迎进门,他本来想当时就去找二嫂的。但是被姚氏拦住,姚氏说二嫂估计早就睡了,还是明天早上再说吧,反正这事也急不来。 杨铁根只得按捺住,吃了姚氏留给他在灶上温着的饭菜,就和姚氏两人睡下了。等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坐不住让姚氏来敲了二房的门。 林青婉听完杨铁根的述说,就坐在炕上开始沉思起来,大家看她在想问题也没有开口打扰她。杨铁柱和杨铁根都是保持沉默,姚氏则是挽袖子做早饭去。 30斤? 这么说来杨铁根还去晚了,可能满福楼的腊味鲜早就卖完了。要不然李掌柜也不会一听完杨铁根的来意,就把他拉到后面去。虽说听杨铁根的说法,李掌柜并没有说腊味鲜好不好卖,但是林青婉从杨铁根的描述中差不多就可以分析出来。 不说卖的很火,但是至少不差。而李掌柜只要了三十斤,很可能是因为不了解这种东西的特性,怕会放不新鲜。 毕竟林青婉清楚,一节腊肠也就是切一到两盘左右的样子,堆码的有技术一些可能两节切三盘多的样子。十斤腊肠也就是不到二十盘的,如果这家酒楼生意不错,随便推荐一下,一天也不止卖这么多。 林青婉思索完以后,就开口跟杨铁根交代了。 大体的意思就是说让他把家里剩下的腊味鲜都带到满福楼,跟李掌柜说剩下的还需要几天时间等。最主要的是让他观察一下李掌柜的表情,有没有听完他的话皱眉头或者很急切的样子。如果李掌柜非要让他说什么时候可以送上门,就让他告诉李掌柜4、5日以后。 顺便林青婉还和杨铁根讲了蒸腊味鲜的方法,让他告诉李掌柜这个东西可以现吃现蒸的。平时如果一天卖不了多少,就可以放在那里等用的时候直接蒸。 第一次上门推销她怕不好卖,就一下子蒸了10斤带了过去,以后肯定是要酒楼自己蒸熟的。 杨铁根虽然不懂二嫂让他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放在了心里。在家里匆匆忙忙吃过早饭,他就去了镇上。 姚氏去洗碗了,林青婉则是坐在炕上发呆。 杨铁柱想了一下,笑着开口道:“媳妇儿在想什么?是不是在琢磨要不要再做一些出来?” 林青婉缓过神来,看着杨铁柱笑眯了眼。 “是啊。”看来她男人也发现了这其中的异样了。 杨铁柱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等三弟回来看怎么说,我觉得吧如果满福楼那里卖的不错的话,别处应该也可以。”也许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媳妇儿是做着好玩,现在却觉得这事儿真的有谱了。 林青婉过去在他脸上啵了一下,开心的笑了。 “哎呀,你居然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杨铁柱笑得很傻的摸摸自己的脸,“还是媳妇儿你聪明一些,我是看你那样交代三弟,就想你肯定是想判断是不是能往别处也出售一些。” “你也不差啊。” 林青婉嘿嘿的傻笑一下,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一个镇上就那么几家稍微大型一点的酒楼,彼此之间肯定是竞争对手。对于吃饭这事,一般的人肯定是哪儿方便去哪儿,当然也不乏酒店里的长期老顾客。但是只要有那么几个两家都吃的人,腊味鲜在满福楼卖的不错的话,肯定也会在另外一家点。 只是现在想这还有些早了,还要等杨铁根回来问问情况才清楚。 ********* 杨铁根回来的很快,不到中午就回来了。 回来了气儿都还没喘上一口,就过来对林青婉说了一下他去了满福楼的情况。 李掌柜对他只带来了7、8斤的腊味鲜非常不满意,觉得太少了,一再要求他让他催一下家里最好过两天就赶紧送来。 杨铁根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是也不笨。这一会儿已经明白二嫂的意思了,出了满福楼就往家里赶,甚至还很奢侈的坐了一次牛车。 林青婉给杨铁根倒了一杯水让他喘口气,在屋里转了几圈以后,才把心里的那股兴奋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以后她就像以往那般淡定下来,不过脸上还是难掩笑容。 不过眼前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要做,林青婉让歇了一会儿的杨铁根去请杨氏中午过来吃饭,还跟姚氏说把家里的剩的那只鸡杀了中午炖鸡吃。 姚氏以为她是为了庆祝这次生意没有赔钱,倒也没有想其他。等姚氏出去杀鸡的时候,林青婉对杨铁柱说了一下她的打算和计划。 杨铁柱听了以后,也觉得她的这个想法不错。毕竟现在他不能动弹,老三两口子还有大姑都是帮了不少忙的,再加上这两家人也不是其他人。 中午杨氏过来吃饭。 自从林青婉他们和杨家分家了以后,杨氏就不忌讳来杨家了。不过她每次来都是来二房,朝正房那里看都不看一眼。 何氏每次看到杨氏来后也不说什么,只是脸色非常难看。 王氏见二房在杀鸡,没一会儿就看到杨氏来了。心里既是羡慕又是嘴巴馋,想贴上去蹭上一点。 可是林青婉一点面子都不给,杨氏来了以后直接从里面把门给关得严实合缝的,王氏只好摸摸肚子又转回灶房做饭。 屋里烧着炕十分暖和,炕桌四周围了5个大人两个小孩,虽说有点挤但还是能坐下的。 吃饭的过程中,林青婉就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了。 这个想法从腊味鲜在满福楼卖出去后,林青婉就在心里琢磨过。只是那时候还没有把握能不能好卖,所以一直没有开口说。这次杨铁根带回来的消息,如果没差以后腊肠是不能少做了。 一来,她有着身孕,过段时间肚子就会大起来,杨铁柱一时半会伤也不会好。二来,杨氏对她的好还有三房两口子对他们二房的的真心实意,她都看在眼里。心里一直有想报答他们一下的想法,刚好腊味鲜这事他们二房根本揽不下来,还不如拉着三家一起做。 当然林青婉也是有考量的,腊味鲜的做法她虽然没有藏私,但是根本的佐料‘十三香’还捏在她手里。就算以后杨氏那边或者三房两口子起了什么异心,她也是不怕的。当然,林青婉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挺有把握的。之所以会捏着最后一点根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杨氏和三房两口子一听到林青婉要给他们一成分红都是很惊讶,因为他们根本没想过要从中间分一杯羹,只是想帮帮忙也就算了。 杨氏和杨铁根都连连摆头,推拒不要分红。而且怕林青婉以为他们不想给她帮忙,还拍着胸口打包票说只要她做这个有忙他们一定帮。 林青婉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把心里的打算说了一下,还有对腊味鲜以后卖出的数量估计,以及她准备把腊味鲜往其他酒楼推销的打算。 说完这些后,她又装出一副苦瓜脸叹着气说道:“你们看我现在怀着孕,铁柱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好。以后还有很多的活计要做,还有买猪肉送货之类的,这都需要三弟的帮忙。” 杨铁根赶紧开口说道:“二嫂,我反正天天也在镇里打零工,这些我帮忙搭把手就好了。” 林青婉又诉说困难,“还有大量的灌制腊肠,我一个人忙一天也忙不过来啊。” 姚氏和杨氏抢着说,“这个我们帮你搭把手就行了,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还有这家里你们也是知道的,放在家里做位置太小,也没地方挂着,而且进进出出太招眼了,你们知道正房那些人的……” 杨氏又来解决问题,“那就放我那里做吧,我那里地儿宽敞。” “还有成日里要买猪肉,运回来,还要隔两天就去镇里送货。三弟是可以帮忙搭把手,但是三房还有一大家子人呢,不能说都不过了吧。你们给我帮一天忙可以,哪里经得起长期的,大家都要养家吃饭的。” 杨铁柱也在旁边开口劝道:“婉婉说的没错,总不能因为我们自家的事儿,劳烦你们一大群人来帮忙。而且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老三忙着要养家糊口,总不能天天给我们免费帮忙吧,他媳妇儿娃娃吃什么?还有每年要给家里的那一笔奉养,婉婉想的也是大家一起合作做点小买卖,这样都可以贴补自家一些,手头上都能宽裕点。” 杨氏三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两口子说的也对,用杨氏的地方让她帮忙也就算了,杨铁根可是还要养活一家大小。尤其每年还要给杨老爷子老两口那么一大笔奉养,这可是一股很重的压力,不出去做活怎么办? 林青婉和杨铁柱又劝了一番,这三人才点头答应下来。 林青婉看他们答应了,露出满意的笑容。好话都说完了,现在该说的忌讳也是要提前打招呼的。   ☆、顺利      杨铁根两口子和杨氏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把竖在后院的架子弄好,把刚灌制的腊味鲜又转移到外面。   弄完这些后又隔了两天,跟李掌柜说的送货的时间也到了。   这次林青婉跟着杨铁根一起去的。   去的时候还是上午,在大堂打扫的店小二一看到两人就去把李掌柜请来了。   两厢客气了一番,李掌柜就直奔主题问货带过来了没有。   林青婉示意他看杨铁根背后背的箩筐,李掌柜一看摸着胡子笑了。   一边交代店小二拿去过秤,一边跟林青婉两人交谈起来。   期间问了下腊味鲜做出来是不是很麻烦,东西能不能供应的上。李掌柜也是个实诚人,倒也没有隐瞒对方,而是把腊味鲜在酒楼的需求说了一下。   其实一开始李掌柜只是觉得这个菜下酒不错,根本没预料到可以卖的这么快。他只是让店小二给客人介绍菜品的时候,看客人要酒的话顺便带上一句。谁知道居然不少客人都反应这个下酒菜很新颖很不错,甚至还有一盘不够要两盘的。   本来东西就不多也就能装十几盘的样子,满福楼的大厨为了好看还在旁边装饰了一些点缀。林青婉预计的10斤装十几来盘,最后被满福楼弄成装了二十多盘。   这二十多盘到了晚上就没有了,第二天还有客人要点。可是满福楼这边没有东西了呀,只能找个借口说晚两日才有,所以李掌柜才会看到杨铁根过来问就赶紧让他送东西过来。   倒不是李掌柜急着赚这点银钱,毕竟他有这么大个酒楼在这里每天卖的东西多的去了。但是李掌柜这人讲究,他觉得既然客人想点就一定要让客人吃到。而且东西是他们酒楼上的,客人点了没有就是他们酒楼的失职。   不得不说,李掌柜能把家里祖传的小酒肆,发展成落云镇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李掌柜的服务意识就很超前。   等过秤完后,李掌柜给林青婉结了这次的银子,然后又跟她订了3日后再送30斤腊味鲜过来。   林青婉和李掌柜客套了一番,然后就和杨铁根离去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准备去市集上的猪肉摊贩那里订一些猪肉和猪小肠回来。   杨铁柱领着林青婉去了他上次买的那家猪肉摊。   他上次一下次卖了50斤,那猪肉摊贩一看他过来就是满脸是笑,态度殷勤。听他们说这次又要一   百斤猪肉,直拍胸脯说明早一定给留,又听说还要一些猪小肠,直接连钱都不要了,说明天也给留着,到时候让他们一起过来取。   林青婉他们转身离开以后,都还能感觉到那猪肉摊贩肥胖的脸满脸是笑的目送他们离开。   两人又去买了一些盐、白糖、酱油之类的佐料,才一起坐牛车又回到了落峡村。   回去后,刚好赶上吃午饭。   林青婉他们早上走的时候,就说不会在镇上呆太久,中午会回来吃饭,所以姚氏也做了他们俩的饭。   吃饭的时候,杨铁柱问去了情况怎么了。   林青婉满脸是笑,说非常有谱。如果满福楼这里能稳定下来,过段时间她就去别家酒楼看看。   杨铁柱虽说心疼媳妇儿出去抛头露面,但是自己现在不能出门,三弟又是个寡言的性子,只好由着林青婉。   知道买卖进行的顺利,连姚氏都很都高兴,更别提一直跟在林青婉身后跑了一圈的杨铁根。   毕竟一开始做买卖,就能这么顺利,还是挺让人心里欢喜的。   *********   林青婉让杨铁根不要再那么辛苦的去打零工,但是杨铁根一个想在镇里传递消息比较快,二来也是想多赚些银钱在手里。   毕竟家里现在生活还一直指着二哥二嫂,虽然杨铁根向来沉默从来不说什么,但是在他心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二嫂怕他不安也说了让他们明年还粮食给她就好,可是杨铁根心里还是觉得很不安。   不过杨铁根决定就算有长期零工打,他也不接了。长期零工虽然包住,但是限制自由。他想着就接接扛货的活计,钱每天一结不说,自己勤快点每天都能跑一个来回。   期间他把猪肉运回来以后,第二天就回镇里去了,杨氏姚氏林青婉三人又开始做着灌肠。因为这次数量有点多,三个女人慢慢做,分着做了两天也就做完了。   因为杨氏家后院现在有悬挂的地方,风干的也快一些,所以李掌柜要的货也是不愁的。   送货的时间到了,杨铁根又运着东西跑了一趟满福楼,这次林青婉没有跟去而是让杨铁根一个人去了。   杨铁根回来后把结到的银子给了林青婉,林青婉算了一下帐后,就把该分的银子分给了杨铁根还有杨氏。   上次的30斤加这次的30斤,一共60斤。林青婉当时说过了,刨除肉钱以后,剩下的分他们两家一人一成。佐料什么的林青婉没有算在内,猪肉是12文一斤,也就是说一斤可以赚48文。60斤就是2880文,一成的话也就是288文。   林青婉把钱给了杨铁根,又把另外一份送过去给了杨氏。   拿到这二百多文钱,姚氏和杨铁根很激动。杨铁根去镇上出一天的苦力,每日也不过是40文钱左右。这点铜钱虽然不多,但几乎可以顶上杨铁根做7、8天的苦力了,更何况做苦力也不是每天都能接到活计的。   三房两口子很兴奋,再一想按照腊味鲜卖出的数量来看,平均满福楼每天都能卖出去10斤左右。他们一天也就是说可以分到30文钱左右,一个月也是一两银子的收入啊。   两人顿时觉得对未来不再茫然了,当初杨老爷子提出每年不但要一石粮食,还要一两银子。杨铁根当时也是咬着牙答应的,心里一直琢磨着怎么从哪里弄来这些银钱。毕竟每家就分了两亩的地,交完税子留下口粮,再给杨老爷子一石粮食就所剩无几了。   没想到这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赚钱的路子,三房两口子当然知道这是二哥二嫂有意提携他们。但是就跟二嫂说的那样,你们付出了辛劳,理所应当有报酬,完全可以拿的心安理得。   是啊,确实可以心安理得。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对跟二房搭伙吃饭有点不安的心,突然竟然没有不安了,是因为靠了自己的辛劳赚上钱的缘故?   林青婉当然明白三房两口子的心情,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总是要让人知道,有付出才会有回报,有辛勤劳动才会有丰厚的回馈。她从来不会给予或者施舍别人,一是容易引起别人依赖的心情,二是很多人被你给予习惯就会养成一种习惯性思维,哪天你要是突然不再给予,他就会恨上你。   像杨铁柱对自己家人就是这样,总以为自己可以竭尽所能帮助家里,实则养了一群蛀虫出来。   杨铁柱对自己媳妇儿处理事情的态度,一直都是举双手赞成的。但是直到此时,他看到老三两口子激动的神情,还有两人激动完脸上绽放出来的光芒,才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看了旁边笑颜如花的媳妇儿,突然有一种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的心情。   ********   杨铁根又去给满福楼送了几趟货,林青婉估摸着别的家酒楼应该有所风闻了,才决定去一趟镇里。   虽然这事交给杨铁根去办也可以,但是对于的这个三弟的不善于言辞,林青婉还是有些怕耽误生意,尤其这趟她准备去再去一下醉仙居试试。   又一次踏入醉仙居,林青婉的心情觉得很复杂。还记得第一次来时候的忐忑,而这一次她却是很镇定。   毕竟腊味鲜虽不能说有多火,但至少在满福楼打出了一点小名头。林青婉估摸这些酒楼都会互相彼此关注对方的新菜品,所以她觉得这次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会成功。   一个店小二过来招呼他们。   林青婉直接开门见山对他说她是腊味鲜的供应人,不知道贵店需不要这样菜品,如果需要麻烦请掌柜来一趟。   那店小二一听对方这样说就愣住了。为什么愣住呢?因为他对腊味鲜这样才并不陌生,这几日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有客人要点这个菜,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菜名。后来跟掌柜禀报了,听掌柜说才直到原来是满福楼才出的一样下酒菜,据说卖的还不错。   店小二给两人安排了一个空桌子先坐,就去后面叫掌柜了。此时还是上午,酒楼很安静并没有客人。   林青婉看店小二与上次截然相反的态度,心下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一个掌柜打扮胖乎乎的中年人领着店小二出来了。   林青婉对那掌柜福了福身,也没说多余的废话。就是说了她是腊味鲜的供应人,不知道贵酒楼需不需要上这道菜品。并把‘样品’拿出来给那位掌柜看,还是用一只粗瓷碗装了一些切成片的腊味鲜。   那掌柜沉吟了一下,就让店小二拿了一双筷子过来,夹了一片放进嘴里尝了尝。   因为总有人在他们这里点腊味鲜这道下酒菜,所以醉仙居的掌柜也是请人帮忙带过一份回来尝的。放进嘴里一试,他就知道是正宗的腊味鲜无疑了。   醉仙居的这位掌柜也是一个爽快的人,也没多说什么废话,直接开口问林青婉这个东西怎么卖,林青婉就照着当初跟满福楼李掌柜说的那样说了一遍。这掌柜想了想,二话没说就要了20斤先试卖一下。   不过今天林青婉并没有带货过来,于是约定明天上午把东西送过来,并且对那掌柜说杨铁根就是联系送货的,因为她是个妇道人家出门不方便,如果需要货就跟杨铁根说。 作者有话要说:醉仙居的掌柜亲自把两人送出了大门,出了大门后,林青婉和杨铁根都非常高兴。 一鼓作气,林青婉索性又跑了一趟别的酒楼。 富源居比满福楼还有醉仙居规模要小上一些,但是客流量也是挺不错的。进去以后出乎意料的顺利,富源居的掌柜也是二话没说要了一些,不过比醉仙居的要少,只要了10斤,约好明天过来送货,林青婉就和杨铁根告辞了。 出了富源居的大门,林青婉没有再去别的酒楼。落云镇毕竟是个小地方,大酒楼就这么两三家,其他别的小酒肆客人消费水平在那里,是不会消费一盘几十文钱的下酒菜的。 她又去了趟市集给家里购买了一些菜肉之类的,才和杨铁根坐了牛车回去。 何氏斜着老眼儿说,“老娘下一章又要出来蹦跶了,这一次我看这群小渣渣怎么接招!全部给我蹲墙角说一千遍我错了!没有听说姜还是老的辣嘛?”……~\(≧▽≦)/~   ☆、幺蛾子      马媒婆来了杨家一趟,对何氏说冯秀才那边同意了这门亲事,如果这边也没有异议的话就定个日子过去下小定。   马媒婆走后,何氏就开始琢磨起来。家里的粮食眼见就要吃完了,这跟着还要给老四下小定,下完小定她的意思是想过完年就把婚事办了。毕竟离过年只有一个多月了,时间匆忙肯定来不及,而且如此急切女方家也不会同意的。   要花银子的地方太多,何氏捉襟见肘。不免就把注意打到了老二老三一家,至于老大一家,他们家不找她要银钱就是好的了。   可是杨族长上次说的话还记忆犹新,闹何氏是肯定不敢闹的,那就只有找个借口了。   何氏想起老二老三家每年要给他们两位老人的奉养,当初杨族长说的是奉养从明年开始算起。但是何氏想如果她诉下苦,应该还是可以先拿到手的。   何氏甚至已经在大脑里想好该怎么跟老二老三一家子说了,这次她绝对不会闹太狠,闹狠了被杨氏捅到杨族长那里就不好了。她就哭着求他们,为了杨学章何氏决定这次泼出老脸。她不相信她哭着求他们,他们还能狠着心肠不给。而且就算闹到杨族长那里也不怕,她是因为家里太过窘迫才哭着找儿子要明年的奉养的,又没有多要什么,说破天去也没人敢说她没理。   不得不说,何氏很聪明,懂得因地制宜来转换自己的思想。可是她唯一没有想到的一点就是,她两个儿子几乎都被搜刮了个干净才分的家,甚至连粮食都没有分给他们。这才分家短短不到一个月,两家去哪里给她弄一石粮食和一两银子去?   何氏自己琢磨好了,就去跟老头子打了声招呼。杨老爷子听完何氏说的话,没有出声,可能是出自于自暴自弃,又或者破罐子破摔,也可能杨老爷子怕何氏跟他闹,反正他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何氏看老头子这样露出满意的笑容,计划着什么时候去找老二老三来,最好老二媳妇不要到场。   何氏现在才发现,这个老二媳妇不是省油的灯。潜移默化比谁都厉害,连一向老实的老三两口子都被她挑唆的跟家里闹分家。还有老三那个媳妇最好也不要来,姚氏上次的突发神经质真心把何氏吓到了,她好多天晚上做噩梦就梦到姚氏上吊死了,然后不停的喊她来。   可是何氏的愿望能够达成吗?   至少在不让林青婉和姚氏去的这方面,她是绝对不可能愿望达成的。杨铁柱对自己媳妇的话是言听计从,姚氏在林青婉的培养下和杨铁根的感情更好了,两个汉子现在都是恨不得把媳妇儿捧在手里那种。   尤其这段时间杨铁根跟家里分了家,没有人钳制他。他又帮二嫂做生意自己也分了不少钱,平时和酒楼的小二掌柜们打交道,眼界和心态都产生了不少变化。   以前杨铁根心疼姚氏还只是暗里,现在没人管了,不怕招人眼了。有好多次林青婉都看到两人浓情蜜意的,姚氏的现在脸上再也没有愁眉苦脸的样子,总是笑盈盈的气色也越来越好。   何氏通知老二老三家晚上到正房去她要说些事情,是通知的三房,让杨铁根两口子来和林青婉和杨铁柱两人说。估计上次杨铁柱那凳子把何氏吓着了,也不敢上老二家的门。   林青婉一听姚氏说脸就沉下来了,坐那里想半天都不明白何氏为什么要叫他们过去说事儿。   想起上次见到的那媒婆,难不成是缺钱了想要钱?但是,这怎么可能,她何氏想的未免也太好了吧!   不过林青婉也没有困扰太久,想要知道何氏找他们什么事儿,晚上去了就知道了。   晚上吃过饭,林青婉、杨铁柱就和三房两口子去了正房。进去之后,发现屋里没有其他人,就只有老两口在炕上坐着。   何氏僵着脸坐在炕上,她其实本来是想笑笑的,谁知道对这几个人笑难度实在太大了,何氏的老脸不给力。   “都坐吧。”   何氏罕见的良好态度着实让林青婉几人十分惊讶。几个人一人拿了一个凳子,在离炕很远的地方坐下了。   坐下后,屋里气氛压抑的厉害。   坐在下面的几人是沉默的在等何氏的幺蛾子,何氏则是琢磨着怎么说。   过了没一会儿,何氏开口了,态度良好,语气也很平静。这让一向习惯了何氏总是尖着嗓子说话、暴跳如雷骂人或者阴阳怪气嘲讽的众人,都极为不习惯。   “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些事情想说,你们的弟弟老四说了一门亲事,女方是……”何氏巴拉巴拉说了一通,不过几人一直没有打断何氏,任她述说下去。也慢慢听明白她的话语,也就是描述老四说亲的女方家里什么样的情况。   只是,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今个叫他们来,就是通知老四要成亲了?   反正林青婉想,事情是没有这么简单的。   果不其然,解说完毕后,何氏切入正题。   “你们两家都是知道家里的情况的,现在老四要说亲家里没有银子,家里的粮食也没有多少了。我跟你们爹商量着,看你们两家都把明年的奉养先交给家里把这个难关度过去……”   敢情叫他们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杨老爷子一直侧坐在旁边抽着旱烟没有出声,他的脸被烟雾缭绕,看不清上面的喜怒。不过既然他一直没有发言,看来也是赞同何氏做法的。   何氏的平静、杨老爷子的沉默还有屋里的压抑气氛,让人觉得有一种荒诞的感觉。甚至会产生一种质疑,这是曾经的一家人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   林青婉也不知道说什么,何氏这么好的态度,不哭不闹不撒泼,都让她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无奈。   可是再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何氏平静杨老爷子沉默下面隐藏的自私。   难道这两人不清楚前些日子分家,家里连一颗粮食都没有分给他们吗?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他们真的没有自己的底牌,现在这个时候是不是就会被这两个自私的老人给逼死了?   如果她没有卖刺绣的银子,没有腊味鲜的收入,现在身无分文,粮食没有一颗,是不是他们这几口人就要饿死?不知道到那个时候杨老爷子或者何氏是不是真的可以无动于衷,就任他们沦落到如斯田地?   这似乎并不能成为一句问话,杨老爷子和何氏的举动很明显的摆明了这是一个肯定句。   坐在下方的几个人都看明白了这点,大家都沉默了。杨铁柱是喜怒难辨,杨铁根满脸不知道是讥讽还是痛苦的神色。   林青婉很怀疑那是不是讥讽,毕竟杨铁根这人从来老实憨厚,这种情绪是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脸上啊。   一向沉默的姚氏开口说话了。   这段时间,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日子,但姚氏却感觉到从未有过得轻松。没有人压制没有人讥讽她是不下蛋的母鸡,没有人天天指着鼻子说她浪费粮食,姚氏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未出嫁的时候。一向僵板的大脑似乎也灵活了不少,至少姚氏是看出了何氏态度良好下隐藏的自私与狠心。   “爹,娘。有没有人说过你们真的很狠心?”姚氏讥讽的笑了下,“儿媳妇儿说错了,你们不是狠心,你们是对我们家和二哥家狠心!”   姚氏的话让何氏脑袋有点发木,连杨老爷子都装不了沉默,手开始抖起来。只是他仍然没有侧过脸来,也许在他心里从这两个儿子开始背叛他的那一刻,就放弃的这两个儿子吧。   是的,背叛。   杨老爷子心里一直有一种被背叛的沉痛,尤其是杨铁根夫妇俩的举动更是给了他沉重一击,让他好久好久都没能恢复过来。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所为父慈子孝,只有父慈子才能孝,把人逼的没有活路走了,别人只能奋力一击拼死挣扎。   很多人总是这样的,只会考虑自己,从来不会考虑他人的感受。就好比杨老爷子,对于杨铁柱他还有一些愧疚感,毕竟是家里逼着他们分家的。可一向老实听话的杨铁根夫妇突然也来了这么一出,就让杨老爷子感觉极其受伤了。   可是他从来没有考虑到别人的感受。在你感觉到受伤受背叛了,为什么不问问自己是怎么对待别人的?   姚氏看何氏和杨老爷子都没有说话,继续开口说道:“我们才分家,分家的时候家里一点粮食都没有给。我们是怎么过过来的,你们知道吗?现在又开口说四弟要成亲,家里没有银钱没有粮食,要让我们把明年才给的奉养今年就拿出来。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该怎么办?一家大小都去死?”   姚氏的声音一开始很平稳,但是说到后面就激动了起来,尤其是最后那一句‘一家大小都去死’尖锐的划破了何氏和杨老爷子的平静的脸。   何氏虽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姚氏的反应,但她还是压着心里的暴动按照自己想过的剧情演。   何氏没有嚎哭,没有暴怒,只是拽着衣袖摸着眼泪。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家里确实没有米粮也没有银钱了,我也没有额外要多,只是让你们把明年的奉养先提前给一下,反正马上就要过年了,也没得几个日子了。而且——”何氏顿了顿,又说道:“你们两家的日子不也过得挺好吗?家里还三五不时炖肉吃,我们这里多久没吃肉了,你们知道吗?……”   对于二房三房的好生活,何氏也是有所察觉的,毕竟现在做饭都是用的灶,有烟筒,哪家一炖肉,不是满院子飘香?何氏怎么可能不清楚二房三房日子过得不紧巴,不过何氏也没有怀疑这两房银钱的来源,毕竟她知道这两房身后还站了一个有钱的杨氏。   杨氏有个有钱的儿子,全村人都知道,何氏也清楚杨氏心疼杨铁柱肯定不会坐视他们挨饿不管,她打的也是这么个注意,她逼着老二他们要明年奉养,就算老二他们没有钱,找杨氏一要不就有了?   何氏这人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别人要去找一个当姑母的要钱,合不合适,要不要的来的问题。   反正她是这么认为的,就觉得一定可行。   何氏的口头禅从来都是老娘什么什么,可是今天她却没有说,只是哀哀的诉说着家里的难处,态度卑微却又难掩表情中的一丝胜券在握。   为什么就不能露出一点痛苦、为难、挣扎的神情呢,为什么要这样态度良好到卑微却是掐死了他们一定会卖帐呢,为什么就不能哪怕给大家一点其实家里真的很困难你们也很为难的错觉……哪怕是欺骗也好……   其实没人想不孝,真的,很多时候的不孝,都是被人逼的。把你逼到无语,逼到寒心,逼到心冷,直至心死……   不管何氏再怎么示弱,跟她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谁不了解她的为人?   但是他们能说什么呢?何氏不闹也不撒泼就是找他们要,哦不是要,是提前给。他们可以反驳吗?   好吧,他们确实可以反驳,但是闹出去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没有理。当子女的不给老人奉养,眼睁睁看着老人挨饿受穷,而且别人也并没有要多的,只是要你提前给。那样他们以后还怎么在落峡村里呆,被人戳脊梁骨都戳死了。   杨铁根坐不住了,他听媳妇儿姚氏越说,他的心就越疼。   杨铁柱是一直都明白他爹娘对他的态度,所以觉得习以为常,亦或是早就心死了。但是杨铁根却不是,杨铁根孝顺了这么多年,也许这么些年,他的确在家里受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但是他一直都去忽视它。每次媳妇儿女儿受了什么委屈,他都尽量的让媳妇儿去谅解老人,毕竟做人还是以孝为本的。   可是再怎么老实的性子再怎么孝顺的孩子,也经不起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与伤害,尤其这种伤害与人性的自私还是那么赤-裸-裸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杨铁根再也受不了了,他站了起来。   “你们真是我的好爹娘!”悲愤的说完,杨铁根扭头就走。   何氏还想叫住他,姚氏说了一句话打住了何氏作态。 作者有话要说:“您放心,哪怕我们全家卖房子卖地,我都把东西凑了给您送来!”恨恨的说完,姚氏就跟在后面出去了。 林青婉摇摇头,也站了起来,顺道扶起了杨铁柱。 “既然你们都这样打算了,我们这些当晚辈的也不能说不给。”林青婉笑颜如花,可是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讥讽。“毕竟你们也没有多要,只是提前让我们给明年的奉养。放心,我们拆房子卖地都会凑够送来。” 杨铁柱面无表情,说了一句,“走吧。” 说完,他和林青婉就转身走出大门。从始至终,杨铁柱都没有跟何氏还有杨老爷子说过一句话。 ps:不是二房三房人认怂包子,而是他们都明白,何氏也许目前态度好,但是如果他们说了一个不字,何氏就会开闹。闹到最后,错的还是他们,毕竟人家何氏也没有多要什么,人家只是因为家中困难,求助两个儿子提前把明年的奉养给了……嘿嘿,希望大家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第60章、61章      杨铁根最后是怎么自己想开的又或者是怎么被姚氏劝解开的,林青婉不知道。她只知道第二天看到杨铁根的时候,他就面色正常了。   杨铁根和杨铁柱两兄弟商量看怎么把奉养凑出来,银子倒是好说,但是他们去哪儿弄两石粮食呢?   村里的人家一般收了粮食,多余的就卖掉了,家里除了口粮不会剩下什么。但是去镇上买,价格又会高上许多。   杨铁根目前手里也攒了不少银钱了,现在满福楼、醉仙居还有富源居三家酒楼要货稳定,每天每家酒楼平均都需要十斤腊味鲜的供应。虽然只有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但是杨铁根也分到差不多2两银子了。   2两银子这在以往需要杨铁根打上两个多月的零工才赚的出来,现在才不到一个月就有这么多了。要不然姚氏在正房的时候也不会说那么硬气的话,有了银子腰板才硬呀。   提起昨天姚氏说的那硬气的话,两个窝在炕角说话的女人都笑成一团。   “三弟妹,你昨天说的那话真硬气,我看爹和娘都被你镇住了。”   姚氏坐直起身,笑着咳了咳,“我是被他们气的,这两个人从来都不顾别人的死活,自私的让人恨。”   林青婉笑了笑,听到那边两个男人在商量去哪儿弄两石粮食,便开口道:“行啦,你们也别发愁了,我等下去大姑那里让她帮忙想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就拿银子去买吧。”   姚氏也开口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大姑在村里的人缘好,看有没有哪家粮食有多的,均一些出来我们付银子,总比去镇上买要便宜一些。”   杨铁柱和杨铁根对望一眼,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林青婉和姚氏下了炕,就准备去杨氏那里一趟。因为林青婉一直窝在炕上只穿了一件薄夹袄,姚氏又帮她拿了一件厚一点的棉衣穿上。   “三弟妹,你别跟照顾孩子似的照顾我,我没事儿的。”一看姚氏又是拿衣服,又是帮她套上的,林青婉忍不住的说了一声。   “外面今天又冷了一些,我感觉着是不是要下雪了。你还是多穿一点的好,别冻着了,现在又有了身子不能喝药。”   两人出了屋门,外面确实是比昨天又冷了一些,冷风嗖嗖的。   去了杨氏家,林青婉把来意跟杨氏说了一遍。   杨氏一听完何氏的作态还有她闹出的幺蛾子,就忍不住的竖起眉毛。   “真是……唉……”杨氏本来想骂什么,但是还是张不开嘴骂。   是呀,就跟这几个孩子想的差不多。人家也没有多要,只是让你提前给,你当小的能说不给嘛。撇过了那些自私,的确没什么让人可以骂的。   可是就是这自私才令人寒心!   杨氏想了想,拍拍林青婉的手。“行,大姑出去帮你们问问去,村里有多粮食的人家也不少,一家均一点出来差不多也就够了。”   林青婉说道:“大姑,如果别人问起来,你就说你帮我们垫付的银子,到时候我们把银子拿来给你。”   杨氏一副‘我明白的样子’点了点头,她怎么不会不懂这两个孩子的意思呢?这还没咋滴孩子们刚分家,明知道几个孩子手里头没银子,何氏就闹出这么一个幺蛾子,要是被她知道孩子们手头宽裕,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不过杨氏也清楚现在分家了,何氏就算想闹,也没什么可闹的。   你要奉养,行,一颗粮食都不少你的!   杨氏心里惦记着林青婉说的事,就要出门去。   林青婉和姚氏站起来就告辞了。   回到家里,林青婉总想着赚银子的事儿。虽说想着腊味鲜卖的还不错,平均每天都有一两左右的银子进账,这是刨除杨氏和三房的分红以后的收入。   但是钱是没有人嫌扎手的,尤其林青婉首次试水就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她难免想再多想条路子出来。   所以这两天一没事,她就忍不住在考虑这个事儿。   可是想来想去,林青婉都觉得还是借着腊味鲜一起多开发一道下酒菜比较好。毕竟门路也熟了,而且现代的下酒菜那可都是多姿多样的。那是绝对只有你想不出,没有别人做不到的。   林青婉思索过来思索过去,还是觉得做咸水花生比较好。   咸水花生是她上辈子在现代的时候,一道市面上最简单的下酒菜。几乎每个夜市摊上都有卖的,她上辈子也满喜欢吃,偶尔也会买点花生回来自己煮着吃。   而且花生这东西不罕见,这里庄户人家家家户户都种。而且做法简单,不需要太繁杂的步骤,平时也不耽误功夫。   想好后,中午吃饭的时候林青婉就对杨铁根说了,让他明天去买一些花生回来,不用买太多了,买个5、6斤回来就可以了。   杨铁根听了点点头,心想二嫂估计是想吃花生了。不过现在凭着腊味鲜大家都赚了不少钱,二哥家赚的更多。所以以前都舍不得吃的吃食,杨铁根此时觉得也没啥。   第二天杨铁根从集市上回来,把花生交给二嫂,然后就和他媳妇儿去杨氏家了。   现在每次做灌肠的时候,林青婉一般都是不去。步骤过程杨氏和姚氏都会,佐料怎么放她也有教她们,当然十三香是林青婉提前弄好包给她们的。而且现在连杨铁根也都学会了,天天去给她们打下手。   现在杨铁根也不上镇里打零工了。一来是时间不够用,二来是家里活儿太多,林青婉又怀着身子,家里几个人都不愿意让她天天去帮忙,所以他就帮着给姚氏杨氏打打下手干点重活什么的。   5斤花生也不算多,也就装了一小盆的样子。林青婉用水把花生都洗了洗,然后换上清水放了盐,用水泡着。   期间杨铁柱起来帮她提水打水,现在杨铁根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除了左肩膀还打着绷带不能活动以外,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现在每次林青婉要干什么的,他都起来给她帮些力所能及的忙。   杨铁柱身子骨硬实,恢复的快,林青婉看他这段时间也没像以前扯到肩背就龇牙咧嘴,也就没有拦着他。只是不允许他干重活,也不允许他出门。   不过现在天冷,杨铁柱出去也没什么事干。所以平时他也就不出门,窝在家里养猪,只有媳妇儿干什么事的时候,他才会不甘寂寞的下来帮忙。   弄好后,两人又窝到炕上了。不得不说,这段日子过得真像养猪一样,乡下没什么好消遣的,外面天冷,除了在家里窝炕上,也就没有其他别的可以干的了。   不光杨铁柱现在红光满面吃胖了,连林青婉都觉得自己吃胖了好多。她摸摸自己的小肚子,沮丧着脸说道:“我都吃胖了,小肚子上都有肉了。”   杨铁柱一听,大手就伸了上去,摸摸揉揉,动作很轻。   “不胖啊,媳妇儿,你有身子了,肚子肯定会大一些。”   林青婉听到杨铁柱睁着眼说瞎话,瞪了他一眼。   才两个多月小肚子就出来了,她可没听说过哪个怀孕才两个月就出怀的,明明那就是赘肉好不好?   杨铁柱看媳妇儿嘟着嘴,一脸难过样。赶忙摸摸她的脸安慰道:“媳妇儿,我觉得你吃胖一点好。”为了肯定自己的确是这么想的,他还点了点头用来加强自己的说服力。   “真的吗?”觉得自己吃胖了的女人很脆弱,有木有?   “当然是真的了!你看你以前那个样子,瘦得风一吹就刮没有了。”杨铁柱露出一副想起以前就很嫌恶的表情,嫌恶的表情持续了一秒钟,立马就转变回来变成哈巴狗的样子。   “你看你现在这样多好啊,白白嫩嫩又肉呼呼的,我就喜欢肉呼呼的。”   林青婉听了杨铁柱的话,才觉得心里不那么难过了。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我以前的样子?”   杨铁柱一脸的笑,僵了一下,“怎么可能呢?我只是打个比方。婉婉这么好,长得好,性格好,哪儿哪儿哪儿都好。我最喜欢婉婉了,哪儿哪儿哪儿都喜欢。”   杨铁柱这小子被林青婉这段时间三五不时的闹小情绪,也给训练出来了。随机应变能力那是越来越强,假以时日绝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素、可素,以前那个实诚憨厚的汉子到底到哪里去了?还真跟何氏心里想的那样,林青婉这人潜移默化太厉害,不知不觉就把一个憨厚实诚的糙汉子改变成了一个随时变身成为哈巴狗的逗比货?   杨铁柱一边哄着自从怀孕以后情绪就变得起伏很大的媳妇儿,心里一面呐喊着,怀孕了女人很不好哄有木有?   林青婉总是说自己有身子以后哪儿都没有变化,也不孕吐也不闹腾的,其实她不是没有闹腾,只是闹腾都变化成了小情绪。她也不闹腾别人,就喜欢在自己男人面前耍耍小性子,然后被自己男人一哄她又乐滋滋的了。   像此时,林青婉听自己汉子这么说,就开始觉得心情开始好起来。再摸摸自己肉呼呼的小肚子,似乎,觉得也没那么肉?刚才觉得自己胖了,肯定是自己的错觉!   对,就是这样!   被自己男人哄了一会儿,林青婉乐滋滋的起来弄自己的咸水花生。   其实咸水花生很好做的,洗干净用盐水泡上一会儿,如果花生尖端捏了一个小口,泡半个小时就够了。林青婉刚才洗花生的时候,洗得非常过细,缝缝里的泥巴都抠干净了,顺便还捏了一个小口子。   花生泡好就可以开火煮了,就着泡花生的水煮,也不用再次放盐。丢几个八角还有几片香叶进去,香叶是林青婉在医馆买的,香叶也就是月桂叶,晒干就可以用了,医馆里就是卖的晒干的,只是这里是拿来配药的,而不是像林青婉这样用来烧肉和煮咸水花生当调味用的。   林青婉再次在心里感激一下上苍,给她留了这么一个小小的金手指可以让她拿来赚些钱。顺便还在心里小鄙视了一下大熙朝暴殄天物的人们,这么好用的东西居然全部是拿来配药的。   可是可爱的婉婉没有想到的是,如果没有别人的暴殄天物,哪儿还有你混的儿!O(∩_∩)O   (嘿嘿嘿嘿嘿……婉婉的亲妈在后面狂笑着)   第61章   等咸水花生大火煮开,林青婉就把灶膛里的火捣小了些。让它小火再煮上一会,才把灶膛的火完全捣灭。   然后林青婉又回到炕上跟杨铁柱两人腻歪去了,咸水花生放在锅里让它再浸上一两个时辰。反正这东西粗糙,也不需要认真关注。   下午姚氏和杨铁根回来,跟林青婉说刚买回来的200斤肉都灌制好了。现在腊味鲜卖的快,200斤也就能卖个5天的样子。   三房两口子回去休息了一会儿,等起来后发现林青婉已经在做饭了。   姚氏过来抢走林青婉手里的锅铲,“我来我来,你去坐着去。”   林青婉干笑着,“我只是怀孕,又不是那啥……”   姚氏把她推出去,“前三个月胎不稳,你还是注意点的好。饭我来做,你去歇着。”   林青婉摸摸鼻子,老老实实走出去。后来想想又转身,用碗舀了半碗咸水花生端出去。   杨二妞和杨三妞两个女娃在炕上玩,杨铁根坐在凳子上。   自从杨铁根不去打零工以后,三房平时就呆在自己屋里,只有到吃饭的时候才会过来二房这边。   林青婉把咸水花生放在炕桌上,让两个小女娃吃。又拿着碗让杨铁根和杨铁柱一人拿了几颗。   “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杨铁柱和杨铁根尝了之后都觉得味道不错,很香。平时偶尔吃花生都是生吃的,镇上倒是有卖炒干的,但是就一个花生味儿。林青婉这么一弄,花生吃起来特别有味儿,两人都觉得这种吃法很新奇,也很好吃。   林青婉自己剥了一颗,尝了尝觉得也不错。杨铁根买回来的花生,颗粒饱满没有干瘪的,她的手艺也不错,林青婉觉得比自己上辈子在现代煮的好吃多了。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材料好些的缘故。   “我打算把这个花生卖到镇上酒楼去,跟腊味鲜一起。你们觉得怎么样?”   杨铁柱沉吟半刻,开口道:“这个下酒应该不错。”   杨铁根也点点头。   “那三弟你明日不是刚好要去给镇里送货吗?把剩下的带到满福楼、醉仙居、富源居去,一家放一些先试卖。跟他们掌柜说这个咸水花生20文一斤,但是这次的不收钱,如果效果不错,我们就开做。”   杨铁根答应下来。   20文也不算贵,花生买回来是10文钱一斤,不算盐什么的佐料的话,一斤可以赚10文。但是不要忘了,花生是水煮的,比干花生要重上不少。林青婉估摸了一下,杨铁根买回来的5斤花生,下水一煮差不多重了2、3斤左右。   吃过晚饭,姚氏收拾好洗完碗,三房就回自己屋了。   林青婉睡不着,拿出了一块布料,准备给自己做件厚披风出来。这里的风太尖利,她身上穿的再怎么厚,偶尔出门还是被冻着够呛。披风就不一样了,上面有兜帽,披上总是要挡风一些。   不过林青婉不敢做太招眼的,就拿了一块枣红色的布料做的。颜色暗,披上就像穿了一件超大的棉袄。   杨铁根本来以为媳妇儿要做绣品的,不让她做,后来林青婉死磨活磨告诉他她就是缝个披风出来上面没有绣花,杨铁柱才同意。   林青婉裁好布缝了几下,做了一会儿就感觉困了。她打了个哈欠,把手里的布放好,然后窝进被窝里去了。   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不知是天冷人爱犯困还是她怀孕了犯困,总是感觉自己很瞌睡的样子。   下午煮花生的时候,后面她就小睡了一会儿,这才多久啊,又困了。   *******   不出林青婉所料的,咸水花生在镇上卖的不错。三家酒楼把林青婉送的那些卖掉之后,都又根据每家不同的销售情况订了一些货。   咸水花生虽然没有腊味鲜赚钱,但是蚊子腿也是肉呀,林青婉一点都不嫌弃这点蚊子腿,尤其是她现在这么穷。   期间,杨氏也把林青婉她们要的粮食弄够数了。都是村里的几户有多余粮食的人家凑的,杨氏付了他们钱,价格大家心里都清楚,所以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地方。   杨氏突然买了这么多粮食,村里的人肯定都非常好奇。毕竟杨氏家里有田,平时都是佃给旁人种的,每年交租子的时候,佃她田的人家都会直接给粮食她,所以杨氏是一直都不缺粮食吃的。   别人问了,杨氏当然不会对别人隐瞒。毕竟对于自己弟弟弟媳妇儿那两个人做的事情,杨氏也是觉得很恶心很愤怒的。也就没有替他们遮掩一二,直接把缘由说出来了。   旁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明白的同时也不免对杨老爷子老两口有些唾弃。   杨家分家的事经过这么长时间,村里也都是有些风声的。所以村里有很多人都知道杨家为什么会的分家,还有是怎么把杨老二和杨老三分出去的。   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别人也不好当面说什么,只能背后里议论。   这回一听说,杨家的老两口分家的时候不但没有分儿子粮食,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找两个儿子要明年的奉养。即使大熙朝是以孝为本,村民也觉得这老两口做得太过了。毕竟杨铁柱和杨铁根是怎么分家出来的,大家都知道。几乎是被净身扫地出门,就分了一间房子和两亩地,连口粮都没有给一颗。   大家听说后都是纷纷摇头,可是别人家的事外人也不好插嘴的,毕竟父母找子女要奉养天经地义,只能私底下议论说老两口为人不地道这样不应该逼自己的儿子,作过头了看以后不能动了谁管他们。   旁边一起议论的有人说别人还有俩儿子,懂点内情的人冷笑说,就他们俩,您们看吧,杨老二杨老三分出来也好,那一家以后还有的闹腾。   杨铁根去了杨氏家把粮食挑了回去,也没耽误就把两家的粮食还有银子给了何氏。   何氏收到银子和粮食以后,顿时心安了。这下不但不用再掏银子去卖粮食,手头上又宽裕了不少。   何氏满心欢喜的把下小礼办了,又和冯家商定了一下明年开年就完婚,不过这一切跟林青婉他们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另外,这期间杨大姐领着孩子回来了一趟。   一家大小都穿的破烂棉衣,面上黄皮寡瘦的,何氏离得老远就迎了出来把杨大姐一群人迎进屋里。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林青婉就开门瞄了两眼,一看是杨大姐回来了。   姚氏当时在二房屋里,就对林青婉说杨大姐每年冬天都会回来一趟,住些日子再走。   姚氏说的含蓄,林青婉却是能想到杨大姐为什么回来。不外乎想给家里省柴火,省米粮,又或者把两个老人哄好了,看她娃儿可怜,给添两件衣裳啥的。   林青婉有时候有点想不通杨大姐婆家到底是怎么想的,老让出门子的闺女回娘家来打秋风,而且还打的挺顺溜的。当然,也可能不是人家婆家让她这样做的,而是杨大姐自己这样习惯了。但是一个当别人媳妇儿的人这样做,难免会让别人对她的婆家有想法。   不过这一切都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就不知道杨大姐这次能不能如愿了。   林青婉以为事情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可是别人不这么想。   杨大姐也不知道是听何氏说了什么,当天下午就找上门来。她估计想先找三房的人,可是三房屋里没人,都在二房这里,然后她就又跑到二房这里来了。   当时屋里有人,大白天的门也没栓,反正有一层厚帘子挡着,外面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而且门也是关着的。   杨大姐似乎很激动,嘭地一下就把门撞开了。   她一闯进来,屋里的所有人都抬起头来把她看着。   当时屋里有杨铁柱、林青婉、姚氏和两个小妞妞,一群人坐在炕上闲聊,顺便吃花生。突然这么大的动静,本来笑闹着的大家立马像被定住的电视一样,画面卡壳了。   林青婉脸色一沉,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面孔来面对此人。   杨大姐帮她解决了这一难题。   她也没针对别人,一开口就直冲杨铁柱而去。   “老二,你是怎么搞的?为了一个婆娘你就跟屋里闹分家?还有老三呢?你们两兄弟可都是男人,就被两个婆娘钳制住了?”话是对杨铁柱说的,但是话里话外都在说林青婉和姚氏。   姚氏气的嘴直哆嗦,也不知道说啥,林青婉可就不是吃亏的主儿了。   她把手里的花生壳扔炕桌上,“大姐,你可别说我这当弟妹的说话不中听。你要是想来谴责谁,去把事情问清楚了以后再来说,别不明不白的就上门来,我们也听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   杨大姐也不是善茬,别看她平时在老两口面前装可怜,对待别人她可没那个耐心。更何况在她心里,两个弟弟是小的,她想怎么说怎么说,更别提两个弟媳妇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跟你男人说话,你插什么嘴?”杨大姐眼一斜,一脸不屑样。 其实她还是有点不敢和林青婉对上的,唯一对上的那次她也没落什么好。还不如来钳制杨铁柱,对于这个弟弟她还是有点把握了。 可是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杨铁柱也不是以前那个沉默寡言对家里能顺则顺,不能顺则避的他了。尤其他媳妇儿现在又有了身子,那可是气不得的。 “大姐,你要是想来说什么,我也是跟我媳妇一样的话,你先去把事情打听清楚再来说,别不明不白就上门来,咱们也听不懂你说的意思。” 杨大姐这下有点下不了台了,脸气得通红。 “老二,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被这个狐狸精勾的连爹娘都不要了!这个破烂货算什么东西呀,一个买回来的女人居然骑在你头上。”她尖着嗓子说道。 你才是狐狸精,你才是破烂货,你全家都是! ps:艾玛,起章节名真是脑袋疼…… ps,过年期间,面面不断更,打底一章起步,能不能多更就要看有时间没有啦…… ps,为了感谢各位亲对面面的支持,凡在大年三十当天更新的v章里留言的亲,均有红包相送……嘿嘿嘿嘿,大家记得来冒个泡……明天面面会早点更新,免得大家中午要团年没空看……~\(≧▽≦)/~   ☆、第62章、63章      林青婉本来还想在那里稳坐泰山,让男人给她出气儿的,被杨大姐这一骂,她坐不住了,二话不说掀开被子就下了炕。   杨铁柱本来还在想怎么说自己大姐的,被媳妇这动作吓得赶紧去拦她,怕她动作太大,动了胎气。   “媳妇儿,你别理她,我就愿意被你骑在头上。”   杨铁柱这话一说,直接把林青婉逗乐了,她嗔他一眼,挥开他拦她的手,稳稳当当下了地。   下来就朝杨大姐走去。   杨大姐看她气势汹汹,有点琢磨不住她想干什么。一个进,一个退,转眼就被林青婉逼出了门外。   出去的时候,还被台阶绊了一个趔趄。   “你想干嘛?”杨大姐扬着脖子,色厉内荏的说道。   “我不想干嘛,我就想说,你跑到我屋里骂我是破烂货,难不成我还不能赶你出去?”林青婉觉得自己是乖乖牌,才干不出跟人干架的不淑女的事情,更何况她现在还有身子呢。   她心里是这么想,但别人可不这么认为,连杨铁柱和姚氏都吓得下炕来拦她,怕她真气了跟杨大姐动起手来。   林青婉满脸黑线,难不成她平时给他们的印象就这样的嘛,她的外表可是温婉清雅又淑女滴啊。   杨大姐一看到杨铁柱也跟了出来,叫道:“老二,你看你这媳妇儿,居然想和我动手。”   正房那里听到动静,在屋里的都跑了出来。其中包括何氏、王氏,还有杨老爷子和几个孩子,杨铁栓仍然不在,不知道是出去打零工还是上哪儿耍去了。还有杨学章,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他从来不会出来看热闹,也不会在其中搀和,毕竟别人可是‘读书人’。   两边都怕动起手来,林青婉却是非常淡定。   她摇摇手指头,一脸无辜样。   “大姐,我现在有身孕,我疯了才会去和你动手。”   轮杨大姐满脸黑线了。那你表现出来那个样子是干啥?杨大姐心里的小人儿戳着手指头咆哮。   杨大姐一看来了这么多人,觉得自己腰杆子硬了。她本来就是想上门给老两口出气,顺便在老两口面前邀个功,现在刚好顺势而行。   她也不跟林青婉掰扯了,直接又冲杨铁柱来了。   “老二,你来说说,刚好爹娘也在,你来说说你为了一个……”她本来还想说破烂货的,想到刚才赶紧改口,“为了个女人,连爹娘都不要了。”   那边何氏她们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居然都没有阻止杨大姐这么说。   林青婉就气笑了,行,你既然想掰扯,咱们大家就来掰扯一下。   “大姐,你有没有搞错?我刚才都说了,你把事情弄清楚再来说好不好?不是我们家铁柱不要爹娘了……”虽然他们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明面上他们是‘受害者’好不好?“是家里嫌弃我家铁柱胳膊不好使了,要把我们扫地出门,好吗?”   林青婉这话一出口,一直站在屋里面往外看的杨老爷子也不淡定,更不用提何氏了。   何氏沉着着老脸走上前拖着杨大姐,就往正房那边走。   林青婉才不会任他们把这事儿敷衍过去呢,怎么?合着你心里不爽快了,就上门来闹他们两下,以后都这么搞,他们还过什么舒坦日子?   她装出一副可怜样儿,抹着不存在的眼泪。   “我们当晚辈的,长辈都这样做了,我们能说啥?既然别人嫌弃我们,我们就老老实实的滚蛋,赖在家里干啥,招人烦吗?”声音是如泣如诉,婉转凄凉。   “娘说,让我们吃糠咽菜都不要回去找家里,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拖累家里的……”   何氏老脸一愣,老娘啥时候说过这话了啊?可是她又不肯定自己到底说没说,毕竟这个口气的确像是她说的,所以她也没有吭气。   杨老爷子听到这话,一点都不怀疑不是自己老婆子说的,包括王氏都不怀疑。因为何氏有前科呀,而且这种绝情的话确实像何氏会说的。   王氏甚至可以在大脑里幻想当时的画面——何氏手插着老腰,翻着三角眼说道:“你们这两个废物赶紧给老娘滚,以后吃糠咽菜都不准拖累家里……”   何氏华丽丽的被林青婉扣屎盆子了,关键这个屎盆子她还不能不接。因为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认为自己是这么说了。   杨老爷子站在正房门口,脸黑得厉害。   “所以大姐——”林青婉拉高声音,冲被何氏拉的直趔趄的杨大姐背影说道,“你千万别说我们不孝顺啊,我们这样也是被别人逼的。爹娘你们也尽管放心,我们以后吃糠咽菜都不会拖累家里的,毕竟我们已经分家出来了。”还有个意思就是,你们吃糠咽菜的时候也别拖累我们。   杨老爷子自分家以后,第一次和二房说话,老脸拉得老长,也不知道是恼羞成怒了还是怎滴。   “老二,还不把你媳妇儿弄进去,也不怕动了胎气。”   林青婉才不等杨铁柱来弄她进去呢,更何况他男人也舍不得‘弄’她进屋。她话也说完了,闲的没事才会在外头吹冷风。   被供老爷似的被杨铁柱护进了门,进门以后她才噗地一笑。   姚氏也笑了,“二嫂,还是你厉害。把那一群人都说的不吭气了。”   “本来就是嘛,他们做的那么难看,还想让杨大姐过来拿我们说事儿,有那么好的事儿嘛?真是的。”   “好好好,婉婉说啥都是对的,你别把自己气着了。”   林青婉又把眼睛斜到杨铁柱身上去,“你赶紧的,上炕去,别把扯到伤口。”   二房这里和正房那里众人的反应暂且不提,杨大姐似乎回去了就被何氏骂了一顿,然后第二天就把她撵走了。   不过也不光是为了杨大姐来招惹林青婉没落好,还是因为现在何氏也想给家里省粮食啊。   天越来越冷了,前些日下了一场雪,到昨天下午才停,地上是一层厚厚的积雪。不过还好停了,今天也没有再下。   林青婉早上起来推门把头伸出去一下,就被寒气逼了回来,索性也不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了,转头又窝回炕上。   可是不管外面再怎么冷,林青婉他们灌制腊味鲜的行动还是不能停下的。   于是这些日子大家都开始辛苦起来,杨铁根前两天瞅着天气不对要下雪,就早早开始给杨氏家后院的架子上搭着挡雪的棚子。怕走漏风声被别人知道,只能自己搭,杨氏和姚氏给他打下手。   弄了两天才弄了个简易的棚子起来,把所有人都累得够呛,跟着又要开始灌制腊味鲜给镇上几家酒楼预备货。   直到昨天大家才刚刚把所有事情弄完,几人终于可以歇上一会儿了。   期间,林青婉大家忙得厉害想去帮忙,杨氏三人都不让她插手。一是外面天冷路滑,二是林青婉怀着身孕他们怕她有个什么闪失得不偿失。   林青婉只能无奈的呆在屋里,给几人做个饭什么的。后来实在是过意不去,又把杨氏和三房两口子分红一家加了一成。   杨氏和三房两口子不要,林青婉态度坚决,说如果他们不要这腊味鲜就不做了。本来自从林青婉外面的事交给杨铁根在跑,里面的活都是姚氏和杨氏在做,她只当个甩手掌柜,心里早就过意不去了。现在生意不错,她一个甩手掌柜拿大头,别人累死累活拿一点儿,一直想给两家加点分红。一来这样才公平心安,二来这几个人都不是外人,要不然吃饭睡觉都会觉得不心安。   几番劝解三人才同意下来,不过因为觉得拿的分红多,三人更加用心努力了。杨铁根甚至学会了货比三家,跑了几日找开价最低的杀猪屠户买猪肉,还自己又跑了两家小点的酒楼去推销。   结果很喜人,那两家小点的酒楼虽然要货量不多,但也稳定了下来。腊味鲜的销售量从一开始每天30多斤的销售量,达到了每天40多斤,如果哪天哪家酒楼生意红火甚至销的更多。所以林青婉他们每次灌制腊味鲜也不再像以往一百斤的购买猪肉了,而是几百斤的购买。因为有了稳定的屠户供货,现在也不用自己去拿了,而是屠户自己送货上门。   当然,为了怕走漏风声,屠户那里也是交代过的,每次送货的时候都是做了些伪装。再加上现在天冷下雪,村里的路上几乎不见人影。林青婉他们偷偷做腊味鲜赚钱的事,也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何氏和王氏看三房两口子成日的里进进出出,只以为这两人跑去巴结杨氏了,倒也没有多想。   林青婉回到屋里把昨天杨铁根买回来的排骨炖上,准备今天中午大家好好吃上一顿,以慰辛劳。   并跟杨铁根说了一声,让他等会去请杨氏也来。免得杨氏一个人在屋里,天这么冷还要做饭。   姚氏掀开门帘子走进来,这个门帘子是林青婉赶着做出来的,里面絮了厚厚的棉花,很是挡风。姚氏见她做了用着好,屋里暖和,自己也准备做一个使。所幸现在三房跟着二房一起做腊味鲜,   赚的虽然没有林青婉多,但是也不少,也不是出不起这个棉花和布的钱。   林青婉和姚氏两人在小隔间里忙着,杨二妞和杨三妞进来看了一圈,又跑出去玩去了。   小孩子们似乎对雪都有一种很炙热的兴趣,两人跑到院子外面去和一群小孩子玩雪去了。姚氏眼看两个孩子这么高兴,只能把她们穿的厚厚实实然后才让她们去。   其实林青婉也想去,但是——   她瞄瞄自己的肚子,只能按下心里想出去打个雪仗的冲动。更何况出去也没人跟她打雪仗,总不能她跟小孩子们去玩吧。   不能出去打雪仗的小愤怒全部化为了食欲,于是林青婉不光决定中午要炖排骨吃,还要烧一个排骨。   糖醋排骨呀,她上辈子的最爱……咳咳……之一。   等饭都做好了,林青婉又刷锅做了一道糖醋排骨。   做法也简单,就是把排骨剁小块,放醋、酱油,这里没有料酒,林青婉就放了一点家里备的酒,腌上一盏茶的时间。然后锅里放油,煎至棕黄色盛出。把剪好的小排盛起来,锅里的油可以继续用,等锅烧热,然后倒入小半碗的清水、醋,煮沸,再加上一些白糖,小火煮至变成粘稠状,煮的时候不断用筷子搅拌,防止粘锅。   看糖浆熬的差不多的时候,倒入小排,让排骨均匀地沾上糖醋汁。同时不断的翻炒,期间再放一些酱油和盐,翻炒几下,就可以出锅了。   装盘端上桌,色泽红亮油润,口味香脆酸甜。不光林青婉吃的喜欢,连两个妞妞都很捧场。小孩子们就是喜欢吃甜食,其他几人也尝了尝,但是总觉得太甜腻了。于是这盘菜就成了两个妞妞还有林青婉的‘专场’。   吃饭的时候,杨氏笑着说她家儿子大成要回来过年了,带着媳妇儿孩子一起回来。   林青婉没有见过杨氏的儿子,杨氏提的也不多。上次她和杨铁柱成亲的时候,杨氏就跟她和杨铁   柱说过,说她儿子大成这次他们成亲的时候回不来,商号里很忙。   杨氏塞了一支银簪子给她当压箱底,说是就当替她儿子送的贺礼。当时她不收,杨氏硬塞给了她。   这次一听说杨氏的儿子要回来,不光林青婉觉得挺高兴的,连杨铁柱也很开心。   杨铁柱小的时候经常去杨氏家,和杨氏儿子夏大成也很熟。不过夏大成比杨铁柱大10岁,在杨铁柱七岁的时候就去镇里当跑腿活计了,所以两人见面的次数也不是很多。不过夏大成对杨铁柱挺好倒是真的,一直把他当做自己亲弟弟疼。   吃完饭,杨氏就回去了。说要好好把屋里收拾一下,林青婉和姚氏说要给她去帮忙。杨氏笑说才   多大点事,还用得着帮忙,她一下午的功夫就收拾了。   两人这才作罢。   下午,几个人在二房屋里升了火盆烤火说话,林青婉还抓了几把花生给两个妞妞烤着吃,吃高兴了,又从小隔间里翻了几个番薯出来烤。   大熙朝是有番薯还有土豆的,林青婉记得自己以前看过几本穿越文里面有女主引进番薯还有土豆发了大财。可是落峡村这里是有番薯和土豆的,家家户户都会种,林青婉看到熟悉两种东西后,   只得干笑两声心想又一个金手指破灭。   因为下午吃了花生和烤番薯,晚上几个人都不怎么吃的进去饭。于是姚氏把中午的排骨汤热了热里面丢了点青菜,几人随便吃了点,就各自回屋了。   第63章   从淮河县到落云镇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缓缓的行驶着。   不大的车厢里坐着四个人,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躺在车厢里垫的厚厚的被褥上,和男人差不多大年纪的一个妇人则是不停得看着男人的表情,准备如果他的表情再露出一丝疼痛的时候,就让外面的车夫赶车再慢一些。还有两人则是少年少女的摸样,都不太大,少年13、4岁的样子,少女则是只有十来岁的样子。   这车厢里的四人正是杨氏悬悬而望的儿子夏大成一家,此时他们正在回老屋的路上。   “爹爹,你还疼吗?”夏大成的小女儿夏兰菊问道。   夏大成此时的样子极为狼狈,形销骨立,满面病色,哪里还有以往意气风发的样子。   “爹爹不疼,菊儿乖,马上我们就要到家了。”夏大成虚弱的安慰着自己有些恐慌的女儿。   夏大成的大儿子夏宏志则是比夏兰菊镇定了不少,虽说眼里还是有些不安有些茫然,但是脸上却没有夏兰菊脸上的惶恐之色。   毕竟他今年已经14了,比夏兰菊大了不少,又是男孩子,心智要成熟不少。而夏兰菊今年才10岁,能忍着不哭已经是极为勇敢的了。   谁也没有想到此时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夏大成会落到如此田地,连夏大成自己都没有想到。   他不能和那些富家子弟相比,但是一个从乡下泥腿子出生的,慢慢混到一家商号的二掌柜。可以说,夏大成比起任何人付出的辛劳都要多,而且也不是一般平常人能够做到的。   也许他在淮河县算不上来什么,但是在落峡村或者说落峡村周围的十里八乡里,也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他。哪个乡亲提到夏大成不说一句,这小子厉害,一个没有背景的乡下小子,能混到他那个地步简直就是让人不敢想象。   可是现在也没有人能想象出此时的夏大成有多么狼狈。   一夕之间,商号改朝换代换了主事人,主家的嫡庶相争牵连上了手下办事的人。他是大掌柜一手提拔起来的,平时肯定对大掌柜唯马首是瞻。但也是因为这个,才把夏大成牵扯进去。   大掌柜是商号主家嫡子手下的人,可是那位嫡子中间因病去世了,至于是不是因病去世,他们这些手下的不能再手下的人都是不清楚的。只知道商号换主事人了,换成了嫡庶相争中胜利的那位庶子。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说的就是夏大成和他的顶头上司大掌柜。   如果说换了主事人要把手底下安插上自己人也说得过去,把别人换下来就是。可是那位庶子手段太狠,竟然想赶尽杀绝。也不知道使了一个什么样的计策,居然把夏大成和大掌柜告上了县衙,说两人亏空商号的钱财,甚至还拿出一堆证据来。   夏大成和那个大掌柜当时就被下了大牢。   自己没做过的事,肯定是不能承认的。   但是别人想整你,又是你能说不的吗?   大掌柜在大牢里被人折腾了几下,就因为年纪过大撑不住去世了。夏大成又是悲愤欲绝,又是愤恨不已。可是这些情绪都是没有什么用的,如果喊冤枉有用如果悲愤有用,相信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冤屈了也不会去有大掌柜的逝世。   大掌柜临死之前对夏大成说了,让他赶紧认罪吧,别挺了,挺不过去的。像这种商号管事亏空钱财的案子,一般认罪后就是判定赔偿然后打几板子,而且当主使人他都死了,别牵连的夏大成也不会太被为难。   花点钱买人不受罪吧。   至于名誉?都快被人折腾死的人,要名誉干嘛?   大掌柜其实已经想通了,准备认罪的,只是他年老体虚没有扛过去。他不想看到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夏大成也踏了他的后路。官字两张嘴,别人既然收了钱整他们,他们不认罪就等着在牢里死吧。像他们这种给人做事的掌柜,哪里有什么可以抗衡的背景。   于是,夏大成认罪了。案子判下来的结果是20大板,还有赔偿商号的损失。因为大掌柜已死,夏大成这个二掌柜只是个从犯,所以只需要赔偿商号200两纹银。   夏大成每月的薪俸只有几两银子,虽说做掌柜的都有些别的其他额外的收入。这些年也是攒了不少钱的,但是家里一家四口在县里生活,大儿子还在念书,这多年下来也没积攒多少。这200两银子足以让他倾家荡产。   倾家荡产也就算了,他还可以从头再来。说那位主使人毒就毒在这里,不但让他陪了个倾家荡产,还让他在这一行根本混不下去。没有人会请一个亏空过主家银钱的掌柜,倒贴都没人敢用他。   夏大成的媳妇儿只是个妇道人家,也没有什么门路。除了打点牢头就是进来看了两次夏大成。直到案子判了,才把家里房子卖了,把家里多年的积蓄全部拿出来,仍然不够,最后周氏把自己的首饰还有家里一些值钱的物什全部卖了一个空,才堪堪凑够这200两纹银。   倾家荡产换来的是一个浑身是伤的夏大成,但是这对周氏和两个孩子来说,也足够了。   毕竟一个家里没有了顶梁柱的男人,就等于没有了天。   将夏大成送到医馆里救治了一番,其实夏大成也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就是在里面被折腾狠了再加上挨了20大板,身上的伤都是皮肉伤,需要慢慢静养。   付了看病的诊费,周氏身上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了。从家里把那栖身的一进小院子卖掉以后,周氏和两个孩子就住在一家很简陋的客栈里,现在连客栈都快住不起了。   于是,夏大成只能无奈发话,回老屋落峡村。   夏大成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是一直瞒着杨氏的。夏大成知道他娘没什么办法,家里也没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关系可托的。除了让一大把年纪的娘跟着操心,别无他用。所以周氏第一次来牢里看夏大成的时候,他就交代要把这事瞒着娘。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瞒住了,他们只要一回去就全部露馅了。只是此时的他们除了回老家,也别无他法。 银子所剩无几了,县里也呆不下去了,只能回老家先养伤,养好伤了再慢慢图谋下一步该怎么办。 周氏用了身上最后的一点银子雇了一辆马车送他们回乡,一大家子除了几个人各自的衣裳,几乎是两手空空。 躺在车上的夏大成心里很是难受,却也不得不认命,他知道此次一回去可能永远没有机会再出来了。想着自己年轻时候的鸿鹄之志,他不禁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哪怕你穿上了绫罗绸缎也改变不了自己的本质。别人有权有势的轻轻翻一下手,就足以让你跌的粉身碎骨。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乡,至少不用牵连媳妇儿孩子…… 马车载着四人往回乡的路上驶去,可是车中的四人却完全没有平时回家时候的那种欣喜与自豪…… ps:在这里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合家欢乐,女的更美,男的更帅……嘿嘿嘿嘿嘿,面面词穷了。 ps:凡在今天v章冒泡儿的亲,均有红包相送哦,就当提前给大家发个小红包过大年了!哇咔咔,小妖精们~(想象一下,面面妩媚的眼神儿)还不快点来……~\(≧▽≦)/~ 另,因为今天面面也是要团年的,到时候可能会不能及时把红包奉上,不过放心的啦,晚上回家有电脑就可以了……   ☆、第64章、65章   等马车到落峡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夏宏志先下了马车去叫门。   大黑二黑对他不熟悉,在院子里汪汪汪的叫了起来。   杨氏刚准备上炕睡觉的,听到外面有人喊,又听到大黑二黑的叫声,心里估摸着是谁有事找她。   可是一般的熟人大黑二黑是不会叫这么凶的。   杨氏披着衣服走出屋子,到了院子的时候才听出声音像她大孙子宏志的声音。   “是宏志?”   夏宏志在院门外应着,“阿婆,是我,我跟爹娘回来了。”   杨氏激动的赶紧上前去开院门,外面没有灯光,只有马车旁悬挂了一盏‘气死风’灯散发着晕黄的光亮。周氏听到杨氏的声音后就下马车了,下来后把女儿夏兰菊抱了下来。   一看到婆婆杨氏,周氏的眼泪就出来了。   “娘——”   周氏这段时间也撑得很辛苦,相公下了大狱,她在外面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平时当儿女们的面前又不敢露出一丝脆弱的表情,生怕增加孩子们心里的恐慌。这一路忐忑的回到了家,一看到向来开明对她很好的婆婆,再也承受不住了。   杨氏赶紧上前抱着儿媳妇,“怎么了?怎么哭了?大成呢?”   周氏又哭了两声,才止住抽噎,怕吓到了杨氏。转身掀开马车帘子,又上去扶夏大成下来,并让赶车的车夫给她搭把手。   夏大成臀背上的伤很严重,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夏大成从车上搬下来。   即使如此,夏大成也疼得直抽抽。   “哎呀,我的娃儿!”杨氏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不妙,也顾不上哭,连忙上去搭手把夏大成抬到屋子里去。夏宏志和夏兰菊也插不上什么手,两人上了马车把家里的行礼拿了下来。   车夫见人送到了,车钱是提前付过的,就转身出门驾着马车离去。   进了屋里,杨氏把夏大成安置在堂屋的炕上,这个炕平时是她睡的,早就烧得很暖和了。又问了两个孙子孙女吃饭没,也顾不上问儿子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又披着衣服去灶房做饭去了。   杨氏下了一大锅杂粮面,甚至还很奢侈的在面里打了几个个鸡蛋,准备让儿媳妇儿子两个孙儿一人吃俩。   杨氏眼睛毒,虽然没问孩子们也没说,但是看到儿子媳妇还有两个孙儿的样子,就知道都是受大罪了。   面条热腾腾的端上来,微黄的面条,油绿的葱花,面条上还卧着两个荷包蛋。   周氏和孩子们早就饿了,中午的时候启程,连中午饭都没有多余的银钱吃。马车本来雇价就贵,而且他们还要走夜路,价格就更高了。付完车钱,周氏的余钱只够给夏大成再卖一包伤药带上。   周氏端了一碗面条准备先喂夏大成,杨氏把碗接过来让她自己去吃,她来喂儿子。   周氏和夏志宏两人吃的很香,只有夏兰菊觉得这面不好吃,有些拉嗓子。   确实拉嗓子,落峡村里的村民大部分都是吃粗粮的,细粮都舍不得吃拿去换钱。杨氏虽然有个能挣钱的儿子,但是杨氏生性节俭,自己吃饭也是粗粮混着细粮吃的。这次杨氏做面条的时候还专门揉了些白面进去,但是毕竟是杂面面条,所以没有白面面条的口感好是正常的。   夏大成一家在县里成日里吃的都是细粮,怎么可能会吃得惯粗粮呢?每年夏大成带着媳妇儿子女儿回来的时候,夏兰菊就觉得家里的饭拉嗓子不好吃。   可是不好吃也得吃,夏兰菊虽然才十岁,但是也知道家里的情况与以往不同了,他们一家可能再也回不去县里,而是要呆在乡下,成为她在县里小伙伴们说得乡下泥腿子。   想着想着,这个才10岁的小女娃就流下了眼泪。怕被自己爹娘发现,只敢流泪不敢出声。   夏宏志坐在妹妹对面吃面,看到妹妹哭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心里暗自下了决定,他以后一定要好好念书,然后再带全家回到县里去。   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即使是稳重,还是想的有些简单。没有背景的乡下人,想要出头,唯一的路就是走科举。可是科举之道哪有那么容易的呢,所以夏志宏小朋友以后要走的路还很漫长。   那边,杨氏喂夏大成吃面,看着儿子吃一口就咧一下嘴,眼泪忍不住就出来了。   “大成,我的娃儿呀,你这是糟多大的罪了。”   夏大成笑了笑,只是笑容在他形销骨立的脸色显得十分难看。   “娘,我没事儿。等会把饭吃完了,我在和你细说。”   其实夏大成现在也不知道该跟他娘怎么说,他不知道他跟娘说了,娘会不会认为他不成器。他清楚他娘的为人肯定不会这么想,但毕竟风光了很久,这样落魄归来总是有种难以启齿的窘迫感。   杨氏抹抹眼泪,没有再说话,一口一口的喂着儿子吃面。   等所有人都吃好了,杨氏把两个孩子安置回屋,然后才又来到炕前坐下,等着夏大成把事情跟她说清楚。   夏大成看杨氏这幅样子,知道瞒不住,确实也是瞒不住,只能一五一十的对杨氏说了。   杨氏一边听,一边呸声骂着那个恶毒的主事人。可是杨氏心里也清楚这事就只能骂骂解气,报仇是不用想了。他们一家都是泥腿子,别人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他们全家按死。   听完后,杨氏打起精神安慰了夏大成两句,把堂屋里收拾收拾,让夏大成夫妻两人赶紧先睡。   杨氏的屋子是三间大瓦房,平时何氏就住在堂屋里的炕上,东间是夏大成两口子回来住的房间,西间则是夏宏志的房间,夏兰菊以前还小就跟阿婆住着。今天夏大成一家回来的匆忙,杨氏两个屋里都没烧炕,便把夏大成两口子安排在堂屋里,东西间炕才烧上,夏宏志一个人睡西间,杨氏则带着夏兰菊去睡东间。   夜已经很深了,但是杨氏家里的几个人却没人能够睡得着。   ********   夏大成原本以为自己一家光溜溜的回来,会给年迈的老娘增加很多负担,以后日子肯定不好过。   谁知道杨氏却告诉他,让他不用担心好好养伤,银钱她这里还够用。   夏大成不信,他娘有没有钱他还不清楚,每年的奉养是他给的,就算再怎么攒也养活不了这么一大家子多久。尤其家里的田还佃给别人种了,杨氏的经济来源也就是佃户上交的一些粮食,加上杨氏自己闲不住绣些东西出去卖,还有就是他每年孝敬一些。   杨氏为了说服儿子,只能告诉夏大成她和铁柱媳妇儿合伙做了一些小买卖,每天都能进账不少钱。   夏大成好奇的问了问是什么小买卖,杨氏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听到老娘每天都能分不少银钱,虽然这些银钱不多,但是也足够家里一家人生活,只要平时节俭一些吃饭是不成问题的,夏大成不禁暂时放下沉重了一路的心来。   放下心后,就昏睡了。夏大成身上的伤虽然不致命,但却也挺严重的,伤筋动骨一百天,至少要在床上躺好几个月。   周氏回来之前在县城里给他看过伤,大夫开了伤药还开了几副中药,所以夏大成也不用再去医馆,只用在家里好好养着,平时注意换伤药就好。   杨氏是个刚强的人,年轻的时候能丧夫后拉拔着独子长大,今天也不会遇事就倒。强打起精神来安抚了还有些惊疑不定的儿媳妇还有两个孙儿。   毕竟是到了自己家里,最起码不用怕露宿街头或者衣食不保,再加上夏大成只是受了伤,没有性命不保。能有这样个结果,周氏觉得已是大幸。一家人都一改刚回来的时候那般的惶恐不安,安下心来在家里开始以后的生活。   杨铁根两口子最近几乎每日都会来杨氏这里,今日来后见夏大成一家子都回来了。又看夏大成卧病在床,就惊疑的问了杨氏怎么回事。   杨氏也没瞒两人,就一五一十说了。   杨铁根两口子听完大惊,赶忙回去对杨铁柱两口子说了。   杨铁柱和林青婉一听,这还得了,赶紧都坐不住了,去了杨氏家。   这是杨铁柱受伤以来,第一次出家里院子大门。林青婉给他穿的厚厚的才让他出去,套上了大棉袄,杨铁柱从外表来看并不像受伤人士,只是左肩膀依然不能动,被绷带吊在胸前。   最后一次上药后,医馆的大夫就把杨铁柱胳膊和肩膀打了绷带,有点类似与现代胳膊骨折受伤后打绷带吊在脖子上。只是古代没有绷带,大夫就用白色干净的布把杨铁柱骨裂的肩膀固定住,然后在胳膊上绑了一根布带,挂在他的脖子上,以防动作太大又伤了骨头。   林青婉也穿的厚厚的,姚氏在旁边搀着她。下雪路滑,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杨氏家,临出门的时候又惹来何氏和王氏的瞩目。   只是没有人会理会她们,连一向老实的杨铁根看到她们现在都不说话,除非何氏主动找他说。不过何氏现在也没有什么话跟他说了,奉养已经拿到手,何氏对待他们又回到起初的面无表情加漠视了。   杨老爷子有时候看到他们也不说话,可能因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尴尬着吧。   到了杨氏屋里,杨氏一见他们来,赶忙把杨铁柱和林青婉这两个重点保护对象安排坐在炕上。   炕上的位置不够,杨铁根和姚氏坐在下面。   杨氏给林青婉介绍夏大成,还有夏大成的媳妇周氏。夏大成在炕上躺着,他媳妇儿周氏见他们来了,和杨氏一起招呼他们,复又坐回了夏大成身边的炕沿。   双方客套完,林青婉才开始打量着夏大成两口子。   这是林青婉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杨氏的儿子。三十多岁的样子,方脸浓眉,很是英挺。只是瘦得厉害,满脸病色,让这个中年汉子看起来要虚弱了很多。周氏身材丰腴,圆盘脸,气质平和又不失落落大方,给人第一感觉就是很好相处。   这边,杨氏又叫来夏大成的两个孩子,给他们介绍着林青婉,让他们叫表婶。杨铁柱、杨铁根和姚氏几人,两个孩子都见过,就只有林青婉是今年嫁过来的,没有见过。   两个孩子自小在县里养着,养得都细皮嫩肉的,看着就跟乡下的孩子不一样。关键两人长得都不错,林青婉一眼就喜欢上这小正太还有小萝莉了。   摸出提前准备好的小红封,林青婉塞到两个孩子手里。   杨氏埋怨她瞎花钱,林青婉笑笑说这是规矩嘛。落峡村这里一般小辈第一次见到长辈,长辈都是要给小红封的。有里面放几文钱的,也有放几十文钱的,林青婉由于和杨氏关系亲近,里面就塞的银角子。   也不多,一人半两银角子,两人加起来就是一两银子。在落峡村里,也算得上出手非常大方的了。   “这是表叔表婶给你们的零花,宏志就拿着买点笔墨什么的,菊儿就拿去买些花带。”杨氏的大孙子夏宏志一直在念书,林青婉是知道的。   两个孩子羞涩的谢过林青婉,就去旁边了,大人们又坐在一起说话。   提及夏大成身上发生的事,大家都是一阵唏嘘叹息。一夕之间,从天到地,家财尽散不说,还落了一身的伤。关键还没办法讨回公道,明知道是别人整你,你还只能打落牙齿合血吞。   屋里所有人的神色都低落起来。   周氏思及相公刚进大牢那会儿,还有出来时候的惨状,不禁落下心酸的泪水。   林青婉心里也非常不是滋味儿,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毕竟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任何安抚的语言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   杨氏强打起精神,打了圆场,“好了好了,人能回来就是不错的。只要人在,以后多少钱赚不回来?!”   大家也是知道夏大成为了能够出来,散尽了所有的家产。辛辛苦苦熬了十多年,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就像杨氏说的那样,人还在就不错了,难不成像夏大成上级那个老掌柜一样?   杨铁柱为了活跃气氛,开口笑说道:“大成哥,你看我俩都成伤病人士了。”说完还轻扬了下自己打着绷带的手臂。   夏大成虚弱的笑道:“是呀,我这还躺在床上都不能动呢。就是苦了娘和你嫂子了,还有两个孩子了。”说着,他忍不住捂着嘴咳了两声。   杨氏嗔怪,“说啥呢,都是一家人!”   “就是,大成哥,能有多大点事。好好养着,开年估计就好了,咱们不能再去县里,就在乡下好好种地,又不是不能过活。明儿把宏志小子培养出来,若干年后你也是一品大官的爹。”杨铁柱安慰道。   他的说法把人都逗笑了,夏宏志在旁边红着白皙的脸,最后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一溜烟儿回自己屋去了。   夏大成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现在也只能这样。不能说跌倒了,就爬不起来。他爬不起来不要紧,不能牵连家里人。   所以他也强打起精神来,开口道:“我计划着开年把咱家的地收回来,到时候自己种。不管辛不辛苦,总是多点进项。”   杨氏家里的地不多,也就3、4亩的样子。夏大成想,他和媳妇儿两个人种就够了,也不会很累。毕竟他和周氏两人都是庄户人家出身,年轻的时候都是给家里下过地的。只是时间长了没种过地,可能很多都不好上手。不过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辛苦不辛苦都是次要的,总不能一家人都不吃饭。   至于他娘杨氏在铁柱媳妇儿那里的分红,一向谨慎小心的夏大成却是不敢把家里所有生计都压在上面的。因为他也细细问过,听他娘说这个小买卖只做了一个多月,至于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做下去还是两说。他计划把家里地收回来也是为了稳妥起见,毕竟乡下人还是以土地为本,不管怎么样,至少不用担心没粮食吃饿死。而且他还想着供儿子继续念书,进项多些总是好的。   “这个想法好,地先收回来自己种,每年也能多不少粮食呢,毕竟佃户每年也就交上来6成,再多4成家里吃粮食就不愁了。”杨铁柱说道。   在落峡村这一片,佃出去的地一般都只收6成的租子,税子地的主人自己交。落峡村穷,很多人家都是巴不得自家种的地越多越好,很少会有人把自家的地佃出去。杨氏当初佃出去也是没有指望地能有什么进项,毕竟她一个人也种不了那么多地,儿子也不让她种,把地佃出去只想着每年自己有点粮食吃就算了。   经过这一系列的插科打诨,原本还有些茫然的夏大成心里也渐渐有了些想法,人也显得不那么低落了。   杨氏看着儿子脸色好了不少,不禁也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第65章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杨氏留杨铁柱他们到这里吃饭。林青婉也没有推辞,和姚氏两人到灶房给杨氏帮忙。杨氏不让林青婉和姚氏动手,拉着儿媳妇周氏去了灶房。   一大屋子人在一起吃了午饭,吃了饭又坐在一起闲聊。   期间,杨铁柱和夏大成两表兄弟续了续旧情,林青婉、姚氏也和这个表嫂周氏熟悉了起来。   周氏是当初杨氏亲自把关给夏大成娶的媳妇儿。   夏大成当初十几岁就去镇上给人当伙计,后来觉得镇里发展不好,就去了淮河县。在淮河县里,刚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跑腿伙计,后面慢慢因为人勤快又聪明灵活便被当时的大掌柜带在身边跑腿。   夏大成一心一意想出人头地,年过十九还没成亲。每次杨氏催他,他都推着说很忙,也确实忙。最后杨氏无奈,只能自己亲自把关给他说了一门亲事,日子定好后,才通知夏大成回来成亲。   周氏是杨氏观察了好久的一家闺女,平时里在家里做事勤快,对下面的弟弟妹妹关心体贴,家里的关系也非常和睦。   杨氏见何氏成日里在老杨家里祸祸,祸祸得合家不宁,所以对娶儿媳妇上面,尤其上心。不光多方面打听,自己还去看过几次。直到真心觉得这家闺女不错,才给夏大成订下来。   果不其然,小两口成亲以后感情非常好,周氏对杨氏也是非常孝顺,几乎比自己亲娘不差。杨氏是个开明的人,把儿媳妇当自己亲闺女疼,所以婆媳之间的关系非常好。   后来夏大成在县里有了发展,杨氏就把周氏也送去了县里。   等儿媳妇怀了第一个孩子,又把儿媳妇接回来养着,直到孩子三岁多才让儿媳妇带着孙子去了县里和儿子团聚。   她心里非常舍不得大孙子,但也没舍得把孙子留下来。知道儿媳妇舍不得自己儿子,情愿自己天天心里挂着牵着,也好过别人母子分离,每年夏大成过年回来才一家团聚。   ********   杨铁柱他们在杨氏家里坐到下午的时候才回去,杨氏留他们晚上吃饭,几人都没有应许,都说着回家吃,而且杨铁柱的伤势现在还不能坐太久了。   杨氏听了只好把他们送出家门。   几人回到家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起来做饭。   吃完饭后,又各自回屋去了。   杨铁柱和林青婉两人洗漱了一下,就上了炕。躺在被窝里,杨铁柱给林青婉讲着他小时候的事。   说他小时候老大杨铁栓不带着他玩,都是大成哥带着他玩的。还有小时候和别的小男娃打架,打不赢他就找大成哥去帮忙,不过大成哥比他们这群小男娃大太多,也不好下手打别人,只能用言语恐吓别人一番……   说到杨铁柱小时候打不赢别人哭鼻子找人帮忙的糗事,两人都笑了,杨铁柱自己都觉得很好笑。   夏大成比杨铁柱大将近十岁,杨铁柱小时候经常去杨氏家,夏大成几乎把这个表弟当亲弟弟疼。只是没两年夏大成就去了镇上谋生计,然后又到县里,平时很少回来。虽然平时很少见面,但是两人的感情却很好,每年回来都要在一起喝上几回酒……   林青婉一边听着杨铁柱说,三五不时听到好玩的地方还笑两声,心里却在想着夏大成一家的事儿。   杨铁柱看出来了,“媳妇儿,你在想大成哥他们家里的事儿?”   林青婉点点头,开口说道:“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呀?上面争家产,牵连下面的人。还好大成哥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要不然估计出都出不来了。”   杨铁柱上午听了以后也是一把冷汗,此时回想起来也是后怕不已。   可是能怎么办呢?他们一群乡下人怎么惹得起那些有钱人!吃了亏,也只能咬牙认了。   “唉——没办法,有权有势的太多了。人想整你,也没办法。还好大成哥知道舍财免灾,要不然这回算是栽里面了。”   林青婉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嘟了嘟嘴,没有说话。这根本不是舍财不舍财的问题,而是那主人家太狠毒了。不想用店里的老人就直接把人换了就成,还用下这样的狠手?逼着夏大成认罪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让他以后没办法在商圈里混了,哪个也不敢再雇佣一个亏空主家钱财的掌柜。   林青婉想的很深远,杨铁柱此时却是担忧着夏大成一家的生计。还好媳妇儿聪明,弄了个腊味鲜出来卖,要不然夏大成落难回乡,可能连生计都成问题。   心里想着,他抱住林青婉,说道:“媳妇儿,还是你聪明。要不是你弄出来个腊味鲜出去售卖,大姑一家的生计可就难了。”   林青婉对杨铁柱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却是又沉了沉。   眼前的确是好,但是这腊味鲜却是应季的东西。也就是说只能卖冬天这一季,她上辈子的时候大家做灌肠都是进了腊月开始做的。当然有些地方气候寒冷可以早些时间做,但是一年四季只能做一季,其他时候该怎么办?   本来林青婉就打算卖一季,攒些银钱在手里再另谋其他,可是照此时的情况来看,却是有些为难。他们家倒还好说,手里还捏着一些银子,省着花怎么也能撑好几年,但是杨氏家却不一样。   夏大成卧病在床,要看病要吃药要换伤药,这都得钱。还有一家大小的生计,虽然家里有几亩地,但是杨氏家里能下地的人却不多。夏大成是个壮年的汉子没错,但是这十几年从来没有下过地,一开始只怕根本无法上手。   还有她中午观察了一下夏大成的神色,看样子他心里估计还是想继续供夏宏志念书的。听杨氏说,宏志那孩子功课一直不错,这又是得银子……供个读书人要花多少钱,看杨家以前就知道了,家底稍微薄点的,倾家荡产都是小的……   当然林青婉也不光是为了杨氏一家,还有他们自己。   看了夏大成的遭遇,她才明白眼前这个社会有多么的不平等。没钱的惹不起有钱的,有钱的却是怕当官的。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在自己家目前根本连银子都不多的情况下,别说当官的了,连个小地主都惹不起。   像夏大成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只因为有钱人家的内部争斗,直接差点没把自己命丢了。   上午在杨氏那里的时候,夏大成也是描述过他在牢里一些遭遇的。   ~~ 作者有话要说:林青婉想想就觉得寒冷不已,一个有钱的商户想整你,你就只能自认倒霉,丝毫都反抗不了。而现在唯一能给自己增添些安全感的,也只有手里多捏些银子了。 以前的林青婉想不到这些,一个是因为没有亲眼见过黑暗的现实,从嫁到这里后她就在小小的落峡村里打转,根本没有所谓的能见到市面。二则是她此时有身孕了,思想也会改变,以前是就她和杨铁柱两人,两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可是现在有孩子了,却是不一样的。 难不成真的要到杨氏那个地步,看到自己儿子被打得遍体鳞伤只能无奈的哭?没势又没钱的泥腿子,遇上了什么事就只能任人宰割!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林青婉这人从来没有什么大的志向,从前辈子到这辈子她就想过那种安安稳稳的小康日子,没有太大的追求。可是现今所身处的这个世界,却不能不让她生出些别的想法。 当官是没办法了,身边就一个杨铁柱也不是那个料子,那就只能多赚些钱了。 林青婉躺了下来,窝在身后这个汉子坚实的臂膀里。杨铁柱今天出去太久,可能也是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林青婉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居安思危’这四个字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不由的想了很多很多……   ☆、第66章、67章      年越来越近了,转眼间离过年只剩下十几天的时间了。外面下着雪,也抵挡不住大家要过年的好心情。   落峡村有这样一段顺口溜,讲诉着村民们从腊月二十三小年要开始做的事情,“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割年肉;二十七,宰只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守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因为手里的钱宽裕,林青婉决定她来大熙朝的第一个年一定要过好。这也是林青婉上辈子的一个怪毛病,一到年挨跟儿就喜欢折腾。   她提前就让杨铁根去猪肉贩那里买了猪肉,直接弄了两头杀好的整猪回来,猪头猪蹄排骨之类的下了自己留着过年吃,其他的则是继续灌腊味鲜。   镇上的酒楼二十七就关门回家过年了,一直到正月十五才会开门。林青婉倒没有因为别人关门就不再做腊味鲜了,她跟杨氏还有三房两口子商量了一下,准备过年之前多储备一些,因为过年以后很久市场上都不会有大量猪肉上市。   为了此事林青婉让杨铁根又去买了几百斤猪肉回来,还让他跟每次订猪肉的屠户那里说了一下,让那边过完年后一有猪就送到杨氏家里去。   所以这段日子几人一直很忙,杨氏、三房两口子忙着提前灌制腊味鲜,甚至把杨氏的媳妇儿周氏都带上一起打下手。林青婉因为有身孕,都不让她插手,她只好在家里准备过年要吃的年货啥的。   林青婉准备照着上辈子过年的那样提前备一些年货出来,所以她把卸下来的排骨腌制了一些,做成腊排骨,又腌了一坛子腊肉,还让杨铁根去买了几条大草鱼和几只鸡回来腌了腊鱼腊鸡。   等所有东西都腌制好,她又把这些都用草绳挂起来,悬在房梁上面。   期间,杨铁柱也不知道媳妇儿为什么要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都是在旁边给她打了一些下手。婉婉的鬼点子多,知道的吃食也多,这些杨铁柱心里都是清楚的,所以他也没有问过她。   这些一看就是吃食,到时候他只管吃就好。   等杨氏那边把腊味鲜全部赶做出来,转眼间已经快到腊月二十三了。几个人歇息了一天,又开始忙着过年的事情。   二十三是要祭灶神的,以往杨铁柱和杨铁根都是跟正房那边一起祭灶神,今年已经分家,就只能自己祭灶神了。   祭灶神之前要做灶糖,林青婉不会做,不过姚氏会,每年杨家祭灶神的灶糖都是姚氏做出来的。   二十二那天一大早,姚氏就把提前准备的材料拿到二房这边来和林青婉一起做灶糖。   制作灶糖是需要提前把‘酶子’做好的,林青婉不知道什么是‘酶子’,姚氏就跟她讲解了一下。就是把几斤糜子(小黄米)谷子用水泡一下,泡透了,然后注意保湿保暖让它生芽。因为外面气候冷,姚氏就把泡好的谷子放在自己屋里。等过两天,发芽的谷子长出半寸左右的白芽,就把发芽的谷子连水带谷子全部磨碎。这些连汁带水的碎谷子就是做灶糖的‘酶子’。   ‘酶子’是姚氏提前做好的,只是把制作过程对林青婉讲解了一番。   林青婉听的似懂非懂,但还是记住了制作的过程。   姚氏一边跟她讲着,一边又蒸了一大锅的糜子米饭。等糜子米饭做好后,放在旁边晾一会儿,摸摸不烫手了,就把‘酶子’放了进去,然后开始搅拌着,搅拌均匀放在一旁。   姚氏说,要到糜子饭差不多都化成稀稀的糖汁以后才能开始做灶糖,一般的话等一两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等中午吃了饭后,姚氏过去看了看锅里的东西,锅里的糜子米饭已经变成稀稀的糖汁了。   她把锅直接又架在灶上,点了火,加了一些土蜂蜜进去,任它熬着。等熬到差不过半干稠的状态了,姚氏才把锅端下来。   过了一会儿,等锅里的糖差不多晾得不烫手了,姚氏开始在案板上搓灶糖,搓成长条状。   林青婉在旁边看的很惊奇。这完全就是古代简易版做糖呀,但是她没想到这小黄米也可以做糖。   她准备想摸一条尝尝,姚氏不让她拿,说要放在外面冻上一晚才好吃,现在不好吃的。   林青婉看看旁边眼巴巴看着的两个妞,又看看糖。心想小孩子都能忍住,她也是能忍住的。   等灶糖在外面冻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林青婉就起来把灶糖端了进来。首先自己摸一条尝尝,一咬噶蹦噶蹦很脆,甜甜的。   但要说非常好吃也很牵强,毕竟上辈子可是各种糖果巧克力没少吃的。不过林青婉穿过来以后几乎就没有吃过糖,猛的一下吃一块,觉得也是挺不错的。   两个妞妞倒是非常喜欢,林青婉塞给她们一块,两个女娃儿都舍不得吃,咬了一点就放进口袋里,过一会儿从口袋里又摸出来咬一点。   林青婉看了很难过,对两个女娃夸下海口,让她们可劲儿吃,吃完不够二婶再给你们做。   两个小女娃谢过二婶之后,还是舍不得咬大口糖,林青婉只能无奈摸摸鼻子作罢。   祭灶神是要到傍晚以后开始的,晚上姚氏做了饭,就拉着林青婉到外面屋子了,只留下杨铁根和杨铁柱两人在小隔间里。   小隔间自从二房三房分了家后就在充当灶房使用,这里也算是灶房吧,毕竟当初做饭的灶砌好,杨铁根可是专门买了一副灶神像贴在小隔间的墙壁上。   以前林青婉不懂为什么要贴灶神像,现在听姚氏说了以后却是懂了。原来祭灶神不光要有供品,要有灶糖‘封’灶神的嘴,送完灶神,灶神像是要烧掉的。   林青婉问为什么不能在旁边看,直到姚氏对她解说了以后才明白为什么。原来在这里有习俗,‘男不拜月,女不祭灶’,女人是不能祭灶神的。   林青婉撇撇嘴,心里想这明明就是歧视广大的劳动妇女!   过了一会儿,杨铁柱才和杨铁根出来。杨铁根拿出了一幅新买的灶神画像,又贴到小隔间里那个贴灶神像的位置。   然后,几个人才开始把饭菜都端到炕桌上准备吃饭。   第67章   二十三过完是二十四,二十四是扫房日。   林青婉和杨氏早上起来吃过饭以后,就开始打扫屋子。把家里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了一遍,锅碗瓢盆也清洗了一下。正房那边似乎也在清扫屋里,王氏一个人忙进忙出的。   大家白日里忙了一天,连杨铁柱也进进出出给林青婉打下手。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正房那里传来吵闹声。   王氏的声音极为高昂,似乎很激动的样子,中间穿插着何氏的声音。   坐在二房这边屋里听得不是很清楚,可能因为天冷,屋门上都挂的有门帘子,门还都是关着的。   林青婉只隐隐听到王氏说什么‘猪’、‘累死累活喂了一年’、‘肉’什么的,何氏的声音则是听不真切。   坐在屋里吃饭的四个大人对视一眼,姚氏开口小声说道:“娘可能要把猪卖了,大嫂不愿意。”   看三个人都望着她,连两个小妞妞都看着她,她红着脸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今天看到娘让大哥把村里的杀猪匠请来了,大嫂出来挤兑了几句,杀猪匠又走了。”   林青婉咬咬筷子,那意思就是说何氏准备把家里的猪卖了,今年不杀猪了?   落峡村都有过了二十三以后杀年猪的习惯,一般杀猪的时候都会请亲近的人家过去吃杀猪饭。像杨氏前两天就说了,等二十六请他们过去吃杀猪饭。   落峡村里的村民穷,一般请亲近的人家吃了杀猪饭,家里只会留下一些够过年吃的猪肉,剩下的都会直接卖给杀猪匠或者卖给同村家里没有养猪的村民。只有那些家里极其穷困或者是说当家人比较抠门的,才会连猪都不杀,直接整猪卖给屠户。整猪卖掉的意思也非常明显,那就是这家人过年不准备吃肉了。   这可是极其掉份儿的事,何氏也会干?   那可真不好说,何氏这人对人狠,对自己也狠。你说她平时抠着,也没见她自己享受啥的,就算偶尔背人开个小灶,也是为了杨学章,何氏平时可是跟着家里人吃同样的饭菜的。   思及杨学章要成亲的事,屋里几人都默然了,看来何氏是在跟杨学章攒成亲的银钱,怪不得今年连猪肉都不吃呢。   不过何氏杀不杀年猪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们能吃上肉也是他们自己辛劳赚来的。   “咱们第一年分家,要不要给那边上年礼?”姚氏顿了顿,又说道,“今天在院子里碰到大嫂了,大嫂说了几遍谁谁谁家分家后给老人送了年礼,我估计她是说给我听的。”   林青婉眨眨懵懂的眼睛,还有上年礼一说?啥意思呀?   姚氏又解释道:“一般分了家的儿女们,每年快过年的时候,老人还在的都会给老人准备一些年礼。”   这个说法杨铁柱和杨铁根都知道,虽说父母在不分家,但是村子里也不都是这样的,也有几户是父母在就分了家,不过一般老人都是跟大儿子住的。然后其他年幼的都会在过年的时候,给老人们上一份年礼。不管情还在不在,毕竟规矩摆在那儿,也免得落了别人的说。就是林青婉来这里时间短,不清楚这些。   那么到底要不要上年礼呢?   四个人你望我我望你。   林青婉沉吟了一下,问道:“一般给老人上年礼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个看家里经济条件的,一般就是一两斤猪肉,还有老人喝酒的两坛子酒。家里再富裕点的,做两件衣裳啥的。”   林青婉想了一会儿,开口道:“这样吧,他们做的不地道,不能我们做小的也有学有样,年礼给他们上,就割条肉也就一斤吧,再买一坛子酒。毕竟我们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又刚把去年的奉养才给家里。至于其他的就没有了,闹成那个样子,礼数走到也就行了了。”   其他三人都懂她的意思。把事儿做在人前头,免得那些嘴不值钱的出去说。即堵了人嘴,也落得安生。村里有这样规矩的,他们跟着来。没有的,那边也什么都不要想。   姚氏也点头说道,“行,该尽的孝道我们尽,反正多的也没有。”   “媳妇儿,你真好!”杨铁柱开口说道。倒不是说杨铁柱心里还想着正房那边什么的,而是他觉得婉婉这人做事正大光明,让人挑不出来什么错。   女人很少有不小心眼的,至少杨铁柱换位思考,在正房那里做了那么多的令人心寒的事儿以后,他媳妇还能这么干脆的答应给那边上年礼,已经是心胸极为宽广的人了。   杨铁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对着姚氏的眼里也是表达着这个意思。   林青婉和姚氏被自己男人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们的确可以说是做人比较阔达,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怕麻烦。   加起来也不过是几十文钱的事儿,何必落了人说,然后事后还可能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不管老人怎么的不厚道,但是该小辈尽的义务还是要尽的,哪怕是做给人看。总要做的他们没有什么可说的,外面的人知道才不会戳脊梁骨。   林青婉这人就是这样,做人做事从来都正大光明,并且做事做在人前头。自己该做的都做到位了,也不怕自己不占理。哪怕是因为无奈,使了心机手段,也是从来不会暗里坑人,而是把事儿都摆在你眼前让你自己选择。选择好坏,那也是你造下的,也怨不得别人。   就像当初分家时候那样,她只是放出了模拟两可的流言,至于怎么选择权都在正房那些人手里。如果当初何氏他们换一种选择方式,事情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了。她可是给正房那些人留下了可以选择的余地,谁知道人性的自私果然是那么的可怕。   要不怎么说狗改不了□□呢,同于何氏,也同于杨氏。同样的事儿,换了不同的人完全是两种结果。如果夏大成是何氏的儿子,这样落魄的回乡,只怕何氏早就把人轰出了家门,而别人杨氏却选择同舟共济。   家人家人,什么才是家人?那就是不管苦与难,都能一起承担一起经历。同样的,有了福与甜,也是一起享受。   几个人商定就不再想其他事情,都端着碗吃起饭来。与这边融洽和谐的场面成对比,正房那边的吵闹声一直没停。   等吃完饭,三房两口子都回屋去了,林青婉也准备睡下的,正房那边还有着王氏的叫嚣声。   至于当天晚上到底是谁吵赢了,林青婉不知道,因为后来她睡着了。反正第二天一大早,何氏就找来了屠户把家里那只大肥猪卖掉。   直到腊月二十六那天,二房两口子和三房两口子准备去杨氏那里吃杀猪饭的时候,都还能看到在院子里王氏的大黑脸。   ********   与杨家院子里的萧条寂静相比,杨氏家的小院里则是热闹极了。   等林青婉他们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了很多人。   杨氏在落峡村里人缘好,人也厚道,平时也不爱像有的妇人那样喜欢说三道四,所以跟她关系好的人家有很多。   当然杨氏今天也不仅是因为杀猪才请大伙来吃杀猪饭的,杨氏还有其他目的。所以她请的人很多,连里正和村里一些其他德高望重的老人都请来了。   林青婉他们一走进来,就有很多人跟杨铁柱打招呼。   “铁柱伤好了?”   “咋样,看你的伤也不严重啊,这么快就能下地了?”   ……   杨铁柱扬扬捆着绷带的胳膊,说道:“别处都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胳膊还不能动……”   落峡村里的村民大部分还是挺厚道的,知道杨铁柱胳膊残废了,倒也都没说什么风凉话。   那边杀猪匠还有几个壮小伙子准备开始杀猪,林青婉和一些胆小的妇人都躲进了屋子里。   别看平时吃猪肉还行,杀猪林青婉却是不愿意看的,她怕看了以后再也吃不进去猪肉。   外面闹哄哄的,里面一群年轻的小媳妇儿凑在一起说话。   今天杨氏的弟弟杨二老爷子一家也来了,上次成亲时候见过的那个聂二堂嫂凑到林青婉边上,开口说道:“青婉,我听大姑母说你有身子了?”   林青婉对聂二堂嫂笑了笑,然后有点羞涩的点点头。   “哎呀,铁柱媳妇儿这么快就有啦?”   “什么快不快的,人家成亲也有段日子了,是该有了。”   旁边的几个小媳妇七嘴八舌的说道,说完又都对林青婉道着喜。   林青婉笑着回谢过去。   人多嘴杂,一群妇人扯着扯着就扯到杨家分家的事儿上了。大家都是一脸同情的看着林青婉,顺便还帮忙谴责了杨老爷子夫妇不地道。   林青婉正尴尬着不知怎么回答,外面响起喊吃杀猪饭的声音,聂二堂嫂赶紧插话招呼大家出去吃杀猪饭。   像这种问题再说下去林青婉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行。毕竟晚辈是不能当着外人说道自己长辈的,不管好不好都会让人觉得这人人品有问题。幸好时间凑巧,那聂二堂嫂也是个有眼色的人,帮她挡过这一差。   因为地方不够,杀猪饭是不摆席的。每个应邀来吃杀猪饭的人家都会自己带着筷子碗,然后盛上一碗,站在院子里或者蹲着吃完。   林青婉出去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端着一碗东西在吃了。院子中央弄了一个简易的灶,上面架了一口大锅,里面有猪血、片成薄薄一大片的五花肉,还有土豆、白崧、酸菜之类的杂七杂八的炖了一大锅。看来杨氏为了今天的杀猪饭,可是下了极大的本钱,至少林青婉估摸这一锅至少吃了半扇猪肉。   一般上宾或者亲戚是不用跟着村民一起吃杀猪饭的,杨氏在屋里摆了两桌席面。杨氏和儿媳妇周氏忙得进进出出,林青婉有身子也没让她帮忙,而是让她站在一旁看着。   等大锅里的炖菜吃完了以后,一些村民们都散了,这时候屋里的席面杨氏也弄好了。请了里正还有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辈进去坐,林青婉他们这群小辈则是坐在副席面上。   等所有人都坐定,大家开始吃起来。杨氏买的有酒,夏大成卧病起不来,就让杨二老爷子陪着几个长辈喝。   吃了一会儿,杨氏才进入主题。   把夏大成身上发生的事儿捡着说了一些,边说边抹着眼角。   大家这才明白,为什么看到夏大成的媳妇却一直没看到夏大成的原因。原来卧病在床啊,大家听了以后都是很唏嘘,安慰了一番杨氏。甚至纷纷跟她说,孩子不出去了可以,在咱们落峡村里也不比外面差,好好把庄稼侍候好了,一年也能落个吃喝。   杨二老爷子是清楚大姐家的事的,在旁边一阵帮腔说了几句话,又引来无数的同情与感叹。   谁能想到在落峡村在外混的数一数二的夏大成会因为主家争斗而把自己牵连进去呢?真是时也命也啊!   吃罢饭,里正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进了东间去探望了一下夏大成。对他又安抚了一会,才逐渐散去。   林青婉他们和杨二老爷子一家帮忙把杨氏家屋里院子里收拾了一番,才都各自回自己家去。   林青婉不得不感叹杨氏做人做得好,人也精明。村里这么多人吃了杨氏的杀猪饭,吃人嘴短,议论起杨氏儿子夏大成的时候,嘴上都会不由自主把上门儿。谁要是吃了别人的饭,还讥讽人家儿子落魄归来,估计村民都会瞧不起那人了。而且赢得了这么多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的同情,以后在村里行事也会方便不少。   回到杨家的时候,王氏正在外面打水。看到林青婉一行人酒饱饭足的回来,眼红不已。   王氏知道杨氏家今天杀年猪。不过何氏不待见杨氏,大房两口子也是跟着从来不和杨氏一家说话的。所以吃杀猪饭,杨氏请了大半村子的人家,就是没请杨家,当然也没有王氏。   “哟,二弟妹和三弟妹去吃杀猪饭了?怎么没说给大嫂带上一碗回来吃吃?”   林青婉脸色一僵,扯扯嘴角,“大嫂,哪里有人去吃杀猪饭,自己吃完不说还往回带的道理?”   她实在懒得跟王氏这人说话,所以口气也没好到哪儿去。不过有时候听王氏说话,总觉得啼笑皆非。也不知道这人成日在想什么,换正常人根本不会说的话,她可以说的那么理所当然并毫不脸红。   三房两口子跟在后面都没说话,杨铁柱则是拉着媳妇儿就让她进屋,边拉还边说别冻着了赶紧进去。   王氏落了一个自讨没趣,只得悻悻的闭上嘴,手里打水的动作却是又狠上不少,也不知道是在冲谁使气。   王氏想到昨天跟婆婆吵了大半天都没能阻止她把家里猪卖了,这马上就快过年了家里连点买些肉回来的动作都没有,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受够了。可是再怎么受够她也做不了什么,昨天她闹到最后何氏威胁说要把她送回娘家去,才让王氏服软。 作者有话要说:想着窝屈的日子窝屈的人生,王氏又一次后悔当初干嘛挑唆何氏把二房三房都分出去,手里的水桶更是在井台上磕了又磕,磕得啪啪作响。 何氏撩了门帘子走出来,阴着老脸。 “王氏你想把桶磕破呀?磕破了,你给老娘再买一个?” 王氏缩了缩脖子,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何氏当然知道,二房和三房两家去杨氏那里吃杀猪饭了。愤恨杨氏的同时,对二房三房这几个人更是愤恨不已。可是再愤恨又怎么样?人家已经跟家里分家了,她除了能找两家要要奉养以外,也不能做其他。 何氏沉着脸扭身回屋,掀门帘子的时候把帘子甩得啪啪作响。   ☆、第68章、69章      腊月二十七。   因为林青婉他们不做豆腐,也没处做。姚氏便去村里做豆腐的人家,买了两板豆腐回来。杨铁根跟她一起去的,帮忙把豆腐端回来,顺便在村里卖杂货的小铺子里买了两坛子酒回来。   落峡村里有一个小杂货铺子,铺子的位置在村子的中央地段,是一户人家在自己院子旁边搭了一间小屋子做杂货铺。里面东西卖的很杂,种类也不多,都是些油盐酱醋酒,还有些头绳针线小孩子们吃的糖果啥的。   酒买回来后,林青婉便从家里还剩的猪肉里割了两条下来,窄窄的一条,估计也就一斤的样子。   四人一起去正房给杨老爷子何氏送年礼。   杨老爷子看到他们很惊讶,瞅到他们手里的东西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嘴唇不禁的抖了起来,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何氏本来脸阴着,看到东西后稍微没那么阴了。   林青婉几人都是不知道该跟杨老爷子他们说什么的,放下东西说了一句是给老两口的年礼,几人也没等老两口说话转身就准备走的。   何氏没出声,快出门的时候,杨老爷子低沉的说了一句:“今年年景不好家里什么也没准备,除夕那天你们就不要回来吃饭了,也免得拖累了你们跟我们吃糠咽菜。”   这话是针对林青婉前些日子跟杨大姐吵嘴的时候说的哟?   林青婉觉得有点好笑,这老头儿还跟他们怄上气了?怄就怄呗,他们也不会少一根头发。   杨铁柱和杨铁根步子一顿,脸色有点难看,不过都没有说什么,拉着自己媳妇儿就走出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这两个男人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林青婉转转眼珠,开口说道:“不回去吃就不回去吃了,正房的猪今年都卖了,回去你们也吃不到啥。而且,当初闹得那么难看,还坐在一起吃什么饭?!当然,我懂你们不是想自己贴上门给人打脸的,只是觉得过年团圆不在一起吃不好。但是别人既然都这么说了,你们俩还有什么好郁闷的呢?有那点闲工夫,咱们好好把这个年过了,保准开开心心不输哪个。”   姚氏也说道:“二嫂说的对,咱们有钱吃什么吃不到?用得着去那边吃看他们的脸色?每年家里过年吃好东西的时候,咱们家都轮不上嘴!而且,当初闹成那样,还有那个必要坐在一起假装和睦吗?更何况爹说的这话,明明就是不想跟咱一起吃饭,咱们干嘛巴上门去?今年咱们在一起好好吃上一顿,亏了谁都不能亏了自己。”   姚氏现在算是想开了,自从从家里分家出来,她的精神气儿就一天天起来,也不再觉得自己没生个男孩儿就低人一等。这多亏林青婉成天没事就给她灌输一些思想,再加上自己腰包有钱男人又听自己的,心里有了底气。   林青婉觉得姚氏说得真是一针见血。有那个必要假装和睦吗?根本没必要。   她也清楚这两个男人不是想去吃什么饭,也不是代表就原谅杨家那些人对自己做过的一些事。毕竟有那个传统思想在那里,过年的时候家里人平时再怎么不和睦还是要坐在一起吃饭以示团圆的。   不过林青婉就呸了,跟他们团圆,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吃!   两个男人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都有一种恶狠狠的表情,吃饭的动作都是恶狠狠的。   吃完饭后,杨铁根就说去镇里再置办一些过年的东西回来。林青婉给他银子,他不接说过年要吃的东西二哥二嫂出钱都置办齐了,剩下的这些小东西他来出钱。   林青婉眼看他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强塞给他。   下午杨铁根从镇上回来,不断买了不少炒的干货果子糖之类的,还买了一些窗花两副对联和一串鞭炮回来。   回来后,就让姚氏熬了米糊糊要来贴对联和窗花,林青婉从中间选了几个自己喜欢的样子,也开始跟着他们折腾起来。   杨铁根买回来的窗花很简单,都是一些各式各样的福字。   在二房屋和三房屋的窗户上贴了一个倒福,林青婉又和姚氏把家里小隔间的门上也贴了一个。杨铁根一个人在外面忙着,不一会就把两副对联贴在两家门两边边和门上头。   林青婉出去看了一下,觉得看起来很是喜庆。虽说这里的对联都是红底黑字,没有上辈子现代的那种红底金字喜庆,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年味的气氛一下子就出来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几人都多吃了一碗饭,林青婉胃口小,但也多吃了不少。   第二天一大早,姚氏就忙碌着包包子还有蒸馒头。   这里过年的包子都是白崧馅儿、酸菜馅的咸味包子,林青婉突发奇想又包了一些糖包。   落峡村里村民节俭,就算过年蒸馒头也是用的杂面,林青婉发话说好不容易过次年,就用白面吧。   反正自从家里有了腊味鲜的进项以后,林青婉就很少往家里买粗粮,平时吃的米都是大白米,吃的面都是白面。姚氏偶尔心疼舍不得,会在面里掺杂些玉米面之类的,或者做些糜子饭之类的。林青婉想着赚钱也是不容易,也总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便由着她。偶尔吃下粗粮,也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面是头一天晚上发好的,今天就是包包子和蒸馒头,但是就这,几人也是忙了一天。   中午晚上吃饭的时候,两家人都是吃的刚出笼的包子和馒头。   杨二妞和杨三妞两个小丫头特别喜欢吃林青婉里面放了白糖的糖包子,林青婉则是喜欢吃姚氏从杨氏家拿回来的酸菜做的酸菜包子。   腊月二十九。   这一天已经没有什么活儿做了,就是把除夕那天要吃的肉食提前准备好。蔬菜配菜也都准备好,林青婉自己做了卤料把她腌的腊肉腊鸡腊鱼都卤了一遍。卤好后,就让姚氏给杨氏送了一些去,说让他们也尝尝她新做的吃食。   然后下午的时候就是包饺子了。这里也是有饺子的,不过不叫饺子,叫扁食。   饺子的馅儿根据家里的菜来定,但是大部分都是猪肉白崧馅儿的。大冬天蔬菜少,每家每户最常吃的蔬菜也就是白崧萝卜还有各家秋季时候腌的腌菜了。   林青婉他们当初分家的时候啥都没分给他们,连姚氏和她两人忙了几天腌的腌菜也没有。不过杨氏那边腌制的腌菜有多的,便给两家拿了两坛子过来,这才让林青婉他们不至于没有菜吃。   林青婉平时也会让去市集的杨铁根顺便带点蔬菜回来的,但大多数都是土豆白崧什么的。虽然样数简单,但也好过天天吃腌菜,可以换着吃。   姚氏要包的饺子也是白崧猪肉馅儿的,林青婉觉得昨天的酸菜包子好吃,又捣鼓着要包一些酸菜猪肉馅儿的。   姚氏也由着她,杨铁根和杨铁柱两个大男人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女人擀面皮包饺子。   姚氏和林青婉包好一竹匾,杨铁根就拿到二房门口挨着墙壁放的一个半人高的柜子里放着去了。   这个柜子是林青婉专门做回来的,当做冰箱用。落峡村这里冬天冷,外面的温度完全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冰箱。只是毕竟和杨家其他人还住在一个院子里,把屋里的吃食光明正大放在外面不好,而且林青婉也嫌脏。就专门做了一个半人高的柜子回来,柜体的木料不用太厚,也就起一个遮掩作用。   当然,因为这个柜子还发生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林青婉自从这个柜子做好以后,就把柜子放在门外当一个天然的大冰箱使。柜上也没有上锁,方便用的时候直接拿。   有一天林青婉就把家里没有吃完的一些菜放在了里面,等到第二天去拿的时候却发现东西被动了。   林青婉为人细心,自己放的东西心里有数,摆放的位置大体都有印象。所以被人一动,她就知道了。   里面的菜少的不明显,一碗少了一些的样子。   她当时就无语了,无语完看到剩下的菜也有些膈应,便把菜倒了。   第二天杨铁根去市集的时候,林青婉就让他带了一把锁回来。从那以后,那个柜子上就多了把锁。   林青婉一个是因为心里有点膈应,还一个则是出于家里伙食怕被人发现的原因。自从家里做了腊味鲜以后,伙食就好了不少。这个院子里住了那么多人,谁动了她的东西她心里也清楚。一次还好,次次家里的伙食都这么好还都是吃的细粮,被捅到何氏那里又是事儿。   虽说何氏杨老爷子现在也管不上他们什么,但是何氏的幺蛾子那么多,能少一事儿还是少一事儿的好。   饺子包好放在外面的柜子里,按照林青婉的估摸要不了一夜就会冻得硬邦邦。等饺子冻得硬邦邦就可以用盆子装起来放在一起了,也不用再那么占位置。   饺子包完以后,林青婉就嘴馋的要求下了吃。姚氏看她那嘴馋的小孩子样儿,准备只给她一人下点吃的,最后被很是‘羞涩’的林青婉坚决阻止,说要吃大家一起吃。   最后,四个大人两个小女娃都吃了饺子。   吃罢饭,检查了一番,看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姚氏和杨铁根两口子才回屋。明天就是除夕,还要忙着一家大小洗澡沐浴呢,洗得干干净净才好迎接新年的到来。   林青婉也烧了水,准备把自己好好的洗一遍,杨铁柱在旁边眼巴巴的望着说也要洗。   林青婉看看他的胳膊很是头疼,可是不让他洗又不行。怎么说过年之前,也是要把自己好好洗干净的。   只能边烧水,边想着待会儿怎么帮他洗澡才不会弄湿胳膊。   水烧好,林青婉就准备开始洗澡了,刚脱了衣服进了浴桶,就听到后面悉悉索索的声音。   扭头一看,杨铁柱也进来了。而且他非常牛叉,不知道怎么居然自己就把衣服给脱光了,身上就剩了个绷带捆着胳膊吊在脖子上。杨铁柱平时左胳膊不能动,一般脱里面衣裳都是要林青婉帮忙的。   林青婉立马老脸就红了,连声赶着他出去。   谁知道杨铁柱这小子越混脸皮越厚,居然死活都不出去。一边赖着不出去,还一边嘴里喊着好冷好冷。   “你个臭流氓,快出去啦。”   “嘿嘿嘿嘿……”这是杨铁柱暗搓搓的傻笑。“媳妇儿,你快让我进去,好冷啊。”   林青婉别开眼睛,不好意思再直视男人。但是脑海里却是不断浮现男人那结实的八块腹肌……这憨货,在屋里躺了那么久,身上的肌肉还那么结实……   她眼见赶不走他,又怕他冻着,只能红着脸低着头让他也进了浴桶。   浴桶很大,容纳两个人还是可以的。林青婉害羞,捂着胸口把自己缩在了一边,空了好大的位置留给杨铁柱。   可惜杨铁柱膀大腰圆,个头又高,一进来就让人有种浴桶几乎满了要溢出去的感觉。林青婉直到杨铁柱坐进来了,才敢抬头平视他,眼神不敢往下面瞟。   杨铁柱嘿嘿嘿的傻笑着,因为怕把胳膊打湿,左边膀子平举着。   “媳妇儿,你快帮忙给我洗呀。”他嘴里连忙催促着,“我胳膊举久了酸。”   林青婉看他那滑稽的样子,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于心不忍伸手帮他搓着身上,所幸她平时帮他擦身擦的勤,倒也挺好洗。   呸,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害羞的。林青婉一边埋头动作着,一边心里唾弃着自己。   可是洗着洗着就发现不对劲了,为毛自己身上居然多了一只手?那只手还上下游移?   林青婉抬头看向男人,杨铁柱笑得贼兮兮的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最后到底是怎么开始的,林青婉已经完全记不得了。她只知道自己大脑一片空白,而那货好像特别激动,狠狠的把她折腾了一遍才放过她。   折腾完,水已经凉了,杨铁柱也提前跑了,似乎怕她大发雷霆的样子。林青婉哆嗦着腿从浴桶里出来,擦了身,把浴桶里的水放完。还好屋里烧的有炕,灶房里的火也没熄,倒也没感觉冷。   她套着亵衣裤走出小隔间,见炕上没动静,估计杨铁柱是睡着了。   这个瘪犊子!她心里恼羞成怒的暗啐。   上炕的时候,她小心的不压到他进了里面的位置,刚把被子盖上,就被人整个拉到了被子里。   “你没睡着啊?”这话出口后,林青婉才感觉到自己蠢,怎么可能这么快睡着。   “嘿嘿,媳妇儿你没感觉到哪儿不舒服吧?”头顶上是男人满是关切的目光,林青婉听了这话,老脸又是一红。   “你还知道怕我有事儿?”刚才折腾她的那人是谁?不过这话她没说出口。   杨铁柱看媳妇儿表情就知道没事儿,小声说道,“我问过三弟,他说了小心点是可以的。”声音里有种暗搓搓的狂喜。   林青婉顿时觉得头顶都冒烟了。   这个憨货,居然拿这事儿去问杨铁根。天哪,快来道雷把她劈死算了。   杨铁柱把媳妇儿往怀里紧抱了一些,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骨头里。   “媳妇儿,你好香呀,也好软……”   他嘴里小声的喃喃着,林青婉由于太过羞耻,也没细听。   “媳妇儿,我、我还想,但是你肚子有小娃娃了……”   这句林青婉倒是听到了,立马把他剩下的话用手捂住。   “睡觉!”   这是她恼羞成怒的吼声。   第69章   林青婉睡到快中午的时候才起来,三房两口子估计看这边没动静也没过来。   穿好衣服后,林青婉又帮着杨铁柱把衣服穿好,才打开门出去叫三房两口子。   谁知道过去一看,发现三房两口子也是刚起来的样子。姚氏开门的时候甚至一脸‘羞耻’样儿。   这种羞耻样儿很眼熟呀,林青婉嘿嘿了笑了两下,一副我懂得的样子。   姚氏快被这个二嫂弄疯了,你说平时看起来那么温婉淡定的一个人,怎么不着调起来这么不着调。   难不成是怀孕了的缘故?同样羞红了老脸的姚氏,只能把二嫂的不正常归类于怀孕的缘故。   可是可怜的姚氏没发现,林青婉就算没怀孕的时候三五不时也会不着调那么一小会儿。只是平时忙碌,她没注意到罢了。   中午几人只是随便热了一些包子馒头吃,林青婉觉得光吃馒头噎得慌,就做了一个瘦肉白菜汤。   几人吃饱以后,闲聊了一会儿。两个妞妞一会儿跑进一会儿跑出的,直到林青婉问了姚氏之后才知道,原来姚氏今年给这两个小丫头片子做了新衣裳,她们两个老想穿,但是姚氏告诉她们必须等明天才可以穿。两个妞妞稀罕新衣服,总放不下,一会儿跑回去看看摸摸,然后又跑过来。   林青婉立即被逗乐了,转瞬间又有那么一丝的悲伤。看着同样有这种感觉的姚氏,她拍拍她的肩膀,“好啦,分家了,日子会一天好过一天的。瞧瞧现在多开心,没有人成天管着束缚着,两个娃娃都胖了不少,天天脸上笑容也多。”   姚氏点点头,脸上的不好情绪一扫而空。杨铁根虽然在旁边没有说话,但却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姚氏站起来说要再打扫一下屋子。对于这个林青婉还是有点懂的,除旧纳新嘛!   三个人合伙把屋里清扫了一遍,林青婉才不会承认其实她就负责拿了一下东西,其他的啥都没干。把二房屋里清扫了一遍,又去给三房那边清扫。   正房那里也有动静,但是似乎动静很小。反正正房那里这几天动静都很小,也没见有大肆准备过年的迹象。   到了傍晚的时候,姚氏就开始准备操刀年夜饭,林青婉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等年夜饭端上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外面隐隐传来鞭炮的响声,别人听到有人放鞭炮的时候,就知道这家要开始吃年夜饭了。不过落峡村里穷,也只有家里环境富裕的才会在除夕夜吃年饭之前点上那么一小串鞭炮。   每年杨家放除夕夜团圆饭之前的鞭炮,都是老大杨铁栓出来点的,今年正房那边却是是一直没动静。   等了半天,外面还是没有响声。杨铁柱坐不住了,对杨铁根示意了一下,兄弟俩就合伙出去放了一挂鞭。   林青婉在屋里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心情不由的就好了起来。两个妞妞在屋里边跳着边拍着手,姚氏也是满脸的高兴。   点完鞭炮,杨铁柱和杨铁栓回屋,几人围着桌子准备开吃。因为菜比较多,这次他们没有在炕上吃,而是坐在下面桌子上吃。   桌子上摆满了一大堆吃食,有鸡有肉有鱼,林青婉腌的腊排骨今天晚上是主菜,她炖了一汤锅腊排骨莲藕。莲藕已经炖的很烂了,林青婉起锅的时候尝过,面面的很好吃,排骨汤也非常香浓可口。还有她卤过的腊鸡腊鱼也各弄了一大盘子。   一般除夕之夜吃饭之前要祭祖的,但是杨铁柱知道正房那里每年都会祭祖,便没有再费功夫。毕竟父母都在,儿女们只能跟着父辈一起祭祖,不能单独自己祭祖的。   *******   二房这里吃得是笑声连连,气氛和谐。正房那里却是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杨老爷子的脸黑的厉害。   “真是胡闹,大过年的除夕夜吃饭,你居然连点肉都不做。你说你没买肉,老二老三不是割了两条肉过来做年礼吗?还有,让你提前准备的鞭炮,你准备的在哪儿?”杨老爷子气得直敲烟锅,桌子上的人都坐在那里,没有一个人敢吭气。   “家里没银钱没粮食你不知道?老二老三送的那些年礼,我不是都拿出来给你做了菜祭祖用了吗?”何氏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村里除夕团圆饭吃不起肉的人家多了,他们家也不吃又不会很丢人。   “还有,放那个鞭炮干什么?又不能吃,响几声,几十文钱就没有了,花那个冤枉钱干啥?”   她的银钱可是准备攒着过完年给老四娶亲用的。这些个人个个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尽喜欢弄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杨老爷子已经气得说不出来话了。   自从老二回来后,他们家年年吃年夜饭的时候都会在门口放一挂鞭,以示家里日子红火来年更加兴旺。放了这几年,突然一年不放,别人再联想到老二老三分家出去,会怎么想他们家?   说到底,杨老爷子还是在乎面子。可是人里子都没有了,还要面子有何用?   当杨老爷子准备让杨铁栓出去放鞭炮的时候,却发现何氏根本没有买。当时他想抽何氏的冲动都有了,可是看着何氏的老脸还有今天是除夕夜又没下去手。直到外面老二老三那里响起鞭炮声,他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还是放了,外人也不会知道到底是哪家放的。   等松口气下来,祭完祖,所有人都过来准备吃饭的时候,杨老爷子一看到桌上的菜顿时是怒火直烧。   他知道老婆子想给老四攒钱成亲,但是忙碌了一年,好不容易过年吃顿年夜饭,一桌子全是汤汤水水尽是腌菜土豆,说出去丢不丢人。   不过何氏倒也清楚轻缓急重,祭祖的时候肉菜馒头就一样不少,看起来虽然没有往年丰盛,但是也过得去。至于饭桌上自己吃的,她也是有话说的。   “家里没有买肉,就老二老三送回来的,我全部做了让你拿来祭祖了,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四开了年还要成亲……”何氏抹着眼角,知道除夕之夜哭不吉利她也没有哭出声,就是不停地抹眼角。   杨老爷子叹了口气,腰佝偻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才站起身去了祭祖用的小桌子前,对祖先牌位说了几句莫怪、家里情况不好之类的话,才把祭祖用的肉食端了下来。   祭祖用的供奉,一般讲究人家是要一直供奉到年夜饭吃完以后才能撤的。当然也有那穷困人家,做了好的先祭祖,祭完祖人再吃的。很多年前,杨家每年过年也是这样过的,只是后来日子好了,杨老爷子已经忘记了当初的情形。突然这么弄一下,让他心里一时之间甚是接受不了。   看到桌上的肉,大房几个孩子眼睛都亮了,连一直垮着脸的杨铁栓和王氏脸色都好了不少。自从二房三房分出去,因为人少了不少,杨家吃饭就从两桌合成了一桌,大房几个小男娃也跟杨老爷子他们坐在一块儿。   杨老爷子拿起筷子下了第一筷子,桌上其他人就开始动筷子了,下筷子如飞舞。看着其他人吃得那么香,杨老爷子却觉得心情低落的很。明明是他赌气开口不让别人回来吃饭的,为什么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想到那两个始终不愿意低头的儿子,杨老爷子狠狠的抿了一口酒。   另一边,二房屋里,几人边吃边聊着,气氛融洽。杨铁柱和杨铁根甚至还拿出一坛子酒喝了起来,林青婉本来不想让杨铁柱喝的,但是想想今天是除夕,便没有开口阻止。   等几人酒饱饭足,姚氏和林青婉两人收拾了桌子。   几人又围坐在炕上,姚氏把杨铁根买的炒干货用盘子装了拿出来,有瓜子花生,还有些炒豆子之类,还有一盘子灶糖,几人边吃边闲聊着。   除夕夜要守岁,过了子时以后才能睡的。   林青婉放下手里的瓜子,从炕柜里拿出两个红封递给两个妞妞,“来,拿好,这是二伯和二伯母 作者有话要说:给你们的压岁钱。” 两个小妞妞看了娘一眼,见姚氏点点头,才很是欢喜的接了过来。 “谢谢二伯母,二伯。”两个妞妞异口同声道。 大人们还能熬,小孩子却是熬不住了。坐了一会儿,两个妞妞就迷迷糊糊靠着姚氏睡着了。姚氏和杨铁根把孩子抱回去睡后,两人又过来了。林青婉一看两个孩子都睡了,仿佛瞌睡会传染,也是哈欠连天的。 她跟姚氏一边搭着话,一边头点着。似乎怀孕了之后,她的瞌睡就特别多。 至于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林青婉也不记得了。只记得睡了一会儿,杨铁柱用一只胳膊抱她,要把她抱进被窝里,她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人呢?” 不知何时,姚氏和杨铁根已经走了,二房的屋门也从里面栓了起来。 杨铁柱摸摸媳妇小脸儿,“瞌睡虫,三弟和三弟妹都回屋去了。” “子时过啦?” “嗯,你好好睡吧。”杨铁柱也上了炕,坐进被子里。 林青婉愣了一会儿,突然抱着杨铁柱的脑袋亲了一口。然后打了一个哈欠,倒头就睡。 老公,新年快乐。 真好,今年不再是一个人!   ☆、第70章、71章      第二天一大早,姚氏和杨铁根就带着穿着新新的两个妞妞过来给林青婉和杨铁柱拜年了。   林青婉昨天睡得早,今天醒得也早,一大早就折腾着给自己换了一身新做的衣服,还给杨铁柱也换了一身。   这两身新衣服是林青婉苦求半天,杨铁柱才让她动针线做的。杨铁柱一直说她有了身孕,不宜劳累。   林青婉是一身海棠红色的绫棉小夹袄,下面则是绛紫色的马面裙。杨铁柱则是里面是一件棕色直缀,外面是一件棕黑色的棉袄。   这两个月来二房和三房做腊味鲜,家里猪肉多了,所以生活也过得好。不光几个大人吃得圆润了不少,连两个小妞妞都胖了不少。   两个女娃头上用红头绳扎了两个小揪揪,身上穿的姚氏给她们新做的小棉袄。棉袄是花色棉布做的,看起来显眼极了。配着俩孩子的白白嫩嫩的小脸儿,简直可爱的不要不要的。所以俩妞妞一进来,林青婉就笑眯了眼儿、   两个小妞妞一进来,就跪在地上给林青婉和杨铁柱两人磕了头。   “二伯母二伯父,新年好。”   林青婉拿出两个红封,笑眯眯的塞到两个孩子手里。   “好,都好。两个妞妞今天穿新新了哇,真可爱。”   两个妞妞一脸羞涩又难掩欢喜的样子,小摸样儿可爱极了。   杨铁根和姚氏也说着,“二哥二嫂,新年好。”   杨铁柱和林青婉回道:“三弟三弟妹,新年也好。”   等说完后,都对视笑了。   笑完以后,几人商量着去哪儿拜年。按着以往肯定要在自己家里给父母拜年的,然后再去别处,但是杨老爷子那一句年夜饭不用回来吃了,说得几人都打消了去正房的念头。   于是几人决定去杨氏家。   到杨家的时候,杨氏和周氏已经在屋里候着了,大人小孩儿都穿得崭新的衣裳,只有夏大成还是不能起床在屋里躺着,颇有一些凄凉的意味。   不过大家都是笑呵呵的,大过年的都没有人不识眼色提那些糟心事。   “姑母,新年好。”几人进屋就跪在地上给杨氏磕了一个头。   “好好好,都好都好。”杨氏赶忙站起来,把人都扶了起来,“不方便,还跪什么跪。”这话是对杨铁柱和林青婉这两个‘不便’人士说的。   杨铁柱笑着说,“这是应有的礼节嘛。”   落峡村的规矩,晚辈给长辈拜年不分大小都是要磕头的。   “就是就是。”林青婉在旁边附和,换成别人她才不愿意跪呢,就是跪杨氏她跪得真心实意。这个老妇人,对他们的帮助,对杨铁柱的好他们一辈子都记得。   杨氏一边笑着嗔怪着,一边拿了几个红封塞到几人手里。   “都别嫌少呀,这是姑母的一点心意。”   不光两个妞妞有,连几个大人都有。   林青婉拿着红包有点无所适从,都这么大了还拿红包?   杨氏看出她的窘意,大笑出声,“对于姑母来说,你们就是小孩子。”   “那好那好,我每年都来给大姑磕头,每次都有红包,我不就发大财了?”林青婉作怪的把小红封放进怀里,放好后还小心的拍拍。   杨氏看她那作怪的样子,笑着把她搂住。   “你真是个小人精啊!”   几个人笑闹着,一一在炕上坐下。   周氏的两个儿女也过来跪下给林青婉几人磕了一个头,林青婉和姚氏纷纷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封塞到两个孩子手里。   这边刚把两个孩子扶起来,门外面响起杨二老爷子的声音。   “大姐,我们全家来给你拜年了。”   杨氏赶紧到门口掀起门帘子,一边招呼着人进来,一边满面笑容的说道。“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   呼呼啦啦进来一群人,杨二老爷子带着媳妇儿李氏还有两个儿子儿媳妇并几个小娃娃都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是互相道着新年好,小辈们纷纷相互上去给长辈磕头拿红包。   杨二老爷子带了四个小娃儿过来了,分别是老大杨槐家的一儿一女,男娃12岁,女娃10岁,老二家的两个小男娃,一个9岁一个7岁。   林青婉估摸着今天杨二老爷子会到杨氏这里来,所以就提前和姚氏一起多准备了些小红包,要不然红包还不够给的。   大人们客套完,都坐了下来,小孩子们则是自己找着玩伴玩去了。杨二老爷子家的几个孙子一阵疯跑跑到院子外面玩去了,还有一个小女娃跟夏兰菊差不多大,两人玩在一起。   杨氏家里今年杀了年猪请大家吃了杀猪饭以后,剩下的猪肉没有卖。杨氏是个勤快干活利索的人,她的儿媳妇周氏也爽利,所以家里什么东西都是齐备的,便留大家在家里吃饭。   过年来拜年别人留吃饭是不能拒绝的,当然杨氏也不是外人,一群人便都留下来吃饭。   中午几个男人坐一桌吃饭喝酒,女人和孩子们则是另外坐一桌。   酒饱饭足后,大家都散了,林青婉和姚氏则是留着给杨氏帮忙。   等下午几人回到家,都先回屋睡了一会儿,光带张嘴去别人家吃也累啊,一天说了过去几天加起来都说不完的话。   晚上姚氏和林青婉起来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昨天没吃完的菜也都拿出来热了热。   吃完后,才又各自回房休息。   初二是回女儿女婿娘家的日子,杨铁根和姚氏一大早就带着两个小妞妞回姚氏娘家了,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回来。林青婉和杨铁柱没地方去,则是在屋里窝了一天。   后面这些日子,杨铁柱和林青婉还有三房一家就是在家里养猪,吃了睡睡了吃,两个小妞妞还知道跑出去找小伙伴们玩一会儿,四个大人则都是成天窝在炕上,只有无聊的时候姚氏才会到二房屋里来找林青婉聊两句。   初四的晚上杨铁柱和杨铁根兄弟俩又忙活着迎接灶神归来,林青婉和姚氏两人还是没插上手。过了这天以后,剩下的日子里,林青婉他们除了偶尔去杨氏那里晃悠两下,就是在家里养猪。   转眼间年就过完了,镇上的几家酒楼是过了十五才开门,十六的早上杨铁根就殷勤的上门送货了。   酒楼刚开门生意并不好,几家酒楼要货都非常少,杨铁根不禁有些着急起来了。林青婉见状劝他,说刚过完年市场不景气很正常。   杨铁根虽然不明白什么叫做市场不景气,但还是懂林青婉意思的,便按捺下浮躁的心情。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落峡村的春天似乎来得特别晚,一直到了二月的上旬时候才有村民稀稀拉拉的去犁地准备为后面的播种做准备。   林青婉现在肚子已经凸出来了,将近五个月的肚子因为穿的厚实,看起来很是臃肿。她一直没有像其他怀孕的妇人那样泛酸干呕什么的,就是最近嗜睡的很。   杨铁柱的肩膀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时间没到,大夫仍然不让他把绷带拆了。   杨老爷子勤快,村里刚有村民去犁地的时候,他就要压着杨铁栓去地里犁地。杨铁栓磨了几天都没磨过去,只好跟着杨老爷子下地去了。   杨学章还是没有去下地,何氏找借口说马上要给孩子成亲了,等成亲以后再开始做农活。   这些都是林青婉在屋里,听正房那边吵架听来的。王氏被何氏折腾了好几个月,渐渐没了耐心,现在隔三差五就跟何氏吵一架,完全没有以往惧怕何氏的样子。   估计王氏觉得天天跟何氏吵,何氏也没拿她怎么样,渐渐的胆子肥了起来。   杨铁根见杨老爷子开始犁地去了,自己也有些坐不住了,来找杨铁柱商量了几次,想把分的那两亩地犁了,顺便帮二哥家也犁了,到时候好播种。   杨铁根是知道二哥胳膊其实没事的,分家不久林青婉就把事情跟姚氏说了。三房待他们两口子真心实意,林青婉也不想总瞒着两人。当然林青婉的说法是,他们说了可能也许,但是杨老爷子和何氏还有其他的杨家人似乎都听不进去,自己脑补就说杨铁柱废了。刚好林青婉有分家的打算,就打蛇顺杆子爬就让他们‘以为’杨铁柱的胳膊不中用了。   杨铁根来了几次想商量犁地的事情,林青婉都以杨铁柱肩膀上的绷带没有拆挡了回去。   当然担心男人胳膊还没有复原是一个事儿,另一个则是林青婉不想让杨铁柱再去种地。   不是说种地不好,而是现在的条件限制。   林青婉是知道一般骨头出了问题的人,拆了绷带以后都是要复健一段时间的。她上辈子虽说没有受过这样的罪,但是她有认识的人胳膊骨折过。拆了石膏以后,根本不能动,因为长时间的僵化,肌肉都萎缩了不少,胳膊一直保持同样的动作,里面的筋骨都硬化了,还需要不停的运动才能复原。   杨铁柱好强,估计前面把绷带一拆,后面他就下地去了。哪怕是疼,他估计也不会吭声。古代的医疗技术不好,林青婉才不想杨铁柱以后落了暗伤。   另一个则是因为林青婉觉得种地实在是不赚钱,两亩地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交完税也就落了个口粮,剩下的一些粮食根本卖不了几个钱。而且他们每年还要给杨老爷子奉养,光指望地里的那点出息估计全家都要饿死。   她和杨铁柱手里还有些银子撑着,三房两口子可就辛苦了。与其累死累活还不够这几样支出,还不如把地佃给别人,每年收6层的租子拿来交税剩下的吃,其他的自己找点门路赚钱来贴补。   林青婉把自己的想法对三房两口子一说,旁边听的杨铁柱倒是听懂了,但是三房两口子似乎还没有听懂。   “可是二嫂,那我们每年要有吃的口粮,每年还要给爹一石粮食一两银子,如果不种地从哪里来呢?”姚氏发愁的说道。   林青婉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样给你算吧,两亩地就说全部种小麦,小麦一亩地产出一石多一点不到两石的小麦……”   是的,林青婉了解了以后才知道这里种地有多么坑爹,上辈子的亩产几千斤在这里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落峡村水土算不错的了,就是气候冷一点做不到像南方一样一年两熟,每年只能种一季庄稼。一亩地种小麦的话,也就亩产两百多斤的样子,两石左右的样子,这还是风调雨顺的季节。两亩地精心调弄一番,也就能收个4石左右的粮食。一石120斤,4石就算400多斤。没有去壳的麦子卖6、7文一斤不等,400多斤也就是三两银子左右。   当然落峡村很多村民都是把细粮换粗粮吃的,然后把税子一交,一年的口粮一留,其实也不剩下多少了。   换念一想,把地佃出去,每年收6层的租子,也就是200多斤的样子。把税子一交,还能剩个百十斤的样子。然后把时间空出来干别的,一年下来林青婉不相信弄不到那少少的三四两银子。   当然这种想法对于一直靠种田为生农民是很不好理解的,因为他们一直没有那个意识。包括杨铁根和姚氏帮着林青婉做些腊味鲜拿些分红,也只以为是农闲的时候才会做了贴补家里进项,根本没有那种靠做小生意养家糊口的念头。   林青婉给他们用很通俗的说法解释了一遍,两人不由都沉思了。杨铁柱在一旁也沉思起来,不过他每次帮家里种地也就是跟着杨老爷子一起种习惯了,在他想来哪怕是不种地他也能养活婉婉,差别就是自己平时勤快些多上山弄些东西回来。   既然婉婉现在不想种地,那就不种吧。二十四孝好老公杨铁柱可是从来媳妇儿说啥就是啥的。   姚氏想了一会儿后,率先开口,“相公,我觉得二嫂说的很有道理,有那些时间哪怕不种地,你去镇上做工一年也不止那几两银子。”   杨铁根去镇上做工当苦力,一个月到头怎么也能弄个一两银子左右,当然人是会累一些的。   杨铁根当然也会算这个帐,只是二嫂的说法颠覆了他以往所有的思想理论,让他有一些无所适从起来。   农民不种地,那还是农民吗?   林青婉也没打算能一下把三房两口子的思想扭转过来,毕竟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她也不能替三房做决定。   不过她还是把她的打算还有对杨铁柱伤的顾虑说了一遍,还有对腊味鲜生意的一些考虑,并对三房两口子说了只要他们还能跟着她干腊味鲜这个生意,分红照旧一分都不会少的。   三房两口子回屋考虑去了,林青婉又窝回炕上。   “媳妇儿,我发现你真聪明,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这里呢?”杨铁柱两眼发光的看着自己的俏媳妇儿。   林青婉得意的笑两下,“你没发现的还多呢!”   这种换算思想是每个现代人都必备的,只能说这里的人思想还是太呆板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停的劳作,只能换来很微薄的生存必备。   其实有时候换个思想换个理念,也许生活就会给你带来另外的惊喜。   第71章   杨铁根很快就想通了,他决定试一试,哪怕没有二嫂的腊味鲜,他想凭他的辛劳这一年下来也能赚些银钱到手的。   种地当然也可以温饱,但是也没有别的其他太大的出息,就这两亩地,交了税子留下口粮,给杨老爷子每年一石的奉养,剩下的连凑那一两银子都不够,他还是要出门打零工来贴补,还不如直接就出去打零工,人虽说辛苦些,但是钱也多些。   杨铁根跟林青婉说了以后,就开始考虑着把地佃给谁。不了解的人家不敢佃,怕到时候碰到拖租子的更加麻烦。   杨氏知道他们的打算后,给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   杨氏的地是一直佃给别人种的,这次夏大成落魄回乡,就想把地收回来自己种。杨氏年前就跟那户佃她家地的人家说了,别人虽说很无奈,但毕竟都是一个村的,人家家里也有困难,也是能理解的。   只是这户人家家里穷,人口却多,自家只有四亩薄田每年的产出根本不够家里人口嚼用,这些年一直是种杨氏家的地的,这下杨氏把地收回来,这户人家立马陷入了困顿。   杨氏也非常愧疚,但是再怎么愧疚也要把自家日子先顾好再说,刚好杨铁柱和杨铁根两兄弟想把手里这几亩地佃出去,那就直接佃给那户人家得了。   这户人家杨氏打交道很多年,彼此也都非常了解。这家人实诚每年收了粮食就过来交租子,从来不带拖欠的。   这样两下一凑刚刚好,那户人家不用担心生计,林青婉他们也找到了佃户。   林青婉杨铁柱还有三房两口子和那户人家签了佃地的文书后,就把地交给别人种了。接下来就是考虑自家生计的事了。   其实林青婉劝三房两口子也不是没把握的,自从过了年后萧条的那些日子,镇上的几家酒楼生意就好了起来,腊味鲜的销量也慢慢恢复过来。   当然,腊味鲜之所以叫腊味鲜就是因为它是腊月天冷的时候做出来的,林青婉这段时间的冥思苦想,也想到上辈子那些卖卤菜的店里都是可以买到香肠的,一年四季都有,也就是说香肠这种东西并不只是腊月冬天可以做来卖,其他时候也是可以的。   只是不是冬日腊月做出来的腊味鲜口感也许不够好,味道不醇正,但是多在味道上下下功夫,应该可以弥补了。   当然保鲜也是一个方面,夏天的时候这种东西是不经放的,也就意味着他们不能像现在这样一做就是几百斤放那里慢慢卖了,而是要随做随卖。到时候人肯定很辛苦,只是种地不也很辛苦吗,也是大夏天里,一滴汗水摔两瓣的在地里刨食。都是辛苦,肯定要选择赚钱多一些的。   想好了这些,林青婉就定下心来。除了养胎以外,就是三五不时捣鼓些其他的味道出来试吃。   她甚至想好了,这个腊味鲜可以向别的地方推广,例如附近几个小镇上,或者是淮河县,又或是更远。只是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她现在大着肚子,这些事情也就是只能交给杨铁根还有养好胳膊后的杨铁柱做了。对于杨铁根,林青婉还是有些不能放心的,他虽然比以前灵活了不少,但是还是口舌笨拙。她男人倒是不错,应该可以胜任这种类似于业务推广的任务……   林青婉心里想着,手里摸了一下肚子露出笑容。   ********   杨铁柱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去镇上把肩膀上的绷带拆了。   拆了以后,果不其然像林青婉想的那样一动就龇牙咧嘴。看来还是要活动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以往的。   林青婉就着自己很微薄的一些医学知识,告诉杨铁柱复健要慢慢来,不能一下子就往狠处整,慢慢活动自己的胳膊肌肉筋骨,让它慢慢反应过来。   杨铁柱也听话,虽说不懂媳妇儿为什么懂得这么多,但还是很听话的每天慢慢锻炼着自己的胳膊肩膀。   犁完地,杨老爷子已经开始到地里去播种了,杨铁栓反抗偷跑都没用,现在家里没有壮劳力,也就只有这两人可以下地干活了。   何氏虽然古怪不可理喻,但是还是心疼自己的老头子的,看到这段时间老头子累得厉害,便把王氏也赶到地里做活去。   王氏几番反抗都没用,吵也吵过闹也闹过,闹狠了何氏就威胁要把她休回去,王氏只得悻悻的跟着去地里。   不过林青婉想,王氏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她还会不停的跳着出幺蛾子,何氏头疼的地方还在以后,只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   自从天渐渐回暖,太阳的温暖就笼罩了大地。每日外面日头好的时候,林青婉就会搬把椅子到外面坐着晒晒太阳,顺便也瞧了不少好戏。   为了坐着舒服,她还专门去了崔木匠那里定了一把摇椅。   当时林青婉专门问了崔木匠一下,谁知道摇椅这东西这里有,只是落峡村里不常见,崔木匠还是会做的。   本来预计苏一把的林青婉,只好摸摸鼻子回来了。   摇椅做出来以后,林青婉就爱上了这个东西。自己亲手缝制了一个厚实的棉垫子铺在上面,每逢太阳好的时候就让杨铁柱帮她搬出去,她坐在外面晒会儿太阳。   杨铁柱虽说另一只胳膊还不能用,但是他力气大,一只手就可以把摇椅拎出去。   像此时,林青婉就坐在自家门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杨铁柱怕她想喝水不方便,还专门弄了一只小桌子回来放在一旁,上面放着水壶水杯还有一些零嘴什么的。   王氏刚被何氏收拾了一顿,整个人都灰头土脸不少。扭身一看林青婉那悠闲劲儿,顿时怒火冲心头。趁着何氏还没进正房门,她决定挑唆两下。   “哎哟,二弟妹你这日子过得悠闲呀。人家都忙着地里种地去了,就你家最闲。自己闲也就算了,带着老三两口子一起闲。怎么?以后都准备去喝西北风去的呀?你们喝西北风不要紧,每年可别少了爹娘的奉养。”   看着何氏眼神瞄过来,王氏讨好的问一声,“你说是吧,娘?”   何氏眼睛扫到林青婉身上,也觉得她那个样子碍眼极了,老脸拉了下来。   “老二媳妇,你家男人呢?”   林青婉眯着眼睛,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   “你说相公呀,在屋里呢。”说着,她又摸了一块糖,放在嘴里慢慢舔着吃。   王氏看到林青婉悠闲的样子还有她身边的零嘴,眼气死了。   “二弟妹你这日子过得美呀,零嘴敞开了吃。看样子家里的银钱宽裕的很呀。”   “谢谢大嫂的夸奖,怎么说我也有了身子,我家相公说了,苦了谁都不能苦了肚里的娃儿。”林青婉一脸无辜的样子,看起来着实气人。   “这村里这么多有身子的妇人,也没像人你天天这么舒服,这么大的人了还吃零嘴。”   怎么?你眼气呀?!“我家铁柱心疼我!”林青婉慢悠悠的说道。   眼气死你!   杨铁柱听到动静出来了,看了何氏一眼,估计也听到刚才那些话了,不过他没有说话。   “老二,你们这地也不忙着种,成天窝在屋里,以后想喝西北风呀?”何氏板着脸,训斥道,“你喝西北风没关系,每年的奉养一颗粮食都不能少!”   原来何氏问他家男人的意思再这儿!   林青婉懒洋洋的眯眯眼睛,没有说话,看她家男人怎么回答。   杨铁柱实在懒得和何氏说话,但是不回答也不好,只能僵着声音道:“我和我媳妇儿去喝西北风也不会少了给您的奉养,你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   杨铁柱说话的口气有些不好,何氏的脸更黑了。   林青婉有些不耐烦这两人打扰她的晒太阳,开口对杨铁柱说道:“相公,我不想晒太阳了,你帮我把东西收进去吧。”   说完,就垫着肚子进屋去了。   杨铁柱怕刚才大嫂气到媳妇儿了,也懒得再跟何氏王氏两人掰扯,拎着林青婉的宝贝摇椅跟着就走了进去。他力气大,偌大一把椅子拎在他手里就跟玩儿似的。   拎进去以后,又转身把那只放零嘴的小桌子一手掂了进屋。期间也没有理会何氏和王氏两人,把两人气得不轻。   林青婉进屋以后就脱鞋上了炕,以往杨铁柱呆的位置现在是她的专属宝座。给背后塞了一只靠枕倚着,就指挥着杨铁柱把她的针线笸箩拿了过来。   现在林青婉指挥杨铁柱指挥得可欢实了,知道他胳膊没有大碍,就等着康健过来就可以恢复,她就变着方折腾他。关键杨铁柱也喜欢被她折腾,林青婉看出来后,本来没事的也要指示他这儿弄一下那儿弄一下。她知道他在炕上窝了几个月,现在想表现一下,便遂了他的心愿。   针线笸箩里放的是林青婉做的小婴儿的衣服,杨铁柱本来不让她做针线的,架不住她各种举例说明,说这个妇人怀孕也是自己做小孩子衣服的那个也是,杨铁柱只要由着她。   “媳妇儿,你又来做小娃娃衣服的?”杨铁柱忙完以后,就坐在炕沿挨着自己媳妇儿。   “对呀,不趁着现在还方便做做,等肚子再大一点就坐不住了。”林青婉边回答,边拿起针线开始做上次快做完的小衣裳。   小娃娃的衣裳很小,只有巴掌大。林青婉估摸了一下,等她生的时候差不多7、8月左右,那个时候天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不过小娃娃的衣裳肯定是要准备齐全的,便小衣裳小棉衣做了一大堆。   现在手里有钱,林青婉也舍得,这些小娃娃里面穿的衣裳都是买的上好的棉布做的。棉布买回来以后,先使劲搓洗了一次,晾干以后再拿来做。这样搓洗以后的布软面,也不会刮伤小娃娃娇嫩的皮肤。   这些都是杨氏告诉她的,为此,林青婉缝制的时候专门把边缝在了外头。   林青婉的手速很快,本来上次就做的差不多要收尾没做了,没一会儿,一件小衣服就做出来了。   杨铁柱拿过来看看,对着自己大手比了比,看到那跟自己手差不多大的小衣裳,面色囧囧的。有次他看了林青婉做的小娃娃衣裳,跟自己媳妇儿说这么小的衣裳是不够穿的。被林青婉一通好笑加嘲笑,说小孩子生下来很小,就是要穿这么小的。   闹过那一次笑话后,杨铁柱每次看到林青婉手里做的小衣裳,就觉得有一种滑稽感。   “你今天练字没?别杵在这里看我做针线,去把昨天那几个字再复习复习去。”林青婉看杨铁柱 作者有话要说:一脸闲得很无聊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道。 是的,杨铁柱现在识字了。 当然,他现在识的字也不多,都是前段时间两人天天在屋里‘养猪’,林青婉闲的没事教他的。原主林青婉是识字的,吟诗作对不行,但是简单的识字还是可以的。林青婉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所以对这些繁体字也是手到擒来。 林青婉早就有了要教杨铁柱识字的想法,不用他考什么秀才啥的,只要识字认字就可以了。她还打着让杨铁柱以后出去做‘业务推广’工作的主意,不识字那里能行?所以这些日子,瞅着有空了,林青婉就会教杨铁柱识字,每天也不多认,十个就可以了。 为此,林青婉还找了木匠做了一块上了红漆的木板子,让杨铁柱拿了木炭在上面练习写字。 从小到大在学校面对的都是黑板和粉笔字,对于这种用来初学者练习写字简易黑板,林青婉还是很快就可以想出来的。 杨铁柱听完媳妇说的话后,就乖乖拿出那块不大的‘简易黑板’放在桌子上,摸出一支前段炭烧过的木棍子,老老实实写着媳妇儿昨天教他的那几个字。 林青婉坐在炕上继续缝着小衣裳,眼角的余光瞄到自己男人老老实实用一只手写字的笨拙样子,忍不住捂嘴笑了。 此时,日光甚好,岁月静好。   ☆、第72章、73章      林青婉这边悠闲的养着胎顺便每天教杨铁柱识些字,那边杨氏和三房两口子忙得脚不沾地。一面要灌制腊味鲜煮水煮花生给镇里酒楼送货,一面还要帮着杨氏把她家的那几亩地种上。   夏大成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下地还是有些困难。杨氏家就两个妇道人家,还有两个10来岁的孩子,地里的活根本做不完。   无法,三房两口子这两天天天都去给杨氏搭把手。   但也只是搭把手,主要还是把灌制腊味鲜全部接过来做,然后就是隔三差五就地里做一会儿活。一来杨氏不让他们帮她下地,二来也是怕杨老爷子看到了心里有想法。杨氏这人好强,哪怕自己苦点累点都不愿意被人戳脊梁骨。   另一边,何氏敲锣打鼓的开始准备杨学章的婚事。这几日忙进忙出的,一改当初杨铁柱成亲的懒散样子。   林青婉的日子则是过得非常规律,偶尔做个饭,其实大部分还是姚氏做。吃完饭,出去散散步,林青婉清楚这里的医疗技术不发达,而且杨氏也交代她让她控制食量多走动走动,这样一来生的时候也好生一些。   林青婉以前没有生过孩子,但是大致还是知晓些的,知道杨氏是为了她好,便谨记杨氏交代她的一些事情。每天都会让杨铁柱陪着,在村子里溜达一圈。   这一天,林青婉中午小睡了一会儿起来后,就喊着杨铁柱陪她出去溜达一会儿。   杨铁柱知道媳妇儿习惯,套上衣服就搀着媳妇出门了。   在村里的小道上走着,一些村民这些日子都知道铁柱家小媳妇儿的习惯,看到两人都是点头致意,偶尔也会跟两人说两句闲话。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前面迎面走过来一个头上抱着灰色头帕的妇人。这妇人衣着破旧,走路低着头,直到走到林青婉两人不远处,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了一下。   这一看,那妇人呆住了。嘴唇抖动着,眼圈红了起来。   杨铁柱的样子也很复杂。   林青婉在旁边看了两眼,有点无语。   这不会是她家男人以前的相好吧?别怨林青婉为什么会想的如此狗血,而是这两人的表情实在让人很难不去想歪。   心里闲闲的想着,林青婉就感觉到一口气直冲而上,她手掐了男人一下。   杨铁柱这才反应过来,林青婉也没有理会他,扭头就走。步子迈得很大,脚步也很重,给人一种气冲冲的感觉。   杨铁柱也顾不得复杂了,赶忙跑了过去,在旁边要扶着媳妇儿。   林青婉也不让他碰,边走边把他手挥开。他怕她动作太大摔倒,赶紧用一只胳膊在后面离了几寸距离半环着。   “婉婉,你咋了?”杨铁柱急得满头大汗,也不知道媳妇到底哪点不对了。   林青婉正过脸来,怀孕以后白皙丰润的脸上,平时笑盈盈的双眼此时却是红了起来。   “你还问我咋了?我还在你旁边,你就盯着别的女人不放……”声音有点哭腔,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林青婉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反正就是想哭的很,心里闷得很。   杨铁柱一看自己把媳妇儿弄哭了,赶紧低声哄着,“媳妇儿,我没有盯着别的妇人不放,我就是碰见熟人了。你可千万别多想,我真没有呀。”   林青婉越想越恨,恨恨地抹了一把眼泪,扭头就要往回走。   杨铁柱想拦她,又怕拉扯伤到媳妇儿,只能满头大汗的在后面继续半环的护着,样子看起来滑稽死了。   那一边,离他们有些距离的那个妇人,嘴里的‘铁柱哥’还没喊出来就咽了下去,看着远去的两人,泪如雨下。   回到屋里以后,林青婉拖了鞋子就上炕去了。把被子往头上一蒙,面朝里的躺着。   杨铁柱俯身站在炕边喊了她几声,她都不应。   杨铁柱叹了一口气,坐着炕沿耷拉着头。时不时回头瞅瞅生闷气的媳妇儿,越看越不对劲,为什么被子不停的抖着。   他大骇赶紧过去把媳妇儿从被子里扒拉出来,拉过来一看才发现媳妇儿闭着眼睛哭得满脸都是眼泪。   杨铁柱顿时有种想把自己抽死的冲动,用一只胳膊把林青婉抱进怀里。   “媳妇你哭啥,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别哭了好不好?”他另一只胳膊还没康健,动起来疼得厉害,但他还是用那只手不停的给她抹着眼泪。   林青婉有气,就是不理她。   其实她心里清楚,她有些反应过大了。但是就是控制不住,一想到杨铁柱看那妇人的样子,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杨铁柱坐在炕上环着媳妇儿,知道根儿在那个妇人身上,便缓缓开口跟林青婉解释着。   林青婉这才知道原来这妇人是以前跟杨铁柱订过亲的一个姑娘,叫田翠兰。   田翠兰的家在杨氏家隔壁,杨铁柱打小就喜欢往杨氏那里跑,所以对隔壁家的几个小孩儿都是满熟悉的。田家有两子两女,田翠兰是田家的小女儿,比杨铁柱小一岁。   杨铁柱小时候和田家的老二田大昌玩的好,而田翠兰小时候经常喜欢跟着田大昌身后跑。这一来二去,杨铁柱也和田翠兰熟悉了,两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田翠兰以前是喜欢跟着自己二哥身后跑,后来则是喜欢跟着杨铁柱身后跑。一直到长大以后,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田家老两口看着眼里记在心里,便想这两个小人儿凑在一起也是不错。毕竟两家的环境都差不多,说不上很好,但也不是很差,便跟杨老爷子提了一句。   杨老爷子心想这个儿子从小在家不受待见,怕何氏以后对孩子婚事也是不上心,便同意下来,两家因此也就订了亲。   乡下人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没下定什么的,就是口头上说了一说,等以后孩子大了就给两人办婚事。   谁知道后来出了杨铁柱被‘拉壮丁’从军上了战场一事,田家老两口肯定不想让自家闺女当望门寡。杨铁柱走后没多久,就上门和杨老爷子退亲了。等田翠兰过了十五,就给她找了户人家嫁了过去。   等杨铁柱归来听闻此事,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别人这样做也是人之常情,谁能知道上了战场的人还会不会回来,而且一去就是几年。   没想到今天陪媳妇儿散步在道上遇见了,当时杨铁柱也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就是看见儿时的伙伴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罢了,哪晓得会让媳妇儿误会了。   ……   听完杨铁柱的解释,又被他不停地哄着,林青婉渐渐停下眼泪。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是刚才觉得心里难受得慌,才会哭得那么厉害。   哭完以后就有点窘了,林青婉把自己的强烈反应归咎于怀孕头上,才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是醋了。   杨铁柱好不容易把媳妇儿哄好,赶紧去打湿了帕子给她擦脸。   擦完脸后,心疼地直摸她的眼睛。   “有了身子,还这么爱哭,小心生下来一个哭包。”   林青婉嗔他一眼,脸红红的嘴里却叫着饿了,指挥他去给她拿点心,   杨铁柱又是拿点心又是端水的,好一通忙活。可是她咬了两口点心后,又说不饿了,侍候完媳妇儿喝了水后,又把东西都拿走。   忙完,林青婉把他拉到炕上,让他环着她给她顺毛。   杨铁柱知道媳妇儿娇气,就喜欢他哄着她,只能无奈又很甜蜜的爬上炕。   两人一通腻歪又和好如初,至于那个什么田翠兰,两人都把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   何氏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杨学章的婚事。   刚过完年她就去冯家下了大定,订的成婚的日子转眼间就要来临。   家里要摆酒还要布置新房,何氏成天忙得脚不沾地,还把王氏也指使的团团转。王氏也不想被人指使,但是想到酒席上的肉菜,便忍了下来。   话说,王氏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吃到肉了。   唯二吃了两次,一次是除夕晚上,还有就是初二回娘家的时候。不过娘家日子也不好过,说是有肉也就是零星几点沾了些荤腥罢了。所以现在能支撑着王氏跟着忙的动力,完全是冲了成亲当天的肉食去的。   杨学章成亲的事肯定是要通知杨铁柱和杨铁根两兄弟的,来通知的是杨老爷子。   也没说需要他们干活啥的,就是说当天要到场还有帮忙招呼客人。大家毕竟是住一个院子里的,不帮忙外人看到都会说议论说他们两家做事太难看,所以场面上还是要顾到。杨铁柱两口子都是‘不便人士’还好说,三房两口子却是跑不掉。   姚氏头一天就被何氏叫过去帮忙洗菜切菜提前准备菜食去了,杨铁根则跑着帮忙借桌椅板凳还有碗筷盘子。落峡村惯例如此,每家办酒席的时候,家里的座椅板凳碗盘筷子不够用,都是从隔壁邻居借来的,到时候用完再还给别人。   何氏虽然在村里风评不好,但是杨老爷子还有杨铁根人缘都不错,还是有人家借的。毕竟都是一个村的,人家求上门不借也不好看。   第73章   成亲当日,过了中午,除了新郎杨学章,杨家的三兄弟就站在院子门口招呼来吃酒的客人。喜宴是傍晚新郎新娘拜完天地后开始,但是大家都喜欢凑热闹,所以很早就来了。   林青婉大着肚子,所以也没有为难自己。中午吃完饭在屋里睡了一会儿,到了接近傍晚的时候才出去。   一出去发现院子里来了好多人,大家都是满脸喜气的凑在一块儿说话。乡下摆喜宴不讲究,桌椅板凳都是放在院子里的,来吃喜酒的愿意跟谁坐就坐在一块儿。   杨铁柱正在招呼来吃喜酒的客人,看见媳妇出来了,就赶忙扒拉开周围的人走过来。   “媳妇儿,你醒了?”   林青婉点点头,感觉有点不清楚情况的样子。杨铁柱知道媳妇儿是睡懵了,自从怀孕以来,媳妇儿也不害喜,就是嗜睡得很。   他看了看嘈杂的人群,“媳妇儿,要不我给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坐着,现在人多等会儿人更多,免得撞到你。”   林青婉点点头,转身把自己屋门锁了。   杨铁柱扫视院子一眼,看到坐在最边上一桌的聂二堂嫂,扶着林青婉就走了过去。   “二嫂子,我媳妇儿不方便,我让她跟你坐一起,你帮我看着点。”   聂二堂嫂笑眯眯的样子,拉过林青婉,让她坐在旁边。   “好啦,嫂子帮你看着,铁柱兄弟你赶紧去忙吧。”   杨铁柱这才放心走开。   这桌上就坐了聂二堂嫂一人,还有两个不熟悉的小媳妇儿。林青婉是知道今天杨二老爷子一家会来的,不管平时再怎么不和睦,但是办大喜事的时候还是要给彼此捧个场的。   这聂二堂嫂平时是个热闹性子,上次她和杨铁柱成亲的时候还充当了一次喜娘,今天却没看见她出来招呼。   林青婉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何氏和聂二堂嫂的婆婆李氏有矛盾,上次帮杨铁柱招呼是看在杨氏面子上,今天是杨学章成亲,平时根本不热诺,人家吃饱了撑的才会主动去受累。   聂二堂嫂闲闲的吃着桌上放的炒瓜子,边跟林青婉说着小话儿,三五不时还跟桌上其他小媳妇儿搭搭腔。跟林青婉说话,也就是说些孕妇之类的话题,毕竟别人生过两个孩子,还是有经验些,林青婉也是态度认真的听聂二堂嫂说。   没一会儿,门口响起一连串的鞭炮响,有些喜欢凑热闹的都涌到门口去了。   林青婉一来大着肚子,二来她也没有那个喜欢凑热闹的好奇心,便坐在那里没有动。聂二堂嫂也没有动,只是坐在这里看热闹。   杨学章迎娶新娘子过门用的是家里的牛车,牛车上面缠着红布。落峡村迎亲大部分都是用的牛车,所以此时看起来也不寒酸。   当然,和杨铁柱那时候娶林青婉的时候比,场面就小了不少。   人群随着一对新人涌到正房去了,那边忙着在拜天地,这边院子里则忙着开始上菜了。今天杨大姐也回来了,估计是何氏给她下了通牒,此时正在和王氏杨二妹忙里忙外的,姚氏看样子是在灶房负责炒菜。   林青婉这桌又坐过来几个人,她对这些人不是很熟悉,只能低着头做害羞状,聂二堂嫂则是跟几个妇人打着招呼。   正无聊着,听到聂二堂嫂说了一句,“哎哟,田婶子也来了,快坐。这位是谁?哎呀,是翠兰呀,真是好久没见了,这猛一见差点认不出来了。”   林青婉抬起头瞄过去,不能说她敏感,因为前些日子为了这个田翠兰,她才和自己男人闹了一通,对这个名字可是如雷贯耳。   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婶,拉着一个畏畏缩缩的年轻妇人在桌前坐下。那大婶圆盆脸小眼睛嘴唇薄薄的,典型一副乡下妇人的打扮。她旁边那个成过亲打扮的年轻妇人则是一直看不清楚眉眼,头一直低着也不说话。   田婶子对聂二堂嫂笑了笑,“杨巍媳妇儿,你也知道翠兰自从回了家以后,天天都闷在家里不出门,我说今天热闹就把她也带出来了。”   聂二堂嫂的男人叫杨巍,在杨二老爷子家排行二,平日里除了种地以外的闲暇时间,就是挑着一个货担走街串巷卖些小玩意之类的给家里增添一些进项。在落峡村这里,没有亲戚关系的长辈称呼小辈的妇人,都是冠上夫名称呼。例如聂二堂嫂就是杨巍媳妇儿,而林青婉则是铁柱媳妇儿。   田翠兰抬起头怯弱的冲桌上的几个妇人笑了笑,刚想低下头,就看到林青婉坐在那里。   因为今天是办喜事,林青婉也穿得极为喜庆。一身水红色的襦裙,外面配了一件豆绿色的半臂褙子。再加上怀孕以来气色红润,肤色又白,端的是明艳照人。虽然怀着身孕,肚子凸出,但是因为衣裳搭配的得体,又宽松,乍眼看去,一点都不像有身子的妇人。   落峡村里的村民虽说日子过得不富裕,但是大家都讲究。平日里有喜事或者走亲戚,都会准备一套体面的衣裳出门穿。林青婉这样穿,在人群里也不显眼。   但是田翠兰却是看愣了,一时之间,眼睛直得厉害,也顾不得低头了。   聂二堂嫂目光扫到这里,心里暗叫不好,她怎么忘记田翠兰以前和铁柱的关系了呢?可是别人已经坐过来了,又不能让人走,她只好又跟旁边的人搭着话,想把话题岔开。   可是知道田家翠兰和杨铁柱之间的关系的不光是聂二堂嫂一人,旁边坐的几个小媳妇也知道,看到田翠兰望着林青婉的眼神,大家眼神都诡异了起来。   一时之间,桌上的气氛诡异的厉害。   直到田翠兰抬起头,林青婉才看清她的长相。   上次事情突然,她看到杨铁柱和田翠兰之间的眼神,就只顾得气去了,也没仔细看。今天一看,才发现这田翠兰其实长得并不差,瓜子脸,皮肤也白,就是脸色有些蜡黄,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黯淡了不少。而且行为举止怯怯弱弱的,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扫了两眼,林青婉就没有在把目光投注在田翠兰身上了。一来她早就冷静了下来,当时只是脑袋进了浆糊才会那样想自己男人,二来就凭杨铁柱稀罕她那劲儿,她觉得这个女人根本不足为惧。   林青婉是没觉得有什么了,但是田翠兰不这样想。她看着林青婉,心里不停的想这个就是她铁柱哥的媳妇儿,长得真好……心里想着她自己和杨铁柱小时候的事儿,又联想到自己坎坷的命运,一会儿眼泪就出来了。   田婶子看事情不对劲,尤其自己家闺女的眼泪眼看就要出来。赶紧站起身,拉起田翠兰,干笑了下。   “你们先坐啊,我们去看看我家老头子在哪儿。”说完,就拖着田翠兰走了。   大家都知道田婶子为什么找借口走,也没有去强要拉别人坐在这里。等田婶子两人走后,大家才议论起来。   当然,正主林青婉还坐这里呢,肯定不能说田翠兰和杨铁柱当年亲事的事。她们则是议论一起田翠兰身上发生的事情……   林青婉这才知道这田翠兰明明是嫁到外村去了,为什么这才没多少日子就村里碰见她两次。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当年杨铁柱从军走后,田婶子家要上门退亲,田翠兰也是不干的,在家里哭着说要等铁柱哥回来。   田家的人眼见她态度坚决,就说放一放翻年再说,毕竟田翠兰也不大,比杨铁柱小一岁,才十四。   等翻过年田翠兰十五了,家里说去杨家退亲,再给她说一门亲事,田翠兰还是不干。没办法,田婶子就不顾田翠兰的哭闹,让自己家男人去杨家退亲了。退完亲,就开始给田翠兰说亲。说亲的对象是外村的一个小伙子,家里条件比那时候的杨家殷实不少,就把亲事定下来。   田翠兰眼看怎么闹家里都不同意,只能含泪嫁到外村去了。   后来好好跟自己男人过起日子,倒也慢慢了忘记了杨铁柱。   谁知道也合该这妇人命苦,田翠兰嫁过去几年都没怀上一个娃儿,她嫁的那户人家就急了。那家人也是厚道人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花钱让小两口去镇里县里找大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看,事情就不好弄了,竟然是女方的问题。   别人家就算再厚道,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绝后呀。乡下人家没有娶妾的习惯,没办法只好决定把田翠兰休了。   当时田家上门闹过几次,可是再怎么闹你们也是没理的,人家不能娶个不下蛋的母鸡在屋里放着,让自己家儿子绝后吧。田婶子泼下面子求了又求,最后那户人家才答应下来。不休田翠兰,再到别处聘一个平妻回来,家里两头大。   平妻嫁过来的当天,田翠兰就从她和她男人的屋里搬出去,搬进了小姑屋里住。她婆婆说的也在理,家里屋子不多,他们还等着抱孙子呢。意思说白点就是,你反正不能生,还不赶紧给人挪地方,好让别人生。   那个平妻也是一户穷人家的闺女,家里穷得很,为了给这个平妻的哥哥凑钱娶媳妇,平妻的爹就狠心把闺女嫁了过来,只为了那些不菲的彩礼钱。这平妻肚皮也争气,嫁过来没多久就怀上了。   这下可把田翠兰公婆喜坏了,对那平妻越发的好。两相对比,对田翠兰也就更加差。   那平妻刚开始还有点胆怯,毕竟是后进门的。但是自从有了身子以后,公婆男人都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逐渐胆子就大了起来,看田翠兰也就越发不顺眼。   没人愿意当平妻,说是平妻,其实并没有什么名分的,至少没有婚书也没有在官府上档。虽说在村里摆了酒,村民也承认她是某某家的媳妇儿,但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呢。   田家老两口本身就是想差了,以为只要闺女不被休,就还能过下去。哪里能想到,从平妻进门开始就只能是一种局面,不是你死就我死。当然也没有那么夸张,也就是东风压西风,西风压东风的问题。当然如果被压的那一方能够忍的话,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这平妻看不顺眼田翠兰,就成日里挑唆自己男人和婆婆,把田翠兰当牛使。   乡下人家本来就没什么银钱,这个儿媳妇又是个不能下蛋的。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久了,连田翠 作者有话要说:兰婆婆也看她极为不顺眼,觉得她浪费了家里的粮食。又听了那平妻的挑唆,就把家里活儿都丢给田翠兰做。 田翠兰命苦,一边忙了家里的事儿,一边还要侍候那个有身子的平妻。那个平妻也是个心眼多的,把男人哄得向着自己,平时两口子的洗脚水都让田翠兰端。 后来那平妻瓜熟落地,生下一个男娃儿,在家里的地位更加高了,田翠兰在家里的地位更差,简直就成了一个不花钱的老妈子带佣人。 如果只是做体力活身体累也就算了,关键是心也受折磨。那平妻表面上笑盈盈,背着人总是讥讽田翠兰,说她不下蛋,又炫耀男人昨天晚上在她身上使了多少劲儿…… 长此下来,是个人也受不了了。田翠兰是身心俱疲,常年以泪洗面,人也瘦得皮包骨头。就这样磕磕绊绊过了几年,田家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家的闺女被折腾的简直不成人形,便上门求了休书,把田翠兰领回了家。 田翠兰是去年冬天才被领回家的。那时候杨铁柱刚受伤不久,田婶子怕村里人嘴不值钱说三道四,就把田翠兰藏在家中不让出门。 一直到今年春上,村里人都渐渐风闻了田翠兰的事情,也都议论开了,田婶子这才破罐子破摔把田翠兰带了出来。 ……   ☆、第74章、75章      那边小媳妇们在议论田家的事,这边聂二堂嫂低声对林青婉说,“青婉妹子,真是对不住啊,隔了那么多年我一时真没想到田翠兰的事情,弄得刚才那么尴尬。”   林青婉笑了笑,小声安抚道:“二堂嫂,你别多想了,我真没往心里去,都过了多少年的事儿。”   “那就行。”   虽然嘴里和聂二堂嫂说着话,但是林青婉耳朵也没落下那边的议论。心里想着,这个叫田翠兰的未免也太悲剧了吧,先是被家里逼着退亲,然后嫁过去自己不能生,还要在屋里做牛做马侍候平妻……   怎么倒霉的事儿,都让她碰上了?   正房那边哄闹完,大家都涌出来各就各位准备开始吃酒席,这边院子里菜也紧锣密鼓的开始上菜了。   林青婉看了菜式以后,觉得这次何氏真是下了血本,有鱼有肉还有鸡,估计何氏把家里的鸡都杀了。   吃完喜宴后,大家就逐渐散去了。   聂二堂嫂把林青婉交给杨铁柱后,也跟着走了,剩下的自家人忙着收捡残局。   杨铁柱左边肩膀还没全好,今天早上的时候林青婉再三交代让他不准用左胳膊,所以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旁边帮忙拎些重东西。林青婉则是站在一旁,看一群人在那里收拾。   三房两口子忙得脚不沾地连饭都没有吃,整个杨家除了陪上席的杨老爷子和林青婉,估计所有人都没有吃饭。   一大家子人把桌椅板凳收起来放在院子里,把桌上的剩菜都收捡到了一起,然后把借别人的碗筷盘子都洗了出来还给别人,要不然别人家明天早上吃饭都没有碗用。   忙完后,王氏急急忙忙就想去吃饭,她早就饿了,一直忙着没顾上。等去了灶房才发现,倒在盆子里的剩菜居然不见了。问了在旁边忙的姚氏才知道,原来菜都被何氏端到正房了。   王氏站在灶房门口,就扯着嗓子问何氏菜呢。   “吃吃吃,你就顾得吃,等一会儿忙完再吃会死?”何氏掀了门帘子出来训斥道。   王氏瘪瘪嘴,没有吭气。   何氏说完王氏,眼睛斜了林青婉一眼,想说什么没说,又喊着姚氏的名字。   姚氏忙得满头大汗走出来。   “好了,你跟老三也不用忙了,赶紧回屋去歇着吧,剩下的让王氏来做。”   你要是以为何氏是想让三房两口子少做点事,那你就想错了。不光林青婉注意到那个‘回屋去’,院子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杨老爷子陪上席喝酒喝多了,已经回屋里躺着了。一对新人此时在新房,剩下杨家所有人都在院子里忙活。   何氏此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听到这话,姚氏当时脸色就难看起来。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拽下身上的围裙往灶房里一扔,就出来了。   出来后,跟自己男人对视一眼,两人就回屋去了。   杨铁柱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也还没吃饭呢。无语的扔下手里的东西,转身扶着自己媳妇也准备回屋。   王氏本来挨了顿说,心里正郁闷,听闻何氏让三房‘回屋’,立马贼兮兮笑了出来。   林青婉斜着瞄了何氏一眼,真服气她怎么好意思。不过也没哪个就想吃她那点饭,之所以来帮忙也是为了面子上好看。   站在三房屋门口喊了一声,“三弟三弟妹,等下来我们屋吃饭啊。我昨天炖的排骨,还有一大瓦锅呢。”又转身笑着对何氏说了一句,“你这么说以后我们谁还敢上门帮忙呀,这累死累活的,连口饭都不让人吃,比个外人都不如,以后这种事儿还是不要找我们了。”   说完以后,又自言自语道:“真傻,比什么呢,都分家出去了,肯定是外人了。”   然后也不看何氏的脸色,拉着男人开门进了屋。   哼,不给吃,我们自己做着吃。   ……   第二天一大早,杨二妹喊二房三房去正房认识新媳妇,两房都没有去。   连着忙了几天,连顿饭都不让吃,去认识什么新媳妇?他们有那么贱吗,上杆子发洋贱?   那群人想在新媳妇面前要脸面,那是他们的事儿,反正他们是不奉陪。能在杨学章成亲的时候去帮下忙,已经是很给那边脸了,大家也是为了在人面前好看。谁知道昨天何氏来了那么一出,连一向好脾气的杨铁根两口子都怒了。   略过何氏在正房的反应不提,反正是新媳妇进门了。   林青婉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经常看到杨学章新媳妇进进出出。杨学章自从娶了媳妇以后,天天也不龟缩在屋里了,经常也看到他人前人后跟在自己媳妇后面。两个人感情不错的样子,连带何氏也高看那新媳妇一眼,很少指使她干活,更别说下地去了。   新媳妇姓冯,叫冯秀兰。很漂亮的一个姑娘,看得出来也是个精明的人,把杨学章哄得团团转,何氏也很少给她脸子。   有一次冯氏看她在屋门口晒太阳,过来跟她搭话。   林青婉对正房的那些人没一个有好感的,所以对冯氏也是懒得理会。说了几句,林青婉都是‘嗯啊’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那冯氏也是个识眼色的以后再也没有上前说过话。   冯氏的日子好过了,王氏可就不愿意了。两个媳妇儿,一个干活少,另一个肯定就要干很多活儿。这是毋庸置疑的,就像当初林青婉没过门前姚氏和王氏那样。   所以王氏不干了,也不给人留脸,三天两头的闹腾。   那冯氏精明,从来不和王氏正面冲突,总是躲在何氏后面,让何氏做主。何氏就算看在杨学章的面子上,也不能让大儿媳妇欺负这个小儿媳妇呀,所以王氏被何氏训斥的很惨。   被压迫了就要反抗,王氏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被压迫的人。虽然她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能反抗何氏。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反抗?   王氏一直乐衷在被压迫与奋起反抗之中寻找快乐,所以最近正房那里闹腾的厉害。   只是这一切都和林青婉他们没什么关系。   *******   现在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腊味鲜的保质就成了头等大事。   杨氏她们不再敢一次做很多腊味鲜出来放那里慢慢卖,而是隔个三五天就做一次,做好就送到镇上。   杨铁柱的肩膀现在也完全康复了,只是这事外人都不知晓,就只有自家亲近的几个人清楚。   等杨铁柱康复之后,林青婉就和他说了想让他去附近几个小镇子上推销腊味鲜的事。   杨铁柱听了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可以也想尝试一下。   腊味鲜现在只供应了落云镇上的几家酒楼,每日的销量差不多可以达到40多斤。数量虽说不多,但每天也可以进账二三两银子的毛利润。这是没有刨除掉本钱,也没有进行分红的银钱。如果把所有成本都刨开,杨铁柱两口子每天能分到一两银子左右,而杨氏和三房两口子每家能分到四百多文钱。   财帛动人心,这还只是落云镇这个小镇上的销量,如果多几个像落云镇这样的小地方的酒楼卖他们的腊味鲜,是不是会进账更多?   没人会拒绝钱财,尤其腊味鲜的生意做的还算顺利。能跑下来最好,就算没有跑下来,也不过人累一些的问题。泥腿子土里刨食都不嫌累,出去跑一下又怎么会嫌弃累?   杨铁柱动了心思就想去试试,但是林青婉却考虑着交通的问题。   现在不像她上辈子,出门就有的士,没有的士还有公交地铁,去远点的地方有火车飞机。这里的交通很落后,去别的镇上也可以去,路程也不远,也有过去的骡子车,但是坐一次却要价不菲。   如果光指望人自己走过去或者坐那碰点儿的骡子车,那还不得把人累死磨死?而且以后如果腊味鲜真的销到了别的地方,也不能指望走过去或者坐骡子车去送货,不光时间上来讲不方便,平时运个东西也麻烦。   于是林青婉就动了买骡子车的念头。马车就不用想了,这种东西不是富贵人家是养不起的。他们目前不过是个泥腿子中的有钱人,而且有钱也有的有限,没必要去花那个冤枉钱。牛车也不用考虑,一来她家没有地,二来牛车速度太慢,指望赶着牛车跑远路,那还不得把人急死了。   骡子车却是刚刚合适,没有马车快,但是也不慢,二来价格也适中。一辆骡子车买下来,加后面的车厢差不多要二十两银子的样子。   一头骡子得十几两,有牲畜没车厢也不行,订做个车厢也得几两银子。当然不用车厢,弄个架子车套在骡子上也可以,但是他们是用来送货的,还是有个车厢遮掩下的好。   二十两银子他们家还是拿的出。这几个月做腊味鲜生意,林青婉差不多赚了一百来两银子的样子,还有上次卖绣品的银子也没花去多少。加起来将近二百两,买一辆骡子车还是能够买得起的。   想好就去买,有钱了就是任性。   杨铁柱也明白媳妇儿是心疼他,而且以后真要是把腊味鲜的生意做到别处,没辆车也是不行的。而且有了骡子车自家以后送货也方便,也不用杨铁根天天背着箩筐坐牛车送货了。   去镇上转悠了几次,杨铁柱终于牵回来一头大黑骡子,后面还带着一个半拉新的车厢。   这头大黑骡子两岁多的样子,刚成年,毛皮油光水滑的,看得出来卖的人家照顾的很好。   林青婉一看那车厢就知道是跟着大黑骡子一起搭回来的,问杨铁柱怎么回事。杨铁柱笑着说他这次去镇里刚好碰到有户家人等着用银子,把家里的骡子车卖了,连骡子带车一共要了十八两银子。   他当时觉得挺划算的,就买了回来。   骡子是牵回来了,车也有了。但是放哪儿啊?这又是一个问题。杨家的院子是不用想了,林青婉没打算给自家找事儿,于是决定还是放在杨氏家院子里,单独给大黑骡子搭个棚。   如此一来,杨氏家的院子更加小了,本来后院就搭满了挂腊味鲜的架子,现在又把人前院也给占了。杨氏嘴里虽然没说什么,一个劲儿让他们就放在她那里,三房两口子也说了会负责喂料不给大姑添麻烦,但是林青婉还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可是没有办法,他们就这么一间屋,院子还是共用的,根本没处放。   林青婉不免就想到了自己盖房子,搬出去住。   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林青婉一直都想搬出去住。   虽然平时偶尔看个戏,可以调节人情绪,让人胃口大开。但是三五不时就要闹腾一下,坐在屋里都能听见外面动静,着实让人很烦。而且成日里和正房那群人在一个院子里进进出出真的很不方便,想干个什么都还要避着人。   林青婉是个行动派,想到那儿了,就想开始去做,只是她现在大着肚子不方便,又不懂盖房子这事,就去问杨氏。   杨氏听完以后,也非常赞同她的想法。   以前是没钱,现在有钱了干嘛还跟那一家子挤在一起,平时干个什么都不方便。杨氏知道杨铁柱两口子手里捏的有钱,做了这么久的腊味鲜,她和三房两口子每家两成分红都分了20来两银子,占大头的肯定也不少,盖个房子是绰绰有余了。   杨氏让她别心急,回去先跟大伙商量商量,然后她这些日子帮她瞅瞅看房子盖在哪里好。   林青婉一想,也确实急不来,她现在肚子有5个月了,离生还有大几个月,只要能在生之前把房子盖好就行。她的计划是,能在新房子里把她和杨铁柱的第一个宝宝生下来。   回去和杨铁柱说,杨铁柱一听就笑了。说她有钱就得瑟,才买了骡子车,又想盖新房子。   但是杨铁柱想了想,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不光是林青婉觉得正房那里闹腾的烦,他也烦。平时在院子里碰到其他人,彼此都不说话,气氛尴尬的叫人难受。而且他也没打算以后再和正房那里有什么牵扯,每年的奉养他会照给,至于别的还是算了吧。   杨铁柱心里也清楚正房那边事多,别看现在没找碴,指不定什么就跑上门来。大嫂三五不时想跟他媳妇儿搭腔,他又不是没看到。大房那两口子人是什么样,他简直太清楚,看到油水就想往上沾的人。以后他们的生意做好了,总有别人知道的一天,到那时候还住在一个屋檐下,还不让人烦死。   不过杨铁柱也是思虑周全的人,和林青婉说等他去附近几个镇上跑跑,看能不能把买卖定下来,如果能定下来,盖房子的时候手头也宽裕一些。   他知道媳妇手里现在有将近二百两的银子,腊味鲜赚了一百两,还有林青婉绣品卖的银子。但是马上就要有娃娃了,手里的钱宽裕一些也是好的。   林青婉也是如此想的,两人便达成了一致。   杨铁柱心里有事就坐不住了,第二天就想准备出去一趟。不过他出去之前也把媳妇儿安排好了,不但交代三房两口子多看着点林青婉,还把大黑也叫了回来守着她。   别说他大惊小怪,杨铁柱实在太清楚杨家其他人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闹腾起来。他媳妇就一个人,三房两口子还要去杨氏那里忙,总有不在的时候,有大黑陪着,他也能放心一些。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对林青婉说他可能要在外面呆上几天才会回来,毕竟什么事第一次肯定没有那么顺利的。附近镇子离的都不远,也就是两个多时辰就到了,但他这次想一起多跑几个镇子。   林青婉拿了一些银子给他,并在她给他做的衣裳里面的暗兜里塞了一张小额银票。   是的,林青婉现在也是有银票的人了。   从一开始几文几文的,到慢慢成了银子,再到后来手里钱多了,银子放着不方便,便换了几张银票,这也算是一个质的飞跃了。银票数额都不大,最大的一张五十两,还是当初锦绣坊的苏掌柜付她绣品钱给的,一直没动用。其他都是二十两的,但是好在携带起来方便。   杨铁柱牵着骡子车,辞别了家人。虽然心里有点舍不得媳妇还有媳妇儿肚子里的娃娃,但还是毅然诀别。   好吧,这货忘了他其实就出去几天,完全沉浸在离别的不舍中。   不舍归不舍,杨铁柱还是干劲儿十足,毕竟他这趟出去是给媳妇赚房子钱还有养娃儿钱的。   第75章   另一边,杨家其他人有几天没看到杨铁柱了。   二房那里就林青婉一个人在家,三房两口子神出鬼没的成天不见人影,然后就是杨铁柱养的那只从来不往家里领的大黑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回来了,成日就在林青婉身边跟着。   王氏好奇的问了问杨铁柱去哪儿了,当时林青婉正在外面晒太阳。   摇椅是杨铁根早上走的时候帮她搬出去的,还有放零嘴的小桌子。林青婉估计杨铁根这样做是她男人临走时交代的,想到男人的细心,她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林青婉眯眯眼睛,懒得搭理王氏。可是王氏手里洗着衣裳,嘴里还不死心的又问了第二遍。   她才不耐烦的开口,“大嫂,我男人出去赚钱养媳妇娃儿了。不赚钱我们全家去喝西北风啊?”   王氏撇撇嘴,一个残废还什么赚钱。正想说什么的,她眼角余光扫到一个人影。   “哟,四弟妹这是往哪儿去呀?手里端的啥?”王氏早就看到冯氏神神叨叨的进了灶房,别看她嘴里和林青婉在打嘴官司,眼睛可一直没挪地儿。   冯氏的身子一僵,就赶紧急步往正房屋里走,装出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换别人看到人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都会自讨没趣的摸摸鼻子罢了。   但冯氏实在太低估王氏的无下限,只见王氏一个‘虎跃’,肥胖的身子就从小板凳上起身,冲了过去拦住冯氏。   拦住了还不算,还把人手里东西夺了过来。   掀开一看,王氏气笑了。   “哎哟,四弟妹你这生活好呀,还吃煮鸡蛋。从哪儿来的鸡蛋呀?咱们家可不兴吃独食的哟,咱们家吃饭可都是‘定食定量’的哟。”   林青婉被这一连串‘的哟’给逗乐了,看那边有戏看,也不懒散没精神了,赶忙直起身子往那边望去。   大黑一直卧在她椅子旁边,看到那边有动静,头转方向身子不动的也瞄了过去。一人一狗看热闹看得神经奕奕的,林青婉拿了一颗花生剥开自己吃了一颗,又喂了大黑一颗。   大黑最近这几日已经习惯女主人往它嘴里塞东西了,也不含糊,林青婉一丢,它张嘴就接,接得又快又准。   那边,冯氏脸都黑了。   冯氏是精明不假,她也看得出来大嫂王氏不是个省油的灯。嫁到杨家后,除了大嫂王氏闹腾点,其他几人对她也不错。   至于伙食方面,冯家虽然有个秀才,但家境贫寒也并不富裕,平时也是稀粥窝窝的度日,所以她也没有觉得什么。更何况婆婆何氏总会瞅着机会给她和相公两人开小灶,大嫂针对她的时候,婆婆也总会帮她拦下。婆婆宠着,相公对她也挺好,如果大嫂王氏能省点心那就更好了。   可惜这些都是不可能的,像今日婆婆拿了几个鸡蛋,让她偷偷煮了拿回去和相公分吃。她明明已经够小心了,还借口要烧水沐浴,也没逃过王氏的盯梢。   冯氏有点气急败坏,又有点脸红。毕竟是才当新媳妇不久,脸皮还没有练出来。被人抓包了,难免会觉得有点心虚。   “大嫂……”   冯氏的话还没出口,何氏就来解围了。   何氏听到动静,掀了帘子走出来。走上前,二话没说夺过王氏手里的盖碗。   “咋了?我让冯氏煮几个鸡蛋,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了?”   王氏经过这段时间和何氏的斗智斗勇,才不会就被这一句话堵回去。手上刚洗过衣服还是湿哒哒的,就开始挥舞起来,给自己说辞增加点气势。   “哦,婆婆你这是向着冯氏是吧?你咋不向着我呢?她冯氏偷了几个鸡蛋出来煮着吃,被我抓包了,就成你让煮的了,偏心也不是这么个偏心法吧?”   冯氏一边躲着王氏手上摆出来的水,一边被王氏的说法气红了脸。可是毕竟是她被抓到了手脚,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站着一旁,气得眼圈泛红。   杨学章在屋里听到外面的动静,也走了出来。   一看到王氏又在找冯氏碴,眉头就皱了起来。又看到媳妇儿冯氏眼圈都红了,从来不搀和女人之间争嘴的他走了过来。   对于冯氏这个媳妇,杨学章还是挺满意的,人长得不错,还是秀才家里出来的姑娘。新茅坑还有三天香呢,杨学章对这个媳妇还是蛮看重的,所以他难得开口替人解围了。   “大嫂你这么说也太难听了,什么偷吃,什么抓包,你以为人人都像你?”   不得不说,杨学章很不会说话。本来就是自己理亏,还不赶紧插科打诨把话题转移了,而是跑去戳别人的痛处,那别人还不跟你急?   王氏一听杨学章这话,就恼了。   提起这茬,就说远了。   话说何氏总是卡着家里伙食,王氏这人本来嘴就馋,馋久了就忍不住了。   杨家以前养了十几只鸡,虽然杨学章成亲的时候杀了不少,但还是留了几只下蛋的老母鸡。   这母鸡每天都会下蛋,当然也有不下蛋的时候,鸡下蛋哪儿有个准。有一次鸡下了蛋,何氏没来得及去捡。杨家的鸡下蛋都是何氏去捡的,她从来不允许儿媳妇去捡,谁要是自作主张去捡了,何氏就会把那人训斥一顿。   王氏估计也是馋狠了,就肥了胆子偷偷捡了三个鸡蛋煮了吃。   家里的鸡每天下几个蛋,何氏心里还是有个谱的。那天去捡鸡蛋少了几个,你说一只鸡今天不下蛋还可以说得过去,不可能三只都不下吧。何氏就有些疑心了,但是她也没看到是谁偷了鸡蛋,也没有说出来。   谁知道王氏前一天吃上瘾了,第二天又去捡,就被一直瞅着动静的何氏给抓包了。   何氏那叫一个大发雷霆呀,在院子里就把王氏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一点面子都没有给王氏留,那是怎么难听怎么掀。   林青婉当时在屋里坐着,就根据何氏的骂声,自己圆了一个故事。   总体来说,大体情况差不离。   王氏被狠狠骂了一顿,着实老实了很多天。好不容易自己和婆婆都快忘记这茬了,杨学章今天这么一提,她当然恼火了。   换到平常人被人揭了短,都会羞愧不已自渐形秽不好意思。   但是王氏是平常人吗?她不是!她的反应从来不跟正常人一样!   王氏小眼睛一翻,就开口了,“哎哟,四弟,我们可不能跟你们比。我们是后妈养的,我们在家里不受待见,我们全家这大大小小都是路边捡回来的,别说鸡蛋哟,连坨鸡屎平时都不给吃。我们不偷着吃怎么办?我们不像你,天天有娘偷着给你开小灶。”   王氏那腔调阴阳怪气的,林青婉在旁边听的差点没把嘴里的花生呛进气管里,赶紧端起水杯灌了一通水,才缓过劲儿来。   王氏这话不光把杨学章顶得满脸通红,也把何氏气了个仰颠倒。   “好哇,王氏你就是这样编排老娘的,老娘是挖了你家祖坟还是怎么了?天天跟我顶……”   “娘,你别说我说话难听,我觉得我们大房现在就成了外面捡回来的娃儿。脏活累活我们做,好吃的你们藏起来吃。这是被我看见了一次,我没看到的时候还多着呢。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   王氏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想哭。为什么她现在的生活越来越不如意,还不如那时和二房三房一起过,那个时候至少还有一个姚氏垫底。   孩子,对比才能幸福啊。所以王氏觉得自己不幸福了。   她不幸福了,别人怎么可以幸福呢?   “我们家大郎二郎三郎可是你的亲孙儿,我也没见过娘你给我们煮个鸡蛋吃?怎么了?合着别人家的男娃都值钱,我们家的男娃都是路边捡的是吧?合着整个杨家就他杨老四是个宝,我们就全是草了?”   杨学章脸涨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怒的。   冯氏插了一句嘴,“大嫂,你别乱诬陷人,就这一次……”   王氏打断她的话,“我看到的是一次,我还有没看到的时候呢?娘成日把东西都锁她屋里,我怎么知道你们偷吃了多少?”   没听过,逮一次当十回打吗?   王氏现在就是这种想法,人的思想会因为想象而无限延长。王氏越想越觉得事实确实如此,说出来的话那是更难听了。   何氏想去捂王氏的嘴,只可惜王氏身手敏捷跳开了。   何氏气急败坏抄起院子里的扫帚就抽向王氏,王氏你别看她胖,身手还是挺灵活比较会躲。何氏抽了几下,都打到杨学章和冯氏身上,这两人一面埋怨一面避开身子。   王氏一边躲着,一边嘴里还不停。   “娘,你还打起人了?只准你们抓着别人骂,别人抓到你们就不能说两句……”   王氏满院子里跑,跑着跑着就跑到林青婉这边来了。   林青婉本来看戏看得正高兴,一看王氏的动作还有后面扬着扫帚何氏,就感觉不好。就想站起身避远点,可是她肚子大,行动不方便。   心里正着急怕被殃及鱼池,旁边的大黑动了。   大黑嗓子里发出呜呜警告声,一边身子伏底摆出准备扑上去的姿势。大黑长得像狼,本就高大健 作者有话要说:壮,一摆出狩猎姿势,牙齿外露,龇牙咧嘴,看起来极其吓人。 王氏被大黑这么一吓,也顾不得躲何氏了,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后面何氏来不及收势,直接撞到王氏摔在她身上,两人跌成了一团。 大黑眼见她们不过来了,还不放心的吠了几声以示警告,顺便又展示了一下自己锋利的牙,示意你们再过来我可不客气了。 王氏和何氏两人都胖,你扯我我扯你,一时也爬不起来。杨学章看到老娘跌倒,赶忙上前去拉何氏,拉了半天才把何氏拉起来。 这一摔,王氏和何氏也忘记撕扯了,脸红脖子粗的站起来,想开口训斥林青婉几句,又看一旁虎视眈眈的大黑也不敢开口。 林青婉肚子都快笑破了,但是表面上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 今天这事儿实在太搞笑了,尤其王氏和何氏摔倒在一起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两个不倒翁在叠罗汉。还有她家大黑,真是给力呀。 林青婉撑着腰站起来,拍拍大黑脑袋,想赶紧去屋里笑会儿。 “大黑,干得好,晚上给你炖肉吃。” 还没进屋,林青婉就笑开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院子里的人也不知道她笑什么,但是肯定是在笑他们,脸全部黑成一片。   ☆、第76章、77章      杨铁柱走后的这几日,林青婉日子过得很悠闲。   想在家里做饭,就在家里做点吃。姚氏每天即使再忙都会跑回来几趟,帮她弄得妥妥帖帖才会走。后来林青婉觉得这样太过于麻烦,索性把家里的东西拎了一些,中午就去杨氏家蹭饭吃,只有早上和晚上才会在家里做饭。那个时候三房两口子也在家里,也不会不方便。   所以落峡村里的小道上,每天快中午的时候都会看到一个挺着肚子的小媳妇儿,缓缓往前走着,身边还跟了一只大黑狗。   大黑这些日子守林青婉守的很紧,晚上就在炕下边卧着,白日里她走哪儿它就跟哪儿。熟人靠近它不叫,例如三房两口子或者杨氏一家子,生人靠近它就会摆出攻击的姿势,例如杨家那一大家子糟心的货色。   林青婉以前虽然也挺喜欢这两只大黑狗的,但还没有现在这么稀罕,简直稀罕死了,天天给大黑弄好料吃。吃得大黑这几日皮毛越发光亮,油光水滑的。   这样悠闲的日子过几天还行,过久了林青婉就寂寞了。她开始想那个天天围着她转的糙汉子,那个有时候正经的像个铁汉子,偶尔又逗比可爱的男人。   她家男人怎么还不回来啊……   林青婉歪在炕上无精打采的,姚氏在小隔间里做饭,空闲的时候出来看到二嫂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儿,不禁笑了。   “二嫂,你想二哥了?”   林青婉连眼皮都没精神掀一下,“我没有想他,就是有点担心。”   就嘴硬吧,你都想得蔫了,还说不想。   “二嫂你也不用太担心,二哥只是出去卖腊味鲜,又不是上山打猎,估计这两天就回来了。”姚氏为人厚道,既然二嫂说是担心,她就顺着她担心的话上说。   “嗯。”林青婉蔫蔫的点下头,眼神飘忽,不知道又想到什么上去了。   姚氏转身去灶房继续做饭。   饭做好后,姚氏过去三房那边叫杨铁根和两个孩子过来吃饭。   平时喜欢插诨打科的林青婉今天出奇的沉默,老是心不在焉的,饭只吃了小半碗,就说吃不下了。姚氏劝了半天,才又多喝了半碗炖汤。   看二伯母今日不笑了,两个妞妞也不敢说话。   沉闷的把饭吃完,杨铁根领着两个妞妞回屋了,姚氏把到处收拾干净后,也回屋歇着去了。   三房屋里,杨二妞小声问自己娘亲,二伯母怎么啦,是不是病了。   二伯母今天没逗她们,今天两个小女娃也不习惯的很。又不敢打搅二伯母,只敢回来问自己娘。   两个妞妞每次病了的时候,就是像二伯母那样蔫蔫的,没有精神,饭也不好好吃,所以两个小女娃以为二伯母也是病了。   姚氏叹了一口气,又觉得有点好笑。   她摸了摸二妞的小脑袋,“妞妞的二伯母没有生病,二伯母是想你们二伯了。”   你说这个二嫂呀,有时候一本正经,有时候又像个小孩儿似的。二哥才走了几天,她就想他了。关键你想就想吧,还表现在脸上,连个5岁的娃娃都看出来了。蔫蔫的,想得连饭都不好好吃了。   无语完了,又有点羡慕,二哥二嫂的感情真好……   没有病那就好,杨二妞扭身找妹妹玩去了。至于二伯母想二伯了,那个她们是小孩子也听不懂。   *******   杨铁柱没让林青婉等太久,出去了差不多10来天的样子,终于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是晚上,林青婉刚躺下就有人敲门叫她。   开了门看到杨铁柱,林青婉就不顾自己的大肚子一下子扑了上去。   杨铁柱心胆俱裂的把她接住,接住后心脏还嘭嘭直跳。吓得想对着她屁股来两下,又想到她有身孕,只能一边把她抱进去,一边嘴里说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娃娃似的,也不注意着自己的肚子。”   林青婉也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心很虚,挣了两下站稳身子,就钻进灶房里去给杨铁柱做吃的去了。   晚上林青婉炖了一只鸡,她和三房一家才吃了一半,剩了很多。鸡汤还是热的,晚上吃的馒头也是热的。林青婉在灶上烧了水,就把吃食用碗舀了端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杨铁柱正在脱衣服。他出去的这些天,外面不方便洗澡,衣服都酸了。   杨铁柱刚好也饿了,把媳妇扶着坐下,就在一旁吃了起来。   吃完后,他把碗捡出去洗了,刚好水也烧热了就去洗澡。林青婉看没啥她的事,就窝回炕上。   杨铁柱洗好上了炕,然后才对林青婉缓缓说着他出去这些日子干的事儿……   这次出去之前,林青婉就对杨铁柱经过了一系列的‘培训’。当然也没有那么夸张,就是讲诉怎么和人打交道,别人如果不愿意理会他,最好多上门几次。态度呢,最好不卑不亢,毕竟他们是来销售自家吃食的,又不是上门要饭的。   杨铁柱平时跟人打交道的时候也多,她点播了两句他就懂了。   其实不用媳妇说,他也明白。不就是多跑几次吗?跑下来能稳定要货,那可都是银子,没人跟银子作对的。   当然也有些酒楼活计态度不好,根本连引荐都不给引荐就把他轰出去。林青婉也教他怎么给活计塞好处,第一次不熟练,多来几次就熟练了。   所以这十来日跑下来,成果不错,有几家已经愿意卖他们的腊味鲜了。杨铁柱这次带了不少腊味鲜出去,就是为了以防有人当场要货。还有,既然是卖吃食,肯定是要让人尝下味道的。这附近的几个小镇子里,差不多每个镇上都有一两家要了他们的货。   林青婉听完很高兴,杨铁柱也很高兴。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出去做买卖,能有这样的成果,他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杨铁柱说等过个三四日,他准备再出去一趟,看那些酒楼卖的怎么样。   林青婉当初和他说过,只要能稳定一家的要货量,那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因为镇子就那么大,一起做酒楼的都会关注竞争对手上的新菜品。只要一家好卖,其他的就好说,就像她当初为什么隔了些日子才去醉仙居一样。到了那个时候,再上门推销就容易的多。   两人一番闲话后,就盖着被子躺下了。杨铁柱一个人跑出去那么久,平时要操心上门去推销自家的腊味鲜,又要操心家里,也是累得厉害。林青婉是自从有了身子,瞌睡就多,但是她还是有点舍不得睡觉。   窝在男人怀里蹭了又蹭,感觉窝在这个怀抱里真是舒服安心的不得了。   林青婉是蹭美了,杨铁柱被她蹭火了。本来自从林青婉有了身子以后,两人的房事就很少。杨铁柱总是忍到忍不下去了,才会拉着媳妇儿来一次。还要悠着点,生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这一走就是十来天,别说林青婉想他了,杨铁栓也想媳妇儿的厉害。   本就是壮年小伙儿,不撩他他都热血沸腾的,更何况你去招他。所以婉婉悲剧了……   林青婉窝着窝着就感觉不对了,怎么衣服被人解了啊。正惊疑着,亵裤也被拉了下去。   身后的男人在她耳边小声说,“媳妇儿,你别动,我慢慢儿的……”   ……   一夜无话。   ********   第二天,杨铁柱神清气爽的起了个大早,三房两口子也是知道二哥回来了的,所以看到杨铁柱也没有觉得很惊讶。   林青婉就郁闷了,这个蛮货,昨晚抱着她折腾了半天,说是慢慢的,到了后来激动起来,慢慢儿的就变成快快儿的了。虽说她也舒服了,但是心一直提在嗓子眼里,生怕伤到了孩子。   幸好没事,倒也让事后激动完冷静下来的两人松了口气。   大家一起吃了饭,就去了杨氏家。   把家里一扔下就是十多天,麻烦了三弟两口子,还给大姑添了不少麻烦,杨铁柱也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而且他今日还准备去把大黑骡子收拾一下,昨天回来往杨氏家里一栓,在食槽里倒了一些料,就回来了。大黑骡子跟他跑了这么多天,浑身也是灰突突的。   乡下人对家里的牲口都是挺心疼的,杨铁柱准备今日去把大黑骡子好好侍弄一番,再给它加点好料吃。   到的时候,杨氏家也刚吃完早饭。杨铁柱进去和杨氏闲话了一会,就去侍弄大黑骡子了,杨氏和儿媳妇周氏还有三房两口子则是去了后院灌制腊味鲜,林青婉搬了一个椅子过去跟她们聊天。   现在外面要货稳定,他们每天也知道做多少东西出来。一般两天到三天灌制一次,现在天才刚暖和,东西还是能够放些日子的。   几个女人边说话边手里动作着,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每个人都是很熟练。林青婉跟她们聊了一会儿,就觉得坐在那里窝得难受,就想站起来走走。   晃到正房里,看到夏大成在和杨铁柱说着什么。夏大成现在已经可以坐起来,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只是还不能做下床走动。   平日里夏大成一个人闲着无聊,今天看表弟过来了,就拽着他聊天。   林青婉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夏大成在给杨铁柱讲一些在外面与别人交往,尤其是做买卖的一些事情。   比起林青婉说的那些鸡毛蒜皮,夏大成讲得非常有道理,也很透彻。不愧是以前做过掌柜的人,经验就是丰富。   中午大家在一起吃了饭,林青婉知道杨铁柱回来的时候带了很多菜,给杨氏家拿了一些,家里也留了一点。所以都没推辞,就在杨氏家吃了。   吃罢饭坐了一会儿,杨铁柱就陪着媳妇儿出去遛弯了。溜了一会儿,林青婉要回家午睡。   回去的时候,院子里王氏何氏都在,杨铁柱也没跟她们说话,就回屋去了。   第77章   田翠兰站在自家后院的篱笆栅栏后,借着阻挡朝外面看了良久,直到那两个人影消失再也看不到,也舍不得收回自己的眼。   真好,她应该很幸福吧……毕竟铁柱哥对她那么的好……   田翠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关注那两人,似乎那次在道上碰到了他们后,她就开始对这两口子上了心。   一次无意中的发现,她知道那个妇人喜欢出来遛弯,铁柱哥总会在一旁陪着。他们出门或者回家的时候总会经过她家,从她家后院的篱笆栅栏可以见到。然后不由自主的,她就开始关注那两个人了。(田翠兰的家以前没分家的时候是在离杨氏家不远处的,后来分家后就在村中盖了新房子搬走了,新房子的位置在杨家和杨氏家中间这段距离。)   甚至成为了习惯,总是在那个时候找借口到后院来,干点什么然后眼睛其实一直盯在外面。   当偷窥成了习惯,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田翠兰不识字,是不懂这些的。她只知道前些天一连好多天没有看到这两人,她就开始忍不住心烦意乱了。   她甚至想,是不是那妇人出了什么事?例如胎不稳,只能卧病在床?   窃喜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呢?她不清楚,当她意识到自己这种不应该有的情绪后,她也自责羞愧,却总是无法控制。   直到今日又看到那熟悉的两个身影,她才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却隐隐有些失落。   对于在那个妇人面前那样的铁柱哥,田翠兰是陌生的,甚至连以前杨铁柱在他心目中是什么样子,她的记忆也模糊了。   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一直处于枯涸状态,却因为那一次相遇之后一下子记忆鲜明了起来。又经过一次次的偷窥,田翠兰觉得,她的铁柱哥就是这么的好,以前小时候这么好,现在也这么好,怪不得当初退亲的时候她会那么的不情愿……   她甚至猜想,如果当初她没有退亲的话,那个妇人的位置是不是站的就是她……   “翠兰,你在看什么啊?”身后,突然传来她娘的声音。   她心里一惊,转过身嗫嚅道:“娘,我没有看什么。”   田婶子无奈一笑,“你也不要总是呆在家里,闲的没事可以出去走动走动,或者去找以前认识的闺女们说说话。”   对于这个小闺女,田婶子也是满怀痛惜的。以前什么的都不提了,她现在只想翠兰能够好好的,早日走出往日的阴影。   村里也许还有一些闲言碎语,但是田婶子还是知道大家都非常可怜田翠兰的。毕竟不是她闺女不守妇道才被休,而是实在出于无奈。   田婶子也是打听过外面的风向,要不然她前些天也不会带田翠兰出门。虽然落峡村里有很多人都喜欢说三道四说人是非,但是对于一个弱者,大家通常还是会留些口德的,毕竟她闺女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   不管是同情也好怜悯也好,至少大家不会排挤恶意中伤她,这样一来,翠兰出去也可以交交朋友,或是散散心。   “哦。”田翠兰嘴里无意识的答应着,脑子却开始转动起来。   如果出去了,是不是代表她可以知道更多那两人的事?   田翠兰自从回到娘家,第一次主动走出家门。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也许田婶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少在转移田翠兰沉浸在往事的注意力的目的是达到了。   至于结果到底是为了什么,没有人去关注它。   ********   隔了几日,杨铁柱又出去了一趟。   这次回来的很快,第三天就回来了。   回来以后,杨铁柱高兴的抱着林青婉说腊味鲜在别的镇上酒楼销售的不错。他这次带的一百多斤腊味鲜都要完了,而且还跟他预定了一些,商定的是五日一送货。   这个好消息三房两口子还有杨氏也听说了,更加有干劲儿了。   杨铁柱这次没有去其他酒楼推销,他准备再等一些日子,到时候别家酒楼都风闻了再去,到时候会事半功倍。   销路推开了一些,杨铁柱心就放了下来,就打算着想找块地方准备盖房子。   这些日子杨氏闲的没事时也在琢磨,杨铁柱一说,她就建议说他们家不远处靠村尾的那片空地不错。   杨氏家的院子在村尾处,再往前去除了几户人家就是落峡山了。村尾处的空地很大,到时候和里正说一声,想要多少划多少。   当然那地也不是白给的,是要付银子的,不过村尾的地要比村子里的价格低上不少。   杨铁柱听了以后也觉得不错,因为他这段时间在村子里转悠了几圈。村里几乎没什么好地方了,好一点的位置都被人占了,村子里面也有空地,但是面积都太小。   回家跟林青婉说了,林青婉也觉得不错。   一来离杨氏家近,二来进出村子方便。他们家做腊味鲜的生意,之所以一直没被他人发现,就是因为杨氏家在村尾,进出绕一圈从村尾进就可以了,不用从村子里走。   两人还专门去看了下位置。   老远就看到了那一大片空地,在村子最尾巴处,再往前走就是老猎户住的那片了,然后就是落峡山山脚。离杨氏家不远,就隔了几个户人家。关键这片地大,房子盖大盖小都可以。边上又临着一条小道,以后进入村子直接可以从小道绕到前面去。   林青婉很满意这个地方,两口子回去开始商量买多少地方。   三房听说二房要盖房子,心里也有点蠢蠢欲动。他们这段时间手里也攒了不少银子,30多两应该可以盖个小院子一家四口住绰绰有余了。   不过三房两口子做事温吞,有些犹犹豫豫的。林青婉了解他们的想法以后,就鼓动他们也盖新房。   她早就不想跟杨家那些人住在一起了,成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自己家就这么一个小屋子。想养个鸡种点菜什么的都不方便,每次吃菜还要去市集上买,要不然就是去杨氏家摘。但是你也不能天天摘别人的啊,就算别人不说,你自己也不能不当回事。   林青婉把自己的想法对姚氏说了以后,又对她说有了自己的院子,到时候养点鸡种点菜或者养头猪,自己吃的时候也方便一些。而且孩子们会慢慢长大,总不能还天天跟大人住一屋吧。   反正林青婉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里很多大人小孩都是睡一个炕的。就不会觉得很不方便,夫妻俩干个什么还要避着?也可能是因为这里人家都穷,盖不起大房子,又或是冬日里舍不得那点柴火多烧几个炕。   不过现在自己有这个条件盖新房,肯定是不能委屈自己的。   姚氏听完以后很是有些意动,但她还是说要回去和杨铁根商量一下。   别说林青婉有这种想法了,姚氏也有。只是一向苦惯了,猛然有人告诉自己你可以自己盖个属于自己的屋,她一时竟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是反应过来后,那种满怀期待的心却是怎么也按不下去的。   盖了新屋就可以不和正房那些人住在一个院子里,就能离他们远远的。   姚氏和林青婉不一样,对于正房那里的闹腾,林青婉是觉得烦偶尔会当好戏看,姚氏却是有点心悸的。   她现在是表现的很强硬,对那边也是爱理不理的,但却对以往的那些阴影挥之不去。每次那边开始闹腾起来,她就会忍不住的心惊肉跳,包括两个娃儿似乎也有点惧怕那种闹腾。   姚氏分家出来置身事外以后,才发现她的两个娃儿究竟遭了多么大的罪。以往她总沉迷于自己的悲苦当中,忽略了两个妞妞。每当那边开始闹腾,两个妞妞就忍不住眼神开始惊惧起来,本来还吵着闹着和爹娘撒娇,听到外面的闹腾声,就会忍不住噤声,然后两双小手互相紧握。二妞抱着妹妹,三妞环着姐姐,两个才几岁大的小娃儿脸上的神情看起来让人心酸。   为了此事,姚氏偷偷哭了好几次。她真是愧为人娘,居然忽略了小娃儿一直生活在这种家庭里,怎么可能会不害怕。   当娃娃害怕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在自哀自怨?还是在闷头想多做些活计,让婆婆嫂子能够对她宽容一点?   她真傻!   姚氏现在才明白当初二嫂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了别人苛刻自己苛刻孩子,究竟能落到什么好?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让自己一家过得好更加重要!别人怎么想怎么看那都是扯蛋,只要你男人向着你,你娃儿向着你,你自己一家过得快乐幸福那就可以了!   二嫂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姚氏已经记不得为什么了。因为当初她不知道做了什么,有一天二嫂就这样恨铁不成钢的说她。   后来分家后,她渐渐才明白了一些,她也真的那样做了,她的日子过得开始舒心起来。一直到她有次发现两个妞妞那种惊恐却又谁也不求助,只是姐妹俩互相拥着的时候,她才真真正正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是啊,再也没有什么比自家过得好更重要了!   所以盖个新房子搬出去住,让娘俩几个彻底离开这个充满了阴影的家。姚氏甚至还没开始和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男人商量,她就打定了这个主意。她想好了,就在二嫂家旁边盖个小院子,不用太大,只要是自己的窝儿就好。 杨铁根回来听姚氏说了想盖房的想法,沉默了一会儿,就点头答应了。 他怎么可能会没发现平时媳妇还有娃娃对正房那边的表现? 离开也好,免得尴尬。就像二哥说的那样,你有媳妇有娃,把自家人顾好就行了。那些人已经是那样了改不过来,你还奢求什么母慈子孝! 杨铁根打起精神开始和姚氏商量盖房子的事,两个妞妞听说家里要盖大房子了,也是高兴的直拍手。 姚氏和两个女儿笑闹了一会,又吩咐她们不要在外面说。在外面说了以后,他们家就盖不了大房子了。两个妞妞听到这话,赶紧把小嘴闭得紧紧的,决定谁也不告诉。 一直到两个娃儿都睡下了,姚氏仍然兴致勃勃的和男人讨论着自己未来的家,说着家里要有猪圈,到时候养一头大肥猪,要有鸡舍,到时候可以养鸡下蛋,下了蛋不卖都煮了给娃儿们吃,还有菜园子等等等等…… 杨铁根听着媳妇这么说,不禁也露出欣喜的笑容。 没有儿子又怎么样,绝户头又怎么样?!他们家以后的日子过得不会比谁家差……   ☆、第78章、79章   就在三房两口子在幻想自己以后的家盖什么样的同时,二房这里杨铁柱两口子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两个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一会儿一个意见的,最后感觉实在记不住,林青婉指挥着男人让他下炕去拿他的‘练字板’。   这是林青婉来到这里后,建造自己的第一个家,她跃跃欲试的提了很多意见。   两人从想盖房子的那天起,就在思考这些问题,所以大致都是有些想法的。又彼此综合了一下意见,决定房子还是盖大一些好。   虽然他们现在只有两个人,但是架不住肚子还有一个,以后可能还会有好几个。既然盖一回新房,肯定要往好处弄,最好一步到位。   这是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家的人一贯的思想,就是一切都想尽善尽美。   别人不能如愿,可能是因为手头上钱紧,或者其他原因。但是林青婉他们手里的钱不紧巴,就他们手里这点儿银子,在落峡村这里可以盖一个很好的房子了。   盖大房子是个好事,手里钱也是够盖的。但是林青婉不免想到房子盖太招眼了,是不是不太好。   没办法,生活在这种乡下的小村子里,就不免要顾虑很多。这里乡里乡亲都是生活在一个村子,几十年或者很多年的了。这里不像现代,你有钱了只管关门过自己的日子,你家里就算装修再好,除了亲戚没有人专门去你家里看你的房子有多漂亮。   这里却不是这样的,乡里乡亲来家里串门那是比比皆是。说句夸张点的,哪家今天吃肉了,或者哪家来了个什么人,附近的邻居都知道,然后邻居知道了,就代表离全村人知道不远了。   在这里是没有什么隐私可言的,即使现在生活在杨家,杨家也是多亏有个不隔人的何氏才会很少有人上门,但就这样,杨家的一些事情,村里人知道的也不少。   当然,你也不能怪别人八卦,因为风气就是如此,村村都如此,一家有事白家闻。平时闲暇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休闲娱乐,除了滚炕生娃儿,也就只有在一起说些八卦了。   而且这里还有个风气,那就是哪家盖了房搬新屋,都是要请过来看热闹的村民参观的,事后还要摆酒以示同乐。   林青婉想到以后自家盖个美美哒的大房子,然后一群村民进来参观,然后逢人就说某某家房子盖得有多漂亮多大,她就觉得不寒而栗。还有就是,传到杨家那群人耳里,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林青婉的打算是房子要盖的藏富一些,别说她矫情,而是这里家家户户都是乡下普遍的模式。正脸一排三间正屋,左右两边也是屋子,也就是所谓的东西厢房,但是乡下人哪里有那么讲究,从来不这样称呼,都是这屋那屋的说。左右两边的屋子有的是住人的,有的则是当仓房、杂物房或者灶房之类的,哪家有几间房进了院门一目了然就知道了。   如果她家想盖大一些,屋子弄盖几间多,那不是太招人眼了?毕竟他们现在就是一个平凡的老百姓,还是老百姓中的乡下人。这落峡村里大部分村民都不富裕,猛地出来一个拔尖的,那不是招人眼红嘛,还有杨家那一大家子极品……   而且她还有别的打算。   林青婉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杨铁柱听,她的意思是盖个类似小四合院的那种农家小院子,到时候把前院一拦,从外面进来就只能看到前面一溜屋子,至于后面是什么样的,别人也不知道。后面到时候可以自己住,以后有了孩子或者有了孙子也不会觉得地方不够。   杨铁柱不知道什么是类似四合院的房子,但是林青婉跟他一形容他就知道了,就是富贵人家那种一进套一进的屋子嘛。   林青婉实在想的太远了,连孩子以后成亲生孙子的事儿都想好了。可是杨铁柱不觉得媳妇儿想得远,他觉得这样蛮好的。照着媳妇儿说的这样盖,到时候连孙子住的地方也有了。   杨铁柱没成亲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成了亲以后,他每次看到三房两口子就觉得同情不已。   怪不得三弟两口子这几年一直没有娃儿呢,原来是因为家里有两个慢慢长大的闺女,平时都在一个炕上睡,两口子想干点啥肯定不方便……   如果三房两口子知道他是这样想的,肯定会拽着他的脖子咆哮,才不是这样好不好,人家两人也是下了老鼻子力气的好不好,跟方不方便根本没关系……   推己度人,杨铁柱绝对不要自己以后的幸福都被葬送在自己娃儿身上,所以他觉得媳妇想法很好,一人一个屋,然后以后他就可以跟婉婉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林青婉肚子里那个可怜的娃儿,还没生下来就被老爹单独安排一个屋了……   话题转回来。   两口子各自冥思苦想,又互相综合,最后定下了他们未来的新家。   大体的模式是这样的——   类似四合院的模式,一共四排屋子组成一个一进的四合院。最前面的一溜屋子放人面前,后面的东西厢房还有上房在后面。最前面的那一溜房子和村里其他人家一样安排,左右也各盖两间大瓦房,这样看起来也不会太怪异。   考虑到家里有骡子车,杨铁柱决定前院面积不能太小,要有停骡子车和栓骡子的牲口棚子,前院要有井,没井吃水不方便。而且能盖得起大瓦房的,哪家打不起井的。   然后后院要有菜园子,又考虑后面几排屋子打水方便,杨铁柱决定后院也打一口水井。   这样想着,他在手上的‘练字板’上,在后院那个框框里换了一个小圆形。   是的,杨铁柱两口子现在正在模拟自家怎么盖房子呢。为了怕不全面,林青婉在杨铁柱平时用的练字板上面画了一个简易的平面图。   林青婉上辈子做过网站美编的,所以画个简易的图还是没问题的。因为嫌弃木炭头脏手,她就把板子和画图用的木炭都塞给了杨铁柱。两人商量一下就让杨铁柱在上面加一笔。如果杨铁柱画不了的,林青婉才亲自上。   又考虑到出恭的问题。   就别提出恭了,林青婉一提到上厕所就烦,乡下都是那种挖一个坑,上面架两块木板的那种简易茅房。她每次上茅房的时候,都怕自己会掉下去,而且臭气熏天的。那种感受是现代用惯马桶便池的人无法能想象的,所以林青婉觉得新房子的厕所也是个大问题。   林青婉想了又想,才想出茅房怎么建。   就建老式的那种简易厕所吧,用砖砌一个小池子出来,旁边放一水缸,到时候可以冲下去,然后尾巴处再挖一个粪池就行了。眼不见为净,现在也只有这条件。这里没有所谓的下水道,也没有所谓的水管。就他们手里这点钱,想学着穿越小说里的女主苏一把都不成。   要挖粪池,那就只能在后院了。林青婉又让杨铁柱在后院的框框里加了一个圈,然后用语言告诉他怎么建茅房。   杨铁柱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眉头皱的紧紧的,嘴唇半抿,心里不停的记着媳妇儿说的话,还在大脑里快速幻想成型的摸样。   也难为他了,幻想了好一会儿,杨铁柱才喜笑颜开,“媳妇儿,你说的这个茅房好。”甚至还会举一反三,“到时候在粪池上面盖块板子,味道会小很多。”   不能怪杨铁柱蠢笨,毕竟从他有记忆以来,在他的印象中茅房就是那种挖一个大坑,上面架两个细长的木板子那种样子。能这么快速在脑海里模拟出林青婉说的样子,已经算是思维很敏捷的了。   “好就行,好你就好好记着。”   然后就是家里的房子一排盖几间了,两人的意见就是正脸一溜三间,后面上房三间,后面的左右厢房各两间。前面正房左右可以盖三间。组合起来就是一个小巧的农家小院,只是这农家小院后院占地颇大,因为林青婉还预备在后院的右边再加一个小作坊的院子。   杨氏家的后院现在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腊味鲜架子占领了,而且随着生意好越来越挤。林青婉就想着把小作坊老放在杨氏那里也不是事儿,总不能以后地方不够用再把人的菜园子也占了吧。反正他们这次要盖新房,还不如连小作坊的房子一并盖了。   提到在自己家里盖个小作坊出来,杨铁柱觉得这个想法也挺好。大姑家里不宽敞,以前大姑一个人在家还蛮好,现在夏大成一家子回来了就有些拥挤了。把做腊味鲜的摊子放在人家后院里,更加显得屋里很拥挤。   想法定下来,两人又想着小作坊怎么建。   不过这也挺简单的,圈个院子,中间弄一块儿空地,可以在晾晒腊味鲜。以防有下雨下雪的时候,再盖一间大房子,不用四面有墙,上面有个顶就行了。又考虑大家做腊味鲜的时候需要有地方,又盖了一间屋,考虑到平时洗肉又加了一口水井,还有冬天的时候冷,屋里还加了一溜炕。   杨铁柱急得满头大汗,他们商量的这些都太复杂,他在板子上实在画不了。他就能画个圈,画个小方块都是歪歪扭扭的。   林青婉被他逗得大乐,拉过他头,在脸上亲了一口。让他去把练字板上木炭痕迹用布擦了,然后接过木炭开始简略的画起来。   专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跟人家设计师画出来的肯定不能比,但是比杨铁柱那些歪歪扭扭的圆圈来比,那不知好到哪儿去了。   林青婉快速的把刚才他们商量的都画了个大概,后来她想了想,又在小作坊院子里加了一个放骡子车的棚子,小作坊是临后面小道的,于是她又加了个后门,这样一来送货的时候出入方便。   大体的形象是出来了,至于细节还是以后慢慢来想吧,她现在也累了。   林青婉把手里的板子塞给男人,这汉子看媳妇儿累了,赶紧殷勤的去打水给自己和媳妇儿洗手。   看到媳妇儿在炕上躺的一脸舒坦样儿,他也眼热的上炕躺到旁边。   两人絮絮叨叨说着自己未来的新家,不知怎么都是满脸兴奋与憧憬。   真好,媳妇儿孩子热炕头!此刻的杨铁根幸福指数爆表。   第79章   杨铁柱和林青婉商量的差不多后,就准备去找里正商量着买宅基地的事儿。三房两口子看样子也商量好了,决定和二哥二嫂一起买宅基地盖新屋。   杨铁柱和杨铁根两人搭伴去了里正家。   里正家的房子在落峡村里算得上是最好的了,青砖灰瓦,正脸一溜三间大瓦房,左右厢房各三间,还不加灶房、放柴火农具之类的屋子。连院墙都是青砖砌的,看起来既气派又大气。   杨铁柱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未来的新房子,所以看到里正家的房子很是关注。在心里比较了一下,里正家房子是不错,但是他们家盖好了后也不差。又看了看别人家的院墙,心里想着他们家的院墙最好也用砖砌的。这样又牢固,看起来又气派。   这样想着,脚下不停就步入了里正家。   里正下午正在屋里闲着没有出去,此时盘膝坐在炕上抽着旱烟袋。   一看两人进了院子,就招呼他们到屋里来。   里正姓牛,现年有五十多了。因为大家一直里正里正的叫着,时间长了大家都忘记了里正的姓氏。平辈的叫里正,像杨铁柱他们这些晚一辈的就叫里正叔。   “里正叔。”一进屋门,杨铁柱就开口叫人了。   “来了,你们兄弟俩有啥事儿呢?”   这里正为人不错,和善也不摆大架子,村里人都清楚他的性格,所以杨铁柱也没说废话,就把家里想买宅基地盖房子的事儿说了。   “买宅基地呀——”里正眯着眼儿,嘴里抽了一口旱烟,“看中哪儿一块了?”   杨铁柱就把看中村尾那里的地说了,然后也替杨铁根说了一下,杨铁根也要买地皮盖新屋的事儿。   里正清楚杨家的事情,当初这俩后生分家还是他当见证人呢。当初杨家闹成那样,因为当初有杨族长在前头,他也没好说什么,毕竟他是里正,也管不了别人家里事。   现在一听说这两个后生要买地皮盖新屋了,心里也为他们高兴。   “行呀,你们选的那地方宽敞,都买多少啊?”里正过了两口烟瘾,就把旱烟袋甩到一旁开始说正事。   杨铁柱说要四亩。三房两口子手里银子不宽裕,再加上他们想法简单,没有林青婉那一套一套的,就说了要买两亩。   两亩地用来盖房子不大,乡下人房子盖的不大,但是还有菜园子猪圈牲口棚子什么的,一般人家都是买个两亩就够了,但是杨铁柱说要四亩就有点大了。   “你小子买这么多地方干啥,一般两亩就差不多了。”里正不解的问道。   杨铁柱搔搔头,“我就想着现在一下子买好,到时候家里的娃儿多了地方也宽敞,加盖房子也比较方便。”当然这都是借口,他肯定不可能对里正说实话。   一向实诚的杨铁柱,经过林青婉的训练,还有这段时间在外面跑买卖,也学会说话藏几分了。不过他这也算不上实在说谎,只是说的含糊罢了。   里正人老成精,当然听出了别人口中的含糊了。更何况别人买地也是要花钱的,又不白要,他关心那么多干啥。   “你小子行啊,发财了?”   杨铁柱笑得憨憨的,“里正叔别这么说,发什么财,只不过是看家里地少了点,没办法养家糊口就跟朋友做了点小买卖,赚了点小钱罢了。”   这个说法是林青婉教他的,家里突然要盖房子,到时候肯定会有人问。就算刚开始别人不知道,以后也是会知道的。于是就借口养家困难,和朋友做了点小买卖,至于是什么小买卖,一般懂点人情世故的人都不会开口去问。   里正就是那懂人情世故的人,所以也没再问了,只是把当宅基地的地价说了一下。   村尾的地不值钱,也就一两多银子一亩。杨铁柱两兄弟买的多,里正就按一亩一两银子算的,总共收了6两银子。   因为买地要去官府上档立契,这都是需要花银钱的,也就是俗称的‘工本费’。杨铁柱又塞了二两银子给里正,请他把他们两兄弟的契都给办了。至于多的银钱,就当是里正的辛苦费了。   里正推了两下,没推掉,便把这银子收了下来,并交代他们过两日来这里拿地契。   话毕,杨铁柱想了下,又一脸为难样的对里正说,让他帮忙保密一下他们两兄弟买地盖房子的事儿。   里正看这两兄弟一脸为难的样子,又想到杨家那个泼妇何氏,再加上刚才那点‘好处费’的效用,很是爽快的点头答应了。   杨铁柱又是对里正感谢了一番才告辞,里正一脸‘我懂得的样子’把两人送出了门。   回到家,林青婉和姚氏知道地买了,都是一脸的高兴与欣喜。   过了两天,里正那里地契办好后,杨铁柱就过去拿了回来。   拿到地契,就要开始着手盖房子的事儿了。   落峡村村民盖房子,一般都是请的村里人过去帮忙。关系亲近一些的,中午晚上管两顿饭,大家也不需要工钱就帮你把房子盖好了。   杨铁柱很清楚自家很忙,腊味鲜那边要有人手做,他和三弟还要忙着出去送货。哪儿有那个闲工夫去盯着盖房子啊。   想到这些,杨铁柱头都大了,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   三房两口子也非常发愁,地有了,钱也有,就是没时间盖房子。总不能把腊味鲜那边扔下来不做不管了吧,这肯定是不行的,停一天就要损失好多银子,而且盖房子也不是三两天就能盖好的。   这次不用林青婉跟他们讲换算思想,杨铁柱就拍板找泥瓦班子过来帮忙盖房子。   不就是点工钱的问题嘛,腊味鲜这边多赚些也就有了。反正腊味鲜是绝对不能停的,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维持到现在这样的状况有多难。   三房也决定和二房一起请泥瓦班子过来盖房,虽然可能要花不少钱,但是他们腊味鲜这边也能赚不少钱。经过林青婉的熏陶,还有夏大成三五不时的点拨,三房两口子现在已经会算账了,至少这种换算思想还是有的。   商定好,杨铁柱便忙活开了。   他以前在镇上的时候认识一个泥瓦班子的头,那人叫姓陆,四十来岁。熟悉的人都称他陆叔,盖房子的手艺很不错,手底下有一班子人,平日里就在各处给人盖房子。有大活儿的时候接大伙儿,没大活儿的时候就接些修修补补的小活儿用来营生。   杨铁柱和他挺熟的,当初甚至因为陆叔手下人手不够,还过去给他出过几天气力的。   陆叔这人实在,交情归交情,杨铁柱给他干活儿的时候,也是按价给他结工钱的。人家陆叔说,交情归交情,干活归干活,大家都是养家糊口的,我也不能白让你给我出气力。   所以杨铁柱一直对陆叔这人很是欣赏。   找到陆叔跟他一讲,陆叔听说他自家盖房子,二话没说就接下了。工钱就照市价给,因为是大活儿,还是两栋房子,还降了一成工钱。   商定好,杨铁柱就开始和陆叔商议房子怎么盖。为了清晰明了,还把家里的那个红漆板林青婉画的平面图拿给了陆叔看。   因为林青婉当初画的很简略,就是个大概,陆叔看了以后也没觉得画这图的人有多么的惊天地泣鬼神。只是觉得此人很细心,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就是图画得粗糙些,你想用个红漆板木炭头能画多细致出来啊。   再加上杨铁柱的一番解说,他差不多就明白房子要怎么盖了。   最后杨铁柱又提了想盖砖砌的院墙,陆叔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咂嘴摇头,也没说别的,就是说这样耗费甚大。   四亩大的院子,全部用砖砌院墙,那得多少砖啊。   看杨铁柱一脸不懂的样子,陆叔就跟他慢慢解释大概要用多少砖,每块砖多少银钱,还要起两人高的院墙。算下地,差不多光起个院墙就要将近50两银子。   杨铁柱没想到用个砖砌的院墙居然要花这么多银子,又想里正家的那砖墙得花多少钱呀。转念一想,里正家才多大,而且墙也不高,一人多高的样子。他家光宅基地就有四亩。   他苦笑起来,感觉买这么多宅基地是不是错了啊。   可是他跟他媳妇儿当初设想过,把家里都盖好,差不多就得这么大的地方,当然后院的位置是留的很大,当然小作坊也占地不小,但这些都是必需的。   一时之间他也拿不定注意,就跟陆叔说回家跟媳妇儿再商量商量。   陆叔也没说其他,就把他送了出去。   回去把这事和林青婉说了,林青婉也是满惊讶的。她知道杨铁柱想用砖砌院墙的打算,但是没想到要花这么多银子。   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也的确是,一块砖才多大,他们家占地四亩,然后围成一圈,最低也要两人高吧,那得多少砖呀。   不过说实话,50多两银子林青婉也没觉得有多贵。因为她可以想象出来要用多少砖,还有做出这块砖背后的人力物力。   杨铁柱也想的到这些,可是他还是有些心疼。他们现在是有了点钱,但是换谁你花50两银子盖个房没人会说贵,但是换成院墙,那种心理就尤其微妙。   不是杨铁柱舍不得银子,而是总有一种不值当的感觉。   林青婉明白那种心理,只是她想的又要多一些。房子都盖了,还差这墙嘛,你难不成盖个大瓦房,用泥巴砌墙?   好吧,落峡村里有很多都是大瓦房,土胚院墙。但是林青婉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就像你买了一个钻戒,戒托上是真钻,但是下面的指环用的铁打的,怎么想怎么膈应。   头都叩了99个了,还在乎这一拜?   林青婉开始耐着性子跟杨铁柱讲解其中的不一样,首先用砖的墙看着好看呀,然后墙也结实,也不用隔三差五的修修补补。土胚的墙缺点太多了,林青婉一一给杨铁柱举例说明。   首先,一下雨淋狠了就顺着墙根儿流黄水。杨家就是土胚院墙,所以林青婉是见过下雨院墙流黄水的。然后隔个一年半载就要补墙,土胚打出来的,风吹雨晒,尤其是下雨下雪,坏的特别快。最重要的就是,他们家地方大,围墙肯定也长,那以后补墙不是把人累死了。   累点倒不算什么,但是以后他们还要忙着生意,哪儿还有那闲功夫三五不时补墙的。有那点功夫去补围墙,还不如一劳永逸起个砖砌的围墙,刮风下雨都不怕还牢稳。最重要的就是省时间,空出的时间可以去多跑几趟腊味鲜的生意了。当然你也可以说,可以请泥瓦匠过来补墙,但是那样不是要付钱别人嘛,常年累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样一说,杨铁柱觉得媳妇儿说得挺有道理的。 花点钱,以后图省事。 林青婉又提出先把院墙砌起来,然后再开始盖房子。说这样一来,也没村民好奇过去问,大家闷头把房子盖了再说。既然不想招眼,索性就藏到底。等房子盖好,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到时候就说家里临近落峡山山脚,为了安全才建了结实的院墙。 杨铁柱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本来就是想低调,不招人眼,这样也可以。 第二日,杨铁柱又去找了陆叔,敲定了围墙就用砖砌的。 陆叔很是惊讶,但是也没再说什么。别人既然这么决定,肯定是手里的银钱充足。杨铁柱他也知道,打猎本事很厉害,银钱应该不是问题。 杨铁柱对陆叔说了先起院墙的要求,委婉的表达了不想在村里招人眼的想法。陆叔理解的点点头,这种想法他可以理解。 年轻人,低调总比大张旗鼓好。 杨铁柱和陆叔敲定好,又把三房盖房子的事也交给了陆叔盖。 不过三房的要求简单,就是那种村里普遍的大瓦房,所以也不需要费太多的心思。 陆叔带着杨铁柱跑了几天,才联系好买砖的事儿。因为是大批量的,给他们便宜了不少,但是就这买砖的钱也要花了不少钱。   ☆、第80、81章      等杨铁柱家里的院墙起了起来,大家才知道这里在盖房子。   这里地处村尾,平时很少有人经过,还是附近的几户人家发现动静在村里说了,别人才知道这里有人盖房子。   等有村民好奇过来看的时候,院墙已经起好了,大门也已经装好。   油黑色的大门,镶嵌在青砖砌成的围墙上,门上没有门楼什么的,只是用灰瓦做了一个造型,不让下雨淋湿大门。院墙也很普通,就是用青砖砌的,上面也没有加瓦。   平日里大门紧闭的,只听到里面有动静,但是不知道在干啥,估计是在盖房子吧。   过来参观的村民都是直咂嘴,心想这是谁家这么大手笔,连院墙都是青砖砌的。能用砖砌院墙的,在整个落峡村里也就那么寥寥几户人家。尤其这院墙砌的高,两人多高的院墙,比村里其他几家用砖砌院墙的任何一家都高上许多。   不过大家也就是好奇的过来看了一下,有些羡慕有些眼红,但是也没有其他想法。毕竟用砖砌院墙的,落峡村也不是没有,里正家就是。   里正家的房子已经是落峡村里最好的,这个院子也就是院墙高点,能有多好?   人通常有一个惯性,那就是看不到的东西就会用现实的例子来杜撰出来,比了比里正家的房子,大家觉得这院子可能也就围墙高点,里面肯定也没啥其他不得了的事物。   可是还是好奇啊,也有人好奇的跑去问里正,但是里正嘴巴紧,杨铁柱也交代过,便没有说,心想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是谁盖房了。   村民们不懂用砖砌院墙要花大价钱,他们只是觉得肯定要花不少钱,具体却是没数的。但是里正心里有数,他家的院墙光买砖就花了将近20两银钱。要不是为了让家里看起来气派点,有威慑力点,里正也舍不得花那么多钱。   想当初,他可是想了整整一个月,才下定的决心啊。里正一想到那时候,就直咂嘴肉疼。   杨铁柱这小子果然是赚钱了,要不然也不会下这么大的本钱。   人老成精的里正如是想着,心里也有点等着想看到等房子盖好后村民们的反应,最重要的就是杨家那些人的好戏。   杨铁柱除了买材料的时候跑一跑,其他时候就忙着给附近那几个镇子送货。后来又去了趟其他镇里另外几家酒楼,果然推销的很顺利。   这么一来,对于自家盖房子,他心里更加有底气了。   光买砖砌院墙就花了50多两银子,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心疼的。就和他媳妇说的那样,围墙砌好了,以后多省事,最重要的是省时间,省时间就是赚银钱,这叫有投资才有回报。   至于什么是投资什么是回报,杨铁柱对这新词也是听不懂的。不过他觉得他媳妇说什么,都是好的都有道理。   路子跑顺后,杨铁柱带着杨铁根也去了几次附近的镇子,把送货的事对他交代清楚了,然后两人平时就换着去送货,反正现在有了骡子车也比较方便。   至于不去的那个人,就留在家里帮忙或者三五不时去监督盖房子的事,所以这两个男人这些日子是忙得是连轴转。   林青婉也想帮忙,但是她现在肚子越来越大了,6个多月的肚子像面盆一样扣在她肚子上,让她干什么事儿都不方便,尤其最近几日腿脚似乎开始肿了。   杨铁柱刚开始发现她腿脚肿了,吓得厉害。直到问过姚氏杨氏,两人说怀孕的妇人都这样,才放下心来。   只是看见媳妇儿成日里腿脚肿胀的样子,杨铁柱心疼得很。于是这个高大健壮的汉子又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每天晚上给媳妇用热水泡脚。这是杨氏教他的,说多用热水泡泡脚,腿脚就会舒服很多。   杨铁柱不光天天晚上端水给媳妇泡脚,还帮她做按摩。捏着媳妇的腿脚,他才知道她遭了多大的罪。   浮肿的厉害,手指头一按,就一个窝,连以前能穿的鞋都穿不进去了。   可是婉婉平时并没有表现出来,是怕他担心吗?   在杨铁柱心里,他的婉婉是个娇气的小人儿,哪里一点点疼,就会红着眼圈嘟着嘴给他看……人家那是撒娇好不好,其实没有那么脆弱,林青婉翻着眼睛碎碎念。   脑洞大开的杨铁柱心疼的自己眼圈都有点红了,把媳妇的脚轻柔的拭干,放进被子了。   “婉婉,你要是疼的话就说,不要憋着不吭气。”   呀?林青婉被男人按的舒服多了,突然听到这话,有点迷糊。   看到自己男人那纠结的小样子,她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心疼她?   她好笑的蹬蹬脚,“我还好啦,不疼。”   “真的?”明显一脸不信。   “真的,你帮我按按我舒服多了。”你就相信人家吧,人家真的没有那么娇气。平时在他面前有点娇气的她,那是假象,是假象!   于是,杨铁柱傻傻的笑了。“那我以后每天帮你按。”   看到男人忙碌出去倒洗脚水的背影,林青婉甜滋滋的笑了。   躺下以后,背靠着窝在男人怀里。她现在肚子大了,每天只能侧着睡。男人为了迁就她,以前喜欢仰躺着的,现在也改为了侧睡,就是为了让她能靠在他怀里舒服点。   真好!   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后悔过嫁给他的她,此时更加觉得自己当初决定是对的。这样一个男人,给她千金万金都不换。   ********   杨家这段时间闹得越来越厉害,前些日子农忙的时候,杨学章还是不下地,连带着冯氏也不下地。   而王氏和她男人杨铁栓则是成日累成了狗,于是这两人心里就不平衡了。   以前只有王氏闹,那是小打小闹,何氏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可是杨铁栓也跟着一起闹,那就不是小事儿了。   杨铁栓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样子,直接把活计一撂,拉着自己媳妇就罢工了。   何氏打了骂了都没用,别人也有理,那就是凭什么我们一家都要下地干活,别人就坐在屋里享福,偏心也不能偏得太过了吧。   那个别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杨老爷子面对这样的局面也很无奈,只能发话让杨学章也跟着一起下地。   干不了?慢慢学,反正不能成日里在屋里坐着。   杨学章本来还想抽空多去几趟岳父家,请教一下学问的想法只能暂且放下。放下书本,拿着锄头下地去。   期间的辛苦那就不用提了,手都磨破了几层嫩皮。   何氏看到老儿子这样辛苦,心疼的不得了。可是再心疼她也没法,老大发了火,老头子也发了话。   迁怒的话从来只能在老二老三身上找,可是老二老三现在分家了,何氏找不到人迁怒了,只能一边给儿子上药,一边心疼如刀搅。   大房两口子这下心里才平衡起来,而且借着此事王氏还跟何氏要求了。让她下地可以,那冯氏也要下地,如果冯氏不下地,那她也不下地。   何氏无法,只好让冯氏也下地去,反正袒护冯氏也是看在自己老儿子的份上,她儿子都下地当牛当马去了,冯氏也麻溜的去吧。   人手少,干活的更是除了杨老爷子没有一个利索的,所以杨家的活计干得很慢不说,还个个累得跟条狗似的。   后来无法,连何氏和杨二妹都三五不时去地里帮忙,所以这些人也就没心思管二房三房这几个人成日里忙得进进出出的到底在干什么。   杨老爷子倒是注意到想开口问问,但是犹豫几次都没有开口,他心里还记着这两家当初和家里闹掰的事儿,闹着别扭呢。   杨铁柱和杨铁根都不主动跟他说话,杨铁柱是懒得搭理他,杨铁根是忙糊涂了,杨老爷子又要脸,所以他也没有自讨没趣去问。   父子之间的相处更是尴尬的厉害,比陌生人还不如。   ********   另一边,田翠兰却是最近焦虑的可以。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那两个人了。   她不知道的是,杨铁柱最近忙着盖房子忙着送货,林青婉见男人忙,也没有矫情的一定非要男人陪着出来散步。   男人忙了,她就自己走走,就在屋里或者院子里散步,最远就在院子外面走两步了。   田翠兰最近也和以往认识的好朋友联系上了,是她以前还没出嫁时候认识的一个姑娘,好吧,现在不是姑娘已经是小媳妇了。   那个小媳妇儿叫美芳,没出嫁前和田翠兰玩的好,后来嫁到本村一户姓陈的人家。田翠兰以前的好朋友倒是不少,不过大多数都是嫁到外村去了,还在本村的就美芳一个人。美芳是陈家的三媳妇,平日里没啥其他爱好,就是喜欢和村里一些小媳妇说些八卦之类的。   就像田婶子想的那样,对于田翠兰这个可怜人,村里大多数人还是挺同情的。美芳也没有嫌弃田翠兰是被休之人,待她还像以往那般热情。   田翠兰和美芳恢复以往友谊以后,在美芳那里也得知了不少杨铁柱和他媳妇儿的事情。   田翠兰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怎么了,以往刚回来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打听什么。自从那次在道上遇见了杨铁柱两口子,在杨家喜宴上再一次见到那个有福气的妇人,她的心仿佛就开了。   因为在杨家喜宴上的表现,她娘以为她还惦记着铁柱哥,就和她说了一些只言片语。她知道那个妇人是铁柱哥买回来的媳妇,也知道两人成亲有些时日了。至于田婶子说这话的意图,想警醒一下她的意思,则是被她抛之了脑后。   可是从美芳那里,她才知道这个小媳妇究竟有多么的幸福。据说那两人的恩爱村里很多人都知道,被男人成日里捧在手心里不说,现在又怀了身孕……   田翠兰想,她果然如她想象的那样是那么幸福啊,幸福的让她眼红。   为什么她可以那么幸福呢?田翠兰知道女人的幸福根源其实是在男人身上,果然还是因为铁柱哥的原因……   她的铁柱哥就是那么的好……   只是她很久没有看到铁柱哥了,她只能歇尽全力从美芳口中挖到一些关于那两个人的事,来安抚自己焦躁的心。   田婶子最近这些日子也非常高兴,因为她的闺女总算知道出去走动走动散散心了。   第81章   时间就在忙碌中渐渐过去了,转眼间林青婉已经怀孕7个多月快8个月了。   家里的房子已经接近竣工,只剩些边角还需要补的,杨铁柱请的木工已经开始在里面做家具了。   请的木匠就是给林青婉做过几次东西的崔木匠,崔木匠人老实嘴巴也紧,来之前就交代他只干活不要往外说,他就连自己家其他人都没告诉,成日里就带着自己儿子兼徒弟上门埋头干活。   林青婉提出几次想来看看房子怎么样了,杨铁柱都不让她去。说里面杂乱,她又大个肚子,磕着碰着就不好了。而且怀孕的妇人家里一般是不能动土的,怕惊了胎神,只是落峡村这里不甚讲究这个,不过避讳着不见总是好的。   直到现在房子都竣工了,杨铁柱才陪着林青婉过来瞅瞅。   房子整体的构造跟林青婉想的大致差不多。   前面的院子很大,正脸是一排三间的正房,靠左侧是一溜三间大瓦房,里面砌的有炕是可以住人的。右侧也是三间瓦房,分别是灶房、杂物房,还有一间是洗澡的屋子。院子里有牲口棚子和放骡子车的位置,还有一口井。   院子的地面是用青石板铺成,这是当初盖房子的时候陆叔建议的。他心想院墙都花了大价钱,里面的屋子盖得也不差,总不能院子里的地面还是土面,就建议了杨铁柱买些青石板来铺院子。   刚好林青婉正在苦恼这里没有水泥地,一下雨沾水什么的在家里院子里都是一脚泥。又听杨铁柱传达青石板并不贵,便把院子里都铺了青石板。   进去正房,正中一间是堂屋,这个堂屋设计不像落峡村普遍那样都是一溜炕,而是正经人家那样的设计,正中的位置是一个很简易的太师壁,壁上可以挂中堂画还有对联什么的,也可以放祖宗牌位,不过他们现在还没有到那一步。连中堂画都没有买,空着等到时候一起去购置。   中堂画下方是一张条几,几案前是一张大八仙方桌,略低于长条案面,两边各放一把圈椅。下首处两边,每侧各有四把圈椅。这些家具都是崔木匠这些日子赶出来的,听杨铁柱说,木工要不了多久也可以完工了。   右手边的西间是做的明间设计,中间没有隔断,而是完全敞开式的,里面放了一张大八仙圆桌,窗边放着条几,以后上面会放些摆设之类的,墙上也会挂些装饰用的画,只是现在还空着。   东间那边就是落峡村一贯的风格了,沿着墙有一溜炕,挨着墙一侧的是两把圈椅并一张小几,窗子下面是一条高几,上面没有摆放什么东西。   炕上有炕柜、炕桌,林青婉边看边摸了摸家具。崔木匠的手艺确实不错,家具上面还给她雕了一些吉祥的花纹。   家具都是原木色的,崔木匠本来说想上漆,林青婉没让,只让杨铁柱跟他说保持木头的原色即好,所以崔木匠只在家具上面漆了几层清漆。看上去,既朴素又清雅,反正林青婉觉得比什么红漆要好看的多。   木料严实紧密,什么材质林青婉也不认识,颜色很自然的呈现出一种说不上来的红褐色。   西间那边靠最边上还有一个简易的穿堂,从那里可以通到后面去。穿堂上有一扇门,如果从外面关上,是看不出这里还可以过人的。   到了后面,一入眼就是一个不大的庭院。说是庭院其实很简陋,就是一个用青石板铺成的小院子。左侧是东厢房,右侧是西厢房,东西厢房都是各两间屋。其中西厢有一间是个小灶房,比前面那个灶房要小一些,但是里面灶台,柜子都是很齐全的。另外三间都是可以住人的屋,里面砌的有炕,有炕柜,衣柜。   对着正脸的一溜三间屋子是正房,正中墙壁下面有一张条几,墙壁上面还是准备挂装饰用的画或者绣品啥的。林青婉则是想绣一副大的绣图挂上面,只是现在估计没空,未来一年估计也没空,只能预计先买一副画挂上充数。   堂屋正中放了一张八仙圆桌,平时可以用来吃饭。东间是睡的屋子,里面有炕有专门做出来放衣服的柜子,挨着窗边下面则是林青婉的梳妆台,梳妆台旁边有个高几,上面以后预备放花瓶啥的。   西间则是林青婉预备当起居室用的,临窗边砌了一溜炕,靠墙边则是放了一张高几两张圈椅,还有一边空着的位置林青婉准备放自己的绣架。   为了以后洗澡方便,前后两间东间里,林青婉都专门隔了一个小房间出来做洗澡房用,里面有灶,有浴桶。   现在这里的条件也就这样,能做到如此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   屋里的窗户都还没有做,古代不像现代窗户都是不锈钢或者铝合金制作了,买回来直接安上就好,这里都是需要木匠一点点做出来。   此时崔木匠就在和儿子两人做窗户,窗户是木格花窗。林青婉凑近看了下,花纹很漂亮。她真心很感叹古代工匠们的手艺居然如此的精湛,一个窗户就可以做的如此美观。   看完以后,林青婉又去了后院。后院当初她要求的是分了两部分,一部分是连接着前面,从东厢旁边一个小门一穿就过去了。这里有菜园子,有水井,还有养鸡的鸡圈,养猪的猪圈。好吧,这些暂时没功夫养,留待以后再说。   还有两颗枣子树,据杨铁柱说这树是他从别处移过来的,不过今年结枣子是不用想了,估计还要等个一两年。   另一部分则是她和杨铁柱计划中的小作坊。小作坊占地颇广,外面有大片空地做晾晒腊味鲜之用,旁边盖了一溜三间房,其中两间是悬挂腊味鲜用,另外一间则是加工房。院中有水井,有停骡子车的牲口棚。从这边也有到前面屋子的小门,杨铁柱为了送货进出方便,专门在院墙上多开了一扇门,出去就是一条小道,可以直接从小道绕出村子。   后院这两部分用一人多高的墙隔开,不过中间都有互通的小门。   林青婉还专门去看了茅厕,如她所设计那样,整个茅厕以青砖砌成,中间有个小池子,小池子呈斜坡状,后面直通粪池。粪池上面以青石板覆盖,掏粪池的时候掀开就可以了。茅厕不光后院有一个,小作坊那里也有一个,粪池相同为一个,也是为了上厕所的时候能够方便一些。   一路参观完,林青婉脸上笑容增添了不少。总体来说,这房子建的很合她心意,虽说有些四不像,但是一切为了自己需求为主,是一个很漂亮的农家小院儿。   逛了这么半天,她也累了。杨铁柱跟崔木匠交代了两句,就扶着她回去了。   回家的一路上,林青婉兴致勃勃的和杨铁柱商量家里要添些什么东西。杨铁柱一边笑着应道,然后一边把媳妇说的东西记在心里。   *******   泥瓦班子是先给杨铁柱他们盖得房子,等二房这边差不多快完工,又去了三房那边。   不过三房那边简单,没有林青婉要求那么复杂,所以盖得很快。等林青婉这边木工活计做好后,他们那边房子也盖好了。   三房要求的家具没有林青婉要求的那么细致,不过也是找的崔木匠做的,姚氏来这边看过,也说崔木匠手艺好。   泥瓦班子还有木匠师傅活计做完,杨铁柱四处检查了一下,就把银子全部付清楚了。房子加家具一共花了一百多两银子,这还是没有加院墙的钱,加了院墙差不多一百六十两银子。   手里的银子去了一大半还多,杨铁柱和林青婉都觉得肉疼不已。但是房子家具都让他们十分满意,也就没有肉疼到哪儿去。   其中光屋里的家具和桌椅柜子,还有门窗之类的,就付给了崔木匠30多两。不过杨铁柱也是认知木料的,常在大山里面转怎么可能不懂木料,他知道崔木匠给他们家用的都是好木料,也没有觉得这银子花的不值。   崔木匠和儿子两人闷不吭声就赚了往年一两年赚的银子,两人都觉得这段时间辛苦值了。不过他们也没有跟家里人说,而是偷着乐。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杨铁柱他们专门交代过这些事情不要往外面说。   因为崔木匠做家具的时候,都是边做边等着晾干通风的,而且刷的是清漆。所以完工后整体再晾一个月就可以住人了。加之林青婉没有多久就要生产,她和杨铁柱商量着等她生产之前就搬进去。 期间这一个多月中,大家的心情都是满怀激动。三房那里也早就完工的,准备到时候和二房一起搬家。 准备搬进去之前,杨铁柱提前几天就把屋里的炕全部烧上了,每天烧一遍,一个起烘干作用,二也可以去去湿气。 屋里的一些摆设,杨铁柱也买了不少。他也不懂这个,就挑了些媳妇嘴里好看的、看起来顺眼又不贵的字画买了些。虽说他现在已经识字了,但是也没有什么品味啥的,感觉挂屋里看着顺眼就可以了。 床上的铺盖还有帘子一些需要针线的活计,林青婉大着肚子没办法做,只能去镇上买现成的。找的是‘锦绣坊’的苏掌柜,苏掌柜还指望着林青婉多在这里卖几幅双面绣呢,不但用料帮他们挑的全是质地好又不贵的料子,还请了手底下的绣娘帮忙做了铺盖帘子之类的。 结账的时候,只结了材料钱,手工费苏掌柜没要,说是贺喜林青婉入宅之喜。入宅也就是搬家、乔迁、迁徙之意。 家里的锅碗瓢盆的是杨铁柱置办的,又买了整整一套,这套放在前院大灶房里使用,现在家里用的这些则是放在后面小灶房里。   ☆、第82章、83章      杨铁柱大肆置办家什的时候,三房两口子也开始置办了。他们家家什少的可怜,连灶上用的东西都没有。分家以后,吃饭都是在二房这里吃的。   姚氏想的也开,说好不容易搬回新屋,东西总是要置办齐全的,总不能睡着新屋盖破被褥吧。   三房两口子平时也俭省的厉害,做腊味鲜生意以后,也赚了不少银钱,却从来没舍得给家里添置过什么。顶多就是给杨铁根还有两个小妞妞添了两件衣裳,姚氏自己都没有舍得做。   给杨铁根添衣裳,是因为杨铁根平时要出门送货,穿的不好太掉形象。两个妞妞则是从小衣裳都少的可怜,不是捡杨大妞的穿,就是大人的衣裳改小了给两娃娃穿。林青婉给过姚氏几块尺头让她给两个女娃做衣裳,姚氏自己出于补偿心理,也咬牙给两女娃买了尺头做衣裳,所以两个妞妞现在比她们爹好,从里到外都是新的。   为了这次搬新屋,姚氏也难得大方一次。放开手脚买了不少棉布棉花回来,准备给家里都添上新的铺盖。因为怕拿回来招眼,她就让男人买了东西放到新屋,直接在那边做好了。   等新房子那里全部置办好,林青婉他们就准备搬家了。三房这两天也是收拾的热火朝天的,准备和他们一起搬。   但是他们搬走了,空的房子怎么办?   林青婉的意思是不便宜别人,里面放点杂物一锁扔那里吧。以后要是大房还有四房想用,也可以,拿银子来买。   杨铁柱对媳妇说的一向是举双手赞同,三房两口子对那些人也没什么好感,便准备跟着二房一起把屋子锁了扔那里。   两家商量好,就要准备搬家了。   入宅的前一日是需要举行仪式祭拜神明的,至于是怎么祭拜,这些都是杨铁柱和杨铁根两兄弟操持的。   作为孕妇的林青婉,是不需要操心这些事情的。   ********   第二日,黄历宜入宅移徙。   早上一大早,两家人就起来开始忙活了。   其实有孕妇的家里是不适合动土搬家入宅的,唯恐惊了胎神。不过落峡村并不讲究这个,只是入宅的时候孕妇不宜到场,所以林青婉一大早就去杨氏家老实呆着。   杨氏一家早早牵着骡子车来帮杨铁柱两兄弟搬家,等人都到了,就在院子门口放了一挂鞭。   入宅是要有顺序的,要先搬日常生活用品,也就是俗称的吃饭的家伙什。   粮食,用桶装八分满,因为生活好,杨铁柱装的大白米。米桶内置一个小红封,里面放了九枚铜钱,寓意有钱并九字在古代寓意无穷尽,也就是以后钱很多的意思。水,用水桶装七分满的水。碗筷,锅碗瓢盆择几样先拿,以双数为宜。畚箕,扫帚一对,上面要绑红布,还有要入家宅的自家人一些个人衣衫之类的。   二房和三房搬家同时进行,各自拿了自家吃饭的家伙什去了新房子。   直到这时候,杨家其他人才觉得不对。一看二房三房的举动,这是要搬家的节奏呀。杨家其他人平时都不和二房三房人说话,站在旁边看了半天,直到杨铁柱两兄弟回来搬第二趟的时候,才遣脸皮向来厚的王氏上来问了。   因为家里有孕妇,杨铁柱每拿一样东西,就用新扫帚扫一扫。忙得那是热火朝天,根本无暇理会王氏。   王氏只好又过去杨氏身边,杨氏一边指挥着大家帮忙搬东西,一边抽空跟王氏说了一句,是呀,这是要入新宅,杨铁柱和杨铁根两兄弟准备搬出去住,房子都盖好了。   这一下真是晴天霹雳,不光王氏呆了,旁边所有杨家人都呆了。   这才多久啊,二房三房准备搬家他们不知道也就算了,这下连房子都盖好了。在哪儿盖着?为什么他们不知道?   话说,别人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呢?!   杨家人都想上前问问,但是别人都一副‘我很忙不要跟我说话’的样子,他们也无从问起。   更何况,自己儿子要搬家,房子都盖好了,当爹娘兄弟嫂子弟妹的都不知道,不是有点太过失职了吗?   而且杨氏一家这么大张旗鼓的来,也引来了不少好奇的村民。都听说杨家老二老三要搬家了,据说房子都盖好了,所以旁边站了很多人看热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杨家其他人也不好意思上前去问。   因为有骡子车运东西,再加上两家没有什么东西可搬,新房子那边都准备齐全了,就是一些衣裳铺盖什么的杂物,直接一趟就把两家东西搬完了。   往那边运的时候,旁边跟了很多看热闹的村民。   一直到了那个才盖得新房子那里,大家才知道原来这房子是杨家老二盖的。   “好啊,杨铁柱,你小子藏得深啊,这啥时候盖了这么大的房子。”   “就是,一直知道这里在盖房,不知道谁家的,没想到是你盖的……”   杨铁柱呵呵傻笑,说自己太忙了,实在没功夫管这摊子,就请了一个泥瓦班子过来帮忙盖的。   那边杨铁根也在往屋里拿东西,大家这才知道这边这个大点的院子是杨铁柱的,那边小点的那个是杨老三家的,两兄弟同时盖了新房。   围观的人都是直咂嘴,说这两人好本事,才分家没多久就盖起了大瓦房。   杨铁柱那边院墙看起来都气派,里面肯定更气派。杨家老三房子盖得没有老二这边看着好,但是在落峡村来说,也是很好的房子了。   杨铁柱开了门,往里面拿东西,杨氏一家分着给兄弟俩帮忙。   院门一打开,看热闹的村民就跟着顺了进去,大部分都涌进了杨铁柱家。落峡村谁家盖新房是要请同村人参观的,所以村民们也没有客气。   进去一看,房子盖得真好,比起里正家也不差了。里正家的房子是全落峡村最好的,所以村民都拿里正家来作比较。这些村民都没有什么文化的,识字的很少,也就只能说个好。要是换着现代,估计就会有人冒出两句高端大气上档次什么的了。   院子很大,地上铺的是青石板。落峡村里人哪舍得用青石板铺地面,别说院子里了,连屋里都舍不得。只有那些家里盖了大瓦房的,才舍得用些青砖把屋里也铺了,看起来比较讲究体面。   所以进了院子,就把很多村民镇住了。   还有左侧一溜三间大瓦房,右侧的灶房杂物房牲口棚子等,也都是青砖砌的。村民又进了正屋,一进去就被堂屋的摆设镇住了,地上也是一水的青石板地面,只是这地面似乎比院子里要处理的好一些,颜色看起来也素多了。   这是官家老爷家才这么摆设吧,看正脸那墙(简易版太师壁)还有这么多好看的椅子(圈椅和花几),还有那桌子……   村民一边参观一边直咂嘴,估计今天晚上回去睡觉大家都睡不好了。   “铁柱,你这屋子看起来真大气……”   “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杨老二,你发财了……”   “比起里正家也不差啊……”对于里正,大家还是满尊重的,就算比里正家好,也不能说出来。   村民一个个议论纷纷,争相不断的问着杨铁柱。   因为人多嘴杂,杨铁柱不停的打哈哈居然也敷衍了过去。当然花了多少钱还是要透露点,杨铁柱说的含糊,说花的不多。   至于不多是多少?不好意思,他被另外一个热心的村民拉过去了。房子为啥这么盖,瞎盖呗,至于为什么瞎盖会盖得这么好,不好意思,又被别的村民拉过去说话了……   现场的气氛热闹而混杂。   村民们只在前面大致参观了下,他们也只以为杨铁柱家就是前面这几间屋,毕竟落峡村的房子也就是个这样的规格。刚好杨铁柱两口子的打算是后面藏起来,当然不会把他们往后面领去。   杨铁柱招呼了大半天,才把看热闹的村民们慢慢送走,并承诺了大家现在屋里还太乱没收拾好,等一切都收拾好了摆酒请大家过来吃酒。   看热闹的村民又涌去了隔壁杨铁根家。   杨铁根的新房子盖得也很是漂亮,正脸一溜三间正房,左手边两间侧房,右边则是一间灶房,一间杂物房。院子看起来又宽敞又整齐,院墙是土胚打的。村民也是赞了又赞,说杨铁柱兄弟俩本事,家家都盖大瓦房。   村民们过来看了一会,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这两家房子盖得是好,但是有里正家的前例在,大家只是感叹惊奇,别的倒也没觉得什么。顶多就是屋里的摆设新颖点,然后就是围墙高点。   而且大家都知道今天别人入新宅,肯定都忙,哪儿有空招呼他们。   看热闹的村民结伴朝村子里走去,大家都议论纷纷。   有的说杨铁柱就是有本事,胳膊出了问题,还被家里分家出来,这么短的时间,房子就盖起来了。   还有的说杨家老爷子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老是瞧不上别人杨铁柱和杨铁根两兄弟。把人家分出来了,还苛刻别人。这不,人家房子都盖起来了,比杨家的还好,这真是打脸啊……   一路上说什么的都有,大家讨论的那是激情澎湃,仿佛是自家盖了新房子。然后杨家分家的一些事儿也被知情的人扒拉出来了,在人群中讨论起来……   关于杨家分家那点事儿,有村民知道的清楚,有的则是不是太清楚,只是听说过这事,详细的也不知道。一听有知情人士说,大家都好奇的在旁边听。听完以后更是炸了锅,这杨老爷子一家也忒缺德了吧……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杨家的名声更是坏了几分。   第83章   三房那边收拾起来很简单,收拾完,他们就过去帮杨铁柱收拾了。杨氏一家也在,一大家子人忙得那是热火朝天。   直到这边收拾完,准备开火做饭了,杨氏才回家叫林青婉过来。   林青婉挺着大肚子慢慢悠悠的跟着杨氏朝新房子那边走去,杨氏家离新房子没多远,也就几步路的功夫。   到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   杨铁柱把她扶到旁边椅子上坐下,周氏正在往桌上端菜。   吃饭的时候,大家来到桌前坐下。前面这个堂屋里桌子大,所以这10几口人还是坐的下的,大人小孩都坐在一起。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挤在一起边说话边吃饭。   杨氏虽说盖房子的时候来过几次,但那时候房子里面杂乱,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今天一来,细细一瞅,这房子盖得真是好,结实牢靠,住个百十年那是都不带出问题的。   如果杨铁柱知道自己大姑心里这样想,肯定要反驳一下的。别说百十年,住个两百年都没有问题。陆叔当时可是夸口了,这房子住个两百年绝对不带出毛病的。杨铁柱也看过了,地基打的深也牢稳,用料也实在,所以对能住多少年,他心里还是挺有把握的。   今天表弟的入宅之喜,夏大成也过来帮忙了。   他现在的伤已经痊愈,平日里走动干啥事的时候都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当初可能被打狠了,多了一个爱咳嗽的毛病并留下了病根儿。   前些日子他伤好后去地里帮忙,干了半天的活儿,回来就咳的不得了。躺在家里休息了两天,不死心又去地里帮忙,回来照旧咳得很。   后来去镇上医馆一看,大夫说是当初伤着了,别的毛病也不大,就是不能干体力活儿干重活儿。   夏大成当时就有些崩溃了,本来想的是不能去当掌柜了,在家里种点地也能养活一家人,谁知道伤愈后落了这么一个病根儿。他现在只是一个庄稼人,不种地吃什么?   好吧,夏大成想严重了。就算不种地,现在以杨氏在林青婉这里的分红,也能让一家老小吃喝不愁。   但是夏大成不这样想呀,他觉得他是个男人,不能干活,还要让老娘媳妇儿养(平时灌制腊味鲜都是杨氏和周氏上的),那还是男人吗?   所以夏大成即使是在这么喜庆的日子里,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虽然和杨铁柱说话的时候脸上都是笑盈盈的,但是没有人和他搭腔的时候,脸上总会闪过落寞。   林青婉清楚夏大成为啥落寞,杨氏看儿子知道自己有这个病根以后显得低沉许多,聊天的时候把这事也和林青婉感叹过。对于儿子这样,杨氏也是忧心的厉害。   林青婉把这事和杨铁柱说了,两人就商量着怎样才能帮组解决这一难题。   说到底,夏大成现在就是闲的,人闲了就会想东想西。那就给他找个事儿做呗!找什么事呢?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一个好去处。   但是因为前阵子太忙,杨铁柱也没顾得和夏大成说这事。   今天林青婉在下面一捅他,又朝那边使了一个眼神,杨铁柱就知道了。   他清清嗓子,开口道:“大成哥,你觉得我们现在做的这生意咋样?”   夏大成一愣,点点头。   “不错,以后在慢慢扩大经营会更好。”夏大成在商行混的时间不短,虽然表弟现在这摊子还是个小规模草台子,但是潜力很不小。   第一,手艺是祖传的,光这一点就足以立足了。第二,这门生意不惹眼,价钱不高,但是架不住酒楼都需要这道菜。大人物们看不上这个,觉得是蝇头小利,但是这些蝇头小利足以赚很多银钱了。也许一个镇子上需求不大,但是要是十个镇子呢,又或者是县里、城里,亦或是其他州……这些都是不可估量的。   夏大成在县里商行混了十几年,眼界眼光不是杨铁柱和林青婉可以比拟的。林青婉也许有这个认知,但是她毕竟是个女人,对外面的一些情形也不是很了解,她所了解的也是枝繁叶茂中其中的一枝罢了,杨铁柱是从未踏入过商圈,也是瞎子摸象随便碰。夏大成就不一样了,他毕竟是在大商号里呆过。   “那,大成哥有没有想过来帮我们做腊味鲜?”杨铁柱甩了个晴天霹雳出来。   夏大成呆住了,手里筷子掉了都没发现。   杨铁柱接着说道:“我觉得吧,大成哥也不用气馁,你毕竟有这么多经验放在那里。就算别人不敢用你,我们可以自己做。大姑那里有腊味鲜的分红,这个分红只要腊味鲜在做就有,毕竟一开始做的时候,就是我媳妇的一个无意之举,大姑在其中也给我们帮了很多的忙。我想的是,你与其在家里呆着,还不如跟我们一起做腊味鲜,我相信腊味鲜这东西在我们手里一定会越做生意越好的。”   杨铁柱经过了这段时间在外面的历练,也是知道自家这个东西的商机。只是这东西就讲究个做独家,家里信得过的人手太少,他媳妇又大着肚子,他在外面跑,屋里就三弟一个男人看着,有时候难免会有很多事顾不到。   但是有了大成哥的加入就不一样了,他有很多的经验,也有很多的想法,他的加入会让他们如虎添翼。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多个帮手,大成哥也不用天天闲着。   这些都是杨铁柱和林青婉两人商量出来的,杨铁柱也觉得这个想法很好,现在就看大成哥愿不愿意了。   夏大成怎么可能不愿意,杨铁柱没说的时候,他还没忘那个方面想。他一说,他立马开始想着腊味鲜的前景,还有自己在里面的用处,顿时感到热血沸腾了起来。   不是他自夸,他觉得自己肯定能派上许多的用场。   看来自己还是舍不得以前那些东西,即使自己已经认命要回来种地了,但是一提到有关方面的事情,他就有种忍不住的激动。   夏大成也不是个矫情的人,也没把杨铁柱当成外人,几乎把他当自己弟弟看长大的。所以也没有推却,而是很爽快的开口说道:“铁柱,你要是觉得哥哥还可以的话,以后我就给你们帮忙了。”   杨铁柱露出高兴的笑容,与林青婉对视一眼。   林青婉也很高兴,但是她想的要比杨铁柱多。   帮忙的话分很多种帮忙,有有偿有无偿,她个人习惯还是觉得什么话说在前头。因为有很多亲戚就是因为钱闹掰的,上辈子那个世界里太多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看新闻看电视或者自己身边听说的就有很多。   “大成哥,你看这样行吗?”林青婉开口了,大家知道这个生意一开始就是她做成的,倒也没有因为她是个妇人就轻视她,都是非常认真的听她讲话。   “这个生意当初分了大姑两成分红,既然您也加进来跟我们一起干,肯定不能让你白干的,我和铁柱商量过了,再给你们加一成分红。”   杨氏一听到林青婉这样说,就出声了。   “不行不行,两成分红大姑拿在手里已经觉得很烫手了,平时也就给你们搭个手,主要还是你们两家在做,怎么能再要一成呢!不行不行,大成,你可不能要这分红啊。”   杨铁柱也明白媳妇的意思,劝着杨氏,“大姑,这是该给的,大成哥也是付出了自己的辛劳。”   “反正不行!”杨氏的态度,斩钉绝铁。“刚开始说是借用我家后院还有我给你们帮忙,才接了这两成分红,当时想着婉儿是弄着好玩的,也没往心里放。谁知道这钱是越分越多,大姑拿的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现在你们房子盖好了,又建了那么大个院子当作坊,以后作坊肯定是要放在这里的。大姑早就想要把分红还你们的,但是想着家里还有这么大一家子人,还有你大成哥也做不了活,才厚着老脸一直没还。你们再给一成分红,让大姑老脸往哪里搁……”   杨氏也说的是实话,刚开始她觉得是林青婉小打小闹弄着玩,谁知道后来居然分钱了,还越分越多,她就感觉到不安了。   毕竟自己出了多少力,她心里头有数,平时灌制腊味鲜大部分都指望的杨铁根两口子,她就打个下手。要不是出了夏大成受伤这茬,她早就开口想把这分红退还给铁柱两口子的。   夏大成也开口说话,“铁柱还有铁柱媳妇,我娘说的很对,我们家其实没有帮上什么忙,两成分红已经很多了,你们再这样,我们连这两成分红都不好意思拿了。这样吧,分红也不用加,两成就够了,哥哥以后跟你们一起干,别看现在只是小打小闹,但是谁也不敢说以后生意不好。以后做大了,两成也是能赚不少银子的。” 林青婉明白夏大成的意思,大概的意思就是说这两成是‘原始股’,以后生意好了,分红只会多不会少,所以也没必要再给他们加。 这样也可以,毕竟杨氏母子俩态度那么坚决。两人对视一眼,便不再劝他们。 家也搬了,夏大成的心结也解开了,剩下吃饭的时间,大家都是很愉快的。 夏大成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恨不得现在就‘披甲上阵’大展拳脚。直到被杨铁柱好笑的劝解了一番,他才摸摸鼻子,觉得自己一大把年纪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沉不住气。 吃罢饭,女人们忙着收拾桌子洗碗,男人们则是坐在一起说着以后的计划。 听了夏大成的设想,别说杨铁柱,连杨铁根这么沉闷的人都忍不住的插了几句嘴,足以见得几人聊得有多么投入了。 林青婉坐在旁边听着,满脸笑容。 真好。 房子有了,生意也是会越来越好,以后都会越来越好的。   ☆、第84章、85章      与此同时,杨家正房里。   堂屋里坐了一群人,中午也不做饭了,大家都坐在那里想为什么杨铁柱和杨铁根就这么毫无预料就搬走了,还盖了房子。   当时他们没好意思跟上去看,毕竟人家主人家都一副懒得理会他们的样子。不过后来还是听去看过热闹的人说了,说杨铁柱家的房子有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大,全部都是用青砖砌成的大瓦房……   他们也不想听,可是从他们院门外经过的村民议论声太大,然后各种议论就这么入了耳里。   其实不用别人说,杨家人就知道了,毕竟前段时间村里人传村尾盖新房子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他们中就有人就好奇的去看过。当时只是好奇,看完感叹,也没有其他什么别的想法。但是现在知道这是他们家的房子,错了,是杨铁柱的房子,心里就尤其不是滋味。   一屋子人坐了半天,直到杨老爷子长长吐出一口气,才打破寂静。   “好了,都该做饭的做饭去。这大中午的,也不吃饭啦?老二老三能自己盖起来房子,那是好事。至于别人提不提,毕竟已经分家了,他们也都不是小娃娃了,还用回来跟家里人说?”   话是这样说,但是杨老爷子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大家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那俩孩子硬是就没吭一句,还有那房子是怎么盖起来?   这样想着杨老爷子心里就乱糟糟的,但是他清楚彼此都有心结,也没好意思上前问。   就算你想问,别人愿意理你才行啊,杨老爷子不是没看出来二房三房对家里人的漠视,甚至搬家这事儿也是请的杨氏一家来帮忙的,根本没让家里人插把手。   两家这个样子,杨老爷子再看不出就白瞎他活了这么多年。他知道,别人摆出这副样子,明显就是不想再跟家里打交道。每年的奉养也许不会少,但是其他的就不用想了。   想到这些,杨老爷子就觉得心疼如刀绞,他一直觉得父子没有隔夜的仇,家里是对不起那几个孩子,他去年没过年之前是有些做过了,除夕那天都没让几个孩子回来团圆。但那不是心里没绕过来嘛,他们还真就记住了。   “好哇,老二老三这是背着我们发财了!”何氏脸色阴沉的厉害,“让他们提前给个奉养,还在外面编排老娘狠心,这才没几个月,连房子都盖好了。我说他们前段时间怎么老不见人影,原来是去发财了。”   杨老爷子心里正乱着,听到何氏这样说,不耐烦的顶了她两句。   “行了行了,别人都分家出去了,就算发了财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怎么跟老娘没关系?他们是老娘肠子里爬出来的!”何氏叫嚣。   杨老爷子斜眼不耐道:“那你去找老二老三闹去!只要你出去不嫌丢人,不怕被族长休回娘家。”   何氏知道老头子这话是拿来堵她的,她要是敢去闹早就去了,能坐在这里磨嘴皮子?!杨族长那话像根紧箍咒似的箍在她脑门子上,时时给她上弦儿,仿佛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刀,时刻担心着掉下来。   何氏心里又憋屈又后悔,其中的那个滋味就不用说了。早知道当初就不那么急慌慌的把老二撵出去了……   这个早知道无数次在何氏脑海里盘旋,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也没有早知道。所以她只能干坐屋里,尽量不去想那边。没想到她心里刚缓过来劲儿,老二老三又给她沉重一击,连房子都盖好了直接搬家,简直把她炸得都走不动道了。   杨老爷子知道老婆子心里不舒服,便放缓腔调安慰她,“你也不要多想了,那边已经分家了,说破天去也没有分家的儿子还要给家里钱的道理。奉养别人也没有少给你一分一毫,至于其他的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他这样安慰老婆子也不光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最主要的是杨老爷子实在害怕丢人,他怕老婆子再上门去闹得难看。上回闹的那场,到现在出去都还有人议论他,在村里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如此寒颤(丢人)人。   何氏瘪着嘴,团手坐在那里,气哼哼的。   杨老爷子见老婆子不再闹腾,又回头对儿子媳妇们说:“都坐在这里干啥,做饭去!”   杨老爷子说了两遍做饭,都没有人动弹。   今天被这晴天霹雳一霹,谁还有心思吃饭,屋里人个个都心情复杂的很。大房两口子就不用说了,眼红羡慕嫉妒,甚至还有自己的一点小心思,想能不能从老二身上沾点什么……   还有杨学章,他甚至在想如果二哥杨铁柱没有分出去,是不是他还能继续去书院念书……   杨老爷子见不得屋里人都这么失魂落魄的。怎么说呢,他也许有那么点偏心,有那么点狠心,但是至少他觉得自己还是有骨气的。   既然老二老三一副怕他们沾了他们的样子,他们就不去沾!他不信离了这两个儿子,家里就过不下去了!   杨老爷子站起身,踢踢杨铁栓,又叫了杨学章。   “既然都不想吃饭,那就下地干活去。地里要除草了,能动弹的都一起来。不来的晚上都不要吃饭了。还有——”他话音顿了顿,“你们都不准给我上门去找老二老三,做人要有点骨气,谁敢去就不是我儿子!”   说到底,杨老爷子是觉得很没面子,尤其是在儿子面前没面子,犟上了。   杨老爷子脸色难看的吓人,大家都不敢出声了。   王氏推推杨铁栓,杨铁栓又推推王氏,屋里这些人墨墨迹迹的,都跟着杨老爷子扛着锄头出门了。   所以落峡村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大中午的杨家一家老小连饭都不吃就全家出门了。好奇的人看到他们这样,以为他们去杨家老二盖的新房子去的,谁知道却看到这一群人往地里的方向去。   知道内情的人笑得诡异,在地上呸了一口,咕叽道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让你们大冬天的把人家往外撵,这回乐子大了吧。   对于搬家时杨铁柱两兄弟对待杨家其他人的态度,很多村民也是看在眼里了。但也没觉得别人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的,个个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让你们嫌弃别人残废赚不了钱,要把人家赶出去,坏事绝事都做尽了。现在别人赚到了钱,还盖了大房子,还能让你们去沾光?!   ********   不管落峡村里的人们是什么样的反应,没过几天,杨铁柱和杨铁根两家就放出要一起摆乔迁酒请全村人来吃酒席。   落峡村有这么一个习俗,就是哪家哪户要是盖了新房子,要请村里人都来吃酒。   当然,来吃饭的乡亲也是要随礼的,不过这里的随礼大部分都是一些鸡蛋,一筐子蔬菜啥的,摆酒的人家也不拘于这些,本来就是图个大家在一起热闹。   为了摆这次酒,杨铁柱专门买了一头猪回来准备做菜。他媳妇大着肚子不方便,再加上到时候来的乡亲们肯定很多,自己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到时肯定是忙不过来的,于是他只好请了一个专门在外面给人做酒席的做菜班子回来。   这个做酒席的班子平时就是在外面给那些忙不过来的人家做酒席赚些手工钱的,本身也是乡下人,农忙的时候种地,不忙的时候就到处给人做酒席。   杨铁柱把做酒席的班子请来以后,就对他们说了一下情况,菜肉都是齐备的,最后定了二银子的费用,并让他们当天多来几个人帮手,到时候好帮忙端菜上菜什么的。   那班子头一听,不就是几个人吗?有的是,像他们这种野班子忙起来都是家里人一起上阵的,每个人把家里人找来几个,凑凑也就够了。   酒席班子前一天就来杨铁柱家开始处理菜肉了,该切的切,该洗的洗,该炸的炸……把菜食都提前准备好了,第二天炒菜的时候方便一些。   有了酒席班子,过来帮忙的姚氏和杨氏还有周氏就清闲多了,只用在一旁动动嘴皮子,还有就是做个监督作用。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一些后生们就过来帮忙了,都是些杨铁柱和杨铁根关系比较不错的人。   大家帮着去各家借桌椅板凳,碗盘筷子之类的,碗盘筷子借回来全部给灶房里忙活的人拿去洗,桌椅板凳则是都在院子里摆出来,院子里不够摆,就摆到院子外面空地上,杨铁根家院子也摆满了桌子,门口院子外摆的都是桌子,与这边连成一片,看起来很是壮观。   等快到中午的时候,村里人都陆陆续续的来了。   大家都是满脸笑容,一嘴的喜庆话。   个个赞到杨铁柱兄弟两人本事,盖了新房子,反正都是说些好听的,人家家里办喜事,也没有哪个会不识眼色的说不好听的话。   杨铁柱和杨铁根夏大成三人前前后后负责招呼着,林青婉肚子大外面人太多又混杂,只能龟缩在屋里,等差不多的时候再出去露下脸。   姚氏和杨氏还有周氏,则是忙着监督上菜,安排人入座什么的。   等大家都坐的差不多了,杨铁柱杨铁根去门口放了几挂鞭,然后开始上菜了。   这次杨铁柱准备的菜很丰盛,鸡鸭肉鱼什么都有,光猪就准备了一头。酒席班子手艺似乎也不错的样子,反正上的菜看起来很丰盛也很让人食欲大开。   大家一边感叹杨铁柱两兄弟的大手笔,一边忙着下筷子。乡下人吃顿肉不容易,好不容易有这么多肉菜,当然要好好大吃一顿,   杨铁柱两人招呼大家开吃以后,就去上席陪客了。   几桌上席都坐的是一些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们,还有比较亲近的亲戚们。   比较亲近的亲戚有杨氏一家还有杨二老爷子一家,倒是杨老爷子一家没有位列其中。   对于请不请杨家那些人,杨铁柱林青婉还和大家都商量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请,他们要是来就当做乡亲们招呼,不来就算了。   本来村里摆酒什么的都不会专门上门去请,大家都是放个风声出来,到时候想来的自然就来了。当然,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辈还是要主人家亲自去请的,例如杨族长或者里正他们,而自家的长辈家里如果有小辈要摆酒,都是早就来帮忙招呼了,哪还用人请?   杨家那群人既然不来,就由着他们吧。反正在外人心里,自有公断。   在场吃酒的人们,当然也有些发现了这个端倪,全村人来了一大半,就是该来的没来。杨老爷子一家没来的事,酒席上也没人提出来,毕竟这家人的官司大家心里也都有数,没哪个会不识眼色别人大喜的时候说出来戳人肺管子。   一番宾主皆欢,等村里人吃完酒陆陆续续散去,已经是下午了。   第85章   杨铁柱把最后几个人送出去,才赶忙回屋看自己媳妇儿。林青婉吃酒中途出来晃了一圈,露了个脸就回屋去了。大家都知道她接近临产,也没有怪她的意思。   进去后发现,屋里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很多菜食。忙了一上午加一中午的杨氏她们都还没有吃饭,刚好林青婉中午那会也不饿,便等把人送走后再一起吃了。   杨铁柱放下心来,看大家都在拿筷子准备吃饭,也端了一碗饭吃起来。他中午光忙着到处敬酒,就吃了几口菜,现在也是饿得很。   杨铁根走进来,“二哥,我让做酒席的班子也弄点东西先吃了,等吃完饭再收拾外头。”   杨铁柱点点头,示意杨铁根也坐下来吃点。杨铁根中午和他一样,不是忙着招呼人,就是忙着端着酒杯和人喝酒,也没吃什么东西。   至于做酒席的班子也一样,大家吃的时候他们忙着在做菜上菜,也是忙了一上午加一中午了。不过这个主人家好,还知道招呼他们在这里吃完再收拾。有的抠门人家,算是舍不得让他们做酒席的在家里吃饭的,都是催促着他们赶紧收拾完然后拿了钱滚蛋。   道理是没差,毕竟别人主人家愿不愿意管他们顿饭,都要看人愿意不愿意。区别就在于,行为暖不暖人心。   做酒席的那群人,也没有因为主人家发了话,就胡糟践人家的东西,都是一人盛了一碗饭,随便舀了一些桌面上收下来的剩菜放在碗里。   直到杨铁柱出来到灶房给媳妇弄碗汤喝的时候,才看到此事,他心里感叹着这些人实诚,又到灶房里端了一些中午做多了但是没上的菜出来,捡了个空桌子放下,招呼那些人过来吃。   “都别客气呀,说起来你们也忙了一天,不至于连这顿饭都管不起的。想吃啥,自己舀,今天都管饱。”   大家客气了一下,也就都去吃了。   等都吃饱了,大家就开始收拾院子里的脏乱。那些做酒席的人,感激主人家的客气,个个都干劲十足。   早上那些帮忙借座椅板凳的后生们也来了,大家三三两两的帮忙把东西都还了回去。临走的时候,杨氏又给他们一人装了一大碗中午的剩菜。   虽说是剩菜,但却没有人嫌弃的,个个都是挺高兴的。毕竟中午席面丰盛程度,他们也都吃过。一口一个谢谢婶子,然后都兴高采烈的端回家。   等都收拾完,杨铁柱把定好的银钱付了,酒席班子的人拿了钱道过谢后也都离去了。   把大门拴上,几个人才回屋里歇口气儿,个个都是累的可以。   林青婉也知道他们都累了,不过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坐在那里看着他们歇着。   不过今天她也累了,一大早就起来,中午也没有午睡,她已经养成习惯中午要午睡一会儿的。和自己男人说了一声,就回后面屋里睡去了。   这边,杨氏他们说要回家去,杨铁柱说现在天色也不早了,等再晚一点,大家吃了饭在走。几人也没有推辞,所幸屋子大,能坐能躺的地方都有,大家便各自找个地方歇息。   林青婉是杨铁柱叫醒的,喊她起来吃晚饭。   其实她现在是不饿的,知道杨氏他们都在这里,就起来陪着吃了一点。   吃完饭,姚氏帮忙把碗都洗了,大家就准备各自归家。杨铁柱把人们都送走,检查了一下每个门都栓了,便回到后面屋里。   回到屋里,发现林青婉已经给他烧好洗澡水了。他们后面这间睡觉的屋里当时专门在里面隔了一个洗澡间,里面也有灶可以烧水,有个小门可以直接通到后面菜园子里,菜园子里有水井,打水是很方便。   杨铁柱洗完澡,又端了一盆热水给媳妇儿泡了脚。自从林青婉月份大了以后,腿脚浮肿,他就每晚都会给她用热水泡个脚,然后帮她按摩一会儿。   林青婉感觉着自己男人给她按摩的力度,一边享受的眯起眼。   真舒服啊,她抬眼瞄了一眼埋头苦干的男人。   男人的神情很认真,也很专注,似乎还有一些心疼的表情。她知道他心疼她怀孕怀得如此艰难,尤其最近两个月,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她行动越来越不方便,腿脚浮肿的更加厉害。他每次即使在忙,只要晚上在家,就会端盆水给她泡脚,然后按摩腿脚。   她何德何能找了一个这样好的男人……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杨铁柱看媳妇熟睡的样子,拿了帕子给她擦干腿脚,然后把她抱着放进被子里。过一会儿,他把水倒了以后,也熄灯躺下。   他这一天也累得够呛。   ********   “翠兰,你昨天咋没去杨铁柱家吃酒啊?”美芳问道。   美芳这人有些没心没肺的,不过她和田翠兰相处了这些日子,也没看出来田翠兰表现出记挂杨铁柱的神色。所以平时在田翠兰面前说话的时候,从来不会顾忌什么。   田翠兰抿嘴笑了一下,“我昨天有些不舒服,就没有去。”话没说完,头就低下了。   美芳也没放在心里,开始对田翠兰描述昨天的酒席有多么多么的丰盛,说田翠兰昨天没去真是亏了,还说杨铁柱家里的房子盖得有多好,说杨铁柱媳妇儿没怎么露面,出来露了下面,她男人就赶紧把人扶屋里去了,那个紧张劲儿让人好笑……   她的口气里充满了钦羡还有感叹,美芳自己倒没觉得,但是一旁坐着的田翠兰却是听出来了。   对于美芳这种性子,别人可能会觉得这人话真多,但是田翠兰却是满喜欢,因为几乎不用她费什么力气,就可以从美芳口里知道许多她想知道的事儿。   她的铁柱哥就是那么的好,不是吗?没看美芳都是羡慕不已!   她的铁柱哥真有本事,即使胳膊都不好了,还赚钱盖了那么大的房子,还那么疼媳妇……   她真想跑去告诉铁柱哥,她不嫌他胳膊不好了,真得不嫌……   ……   ********   杨铁柱两兄弟盖房子的事儿,在落峡村里喧嚷很久,才渐渐平息下来。   期间杨老爷子一家处境十分尴尬,当初杨铁柱他们办酒的时候没有请他们去。杨老爷子好面子,心想没有请他们,他们干嘛贴上去。那个时候的他忘记了,一般家里长辈都是比其他人提前知道的,自己主动就上门帮忙了,哪还用别人请。   杨老爷子没发话让去,大房两口子本来想上门蹭口酒肉的,也不敢上门了。何氏拉长个老脸,嘴里也不敢叨叨。老头子这些日子脾气不好,她一叨叨,老头子就训她。   本来一大家子人都不去,倒也显得同仇敌忾的。可是后来等村民们都吃完酒一群一群的往回走,杨家人知道几乎全村差不多所有人都去了,唯独他们家算是个例外,听着外面村民议论着刚才吃酒的热闹,龟缩在自己家里中午就喝了一点稀粥吃了两个窝窝的杨家人听闻这些,心里尤其不是滋味。   这也就算了,现在杨家人平时出个门或者下地干活的时候碰到村里人,总有些不识趣的人问他们杨铁柱两兄弟摆酒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家去。   你能说别人哪儿疼往哪儿戳吗?你能说别人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吗?   肯定不能的,说了就代表自打嘴巴了,杨家人只能沉默或者打哈哈绕过去。杨老爷子勒令家里人少出门,等过了这段时间平息了以后再说。   先不提杨家这群人,杨铁柱那边摆酒后,在屋里休息了几天,他就和夏大成出了一趟门。一个是为了熟悉腊味鲜现在发展的线路,另外就是出门再看看有哪家酒楼要腊味鲜的。   家里这边就交给姚氏杨氏照看着点林青婉,因为偶尔会有他晚上不在家只有林青婉一个人在的时候,杨铁柱把大黑二黑也从杨氏家领了回来。 还给他们建了两个窝,一个窝在前院,一个窝在后面。这样大黑二黑两边都可以呆,也不怕老是卧在地上沾了湿气。 其实杨铁柱现在也不想出去的,媳妇现在肚子越来越大,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临产了。但是他想到媳妇儿生产后,他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出门,只能狠着心离家准备把夏大成路子带熟以后再说。 看到临走时还依依不舍满脸忧心的杨铁柱,林青婉觉得有点好笑。 这家伙比她自己还不放心她,她现在一个人在家也没有什么,有大姑和三弟妹过来帮衬着陪着,另外她以前上辈子的时候一个人呆着呆习惯了,所以也不存在会不会寂寞害怕的事,更何况还有大黑二黑两只狗在屋里陪她。而且他又不是出去很久,至于这么依依不舍吗? 送走杨铁柱他们后,林青婉就转身回屋做绣活儿去了。她准备趁着这些日子还没生,赶紧把小娃娃用的包被什么的都做出来。虽然她已经做了好几个了,但是总觉得不够用。 她现在的肚子,做饭是有些艰难的,但是坐在那里做做手活儿还是可以的。   ☆、第86章、87章      杨铁柱走的那几天里,林青婉的生活很规律。每天早上起来吃饭,姚氏会他们家里直接穿过来到她这里把早饭做好,然后她和三房一家一起吃。   吃完饭,姚氏收拾完就去杨氏那里忙腊味鲜去了,腊味鲜的摊子暂时还没有来得及收拾过来。   而她就在院子里慢慢散会步什么的,中午姚氏会抽空回来做饭,然后大家一起吃了饭。各自去忙或者午睡,下午林青婉午睡起来后会做会儿绣活儿,中间停停歇歇,晚上姚氏回来做饭,吃完以后大家各自睡觉。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姚氏家有通过林青婉家这边的小门,所以姚氏他们平时过来都是走小门的。林青婉家的大门从杨铁柱走就很少开过,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况,那就是有人串门。   林青婉不知道为啥这几日总有小媳妇或者大妈大婶们喜欢到她家来串门,可是人家来了,你不能说不给人开门吧。   可是开门吧,有时候就她一个人在家里,她平时在后面活动,很少上前边来,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把平时用的东西都搬到前面东屋里放着,转到前面活动,反正那里也有炕,也是可以呆的。   林青婉倒觉得没什么,但是杨氏知道她这样来来回回折腾,挺个大肚子还要去开门招呼人,不禁觉得有些烦了。   但是别人上来串门的也很无辜,人家也没有坏心,就是知道杨铁柱家盖了大房子过来串个门交流下感情。村里人都知道杨铁柱是赚了钱,才大手笔盖了这么个房子。但是至于是怎么赚的钱,村里人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就会好奇,所以才会多了很多小媳妇大妈大婶的上门来串门。   当然林青婉之所以会这么折腾也有些怨她的一个习惯,就是她不喜欢家里院门大敞着随便让人进。落峡村里的人家很少会有白天栓院门的,大家都是院门大敞方便别人进来,也方便自己出去。   偏偏林青婉就有这个毛病,不喜欢把院门开着。另外因为他们家在村尾,家里有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杨铁柱走的时候也交代她平时把院门关上不要开。所以林青婉只能痛并快乐着一遍一遍折腾自己去开门,好在她搬到前面屋来住了,距离也不会太远。   林青婉也挺喜欢热闹的,现在很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在屋里,屋里安静的厉害。有人上来串门了,也能给她解解闷。   当然解闷的就是,这些小媳妇大婶们嘴里各式各样的八卦了。   其实一开始这些人上门串门就是好奇杨铁柱是怎么赚大钱的,来了以后,林青婉虽说态度腼腆,但是待人很实诚。又是拿水又是拿果子瓜子的,大家都觉得这妇人不错。   然后就有人沉不住气好奇的问了林青婉,杨铁柱在哪儿挣了这么多钱,而林青婉肯定不会对她们说实话了,装得一脸懵懂说我也不清楚,男人家的事相公从来不跟我说。   大家听闻她这样说,也不好再问她,毕竟男人的事不跟家里妇人说的也正常。更何况人家现在这么大个肚子,把她问急了,出点什么事可是不好的。   后来,这些妇人就不再上门了,毕竟哪家不是干不完的活,哪有时间天天上门磨洋工。只有两个小媳妇觉得林青婉性格不错,为人也大方,三五不时过来找她聊聊天什么的。   大家聊的久了,就处了一些友谊出来。   这两个妇人成亲的日子比林青婉久,年纪也都不大,一个叫大菊,一个叫柳枝。大菊是村里一户庞姓人家的二儿媳妇,为人性子刚强,嘴皮子爽利。大眼睛鹅蛋脸,一看就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   柳枝则是村里一户毛姓人家的儿媳妇,嫁过来才不到两年。丹凤眼,瓜子脸,一说话一笑的,性格比较单纯。   这两人平日里都是闲来无事,才被村里的一些八卦小媳妇们拉着来林青婉家里的,刚开始只是好奇这个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新房子。   等来过两次之后,这两人觉得林青婉这人为人不错值得一交。再加上这两人平时确实闲的没事干,家里的活儿从来不带沾手的,要不然也不会被人拉出来八卦。刚好林青婉现在也很闲,天天就是在家里养胎,刚好三个人凑在一起,平时也挺聊得来。   所以等杨铁柱离家几天,风尘仆仆的回来后,发现媳妇儿居然多了两个‘手帕交’。   杨铁柱回来的时候,大菊和柳枝正在屋里和林青婉说话。   三个妇人东聊西聊,聊得正乐。   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林青婉正准备起身,大菊把她按住,麻溜的跑去帮她开门去了。   这几日,几人熟悉以后,大菊和柳枝知道她身上不方便,平时有人敲门或者拿个什么东西啥的,两人都会主动帮她一把。   外面门打开后,林青婉听到大菊在外面喊了一声,“青婉,你家男人回来了。”   林青婉起身走出去,柳枝也跟了出去。   看到十来天没见到的男人,林青婉觉得自己也是蛮激动的。因为有外人,她也没敢像以往那样扑过去。   大菊拉过柳枝,“青婉,你在屋里啊,我们先回去了。”   “好,那你们慢点走,我就不送你们了。”   “不送不送。”边说着,这两个小媳妇就赶紧出了门。   杨铁柱转身把骡子车牵了进来,把车套子从大黑骡子身上下了下来,然后把骡子栓好,才走到林青婉跟前。   “媳妇儿,我回来了。”杨铁柱也是满眼激动,他这些日子可想死媳妇儿了。   林青婉笑了笑,示意他去把大门关好。   杨铁柱关好了门,才扶着她朝屋里走去。   “媳妇儿,那两个妇人是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交的朋友?”杨铁柱知道自己媳妇儿没啥聊得来的妇人,平时也就跟三弟妹或者大姑家的妇人比较熟悉。   林青婉笑着把他走的这几日,一些好奇他怎么赚钱的人家把自己屋里的妇人指使出来打听的事说了一下。   杨铁柱听完懊恼死了,他怎么忘记村里人的八卦个性了呢。   “那你是不是很辛苦,是不是有很多人上门来?”杨铁柱紧张的问道,生怕把自己媳妇儿累出来个什么。   “那倒没有,她们来了,我就招呼她们坐。至于想问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我知道什么啊。后来她们就不来了,就大菊和柳枝两人我们平时比较聊得来,她们偶尔会过来陪我说说话。”   “嗯,我家媳妇儿真聪明。”杨铁柱夸奖的点点头,“赶明个我在外面露露口风,就说跟朋友一起做了点小生意,免得光有人来烦你。”   这个说法是林青婉和男人早就商量好的说法,毕竟钱不可能来的毫无缘由,就推说是家里地少没办法养家,只好找了以前认识的朋友带着做点小生意。至于做什么小生意,相信没啥人会那么无聊问的。   “好了,别光说我了。你呢?带着大成哥出去跑的怎么样?”   “我这几日也就是带着大成哥,把我们附近镇上一些打交道的酒楼领着他了解了一下,然后我们两人又去了几家没有卖我们腊味鲜的酒楼。大成哥推销起来比我厉害多了,我们现在又多了几家可以以后送货的酒楼。”杨铁柱又是兴奋,又是觉得自己不够厉害的搔搔自己的头。   林青婉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我觉得我家相公已经很厉害了,你才干这个干了几天?大成哥做买卖可是做了十多年,不能比的。你要是做上个十来年,肯定不会比大成哥差。”   杨铁柱搔着头笑了,其实他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当着媳妇儿他肯定要谦虚一下。   林青婉怎么会不懂得这货的心思,还不就是想让她夸他两句?   然后杨铁柱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说他的打算,说他准备把手里的事暂时都交给大成哥,他这些日子就在屋里陪着她,哪儿也不去什么的之类。   林青婉听了又觉得好笑又有点无语,她又不是小孩子,但更多的却是感动,这个男人真是细心的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人说小话说了好久,杨铁柱似乎也不累,一直和林青婉说他在外面遇到的人和事,还有他有多么想她和娃儿。   说完以后还摸摸林青婉圆滚滚的肚子,对里面的娃娃说爹爹回来了有没有想爹爹。凑巧碰到胎动,里面的娃娃踹了林青婉肚皮一脚,杨铁柱乐得哈哈大笑,指着肚子对林青婉说娃儿也想他了。   当娘的无语至极,但还是满面笑容。   一直到晚上姚氏从杨氏那里回来,做了饭,两人吃过以后,才回屋里歇下。   第87章   杨铁柱想哪里也不去就在屋里陪媳妇儿的想法,似乎并不可能。因为现在天越来越热了,做腊味鲜更是紧张了起来。   不是人手不够,毕竟他们现在销量也没有很多,几个人搭手忙一天两天也就做出来了。关键是天气热,腊味鲜不好保鲜。   从天气开始暖和起来,林青婉就交代姚氏她们要琢磨着做,一次不要做太多,够这几日送货就可以了。情愿费点功夫,不要让东西坏了。所以腊味鲜的工期越来越赶,甚至发展到每隔两天就要做一次,以备到时候送货。   至于腊味鲜不是腊月里做出来的问题,这里的人似乎并没有尝出来,几家酒楼的掌柜也没有提起过,林青婉也就放下心来。   她甚至还多开发了两种口味,一个是麻辣味的,一个就是五香味的。至于十三香的配比还有制作,林青婉从杨铁柱胳膊好的那时候,就把这些交给他了,并交代了这个方子一定不能告诉外人,谁也不能告诉。   杨铁柱知道这是媳妇儿‘祖传’的秘方,肯定清楚这东西谁也不能告诉。   平日里腊味鲜需要的十三香和五香粉,这些日子都是杨铁柱一手包办的,他每次都一次做很多出来。需要的时候,直接用纸包了让姚氏和杨氏做腊味鲜的时候直接放进去,多少斤放多少,这些林青婉都是跟他说过的。   至于你说五香粉怎么做出来的?能把十三香照葫芦画瓢弄出来,五香粉似乎也没什么难的,毕竟五香粉才需要五种配料。林青婉多试了几次,就试了个差不离。   而随着慢慢进入夏天,腊味鲜的工期更加赶了,几乎一天做一批。做出来第二天就送货出去,为了此事不但杨铁根忙得厉害,连夏大成都忙得连轴转。毕竟这两人要送包括落云镇的几家酒楼,还有附近几个镇子十来个酒楼。   为此,杨铁柱又去买了一头骡子车回来用来送货。现在一辆骡子车根本不够用了,幸好当初建牲口棚子的时候建的大,两辆车子也是放得下的。   因为频繁的送货没有规划,还发生过杨铁根和夏大成送货送重的事情。这个送了一遍,那个不知道又去了,一听店里的活计说有人送过了,只能自认倒霉多跑了一趟冤枉路。但是两人都没有怪对方,毕竟这些日子送货送的频繁,都是忙昏了头。   林青婉看的也很着急,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就抓着杨铁柱让他口述情况,然后列了一个路线图出来。   这个路线图把较为靠近的镇子划在了一起,分了两个部分。以后再送货就一人负责一个路线图,两人互不相扰,甚至因为林青婉心思细,还把最节约时间跑法列了出来。   杨铁根和夏大成两人拿到这份路线图,了解是怎么回事后,试了一下。回来都说这个路线图好,省事还省时间,关键是分工明确不会跑重复。因为杨铁根不识字,林青婉特地是画出来并让杨铁柱给他讲解了,期间费的功夫在这里就不提了。   杨铁柱回来和林青婉说了,对她又是夸奖一番,林青婉这才放下了心。   毕竟这是她家的生意,她肯定是要竭尽全力想办法的。   *******   转眼间进入了六月,天越来越热了。   可是杨铁柱他们却感觉不到热,满心都扑在了腊味鲜上面。   随着天气的炎热,腊味鲜已经不能放了,即使他们恨不得早上做出来下午就去送货,但是还是难免会有腊味鲜腐坏的事情发生。   为了此事,杨铁柱这几日都愁得睡不好觉了。   林青婉此时也是黔驴技穷。   为了延长腊味鲜的存放时间,她甚至想到了把腊味鲜完全蒸熟再送过去,但也只能放一日左右的样子,时间长了就不行了。可是一日的时间,哪里能把附近镇那些酒楼全跑完呢。家里人为了挣钱,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灌制新鲜的腊味鲜,然后蒸熟以便送货。不但送货的人被太阳晒得几乎没晒死,家里人也累得半死。   杨铁柱和夏大成商量着不行了把腊味鲜先停了,等过了夏天再开始做,但是两人又舍不得耽误这几个月的生意。只能一面想着各种各样保鲜的办法,一面三个人都跑出去送货了。   为了保证三个人能同时送货,杨铁柱又买了一脸骡子车回来。   可是即使如此,仍然不行。杨铁柱几人的嘴,没几天功夫就焦心的起了一串火泡。   ……   屋外的知了吱吱的叫着,不厌其烦。   林青婉坐在屋里,心思纷乱,手里拿着蒲扇不停的给自己扇风。   今年这个夏天真是太热了,去年这个时候她都没有感觉出来很热。都说孕妇火力足,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今年她尤其怕热。   家里老早就铺上了席子,后来甚至因为芦苇席不够凉爽,她还让男人专门去买了竹片编织的竹席。买回来铺上,果然比芦苇席凉爽很多,尤其使用之前用拔凉的井水擦上一遍,人躺在上面立马不燥了。   林青婉朝外面望了又望,都不见男人回来,索性也不想了,上了炕躺在席子上好好静一会儿。   躺下不一会,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杨铁柱早上出去送货,直到快下午的时候才回来。刚毅的脸晒的满脸通红,甚至因为这些日子长时间在日头下面晒,还有些蜕皮了。   回来以后啥事也不干,先把上身的衣服脱了,站在井边打起一桶井水往身上淋。反正现在家里也没有其他人,就他和媳妇两个,也不用顾忌什么。   林青婉听到动静起了身,一出来就见男人光着膀子冲凉。   透明的水滴顺着男人黝黑的膀子往下流,结实的后背满是腱子肉。左肩上疤痕累累,平添了几分狰狞,这伤还是去年被熊瞎子拍的那次落下的,伤是好了,但是疤痕却没掉。   林青婉看得有些脸红,但是嘴里还不忘埋怨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用井水冲凉,才从外头回来,猛地一惊小心着凉。”   杨铁柱呵呵傻笑,扭过身,“媳妇儿,我热嘛。”   男人一扭身过来,映入林青婉眼中的就是男人那身结实的肌肉,甚至还有那八块腹肌……   她脸又是一红,“热也要烧点温水洗洗,过一会儿就不热了。”   这里真是跟上辈子没的比,热了有空调冷饮,大夏天的关着门躲在空调房里,别提有多爽了。   想到这里,林青婉楞了一下。   空调、冰箱——   “婉婉,家里有饭没?忙着送货,中午啥也没吃,这会儿饿的难受。”杨铁柱拎干了衣裳,胡乱在身上擦了擦。   “灶房里有三弟妹做的凉面,我中午那会儿没胃口,也没有吃,我去给你弄。”说起凉面,这还是林青婉教姚氏的,也是因为夏天太热,另外就是家里最近人都很忙,也没功夫做饭。林青婉就想起这道简单的吃食来,即省事又开胃。   杨铁柱赶忙摆手,“好了,我知道了,我自己去弄,你别动,进屋坐着去。”   林青婉只好又转身进屋坐着去了。   没一会儿,杨铁柱就端了两大碗凉面进来。   雪白的面,翠绿的黄瓜丝,还放了一些焯好的蔬菜。这些都是姚氏提前备好的,想吃的时候,根据自己口味放些蒜汁、盐、醋,加点芝麻油一拌,就是一道美味爽口的夏日吃食。   知道林青婉喜欢吃辣椒,她的这一碗,杨铁柱还专门放了一些辣椒油进去。这些日子吃凉面的次数多了,连杨铁柱都会拌面了。   把面和筷子放在媳妇面前放好,杨铁柱就端起面碗哧溜哧溜吃了起来。他也是饿极了,一大碗面条不一会儿就下肚了。   林青婉却是拿着筷子,继续思考刚才断了的思路。   如果有冰箱就好了,或者有冰也可以。   大熙朝是有冰的,以往原主在京城的时候,夏日里林家主子们都有冰降温。她也有,只是总是被人遗忘送来,亦或是克扣了。   一般都是大户人家的家里都有冰窖,用来专门储冰以供夏日使用,似乎还有人专门做卖冰的买卖……   想到这里,林青婉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为什么不早点想着储存些冰呢?   落峡村这里冬天冷,不用去河里挖冰,弄几个容器装些水,往外面甩上一夜就成冰了。然后挖个冰窖储起来,现在也不会急得乱跳。   可是现在再怎么懊恼也没用,只怪她当时思虑不周全才没想到这些。   “婉婉,你怎么不吃?”杨铁柱放下碗,奇怪的问道,“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天气再热,你也要多少吃点,肚里还有娃娃呢。”   林青婉回过神来,笑了笑,“我不饿,中午吃了些点心。你吃好了?吃好了去把大成哥请来,我有点事想说。”   杨铁柱搔了搔头,也没多想,把自己面碗拿去灶房,就穿了衣裳去找夏大成。   没一会儿,夏大成就跟着杨铁柱来了,也是满头大汗的。他也是刚送完货回来,还没来得及擦汗就被表弟叫了来。夏大成最近也被晒的厉害,以往还是小麦色,这两天差不多和杨铁柱一样成了黑煤炭。   “铁柱媳妇儿,你找我有事?”   肚子大不方便,又是自己人,林青婉就没有起身去迎他。   “大成哥,你坐。”   夏大成坐下,也没客气,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灌下以后,才开口说话:“啥事啊?”   林青婉在脑海里思虑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大成哥,不知道现在外面是否能买到冰?”   夏大成露出一丝苦笑,他早就想到冰可以保存吃食的新鲜度,但是冰的昂贵也不是他们这种小本生意可以买的起的。   他在县里的时候,知道阳城有大户人家自己储藏冰以备夏天使用,也知道城里有人夏日卖冰。但是一来价格太高,买得起用在保存腊味鲜上也不划算,到时候别说赚钱了,不亏钱都是好的。二来,淮河县据他所知是没有人卖冰的,顶多就是有些大户人家自己冬日里冻冰,然后储存起来夏日自家用。   而且就他所知一些用冰来保存食物新鲜度的,也就是大城市一些卖海鲜的。海鲜离水时间长就不新鲜了,只能用冰来保存。但是海鲜运到内陆以后,价格也是极其昂贵的。而他们的腊味鲜,才60文一斤,体积又不像海鲜那么小。   这弟妹终究是妇道人家,即使聪明绝顶,在生意上的很多想法很好,但还是碍于眼界,想法有些天真了。   不过夏大成也没有嘲笑林青婉的意思,而是缓缓将其中的道理讲了一下。包括弄到冰的难度,还有其中的种种顾虑。   杨铁柱本来以为想到了什么好法子,听夏大成说完,顿时泄了气。   林青婉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她也知道在这里很少会有用冰保鲜的东西。能使用冰来保鲜的,不外乎一些贡品,要么就是海鲜。而对于用冰来保鲜海鲜,她也是见过的。   京城因为在内陆的原因,海鲜还是极其罕见的。很多大户人家都能够享用,但是明显林家还不够级别。有一次林家主家也就是他爹的伯父林丞相府里,送了他们家一篓子海鲜。   送来的时候,在大厨房都引起轰动了。说那海鲜新鲜的很,篓子下面垫了冰镇着送来的。   这里不同上辈子的现代,交通发达,各种设置齐备。林青婉可以想象那些海鲜能没有变质送到京城,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其中用了多少冰来保质,就不用说了。   但是通过那篓子下面垫冰,她就能想象出这里的人其实并不懂密封保温这个问题,以至于白瞎了很多冰。   林青婉并没有因为夏大成的说法而泄气,她又开口问道:“大成哥,你有没有听说过硝石这种东西?”   是的,林青婉想到了硝石制冰的法子。   感谢21世界各种穿越小说,对于这个穿越女主经常用来发财的‘配方’,林青婉可是记忆深刻。不但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的,连怎么制作都很清楚。   现在只希望穿越小说不要骗她这个读书少的人,另外就是硝石能够好找到,而且不贵。   “硝石?”夏大成沉吟半响后,摇了摇头。   杨铁柱也在旁边想,但他也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林青婉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些无奈,但是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 “大成哥,你和铁柱帮忙去找找,如果能够找到硝石,咱们的腊味鲜保鲜的问题差不多就解决了。” 夏大成一喜,还是有点疑惑,“真的?找到硝石就能解决腊味鲜保鲜的问题?” 林青婉点点头,但是也没有把话说死。“如果能找到这东西,有一半以上的把握。” 夏大成站起来,“行,我和铁柱分头去找找。不过你也得给我们点线索,什么地方可以买到或者弄到这种东西啊?” 他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腊味鲜现在已经到了做不下去的地步了,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林青婉又思索了一下,“这东西是做医药用,或者炼丹之类用的,你们要不先去医馆问问看有没有。哦,对了,这个东西还有其他的名字……”她费劲儿的想了又想,“焰硝、火硝、地霜,你们先问问看吧。” 夏大成听到炼丹有些惊讶。 杨铁柱不懂什么叫做炼丹,但是夏大成见识广,听说过当今圣上痴迷炼丹一道,也只有京城那些极为富贵的人家,才会知道炼丹,抑或是连炼丹是用什么东西都知道的。不过想到这个表弟妹的来历,他就释然了,他知道这位弟妹以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犯了错才会被发卖到这里的,估计也是在那富贵人家才听说这些的。 夏大成把硝石的几个名称和林青婉核对了一遍,然后才带着杨铁柱一起分头去找。 留下林青婉一个人坐在屋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能不能找到,只有听天由命了,希望上天保佑一切顺利。   ☆、第88章、89章   夏大成和杨铁柱跑了镇上的几家医馆,把硝石的名称都报了一遍,然后地霜对上了号。   可惜的是医馆里的人虽然知道地霜这东西,毕竟是做医药用途,但是用途太少太少已经里面并没有,落云镇所有医馆跑遍都没有。   一个大夫看他们要的急切,便开口建议他们去县里找找。毕竟落云镇这里实在太小了,说不定淮河县那里会有呢。夏大成无奈,只能和杨铁柱商量,让他先回去帮着家里,他去县里一趟,再不行去趟阳城。   他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毕竟腊味鲜现在已经到了做不下去的地步了。停两个月不做也可以,但是一个月至少要少赚百来两银子。百来两银子等于啥?等于三房那种房子再盖几套,等于十亩上好的良田。   既然已经打听到医馆有这东西了,就去大点的地方问问。反正也有车,就是人辛苦点事儿。   杨铁柱无法,只好让夏大成一人赶着车去了县里,然后自己走了回来。   等杨铁柱回来,林青婉问过他,才知道夏大成去县里了。   知道医馆的人认识这种东西,她就放下心来。既然都知道,肯定是可以买的到的,只是落云镇太偏僻太小,没有卖的罢了。   林青婉耐着性子在屋里等了两天,才听到夏大成回来的消息。   夏大成本来经过这段时间的奔波就黑了不少的脸庞,这次回来显得更加黝黑。他把东西交给林青婉,就转身回家休息了。这两天跑了太多的地方,完全是一口气撑着,此时必须要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看夏大成没提这东西贵贱,林青婉就知道肯定是在成本范围之内。   她让杨铁柱去拿了一个小盆子和一个小水罐来,并让他把里面都装上水。   杨铁柱把东西端来,她就打开了夏大成给她的那个小布袋。   小布袋不大,里面装的是一些结晶状的白色物体,大概有一大汤碗那么多的分量。林青婉其实也不认识这种东西,但是她记得几本穿越小说里都说是白色结晶状的物体,现在也只能试一试了。   她把水罐放在装了水的小盆子里,然后抓了一小把硝石放进水里,硝石进入水中迅速融化。   杨铁柱傻傻的站在旁边看着媳妇儿在那里试验着,看林青婉的态度凝重,他也没敢开口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青婉在水里放了硝石后,就坐在一旁等着,等了一会儿,她发现水罐里的水并没有结冰。   难不成是穿越小说骗她读书少?还是这结晶物体并不是她说的那种硝石?   她用手指尝试的摸了摸盆里的水,还有水罐里的水。摸起来确实有了凉意,水端进来的时候她摸过,比刚才的温度要低了一些。   难不成硝石放少了?   林青婉又抓了一小把硝石丢了进去。   放完以后,她眼睛紧盯着水。杨铁柱看着媳妇儿看水看得那么认真,也紧盯着水罐不放。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幅让他惊奇的画面——   水罐里的水上面,竟然结出了一层薄冰。   杨铁柱屏住呼吸,林青婉也屏住了呼吸。又过了一会儿,水罐里的水居然全部结冰了。   杨铁柱简直不敢置信,他看看媳妇儿,林青婉冲他高兴的笑了一下,他才用手去摸水罐里的冰。   真是的冰的?!   他简直激动的无法言语了,“媳妇儿,这是怎么回事呀?水怎么可能变成了冰?”   林青婉能告诉他,因为硝石在水里溶解会造成水急速降温,然后促使结冰吗?她能告诉他她也是看小说里说的吗?肯定不能,而且说了他也不懂。   所以她只能编了一个幌子,“这个我也不懂,我以前呆的那个大户人家就是这样制冰的。”   杨铁柱听完以后,兴奋的直点头,然后转身就想去通知其他人。   林青婉拉住他,让他不要着急,把小盆子里的水端到灶房煮去。   为了怕杨铁柱不会操作,她也跟了去。   杨铁柱虽然不懂媳妇为什么这么做,不过他想她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便老老实实的点火开始煮水。小盆子里放的水并不多,所以大火煮了一会儿就干了,然后锅底出现了一层粉末状的结晶体。   结晶体的样子和夏大成给她的硝石是一样的,只是这些要细碎一点。   林青婉这才放下心来,让他把结晶体刮下来,又把小盆里装上水,换了一个水罐装水放进去,然后把刮下来的结晶体又放进小盆。   硝石是可以重复利用的,就是需要蒸馏法把其中的水分蒸干,然后把结晶体刮下来再次使用。当然不是可以无穷尽使用的,每次都会损耗一些,但是微乎其微。   直到第二次制冰成功,林青婉才完完全全放下心来,让杨铁柱去通知夏大成过来。   夏大成刚回到屋里躺下,就被杨铁柱叫起来了。但是看他表弟那个兴奋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有啥事。   路上杨铁柱小声把他媳妇做出冰来的事告诉了夏大成,这下夏大成直接开始飞奔起来。   来到杨铁柱家里,林青婉还坐在桌子边等他们呢,桌上放着那个小水盆和水盆里水罐。   夏大成一眼就看到里面的冰了,激动的用手摸了摸。   真的是冰!天哪!   夏大成稳住激动的心绪,在桌子旁坐下。   “弟妹找我是来说冰的事儿吗?”口气都有些不稳了。   林青婉点点头,眼神还是有点恍惚,他们进来之前她一直在想问题,这时候都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她用指尖敲敲自己的额头,开口问了一句,“大成哥这些硝石是从哪里买到的?好买到吗?所费贵吗?”   聪明人在一起说话就是省事,夏大成马上就明白林青婉的意思了。   他在大脑里想了想,然后缓缓开口回答:“这些地霜是我在县里的一家大药店里买到的,不是医馆,就是那种给各大医馆供应药草的地方。也多亏我一个朋友,我才能在那里买到这东西,因为别人不对外零卖的。也不贵,这些一共花了差不多二两银子,至于好不好买到,我也问过药店里的掌柜了,据说这东西用量不多,所以存货很少很少,我拿回来的这些几乎是他们药店所有的存货了。所以——”   所以,想用制冰来赚钱的这个法子并不可取。即使夏大成话没说完,林青婉也懂了他的意思。   她微微的叹了口气,又说道:“没事的,经过这次教训,咱们冬天的时候就挖冰窖来存储冰吧,以备来年之用,这个法子也只能拿来应应急。”   夏大成点点头,他也有这个想法。   但是——   “那弟妹,这冰能支撑我们存储腊味鲜吗?”说这话的时候,夏大成心砰砰直跳。   他怎么忘了,存储腊味鲜要大量的冰,这么一小瓦罐能干什么。   林青婉为难的瞄了那水罐一眼,点点头。   “应该勉强能够,我再想想法子。”   夏大成放下心后,才又回去了。   林青婉说自己累了,要去躺一会儿,又交代杨铁柱去崔木匠那里做几个木头箱子出来,不用好看,只要结实有盖子密封好就可以了,让他尽快做出来。   杨铁柱把媳妇扶进去躺下后,又出门去找崔木匠去了。   ……   崔木匠倒也手快,听了杨铁柱的说法,第二天就赶了两个木头箱子出来。连漆都没刷,就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上面有盖子有环扣。   杨铁柱拿回来给林青婉看,林青婉看了非常满意。   又拿出几床她给娃儿做的小包被出来,小包被小,一床放进去刚好垫了一层。她索性又放了两床进去,然后又把她早上做的几碗冰,连碗带冰整个放进箱子里。放进去后,不放心,上面又蒙了两床小包被。   还好当初她手脚不闲,总觉得给孩子做的东西不够,包被做了5、6床,这下派上大用场了吧。   林青婉把箱子盖上就不管了,看杨铁柱好奇的样子,还交代他不要动这个。等中午的时候,她再来看一下。   杨铁柱虽然好奇,但也听媳妇的话,也没有干偷着看的事儿。   中午吃罢饭,林青婉打开箱子看了一下。   箱子给力,包被也给力,里面的冰更给力,居然都没有化的痕迹。   她把包被放好,又把箱子盖住。在旁边看的杨铁柱都惊呆了,但是也知道这是关乎腊味鲜保存的事情,没有好奇的过来一会儿揭一下什么的。   等到下午的时候,林青婉又过来看了一下,这个时候冰才有化的迹象,碗上面化了一层很薄的水,但是冰还是很多。   等到晚上的时候,她又来看,箱子里的冰仍然没有大幅度融化的迹象,她这才真真正正把心放下来。   杨铁柱也在旁边。   中午那会儿他只是猜测,但是他想了半天都没有结论,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媳妇儿的意思。   “媳妇儿,你是怎么知道放在箱子里用被子捂着,可以延缓冰融化的速度?”杨铁柱这会儿激动死了,觉得这一切都好神奇哦。不应该是越捂越热,化的越快吗?   林青婉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她能告诉他小时候看人卖冰棍的就是用木头箱子里面放着棉被用来保温的吗?后来有了泡沫箱子,就把这种老式的取代了。不过再后来冰箱冰柜大幅度推广,成为廉价物品,然后连泡沫箱子都淘汰了。   保温不光可以保持高温,也可以保持低温。这里没有泡沫箱子,但是原理还是差不多的吧?不外乎密封和保温。   不能告诉自己男人事实真相,只能告诉他她以前呆的那户大户人家这么做过。然后就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催促他赶紧让崔木匠赶木头箱子出来,然后让家里的会针线活儿的妇人们都赶紧拿些棉花布料做些小被子出来。   她娃娃的包被只是拿出来试验,可没有贡献出来的打算。毕竟这些布料都是好料子,做用来保温的小被子用些差布料就好了。   杨铁柱一边搔着头,心想婉婉以前呆的那户人家好厉害,什么都会,一边脚下不停忙去了。   家里的几个女人,一下午加一晚上紧赶慢赶赶出了一堆小被子出来。中间杨铁柱还跑到镇上去买了一堆粗布和棉花回来,这里就不一一叙述了。   杨铁柱忙了外面,又跑回来忙着做冰块。林青婉把中间的步骤都跟他讲清楚了,所以他弄起来也满顺溜的。   现在工具简单,家里盛水的盆子太小,他只能一次做几碗冰块出来。   这次没有让林青婉提醒,他就差不多开窍了,他决定等崔木匠木箱子做完以后,让他做几个大一些的木盆子出来,不用太深,浅一些就可以,只要面积够大能多放一些冰碗就行了。但是想到这里他又觉得用碗冻冰也不好……   想着想着他就去拿了林青婉给他做的那个‘练字板’出来,自己找了一根木炭在上面画着。   林青婉在屋里睡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男人怎么还没回来睡,看到堂屋那边有光亮,就起身走了过去。远远的就看到杨铁柱一副很认真的小摸样,拿着板子在写写画画。   她好奇的凑近一看,才发现杨铁柱在板子上花了几个图案。一个是四四方方大框子框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框子,另外一个是一个大圆形框了一个小圆形。他的笔画很生疏,画出来的形状也歪歪扭扭的,但是林青婉还是看的出来他画的大概的形状。   林青婉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杨铁柱才反应过来。   “咦,媳妇儿,你怎么没睡呀,站在这里干嘛?”杨铁柱放下手里的板子和木炭,一看自己手上黑乎乎的,赶紧拿起旁边的布擦了擦。   “我看你也没回来睡,就在想你在干什么?你这是在画什么啊?”林青婉冲那板子扬扬下巴。   杨铁柱脸红红的搔着头嘿嘿笑了,“我觉得,我们那个冻冰的盆子和碗都不方便,就想找崔木匠重新做几个出来。但是,你不和别人说样子,他怎么知道做什么样的呢?”   林青婉点点头,眼中带着笑意。   好小子,懂得发明工具了。   “那你继续想吧,我先去睡了,你不要耽误太晚了。”说完,就挺着肚子转身回屋。   男人嘛,你还是不要太打击他,虽说她脑子里已经有了物体大概的形象。但是,既然他那么努力的想动脑子自己想,那就让他想呗,总不能她个当人媳妇儿的,事事都跑在前面,那不是太打击男人的自尊心了?!脑子还是多动动的好,多动动以后就会更加灵活。   杨铁柱直到听到那屋媳妇儿上炕躺下的动静后,才摸摸头又埋头苦想去了。   第89章   第二天一大早,林青婉醒来,看看自己身边,发现昨晚没有人睡过的痕迹。正想着怎么说他,杨铁柱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欣喜满脸笑容。   “媳妇儿你醒啦?你看我画出来了。”   男人这么兴奋高兴,林青婉也不好泼他冷水,埋怨他为什么一晚上都不睡觉。   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才扭头去看板子上的图案。   比起昨天晚上歪歪扭扭的笔画,现在练字板上的图案整体多了。可以看出是一个大的四四方方的框子里面套了一个小框子,旁边似乎还标了尺寸。自己男人的字写的不好,林青婉是知道的,毕竟杨铁柱才学了多久啊。但是还是看的出上面写着外面的框子要做多高多宽,里面的框子要做多高多宽,外面的框子要比里面的矮上一些。   “你看这样可以吗?里面是一个小木盒子,可以装水,外面是一个大木盒子用来放地霜冻冰。然后我尺寸是根据崔木匠做的木箱子来的,到时候小木盒子的冰一冻出来,就直接倒出来放进木箱子里,即省事又方便。当然,这些木盒子一定要不漏水才行。”   林青婉点点头,跟她设想的差不多。   行呀,她男人脑袋瓜子不差嘛,对于一个没有经过21世纪各式各样容器熏陶过的古代男人,能想的这么具体很不错了。没看到上面,还设计的有标准有尺寸,而且尺寸看起来很合理?   “相公,你真厉害,你怎么想出来的?”崇拜的小眼神儿加惊讶的口气,完全满足了杨铁柱属于男人的虚荣心。   只见他搔搔脑袋,又觉得这个动作降低了自己的气势,赶紧拍拍胸口。   “你相公我一向都很聪明的!”   林青婉点点头,表示也赞同。   杨铁柱献完宝了,连早饭都顾不得吃就去找崔木匠了。   林青婉坏心眼的想,估计崔木匠这些日子都被她男人烦死了。   崔木匠怎么可能会烦死呢?   那是赚钱的好不好!这段时间接了杨铁柱家那么多活计,赚钱赚得崔木匠是见牙不见眼。   不就是把圆形的木盆子,改成方的,然后让它不漏水就行了?!   没事!包在他身上。   崔木匠拍拍胸口把杨铁柱送走,然后开始和儿子忙活起来。   ********   保质腊味鲜的事情终于解决了,杨铁柱平时制冰的时候观察过,夏大成买的那些地霜差不多可以支撑一个夏天。   当然,如果实在不够,也可以再去寻一些。顶多就是有点不好弄到这东西罢了,费点功夫,还是应该还可以弄到一点的。   杨铁柱也记住了媳妇儿说的,到了冬天要开始挖冰窖,到时候冬天存些冰起来,夏天的时候就不用发愁腊味鲜的保鲜了。   有了冰的支撑,腊味鲜的保鲜要容易多了。林青婉让崔木匠做出来的箱子很好用,把腊味鲜放在冰上面,上面隔层油纸,然后用被子保温关上木箱子,腊味鲜差不多可以放两三天都不会坏。   当然,要记着换冰就好。   杨铁柱他们送货要容易了不少,也不用天天急急忙忙跑来跑去还怕东西坏掉了。这些日子,所有人都惬意了不少,至少不用觉得火烧眉毛那么赶了。   腊味鲜的小作坊也从杨氏家后院,搬到了杨铁柱家后院专门围的那个院子里去。   杨铁柱平时制冰还有那些保温的箱子都是在放在小作坊里,再拿到杨氏那里太过于麻烦。而且作坊院子里还有一个专门放骡子车的棚子,到时候腊味鲜做出来蒸好后,就可以直接上车运走。   是的,林青婉他们的腊味鲜已经从刚开始让酒楼自己蒸改变成了他们直接蒸好送货,一来方便酒楼,二来便于保鲜,三就是蒸熟的分量要比没蒸的分量重上不少。更别提比林青婉他们刚做腊味鲜的时候,还风干几日耽误的那会儿时间了。   每每想到这,林青婉就扼腕不已。她那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腊肠做出来可以直接蒸了再卖呢,还想着要风干耽误了那么多时间?   不过林青婉也没有太过于责怪自己,毕竟她也是陷入了惯性思维。   以前只是自己吃的时候,当然会觉得腊肠就是腊月做出来自家吃的。等到自己卖出去赚钱的时候,就会慢慢从自己吃转化为卤菜店的思想了,为什么一定要看季节?只要是能吃的,味道好的,都能拿出来卖!   为此,林青婉又‘发明’了卤其他猪身上的东西。   她交代杨铁柱去给送猪肉的屠户打声招呼,下次送货的时候带几副猪大肠、舌头、尾巴还有猪脸和猪耳朵过来,每个杀猪卖猪的那里都会有这些猪身上的零件。当然也不会太多,毕竟一头猪就那点东西。   杨铁柱不知道媳妇为什么要这些东西,但是媳妇儿既然说了他就只管弄回来好了。反正这些东西也不贵,平时卖猪肉的都是搭了送给来买猪肉的。   平时给他们送猪肉的屠户一听说要这些东西,大方的连钱都不要了给他们送了猪身上的一整副零件儿过来。这可是他们家的大客户,因为经常给这家送猪肉,他们大半年可是赚了不少银子,还会在乎这点蝇头小利?!   林青婉拿到杨铁柱拎回来的东西,又听闻屠户居然如此大方,不禁笑眯了眼儿。   指挥着杨铁柱把这些东西,该洗的洗该褪毛的褪毛后,林青婉把这些东西全部扔到她特制的卤汤里。   这个卤汤一开始她也不会做,还是从去年她做咸水花生出来的时候得到的思路。然后平时没事在家里试试,慢慢也就试出来了。当然比不了现代那种的那么精良的卤汤,但是架不住这里没有卤菜不是么?   没有的东西就是先机,就是赚钱。现在对于赚钱这项事情,林青婉可是抱着极大的热忱态度。反正人家屠户大叔又不要钱不是么?也不算糟践东西。   卤了一下午,晚上吃饭前林青婉用筷子戳了一块东西出锅,稍微不那么烫手了,就用刀片了一片下来尝了尝。   尝完以后,脸就拉了下来。   唉,她这种野班子还是顶不过别人专业出身的卤菜专业户呀。   不过倒也不难吃,就是差点风味。   不行就要动脑子,这是林青婉一向对事的态度。   她想了想,让杨铁柱去拿点香菜过来,又用筷子戳了一只猪耳朵出来。   放在案板上凉了一会儿,她就用刀开始片起来,片得极为薄。   她肚子现在已经八个多月快九个月了,俯身切菜着实很累人。只切了一个猪耳朵,她就累得满头大汗的。不过为了赚钱抑或是自己的口福,一切都是值得的。   林青婉才是不会说是为了口福,她能说她想吃卤猪耳朵已经很长时间了吗?可是这里木有卖的有木有?!掀桌!   猪耳朵片好,杨铁柱的材料也已经拿过来了。林青婉把香菜也剁成细碎状态,拿了一小盆子,把切好的猪耳朵放进去,把香菜放进去,然后放盐、醋、酱油,还有每次做凉面用的蒜汁水,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宝贝辣椒油。   这实在是她的宝贝啊,林青婉平时都不让人动的,杨铁柱看媳妇这么喜欢,今年可是没少帮她晒干辣椒,然后帮她碾碎存起来炸辣椒油。   还有花椒和胡椒,以前林青婉就是喜欢自己做菜放一点,所以用量不多,平时就是自己晒一点出来。有了药碾子以后,她也可以把胡椒碾碎拿来用了。平时做菜的时候放一下,大家都说林青婉手艺好做出的菜比别人好吃。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林青婉放了很多这里没有的佐料。   林青婉对杨铁柱说让他帮她把那个佐料拿出来,杨铁柱就知道是什么了。平时媳妇儿宝贝的很,和辣椒油放在一起的那个小瓶子里的粉粉,闻起来呛人的很。林青婉现在用的胡椒花椒现在也是杨铁柱帮忙晒干的,花椒不用碾碎,胡椒需要碾碎。那时候杨铁柱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没有注意防范,可是被呛了不少次。 所有东西都放好后,便用筷子搅拌起来,务必把佐料搅拌开。 拌好后,林青婉顺手夹起来尝了一块。 嗯!她满脸陶醉,就是这个味儿!虽说她卤菜手艺不行,但是架不住她会做凉拌菜呀。 她又夹了一块喂进杨铁柱的嘴里,杨铁柱尝了尝,觉得味道很特别。 怎么说呢,酸酸辣辣,非常开胃的样子。也很香,大蒜和香菜把猪耳朵的味道完全都提出来了,又增添了不少其他的风味出来。 “好了,你把盆子里的倒进盘子里,等一会儿晚上吃饭的时候下饭吃。” 做完以后,林青婉就甩手不干了,谁叫她现在是孕妇呢?孕妇最大好不好。 说完又指挥杨铁柱从锅里捞了一块猪脸肉一根猪舌头,还有一条猪大肠出来。指挥着他猪脸猪舌头切片,要片薄一些。大肠切丝,不过也不用切的太细。杨铁柱以前经常在山上用刀处理猎物,刀工说不上来很好,但也不差。 都切好后,林青婉又指挥着他把大蒜香菜剁碎,边指挥别人嘴里还边小声说要是有花椒油就好了,可惜时间太赶,还是明天再弄。花椒油可是拌凉菜的大利器,到时候吃起来麻辣麻辣的。 嘴巴指挥杨铁柱把这些菜都拌好,林青婉拿着筷子一样尝了一下,觉得都很美味,才放下心来。 林青婉拍拍手,挺着肚子出了灶房门。又交代杨铁柱晚上吃饭的时候,把夏大成喊过来一起吃。杨铁柱以为是分享新做出来的吃食,倒也没想其他。   ☆、第90章、91章      晚饭是姚氏在前面灶房做的,因为林青婉把后院的小灶房的灶膛都占住了。   姚氏和林青婉把饭摆好,这个时候杨铁柱也把夏大成请了过来。他本来预计大姑一家子也请过来的,但是杨氏说麻烦,而且家里已经做饭了就没有来。   晚上招待夏大成的是卤凉拌菜大拼盘,桌上放了好几盘子卤猪身上的附件,还有姚氏炒的几个蔬菜。   林青婉甚至还拿了一坛子酒出来,让杨铁柱杨铁根和夏大成可以边吃边喝。   夏大成当然看到桌上显眼的新吃食了,杨铁柱帮他把酒斟上,他就下筷子夹了一片猪耳朵吃。   一尝,口感很好,酸辣可口,然后嚼起来脆脆的。   林青婉又招呼夏大成尝别的菜。   一样尝了一筷子后,夏大成放下手里的筷子,开口笑说道:“铁柱媳妇把我请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尝尝这些新吃食?”   林青婉点点头,又问道:“大成哥,味道怎么样?”   “味道很好,各有各的风味儿。这个嘛,香脆可口,这个吃起来肥而不腻,这个味道也很特别,这个也很好吃,很有嚼头。”   林青婉看夏大成指的了,香脆可口的是猪耳朵,肥而不腻的是猪脸肉,味道特别的是猪舌头,很有嚼头的是猪大肠。   “好吃就行,不知道大成哥觉得这些东西和腊味鲜一样推销到酒楼里怎么样?”   夏大成眼睛一亮,正想说什么。   林青婉叹了口气,又说了一句,“只可惜,这些东西不像猪肉,不能大批量的卖。这是猪耳朵,那是猪大肠、猪舌头,还有猪脸肉。”她边说边指给夏大成看。   夏大成听完,脸色黯淡下来。   他当然明白,这些附件都是一头猪身上就那么一点的东西。你说它稀奇嘛,也不稀奇,很多人都喜欢吃猪肉,至于这些都是边角别人不爱吃。你说它不稀奇吧,它又不能像腊味鲜那样大批量的做出来。   “不过我也想了,有总比没有好,就是要多跑几家杀猪屠户那里弄这些。当然,量肯定是比不了腊味鲜的,但是我们可以适当的卖点高价。至于定什么样的价格,就要大成哥你和相公两人商量了。”   夏大成听完林青婉说的话,觉得也是,什么东西架不住物以稀为贵嘛。能成就成,不能成也没有什么压力,反正就是带着卖些。   “这菜似乎要放各种佐料拌好是吧?”夏大成也看出这是凉拌菜了,但是说实话他在县里呆了那么久,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凉拌菜。   林青婉脸色一黯,点点头。她本来想直接卤了就可以卖,也比较省事。谁知道手艺不行,必须再加一道工序。   夏大成想了想,道:“这个也不是麻烦,不行了,我们就跟着送腊味鲜的时候顺带送过去算了,有多少送多少,至于必须先拌好,那就得劳烦弟妹了。”   “没事儿,这些我都交给铁柱了,到时候他负责来拌好。”她现在大个肚子,肯定不能上阵的。   杨铁根说话了,“那买这些东西,就交给我了,我去多联系几家屠户。不行的话,就交给我们买猪肉的那户人家,让他帮忙收集,到时候一起付钱给他,就像猪小肠那样。”   现在林青婉他们用的猪小肠已经不用杨铁根跑市集买了,而是交给了那个给他们送猪肉的屠户。反正屠户认识的猪贩子多,他们这里以一副小肠3文钱的价格收,至于屠户花多少钱收那就是他的事了。这事自从交给那屠户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操心过小肠不够用。毕竟一副猪小肠可是长达四五丈的,能灌制很多腊味鲜了。而屠户那里,每次都能弄来不少猪小肠,完全够使。   杨铁柱也觉得交给屠户比较好,毕竟他们自己可以省不少事。只用三五不时问下市集猪肉的价格,还有过秤的时候注意一下就可以了。   大家商议好后,就开始吃饭了,因为今天的凉拌菜吃的很爽口,每个人都吃了不少。   ……   于是杨铁柱每天就多了一项活计出来,就是照看着家里卤菜,还有就是卤好送货之间拌出来。   现在有了冰的保质,杨铁柱已经不用出去送货了,就交给夏大成和杨铁根,他平时只要在家里注意看着,忙些制冰还有卤菜的事儿,然后照顾林青婉就可以了。   因为这段时间林青婉对他的锻炼,杨铁柱做饭的手艺也好了不少。本来是姚氏做饭的,但是姚氏有时候也忙,杨铁柱也不好意思天天让三弟妹帮他们家做饭,然后就自己学着做。   做了一段时间下来,手艺渐长。至少饭不会蒸不熟,或者是炒鸡蛋把鸡蛋壳炒进去,又或者是放错佐料。而且每次他做饭的时候,媳妇儿就会陪着他一起。杨铁柱做饭的时候,那是精神倍儿棒的,再加上有好手艺的林青婉指导,他的手艺现在可是进步飞速。   而林青婉,随着逐渐接近临产,一向淡定的她现在也淡定不了了,精神不由自主的开始紧绷起来。   她没办法不紧张,毕竟古代的医学条件摆在这里,什么剖腹产什么的就不用想了,那完全就是硬生。   生下来就生,生不下来就难产。尤其前段时间村里有个小媳妇难产死了,一死两命,林青婉听闻了表面上是没有什么,但是心里却是吓得厉害。   如果她要是也难产了,该怎么办?   这么好的老公,还有她家的房子,她赚的钱,可就全部便宜别人了……   她不想这么想,但是控制不住,然后每天这样想着想着,林青婉就忧郁了。   用现代的话说,那叫产前忧郁症。   林青婉只要一忧郁起来,就会用忧郁的小眼神儿紧盯着杨铁柱,眼里充满了遗憾担忧还有愤恨等等之类的情绪。   杨铁柱一开始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但是天天被人这样看,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其中的不对啊。但是媳妇儿除了眼神有点不对,食欲有点不好以外,也没有其他的异常啊。   直到有一天夜里,杨铁柱半夜突然惊醒,本来准备扭头继续睡的,却感到旁边不对劲儿。   他媳妇面朝里侧躺着,身子一抽一抽的。两人挨的近,他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他大骇,把媳妇扳过来一看,才发现媳妇儿居然在哭。因为没有哭出来声音,又哭得太伤心,所以才会一搐一搐的。   “媳妇儿,你咋了?怎么哭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林青婉以前有次做噩梦了,半夜三更在床上哭起来,所以杨铁柱以为她这次也是做噩梦吓得。   他非常困难的把林青婉抱进怀里,因为媳妇儿肚子大,他也不敢抱紧了,怕压着她。   “不哭不哭了,噩梦有什么好怕的!”还不停的抚着她的背,安慰她。   其实林青婉已经哭了好一会儿了,她半夜里睡着睡着就醒了,醒了以后又想到生娃儿难产上了,然后又联想到男人要再娶,想到本来对自己甜甜蜜蜜的汉子又对别的女人好,她就受不了了。   这会儿,被男人一哄,她又伤心又气的,抱着男人的手就咬了一口。   叫你再娶!   林青婉那口咬,对浑身都是腱子肉的杨铁柱来说,那都是毛毛雨啦,所以他眉头皱都没皱继续哄着她,还轻轻的摇着。这也是杨铁柱,天生力气大,换了别人抱着一个大肚子妇人,又要担心她的肚子还要轻摇着她,谁有那个力气啊。   不过杨铁柱知道媳妇儿喜欢他这样抱着摇着哄她,也不嫌烦,就这么抚着摇着轻声哄。   哄着哄着,林青婉更加娇气了。这次直接呜呜哭出声来了,边哭还边嘴里含糊着说,“……我要是这次生娃娃难产了,不允许你再娶!”   杨铁柱一愣,怎么扯到难产还有再娶上了?   思维还没有跳跃过去,但他嘴里还是小声哄她,“不再娶,不再娶,我只要我家婉婉,别的妇人都不要。”   “我要是不小心难产死了,你一定要天天想着我……”   “好,想着你,想着你,天天想。”   “还有,一定不能让别的女人睡我的床,打我的娃儿,还有花咱们家的钱……”   杨铁柱正想应,但是——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婉婉这是咋了?怎么想法乱七八糟的……   但是经过这些话,杨铁柱还是听懂了媳妇儿在意的事——   一是,难产。二是,再娶别人。   他怎么可能去娶别人,这么一个娇娇小媳妇他都侍候不过来了,他哪里还有心思找别的女人……   婉婉怎么会这么想?又想到这些基础是建立在难产上……   其实媳妇儿最在意的是难产吧?   要不怎么说是两口子呢?杨铁柱心里也想到前些日子村子里难产的那个小媳妇……   他说婉婉这些日子怎么不对劲儿呢,原来都是那小媳妇难产吓的?!   你说你难产就难产吧,死了就死吧,你出来吓人干什么?   这杨铁柱的想法真是自私,人家难产的小媳妇也很冤枉好不好,好不容易有娃儿了,谁知道生的时候难产,最后还一死两命,然后还要被你埋怨。人家要是地下有灵,半夜非来找你不可!   杨铁柱虽说心里埋怨,但是想着也是怕怕的。别说他媳妇儿怕,他心里也有点怕。   他一面把哭累的林青婉哄睡,一面自己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这真要是有个万一,他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如果媳妇儿没有了,说实话他也懒得活了……   所以继林青婉得了产前忧郁症之后,杨铁柱这个未来的爹也患上了产前奶爹忧郁症。   被杨铁柱哄睡的林青婉睡得很熟,但是杨铁柱却是一晚上都没合眼。   第91章   杨铁柱两口子的异样,通过姚氏的嘴传到了杨氏的耳朵了。   杨氏有些放心不下,这两日闲的没事就上门呆一会儿。   呆久了,看久了,她也大概看出一些问题来。因为不确定,她就把自己侄儿拉到一旁问了一下。   杨铁柱对自己大姑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支支吾吾把林青婉的异样还有自己的担忧都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杨氏觉得好笑极了。   合着这两口子都是担忧生娃儿不顺利这事儿上?这可真是闲吃饱了撑得!   对,没错,杨氏就是这么想的。   真是闲吃饱了撑得!为啥杨氏会这么想?她肯定要这样想啊,你说别人家成天担忧吃饭吃不上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有哪个会像这两口子居然会担忧孩子不好生这种闲事儿上?!   啥?你问何氏为什么觉得这事儿不用担忧?   肯定不用担忧啦!他们落峡村这么多妇人,哪家不是崽子一大窝儿,她杨氏也没见过哪家难产啥的。   至于你说前些日子那个难产的小媳妇?   你提她干什么,杨氏可是知道那个小媳妇的事,那小媳妇家的婆婆苛刻,平时饭都不给人吃饱,人没吃饱怎么有力气生娃儿?!   林青婉是只听说了前面,没听说后面。也可能别人后面也说了,只是她全副心神都在难产上头没留意。   别人之所以会传,一来确实有点惨,一死两命呀。二就是骂那家的婆婆,你说你省粮食省粮食,连要生产的媳妇儿都不给吃饱,不给吃饱她哪里有力气生,又是第一胎,那还有不难产的?   等知道要给那小媳妇儿补充体力的时候已经晚了,人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乡下人又穷,舍不得往镇上医馆送,只能听天由命了。   至于林青婉,杨氏才不担心。一来这家里的伙食一向就很好,这两口子在吃上面特别舍得,尤其她这侄儿知道媳妇儿想吃什么了,恨不得立马找回来捧上去。二来,林青婉怀孕以后,人虽然有些发胖,但人胖的很匀称,肚子也不是很大,人也没有像有的怀孕妇人那样吹起来,胖的不成人形儿。   杨氏可是从一开始就提点了的,让她后几个月少吃多走走,平时早晚都多运动运动。为的就是怕林青婉平时不干体力活,体力不好,让她锻炼身体增加体力的。然后林青婉一向气色都好,白里透红的,找遍全落峡村里都没有这么好气色的怀孕小媳妇。   从气色就可以看出一个孕妇,怀孕期间家里的情况。例如伙食好不好,还有有没有受气之类的。   杨氏人老成精,眼睛可是毒着呢。   杨氏跟杨铁柱各种举例解释完,并拍了拍胸脯说让他放心,绝对没事。到时候她在旁边看着,再找一个好稳婆,青婉就只管安心生个大胖小子出来,人保准啥事没有。   杨铁柱是信大姑的,所以他被劝好了,但是林青婉还忧郁着呢。   没办法,杨铁柱只好拉着大姑去给林青婉做‘心里辅导’。   杨氏只能继续给林青婉举例说明,各种宽慰她。   杨氏劝人很会劝,都是拿各种真实例子做比方,人家可不信口开河,都是用各种实打实的例子来说服人,也由不得你不信她。例如这个家某某某生了几个娃儿,一个都没有难产,那家某某某生了几个娃儿,啥事都没有。全落峡村近两年,不知道生了多少娃儿,就那一例难产事件,起因还是婆婆不给吃饱……   所以林青婉也被她劝的心情好多了,也不忧郁了,立马觉得人生充满了信心与阳光。   甚至开始觉得上辈子闲暇时候看的那些各种宅斗宫斗小说,真是毒害人,完全给人错误思想嘛。大姑说的也没错,乡下妇人天天干活体力好,身体棒,怀着孕干活的大多数,天天活动量那么大,生的时候怎么可能难产。   而那些大宅子里妇人,身边都有一大群丫鬟婆子侍候着,恨不得穿个衣裳还要人帮,身子骨能有多好?再加上后院阴私甚多,平日里都忙着害人或者怕被人害,心绪不宁,能不难产吗?   而落峡村这里,家家户户都是一窝小崽子,也没见有几个难产死的,至少林青婉也就听说了那么一个。   事实的鲜明对比,也由不得林青婉不相信。她也就是一时没转过来弯儿,钻起牛角尖了。这会儿被杨氏一解说一劝,立马信心倍增。   听到杨氏说多运动有用,忙不迭的拉着杨铁柱就开始在院子里转悠起来。   本来林青婉平时就有运动的习惯,现在更是如打了鸡血似的加倍努力。   说了半天的话浪费了半天口水的杨氏,无语的看着明显就把她忘记了的小两口。只能认命自己站起来去找水喝,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啊,她废了半天的口舌,转眼间别人就把她扔到了脑袋后。   当然这都是玩笑话,能把这两口子劝过来,杨氏也是很高兴的。毕竟,她还准备抱大胖侄孙儿呢。   ********   时间进入了七月,林青婉临产的日子差不多也就是最近这十来天左右。毕竟大夫把脉也只能把个大概出来,古代这里也没有个什么预产期什么的,林青婉只能在心里估摸着。   被杨氏劝好了之后的她,这些日子闲的没事就回忆着上辈子现代各种关于生产的记忆与知识。   感谢cctv,错了,是感谢上辈子的各种电视书籍,她对生产的事情有个大体的印象。   据说生孩子很痛,据说如果把痛分十级,生产的痛就是最疼的那一级。不过林青婉实在想不出来有多疼,所以也体会不出来。她只能按照自己仅有的一点知识,开始准备着自己的生产事宜。   最多的就是各种白色的布,林青婉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她也想了的,这个时间对自己不好的话,那到时候真的要等别人睡她的男人打她的娃儿花她的钱了。   白布都是最细的那种纯棉布,洗了以后,放在锅里煮,煮完了以后放太阳底下暴晒。现在是夏天,倒也不愁没有太阳暴晒。   然后把布裁了以后,仔细的收起来,放进一个也暴晒过的箱子。林青婉除了水煮还有用太阳暴晒,也不知道什么其他消毒的办法了。还有一把剪子,她让杨铁柱买了一把铁剪子回来,细细的磨锋利了,然后放在锅里也煮了很久。又准备了一坛子烈酒,准备到时候用来消毒剪子。   剩下其他的,她就不知道还应该准备啥了。只能静静的安心等待生产,然后尽量把自己心态调整好。   据说心情也能影响生产的。   然后就是等待了……   可是一等没动静,二等也没动静,转眼间七月快完,进入八月初了。所有人都傻眼了,难不成当初老大夫摸错了?少算了一些时日?   杨氏后来等的有些坐不住,专门找了村里的一个接生稳婆过来看。   那老婆子过来看了看,又摸摸林青婉的肚子,摇摇头,说还要等等,时间没到,让他们不要着急。   杨氏只能再把稳婆送了回去,走的时候还拎了一篮子鸡蛋送给她。一再跟她说,让她最近不要跑出村子里,到时候这边有了动静就过去叫她。   这稳婆可是附近村最好的稳婆,由不得杨氏不卖好。   那接生婆子拎着鸡蛋喜眯眯的,连着点头说放心,最近谁叫她出村接生她都不去,就等着给这边接生。   也难怪这老婆子答应的爽快了,这附近村子都穷,即使帮人接一次生也就拿个几十文的辛苦费。这她还没帮人接生呢,别人就送了她一篮子鸡蛋,等到时候接生的时候,那不拿的更多?!   杨铁柱在屋里盯着自己媳妇儿的大肚子直皱眉头,心里发愁怎么还不出来啊。   所有人都急的时候,林青婉反而不急了。   她该吃吃,该睡睡,孩子有没有事,没有人比她这个当妈的更清楚了。这娃娃活跃着呢,三五不时踹她肚子踹着玩,能有什么事儿啊。   而且杨氏他们不清楚,她可是知道生孩子有早产儿还有晚产儿的,拖个十来天不算啥。   而且谁知道那老大夫摸脉摸的准不准?诊断的时候就说一个多月了,但是一个多月有一个月二十天,也有一个月十天的,所以她现在一点都不着急。   ……   就在所有人都焦急等待的时候,林青婉终于有动静了。   一大早刚起来准备吃饭的时候,林青婉就感觉肚子有点痛。   但是症状不明显,她也没觉得有啥。自从肚里孩子有了胎动以后,林青婉就习惯了这种猛的一疼,这孩子太过调皮,每次踹她的时候就用了老大的力气。刚开始还有些紧张,后来竟习以为常了。   等吃完饭了以后,林青婉就觉得不对劲儿,因为她又感觉肚子一疼,明显不像是胎动。她就去屋里解开衣裳看了一下,看到亵裤上有一抹血红色的血迹。   这是见红啦?   林青婉这才意识到她可能要生了。   别看她前段时间怕难产怕死亡,怕人睡她男人打她娃儿,其实事情真的到来的时候她反而不怕了。这是不是就是因为她前期的心理建设做的很好,把所有坏的方面都想到了,所以真的事到临头的时候,反而淡定了?   她把衣服穿好,出去拍拍杨铁柱,让他去找杨氏来。   杨铁柱一愣,还以为媳妇有事要找大姑,就赶紧出门去找杨氏了。   杨氏住的离他们这里很近,两步路就到了。   进来以后问林青婉什么事,她才跟杨氏说她见红了。   杨铁柱一听就急着要去找稳婆,杨氏看他手忙脚乱道都不会走,拉住他让他等一下。又问了林青婉一些情况,问她有没有破水,就是感觉失禁裤子湿了。问她痛的狠不,间隔时间有多长?   林青婉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摇摇头,告诉杨氏没有破水,痛的不狠,间隔时间吃了一顿饭的功夫。一顿饭的功夫也就是大半个小时的样子。   杨氏这才放下心来,开口对杨铁柱说让他不要着急去找稳婆,时间还早呢。   杨铁柱说都见红了怎么能还早,杨氏跟他也说不清,就说让他再等等,现在就算喊了稳婆过来也生不了。   可能林青婉还有杨氏的淡定,让杨铁柱感觉事情并不是那么紧急,他也没有再犟着要去找稳婆,而是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眼睛盯着林青婉眨都不带眨一下的。   杨氏口里虽然说不急,但是人也没有走,开始忙着给林青婉铺炕。知道她准备了很多白布,让林青婉把白布拿了出来。 林青婉知道杨氏这是在做准备,就也站起来给她帮忙,把自己准备的白布还有剪刀烈酒都拿了出来。又和杨氏说等会稳婆接生的时候,要是用剪刀让她一定把剪刀放酒里泡泡。后来又想怕稳婆忘记,让杨铁柱去拿了个小盆子,把烈酒全部倒在里面,然后把剪子扔了进去。 忙了一会儿,林青婉感觉肚子又疼了一下,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明显比刚才间隔要短。 杨氏准备完后,就坐在那里陪着她。直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林青婉才真正感觉到痛的有些厉害,而且时间也缩短了不少。 痛了一早上,她也估摸出了一个大概。 从一开始半个小时一疼,她不会用古代的时间来算,索性用的现代的时间来算,这样她也估摸的出来。到后面二十分钟一疼,每次疼的时间都不长,刚开始疼一下,后面时间会长一些,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就不痛了。 杨氏看林青婉表情一直很淡定,也不像很痛的样子,就捣鼓着开始做中午饭。 饭做好后,三人一起开始吃起来。 等到饭吃完后,林青婉开始变色了。杨氏似乎也看出了她疼,问她痛的狠不,多长时间一疼。 林青婉想了想,说有一盏茶的功夫,一盏茶也就是十分钟左右的样子。 杨氏点点头,吩咐杨铁柱去请稳婆来,让他路上不要急,还没到生的时候,估计还要等一会儿。 杨铁柱急急忙忙就出门了,杨氏扶着林青婉,陪着她开始围着屋里绕圈圈。   ☆、第92章、93章      林青婉也是知道些生产知识的,虽然她上辈子没生过。   生产的时候如果选择顺产的话,阵痛的时候多走动走动比较好,有助于孩子进入产道。记得是哪个电视里放过来着,她也想不起来了。   走着走着,林青婉感觉实在痛得有些受不了了,可以明显感觉到肚子里收缩的那种疼。而且越来越频繁,刚才那会儿还十分钟一疼,一次疼一小会儿,这会时间又缩短了,大概5、6分钟一疼,而且直接疼个不停了,也可能是停过,只是她没感觉出来   林青婉额头上开始冒汗了,杨氏扶着她走,让她不要停,慢慢走,就算疼也要忍着走,这会儿忍了,等下生起来就快一些,也能少受些罪。   林青婉点点头,继续绕着屋里走。   杨铁柱请稳婆来的速度很快,那个接生婆子进来看到杨氏扶着林青婉在走,笑眯了眼点头说多走会儿好。   看炕那边东西都准备好了,又交代杨铁柱去灶房里烧热水多烧点。   杨铁柱又急急忙忙去烧水,姚氏那边也知道林青婉要生了,两口子带着娃儿都过来了。   看到林青婉在那里让杨氏扶着走,也帮不上什么忙,姚氏只好去看热水烧了没。   这边,林青婉已经疼得腿发软了。杨氏看她那难受样,想把她扶到炕上去。那接生婆子不让,说再走一会儿,这会儿疼过了,等会人少受点罪。   其实杨氏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看不下去林青婉满脸苍白满头大汗的样子。   她一边扶着林青婉走,一边拿着帕子给她擦汗,并让她不要紧张多坚持一会儿,这会儿疼过了,等会就不痛了……   林青婉又走了一会儿,这会儿她已经淡定不了了,感觉度日如年,每走一步就想往旁边滑去。多亏杨氏身板壮,要不然还扶不住她。   她突然感觉到身下一湿,一股热流喷涌而出。她心想这是破水了,脚下还在慢慢挪着步,开口对杨氏说她破水了。   杨氏又扭头对接生婆子说破水了。   外面已经在喊水烧好了,杨铁柱满头大汗的跑进来想看看林青婉怎么样了,那接生婆子把他推出去,说要开始生了。   接生婆子和杨氏一起把林青婉扶到炕上,林青婉躺下以后才感觉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就没有功夫注意旁的了,疼痛一波一波朝她袭来,连个喘气儿的功夫都不给她。连杨氏帮她把亵裤脱了,她都没注意,更别说稳婆瞅她下面看情况了。   杨氏在旁边说,如果真的疼的厉害的话,就喊出来吧。   这句话她倒是听到了,但她觉得真没有到疼到要喊的地步。可能是上辈子的磨练,让她能忍耐度要比别人强上一些?   到了这个时候,林青婉还能想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也可能是疼着疼着似乎就习惯了,这个时候她真没感觉痛的有多厉害,不是不疼,而是完全疼麻木了,而是目前看来至少现在她还能忍受。   稳婆看了看林青婉下身的情况,开口说话,“铁柱媳妇,不要慌,没事情况很好,我们现在就开始生,我让你使劲儿你就使劲。”   林青婉惨白着脸点头,杨氏赶紧拿了一个事先准备的软木塞进她嘴里,让她咬着。   “来,使劲儿,慢慢来不急……”   她努力的在脑海里回忆杨氏告诉她的,生孩子使劲儿的方法。杨氏说过,劲儿不能乱使,要推着肚子往下使……   她屏住呼吸,深吸一口气,开始往下使劲儿……   一股撕心裂肺的疼朝她袭来,林青婉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来,再来,使劲儿……”   杨氏和稳婆一直都很镇定,稳婆一直看着林青婉下身的情况,杨氏则是一直给她擦汗,在她耳边喃喃,如果疼的话就深呼吸……   林青婉也知道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没事的,她一定行……   …… ……   因为准备工作做的好,林青婉生孩子并没有花很长的时间,天色还没接近黄昏,孩子就生了下来。   整个过程林青婉一直是清醒状态的。   她曾经把生孩子想象的很恐怖,但实质上,等你疼麻木了,疼到不能再疼,真心就感觉不到疼了,只能听着别人的指挥,一直不停的使劲儿。然后大脑一直不停的告诉自己,你一定行,千万不要撑不住让别的女人睡你的男人打你娃儿,还花你辛辛苦苦攒下的钱……   等林青婉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声,她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   杨氏过来告诉她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她就闭上眼睛睡着了。从早上开始折腾,一直到现在,她实在是累得厉害。   杨铁柱在外面等的心急如焚,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急得他围着屋里到处乱转,杨铁根在旁边一直陪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抚他,只能任二哥把他头都给转晕了。   姚氏烧好热水后,就一直在旁边等着。看到杨铁柱急得乱转,忍不住安慰了他两句,告诉他别急,妇人生孩子哪儿有那么快的。   里面传来送热水的喊声,姚氏撒着丫子就跑去端热水了。   热水来来回回换了几次,杨铁柱看到一盆一盆血红的热水,感觉自己腿都软了。   他的婉婉流了好多好多血……里面也没听到喊声哭声,他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姚氏又换了一次热水后,就再没出来了,剩下两个男人继续焦急的等待。   直到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娃娃的哭声,杨铁柱才松下一口气,直接冲到门口。   门从里面栓着,他也推不开,只能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没一会儿,杨氏把门打开,手上抱着一个小包裹。   “好了好了,青婉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均安。我还没见过这么能忍疼的孕妇,从头到尾都没喊一声,快来,看看你的大胖儿子……”   话还没说完,杨铁柱就一阵风的跑了进去,自己娃儿都不带看一眼。   来到炕前,林青婉此时已经睡着了。面色很平静,就是脸色极其苍白。   杨铁柱爬在炕边上,看着媳妇儿的脸色,知道她肯定是受了大罪。   姚氏正在旁边收拾,杨氏抱着孩子追了进来,见杨铁柱想喊林青婉,赶紧阻止他。   “你别叫她,她累了一天刚睡着,你个大男人跑进产房干什么。先出去,等我们里面收拾好再进来。”边说边把他就推了出去。   收拾完产房,杨氏才又打开门。   杨铁柱本来想去看看媳妇,又看到一旁站的接生婆子,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塞进她手里。嘴里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一阵风去了炕边。   接生婆子攥着银子摸了又摸,简直不敢置信,喜得那是见牙不见眼的。   乡下人都穷,给接生婆子喜钱一出手就是二三两,真可谓是大手笔了,也难怪这老婆子会如此乐。   杨氏见侄儿急慌慌就去看媳妇娃儿,无奈的笑了一下,把接生婆子送出了门。   “廖婶儿,真是谢谢您老了,麻烦您老半天。”   姓廖的接生婆子笑眯了眼,“不麻烦不麻烦。”   “那您老慢走,洗三的那天还要麻烦您了。”   廖婆子拍拍胸口说洗三时候一定来,然后乐滋滋就迈着腿走了。   ……   林青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刚一睁开眼睛,一直杵在旁边的杨铁柱就发现了。   “媳妇儿,你醒啦?媳妇儿你还疼吗?”一大堆问话接连而至。   她也懒得理这个罗里吧嗦的男人,推推他。   “娃儿呢?把娃娃抱来我看看。”   杨铁柱立马转身抱了一个小包裹过来,林青婉试着动了动,感觉自己现在浑身轻松,就是下面还有些痛,用手撑着慢慢坐了起来。   杨铁柱拿了一个大靠枕塞在她身后垫着,才把小包裹凑给她看。   林青婉把娃儿抱了过来,简直不敢置信这是她生出来的小东西。   小脸儿红彤彤的,眼睛有些鼓,眉毛很淡。可能因为怀孕的时候林青婉营养好,所以一点都不皱,小脸蛋看起来很饱满。细嫩皮子仿佛碰一下就会破,吓得林青婉抱他的时候都不敢使劲儿。   虽然这个小东西此时并不好看,但她觉得他肯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娃娃了。   “媳妇儿,你看咱们儿子长多好看。”   看来这爹跟娘的想法都一样,都觉得自己娃儿是最好看的娃儿。   林青婉觉得自己眼睛都湿了,来到这里,嫁给了这个男人,现在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杨氏端着一碗面条走了过来,“好了好了,来先吃碗面垫一下。你现在刚生不能吃油腻的,过两天再开始补。”   林青婉把孩子交给杨铁柱,接过面条。说实话,她现在真是饿得够呛,早就饥肠辘辘了。   面条是清汤面,杨氏连油盐都没敢多放,就放了几片青菜叶子,打了一个荷包蛋进去。   杨铁柱怕她没力气端面碗,毕竟在他心里想着媳妇儿受了大罪肯定很虚弱。孩子也不抱了,把他塞给杨氏,接过媳妇儿手里的碗,用手端着让她吃。   林青婉对杨铁柱的举动,很是受用。   就是嘛,她疼的那么厉害给他生儿子,他给她端个碗也不算什么。   杨氏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两人,又低头去看奶娃儿。   等林青婉把那一大碗面条吃完,杨氏把孩子放在一旁炕上,这个时候姚氏也来了,端了一大盆子热水进来。   杨氏把杨铁柱赶了出去说要看看林青婉的奶能不能出来,让他等一会儿再进来。   林青婉没生之前那半个月就开始涨奶了,杨氏是知道的。她现在想给她通通,如果奶现在就能出来,奶娃儿也有的吃。   杨氏把林青婉的衣裳解开,用滚烫的帕子给她热敷了一下。热敷了一会儿,又换了一条滚烫的帕子,才开始慢慢揉林青婉的胸。   林青婉觉得胸口烫的厉害,此时又被杨氏越来越重的揉着,让她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好了,有了!”杨氏惊喜道,又换了一遍继续开始热敷。   通了奶以后,杨氏就把小包裹抱了来,让林青婉喂。   小奶娃睡得正香,但是似乎感觉到母乳的香味了。把尖端一塞进他嘴里,他就开始用力的吸了起来。   林青婉第一次喂奶,脸臊的厉害,杨氏却在旁边看的笑眯了眼。   等林青婉喂完奶,杨氏又给奶娃换了个尿布,才和姚氏回去。   杨铁柱则是紧贴着炕沿,就坐在旁边看着媳妇和自己儿子。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杨铁柱要上炕跟林青婉一起睡。林青婉不让,她现在正在排恶露,下身都是光着的,而且刚生了孩子屋里血腥味儿都还没有散出去。   不让他上炕,杨铁柱索性换一个政策。直接拿了两床被子来,地上铺一被单,被子往上一铺,人家准备打地铺,反正就是不走。   林青婉只能由着他,反正现在天气不冷,也不会着凉。   第93章   杨铁柱家的媳妇儿生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这个消息,第二天整个落峡村里村民就知道了。   杨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杨老爷子听说以后很高兴,高兴完了就是全然的落寞。   高兴的是老二现在有后了,落寞的则是现在家里和两个儿子的关系连个外人都不如。   老头子不发话让去不去,家里人都不敢吭气。现在没人敢在杨老爷子面前听杨铁柱和杨铁根两兄弟,一提老爷子就暴跳如雷,平时那么沉默寡言的人,碰到杨铁柱和杨铁根的事儿就仿佛被触了逆鳞。   杨家的日子现在过得并不好,家里除了杨老爷子以外没有一个干活儿利索的。杨学章虽说现在也跟着下地了,但是十几年都没干过活儿,干活儿能有多利索。杨铁栓就更不用说了,干活从来就是能拖就拖能躲就躲,现在不能拖躲了,干活又开始拖拖拉拉起来。   连男人都这样,更别提家里几个儿媳妇了。   杨老爷子成天急的汗都出来了,耕地播种下苗的时候是抢着完成的。成日里除草浇水施肥总是感觉不通畅,别人家的地都侍弄好了,他们家还要磨蹭很多天才弄得完。   这眼见不久还有个把月就要收割了,这段时间的庄稼尤其需要精细照顾,杨老爷子转头就没时间去感叹落寞了,天天拽着两个儿子下地。   田翠兰也从美芳嘴里听说铁柱哥媳妇生了事,听说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她勉强的应付美芳似的笑了一下,然后又垂下了头。   大熙朝这里生孩子是注重洗三礼的,不过落峡村这里穷,村民们一般家里办洗三从来不宴客,都是自家的几个亲戚过来给孩子办一下。   洗三的时候,林青婉并没有去观看。她现在还在月子里,平时杨氏天天叮嘱她不要久坐,不要长时间的看什么,最好就是躺在床上睡觉,所以更别提让她起来去看娃儿洗三了。   洗三是在堂屋里办的,来的人也就杨氏一家和姚氏一家,还有就是杨二老爷子一家了。杨二老爷子一家和杨氏亲近,连带着对这两个与那边分家的侄儿也非常亲近。   林青婉挠心挠肺的在里面听外面的动静,听外面的笑声说话声,还有接生婆子嘴里念念有词给娃儿洗三的声音,然后最后是小奶娃儿一声响亮的哭声,外面人个个称赞孩子身体壮实人也精神。   那边弄完之后就把孩子抱了进来给林青婉,姚氏杨氏忙着去灶房做饭去了,中午还要招待大家在屋里吃饭。   杨二老爷子家里的几个媳妇儿还有周氏,都进来看望林青婉。看她气色好,都说她有福气现在又生了个儿子,以后福气更大。   林青婉一边哄着怀里的儿子,一边跟她们说着话。   过了一会儿,那边开始摆桌吃饭。大家都出去吃饭了,就留着林青婉一个人坐在床上跟儿子两人大眼瞪小眼。   才三天的宝宝眼睛已经睁开了,黑黝黝的,像水晶葡萄似的。但是林青婉知道儿子现在还什么都看不到,不过她还是看着儿子眼睛,一边心里仿佛化了蜜似的甜。忍不住对怀里娃儿亲了又亲,手里边轻轻的晃悠着……   等那边吃的差不多开始收场的时候,杨氏端了一碗小米粥给她。   这已经是她一上午吃的第三顿饭了,她半夜就饿了,天还没亮的时候,杨铁柱就起来给她煮甜糟子炖鸡蛋吃,早上又跟着大家一起吃了面条,现在是一碗小米粥。   看林青婉吃的直撇嘴,旁边帮她哄着孩子的杨氏说,“好了,今天晚上就开始给你做好吃的,别撇嘴了。你刚生这两天,不能吃油大的吃食。”   别看林青婉撇嘴,她也知道她现在不能吃油腻的。刚生完孩子的妇人肠胃虚弱,只能慢慢的适应以后才能开始补。   为了喂奶,她现在一天吃四五顿饭。虽然淡而无味,但是为了孩子,她只能捏着鼻子往下咽。   要不然怎么说,当妈的都是最伟大的呢。   先是十月怀胎,那滋味没怀过孕的真不清楚其中的难受。然后就是生产之苦,痛疼就不说了,林青婉觉得自己也是神经坚韧再加上杨氏帮她调理得当,才少受了不少罪,她生的很快,很少有哪个头胎能像她生的这么快的。再后来,就是喂奶照顾孩子了。   一点点大的人,饿了不会说冷了不会叫。还好平日里有杨氏和姚氏换着给她搭把手,要不然就凭她以前没经验,还真忙不过来。另外就是她男人疼她,害怕儿子晚上搅她睡觉,心疼她一夜起来喂几遍奶,半夜儿子换尿布这两天都是他换的。   那么大块头的汉子,一个巴掌有半个儿子大,拿着小小的尿布居然换得似模似样的。   这么幸福的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不就是吃食清淡吗,不就是要坐一个月的月子,不能动弹不能洗澡不能洗头嘛,这又算得了什么!   人要知足惜福,知足惜福的人才能知道什么是幸福,知道什么幸福之后,才会得到幸福。   林青婉觉得自己这两辈子加起来,唯一能说得上的优点就是知足。所以即使命运有时候会坎坷,但她一直都相信自己是幸福的,也总会得到幸福。   幸福不是你去追寻,而是在你身边,你只要睁开眼睛就会发现。   ……   日子就在林青婉和杨铁柱第一次当爹娘手忙脚乱中,就那么过去了。   洗三不用摆酒请客,但是满月是一定要摆酒请客的。   这几日杨铁柱除了帮媳妇照顾小诺诺以外,就是忙着儿子满月摆酒的事情了。   是的,小诺诺,这是林青婉给自己儿子起的小名。大名杨诺,小名诺诺,简单又好记。   比起村里那些娃儿叫什么牛蛋儿呀,狗剩呀,林青婉觉得自己儿子的名字已经非常高大上了。   林青婉以为一个月时间到了,她就可以下床了。   谁知道杨氏不让,让她在多养几天,月子坐够四十天再出月子。说她是第一胎,要好好养,家里现在有这个条件又不是没有。没看到村里有些年纪的妇人年龄大了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痒的吗。为啥会这样,还不是月子没坐好落了病。   本来已经被林青婉说动,让她出月子的杨铁柱一听这话,就立马和杨氏站到了统一战线,一致决定让林青婉坐四十天的月子。   势单力薄的林青婉,只能抱着啊啊啊支持她的小诺诺,滚回炕上继续坐月子。   所以小诺诺满月酒那天,林青婉也没有出席。别人问起咋没看见孩子娘,杨氏得意又骄傲的说了,说还在坐月子,要好好养好,到时候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外面的听到这话的妇人,一干都是羡慕得很。乡下人家,家里的活计都多,能坐满整一个月的月子的妇人已经很少了,更别说让家里女人多坐些日子的。   大家羡慕完,就开始吃酒席了。   经过那次的新屋酒,村民们都知道杨铁柱家的酒席办得好,所以这次比上次来的人更多。   男人们都围着杨铁柱这个新爹敬着酒恭喜他,大家现在也看清楚了杨家和杨铁柱两兄弟的关系,所以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也没有哪个不识眼色的说咋没看到杨老爷子一家的话,仿佛都忘记了杨家那群人似的。   田翠兰今天也和田家的人过来吃酒了,她本来不想来的,还是想托口说身上不舒服。可是太久太久没有见到铁柱哥了,她的记忆似乎又开始模糊了起来,光凭着美芳嘴里的只言片语已经无法慰藉她的心,她就想过来亲眼看看。   田婶子看田翠兰的神态如常,而且这些日子有人提到杨铁柱,闺女也没有露什么异样的神态。就想闺女看来是早就放下了,那次之所以会失态也是因为场合太过喜庆的原因,就把田翠兰也带了来。乡下人吃顿肉不容易,所以村里有哪家人摆酒就是村民打牙祭的时候,一般都是全家人都来的。   田翠兰过来一看,铁柱哥家的房子果然盖的真好,其实田翠兰也找过借口往村尾这边来过几次,可是每次都是看到紧闭的大门。   她也听到了杨婶子回答别人的话,那人还在坐月子?真好啊……   ……   闹腾了一天才慢慢消停下来,杨铁柱也被灌了个大醉,现在被人扔在林青婉脚边躺着。好在有杨氏一家还有杨铁根一家帮忙,要不然林青婉可真是没门了。   等杨氏那边忙着快收捡完,天都黑了,杨铁柱才揉着头醒过来。   “咦,媳妇儿,我喝多了?”   看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在媳妇儿脚旁边。   林青婉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的踹他一脚,“赶紧起来帮大姑收拾去了,两家都帮着忙了一天,晚上记得留他们在这里吃饭。”   杨铁柱一下子跳起来,到外面帮忙去了。   忙了一天的杨氏他们肯定不会跟杨铁柱客气,晚上又留下来吃饭。现在他们跟着杨铁柱一起做腊味鲜的生意,知道杨铁柱赚钱了,所以也没有矫情的想给他省钱省菜什么的。   毕竟现在天气热,那么多剩菜放那里就算不吃也会坏。抱着这样的想法,吃完以后的杨氏和姚氏又打包了一些菜回家接着吃。   夏大成笑着开他老娘的玩笑,说杨氏这是吃不完兜着走。杨氏翻翻眼睛说,我侄儿的东西孝敬我不行呀。 杨铁柱赶紧在边上说,吃多少都行,不行了大姑住在我家吃。 这句话让旁边人笑喷了,杨氏捶他一下说,你把大姑说的都那么二皮脸。 杨铁柱搔着脑袋也笑了起来。 此时,是杨铁柱送杨氏一家出来,站在大门外就调侃了起来。杨氏本来不让侄儿送的,但想到杨铁柱要来关院门,就由着他。 这边一片和谐正在笑闹,站在不远处的杨老爷子眼神却是黯了又黯。最后,趁这里没人注意到他,他又佝偻着腰转身走了。 最终,他还是没有忍住,还是想来看看自己孙子。倒不是说他贪那口酒肉,而是他实在想看看你那娃娃长得俊不俊壮实不壮实。 所以纠结的杨老爷子,上午没有来,中午没有来,下午也没有来,趁着晚上天都快黑了,才想过来瞅瞅。 可能是因为面子吧,他怕铁柱那孩子恨他不让他进去看孙子,就想着晚上也没有外人在,到时候就算不给他开门,别人也不会知道嘲笑于他。 谁知道过来看到那样一副画面,让他心里尤其不是滋味。他果然是魔怔了,来这里干嘛呢,除了给彼此增添尴尬,别无其他…… 何苦来哉呢,本来可以父慈子孝,共享天伦的。却偏偏形成了这样一幅尴尬的局面。 杨老爷子也不知道应该怪谁,毕竟从一开始整件过程他都参与在其中。终究是他错了,错的太严重,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第94章      林青婉终于坐满了四十天的月子,解放出来。   解放的第一天,她就烧了两大锅水,准备把自己好好的洗一下。   洗完走出来,她觉得自己浑身轻松极了。   换了身干净衣服,因为有人给她抱孩子,孩子他爹抱着呢,她就准备把家里她坐月子用的铺盖还有衣服全部洗一遍。   忙了一上午,林青婉觉得真是神清气爽呀。你说这人也真是贱骨头,闲久了忙一下居然说神清气爽。   但林青婉就是这么觉得的,一点都没有累的感觉。外面日头好,又不热,活动活动,浑身有劲儿。   也别说,她觉得杨氏真会调理人。虽说坐了一个多月的月子,她也是蛮烦的,但是人确实感觉精神好多了,也没感觉哪儿不舒爽的。   把洗好的衣服铺盖都晾在院子里,林青婉就忙着中午要做顿好吃的了。   不是她馋嘴,好吧,是她馋嘴,毕竟她可是吃了一个多月的月子饭。煮的稀烂软和不说,盐也放的少,更别提她最爱的辣椒了。当然,她现在也不能吃辣椒或者一些上火的东西,毕竟她现在还在给小诺诺喂奶呢。   小诺诺现在一个多月了,跟刚出生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因为当娘的奶水好,营养足,白胖白胖的,皮肤嫩得他爹都不敢用粗糙大掌摸他的小脸蛋儿。大大的眼睛,眼睛随他爹,小鼻子很挺,也随他爹……好吧,林青婉不得不承认,这娃娃五官大部分都像他爹,就是白嫩的皮肤随她。   为此,林青婉每次提起这些就跟杨铁柱闹。闹得杨铁柱既甜蜜又苦恼,只能哄着媳妇儿说下个娃儿一定像她。   呸,谁跟你生下一个呀。   说是这样说,林青婉心里也是不排斥生第二个的。毕竟这里不同现代,讲究都生一个,这里生孩子是越多越好。不过第一个生了个带把的小子出来,林青婉也就不担忧第二个生啥了。虽说杨铁柱一直表现的是生儿子女儿他都喜欢,但是没生之前林青婉还是想要个儿子的。   好吧,没办法,毕竟传宗接代的思想摆在这里,当人媳妇儿的总要顾虑一下。   此时的小诺诺,用小包被裹着被他爹抱着,他爹则是跟在媳妇儿屁股后面进进出出。因为小诺诺还小,林青婉有时候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大家都很体谅他们,尽量把事儿都做了,让杨铁柱能空出时间在家里帮忙带带孩子。   现在腊味鲜的小作坊挪到林青婉家的后院了,进进出出也比较方便,有什么事了,喊一声杨铁柱就过去了。   林青婉去灶房准备做中午饭,杨铁柱抱着小诺诺又跟了进来。她嗔他一眼,把他推出去。   “去去去,你跟进来干什么,别呛到小诺诺了。”   杨铁柱傻笑着又抱着儿子出去,这货现在有子万事足,每天抱着儿子都能乐呵半天,看的林青婉有时候都不免有点醋醋的。   林青婉做好饭,又请了杨氏一家还有三房两口子过来吃饭。   她生个孩子,别人忙里忙外忙了这么久,就算是谢谢别人了。当然,跟这两家也不用客气什么,但是林青婉就觉得自己要把感谢的姿态表现出来,毕竟别人也不是欠你的。   吃罢饭,她又忙着收拾,其他人就该忙啥忙啥去了。杨铁柱去小作坊那里帮忙,她就把小诺诺用   带子绑在背后,手脚没停的又把屋里的卫生做了一下。   这一招她是跟村里的妇人们学的,她曾经在村里见过又要带奶娃儿又要干活的妇人,别人就是把小包裹绑在背上,干活的时候三五不时扭头瞅两眼儿子。   小诺诺也听话,也不吵也不闹,看累了就闭着眼睛睡觉。不过也就在屋里面可以这样,到外面的时候林青婉则是把诺诺解下来放在炕上,毕竟小娃儿现在眼睛脆弱,不能见太烈的太阳光。   忙到晚上,两口子热了点中午的剩菜随便吃了些饭。   林青婉给小诺诺喂完奶后,指挥着杨铁柱给她烧水,她要洗澡。忙了一天,出了一身的汗。   杨铁柱很是激动的跑去烧了水,烧好了不说,还先把自己也洗了才进来。   进来后,抱着儿子,眼睛放光的催促林青婉赶紧去洗。   林青婉一看自己男人这样,就知道没有好事儿。这个憨汉子的表情她太熟悉了,她也没有说什么,脸红红的去洗澡了。   洗完澡回来,发现小诺诺已经被男人哄睡着了。平时儿子没这么早睡的呀,看到男人一脸心虚样儿,她在想他究竟下了多少功夫才把调皮蛋子给哄睡了。   杨铁柱才不会告诉林青婉,为了现在,他可是一天都没有让儿子睡觉。小诺诺想睡了,他就把他逗醒。一个小奶娃儿一天都没睡了,你说他能不睡得早嘛。   小诺诺心里的小人儿内牛满面,坏爹爹为了想干坏事,弄得人家白天一整天都没有睡到觉觉,打死坏爹爹……   杨铁柱凑到香香的媳妇儿边上,“媳妇儿,你好香呀。”   林青婉此时正坐在妆奁前梳头发,听到这话,用眼神瞟了一下他。   “嘿嘿嘿嘿,媳妇儿,别梳了,反正等下要弄乱的。”嘴里说着,手就把人整个抱起来。   林青婉把手里的梳子甩到桌子,腿踢了两下也没挣开,只能无奈的任他把她抱到炕上去。   这蛮汉子……   最后到底结果如何,没人知道。   第二天杨铁柱神清气爽的起了一个大早,又是做早饭又是哄儿子的。林青婉则是腿脚酸软,一早上都没啥精神。   吃过早饭,看男人抱着儿子哄得很好,她又回屋去睡了一会儿。   杨铁柱则是抱着儿子,三五不时还露个贼兮兮的傻笑。   小诺诺伸出小手,戳了戳傻爹爹的脸。这坏爹爹在傻笑啥?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秋收的时候。   林青婉很感叹,去年秋收的时候她才嫁进门没多久,现在连儿子都有了。   别人可就没功夫感叹了,落峡村村里的村民都忙着秋收呢。   杨氏今年家里种了四亩地,这点地可把她磨得够呛。她儿子夏大成不能干重活,就指着她和儿媳妇把地里那点活做完。还好有杨铁根两口子平时帮衬着,要不然就凭两个很多年没种过地的妇道人家可真是弄不完。   其实杨氏早就后悔把地收回来自己种了,但是那时候哪里想得到腊味鲜的生意还能继续做,还做的那么好。现在光凭着腊味鲜的进项,就够家里嚼用还有多的了。   夏宏志也被夏大成送去镇里的书院去了,每天下了学,就像杨学章当初那样自己坐牛车回来。   腊味鲜的生意还在做,杨氏家里又要忙着收割粮食。没办法,大家只好商量商量,换着去给杨氏家帮忙。   不光三房两口子去了,连杨铁柱都去了。杨铁根和杨铁柱两兄弟可是地里干活的一把好手,两人是壮汉子力气又大,没几天的功夫就把杨氏家的粮食都收了上来。   直到此时,村里的村民才知道杨铁柱原来胳膊没有废。   一个大活人在地里干活,能干地里活儿的,有眼睛的都知道人家没有残废。   碰到有好奇的人问,杨铁柱也没有遮掩,笑着说他也不清楚是咋回事,可能当初他媳妇儿给他调理的好,而且当初大夫也只是说可能会残废,也不是一定会的。也算是他运气好,啥事儿都没有……   听到这话的人,只能顺着他的话恭喜他没事儿,也没有朝详细里问。人家明明没事,你还问人家为什么胳膊没有残废,那不是找着不痛快吗?!   这事传遍了整个村子,村里人几乎都知道了。去杨铁柱家吃过两次酒又比较善于观察的人说,怪不得当时看他不像胳膊有事儿的人,只是当时别人办喜事,肯定不好意思问别人了。   杨家那边也听到这个流言,知道杨铁柱胳膊没事儿,所有人都惊呆了。   杨老爷子在屋里发了一顿脾气,主要对象是何氏。说成天都是她撺掇的,要不然也不会把老二赶出去。   何氏呢,从来都不是个能吃亏的人。即使她现在心里也懊恼的不得了,但表面上她也不会示弱。   老两口在屋里大干了一架,这个说对方天天撺掇的家里不安宁,那个说对方虚伪,敢说你当时没这么想,要不然干嘛不阻止。   杨老爷子听到这话,更是恼怒非常,仿佛最后一层遮羞布都被人撕破了,下手更是狠了几分。   旁边两个当儿子的实在看不下去了,把老两口拉开,杨铁栓说地里还等着要收割粮食,有那个闲工夫闹腾还不如下地。   杨铁栓这样说,可不是因为他现在勤快了,懂得下地干活。而是他实在看不下去老两口在屋里打架,要是真打出个问题来,现在家里可没有银子去治。   杨铁栓现在也是清楚家里的情况的,给老四办了婚事以后,家里就没有什么余钱了,他们大房手里也是干得可以,他连出去耍叶子牌的银钱都没有。还指望地里庄稼收起来,他能从老娘手里抠两个出去耍呢。   这个问题不光杨铁栓懂,其他人也懂。喝了那么久的稀饭,天天连点油水都不带的,大家都指望着收了粮食,家里能好过一些。   所以,架也不打了,收拾收拾都去地里忙收割去了。   杨氏家地里收割完后,杨氏就请了所有人吃了一顿。杨氏也是个明白人,虽说大家都不在乎这一顿饭,但是还是要把自己感谢的意思表现出来。   一群人乐呵呵的在杨氏家吃了饭,夏大成在桌上也跟杨氏说了,说这次庄稼收了,明年就不种了,还把地佃出去。他们现在也没功夫种,生意都忙活不过来。   杨氏也是这么想的,两人不谋而合。   夏大成又举着酒杯感谢杨铁柱两兄弟帮了他们家这么多,杨铁柱两人说着不要见外都是自家人,然后都把自己的酒干了。   几个男人喝酒喝得热火朝天,这边几个女人坐在一起也聊得挺开心的。   大家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吃饭,气氛既开心又和谐。完全是去年二房三房这些人,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三房两口子知道这是二哥二嫂他们带给他们一家的生活,心里都是感激的没法用言语形容。   尤其姚氏现在还有件好事要跟大家说,更是心里幸福的不得了又有种想哭的感觉。   啊?   姚氏有了?   听到这话,林青婉和杨氏都是满脸惊讶,转瞬又都替她高兴。姚氏这个消息,可真是个好消息呀。   被何氏扣不下蛋的帽子扣了那么久,姚氏历时好几年终于又怀上了。   “我就说你是被她们说的心里有阴影了吧?还不信!”林青婉得意洋洋。   姚氏高兴的红着眼睛,“二嫂,我不是不信,只是这么久没动静了,实在没信心。没想到真不去想这个事儿,他自己就来了。”   姚氏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有身孕这事儿的。   这几天忙着帮杨氏家里收割粮食,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有点不舒服。再加上月事有段时间没来了,她就抱着可能也许的心态让杨铁根去请了大夫过来。   杨铁根现在也是心疼姚氏的,听媳妇儿说不舒服,就跑去请了大夫回来。谁知道老大夫过来一摸脉,居然说姚氏有了。   杨铁根当时就傻了,姚氏也傻了。她只是想也许可能,没想到真有了。   呆傻了半天两人,在老大夫的提醒下才注意大夫还在这里呢。杨铁根恭恭敬敬把老大夫送回去,顺便还给老大夫包了一个红包。他实在是太高兴了,简直没办法形容。   回去后,两口子坐在一起对着流了半天眼泪。   没人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尤其是杨铁根,虽说当初他当着杨老爷子的面说绝户头就绝户头吧,他认了。可是,怎么可能就那么容易的认了?   他也清楚这事不怪媳妇儿,毕竟他媳妇儿是能生,不是不能生。他也没有问题,两口子都没有问题,要不然怎么会生了两个妞妞。姚氏一直不怀,杨铁根觉得是时机没到。 可是等着等着,一直没信,再加上家里娘天天说,大嫂也说,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还是不是真有这个‘时机’了。 这下天上掉一雷,直接把三房两口子高兴坏了。 两人高兴了一天,也决定把这件高兴事告诉大家。刚好晚上杨氏要请大家伙吃饭,就借着时机把事儿说了。 大家都为这两口子高兴,毕竟他们都是清楚这两口子身上的事儿的。 杨氏说让姚氏好好养,多吃些好东西,到时候和林青婉一样,一举得个大胖小子。 林青婉也这样说,说姚氏身体虚,从现在开始就在屋里好好养着,生个大胖小子出来,气死那群成日里说她不下蛋的人。 气死谁,这话不言而喻。 三房两口子虽然自己心里都没底,这次能不能生个儿子出来。但毕竟是有希望了不是?姚氏还能怀,这个不行,下面接着生。   ☆、第95章、96章      从那天开始,杨铁根就真把姚氏供了起来,啥活都不让她干。连饭都不让她做了,自己也开始和杨铁柱那样学着做饭起来。   乡下人家虽然没有所谓的君子远庖厨,但是男人都是不进灶房做饭的,杨铁柱两兄弟这样,也说明两人的媳妇改造的好,而且男人也知道心疼媳妇。   姚氏不干活了,小作坊那里就紧张了起来。杨铁柱每日也不在屋里帮忙带孩子了,也去小作坊那里帮忙。   可是他毕竟是个男人,平日里自己身上事儿也多。例如晒辣椒、胡椒、花椒之类的,还要忙着调制十三香,做送到酒楼的凉菜。现在天气不热了,冰倒是不用做了,但是事也不少。   小作坊那边成日里指着杨氏、周氏还有姚氏三个主力灌制腊味鲜,本来就有些捉襟见肘,这么一来,更是忙得厉害,直接供货都成问题了。   杨氏还有周氏为了不影响供货,晚上都不带歇的,非要把腊味鲜灌制好了再回家休息。杨铁根和夏大成送完货,也都去帮忙打下手。   林青婉也是清楚那边的情况的,老这样也不是个事儿,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请人。   可是到哪儿去请人呢?   他们这点生意一直瞒着村子里其他的人,一来是想藏富,二来也是不想让一些无聊的人成天惦记着。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不想把手艺外漏,毕竟腊味鲜这东西制作也就图个稀奇,别人仿制不出来。   你以为没有人琢磨这个吗?   林青婉相信他们供货的这几家酒楼都琢磨过,这东西虽然不昂贵,但是每天能卖出多少,酒楼可是心中有数的。一天需要的不多,但是什么东西都禁不起长年累月。没人嫌钱扎手,谁都不例外。   只是他们找不到可以把猪肉弄进去,又可以直接吃的‘容器’。   杨铁根买猪小肠虽然不是什么隐蔽事儿,但是林青婉相信他们一时半会儿琢磨不出来怎么剥制肠衣。当然,就算肠衣可以弄出来,她手里还捏着最关键的十三香的配料。   林青婉想了又想,总觉得不放心。最后干脆不想了,直接拍板不请人买人。这里可是封建社会,人口是可以经过买卖的。林青婉是怎么来到落峡村的,她可是一直都没有忘记。   林青婉把想法一说,夏大成也是挺赞同的。   买人比请人好,身契往自己手里一捏,挑人的时候注意一下要挑老实的,其他的就不用操太多心。   这件事林青婉就交给夏大成还有杨铁柱去办,至于谁出钱,肯定是林青婉这个‘大户’了。   林青婉家的钱都是她在管,这并不是一个秘密。随着生意做大,钱赚多了,每次杨氏他们开玩笑都会说林青婉现在是个‘大户’。林青婉喜欢留他们吃饭,也是因为大家都忙想图省事,直接她做多些,大家一起吃完了事,也可以回去都好好歇歇。   刚开始留他们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是推,推不过才吃。后来吃习惯了,杨氏都会开玩笑说,行,咱们今天吃‘大户’。   当然,这都只是玩笑话。   事情一定,夏大成就和杨铁柱去了镇上找牙侩买人,可是去了两趟都没有碰到合适的人选。   虽说把身契一捏就不怕人蹦跶,但是大家的一致意见都是要挑好的,至少人要干净实在最好老实点的。毕竟他们现在也称不上什么家大业大,只能说是开了一个小作坊,以后大家吃住都会在一起,选老实些的还是放心一点,最好是庄稼人,这样干活不墨迹。   林青婉也觉得这种想法很对,家里还有个小奶娃儿,买个心眼不正不能干活的回来可不行。   连着去了两趟都没碰到合适的,林青婉不免有些气馁。正准备想说算了,这人不买了还是想想法子请人吧。   杨铁柱又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领了一家子三口回来。   这一家三口是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一个14、5岁的男娃。三个人都是面黄肌瘦,神情畏缩,衣着打扮行为举止一看就是庄户人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沦落到卖身的地步。   林青婉知道一般像这种不好的‘苗子’,在人牙子手里都是会被磋磨的,经常吃不饱饭,更不用说经常被人牙子非打即骂了。   她当初在钱牙婆手里呆的那些日子,钱牙婆手里也带过类似这样的人,在车队的最后几辆车。她们还能有马车呆,风吹不到雨打不到,这些苦力就只能呆在用木条钉的木笼子里了。一个笼子能关好多个,别说躺了,能让你坐着就不错了。   当初她也是自身难保,看到这一幕除了触目惊心,也没能有别的其他情绪了。   杨铁柱把人带回来后,林青婉就把他拉到一旁问了经过。   她这才知道这一家三口为啥会卖身为奴,原来这家人都是靠南方一个村子的庄户人家,平时日子虽然过得贫穷,但也还过得去。谁知道今年南方那边发大水,一夕之间,什么都淹了。村里哀鸿遍野,死了不少人。   更加祸不单行的是这一家三口中的小的,患了重病。没吃没喝儿子又患病,没办法,这一家三口只好把自己卖给牙侩,想混口吃的顺便还能拿到卖身银子给儿子治病。最后儿子的病是好了,一家人也失去自由了。不过当时签身契的时候,说好是一家三口不能分开,倒也一家人没有分离。   林青婉后来从他们口中才得知,牙侩为什么会和他们签这样的契,因为他们卖身的价格非常低,低到那些钱也仅够治病。   怪不得有这么一句话,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趁人之危,着实可恨!   因为一买就要买三口人,还老的少的女的都有。所以这一家人极其不好出手,最后兜兜转转跟着人牙子就来到了北方,然后落到了杨铁柱手上。   杨铁柱去牙侩那里看人,牙侩就给他推荐了这三口。   杨铁柱和夏大成看了人后觉得可以,反正他们是买人回来做活的,倒也不拘男女老少,只要人本分就行。这一家三口一看就是本分老实人,又是庄户人家,正合他们心意。   问过价格,说三个人一共只要18两。后来夏大成还了下价,给了16两。   林青婉听完以后觉得很是同情这一家三口,一场大水就让人失去了家失去了自由。   果断还是兜里没钱不行呀。   又问了这三人的姓氏。中年男人姓马,中年妇人姓陈,那个男娃叫马小亮。   林青婉很干脆的就给人定了称呼,这对中年男女看起来年纪不小,实际上也就不到四十的样子,小的十五。男的就叫马叔,女的就叫马婶儿,男娃还是叫小亮。   又和他们说,家里活计不多,也没有地,就是自家开了一个小作坊,所以他们平时只用到在家里和小作坊那里帮帮忙就好了。他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在家里不用太过拘束了。   把事情说完,林青婉看他们都是一脸疲累的样子,知道在人牙子手里肯定是受了苦的。也没有急着就让他们干活,而是把他们安排到前面院子里住下,刚好那边左侧有几间空屋,住这一家三口还是能住下的。   又看这一家子也啥东西也没有,一身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又把杨铁柱以前不穿的衣裳拿了几身出来。姚氏一直在旁边,早就听的泪眼朦胧了,知道林青婉这里没有那妇人穿的衣服,就去杨氏那里找她要些不穿衣裳。马婶儿的体格高大,也就杨氏和她相似一些。   铺盖则是林青婉拿的以前他们在杨家住的时候的旧被褥,反正他们搬家后已经做了新的了,这些也用不上。   弄完这些后,林青婉又跟他们说了灶房可以烧热水,洗澡的话就在灶房旁边那个屋子里,里面澡盆子都是齐全的。   说完以后,她就和姚氏走了,留了这一家三口自己独处。   别人卖身为奴,又初来乍到,肯定是要给别人留点适应的空地的。   马婶儿感动的眼圈都红了,马叔也是激动的嘴唇直抖。   卖身以后,他们已经做好未来会很苦的打算了。毕竟,卖身的奴隶,还不是主人说让你生你就生,说让你死你就死。虽说已经认命,但还是希望一家人不要碰到一个不好主家。   没想到,他们肯定是上辈子烧高香了,居然被卖到这么一户厚道人家的家里。主人不但没有什么架子,人也细心体贴,衣服被褥都给准备了不说,连他们很久没洗澡都考虑到了。   林青婉是细心不错,但是她以前也被卖过,肯定清楚跟着人牙子到处跑,怎么可能有地方给你洗澡。   她也好心,是人都有同情心,但她也是为了自己的鼻子,因为这一家三口身上已经馊了。她终于明白那时候她刚到落峡村的时候,杨氏为什么会那么急切的就给她烧水洗澡了。   好吧,这只是林青婉一点小小恶趣味想法。   那马叔马婶儿看得出来也是个勤快人,把自己一家三口收拾干净后,就急急忙忙出来干活。   林青婉让他们先休息两天再说,别人非不干。看林青婉不给他们安排活儿干,那马叔就自己就找把扫帚去扫院子,还带着自己儿子一起干。扫完院子又去后院菜园子,马婶儿则是到了后院灶房帮林青婉做饭,林青婉推却不过,只能把灶台交给她。   不过她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看得出来这马婶儿也是一个干练的人,灶上活计非常熟练。碰到中间有些啥不懂的了,南方和北方食材有些不一样,林青婉点两句,她就知道怎么做了。   这一家三口经过了一番收拾,看起来清爽不少。马叔据说三十好几了,但是看面相比年纪要大上不少,瘦小个头,长条脸,一看外表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的个头虽然说不上矮,但是跟落峡村这边的汉子比就娇小了不少。   马婶儿看起来则就被马叔有气势多了,林青婉估摸了一下,比马叔的个头还高那么一点,在妇人中来说,算得上是高个了。人高马大的,体格壮实,就是可能被磋磨狠了,有些瘦。骨头架子大,人又瘦,看起来就有些难看了,显得瘦骨嶙峋的。不过林青婉想,养养的话也就好了。   那马小亮则是随了他爹,也是个小个头,精精瘦瘦的,话不多,但是看的出来也是个老实孩子。   中午的饭是马婶儿做的,林青婉在旁边指点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叫他们一起来吃,三人不来,怎么喊都不去。   林青婉无法,只好任他们一家三口在灶房里吃了。心里想了有点过意不去,就跟杨铁柱说让木匠做个小桌子再做几个小凳子放在灶房里算了,也不能总让别人蹲在灶房里吃饭。   又想着杨氏的衣服穿在马婶儿身上有些小,马叔父子俩身上的衣裳也不怎么合身,又找了些以前买的布,拿给马婶儿让她给自己一家做衣裳。   期间马叔一家的感激涕零,在这里就不一一叙述了。   第96章   对买回来的这一家三口,不光林青婉两口子觉得满意,连杨氏和三房两口子也觉得非常满意。   人有眼色,也知道好歹,最重要的就是人勤快。   平日里前院的卫生,还有后院的菜园子都是马叔和马小亮管的。马婶儿则是帮着林青婉做饭,后来熟悉了还帮她带孩子。   林青婉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解放了。   又过了几日,大家考察这三个人确实不错,才把他们带到后院右边的小作坊里。   马叔三人早就观察到靠右边的后院老有人进进出出,但是主人家没说让他们去,他们也紧守本分没有好奇去看。被带过去之后才知道,原来这里就是主人家的小作坊。   杨氏是个热情人,就带着他们三个熟悉情况。一天不到,他们就能上手了。   上手后,林青婉就给他们分派了一下任务。马叔和马小亮主要负责小作坊里灌制腊味鲜,还有杨铁柱手里卤菜的事儿也交给了他们,平日里有空闲时间扫扫前面院子,还有照顾后面菜园子就好了。马婶儿则是还在家里,平日里帮她带带孩子做做饭什么的,免得把杨铁柱天天绑在家里不能出去。   虽说杨铁柱不觉得忙,觉得自己空闲的时候还是能带小诺诺的。但是林青婉不忍心,既然现在有钱了,又买了人,干嘛不把自己解放出来。一个大男人天天手里抱个小奶娃,像什么样子。   先不提林青婉这里,杨家那边最近的日子可真不好过。   赶上了秋收,全家都出动还不行,村里人粮食都快收完了,他们还有一大半在地里,着实落了不少的笑话。   村里人个个都说,看吧,离了杨铁柱和杨铁根两兄弟,这家子连粮食都收不完。   这话传到杨老爷子耳朵了,把他气了一个仰倒跌。本来傍晚就可以不收了,等明天再来,反正这几天天气好,也没有雨。他非不干,拽着全家人忙到天擦黑才回家。第二天,天刚亮就又拖着全家下地了。   他这次下了狠心,一定要把杨铁栓还有杨学章两人磨出来。   杨铁栓累成了狗不说,杨学章也被磨的厉害。本就是个文弱体格,下地干活已经够吃力了,这几天严重体力超支,一个不慎累出了病。   好吧,这次直接卧床了,也不用下地了。   何氏心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一个劲儿的埋怨老头子心太狠,就算让儿子下地也要慢慢来。   杨老爷子看到卧病的杨学章,也是有点后悔。这孩子十几年没下过地了,他确实是逼太狠了。秋收本来就是磨人,一场秋收下来像杨铁柱那样的壮实汉子都要磨层皮下来,更不用说杨学章了。   杨学章是中暑了,头晕目眩下不了床。按理说,中暑缓过那股劲儿就没事了。但是杨学章就是腿软下不了床,何氏又护着他,杨老爷子只好带着家里其他人继续收割。   大房两口子成天累得像狗,连十一岁的杨大郎都被拖到地里帮忙去了。回来看到杨学章在炕上躺着不说,连他媳妇儿冯氏都借着由头回去侍候他了,更是不满。   期间磕磕巴巴打了几场不痛不痒的嘴官司,杨家拖拖拉拉的终于把地里庄稼收割完。   刚歇下没两天,杨家又出事了。   起因——   王氏发现家里少了一只下蛋的母鸡。   不要问王氏为什么累成了狗还会观察鸡少没少,王氏是不会告诉别人她每天都会对着家里那唯几的几只下蛋鸡流口水的。   一发现鸡少,王氏就以己度人猜到是被人偷吃了。但是家里谁敢偷吃何氏视为宝的下蛋鸡?王氏用自己的脚趾头都猜的到肯定是何氏偷做了给杨雪章补身子吃了。   别怀疑何氏会不会舍得,对于别人肯定是不可能,但是换成杨雪章绝对可能。以前还看不出来,只知道何氏偏着杨雪章,家里什么好的都偏着他。等杨雪章也下地干活了,王氏才看出来何氏宝贝杨雪章那个样子。叫宝儿叫乖都是轻的,每次杨雪章下地回来,何氏就跟前跟后的嘘寒问暖,平时看谁都拉很长的老脸,也会心疼的缩成一朵菊花。   直接把王氏气笑了不说,牙也被酸歪了。   知道家里的鸡被人开了小灶,王氏就在屋里闹了起来。这次她严重的心理不平衡,也有种想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再加上他男人也是站在她身后的,她闹起来肆无忌惮。   王氏直接就在正屋里打滚起来,谁拉都不起来。边打滚边说这日子没法过了,大几个月不沾点荤腥,家里地里的活儿全部扔给他们两口子做。做完了好的没落到,家里的鸡也被人开小灶了。还说何氏老一套把戏玩的烦不烦,去年别人在地里收割,他们在屋里偷吃,今年又这样。   何氏破口大骂,杨老爷子被闹发火了都不行,最后何氏只得认输,说家里出一只鸡给大房吃,王氏才罢休。   看来,这整个屋里除了杨铁栓是自己媳妇儿的知音,也就一个何氏能懂王氏了,知道她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   至于这些事是怎么被林青婉知道的,别忘了她还有两个‘手帕交’。   王氏这人不怕丑,吃完鸡后就出去埋汰何氏,把这事儿说给了别人听。然后别人传着传着,就传到了大菊和柳枝耳朵里。   秋收完以后,大菊和柳枝就恢复了以前的松散日子。   这不,又来林青婉家里和她聊天说话了,就把这件事当笑话说了出来。   她们也爱来林青婉这里,坐的地方宽敞不说,还有水呀果子啥的可以甜甜嘴。现在更加好了,林青婉家里多了一个老妈子,连端茶送果子都不用自己动手了。   大菊柳枝口里的老妈子是马婶儿。   她们这几次来就发现林青婉家里多了几口人,一问才知道是杨氏夫家的几个远房亲戚,家乡遭难了就投奔杨氏了。杨氏家里现在情况也不景气,儿子回了乡,家里也开始种地了。最后说林青婉家里人口少,家里还有孩子,男人天天要出门做生意,就把这一家三口安排到林青婉家住着,平时也能帮家里干点活儿。   这是林青婉对她们的说法。   毕竟一个庄户人家买人回来使唤还是有点招人眼的,另外马叔这一家三口人好又本分,林青婉也不好意思说人家是他们家买回来的。这村里流言传的快,传出去了大家都跟看稀奇似的看别人,换谁也受不了。   家里做了些小生意的事,杨铁柱也在外面露了些口风,倒也没往详细处说,就说几家合伙做了一些跑腿送货的小买卖。   杨铁柱两兄弟和夏大成成日里赶着骡子车进进出出,村里也是有人见到过的。   于是村里的小媳妇们都说林青婉好福气,男人有本事,打猎是把好手不说。现在不打猎了,做点小生意也能让老婆孩子衣食无忧。   大菊和柳枝也是挺羡慕林青婉的,不过她俩人坦率,羡慕是羡慕倒也没有眼红之类的情绪,只是说她福气好。   这边林青婉和大菊两人聊着天,说着村里的流言蜚语当笑话听。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田翠兰身上了,柳枝说现在田家那个田翠兰经常出门了,最近在小道上碰到过几次。又说田翠兰娘家人都不错,把她接回来也没听说家里嫂子不待见她什么的。   柳枝也就说了两句,就被大菊的话给岔开。又瞪了柳枝好几眼,柳枝才会意过来,面色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柳枝人也单纯,直接就开口道歉了,“青婉,真对不起,你看我这口没遮拦的。”   林青婉不在意的笑了笑,“看你说哪儿去了,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谁还记着啊。”她也确实没把田翠兰放在心上,因为她觉得那个人离她的生活非常遥远。   三人说说笑笑,顷刻就把这话茬扔在了脑后。   ****   杨大姐又回娘家来了。   她知道现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这次要不是听说自己弟弟做生意发了点财,她也不会回来。   至于是哪个弟弟?肯定是杨铁柱啊。   杨大姐嫁的不远,这附近几个村子流言可是传得很快的。那段时间杨铁柱刚搬新房子的时候,杨大姐就听说了。只是家里忙,跟着又赶上了秋收,也没功夫回来。   这不,一闲下她就回来打听消息。   回来一问,杨老爷子和何氏脸全部黑了。   杨大姐一看老两口脸色,就知道这事肯定是真的。她不禁开始在心里琢磨,怎样才能从老二那里沾点好处回去。   可是一想到老二屋里那个不省心的老二媳妇,杨大姐的脸也黑了。   老二倒是好钳制,就是老二那媳妇不是个省油的灯。杨大姐在林青婉手里吃了两次亏,她可是没有忘记的。   自己的种自己清楚。杨老爷子一直都不是个傻人,他也知道杨大姐以前在娘家喜欢挤兑几个嫂子弟妹的,只是他想这个闺女命苦婆家困难,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这次杨大姐回来,又问到老二的事,杨老爷子就听出了自己闺女的意思了。这丫头性子一直都没改,又想上老二门去打秋风。   杨老爷子也不好意思在饭桌上当全家人下大闺女的脸,只能隐晦的说道:“你提他们干什么,那边已经跟家里分家了。” 这桌上几个人,没一个是蠢的,都知道杨大姐的德行,估计也就是冯氏对这个大姑子陌生一些。所以几个人都没吭气,懒得给自己找事。何氏也罕见的没有吭气,其实心里巴不得大闺女上门替自己去治治那两个没良心的儿子。 杨大姐知道自己爹的个性,喜欢在儿子媳妇面前要脸面。本来就是自己理亏,拉不下脸认错,再加上那次她和老二媳妇吵嘴,老二媳妇儿说的那些话,老爷子肯定是搁在心里头了。觉得自己当初把儿子扫地出门,现在儿子发财了不好意思上门去沾光。 可是杨大姐却是不这么想的,打断骨头连着筋,老二不管怎么说都是杨家的人,即使被爹娘扫地出门了,他也不可能不认家里人。 更何况,又不是她这个姐姐当初把人扫地出门的,她有个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愧是何氏养出来的闺女,想法就是跟人不一样。你们都把人扫地出门了,凭什么认为还打断骨头连着筋,凭什么还认为别人一定要舔着脸认你们,别人就那么发洋贱吗? 当然,现在说这些有点早,只能看杨铁柱两口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杨大姐知道自己爹的性子,也没好顶他两句,反正她是要瞅着机会上老二那去一趟的。   ☆、第97章、98章      杨大姐下午逮着空就出了杨家大门,她以为自己做的隐秘,其实屋里几个人都看到了。   王氏摸着肥下巴笑得诡异,杨老爷子则是当做什么也没看到。他心里也有点想让自己闺女去试试的意思,看老二能不能有原谅家里的意思。   杨大姐一路往村尾走去,走了没多久就远远看到了一片院墙。   我的天,杨大姐瞠目结舌。   围墙都这么长,那得用多少砖呀?!   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杨大姐一面感叹一面往前面走去。   到了院子大门外,她竟然有种不敢敲门的感觉。结实的院墙是以青砖砌成,厚重的大门漆成了油黑色,大门上镶嵌着两个铁门环。   杨大姐犹豫半天,才摸着门环敲了两下门。   停了一会儿,见没动静,又敲了几下。   门那边传来一声问话,“谁呀?”   杨大姐想出声,却觉得嗓子干哑的厉害。总感觉里面的声音听着不对头,这不像是老二两口子的声音,老三两口子也不是。   她感觉心里有点慌,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一扭身,头也不回就往来的路上跑去。   院子里面,马婶儿喃喃自语,“这是谁呀,真是,也不吭气了。”   不过马婶儿记得,林青婉和她交代过,有人来敲门不说是哪个,就不要贸贸然开门。所以她也没有多想,扭身就走开了。   杨大姐一路小跑到了家门口,此时才感觉到自己有点丢人。   刚才那会儿她总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但后来才想到应该没错。在村尾的,又有砖院墙的能有谁家?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后悔刚才的胆怯了。正这样想着,看到院子里王氏一脸诡异笑的瞅着她,她收起脸上的表情走进院子。算了算了,还是在屋里好好想想吧,想好明天过去怎么说。   杨老爷子也看到大闺女回来了,心里忐忑的厉害。琢磨过来琢磨过去,总觉得闺女去的时间太短,他这才放下心来。   可能是那边家里没人,或者其实大闺女不是去老二那儿的?!   这些都按下不提,第二天上午,杨大姐又出门了,这次她把她的三个娃儿都带着一起。   有了第一次的铺垫,第二次杨大姐相当果断,到了门外二话没说就敲上门了。   过了一会儿,门那边又传来一声问话:“谁呀?”   这次杨大姐没有胆怯,润润嘴唇说道:“是我——”   里面的马婶儿无语了,你是谁呀,我怎么知道‘我’是谁。   无法,她又问了一句,“你是谁?”   杨大姐也无语了,一个庄户人家装这么结实一门也就算了,想进去还要被问来问去的。但是她听出来这女声不是她那两个弟妹,只能耐着性子说道:“我找杨铁柱,我是她大姐。”   “你等会儿——”里面的女声说了这句话后,就没再吭气了。   院子里面,马婶儿一溜小跑去了后面正房。   “青婉,有个妇人来找铁柱,说是他大姐。”   其实一开始马婶儿他们一家不是这么称呼林青婉他们的,而是叫老爷夫人,叫三房两口子三老爷三夫人。大家听了这称呼都很别扭,一个庄户人家搞什么老爷夫人的,听到就让人觉得难受。最后林青婉他们一再要求,马婶儿他们一家才改口叫他们的名字的。   而马婶儿之所以没开门跑来问林青婉,也是因为林青婉跟他们都交代过。有人敲门问清楚是谁再开。马婶儿一家在这里也呆的有些日子了,也知道杨家的一些事情,所以才会一听说是杨铁柱那边的亲戚,就急急忙忙过来和林青婉说。   林青婉听到这话,眼睛转了转,“马婶儿,你就去说都不在家,也不要开门。”   马婶儿点点头,又去前边去了。   她隔着门就对外面说了一句,“他们都不在家。”   说完,马婶儿就扭身走了,也没再理会外面。对于这个杨大姐她也听杨氏她们闲聊的时候说过,估计是上门代表那边来找碴的。她还忙着洗衣服呢,哪儿有那么多闲工夫听她扯。   门外面,杨大姐听到这句话后见里面就没动静了,不禁气红了脸。   这唬谁呢?不在家这人消失那么久去干啥了?分明是不想给她开门让她进去。   可是别人不理她,她能有什么办法?!杨大姐无奈只能气呼呼的领着孩子往回走,心里不停的骂着林青婉不是东西。   为什么骂林青婉?   因为杨大姐心里猜肯定是杨铁柱不在家,要是在家会不让她进去?!只有那个老二媳妇才会干出这样无耻的事儿,直接让人说不在家。   不得不说,杨大姐真相了。至于林青婉无不无耻,也不是她能够说的。   杨大姐一路领着孩子们回到杨家,对其他人她也没好意思抱怨,毕竟她是‘瞒着’大家去老二那边的。   至于杨铁柱那里,杨大姐还没有放弃,她准备瞅个机会再去一趟。   坐在屋里的林青婉,手里拿着拨浪鼓逗小诺诺玩,一边在心里想怎么突然杨大姐上门了。   她一直防着那边会上门,要不然也不会交代马婶儿一家开门的时候问清楚是谁再开,甚至把那边的事透露了一些给他们知道。不过那边一直没动静,林青婉就逐渐放下心来,谁知道这突然杨大姐就上门来了。   她上门来,能有什么好事儿呀?不外乎想找茬,要么就是看她们家有钱了,想来打秋风。他们搬新屋的时候不来,诺诺洗三满月时候不来,这时候倒来了。   林青婉算是把杨大姐那人看得透透的了,反正就是没啥好事儿。   不过杨大姐上门这事儿也没有困扰她多久,头一扭就扔到脑袋后面去了。   晚上,杨铁柱从作坊里回来。吃饭的时候,她就把杨大姐上门这事说给他听了。   杨铁柱听完,就皱起眉头。心想他大姐来干啥,估计又没啥好事儿。   要不怎么是两口子呢,两人的想法是差不多的。不过也不能怨这两口子这么想人,毕竟杨大姐以前的劣迹累累。   杨铁柱想了想,开口说道:“她要是再来,你不想见她就不要给她开门,以后她就不会再来了。”   对于杨大姐和自己媳妇之间的矛盾,杨铁柱可是清楚的很。为了一个不亲的大姐得罪自己的媳妇儿,他才不会干那么蠢的事儿呢。   不是杨铁柱这人绝情绝义,有了媳妇忘了娘,而是他太清楚杨大姐那人了。   如果说何氏那人是明着耍横,她就是暗着搞事儿。想从你身上摸油水儿的时候好鼻子好脸,头一扭她就能转身把你卖了,还在背后笑话你是人傻痴呆。   并且为人能屈能伸,她得势的时候狠不得把你踩死,转脸求你的时候也能拉下脸。尤其还是一个黏着就不丢的性格,要不然也不会厚着脸皮每年上娘家打秋风,定时定点不说还是长期住宿。吃喝在娘家就不提了,还能踩着嫂子弟妹几人秀优越。你要是同她翻脸了,她眼见惹你不起也是会厚着脸皮无视你脸色的。   用一句话形容就是,难缠至极!   而且,杨铁柱还有自己的考量,他媳妇儿正在喂奶呢,他大姑可是交代过他一定不能给婉婉气受,不小心把奶气回去了,他儿子就没有奶吃了。   为了婉婉,为了儿子有奶吃,杨铁柱决定‘绝情绝义’。   ******   杨大姐后来又上门两次,一次杨铁柱不在,一次在。   不在的那次,林青婉继续交代马婶儿说不在家。在的那次,杨铁柱也被他大姐这缠着上门弄烦了,直接自己开口对马婶儿说家里没人都不在家的。   这还没给她开门,她都能缠成这个样子。给她开门,那还得了?   尤其婉婉小性子多,不能受气儿。他大姐一来,绝对会把婉婉气到的。杨铁柱再一次肯定自己的决定没错,缠不赢你我们躲的赢你,不在家总行了吧。   话说,杨铁柱你就是这么想你媳妇儿的?你不知道你家婉婉在外人面前都是端庄大方又温婉的嘛?只有在你面前才会小气儿多!   估计林青婉要是知道她男人是这么想她的,非把他锤死不说,还一个月不能上炕。   另一边,杨大姐来了三次都不给她开门,她不光肺都气炸了,还生出一种杠上的心态。   你是不给我开门吧,我天天来,我看别人看到怎么议论你!对大姑子不敬,无视自家亲戚,别人戳脊梁骨都能把你戳死。   杨大姐的想法是很好的,她也贯彻实行了。只是她没有料到的是,她有一个猪队友,那就是王氏。   王氏其实也是知道杨大姐这几日天天去老二家的,但她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笑话杨大姐想去沾别人光。因为她也有这种想法啊,只是老爷子管得紧,不让去。而且她心里有数当初二房跟家里闹得狠,怕过去别人直接把她撵出门。   你别看王氏贪嘴好吃,但是王氏还是会要一点‘面子’的。反正有人在前面开路,她只管在后面看着就可以了。   可是王氏忘了,她曾经不止一次出去当外人面埋汰过杨大姐,就是杨大姐每次回娘家打秋风走了以后。王氏在屋里被杨大姐恶心够了,等她一走,就坐不住出去埋汰给外人听,想让别人和她一起同仇敌忾唾弃杨大姐,自己也好出出气。   话是没假,想法也是好的,所以落峡村里都知道杨家有个喜欢回娘家打秋风的大闺女杨大妹。   在娘家一住就是半个月不说,还吃了喝了拿了,然后还要踩自己的嫂子和弟妹在老两口面前邀功秀优越。而且自己来了不算,还一带就是几个娃儿,每年定点会回来几趟,归期不定。   这也是何氏总是很疑虑,为啥自己老闺女年纪到了还没有人上门提亲的主要原因。你家大闺女都是那副德行了,谁知道是不是你何氏会教女儿,把女儿都教成这个样子。   庄户人家虽然穷,但是都要脸面的。传出去家里娶了这么一个媳妇儿回来,就算能去娘家打秋风回来,别人也嫌丢人。   杨大姐这次领着三个孩子回娘家的时候,村里好多人都看到了。不过这杨家大闺女每年这个点儿就会回娘家,村里的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大家能说别人回娘家打秋风不对吗?肯定是不能的,所以大家都无视了。只是暗地里对人笑两句,看,杨家那个回娘家出名的闺女又回来了。   而杨大姐大张旗鼓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杨铁柱家,村里人也有人看到的。看她去了几次,别人都不给开门。更是私底下传的厉害,人家才不会说杨铁柱两口子不开门不对,而是笑话这人脸皮真厚打秋风都打到分家出来的兄弟门上了。   看,别人不给她开门吧,换成他们也不敢给这样的人开门。这可是成了精的蚂蝗,吸住了就不丢了。   杨大姐想用舆论压制杨铁柱两口子的想法,因为猪队友王氏的‘鼎力支持’无疾而终,除了给村里人增添点笑料和八卦,别无其他用处。只是杨大姐现在还不知道,仍然锲而不舍发扬大无畏的精神继续努力着,殊不知暗里看她笑话的人很多。   第98章   王氏原本打算是让杨大姐当开路先锋前面探水,然后她跟着后面也好谋划点什么的。谁知道杨大姐去了那么多次,别说进去了,人家连门都不给开,王氏也逐渐明白那边的意思。   心里有一瞬间的小失落,不过紧接着就被对杨大姐的嘲笑覆盖。看到杨大姐越来越遮掩不住气红的脸,想到村里人私底下种种议论。王氏终于不负她猪队友的身份,再也沉不住气,中午在饭桌上就开始嘲笑起来。   王氏现在也算是明白了,她婆婆何氏就是个纸老虎,亏她怕了她那么多年。当然,她还是有些顾虑的,但行事却比以前嚣张了不少。以前还怕被何氏骂,现在不知道是脸皮被何氏训练厚还是怎滴了,王氏现在越来越有滚刀肉的架势。   一点没有给杨大姐还有老两口留面子,边说着村里人私下的议论,边拍着大腿笑得直乐。   她是乐了,杨老爷子和何氏还有杨大姐脸,却是黑了。   “王氏,闭上你那茅坑嘴行不行?”何氏把桌子拍得梆梆响。   王氏小眼睛一斜,端起饭碗扒拉饭,嘴里说道:“为啥要我闭嘴?自己做了还怕外人笑?对了,大姐你什么时候走啊,你可是在家里住的有些天了。你是在家里住着没关系,我在外面被人笑的却是尴尬的很呀。你不知道外面人现在都笑话咱们家什么……”   她心里窃笑着把外面的议论,又绘声绘色说了一遍。   谁说王氏是猪脑子,人家今天可不光是来笑话杨大姐的,还是准备给老两口施压,想把这个成天上门打秋风的大姐撵走。人家也没有挑唆什么,人家就是说村里人都在笑杨大姐打秋风打喜欢了,还打到分家的兄弟头上去了。   然后剩下的,就让杨老爷子自己去想。你不是要脸面嘛,你不是怕人笑话嘛,那你还不赶紧把你这笑掉人大牙的闺女撵回婆家去。   是谁说的?人的智慧来源于生活,来源于生活中的‘战斗’,王氏现在可是越来越聪明了。以前还是根炮筒子,现在人家也懂得迂回战术了。   杨大姐被气得满脸通红,心里乱糟糟的。自己居然干了这么长时间的蠢事,白给人当笑话了,还指着村里人会戳老二脊梁骨,老二会碍着别人说让她上门,其实别人都是在看笑话。   不过她战斗经验丰富,也是听懂大嫂的意思,王氏居然想借着这事让爹撵她走?   杨大姐也顾不得想老二那里的事,丢下筷子,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老二这个没良心的,爹娘都不认,连我这个大姐也不认了……呜呜呜……去了那么多次,连门都不给我开……”她本意是想博得爹娘的同情,让他们和她站统一战线,觉得不是她的错,而是老二太过没良心。   以前她经常用这招,总是无往不利,可惜这次同情是博得了,何氏帮着她痛骂老二的无情,却错估了杨老爷子的反应。   杨老爷子脸越来越黑,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   老二谁都不认了,爹娘大姐都不认……   “老二那个死砍头的,爹娘都不认了,让老天下雷劈死他……”何氏骂得唾沫横飞,指天戳地。   杨老爷子心乱如麻,听到杨大姐的哭声和老婆子的骂声更是烦了。   “哭什么哭,好好吃饭,不认就别去了!”又喝斥何氏,“还有你那张嘴,闭上不行?还嫌家里不够乱?”   杨老爷子一脚把屁股下面的凳子踢飞了出去,屋里立马安静了下,所有人都不敢再吭气。   杨大姐拿起筷子默默的吃饭,心里却是不甘极了。   杨大姐从小就不是个肯吃亏的性子,没出门子的时候,就压在家里几个兄弟头上作威作福了好多年。家里除了杨学章,没有哪个兄弟没受过她的气。她跟何氏学的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她比何氏年纪小,再磨练几年,估计到了何氏这个年纪,段数会更高。   所以她见了杨老爷子发脾气,没敢在说什么。但是心里对老二那边还是没有放下念头,甚至很是恼怒非常。   吃完饭,杨大姐回到妹妹闺房里,坐在那里想了半天,都觉得憋不下这口气。   自己白被人笑话了一场,名声也在村里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看老二这次怎么下台!   她把三个娃儿叫了进来,低声交代了几句,杨二妹想说什么,碍着太了解大姐的性子没有吭气。   何氏怕大闺女心里不好,走进来想宽慰她几句,听杨大姐说了自己的打算,一拍大腿,两眼发光。对,就该这样,好好治治那个天杀的老二,让别人也好好说道说道他去,戳脊梁骨戳死他!   娘俩商量了半天,终于定下策略。   下午,杨大姐拖着几个娃儿又出门了。因为有着何氏的打掩护,杨老爷子也没看到。这次只有王氏注意到了,偷偷的窃笑几下,准备等会缀后面看戏去。   杨大姐出了大门特地在村里绕了一圈,离家门远了就开始哭起来,哭得那是泪水涟涟,还带声音的。   呜呜呜的,要是大晚上别人还以为闹鬼了呢。   可是这不是晚上,杨大姐这拖家带口还一边走一边哭的,跟在她身边的三个娃儿也是满脸泪水的。这大下午的,这么大的动静,村里不少人都看到这一幕了。   又见杨大姐是往村尾的方向走去。   难不成这是上门去闹的?   远远的,杨大姐身后缀了不少人。有的不了解情况的,见这么多人跟在后面看热闹,也跟了上去,杨大姐后面缀的人越来越多。   杨大姐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反正她已经被人笑话了,索性连脸都不要了,她看老二还敢不给她开门不。   另外她还有个打算,就是想在大家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可怜与无辜,说不定到时候能把名声扳回来,顺便还能让人同情,并压着老二恭恭敬敬请她进门。   这种一箭三雕的事,杨大姐以前经常干,此次干得也驾熟就轻。   来到杨铁柱家门前,杨大姐无视旁边的人就开始嘭嘭嘭敲起门来,   越敲越狠,到后来甚至有股砸门的狠劲儿。可惜这门杨铁柱是花了大价钱的,别人用料结实,除了让她手疼,也没见能把门怎么着。   砸完门,杨大姐就趴着门上哭起来。嘴里念叨着,说杨铁柱发财了以后不认亲戚,爹娘不认了连大姐也不认了,还记得他小的时候她是怎么照顾他的,现在连门都不让她进了之类的云云。   三个孩子也在旁边哇啦哇啦哭起来,一时看起来着实悲情不已。   旁边围观的人们,虽说心里知道杨大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看人哭得这么伤心,又说得这么可怜,难免动了恻隐之心,都开始议论起来。   有的说杨铁柱是有点忘本了,怎么着也不能连自己的亲戚都不认了啊……   有的则是附和说人发财了,就跟往常不一样了呗……   一旁跟着过来看热闹的大菊和柳枝急得直冒火,她们和林青婉好,当然是向着林青婉两口子的。但是老这样任这女人在这里砸门哭装可怜,也不是个事儿呀。   外面正热闹着,杨铁柱家的大门嘎吱一声开了。   林青婉单独一人走了出来。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鸭蛋青的对襟襦裙,因为怀孕刚出月子不久,身形要比以前丰腴一些。鸭蛋青色衬的她皮肤极为白皙,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未语泪先下。   林青婉本就是弱柳扶风的娇弱体型,此时手里攥着手帕不停的抹眼角,不禁让人心生怜惜。   “大姐,你是想逼死我们吗?”她满脸凄楚,却又难掩悲愤。   装可怜,谁不会?你以为就你会?   这几天林青婉简直恨弯了牙,对于杨大姐这样的滚刀肉,她真是无语到了极点。简直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换着正常人知道别人不待见自己,就识趣的别再来了。可人家杨大姐不,人家天天来,来了就敲门,说都不在家,第二天继续。 一开始她和男人想着惹不起躲得起,就推着说不在算了。谁知道人家天天来,一天来两次,上午不在,下午继续。等后来她来的次数多了,她和男人坐在屋里说不在的时候,都说的有点坐立不安。 毕竟是大白日里说假话,谁都会心虚不是? 本来两口子还在头疼怎么把这事解决了,这杨大姐突然又闹这么一出。 不过杨铁柱今天也确实不在家,去了附近的镇上一趟,家里就林青婉、马婶儿还有小诺诺在屋里。 马婶儿听到外面动静大,就跑过去听动静。一听不得了了,那杨大姐又来了,还在门口哭上了,外面围了一大群人。 林青婉听马婶儿这么一说,直接就想掀桌。 好吧,人家躲着你不见,你还闹上了。 又想到外面围了很多人,她思虑半响,准备这次好好杀杀杨大姐这股子儿劲儿,免得她天天上门烦死人,还败坏她家的名声。刚好她家男人不在,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男人在的时候,她还要想着顾及他的颜面。 行,你杨大姐是准备不要脸了是吧?那我就直接把你脸不当脸打了!   ☆、第99章、100章      杨铁柱家大门外围了一群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不过还是以妇人居多。一直远远吊在后面的王氏,怎么也看不清那边的情况。   她急得揪心抓肺的,又不敢站近了。直到见杨铁柱家大门打开,她才终于耐不住性子奔了过去。   林青婉站在人群中,拿着手绢抹眼泪,哭得很伤心。比起杨大姐,她哭得要有欺骗性多了,梨花带雨,娇怯柔弱。   “我家男人这几日不在,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还是天天上门缠。我一个妇道人家,娃儿才两个月,我天天还要带孩子还要做饭洗衣服……”婉婉,你这样说脸红嘛?婉婉斜眼,老娘为毛要脸红。   “大姐,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别逼我了行不行?”   杨大姐被这一出惊得自己都忘记哭了,还有老二媳妇说的这话,她什么时候逼她了呀?   林青婉才不给她机会反应过来呢,边哭着,话巴拉巴拉就出口了,“那时候没分家的时候,你每次回娘家就磋磨我。惹不起你我躲着,和你说了几次我男人不在,我也不敢让你进门,我承认我怕你行不行……呜呜呜……”   旁边围观的村民大悟。   就说铁柱两口子不是那种人啊,怪不得别人不给她开门呢,人家男人不在,这杨家的大闺女欺负弟媳妇欺负狠了,铁柱媳妇一个人在家不敢给她开门。谁知道让她进去了,会对别人做什么呢。这铁柱媳妇柔柔弱弱的,都被欺负哭了……   “就是,什么事儿不能等别人男人回来再说?”大菊在人群里插嘴道。   一个大娘样子的妇人也插嘴了,“这杨大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要不然会仗着老两口的势,天天欺负屋里几个兄弟媳妇儿……”   “就是,有哪个回娘家的闺女能给屋里嫂子弟媳妇脸色看的?人家都是巴结都来不及了。这何氏人霸道,把自己闺女也教的这么霸道……”   “她这是趁着别人男人不在,想上门拿捏兄弟媳妇儿的吧……”   林青婉继续哭道:“……你们这群人太狠了,欺负人都欺负别人门上了……当初你们说,嫌我家男人残废了拖累你们,要把我们净身撵出去,说让我们吃糠咽菜都不要找你们……现在好不容易我们的日子好过了一点,倒轮到你们找上门来了……”   她哭着哭着,脸上的表情就气愤起来。用袖子抹一把脸,露出哭得通红又满是凄楚的小脸儿。   “我告诉你们,欺负人不带这么欺负的,别人受伤不能赚钱了,就让我们吃糠咽菜不能上门找。现在我们赚点钱了,就上门要来拿捏搜刮?”   林青婉说的那是义愤填膺,但她面色柔弱,又哭得可怜,总让人觉得本来是很有气势的话让她说出来就有些弱了。仿佛一个被欺负狠了的小鸡,想扑腾着翅膀向别人示威,却有种气势不足的感觉。   可是围观的是却没有想笑的感觉,只会觉得这小媳妇儿是被人欺负狠了,才会气愤的这么说,不免让人同情起来。   林青婉在落峡村里村民的印象中,一向就是个腼腆柔弱的性子,为人也不争强好胜。平日里有谁上门串个门子,人家也是客客气气招待的挺好的。   比起在村民心目中没甚好印象的杨大姐,林青婉可一向都是正面形象,所以大家的天枰难免就偏到林青婉身上来了。   再一想,是呀,杨铁柱两口子当初可是差点被杨家扫地出门的,还是在杨族长和里正主持公道下,才勉强分了个家,没有落一个被净身扫地出门的下场。   说是分家了,也就落了两亩地和一间屋在手里,连颗粮食都没给人分。人家男人因为家里受伤胳膊半废,媳妇刚有身孕,成日里连饭都吃不饱。吃不饱饭是善良的村民们自己想象的。要不是在大姑杨氏的帮助下,连去年那个年坎儿都过不去。   就这,去年杨家老两口还硬逼着人家把今年的奉养提前给交了,这两口子哪里有粮食有银子,最后没办法,还是求助好心的杨氏才把那个难关度过去。   这今年人家好不容易男人胳膊好了,上天保佑也没有残废,自己找了点路子做点生意养家糊口。刚赚了点银钱,把房子盖起来,这些子人就上门来找碴了。还趁着别人男人不在的时候,上门欺负人。   是的,找碴。这些虽然八卦但本性还算良善的村民如是想着。   “这杨家的人真是太不地道了……”   “就是就是,都分家了,还要上门拿捏别个……”   林青婉继续趁着杨大姐没反应过来,火上加油。   “我告诉你们,这世上没这么好的事儿!我们家吃糠咽菜都跟你们没啥关系,同样的,你们吃糠咽菜的时候也别找我家门上来。做人要有骨气,这是我家男人说的,当初我们家吃糠咽菜的时候,一个残一个挺着大肚子,寒冬腊月的,日子过得那么艰难,你们怎么就当做看不到?”   “……我男人和三弟砍了那么多柴存着过冬,好嘛,你们说分家了,放柴屋子直接锁起来了,一根都不给用,大冬天的没办法三弟上山去砍柴,那么冷的天两家人呆在一个火炕上……粮食不给一颗,菜地没有菜也没有,锅灶没有,啥都不给,你们知道我们当初是怎么渡过来的吗?我们去求过你们谁没?去过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把杨大姐逼的直退往后趔趄。尤其林青婉边哭边说这般作态,让她真以为这些事都是真的,毕竟她娘何氏她清楚,真干得出来这种事。又看旁边一片鄙夷的眼神,杨大姐臊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   “我们没有,我们也不会去,一家人都把事情做那么绝,难不成还舔着脸上门让人打?这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我们哪怕被乡亲们戳脊梁骨骂忘本不孝,我都不会让你们进我们家门。记住,那话可是你们说的,你们把事儿都做绝了,现在也别怪我们……”   “铁柱媳妇儿,你不要多想,我们不会骂你们两口子不孝忘本的。大家乡里乡亲的,都知道里面的情况。”旁边一个大娘如此说道。   “就是就是,当老人长辈的也不能太过分了,要不然以后谁还敢对长辈孝顺呀?孝顺就换来一个被人净身扫地出门的下场。”一个小媳妇儿说,口气中有种兔死狐悲的唏嘘。   “哪还有都分家了,还是那种情况分家的,现在还找上门的……”   “就是就是……”旁边的一群大娘小媳妇们附和道。   她们其中有当婆婆的,也有当人儿媳妇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很多都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兄嫂妯娌一大堆。如果以后都像杨家这样处事,哪个后辈还敢真心实意孝顺老人,又或者哪个老人不怕自己儿女有学有样不孝顺啊。   都像杨家这样有学有样,那日子还不用过了。   杨大姐直接傻了,她觉得自己脑子完全反应不过来眼前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应该是因为外面的人指点老二两口子恭恭敬敬请她进去的吗?   林青婉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着,对旁边的围观的人们鞠了一个躬。   “谢谢乡亲们的理解,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家男人不在家,他们就这样上门来闹……”   一个好心的婆子走上来,拍拍她的肩膀。   “好闺女别怕,赶紧进屋里的去。这起子人不要理会他们,下次再来了就不要给他们开门。”   大菊在旁边说了一句,“就是,铁柱媳妇儿你别担心,我们这落峡村风气这么好,大家都是实诚人,杨家那摊子事儿村里谁不知道啊,大家都能理解的。要想人孝顺,也得家里干出些人事儿来才行。”   旁边那些大妈小媳妇们为了表示自己很实诚,都点头说是的是的。   大菊走上来,把林青婉朝门里推,“你赶紧回屋去吧,家里还有个小奶娃一会儿找不到娘又要哭了。把门关紧了,下次这些人再来直接拿大棒子抡出去,太不是东西了。”   林青婉借着势头就进屋,从里面把门关上。   大菊喃喃着:“真是可怜,这杨家人太过分了,啥破事绝事都做完了,还上门来欺负人,换我才不会轻饶他们。”   周围有人调笑一句,“那是你大菊泼辣,人家铁柱媳妇一看就是和顺的人。”   大菊佯怒,“去去去,我那也是被逼没办法。”   话说完,扭头一脸厌恶的看着还呆站在那儿的杨大姐,“杨大妹,你赶紧走吧,别到人家屋门口闹了,你们就积点阴德吧。”   “是呀,你赶紧走吧,闹什么闹……”   “真是,瞅着人家男人不在家就跑了糟践别人媳妇儿……”   “太不地道了这人……”   “哎呀,你们是不知道那杨家尽出这样的人,这杨大妹的娘何氏当初……”   一个年纪颇大知道以往一些八卦的老大娘说着,旁边不明就里的小媳妇们都围了过去,准备听听‘秘闻’。   这些村民们本性良善是没错,但是那股子八卦的劲儿着实令人头疼。   杨大姐先是被奚落,又被林青婉当靶子痛斥,兼被村里的人鄙视了一番,此时也没脸站这里了,拽着几个孩子就赶紧跑走。   此时大家都光注意听那个大妈讲述何氏‘那些不能言说的事’,也没人留意她。大菊和柳枝倒是留意了,都是撇着嘴呸了两声。   柳枝脸都兴奋红了,“大菊,你真厉害。”   大菊往一旁使个眼神,柳枝立马住了嘴。她们俩也是清楚杨家那些子破事的,林青婉也没瞒她们,要不然大菊也不会敲边鼓敲得如此到位。   人群里王氏趁空就跑了,一路跑一路按着自己砰砰跳的心脏。   艾玛!这真是神转折啊!没想到她杨大妹也会被这样狠狠的治!   她乐得呸地上一口,让你喜欢人前装可怜人后动刀子,今儿碰到更厉害的了吧!   又呸一口,叫你何氏磋磨老娘,这下丢人丢大发了吧,因为闺女的事,连老底都被人掀了。   王氏哈哈笑了会儿,呸过瘾了才往回走。嘲笑杨大姐的同时,她心里也是有些明白这个中官窍。现在村里人都站在老二他们那一边,看来以后也不用想干啥了,去了也会像杨大姐那样被吐一脸唾沫然后还做不了人。   林青婉把门关上后,赶紧把手里的帕子扔了。   马婶儿迎上来,“青婉,怎么样?解决了吗?”   林青婉急急说了一句解决了,又眯着眼睛喊道,“马婶儿你帮我弄盆子水来,这手帕上辣椒水糊多了,辣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两人急急忙忙就去井边打水洗脸。   林青婉当时准备出去,实在怕自己哭不出来,就特地弄了点辣椒水糊在手绢上。眼泪是出来了,自己也被辣的够呛。   第100章   杨氏她们一直在后院小作坊里,没听到外面的动静,林青婉也没说,所以她们一直不知道杨大姐来闹的事。   等下午忙完各自归家,才听到杨大姐来闹的风声。   杨氏急急忙忙就来找林青婉,进门脚还没停,话就出口了,“那杨大妹下午来闹了?”   林青婉正坐在炕上跟儿子玩,笑着说,“大姑没事,我都解决了。”   杨氏这才放下心来,来到炕边坐下。   “唉,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杨氏也是知道杨大姐这几日老是上门的,她心里厌烦,但毕竟是个当姑姑的也不好说什么。看杨铁柱两口子天天被烦得头都大了,也很是无奈,但是她也不能出去把人轰走吧,毕竟还沾着亲戚关系。   这亲戚就是这样,打不得骂不得。上门来缠了,也只能像林青婉这样略施小计,让她知难而退,而不能由着心劲儿直接拿扫帚赶人,这样做倒也可以,就是怕别人骂这家没有骨肉情分忘本不孝。   在这种小地方地方生活就是如此憋屈,地方太小,要注意别人的眼光,因为在这里口水都能杀死人。名声不好,以后行为处事也极为艰难,杨家那些人就是例子,坏事做多名声坏掉,就算被人坑了也没人信。   杨氏听完林青婉讲述过程,拍着大腿直叫好,说她这招一箭双雕厉害,看那边还有人好意思上门不 !   林青婉打的也是这么个主意,既是让杨大姐知难而退,也是敲山震虎把自家姿态摆出来给杨家那群人看。想上门沾光的都洗洗睡吧,别忘了你们当初是怎么对待咱们家的。要不然当时痛斥杨大姐,她也不会一口一个‘你们’,起的就是诱导别人去联想的作用。   杨氏叹息道:“希望这次能管的时间久些。”   林青婉笑笑,“那边闹腾不起来,现在理可都在咱们这边。你没看婆婆一直没动静,还不是怕闹腾大了,我们去找族长叔爷爷。”   “也是。”   两人正说着,杨铁柱急急忙忙走进来。   “媳妇儿,大姐下午来闹了?”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咦,她男人怎么知道的?他不是去镇上了吗?   看到林青婉疑惑的眼神,杨铁柱这才给她解疑,“我赶车回来的时候,碰到村里人了,别人和我说大姐下午上门闹得很凶。你跟诺诺没事儿吧?”   这消息传得可真快!   林青婉摇摇头,又把过程大概的和他说了一遍。   杨铁柱这才放下心来,丢下一句我去把车栓好,人就出去了。   敢情这人慌得车都没栓就跑进来了?   林青婉觉得有点好笑,又有一丝甜蜜。   杨氏见杨铁柱回来,这边没出啥事,就站起来说要回去。林青婉留她吃饭都没留下,杨氏说家里都等着她呢。   杨氏走后没一会儿,杨铁柱跟着就进来了。   进来后,就往林青婉身边贴。   她嫌弃的推推他,“快去洗洗,一身灰。”   杨铁柱搔搔脑袋傻笑了笑,就转身去洗澡换衣裳。   出去了一天,他又要赶车,沿路全是土路,沾了一身灰,也难怪媳妇儿会嫌弃他了。   收拾干净后出来,抱着媳妇儿亲一下,才去抱儿子。   杨铁柱现在的抱孩子的手法越来越纯熟,小诺诺似乎也知道是爹爹在抱他,啊啊啊的直弹腿。   杨氏她们说小娃娃还小的时候要包好,最好把双腿捆起来,免得以后娃儿腿长不直。林青婉也不懂,就听她们的,成日里用小包被把小诺诺束得好好的。只是她以己度人,觉得包了一天,小诺诺肯定也会难受,这会儿就解开让他松快松快。   这不,松快的踹了他爹几脚,还有一脚直接踹脸上去了。   “哎呀,我儿子的腿真有劲儿!”这当爹的不怪,反而乐呵上了。   林青婉懒得看他那傻憨样,叮嘱他看着儿子,自己去灶房帮马婶儿做饭。   进了灶房,马婶儿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把担忧说了出口:“青婉,铁柱没有怪你吧?”   下午闹得有些厉害,马婶儿总担忧杨铁柱会不会因为下午那事责怪林青婉,毕竟被下脸的是他同母大姐。   林青婉拍拍她的手,安抚道:“马婶儿,铁柱不会怪我的,没事儿。”   她能对马婶儿说,我男人一向都是对我大力支持的吗,看她男人那样子就是只顾得操心她们娘俩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而不是怕她下了杨大姐的脸。   “那就好那就好。”   马婶儿来到杨家这段时间,觉得主人一家都是挺好的人,为人和气也不摆架子。在这里生活,说实话比他们以前在自己家里都好,每天的活计都轻身,主人家待人又好,她当然不希望这两口子为了外人闹矛盾。   晚上吃过饭,两口子就在炕上边说话,边逗着小诺诺玩。   小诺诺现在才两个多月,但是小胳膊小腿儿已经非常有劲儿了。身上穿着一套薄薄的红色小夹袄和小棉裤,被林青婉放在被褥上,睁着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他爹手上的拨浪鼓看,看得目不转睛的,三五不时还用小手一扬一扬的想去抓一下,可是老是抓不准。   他爹似乎逗喜欢了,拿着拨浪鼓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一会儿转到这边,一会儿转到那边,急得诺诺小脑袋跟着他手转。   杨铁柱这样逗小诺诺是跟林青婉学的,她自从儿子会看了以后,总会拿些小东西勾着他去看。看着儿子小眼珠跟着转,还有急得那个小摸样,然后乐得哈哈大笑。   杨铁柱说她欺负儿子,她说小孩子刚会看的时候就要逗着他去瞅,这样以后眼神才灵活。还在小诺诺的小床篷子顶上,系了一根红色络子。平日里小诺诺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不睡的时候可以盯着那根络子看上一整天都不烦。   这张小木床是林青婉找崔木匠做的,就是一个木头做的小床,四周有木栏杆,顶上还有一个用细木条做的简易小篷子。   林青婉用了很薄的轻纱缝在篷架子上面,平时小诺诺睡着了,大人又不在身边的时候,就把小床扣起来,免得有蚊虫或者别的其他的东西扰了娃儿。   小床做好后就放在他们睡觉的炕旁边,小诺诺由此从和爹娘睡,改为了自己睡。杨铁柱刚开始还有些不放心儿子一个人睡,但又怕他和林青婉两人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到儿子,就任着林青婉把儿子放到自己的小床上单独睡。   睡了几天,发现儿子怪好的也不闹,就任儿子自己睡了。   小诺诺本来就是一个很听话的小奶娃儿,平时只有饿了尿了或者醒了以后大人不在身边才会哭。自从林青婉在他的床顶上系了一根红色的络子,小诺诺醒了以后就不哭了,只会盯着那根红络子瞅。   林青婉发现后,就做了几个五颜六色的络子系在上面,这样一来小诺诺更加喜欢一个人呆会儿了。醒了大人不在身边也不闹,而是自己看着那些好看的东西自己玩。   林青婉笑着把马婶儿在灶房里说的话,转述给了杨铁柱听。   “马婶儿害怕我下了大姐的脸,你会怪我呢!”她嘟着嘴,用饶有趣味的眼神瞅着他。   杨铁柱很机敏的嗤道:“怎么可能?我大姐的性格,我又不是不清楚,她那么难缠。媳妇儿,你做的对,我很支持你这么做。”   被林青婉训练次数多了,杨铁柱这汉子现在可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嘴皮子利索不说,大脑也转的快。   这是媳妇儿在给他敲警钟啊,意思就是你支持我不?支持就赶紧表态,不支持嘛,你就看着办了。有可能有一天都不会给你好脸,又或者晚上自己睡了,亦或是神马福利都没有了。   当然,如果态度诚恳,义正言辞的车马放明表示全然的信任与支持。那么,奖励也是非常丰厚滴。   例如现在,林青婉见男人坚定不移的支持她,立马给了他一个香吻。亲完以后,还用眼神儿示意他,小子干得不错,人家非常欣赏你,有前途。   林青婉是如是表达的,但是杨铁柱这糙汉子会错意了。他每次都会会错意,甭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他一个激动起了身,拿起旁边的小包被就手脚熟练的把儿子包了起来,然后放到旁边小床上盖好小被子。为了怕儿子看到不健康的画面,还贴心的把小篷子放了下来。   小诺诺啊啊啊,坏爹爹干嘛我没睡着就把我扔下来,人家还要吃奶奶呢……哼,算了,我还是去看一会儿好看的花花算了,现在先饶过你……   小诺诺也没哭,自己瞅着顶棚上的络子,又发起呆来。   炕上那边,一会儿就听到各种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其中还夹杂着林青婉的娇嗲声,你这个蛮汉,轻点儿……   *******   杨家那边,杨大姐回家后也脸提在老二那儿发生的事,包括跟她一起去的三个小崽子都叮嘱过不能说。   但是架不住热心的村民,还有乐于看她笑话的王氏。不过王氏现在聪明了,没有炮筒子的直接捅,而是等杨家其他人自己知道,反正外面嘴巴多着呢。   第二天杨老爷子就在好心村民的‘提醒’下,知道了这件事。   人家说的那是绘声绘色呀,边描述边好心的‘劝’着杨老爷子管管自己闺女,闹得太难看了,村里人都议论杨大姐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人家话说的是含蓄,但是意思表达的很清楚。还有林青婉说的话和表现也全部照本宣科的说了一遍,不过别人还是挺厚道的,自己也没有发表什么评论,也没有教你怎么做,只是非常含蓄的说管管你家闺女。   但是杨老爷子听明白别人的意思了哇,人家只差明说你们家实在是太无耻了,把别人扫地出门,粮食不给一颗,还逼着刚分家的儿子媳妇提前给奉养。然后别人现在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一点了,你们又撺掇着自己闺女上门闹。   这哪儿是你闺女上门闹啊,明明就是你们一家子都有这个意思。   也难怪村民们会多想了,毕竟出门子的闺女再怎么不靠谱,也没有去自己分家了兄弟屋门口闹这么凶的。   不是你们一家子人撺掇的,能是谁?   杨老爷子直接被羞得差点没找个地缝钻回去,好不容易把这位‘好心人’敷衍了赶紧回家去。一路上又碰到很多位的好心人,有的人和他熟悉,上前唠两句,不熟悉的直接用那种很异样的眼神瞅他。   他出趟门容易嘛,不就是心里烦闷想找认识多年的老伙计喝个酒嘛。先是被认识多年的老伙计好心‘劝解’了一番,然后又是这么多异样的目光。   杨老爷子又羞又恼的回到家,何氏好奇的瞄了他一眼。老头子不是说出去找人唠一会嘛,这才出去多久就回来了。   王氏则是乐得心里哈哈大笑,今儿公公一出门,她就料到有这幕了。   中午摆了饭,大伙坐在一起吃。   杨大姐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又不扒拉菜了。   这次杨大姐回来,家里菜还是那么差,但是因为刚秋收,怎么来说也是有干饭吃了,不用喝稀的。就是菜少了点,不是茄子就是豆角,反正都是些素菜,不见一点荤腥。杨大姐喜欢扒拉菜的习惯还是没有改,但是因为没啥荤腥倒也没有往常那么出格。 今天老实这么多,惹得何氏连连望她,心想大闺女这是怎么了。杨老爷子则是老脸黑得厉害,还在想怎么开口训斥自己闺女。 王氏笑得贱贱的,开口给大家解疑,好心的把昨日下午发生的事儿转述了一遍,旁边人大悟,然后看着杨大姐,有人正想说什么的,被杨老爷子的突然发怒打断。 杨老爷子是真的发怒了,直接把吃饭桌子都给掀了。 噼里啪啦一阵脆响,然后是大家呆滞的脸。 大房几个孩子直接吓哭了,几个大人则是立马跳起来把身上的菜饭抖了下来。 “爹,你干啥啊?”杨铁栓皱着眉头说道。 “老头子你疯啦!”这是何氏的声音。 王氏眨巴着小眼睛,面色惧怕,其实心里笑得没打滚。 杨学章两口子满脸惊疑,也没有吭气。 杨大姐则是惨白着一张脸,知道爹的怒火是冲她来的。 杨老爷子粗喘着气,指着杨大姐鼻子开口:“杨大妹,你等下就给我回婆家去。” 顿了顿,又对其他人说,“以后谁要再敢上老二那儿去,老子打断他的腿。” 话音还没落下,杨老爷子就走了。 留下一群人两两相望。   ☆、第101章、102章      杨大姐灰溜溜的拖着娃儿回婆家这事暂且不提,林青婉两口子见那边没有啥动静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林青婉他们的日子更加忙碌了。   夏大成眼见腊味鲜生意不错,就动了往县里卖的想法。   暂时县里只谈成了一家酒楼,还是他往年的一个知交好友做掌柜。别人试卖了两天觉得不错,就开始和他们订货。不过县里的酒楼就是和镇里的不一样,一个酒楼能顶几家的要货量。   天一天天冷了起来,大家脱下了夹衣换上了薄袄,昨天就有要下雪的迹象,只下了几颗小雪子就停了下来。   杨铁柱今年一直记着过冬的时候要藏些冰,以备来年夏天之用。冰窖他已找人挖好了,只是一直没下雪他也没开动。这个冰窖是当初给他们盖房子的陆叔找人来帮忙建的,他以前帮大户人家建过冰窖,所以很熟练。   为了冻冰,杨铁柱找崔木匠又做了一些容器出来。还是照着他上次设计的那种模子做的,这样明年用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万事俱备不见下雪,杨铁柱有点小急躁。   后来也懒得费脑筋了,直接把容器里放上水,扔了几盆子在院子里。第二天起来一看,居然也冻上了。   于是,他便乐滋滋的开始冻冰。马叔给他打下手,两人弄上手以后,动作倒也快,甚至还有些悠闲的味道。没过多久,冰窖里就码满了一摞摞的冰块子,杨铁柱这才心满意足把冰窖大门锁死。   转眼间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因为今年自家单过,干什么都方便不少。林青婉早早就腌了很多腊肉腊鸡各种腊味,并备了各式瓜子糖果,准备过年吃。   姚氏也脸色红润的跟在二嫂后面,给自家办些年货啥的。   她现在日子好过的很,男人能挣钱,天天在屋里把她当祖宗供着,啥活都不让她做。二嫂说她有身子家里做饭不方便,他们一家大部分的时间是在二哥二嫂这里吃,很少一部分才是回家做,在自己家里做还是她男人下厨。   姚氏觉得活了这么多年,也就今年的日子过得舒坦。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不说,还想干啥干啥。   她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二哥二嫂带来,对林青婉更是上心。   不但嘱咐杨铁根平日干活一定要尽心尽力,她自己给肚里的小娃娃做完衣裳空闲之余,还给二嫂家诺诺做了不少。虽说这不值当些什么,但毕竟是代表她一点心意。   林青婉懂得姚氏的心情,欣然的收下了。只是交代她怀孕的时候少做点针线,小诺诺不缺衣服穿,她自己给儿子都做了不少。   这边过得欢欢喜喜,杨家那边是愁云密布。   今年杨家没有买猪崽回来养,一是何氏舍不得那买猪崽的银钱,还有则是家里没人照顾。平日里全家都要下地里干活,哪有功夫去喂那什么猪。杨二妹倒是没什么事,但是何氏心疼自己的老闺女不让她养,怕她干了粗活把手累粗了,到时候说亲不好说。   可是即使这样,杨二妹的亲事还是没什么着落。   杨二妹今年已经16了,翻过年就17。何氏一直想等着有人上门来提亲,可是一直没见动静。后来实在没法子了,秋收以后又托了马媒婆说亲,但是至今没有动静。   何氏头发都快愁白了,一向沉默腼腆的杨二妹也更加沉默了。本来平时就内向不爱说话,现在更是躲着自己屋里一天到晚都不出来。   今日马媒婆上门来,何氏以为是给闺女说到亲了,兴高采烈很是热情。可是看到马媒婆犹豫的脸色,还有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可能事情有些不好。   何氏问了半天,马媒婆都支支吾吾的,最后实在是无法只好直说了。说她给杨二妹说了许多人家,但是别人都嫌弃杨二妹有个那样的大姐,还有杨家这屋里一团糟。   最后丢下一句杨二妹的婚事她实在无能,马媒婆就匆匆走了。   马媒婆现在也不想赚杨家这点媒人银子了,不是她不想赚,而是杨二妹实在很难说亲。   每次她只要提出来说一下,对方人家就直摇头,嘴巴不值钱的一些人直接就开口骂,你把杨二妹说给我家不是害人吗?有那么一个姐姐,还有那么一个娘,我们家可是想娶媳妇的,不是想娶瘟神。   何氏在屋里呆滞了半天,才明白马媒婆的意思。合着这么久老闺女一直没人来上门提亲,原来都是因为大闺女在外的名声不好啊。她自动忽略了马媒婆说的杨家一团糟这话,心里有些开始恨起自己这个大闺女。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闺女是她养的,能成这个样子也是她惯的,她能把自己老脸扇扇说自己不对吗?肯定不能了,何氏也不是这么个品格,所以她迁怒了。   迁怒的对象肯定是王氏了。   杨大姐也不是个善茬,被王氏这个猪队友接连坑了几次,她也就好奇了。为啥她回娘家做的一些事,外人会知道的那么清楚?她可是知道外面人八卦性格,在屋里怎么作都行,但是出了门绝对是形象良好。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家里有人出去说。   杨大姐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王氏,因为她知道这个嫂子嘴不值钱。老二媳妇以前没分家的时候从来不出去走街串巷说人是非,更别提一直被她娘当使唤牲口一样的老三媳妇姚氏了。   所以王氏有重大嫌疑。   错了,杨大姐直接就认为是王氏出去埋汰她了。   所以她临走的时候,就去找老娘诉苦。她爹火气太大,她也不敢去找,就只能找老娘说两句。   何氏听完以后,也觉得王氏有点嘴巴贱,坏了大闺女的名声。但那会儿老头子突然发火,她也没敢去找王氏茬。一拖两拖,何氏就把这茬给忘了。   今天马媒婆过来这么一说,直接新仇旧恨一起烧上了何氏的头。   好你一个王氏啊,吃老娘的喝老娘的,你天天出去埋汰老娘的闺女,连带着把我老闺女的亲事也给耽误了!   何氏二话没说,就去了东屋,捞到王氏就是一顿搔。   何氏和王氏斗智斗勇这么久,知道怎么整治这肥婆娘。既然她怎么说怎么骂,王氏都是一个滚刀肉。现在她直接动手,她看王氏这个死婆娘敢动手打婆婆?!   王氏直接被何氏伸到脸上的爪子给搔懵了,懵完感觉脸上刺痛,就知道肯定是被抓破了。又看婆婆连着伸手过来搔她,她赶紧伸胳膊挡。   两人纠缠成一团,王氏肥,又被何氏搔烦了,直接往她身上一压把她压在地上,但是又不敢上手去打。   冬日里大家都穿的厚实,何氏被王氏压在了地上,倒也没觉得哪儿摔痛了,但她恼羞成怒啊,又动弹不得,只得以最后的秘密武器来克敌制胜。   她使劲一呸,吐了口浓痰到了王氏脸上。别人手脚动不了,嘴巴可是很灵活的。   你别看王氏邋遢,但是她也是个人啊,是人都忍不了被人吐浓痰在脸上,又是何氏那个老虔婆吐的,更是让她恶心的都快疯了。   王氏被浓痰吐了个正着,愣了一下,她反应过来,差点没恶心过去,直接把中午吃的饭全数呕了出来,吐了何氏一头一脸。   何氏这一招也不知道是昏招,还是克敌制胜的招数。反正是她也被王氏恶心到了,直接尖叫起来。   杨铁栓没在屋里,杨老爷子这些日子天天出去捡柴火,怕家里柴不够冬天烧。让两个儿子去砍些回来,都是拖拖拉拉嫌外面冷。眼看天越来越冷,老头子没办法只好自己出门砍柴回来烧了。他年纪毕竟是大了,每天砍的柴也不多,最后只能以量取胜,每天都出去一会儿。   杨学章两口子听到这边闹腾的动静,正犹豫着要不要过来看看。   这一犹豫何氏和王氏就撕扯了起来,这会儿听到老娘的尖叫,杨学章两口子赶紧跑过来拉架。   因为王氏压着何氏身上,只能先把王氏拽起来,然后再去扶老娘。   何氏被儿子拉了起来,又恶心又气,拽了炕上王氏的被子就把头脸擦了,然后窜出去找了一个棍子,就又回来打王氏。   王氏正恶心脸上的浓痰,还在想用什么东西把它弄下去,一个不提放被何氏打了两棍子。   见婆婆两眼发红的凶狠样,王氏也有些胆怯了。自己男人不在,老四两口子是不用指望能拦下婆婆了,她又怕挨打,只能一边避一边朝外跑。   被何氏追着满院子跑了好几圈,王氏也烦了,直接跑出院门开始吆喝起来。   “杀人啦,杀人啦……”   大白日里这么吆喝,即使外面人很少,附近几户人家也都听到动静跑了出来。   站在自己院子里一看,哎哟,那杨家又打了起来,大家都兴奋的跑了出来,围过来看热闹。   王氏一见有人来了,也不费劲儿跑了,立马往地上一躺。   “婆婆打死儿媳妇了,大家都来看呀,婆婆打儿媳妇往死里打……”   王氏嗓门大,一会儿引来了很多人。   何氏见那死不要脸的躺地上打滚,嘴里又那么喊,手里的棍子是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气得老脸直哆嗦。她刚才被王氏吐了个正着,虽然擦了一些下去,但脸上和身上还有王氏呕吐的渣渣,样子也狼狈的可以,看起来极为滑稽。   “乡亲们啊,你们快来看啊,这是不让人活了啊。我做错了什么,让人又是往脸上吐痰,又是拿着棍子打的,还带搔的。就算儿媳妇不是亲闺女,也不能这么对待啊……”王氏也是个聪明人,一边哭着说,一边把‘证据’露出来给大伙儿看。   大伙儿一看,可不是,脸上被搔了好几道爪子印,还有那么大一坨恶心的浓痰。   旁边人看了,立马恶心的也想吐了。   何氏反驳,“你怎么不说你吐了老娘一身呢?”   王氏哭丧着个脸,委屈的直哽咽,“你糟践人也不是这么个糟践法儿吧?换谁被你迎脸吐口痰,她都恶心啊!”   旁边围观的人们直点头,就是就是,换他们也吐了,简直太恶心人了!   何氏见说不过王氏,又嫌弃她躺在外面打滚引人来看丢人。   大喝一声:“你给老娘进来!”   王氏一脸怕怕的,“我不进去,进去你又要打我。”   无缘无故就被人先是搔,后是打,她挡了两下,就吐她一脸痰,接着就是拿棍子抡。她也很无辜,很冤枉的好不好。   “你到底进不进来?”   “我不进去,进去你该把我往死处打了。”   王氏现在也有点骑虎难下了,她当时只想着不让何氏打她了,就跑出撒泼打滚,引来人制止。但是刚才那茬是过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也让人着实很头疼。可是她现在已经这样了,就只能继续下去。   她心想,拖到她男人回来就好了。   杨铁栓是没回来,杨老爷子砍柴回来了。   老远就看到他家院子门口围了一圈人,个个指指点点,笑声不断。他赶忙挤过去要看是怎么回事,旁人一见是他,都给他让地进去。   进去一看,杨老爷子脸黑了。   “都在这里干啥?还是小娃儿?王氏躺在地上干啥,你给我起来!”   王氏见公公回来了,立马告状,“爹,你看娘把我打的。”又把她那恶心人的脸扬给杨老爷子看。   王氏刚才被恶心狠了,现在也不觉得恶心了。那坨浓痰现在都还挂在她脸上,因为其黏贴度高,到现在都还粘在上面没掉下来。   杨老爷子一看,也被恶心的一齁。   “你脸上那是啥?”被恶心狠了,话都不会说了。   这不明知故问吗?肯定是痰了,还是浓痰。   王氏更加委屈了,指着何氏,“婆婆吐的痰。”   旁边一圈人都被笑死了,本来是来看打架的,闹到最后成了看逗比。   杨老爷子气得浑身直打哆嗦,跺着脚。   “给我起来,然后都给我进去,不进去就不用进去了。”说完,就勾着腰一溜烟进了院子里。   他觉得很丢人好不好,老大怎么娶了这么一个不嫌丢人的婆娘。话说杨老爷子,你家婆娘也不是什么好鸟好伐!   何氏沉着脸跟在老头子后面进去了,王氏借坡下驴赶紧一咕噜爬起来跟在后面。   外面围观看热闹的人,见没热闹看了,也都散去。   王氏最后挨没挨打,没人知道,只知道据说王氏又怀孕了。   第102章   林青婉听完大菊的讲诉,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大菊讲的活灵活现的,再加上她自己的一脑补,简直太逗了。   姚氏在旁边也笑得直哈哈,林青婉也不敢让她笑狠了,赶紧去抚她的背。   “三弟妹,你别笑……哈哈……了呀,你还怀着身孕着呢……”话还没说完,林青婉又被自己脑补笑了。   姚氏摆着手,“我不笑了……不笑了……哈哈……”说是这么说,还是忍俊不住。   众人一通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大菊掰了一颗花生,送进嘴里。   “我以前还没觉得什么,现在才发现那王氏身上也是有逗趣的地方。就是人太窝囊了一些,何氏那么打她,换我就直接捞刀子上了。”   大菊是个厉害人,在落峡村那是闻名了的。   不过她也是个命苦的,摊上了一个刻薄的婆婆和一个喜欢挑事儿的大嫂。本来还想忍忍把日子过下去的,谁知道人善被人欺,平时在家脏活累活都扔给她做不算,有一次那个大嫂把她儿子小石头打了。   那么小的孩子,脸上呼了两个巴掌印。   大菊下地回来一看就毛了,自己忍着性子和男人累死累活下地干活,大嫂成日里赖着在屋里做饭。这也就不提了,还三天两头挑事儿,挑事儿也就算了,今天居然因为她家的娃儿和她家小石头玩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大嫂就赖在小石头身上,直接给了娃儿两巴掌。   大嫂家那娃儿也随大人,是个不清水的。哭着喊着非赖小石头,说是小石头推他的。   你说一个3岁的娃儿,能把一个5岁的娃儿推倒吗?就算是小石头不小心推的,你一个大人用得着下那么狠的手吗,呼一个3岁小娃儿巴掌。更何况大菊清楚自己娃儿的性格,也是个胆小的,根本不可能动手去推人。   大菊火了,为母则刚。   也可能是逼急了,捞了菜刀就要和她大嫂拼命。围着村里转了大半个圈,见来了很多村民看热闹。大菊也不是个傻人,把自己娃儿一捞,就站在人群里开始哭诉起来。   说自己嫁过来怎么被挤兑,自己成日里累死累活还被人磋磨,然后自己娃儿被打成这样……   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对庞家那点子事也是知道的。知道庞家有个刻薄的婆婆,还有个不省心的大媳妇儿,这不,把人家老二媳妇儿欺负的拿刀要拼命了……   大家都很同情大菊的遭遇,也没人说她捞刀拼命不对。毕竟为母则刚呀,你动别人娃儿,那么小点点的娃儿被打成这样,人家还不找你拼命?   事情过后,大菊也想开了。   要什么婆婆的喜欢呀,简直是吃饱了想不开。从那以后,她也不下地干活了,谁愿意去谁去。只要她那个大嫂不干的活儿,她也不干。   有意见?有本事就把他们分出去。   大菊婆婆刚开始也闹腾了几次,想用休回娘家来逼她,可惜儿子不听她的。大菊男人实诚,也知道自己媳妇儿是个好的,他娘平时说什么都行,说到休媳妇他就不理你。   更何况大菊婆婆也不敢真把大菊休了,乡下人娶个媳妇儿不容易,休了这个,就像她儿子说的那样,家里有钱再给我娶一个?更何况,别人谁看的中带拖两个娃儿的大菊男人?!又不是说家里条件多好,也是穷得叮当响。   所以现在大菊人也想的开,就那一摊子的破家,谁愿意管谁管去。她是只管上桌吃饭,家里的活也做,就是做的不多。   林青婉问她,一家子都不做了怎么办?   怎么办?   大菊说了,要穷一起穷,要挨饿就一起挨饿!她不是喜欢往娘家顺东西嘛,让她顺。这个她是指的大菊的大嫂。她不是喜欢向着她侄女儿吗,让她向。这个她指的大菊的婆婆。   大菊的大嫂是她婆婆娘家的侄女,要不然那老婆子也不会事事顺着她。   尤其见林青婉分家后,小两口日子过得红火,大菊也动了想分家的念头。为了逼家里分家,最近连饭都不做了。反正做了也落不了好,她累死累活拼命干活,最后还是被人顺娘家去了,家里照样穷得见稀不见稠,她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去卖命。   林青婉也是知道大菊屋里事儿的,熟悉了以后,大菊也没瞒她。对于大菊,她也是很同情的,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也帮不了什么。只能大菊来她这里的时候,把锦绣坊那条路子跟她讲了,让她可以做点荷包啥的贴补自己一些。   大菊也是个敞亮人,知道林青婉想帮她,也没客气,只是心里记住别人的好,以后从别的方面帮帮人家。   大家聊完杨家的事,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大菊家里去了。   大菊也没觉得哪儿丢人,直接就说,今年家里的日子不好过,那老虔婆知道侄女贴娘家贴狠了,现在也开始管着了。反正她现在是不管,她们愿意怎么办怎么办,家里又不光她男人一个人儿子,她男人也就排行二,下面还有个老三和老三媳妇。那两口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看样子也有想分家的念头。   姚氏也开口安慰大菊,说这事儿迟早会解决的。矛盾大了,在一起也过不长。   姚氏现在也懂得分家的好了,分家自己赚钱自己花,干啥都没人拘着。而且她也清楚大菊婆家那个样子,也是赞同大菊想分家的。只是这事急不来,只能慢慢来。   在场的四个小媳妇儿,也就柳枝比较省心了,家里也和睦。   婆家人口简单,就一个独苗苗儿子,也就她这么一个儿媳妇。柳枝肚皮也争气,嫁过来一年多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可把柳枝公婆老两口乐得哟。成日里活儿也不让她干,做饭都不让做,恨不得孙子都不用她带婆婆给包了,让她成日里到处找玩得来的小媳妇们玩,到点记得回家吃饭就行了。   柳枝婆家姓毛,家里有几亩地良田,还有一个小豆腐坊。日子过得也宽裕,红红火火的,最主要的就是家里人心齐,也没啥矛盾。   今天大菊和柳枝过来玩,都把咱家的孩子也带过来了。大菊家的大儿子小石头,今年4岁了,还有个小闺女2岁,柳枝就一个儿子,叫小毛蛋,跟大菊家闺女小桃一般大。   姚氏家的两个小妞妞也来,几个娃儿大的带小的,玩得也挺开心的。   这几个小家伙都喜欢来婉姨家里玩,这里地方大不说,婉姨还有果子给他们吃。两个小妞妞更不用说了,那是玩一会儿就过来撒娇喊声二伯母,林青婉摸摸她们的头,她们又过去继续玩。   大菊和柳枝家里的小娃子们眼馋的要命,过一会儿,小石头也跑过来喊婉姨,林青婉以为有什么事儿或者是想吃什么。把手边的糟子糕端给他,人家也不要,只是小眼神执拗的望着她。   林青婉这才明白过来,然后也摸摸小家伙的脑袋,那小男娃乐滋滋的又跑了。没过一会儿,小毛蛋和小桃子也过来了,两个小家伙走路还有些不利索,可能是穿厚了原因,过来抢着喊婉姨。   林青婉把这俩孩子都摸了摸,两人才又哈哈笑着跑回去找小伙伴们显摆。   姚氏无语的很,笑着说,“二嫂,看来你招娃儿们喜欢的很呀,你看这群小家伙儿,娘都不要了,过来就跟看不到了似的,就知道叫婉姨。”   “怎么着?你羡慕啦?”林青婉笑得很得瑟,有孩子缘也不是她的错啊。   旁边姚氏、大菊还有柳枝,都被她显摆的那个劲儿给逗笑了。   大菊笑着咳了两声,看看外面天色,开口道:“好了好了,每次一来都能被你笑个半死。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回家了,柳枝你走吗?”   柳枝每次都是跟着大菊一起过来的,她生性腼腆脸皮薄,往常就和大菊比较说得来,现在又多了一个林青婉和姚氏。   “咱们一起吧,再不回去,一会儿娘该担心了。”   今天她把小毛蛋带了出来,婆婆一个劲儿不放心,知道她是来林青婉这里,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几遍。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也是该回去了。   林青婉知道留她们吃饭两人也不会答应,各人家里都有事,也就没有开口,只叮嘱她们有空了过来玩。   小石头几个孩子还有点不愿回去,直到他们娘说改天还带他们来,才依依不舍和娘各自归家去。   大菊她们走后,林青婉又留姚氏晚上到这里吃饭,说她让杨铁柱买了个铜锅子回来,晚上他们做火锅吃。   大熙朝这里是有火锅这个东西的,所以做火锅用的铜锅子也好买。杨铁柱买回来,林青婉看过了,和她上辈子见过的那种老式的用碳的锅子差不多。就是有点贵,因为是铜做的,一个差不多要了二两银子。   姚氏在二嫂家蹭饭也蹭习惯了,也没拒绝,还说等会儿去叫杨铁根也来。   杨铁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每日送完货就去小作坊里帮忙。   小作坊里这两日忙,因为天冷东西不怕坏。杨铁柱就交代一下子多做一些腊味鲜出来,反正院子大,有地方放。这些天多积攒一些出来,过年前的几天就不用太忙了。 所以林青婉这边还悠闲的说笑话逗乐,后院小作坊那里可是忙得厉害,连马婶儿都去帮忙了。 林青婉和姚氏两人说了会儿话,就去灶房里做饭。姚氏要去帮忙她没让,让她在这里帮她看着小诺诺。 做好饭后,又去后院叫了小作坊里的人都回来吃饭,明天再忙。 杨氏和周氏说家里还有两个娃儿,就匆匆忙忙回去了,没有留下。夏大成则和杨铁柱、杨铁根一起过来,准备三兄弟晚上喝点小酒。 这大冬天的,吃着锅子,再喝点烧酒,简直没有比这更舒服的了。 几人又拉着马叔一起,现在大伙熟悉了,每次拉着马叔马婶儿他们一起吃饭,他们也很少推却。 大家热热闹闹坐在一起吃着火锅,男人们喝酒,女人们也乐呵呵的说着话。 期间,林青婉把大菊她们讲的杨家的事儿说给大家听,杨铁柱他们也听得差点没笑死。 笑完以后又有点无奈,那个大嫂王氏还有他们娘何氏,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幸好他们分了出来,不用再搀和那一摊子。 夏大成也拍着杨铁柱和杨铁根两人的肩膀说,幸好分出来了,他们的事儿以后少搀和,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是呀,他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现在赚钱了,连姚氏都怀上了,还有什么不好的呢?!   ☆、第103章、104章      林青婉猜测王氏那事儿最后之所以会不了了之,可能就是因为王氏又有了,要不然何氏才不会饶了她。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那一日,杨老爷子和何氏进去后,王氏也跟着后面溜了进去。她本以为这事也不算什么,毕竟她挨打也挨得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招何氏那么恨。何氏那天也没来得及说原因,一个是被气糊涂了,二来也是王氏没给她机会。   王氏心想我这么冤枉被打了,现在公公也回来了,你总不能当着公公的面还打我了吧。   想法是没错,但是何氏也不傻。知道自己今天在人前丢了脸面,当着外人不好说出原因,跟自己老头子可就不用隐瞒了。   然后她就把事情缘由说给了杨老爷子听,杨老爷子一听老闺女之所以会现在都没人上门提亲,原来是因为家里有个不成器的闺女,还有一个不知道遮丑的儿媳妇。   何氏也聪明,王氏跟着进来就钻进东屋了。她一看王氏钻进回屋也由着她,只是转身把大门一栓,跟着去了东屋,去的时候手里还是拿了一根短棍子。   杨老爷子也有点恨得牙痒痒,也没有拦何氏。   两人又在里面撕扯了起来,王氏又开始满屋子跑。何氏一边抡棍子,一边嘴里骂。王氏这才知道她为什么挨打了,原来杨二妹因为她的原因说不到亲事了。   可是关她什么事呢,她又没编假话,说的都是事实,唯一做错的就是她不该到外面埋汰了杨大姐。可是杨大姐也有不对的地方,要不然她怎么埋汰啊。   想是这么想,但王氏还是觉得有点理亏,又有点恐慌,这下连公公都不拦老虔婆打她了。   杨老爷子坐在炕上愁得直抽旱烟,杨学章两口子从王氏开始在外面闹腾,就躲在自己屋里没出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静,仿佛屋里没人似的。而这次事件的主角杨二妹,则在里屋爬在炕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是她一直把脸蒙在被子里,也没有人听见她在哭。   杨二妹也不傻,刚才马媒婆来的时候,她就在里面听。   原来她之所以一直说不到亲,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姐姐,而帮凶则是自己的娘和大嫂。   这个残酷的真相让一向内向的杨二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能怨谁?她谁也怨不了,都是她的亲人,而且其中两个还是她最亲近的人。她只能哭,除了哭她没有什么办法。   东屋里面闹腾的厉害,何氏似乎铁了心要收拾王氏,直到杨铁栓在外面敲门,杨老爷子起身把门开了。   杨铁栓是在外面听说他娘打了他媳妇才回来的,王氏这人虽然有点四六不分,但是毕竟这么多年夫妻了,也给他生了那么多孩子。既然能打到全村人差不多都知道了,杨铁栓想媳妇儿肯定是被收拾狠了,所以急急忙忙跑回来。   进了东屋,何氏和王氏还在里面折腾。王氏会躲,也就是背上挨了几棍子,她背上肉厚实,也没觉得哪儿疼。   可是杨铁栓却瞪大了眼睛,指着地上一滩血大叫,“这哪儿的血?”   杨铁栓的声音很大,何氏和王氏都停了下来。   看到那摊血,王氏才感觉到不对,自己肚子怎么有点疼。   她心一惊,顺着屁-股就摸了一把。   “哎呀,铁栓,我不好了。”说着,还把手上的血扬给杨铁栓看。   都是生过几个孩子的人了,杨铁栓也当了几回爹了。一看那血就赶紧让王氏躺在炕上别动,他去找大夫。   何氏这会儿也有点吓呆了,她是想收拾王氏没错,但是那血……   杨老爷子听到动静,又看老大慌慌忙忙冲出来。问了一句咋了,杨铁栓说王氏可能小产了,人就冲出去找大夫了。   杨老爷子这会儿也急了,老婆子居然可能把大儿媳妇打小产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老两口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说什么,王氏在炕上呼天喊地的说婆婆把她打流产了,她遭大罪了,何氏也不敢去捂她嘴了。   杨老爷子则是这会儿有些后悔,他当时看老婆子进去怎么就没拦下呢。   杨铁栓把大夫请来,老大夫摸了摸脉后,摇摇头。   “情况很不好,我抓点药,你们先熬了喝。如果今天过去没有再见红就没事,如果血不止,那这胎就保不住了。”   听到这话,炕上的王氏又嚎了起来,杨铁栓把大夫送了出去又跟着去抓药。   杨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跟大儿媳妇说,塌着腰就走了出去。   何氏站在那里,被王氏哭得心里烦,也跟着出去了。   杨铁栓抓了药回来,熬给王氏喝。   看王氏一个劲儿的哭,知道她也是心疼肚里娃儿心里害怕,但他也烦好不好。   于是不耐烦的说道,“你别哭了,再哭娃儿真的被你哭掉了,大夫不是说过了今天,就没事了吗?你躺好,别哭了,我去给你弄点好的吃补补。”   要不说一个萝卜一个坑儿呢,还是杨铁栓最懂王氏。   王氏立马把嘴闭上,好好的躺着炕上,动都不敢动了。好吃的是一方面,另外她也真怕肚里娃儿掉了。   杨铁栓去了院子里,二话没说就逮了一只老母鸡。拿了刀,抹了鸡脖子,就把鸡往院子里一扔随它扑腾,转身去了灶房烧水准备褪鸡毛。   何氏坐在屋里听老母鸡在院子里叫的凄惨,身子动了动,又坐那里不动了。杨老爷子看老婆子那个样子,叹了一口气,谴责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王氏躺在屋里,听到院子里鸡叫,捂着嘴偷偷笑了两声,这会儿也不伤心了。   杨铁栓炖了鸡,也没理自己爹娘,就端着进了东屋。   大房的几个熊孩子也在外面玩回来了,见屋里也没做饭的样子,又看阿婆和阿公拉着脸,大气儿不敢吭一声就溜进了东屋。   一进屋见家里做了鸡,就个个乐得只咧嘴,但是屋里气氛不对,也不敢笑出声。   王氏喜欢吃是没错,但是也没有到当着自己娃儿吃独食的地步。清楚男人也心疼她,就一家几口坐在一起把鸡分了吃。   鸡是吃了,但是王氏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保住。   到了夜里的时候,又开始出血了。   杨铁栓又去请大夫,那老大夫今天也被折腾的够呛。大冬天又是大半夜把他从被窝里拽出来,但是想着毕竟是一条命,而且妇人小产后还要吃药的,要不然流的不干净,到时候会出大问题。   只能又跟了杨铁栓去了杨家,摸了脉说孩子流了,又开了副药,才又领着杨铁栓回去拿药。   王氏这下吃鸡都安慰不了她了,也不顾自己还在出血,坐在炕上就嚎了起来。   何氏披着衣服站在东屋门口,这一天把她折腾的也够呛,听到王氏嚎,心里也很烦,嘴里忍不住就咕叽了一句,“鸡也给你吃了,谁让你有了身子也不说一声的。”   杨铁栓刚从屋外进来,就听到这话,嘴里大喝了一句,“娘!她都被你打的小产了,你就不能少说一句。”   听到男人给她撑腰,王氏嚎得更大声。   何氏僵着脸,反驳了一句,“那不是因为她出去埋汰你妹子,闹得二妹都说不上亲吗?”   杨铁栓也是知道这事的,王氏也没瞒他,说娘说她败坏了杨大姐的名声,所以马媒婆把给杨二妹说亲的事推了。所以他才会一直没吭气,毕竟是自家的理亏。但是换谁刚没了一个娃儿,心情都不会太好。   “杨大妹不做那些,王氏至于出去埋汰她吗?还不是被杨大妹欺负狠了,心里有气没处撒?她挤兑王氏的时候你怎么不管管?”   何氏被哽的直翻白眼,也不知道说什么。   杨铁栓这话也没说错,有因才有果,所以大家都有错。   杨老爷子把何氏拽了出去,“你别理你娘,让王氏好好的养养,娃儿、娃儿以后还会有的。”   他也只能这么说,能说什么呢?骂老婆子把大儿媳妇打流产了,还是骂大儿媳妇不应该出去埋汰自己的姑子?   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这事儿就是一本扯不清的乱帐。   于是,没两天外面又流传王氏小产的事。   那天杨铁栓急急忙忙去请大夫,村里很多人都看到了,又是半夜去叫大夫的门,动静那么大,旁边的邻居也是知道的。   落峡村就这么大点,没几天这流言就传了出来。大家都说何氏太恶毒了,把大儿媳妇都打流产了……   于是,杨家二妹的亲事更加难了。   不知道何氏知道她收拾王氏,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会不会后悔自己走的这步臭棋。   何氏后悔不后悔不知道,反正王氏在家里是更加嚣张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她已经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好好在炕上养着,这不是她公公说的吗?!   所以这段时间何氏脸拉得老长,成天都阴沉着个脸,但还是忍着脾气去侍候王氏坐小月子。   会有这样的结果,一是因为老头子这样说的,另外则是老大发了脾气。如果说杨学章是何氏心里的宝,那么杨铁栓则是让何氏又爱又恨。   爱是因为毕竟是自己第一个儿子,从小也是宠大的,恨则是他那混不吝的臭脾气。   杨铁栓在屋里侍候了王氏两天就烦了,然后就扔给了何氏。说你要是想让我出去打零工,你就把王氏侍候好了。   至于杨铁栓是不是出去打零工了呢,谁也不知道。   王氏这个小月子一直坐到过年前两天才下地。   ********   林青婉她们后来听说了这事儿,都有点感叹。大家都是女人,流了一个娃儿肯定都是蛮令人惋惜的事。但是感叹完,还是庆幸两家都分了出来,不用搀和。   不管庆幸也好感叹也好,年的脚步又走近了。   今年杨氏家也没有养猪,所以也没有杀年猪。倒是杨二老爷子家杀了年猪,请了大家去吃了一顿。   吃回来,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大家都各自回去忙了起来。   因为今年大家都赚了不少钱,所以过年准备的吃食都是很丰盛的。   准备过年要吃的东西的时候,给杨家那边送年礼的事又到了眼前。   两家商量了下,决定还是跟去年一样吧,反正村里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他们这么送也没人挑理。   至于说他们赚钱了还送这么点东西,那跟那边有什么关系吗?外人除了知道杨铁柱带着老三一起在做小生意,至于做什么生意大家都是不知道的,赚了多少钱别人更是不清楚。   这两家对那一家人都没有什么好感,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没必要去便宜别人,更何况便宜给别人,别人也不会记你一文钱的好。   所以今年给那边的年礼,还是一家一条一斤的肉和一坛子酒,让马叔送了过去,杨铁柱他们连面都没有露。   这样就怪好,该尽的义务全部尽了,剩下的谁也不沾谁。   第104章   林青婉他们这边过年过得是红红火火合家欢乐,杨家就是阴云密布火药味儿十足了。   王氏在炕上一躺就不起来了,何氏天天耐着性子侍候她小月子不说,家里的活计全部压到了冯氏身上。   冯氏活计做多了,难免会在杨学章面前抱怨,杨学章还指着岳父以后指点一下他,好助他中个秀才回来,就到何氏面前絮叨。说大嫂就是个小月子,至于在床上躺着还要你侍候她吗,差不多就行了。   何氏能侍候王氏坐十来天的月子,已经超出大家所料了。要不是看在老大的面子上,何氏早就把王氏收拾的连她妈都认不出来。听了老儿子的话,就赶着王氏起来下地,不要天天在炕上装死了。   王氏这会儿正得意呢,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硬是躺在炕上装死,何氏一叫她起来,她就哭着说伤了身子,说她有多么多么可怜,被人打小产了,还不让人坐月子,她遭这么大的罪,再不好好养养以后生不了咋办……   哭得全家人都听见了,大房几个孩子看到自己娘哭得那么凄惨,也个个同仇敌忾。   杨家大郎已经十一岁了,懂的事儿也多,出去和别人玩耍,经常有小伙伴说他娘可怜,被他阿婆打的连小弟弟都没有了。别人家的孩子估计也是听了大人们在家里说,然后就觉得很是同情小伙伴。   可是杨大郎不这么想啊,他也清楚阿婆是打了娘,还把娘打得卧床不起了。王氏这人虽然不靠谱、贪吃、小心眼等毛病一大堆,但是对自己几个孩子还是挺好的。所以杨大郎就恨上了何氏,几个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他也给他们灌输‘阿婆不是个好的,把娘打病了’之类的思想。   大房其他几个孩子还是懂王氏生病了的,只是不懂王氏口里说的小产是啥。尤其听王氏在何氏面前装死,口里成天哎哟哎哟的,还以为娘真的被阿婆打怎么了。   这会儿阿婆又过来训斥娘,娘哭得那么伤心,肯定是阿婆在欺负人。   小孩子懂什么,恨就是恨了,大房三个小子个个冲到何氏面前,大叫你个老虔婆不要欺负我娘。嘴里骂了不算,还用脚踢何氏。   何氏这下懵了,硬生生挨了几脚。   听到动静的杨老爷子和杨学章赶过来,才一人手里提一个,把几个小崽子拽开。   何氏气得直抹老泪呀,她是造了什么孽呀,几个孙子骂她不说都跑过来打她。对大房这几个孩子,何氏虽然不宠着,但是态度也算是极其纵容了,没想到落了这么一个下场。   杨老爷子问几个小娃,问他们为什么要打骂阿婆。   杨大郎满脸狠毒,振振有词说,阿婆欺负人,把娘打病了,小弟弟也没有了,我打的就是她。   杨老爷子腰一下子塌了下来,心里不知道是什么个滋味。   打孩子吧,大孙子说的确实没错。不打把,这几个娃儿这么小一点怎么会出口骂长辈,还动手打自己长辈。   所谓的潜移默化,有学有样,这就是了。   大房几个孩子成日里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何氏张口就是污言秽语,动不动就是厮打痛骂,王氏也不是个什么好榜样。这个时候的小孩子,正是一张无暇的白纸,你在上面画了什么就是什么。耳濡目染,潜移默化,能教出个什么好孩子出来。   杨老爷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手抖了半天,巴掌都没有抽下去。拽着抹老泪的何氏,转身回了正屋。   等大家都散了,王氏也不哭了,招手让几个孩子过来。杨大郎并两个弟弟一过去,就被王氏搂在了怀里。   “还是我的几个儿子好,你们那个爹把老娘扔家里受那个老虔婆的虐待,还是我几个娃娃给我出了气。好儿子,娘给铜板你们买糖去吃。”   看来杨大郎口中的老虔婆就是和王氏学的,这王氏见自己儿子打骂了长辈,居然不开口指责,而是还给奖励,也不知道以后大房这几个孩子会被教成什么样子。   ……   何氏被几个孙子打骂了,气得几次都想收拾那几个兔崽子。   杨老爷子又是拽又是劝,才安抚住她。何氏毕竟是个老思想,就算不宠这几个孙子,但是她自认对这几个孙子还是挺好的,你让她下手去打,她也下不了手。只能怄得老泪直流,然后叹气打消了这个心思。   不过她也撂摊子了,也不再去东屋侍候王氏,任她怎么在东屋装死哎哟都不理她,但也不去说让她起来下炕干活的话。   杨老爷子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几个孙子,就托人给杨铁栓带了信。   杨铁栓过了很多天才回来,回来后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把几个小崽子拖到东屋里。   先是用好笑的眼神瞄了几个儿子一眼,“几个小子行啊,都会动手了。”然后又照着脑袋一人拍了一巴掌,拍完了,说道:“都给我哭。”   不愧是杨铁栓的种,立马明白了爹的意思,一个个都哭了起来,凄惨的仿佛死了爹娘似的。   于是杨老爷子觉得孙子被教了,何氏也被治愈了。   至于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呢,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过后,何氏又把杨铁栓叫过去问他这些日子打零工赚了多少钱,杨铁栓立马蔫了。   说外面活计不好找,好不容易找了一家打短工的,他白干了十几天活,别人不但工钱不给结还把他赶出来了。   这种事儿也不是没有,但是却是极少的,镇上也就只有那么一两家风评不好的有钱人家是这样。为人吝啬,毛病也多,请人过去打短工,不想给人结工钱,就各种挑刺说干得不好之类的云云。你要是磨着要工钱,别人直接就让人把你扔出来了。   落峡村里出去打零工的村民也碰到过这样的事儿,一般碰到这样的事,那只能自认倒霉,毕竟一个乡下泥腿子哪里惹得起别人有钱人家。   何氏用疑惑的老眼看着大儿子,不能怪她这么想,而是这个儿子前科太多了。每次出去打零工,不是拖拉着不去,就是去了各种工钱结不到。   杨铁栓一看老娘的疑惑眼神,立马就哭丧了个脸。说自己工钱没结到不说,还被人打了,说着还把胳膊露出来给何氏看。   何氏一看,上面确实青青紫紫了一大片。   这个大儿子还是满得何氏心疼的,何氏立马心疼的不得了,也不提工钱的事儿了,一口一个没事儿吧没把你打伤吧。   杨铁栓苦着脸说没事,就是一点皮外伤,还说他去大夫那里看了,人家给他上了点药,但是药钱还没结。   何氏一听到这,脸就僵硬了。   可是想着儿子的伤,还是摸摸索索从身上摸了几文钱给他。   杨铁栓拿着手里的铜板,呲呲牙,“娘这不够啊!”   何氏无法,又从身上抹了几文钱给她,一脸的肉疼,还立马开口说,“就这么多了,多的没有。”   杨铁栓也很爽快的不开口要了,说去给大夫结药钱。手里掂着这十来个铜钱,心里乐滋滋的。   于是,杨铁栓拿结药钱当幌子,只回来了短短一会的时间又走了。   这一走就是几天后才回来,家里人问他哪儿去了,他苦着脸说去要上次工钱了,结果仍然没要到。幸好就是,别人这次没有打他。   *******   马叔把杨铁柱他们的年礼送过来后,人就走了。期间也没说什么话,就是说把两家的年礼送过来,然后就是过年不回来吃年夜饭了。   去年过年时候杨老爷子说过的话,现在被马叔换了个好点口气回了回来。   听到这话,看到桌上那少的可怜的年礼,杨老爷子心里头不是滋味儿极了,连马叔人走了都没发现。   不是他嫌这些东西少,他知道老二老三都赚钱了,这村子里天天都看他们赶着骡子车进进出出,哪个不知道别人是挣钱了呢。但是别人能挣钱那是别人的本事,这是你眼红不来的。   换着平时这点年礼在落峡村的水平来说真的不少,但是在都老二老三‘都挣大钱’的基础上,着实显得有点寒酸。   其中的意味,杨老爷子懂,何氏也懂。还能是什么,别人的意思就是面上情,走个过场。   何氏从马叔进来的时候,就拉长了老脸。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合着他们都赚大钱了,就送这么点东西回来?”   何氏今年仍然没有准备过年的肉食,一个是着实没钱,二也是想着到时候老二老三送年礼的时候肯定丰盛,毕竟老二老三挣大钱可是全村人心里都有数的啊。   谁知道送的还跟去年一样!   “老娘去找他们去,问他们心里还有没有爹娘。”何氏嘴里不甘示弱的说着,屁股却是贴在炕上没有动。   杨老爷子叹着气开口道,“你就省省吧,别人怎么说还是给家里送了年礼,不给你送,你能捅破天去。”   何氏也是明白这个理儿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光会嘴上耍威风。   这一年多来,她受到的冲击是最大的。   以前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老二和老三跟家里分家了,再也不听她的使唤了。自己赚了钱也没有说孝敬老娘一二,关键她还不能和他们闹。   你和别人闹什么呢?首先杨族长那话还放在那里呢,何氏可是上了‘黑名单’,别人说了你再撒泼找事,就开族中大会把你休回去。   何氏不得不惧怕这个,她没自信老头子能顶着姓氏都不要了还护着她。姓氏宗族对人来说是个什么道理,是个人都懂。被家族出名了,那就是过街老鼠了,人人都会看不起,更何况她也舍不得一家子连个姓氏都没有。   再加上这大半年,村里头的流言蜚语,何氏再怎么痴傻,也是知道大家的天枰都是偏着老二老三那边的。人人都说她何氏苛责,家里对别人不好,压榨了别人好多年不说,分家的时候连颗粮食都不给。   她何氏就呸了,她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崽子,对他们好不好,用得到你们这些外人瞎叨叨嘛,跟你们这些外人有个蛋的关系。   何氏心里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她也明白舆论的压力。   闹腾大了,村里人都骂你,到时候还真成过街老鼠要被杨族长休回家去,以免败坏杨氏家族的门风。再加上前些日子和王氏闹的那一出,现在村里人人都骂她不是个东西,她也不敢在风口浪尖上折腾。 所以此时她只能坐在屋里,成宿成宿的心里不平衡,却什么也做不了。 “好了,别想了,把东西收着,到时候过年也能吃口肉。”杨老爷子说道。 家里如今是什么光景,杨老爷子现在也明白了。从生理到心里都完全的转换过来,再也说不出来去年年夜饭时说的话,埋怨何氏不折腾好点的年夜饭。 家里给老四成亲,银子花了个精光。秋收以后,交了税留下口粮后,剩下的粮食倒是卖了一点银钱,但那也是少的可怜。杨老爷子现在终于知道银钱少的可怜是什么感觉了,以前老二老三天天往家里挣钱的时候不觉得银钱少,现在经过这一年多的贫瘠日子,他也算明白了。 一文钱都要当两文钱使,更何况老闺女还没有出嫁,还要给她攒嫁妆。 可怜的杨二妹,以前有个会挣钱的杨铁柱,何氏从来没有考虑过给她攒嫁妆,总觉得到时候一定有银子。从二房三房那里搜刮到银钱后,就往杨学章身上砸,现在知道老闺女出嫁是迫在眉睫,也知道开始给人攒嫁妆了。 一个年礼牵发出杨老爷子和何氏的种种复杂心思,暂且不提。 日子再怎么难,也是得过。至于哪家过得困难,哪家过得红火那都是人自己努力的结果。 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了因你就要接得住这个果。 转眼间就要过年了,过了年,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第105章、106章      小诺诺现在已经7个月了,会爬会翻身,也知道冲林青婉要东西了。   林青婉现在很忧郁,因为现在小诺诺没有以前好带了。以前还小的时候,往小床上一放,他能自己玩一天。现在会动会爬了,你再把他放到小床上,他就不依你。   林青婉无奈,只能在炕上铺着一层被子,既不会太软,太软小诺诺使不上劲儿,也不会太硬,硬了孩子哪儿碰青了,她自己都心疼。   然后又让崔木匠来家里,挨着炕沿做了一排木栏杆,木栏杆和墙上都包软垫子,然后把他往炕上一扔,任他自己爬着玩。玩累了就自己睡,睡醒了继续爬着玩,反正这熊孩子好哄,也不会哭。   当娘的是轻松了,当爹的却是心疼了。觉得自己儿子现在不招媳妇儿待见,抱都懒得抱他了,天天就扔炕上让儿子自己玩。每天忙回来都会补偿的抱着儿子,让他踩在胳膊上弹腿儿跳。   小诺诺现在除了喜欢到处爬,就喜欢玩踩爹爹了。林青婉知道这样可以锻炼儿子腿劲儿,就由着爷俩这么玩。   反正她儿子瓷实,腿有劲儿,她男人也瓷实,踩不坏。   不知道这父子俩知道她是这么想的,心里会怎么想。   不过杨铁柱现在也忙,天天和夏大成一起跑县里,最近夏大成跑成了县里几家酒楼腊味鲜的生意,每隔几天就要跑趟县里。   淮河县离落峡村有点远,跑一趟差不多要大半天的时间,跑个来回差不多要一整天。   也不能光顶着夏大成一个人跑,所以杨铁柱跟他两人换着跑。家里这边送货则是交给杨铁根和马叔,这样一来家里人手又不够了。   林青婉见大家忙得厉害,也过去帮忙,可是她拖了一个奶娃子,帮忙也帮的不利索。更何况,在林青婉去帮忙的那两天,又出了新状况,那就是闻着肉味就恶心。   杨铁柱见媳妇儿吐得厉害,心里非常担心,赶紧找了大夫过来看。   老大夫一把脉,开口恭喜说你小子真有福气,你家小媳妇儿又有了,差不多有两个月了。   众人都是一脸高兴,林青婉却是满脸震惊。这才生了一个,小诺诺才几个月,她怎么又有了啊。一想着自己又要开始经历一系列的怀孕、生产,还有坐月子……   林青婉脸都黑了。   杨铁柱却是高兴的脸都成朵菊花儿了,笑得乐不可支的把老大夫送走,然后又回来跟供祖宗似的把林青婉请回家去。   到了屋里,林青婉泄恨的踢了杨铁柱两脚。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都是这个蛮汉子一天到晚缠她来,害她又有了!林青婉不是不想怀孕,她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小诺诺还那么小,她本来想等小诺诺大了一点,再考虑要第二个的。这么快就来了,简直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谁知道,想出气没出到,倒把自己脚踢疼了。   杨铁柱脸上仍然还是满脸的傻笑,又高兴又激动,把林青婉安置在炕上坐下,怕她坐的不舒服,又去那个靠枕过来给她靠着。又觉得媳妇儿刚才吐那么厉害,肯定渴了,又去倒水。   忙来忙去,迟钝的他才反应过来,媳妇儿好像生气了。   看着嘟着嘴,一脸愤恨样子瞪着他的媳妇儿,杨铁柱又想起刚才似乎婉婉踢了他两脚。是不是他腿太硬,把媳妇儿脚硌着了?   勇于承认错误的孩子是好孩子。   “婉婉,是不是我腿太硬,硌到你的脚了,来我给你揉揉。”他又忙着给她脱足袜,想给她揉脚。   只是承认错误的方向好像是错了。   林青婉气得要死,又踢了两下。可是她的劲儿对于杨铁柱那个力大如牛的汉子来说,实在是太小了。   脚上的足袜被拖了下来,杨铁柱小心的摸摸看了看,发现没有青紫才放下心来。然后用自己结实的大掌,把媳妇儿的脚包在手里,缓缓的揉捏着。   林青婉本来一肚子气,被他这么一番动作弄下来,奇异的消气了。   “你肯定是故意的。”   对,就是这样没错。想巴结她,让她消气!她嘟起嘴,心里不忿的想。   “婉婉,咋了?”认真捏脚的汉子抬起头,一脸茫然,“我没有故意硌你。”   人家杨铁柱也非常委屈的好伐,腿硬又不是他的错,只能说人家长得结实,你自己太菜!   “你故意把人家弄有了。”还是不忿的小口气儿。   杨铁柱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婉婉气的是怀孕了。这下轮他委屈了,“婉婉你不想给我生娃?”委屈的小眼神儿死死的盯着她,仿佛她要是敢说是,他就哭给她看。   有没有搞错,明明是她很委屈好伐!   这下气儿也没有了,人也软了下来。   林青婉低着小脑袋,嗫嗫嚅嚅,“小诺诺才那么大点,我又怀孕了,人家本来想等小诺诺大一点再生第二个的。”   杨铁柱知道,每次媳妇儿摆出这个姿势就是代表着她现在心里没气儿了,就是还有点小委屈,要顺毛。   他叹了一口气,爬上炕,把媳妇儿抱着坐怀里。   “媳妇儿,你这样想呀,你看咱们家诺诺那么听话,又不调皮。你赶紧再生一个,到时候就可以给诺诺当伴儿了。”   “可是,可是这才多久啊,又要天天挺着肚子,还要疼,然后还要坐月子……”想着想着,林青婉眼圈都红了。很惨有木有,男人光知道自己爽,痛苦都留给了女人。   听媳妇儿这样说,杨铁柱心里也郁闷了。是呀,婉婉刚生了一个,这才几个月,又要经历一次怀孕的过程。有时候看着媳妇儿瘦弱的身板,挺着个肚子,动作迟缓,看得杨铁柱心都捏碎了。   “那要不,我们就不生了。”口气有点迟迟疑疑。   林青婉破涕为笑,被逗乐了。“那都已经进去了,怎么拿出来?”   轮杨铁柱开始发愁了。   看到男人发愁的样子,林青婉反而平静了。   什么时候,一向女汉子的她居然这么脆弱了,估计都是被这男人给宠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刚毅脸庞,林青婉不由的痴了。   她真是太不知足了,男人对她这么好,恨不得捧手心里,还有什么不能坚持的呢。不就是再生个娃儿嘛?她愿意给他生,生一窝都行。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说道,“那你要天天对我好。”   “婉婉,我啥时候对你不好了。”   “你不能嫌弃我生娃儿把腰给生粗了。”   “婉婉的腰还是很细好吧,我一把就捏住了。”低头摸摸媳妇儿纤细的小腰枝,杨铁柱觉得媳妇儿身段更加好了,尤其生产之后。腰没变粗,反而胸因为喂奶的原因更加大了。   看着看着,眼睛就炙热了起来。   这边还在不停地叨叨,“那你要天天晚上抱着我睡,要不然我腰疼。”   “嗯。”   “我腿肿了,你要给我捏。”   “嗯。”   “你要对我比以前更好。”   “嗯。”   “你嗯啥,不能说点别的。”迟钝的女人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胸口那块儿都被烤焦了。   “你瞅啥呢?”   男人无意思的支吾一声,估计心里在想自己的,也没回答。   终于还是忍不住,“婉婉你给我吃一口吧。”还没等人回答,又说道,“我看儿子天天吃的好香。”   这男人在想什么东西,林青婉气得拧了一把他的耳朵,可惜舍不得用劲儿。   “滚蛋!”   说是这么说,还是抵不过蛮汉子又是卖萌又是装傻的痴缠,终于让他得逞了。   ……   等喂小诺诺的时候,小诺诺使劲儿吸啊使劲儿吸,吸半天都吸不出来,哇的一声哭了。   仿佛在说,我的奶奶的,谁把我的奶奶(一声)偷吃了!   旁边的老娘和老爹,两个人的脸都可疑的红了。   ********   人手不够的问题终究是要解决的,大家坐在一起集思广益。   要不然再去买几个人回来?有人提议。   说是这么说,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也不是个法子。总不能一缺人手就买人,人是好买,但是买回来放哪儿呢?   杨铁柱家里已经买了一家三口回来,不管是帮村林青婉做家务,还是平时帮小作坊打下手都已经足够了。毕竟他们家目前就三口人,人买多了也没处住啊。   而且他们的生意以后可能会越来越好,为了怕手艺外泄,人手缺的时候就买人,无疑于饮鸩止渴。因为你不是买人回来就算完了,你还要管别人吃住的问题。   其实夏大成也是老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的,他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给大家听。而林青婉也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只是问题一直没到眼前,她也没有认真考虑过。可是现在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就不得不想法子解决这个问题了。   大家商量了又商量,还是决定请人来帮忙。至于手艺外泄,也想到了一些规避的法子。   首先请人要请厚道一点的,可以放心的人。然后就是腊味鲜的配料保密,杨氏他们知道林青婉手里捏的有配料,每次杨铁柱给他们拿来放进去的就是核心的佐料。这个吃食是别人家的祖传秘方,核心佐料保密大家都可以理解。而且现在在坐的都是厚道人,倒也没人觉得杨铁柱两口子这样做事对他们的不放心。   他们现在要想的是,全部佐料都保密起来,包括其中盐、糖、酱油之类的普通佐料配比。这些配比林青婉都没有瞒过大家,所以大家都知道这些配比是什么样的。   夏大成提议像林青婉那样,全部掌握在自己人手里。到时候调料的时候,必须得自己人来干。这些自己人就包括杨氏、姚氏、周氏,现在连马婶儿都会了,至于几个男人都不是干这个的料,所以他们还是不清楚的。   还有就是肠衣的剥制了。   一开始别人不说的话,夏大成这么见多识广的人都不知道腊味鲜是什么灌制的,直到有一次看杨氏她们剥制肠衣,夏大成才知道是猪小肠上面剥制下来的。   所以他提议这个也必须保密起来。林青婉很赞同这样的做法。腊味鲜之所以别人一直没仿出来,除了佐料配比加核心十三香,然后最让人困扰的就是灌制腊味鲜时用的什么东西了。   这个天天在家里忙活的杨氏她们不清楚,经常在外面送货的杨铁柱、杨铁根还有夏大成心里都是有数的。   大家一起想有没有什么遗漏,还把任务分工了一下,以后剥制肠衣的活计就交给杨氏周氏马婶儿几人干了,林青婉和姚氏这两人目前都有身孕肯定是干不了的。   还有屠户那边,夏大成参与了之后,又跑了两家屠户,把他们需要大量猪肉还有猪小肠全部打散了,这样不引人注意。   屠户来送货肯定还是照旧的,就是夏大成交代了,以后收货的必须是自己人。思考到要请人帮忙,为了以防万一,夏大成还准备把送肉时间和做工时间错开。   听完夏大成的想法以后,杨氏和杨铁根两人觉得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杨铁柱没发表意见一脸沉思状,林青婉则是一点都没觉得小题大做。   这个生意要想长久的做下去,那么保密工作是一定要做好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一向是林青婉的行为标准,看来夏大成和她的想法差不多。   杨铁柱此时开口了,把其中的一些顾虑,还有一些道理讲给了杨氏他们听。   林青婉在旁边偷偷窃笑,看来她男人也不差,也想到了这些。   一听杨铁柱说的话,杨氏他们细细的想了一下,也觉得这样做比较妥当。   做买卖不同于别的,一点不小心都足以使人功亏于溃。尤其他们现在每天都有银钱进账,比起种地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毕竟人心隔肚。   说他们小心眼好,没眼界也好,终归是自己的饭碗,可不能因为一点疏忽给砸了。到时候可就会让他们都悔之晚矣,与其亡羊补牢,还不如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第106章   大家又商议了一番,才决定还是就在村里请人。   一来近,每天只用付工钱就行了,也不用管饭。二来请人方便,落峡村这么偏远,从外面请人回来肯定不行了。   这也是夏大成为什么想这么仔细的原因,再也没有比乡下人更懂得乡下人了。大家都是土里刨食,都不容易。现在村里很多人都知道杨铁柱兄弟俩赚大钱了,至于怎么赚的,大家都还不知道。   到时候他们在村里请人,如果碰到一个不地道的人,自己回去也研究做腊味鲜的法子,或者传扬出去。就算做不出来,多多少少都会给他们带来一些困扰。   想到这个,林青婉提了,如果要是在村里请人可以,工钱按时开,但是做之前必须签保密的契。都把嘴闭紧些,如果外泄,到时候就要赔偿银子。   夏大成一听,眼睛就亮了。这个法子不错,这样他们又稳妥一些了。   然后就是请人了。   请人肯定是要请妇人的,最好手脚利索,干净整洁的,毕竟他们做的是吃食。   林青婉就说了一个比较放心人的名字,那就是大菊。大菊家里情况她清楚,而且大菊也想手里攒点钱,但是苦于没有门路。如果她和大菊说来做工,她相信大菊肯定非常乐意的。至于柳枝就算了,他们家也不缺这个银子,而且在家里都舍不得让她做活,更别提出来给人做工了。   杨铁根和姚氏在村里没有什么熟悉的妇人,更不用提夏大成一家子了。杨氏想了半天说,她去问问杨二老爷子家的媳妇儿愿不愿意来做。   总归算是亲戚,而且杨二老爷子一家人都还蛮不错的,也没听说闹出什么大的矛盾,总体来说算是家庭比较和睦的。   大家分头行事。   林青婉问了大菊,没说干什么,只说她家男人做买卖,需要请人帮做工,不是体力活儿,而且就在她家做,每天三十文钱。   大菊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一天三十文,一个月就是接近一两银子,一个大男人出去当苦力都赚不到这么多,更别提她个女人了。别说不是力气活了,是力气活她也干。   不过林青婉把话说得也透彻,说为了保密,如果来做工是要签契约的,上面只会注明干得活计不能外泄必须保密,如果外泄必须赔偿多少银两。让大菊想清楚再说,如果能干的话,明天上午来她家。   当然,也告诉她绝对不是干作奸犯科的事情,就是一点手艺活儿,也是他们自己吃饭的手艺才如此谨慎的。   第二天一大早,大菊就来了。来了之后很干脆,说她能理解,绝对不会外泄,签契也没问题。杨氏那边也带来了杨二老爷子的大儿媳妇刘氏,还有林青婉叫的聂二堂嫂聂氏。   估计杨氏来之前就和她们说好了,所以杨氏过来之后就让林青婉立契。   林青婉听完以后也没问什么,就拿出了笔墨,立了三份契约出来。   写好契约,她拿着念了一遍,大体的意思就是要保密,如果要是外泄出去的话要赔偿一百两银子。   听到外泄要陪一百两银子,这三人都有些不安,但还是决定签了。毕竟前提是你外泄,不外泄不就行了。   这三位妇人都不识字,但是大家都是熟人甚至亲戚,便没有多说什么,在上面按了手印。   契约签好,杨氏就带她们走了。剩下的事儿不用林青婉再操心,她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好好养胎。   大菊和杨二老爷子家两个媳妇儿,到小作坊干活以后才发现杨铁柱家里内有乾坤。怪不得院墙砌那么好的,原来后面还有小作坊。甚至林青婉家后面的房子她们也见识了,几个人都是连连咂嘴。   心里也有数别人日子过得红火,就是低调的太厉害了,到了现今村里对他们一些事都没有传出太多风声。   不过毕竟都是亲近的人家,几人羡慕是有的,但都没什么旁的心思。毕竟她们心里也有数,不是放心的人,别人也不会开这么高的工钱请你来干活。   一个月一两银子,工钱结得也及时。一年下来顶的上家里地里的出息了,所以几人都是干劲儿十足。   ********   林青婉这一胎怀的很艰难,一反当初怀诺诺的时候。   怀诺诺的时候,什么反应都没有,就是嗜睡了点。这一胎,从一开始就吐,吃什么吐什么。闻到一些不对的气味儿也吐,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杨铁柱此时再也没有她刚怀孕那时的欣喜了,现在完全转为了惊恐。   杨氏和姚氏都对他说,孕妇孕吐很正常,过段时间就好了。但是杨铁柱就是觉得不正常,哪儿有孕吐能吐到没什么可吐的,光吐水儿的。   早上一大早起来,林青婉就开始呕起来,杨铁柱慌得又是拿痰盂又是拿水的。   等林青婉惯例性吐完,不但她是吐得一点精神都没了,杨铁柱也是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   “婉婉,媳妇儿,你没事儿吧。”   林青婉虚弱的靠在靠枕上,面色惨白的摇了摇头。   她歪了一会儿顺口气,感觉胃里火烧火燎的,又让杨铁柱去给她倒杯温水来。喝下了温水,胃里才稍微舒服一些。现在也就只有温水,才能让她喝下不吐。   马婶儿端了一碗馉饳进来,热气滚滚的,知道林青婉见不了腥味,连虾米都没放。(馉饳也就是现在馄饨的意思)   这是马婶儿他们家乡那边的吃食,落峡村这里并没有。最近林青婉什么也吃不了,吃什么吐什么。为了此事,马婶儿头发都快急白了,家里的几个妇人也急得厉害,个个想方设法想让她能吃进些东西。   这不,一大早马婶儿就去做了一道新吃食,想试试看林青婉能不能吃了不吐。   生过娃儿的妇人都懂,怀孕的妇人口味很奇怪,尤其是害喜的时候,有些东西吃了会吐,但是换个做法同样的东西吃了又不吐。对于林青婉这么严重的害喜,她们也没办法,只能换着花样做了让她试吃。   馉饳刚端到林青婉面前,她就不行了。一种往上泛的感觉又往上涌,她强压着,用勺子挖了一只馉饳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   马婶儿和杨铁柱期待的眼神,一直盯着林青婉的反应。刚咽下肚就不行了,林青婉赶忙捂着嘴。   杨铁柱反应快,端了痰盂捧到前面,林青婉弯着身子就是一通吐。   胃里早就没有什么东西了,把刚才喝的水又吐了出来,然后还不停的呕酸水。   见林青婉想吐又没东西吐的难受样,马婶儿赶忙递了一杯温水过来,林青婉接了就灌了下去,灌完继续往外吐。   一番折腾,才又安身下来。   林青婉重重的喘着气,感觉想死的心都有了。那种吐到没东西吐,胃里不断反酸水,然后呛得鼻涕眼泪直流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杨铁柱站在一旁看得眼圈都红了,他跺下脚。   “婉婉这么吐,看起来可不正常,我还是再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马婶儿忧愁的皱着眉头,转身又去浸湿帕子,给林青婉擦脸。   “马婶儿,你还是不要麻烦折腾了,我这胃真心没法。”林青婉虚弱的摆摆手,说道。大家这几天被她折腾的上蹿下跳,她看着也着急,可是实在吃不了。   “我不麻烦,也就做点吃食。你可不能这样下去,肚里还有娃儿,还有诺诺要喂奶,这么个吐法怎么受得了?”   林青婉也知道这么下去不行,可是真的没办法啊!   村里的老大夫很快就被杨铁柱请来了。   老大夫问了问情况,又摸摸脉。然后摸着胡子叹了口气,“身体就是有点虚,别的也没啥,有身子的妇人害喜很正常。”   正常?有害喜害得滴米不进,胆汁都快吐出来的吗?   杨铁柱此时眼睛都红了,又急又怒,可是又不好冲人大夫发火。只能压着性子央求老大夫能不能想想法子,这样吐下去真心扛不住,他媳妇肚里有个娃儿不说,还喂儿子奶呢。   老大夫怎会不明白呢,他前两日才被杨铁柱请了过来,就是为了他媳妇害喜的事。可是妇人孕吐,还真没法子。而且他看杨铁柱这媳妇这么折腾也是挺不正常的,只是他医术不精,着实看不出来什么。   于是,这老大夫只能含含糊糊,说自己医术不精,如果实在不行,就到镇里就找个大夫看看吧。反正在他看来,这就是害喜,却是没什么事,就是这妇人害喜太过严重。   杨铁柱无奈,只能把人送出去,然后又红着眼珠去镇里请大夫了。   林青婉被折腾了这么半天,也是累得厉害,好不容易不吐了,她就闭着眼睛小憩一会儿。   马婶儿愁眉深锁,端着那碗已经凉了馉饳,又去了灶房,挖空心思想着还能做些什么让青婉吃。   过了大半个时辰的样子,杨铁柱就急冲冲领着从镇里请来的大夫回来了。   林青婉听到动静醒来,配合大夫的问话,还说了说害喜时候的感受与状态。杨铁柱和马婶儿在一旁也补充说道,包括吃了什么东西吐都列举了一番。   大夫又摸摸了脉,沉吟片刻,才开口说道:“这是妇人怀孕害喜,属于正常状态,只是你这种情况严重了些罢了。”连续两个大夫都说正常,杨铁柱着实没办法了,不过他还是不放弃的问道:“难道就没什么法子能克制一下?我媳妇儿怀着身子,成日里什么都吃不下,家中还有个奶娃要喂奶,这么下去怎么能成。” “克制的办法倒也有,只是用药伤身,而且还伤胎儿,我不建议你们使用这种办法。像这种情况老朽也见过不少,只能试着看能吃进去什么,别无其他办法。毕竟不管从补充营养来说,还是为了胎儿好来说,只有吃下东西,才是最根本的,指望用药都是治标不治本。” 林青婉也明白这个道理,孕妇不能用药,上辈子可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她可不能舍本逐末,为了自己一时安稳,害了自己孩子。 “谢谢大夫了。” 大夫见这孕妇虚弱的样子,也着实同情不已,又对林青婉劝道:“你也强逼着自己多吃一些,只要能吃进去,就是好的。” 林青婉点点头,让杨铁柱好好把人大夫送出去。 马婶儿眼见大夫也不好使,只能又转回灶房琢磨吃食。 林青婉叹了口气,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遭罪没啥,关键她还在喂奶,而且大人营养不良,也是会影响胎儿发育的。   ☆、第107章、108章      要不怎么说为母则刚呢?这种体会不是身处其中根本体会不到。   林青婉也是把大夫说的话听进去了,咬着牙配合马婶儿试吃食。只要是马婶儿端来,她就往胃里塞。塞了再吐出来就行,因为她也想了,只要能吃进去,让食物在胃里呆上一会,能吸收多少就算多少。   说是这么说,可是难免折腾的厉害。吃了吐吐了吃,林青婉这些日子本就营养不良,又老是折腾,脸色出奇的差,人也瘦的厉害。   身边比较亲近的几家妇人,都是急得直跳。可是她们也没有这样严重害喜的经历,只能回家问问自己身边人或者亲戚什么,看这种情况能不能缓解。   问了一圈,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法子都汇总一起过来,然后林青婉就和马婶儿两人在屋里挨着试。   因为这种折腾,落峡村里渐渐起了流言,说铁柱媳妇不好了,好像怀得这胎不顺畅,人折腾的厉害……   流言本就是人传人,传着传着就走形了。一开始的流言慢慢传成说杨铁柱媳妇儿怀着孕,又患了大病,现在卧病在床,人都起不来了……   外面怎么样,家里这些人都没功夫搭理,一来是生意忙,二来也是操心着林青婉。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经过各种试验,林青婉现在也能吃下点东西了。暂时只有两种,一种就是那种极酸的腌梅子,还有就是马婶儿做出来的一道面籽汤。   那是一碗很神奇的面籽汤,杨铁柱当时恨不得给那碗汤跪下了。这碗面籽对于他来说,简直不下于神仙转世,救人于水火之中。   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就是白面里放些水,然后用手搓得很细很小粒的面籽儿,马婶儿知道林青婉闻不得腥味,连鸡蛋都没放,只是用了点清油炸了葱花和姜,然后加水煮开。水开后,把搓好的细面籽丢进去,等面籽半透明的时候放些切碎的青菜就可以起锅了,然后上面滴两滴芝麻油。   林青婉终于有能吃下的东西了,屋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   这日早上,林青婉早上起来后例行晨吐。   折腾了一番,才消停下来。这个时候马婶儿的早饭也端来了,还是一碗面籽汤。   林青婉顺了口气,拿了杨铁柱手里帕子擦了脸,又接过他手里的水漱了口,才把面籽端了过来,慢慢吃了下去。   一勺一勺缓缓的朝嘴里喂着,林青婉尽量把这东西想的很美味。   本就是淡而无味的东西,里面啥都没放,也没啥味道,天天吃,顿顿吃,换谁也会难以下咽。可是没有办法,她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小诺诺。她只能逼着自己吃,哪怕吃进去过没多久还是会吐出来,也往嘴里硬塞进去。毕竟能入口了,能入口在胃里呆上一会儿,总能吸收一点营养,这样奶水也可以充足一些。   林青婉这几日很担忧,因为她的奶越来越少了,颜色也越来越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吃不进去东西的缘故。   林青婉吃完,马婶儿就捡了碗出去,那边小诺诺又开始哭了。   小诺诺其实是个挺听话的奶娃儿,只因最近她的奶水太少,孩子现在虽然也能吃点米糊糊啥的,但是毕竟太小了,又吃奶吃惯了的,喂他吃别的根本不吃。可能是因为饿的,现在特别容易哭。   林青婉从男人手里接过儿子,解开衣裳,开始给儿子喂奶。   嘴巴里一叼住,诺诺就不哭了,开始使劲儿吸着。吸了两口,眉头越皱越紧,可以看出他也在使劲儿。可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还是没有,诺诺终于哇的一声又哭了。   林青婉急忙把□从孩子嘴里拿出来,一看上面一点奶渍都没有。   心猛地一沉,她没奶了?   她不死心又把奶-头塞儿子嘴里,小诺诺似乎还想试试,抽噎着吸,吸了一会儿,还是不行,又哭了起来。   杨铁柱一直在旁边呆着,看到儿子大哭,又见媳妇儿灰败着脸,呆若木鸡。   此时的林青婉极其狼狈,这段时间的孕吐把她折腾的死去活来,好不容易养了点肉,早就被折腾光了,甚至比以前刚到落峡村的时候还瘦一些。一大早上就开始吐,头发没梳脸也没洗,蒙头垢面的,现在又满脸呆滞,眼神发直。   这幅景象吓到了杨铁柱。   “媳妇儿,你怎么啦?”   林青婉反应过来,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不是那种撒娇似的哭,是真的哭了。   这些日子她压力太大了,吃什么吐什么折腾的她神经都快衰弱了,奶越来越少,孩子饿的也哭,今天一大早起来就折腾,想喂诺诺点奶,现在连奶也没了。   杨铁柱赶忙上前,连媳妇儿带儿子一起抱住,“媳妇儿你别哭呀,到底怎么了?”   “没奶了,一点都没有了。”   杨铁柱皱起眉头,又见儿子哭得歇斯底里那样,嗓子都快哑了。   “儿子乖啊,别哭……”他把诺诺接过来哄着,又对林青婉说,“媳妇儿,你别着急,我先弄点米糊糊喂他,然后再来想办法。”   一通折腾,米糊糊做好,两人又开始给小诺诺喂。可是诺诺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再喂他就往外吐,然后又开始哭起来。   诺诺一哭,林青婉又想哭了。   杨铁柱见状,安抚了她两句,就匆匆抱着儿子出去说想想办法去。   ……   杨铁柱第一个想到要找的人,还是大姑杨氏,毕竟杨氏年纪大些,又是妇人,说不定有什么法子。   杨氏此时正在小作坊里和干活的几个媳妇儿说话,见杨铁柱来了说林青婉没奶了,也是发愁的很。   现在诺诺才七个多月,根本断不了奶。   在旁边听见他们说话的杨二老爷子大儿媳妇刘氏,插了一句,“大姑,我听别人说这正在喂奶的妇人如果怀孕了,奶就会回过去。”   “真的?还有这一说?”杨氏以前也没碰到过这样的事儿,所以也不清楚林青婉为什么会没奶,只当她是营养跟不上才没奶的。   刘氏是个瓜子脸,身材娇小的妇人,今年三十有一。皮肤微黑,但是眉眼清秀,待人接物很是温柔和气,说起话来慢悠悠的。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大儿子十二,次女十岁了。   刘氏那天签了契以后,来杨铁柱家的小作坊已经干了有些日子的活儿了。本就是亲戚关系,人都也熟,所以说话起来也没有什么顾忌。   “嗯,也是我娘家的一个堂嫂碰到过这事儿我才知道。那时候也是,小侄子才8个多月,我那堂嫂又怀上了,然后过了十来天吧,就没奶了。家里人也是着急死了,后来也是听别人说的才知道,正在喂奶的妇人有了身子,奶会回过去。”   本来还想做点什么有营养给林青婉补补,看能不能有奶的杨氏,彻底打消了念头。   杨铁柱现在也是沮丧的很,“这可怎么办?婉婉在屋里哭得厉害,我刚给诺诺弄了点米糊糊吃,他也不吃。这会儿估计是哭累了,又睡着了。”   偌大一个壮实汉子,手里抱了一个小点点的奶娃儿,满脸愁苦的样子着实令人忍俊不住想笑。   刘氏低头抿嘴笑了一下,说道:“你也别急,看哪家有产奶的羊求点羊奶回来喂娃儿。我堂嫂当初就是求了同村一家刚产奶的羊,用羊奶喂的娃儿。”   杨氏在旁边说道,“对对对,这样也行,你看我都急糊涂了,也没想到,多亏了刘氏能想到这茬。”   杨铁柱一听,就准备出去找产奶的羊了。   杨氏见他手里还抱着诺诺,赶忙接了过来。   “你去找,我来先帮你抱着。过一会儿,给青婉抱回去。”   第108章   杨铁柱先去了趟镇里,预计买一头产奶的羊。可是去了以后,问了一圈都没有。   他心里也清楚一般正在产奶的羊,都是刚下了小羊的。哪家闲吃饱了撑的才会把用来喂小羊的母羊卖了。没办法,杨铁柱只好回村子里打听村里哪家有产奶的母羊,或者是附近村里谁家有也行。   事情非常凑巧,有人说村里田婶子家就有一只正在产奶的母羊,她家养的母羊刚下崽子没几天。   杨铁柱心里很急,也顾不得以前的事尴尬不尴尬了,去了田婶子家求羊奶。   到了田家,田婶子男人田老汉在家里,一听杨铁柱说媳妇儿没奶,想求些羊奶喂儿子,二话没说就转身拿碗准备给杨铁柱挤一些回去试试看娃儿喝不喝。   杨铁柱谢了又谢,想掏钱给田老汉。田老汉也没接,说一点羊奶多大个事儿,反正他家这只母羊这次只下了一只崽,羊奶有多的。   杨铁柱端着羊奶回到家,准备拿去喂诺诺,抱诺诺回来的杨氏,让他去煮沸了再来喂。   马婶儿把羊奶拿去煮沸,小诺诺这会儿不哭了,在杨氏怀里也很听话,就是小眼睛一个劲儿瞅自己娘。样子可怜巴巴的,眼圈还有点红。   林青婉这会儿已经没那么难受了,穿了衣服下炕,给自己梳洗了下,又把头发挽了起来。   看到儿子可怜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从杨氏那里把小诺诺接过来,亲了又亲。   杨氏把孩子给了林青婉,又看羊奶讨回来了,就去后院小作坊忙去了。   “乖啊,诺诺,爹爹讨了羊奶回来,等下就喂你。都是爹爹不好,害娘没有奶喂我的乖乖了。”林青婉边说着,边忍不住瞪了杨铁柱一眼。   她也听杨氏说了,正在喂奶的妇人一怀孕,奶水就会回回去。亏她还以为是自己身体不争气,怀孕什么也吃不了,营养不良才会让儿子没奶吃。闹了半天,都是这个蛮汉子的错。   杨铁柱嘿嘿傻笑,搔着脑袋。他怎么懂这些,更何况这怀孕的事儿,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马婶儿把羊奶煮沸端了过来,小诺诺闻到空气中的奶腥味就不停的抽着小鼻子,一副很急切的样子。   羊奶煮沸很烫,为了让儿子尽快吃到嘴。林青婉让杨铁柱去接一小盆冷水,把盛羊奶的碗放进盆子里冰着。   等羊奶不烫了,林青婉才拿着小汤勺喂诺诺。   结果很喜人,诺诺竟然一点都不排斥羊奶。还仿佛很喜欢羊奶似的,喝得很起劲儿。林青婉却是受不了这个腥味,喂了儿子两口就忍不住了,把诺诺塞给杨铁柱喂,又去了一边吐了一通。   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又报销了,剩下吐的完全是酸水。   林青婉等那股恶心劲儿过去了,才直起腰来。拿着帕子擦了擦,又端了一杯水漱口。   这天天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马婶儿见林青婉又吐了个底朝天,连忙又去灶房给她做吃食去了。马婶儿现在已经成了林青婉的‘机动保镖’,几乎时时待命,随时准备给林青婉做吃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林青婉最近瘦得很厉害,又有身子,严重营养不良。大家没有办法,只能她前面吐了,后面让她吃。   杨铁柱把一碗羊奶都喂了儿子,小诺诺吃饱后,心情似乎也好了。见娘在瞄他,还知道冲林青婉笑。   一时间把林青婉看得心都化了。   看着眼前的儿子,想着以后又会有一个可人疼的孩子,她顿时觉得身上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不就是吐嘛?吐啊吐的就习惯了,前辈子是谁说的这话。   ******   杨铁柱见诺诺喜欢吃羊奶,便又去了田老汉家准备和他订以后每天需要的羊奶。   再去的时候,田家人似乎都回来了。田老汉家大儿子田壮二儿子田大昌及其媳妇都在家里,田婶子田翠兰也在。   田大昌小时候和杨铁柱玩的不错,虽说长大后彼此有些生疏,但毕竟是同村小时候关系也摆在那,一见杨铁柱进了院门,田大昌就迎了上来。   “铁柱,你小子今天怎么有空来我家?”田大昌嘴里说道,手上却是亲近的捶了对方肩膀一拳。他还不知道杨铁柱上午来家里讨羊奶的事儿。   杨铁柱看到小时候的玩伴田大昌,脸上也满是笑容,和他说了一下家里儿子没奶吃过来讨羊奶的事。   田大昌听了此事也没有细问,又听杨铁柱说想每天都来订一些羊奶回去,如果田家的母羊能卖的话,一并卖给他最好。   杨铁柱每次来田家总会觉得有些尴尬,上午那会儿还稍微好点,这会儿田翠兰在屋里眼睛总是往他身上瞟,看得他如坐针毡。   他本来计划是每天过来要一些羊奶,可是来了之后才想起田家现在还有一个田翠兰,婉婉那次吃醋的事儿他还没忘记,便动了把母羊买回去的心思。反正他家现在也不缺这点钱,把羊买回去,儿子平时吃的时候也较为方便些。   “买羊啊?”田大昌面露犹豫,虽说羊不值什么钱,关键这母羊刚下了一只小羊,把母羊卖了小羊怎么办?   毕竟也不是外人,田大昌就把犹豫说了一下。   杨铁柱听完笑道说要不把小羊也卖给他,他一并付银钱给他们。   田大昌是知道杨铁柱赚了大钱的,村里现在谁不知道,也难怪他买说买两只羊回去,眼睛眨都不带眨一下。   可是问题不是羊的问题,而是这羊平时是他小妹田翠兰喂的。   田翠兰从夫家回来后,田家老两口心疼闺女受了大罪,平时什么都不让她干,又见女儿成日里以泪洗面,便把家里喂的一只母羊交给田翠兰照顾,免得她成日里想旧事引发心伤。   田翠兰接过母羊来喂,可能有点事干了,引开了她的注意力,精神气儿逐渐好了起来,后来又逐渐出去到村里走动走动,全家人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事关小妹的事儿,田大昌也不知道怎么对杨铁柱说。   杨铁柱见对方还是面露犹豫,心想是不是怕他给的银钱少又或是其他原因。他在心里琢磨了下,便说以5两银子买了田家的两只羊。   在这个时候羊是没有猪值钱的,羊肉的价钱虽然比猪肉要贵上一点,但是毕竟一只羊没有猪重,所以总体来说没有猪值钱。   田家之所以会喂只羊,也是家里日子紧巴带着喂的,想给家里增添一点别的进项。羊好喂给些草料吃就行了,不需要像猪那样还要精心侍候,生怕吃的不好猪掉膘。一只羊百十来斤,市价也就不超过2两银子,小羊那就更不值钱了。   杨铁柱能出5两银钱,也是想着毕竟是人家田家喂得好好的,他突然说买,想着给些补偿别人。   一时间心思各异,田大昌的婆娘高氏面露欣喜,正想上前答应说卖了。   田翠兰突然冲了出来,“铁柱哥,我家的羊不卖。”   来势很急,话说得也很急,惹得杨铁柱望着她有点错愕。   天知道,她能叫出这声铁柱哥有多么的不容易。其实上午的时候田翠兰也是在的,只是一直想着的人,突然出现在她家里,让她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罢了,她一直躲在屋里没敢出来,却是听到了外面的说话。   现在听闻铁柱哥要买她家的羊,家里人似乎想卖,她怎么可能把羊卖给铁柱哥呢?   田翠兰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当,低下头红了脸,开口解释道:“这羊、这羊我喂了很久,是有感情的。”又想到铁柱哥的儿子没奶吃事,她又补充道,“你家娃儿要是没奶吃,可以每天过来取,反正、反正这羊奶子有多的。”   话说完,田翠兰一直低头站在那里,人也不走。   杨铁柱也不好强人所难,点了点头,又对田大昌道了下谢,说了每天早上会来取一些羊奶,便和田老汉田婶子打了声招呼走了。   等杨铁柱走了以后,田家人才纷纷出声。   “小妹,那可是5两银子啊,你干嘛说不卖?”首先开口的就是高氏。   这高氏平日里小心眼喜欢斤斤计较,但总体来说没什么大的毛病。   包括田翠兰被田家老两口领回来,她也从来没有表现出不待见什么的情绪。她清楚田家上下都是要接田翠兰回来的心思,她一个人反对也没用。既然没有反对,人都回来了,那何必再露出不待见,也落不了什么好。   田翠兰回来后,她虽说觉得有些碍眼,但也就做无视状态。田大昌本来还担心小心眼的媳妇儿会给小妹气儿受,谁知道高氏表现很好,不禁大喜也待高氏更加好。高氏尝了甜头,索性就当自家没有田翠兰这个人,平日里有村里妇人议论田翠兰的事儿,她也只是心里气了,当着自己男人才抱怨两句,人面上却是从来不说。   不得不说,高氏是个聪明的妇人。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很多事无伤大雅的时候,本来就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觉得碍眼,那就当做没看见。这样才不戳老两口的心窝子,自己男人才敬重,家庭才和睦。   但是再怎么聪明的妇人,毕竟牵扯到银钱上,这高氏本来心眼就不大,这一下佘了几两银钱,也难免觉得肉疼。   田家其他人也觉得佘了几两银钱有点心疼,农户人家讨生活不易。田家两个儿子都没有其他手艺,成日里地里刨食,一年到头也落不了几两银子。   可是思及到田翠兰,大家都不忍开口训斥。   田大昌也是有些肉疼的,当时要不是小妹冲出来说不卖,他可能就答应卖了。毕竟自家可以赚点钱,还能方便小时候的玩伴。谁知道听田翠兰说不卖,他当着杨铁柱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当着外人面攀扯其他,总会让人笑话。 此时听到自己媳妇这么说,田大昌嘴里喝斥让她少说两句,其实心里还是疑惑田翠兰为什么说不卖。 但他毕竟是个大男人,疑惑归疑惑,心里也没有怨小妹的意思。 田翠兰低垂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又羞又愧。支支吾吾说了一句,“这羊我养了这么久,舍不得卖掉它。”说完,就捂着脸跑开了。 高氏还想说什么,田大昌拽了她一下。 田家老两口则是满脸忧心的望着小女儿的背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田老汉咳了两声,开口说道:“既然翠兰舍不得那就不卖了,这羊多养两年,也不止那5两银子。” 但是谁都听得出来他在替田翠兰圆场,他们这些当小的能说什么。 高氏咽咽唾沫,压下想说的话。   ☆、第109章      杨铁柱回家以后和林青婉提了羊奶是从田家拿的,已经和田家商量好每天去取。林青婉听完之后就扔到脑袋后面了,杨铁柱也没有专门提说是田翠兰的田家,毕竟他自己也没有往那儿多想。   为了儿子,杨铁柱每天早上都去田家取一份羊奶回来。   连着去了好多次,每次都是田翠兰端来给他的。不过杨铁柱现在心思完全扑在害喜厉害的林青婉身上,也就没有注意田翠兰神色的异常。   杨铁柱一开始到田家还会有些尴尬,但是一来是操心媳妇害喜,二他每天要忙的事也很多,逐渐也没有再有这种情绪。另外他也没有自作多情的想法,他都娶妻生子了,至于以往和田翠兰那点事,也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两人就是个小时候的玩伴,后来虽说订了亲,但那时候都还小,哪里懂得什么男女之情,只是把人当自己妹妹。后来自己从军上战场,田家这边也退亲了,田翠兰也出嫁了,杨铁柱就更没有把田翠兰放在心上,也就是个小时候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他是这么想,但别人是不是这么想,那就不知道了。   这日早上,他又去田家拿羊奶。   因为每次说要给钱,田翠兰都说不要,田家其他人也说不能收钱收了见外。杨铁柱心里觉得不好意思,便隔几日拎一条肉过去,就当抵了羊奶的钱。   不过杨铁柱还是懂得避讳的,每次过来很少和田翠兰说话,有时候有些话要说,也尽量对田家其他人说。   田婶子接过杨铁柱递过来的肉,笑得合不拢嘴。   “铁柱啊,这么客气,又拿肉过来。”   一起先,田家人是不愿意接杨铁柱给的肉,推了半天,直到杨铁柱说再这样以后就不来讨羊奶了,才不再拒绝。   杨铁柱憨厚的笑了笑,“这不是客气,我天天来你们家取羊奶,你们都不收我银钱,拿条肉也是应该的。”他家灌腊味鲜,家里每天送来的猪肉很多,也不值当什么。   田翠兰端来一碗早上才挤出来的新鲜羊奶,递给了杨铁柱,半垂着的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开心。   “铁柱哥,这是我一大早刚挤出来的羊奶子,新鲜着呢。”   杨铁柱接了过来,“谢谢田家妹子了。”又对田婶子说,“那婶子我先走了啊。”   望着杨铁柱远去的背影,田翠兰眼睛都痴了,不过一想到明天早上又可以见到铁柱哥,她就满心的欢喜。   虽然铁柱哥很少和她说话,只是每次她端羊奶给他的时候,说一声谢谢。但是只这一句,就能让她回味良久。   只是为什么铁柱哥不叫她翠兰妹子了呢,而是改叫田家妹子了?是因为他们现在不熟悉吗?不过田翠兰心想,以后铁柱哥天天来,他们就又能像以往那样熟悉起来。   田婶子望着闺女那副痴样,叹了口气。   “翠兰——”   田翠兰疑惑的转头望向自己娘。   “别人、别人铁柱是已经有媳妇儿的人了,娃儿都生了一个,现在他媳妇肚里又揣了一个。”田婶子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把这话说出来,她实在看不下去自己闺女这幅样子。   那次田翠兰说羊不卖,也许田婶子还只是一点自己的揣测,可是经过这么多天,她看也看出来了。   她闺女哪儿是舍不得羊,明明就是舍不得那个人。   唉,真是冤孽呀。她本以为闺女不再惦记杨铁柱了,平日里神色也没看出来什么异常,怎么就突然这么惦记上了呢?   可是成日里看闺女那欢喜劲儿,还有每天早上起来梳妆打扮,什么也不干挤好羊奶就等着杨铁柱来的样子,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   田婶子甚至不由自主又开始回想以前,那时候杨铁柱和翠兰还两小无嫌猜的时候……   她也不知道该怪谁,又或是怪自己?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幻想,如果当初她没有逼着闺女把婚事退了,而是让翠兰等着铁柱回来,事情会不会是另外一种发展。   翠兰也不会生不了,更不会被人家休回家?   不过田婶子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个世道哪儿都容不下一个不会生的女人。   只是人在对于没有发生的事儿,总会臆想出各式各样的猜测。杨铁柱重情重义,也许并不会像田翠兰上个夫家那样,娶个平妻回来,至少不会糟践她闺女?   田婶子对于当初退亲一事,也是后悔的无数夜里睡不着觉。   可是想象归想象,现在事情木已成舟。退亲已是事实,别人杨铁柱娶妻也是事实,娃儿都生了更是事实。而田翠兰另嫁是事实,不能生也是事实。田婶子只能认命,所以她不想让自己闺女再继续执迷不悟下去了。   田翠兰看着自己娘的眼充满了错愕,慢慢蓄起无数泪水,喷涌而出。   她不敢置信的摇摇头,不知道是想摇醒自己还是别人。   可是怎么摇那个影子都无法从脑海里消失,她娘的话也没办法摇走,一字一句在她脑海不断重复。   田翠兰激动起来,捂住自己的耳朵,仿佛这样那些话就再也不存在,那些已经成了事实的就不存在。她的铁柱哥还是她的铁柱哥,而她,还是铁柱的翠兰妹子。而铁柱哥身边那个幸福的女人是她,不是那个人……   田婶子也是老泪横流,紧紧抱住自己可怜的闺女。   “我可怜的闺女啊……”   田翠兰靠在田婶子的怀里,慢慢平静下来。   “娘,我没有想别的,我就是想看看铁柱哥,只是看看就好。”她的眼神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慢慢憧憬了起来。   田婶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无言。   屋里,高氏和田大昌都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了。   “这翠兰不会是还对杨铁柱有什么想法吧?”高氏说的很含糊。这哪儿是疑问呀,明明就是肯定句,他们家瞎子都看得出来。   只是她一个当嫂子的,能这么说败坏自己小姑名声嘛?   好吧,虽说她小姑已经没有任何名声可言。但是她一个当嫂子的,只能含糊其辞,而不能就肯定的说田翠兰一定是对杨铁柱有想法。她要是这么肯定的说,首先她男人都不会饶了她。   掩耳盗铃,是人们的通病,所以讲话还是要注意方式的。   田大昌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媳妇的意思呢,可是他能怎么办?直接去对小妹说你不要瞎想了,想了也没用,看小妹那个精神状态,田大昌真怕她承受不了打击。   田翠兰现在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梳妆打扮好,去挤一大碗羊奶子出来放着,然后就守着羊奶子等着杨铁柱来取。看着田翠兰那种欢喜又暗含着期待的神情,田家其他人无数次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所以,田家人现在的心理真的很矛盾,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可是又怕田翠兰接受不了打击。   *********   杨铁柱频繁的出入田家的事情,渐渐在村里流传开来。   大家刚开始只是好奇这本来应该是避讳的两家,怎么就突然频繁的亲近起来。   很多村民都知道杨铁柱去田家是为了讨羊奶喂自己儿子,但是次数多了,人们难免会遐想起来,尤其田翠兰还跟杨铁柱有那么一段儿。   好奇的人有,恶意的人也有,有些清楚杨铁柱为什么去,后来频频看他拎着猪肉去田家,非常眼红的也有……然后流言蜚语就那么出来了……   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两人无法忘却旧情的,也有的说田家看杨铁柱现在赚大钱了,想借着自己闺女巴上去……   乡下能消遣的东西很少,唯一能让大家热血沸腾的,也就只有那么点‘无法言说的事儿’了。   然后铁柱家媳妇‘不好了’的事儿也被人提起,结合田家的事儿,大家又开始开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也许田家也是知道些消息的,所以就把主意打在了前头?指着杨铁柱媳妇儿前面不好,后面就进门当填房?   有人说田翠兰不能下蛋,人家杨铁柱找谁也不找她啊!   然后有人反驳,‘前面那个’不是有个儿子吗,人家田翠兰和杨铁柱的关系不同寻常,现在又不担心传香火的事儿了,为什么不能就是田翠兰?   好吧,可怜的婉婉已经成了前面那个了。   为了这事甚至有无聊的人争吵起来了,这事有人信,有人不信,有人不置可否,但也有人听了进去。   于是流言更加夸张了……   甚至有心思不好的人上门借故去看了林青婉,嘴里打着听说林青婉害喜的事过来关心关心,实则是为了证实铁柱媳妇儿是不是真的‘不好了’。   事情也凑巧,当时林青婉刚吐得昏天黑地的才回炕上躺着,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因为营养不良瘦得有些吓人。那人站了一会儿,就赶紧走了。   然后关于杨铁柱媳妇确实‘不好了’的流言正式落了实处,村里更加沸腾了起来……   ……   对于这些流言,田家人也是听说了的。   村里的那些人不好上门去打扰杨铁柱一家,毕竟人家媳妇儿就要‘不好了’,然后一群七大姑八大姨的纷纷造访另一个当事人田家。   态度暧昧,言语半遮半掩,这不明摆着想让人问吗,只差在脸上写了‘快问我快问我’。后来在田家人的极力追问下,大家也就把杨铁柱媳妇儿‘不好了’的事儿透露了一些。   听到村里的人说杨铁柱频繁来他们家,是想和田翠兰‘再续前缘’,又听闻了杨铁柱媳妇快‘不好了’的事儿。田家人一起初是不信的,但是架不住人人都这么说,然后就信了,包括田翠兰也信了。   也许,杨铁柱真的是这么想的呢?哪个男人也不可能在自己媳妇走后,就打一辈子光棍不娶当鳏夫的。又想到杨铁柱和田翠兰是青梅竹马,再加上杨铁柱频繁拎猪肉来家里……   好吧,只能说思想有多远,人类就能走多远。   然后田家人也开始臆想不已,连本身是来交换羊奶子的猪肉都被挂上一层美好的光圈。   杨铁柱做生意赚了点钱是村里人人知道的事儿,家里盖了那么好的房子,又有骡子车,在落峡村来说,怎么都算是个富户了。在现代来看,那也是有房有车的黄金单身汉啊,媳妇一死,又有儿子,可不是正合适的田翠兰的对象? 对于田翠兰以后的事儿,田家老两口也是挺操心的。他们活着还好,死了以后家里都是哥哥嫂子怎么可能容忍一个被休的小姑常年住在家里。关于田翠兰亲事的事,田家老两口也是考虑过,可是一个不能生被休的妇人,着实不好找对象。 能接受的,都是大几十岁的老头子,甚至还有和田老汉差不多大年纪的老鳏夫。年轻的,别人还是个黄花大处男,谁要个二手货,还是个不能生的。所以这事儿一直都是老两口的心上病,又顾忌着田翠兰精神状态不好一直不敢当她面提。 这下好了,天上掉下个萝卜,刚好配上田翠兰这坑。这种想象,让田家老两口乐得那是哟,出门脸上都带着笑,也不介意别人传自己闺女流言了。   ☆、第110章、111章      要说田家第一个相信村里人说法的是田翠兰,几乎是别人一说,她立即就信了。   不用别人添油加醋,她就觉得就是如此。她的铁柱哥就是这么好,也就是还想着她,也不嫌弃她不能生。又想着那个人真的不好了,她就能代替她和铁柱哥幸福着……   想着想着,田翠兰就流下激动不已的泪水,眼神又痴了起来。   所以这两日田翠兰非常高兴,甚至缠着田婶子给她扯了一块嫣红色的尺头,自己加班加点赶了一身衣裳出来。   女为知己者容,田翠兰心里很急切想把这身漂亮的衣裳做出来,穿给铁柱哥看,让他知道其实她也是不逊于那个人的。   果不其然,她今日穿了这身新衣裳出来给铁柱哥端羊奶,铁柱哥多跟她说了一句哈,这让田翠兰高兴了一上午。   如果杨铁柱知道田翠兰的想法,肯定会摇着她大吼,我平常会说‘谢谢田家妹子’,那是因为你每次端羊奶给我,而今天院子里就你一个,我肯定不好端了就走,要说一句‘那我先走了’。   ……   田大昌扛着锄头从地里回家,半道上碰到自己关系不错的哥们二狗子。   二狗子一见到田大昌就上来用手臂箍住他的肩膀,拍了拍。   “小子,你妹子行啊,把铁柱都给勾搭上了。”   田大昌本来满脸是笑的,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就有些崩裂了。   “瞎胡说啥!”毕竟关系好,田大昌虽然心里不舒服,也不好斥骂。   “还装呢,村里都在传啊,说铁柱家小媳妇不行了,你妹子马上要去填房了。铁柱那小子生意做得很大似乎,这下你可多了个有本事的妹婿了。以后让他带带你,估计你也是个杨老三了。你看人家杨老三以前老实巴交的,现在让兄弟带的有模有样的,也赶车骡子车出去跑生意。”   二狗子精精瘦瘦的,为人也算本分,就是说话的时候嘴皮子有点流,再加上和田大昌关系不错,所以也没有什么忌讳,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甚至把以后的事儿都帮他想好了。   田大昌心里更是不舒服了,他知道家里爹娘都在打算这个,但是让人说出来就有些让人觉得尴尬了,毕竟事儿还没成。他也不想跟二狗子瞎掰扯,拿开二狗子一直扒在他肩膀的手,人就走了。   “我家里还有点活儿等着干,不跟你到这里费嘴皮子了。”   二狗子嗤了一声,“这小子!”   田大昌回到家,田翠兰刚好在院子里打水,嘴里还哼着小曲。   田翠兰今日穿了一身嫣红色襦裙,看起来人精神多了,一改以往的死气沉沉,甚至脸上还带了些绯红。本来长得就不差,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此时这么一打扮,也别说还真是多了那么几分姿色与喜庆。   田大昌本来有一肚子话,见妹子这高兴劲儿,怎么都吐不出口。   放下锄头回了屋,他媳妇儿高氏正在纳鞋底。   “回来啦?”   田大昌点点头,坐在炕沿满脸复杂的神色。   高氏拿眼皮撩男人一下,“咋了?”   田大昌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将今天碰到二狗子的事儿说了,包括二狗子说的话都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说完以后,他又说道:“我总觉得他们是想多了,人家还没咋滴,就这样想是不是太不地道了啊。”   田大昌以前可是见过林青婉的,知道杨铁柱两口子感情很好,尤其林青婉人长得好,性子也好,让他自己心里说实话,可真是把他妹子甩出了十条街。   高氏笑着道:“二狗子倒是帮你想的不错,连后面都帮你计划好了。”她放下手里的鞋底,凑到男人跟前,“不过我说实话,这样真的不错,你别说二狗子说,你看人家杨老三,以前混的像啥,现在杨铁柱带着他出去跑,也渐渐混出点成绩来了。你瞧人家那房子盖的,就算顶不上他哥家,在咱们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剩下还有话高氏没说,她想说的是到时候杨铁柱把她男人也带带,他们家也能盖大瓦房,然后搬出去住,小日子过得别提多美了。   很显然,这两口子思想不在一个频道上面。   不过也别说,这流言真是害人,传到后面完全走形,甚至后面都有人给这两家编好了。更是把本来平静的心,搅乱了。   当然,这平静的心不包含田翠兰。   *****   就在田家人和村里人,沉迷在或自己或大家编织的美好幻想中的时候。另一边,杨铁柱又在家里哄媳妇儿吃饭了。   林青婉现在瘦得厉害,吃饭也艰难。虽说马婶儿做的面籽她吃了不吐,但是那只能顶一会儿的时间,用不了多久,林青婉就会因为各种原因,吐的一干二净。当然在中间空档的这段时间里,吸收进去的另在外。   也因为这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吸收,马婶儿非常顽固的一遍遍给她做,然后林青婉为了肚里的孩子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吃。   这样折腾久了,林青婉甚至开始习惯起来。   林马二人组不厌烦,但是天天杵在媳妇儿身边的杨铁柱却是看得受不了了。   偌大一个壮汉子看媳妇孕吐,自己心疼的也眼圈泛红的,着实令人惊叹,至少马婶儿是惊叹。   见过不少两口子感情好的,没见过杨铁柱这么心疼自己媳妇的。   杨铁柱最近这些日子很清闲。   当然,不是他清闲,而是家里人都知道林青婉害喜严重折腾的狠,就把外面的事都接了过去,连马叔都派上用场开始去送货了。   杨铁柱也就只管在屋里看着媳妇,有时候看媳妇吐了吃吃了吐,他自己都看得累。然后就形成了杨铁柱有时候会端着碗喂林青婉吃饭的情形。   而林青婉这个女人,虽说已经接受了自己害喜严重的事实,但是折腾狠了难免会娇气。   娇气了,就想男人哄她。   像此时,杨铁柱就抱着林青婉,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后他拿着碗和小汤勺一口一口喂媳妇儿吃饭。   “媳妇儿,再吃一口。”   蒲扇大的手捏着一只小汤勺,看起来落差很大。但别人杨铁柱就是捏住了,还能稳稳的不光可以喂儿子,还能喂腿上的娇气媳妇儿。   “不想吃了,吃不下了。”娇气的女人一脸嫌恶样儿,矫情的让人想揍。如果忽略那副形容枯瘦的样子,着实是副令人觉得非常美好的画面。   每每杨铁柱看到媳妇这副样子,没有厌恶嫌弃,而是满心的心疼。他的婉婉为了给他生娃儿,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了。想着心就化了,也因此杨铁柱待林青婉那是越来越腻歪。   “婉婉乖,再吃一口。”   不知道杨铁柱有没有这不是在喂媳妇,而是喂女儿的感觉,至少别人不止一次看他就是这样哄自己儿子的。   娇气的女人‘勉为其难’只好又吃了一口。   然后下一口,又是这么周而复始……   不知道村里人看到这一面会作何想,反正至少现在杨铁柱一家,还有身边的一些人都因为太忙而没空关心流言蜚语,所以心里暂时还是平静无波的。   马婶儿忙着做吃食,杨氏他们忙着做腊味鲜,姚氏此时最清闲,但她最近接近临产,很少出门。而杨铁柱两口子则是忙着秀恩爱……   秀恩爱的人最欠揍了,有木有……   王氏这个喜欢是非的,当然没有忽略杨铁柱和田翠兰的绯闻。   为此,她是各种打听,打听详细了以后,自己乐呵了,还拿回家里说。不光如此,她还在外面添油加醋了一番,说林青婉确实不行了,杨铁柱有那个打算娶田翠兰。旁人虽说有些怀疑王氏嘴里说的话,但是架不住她是杨铁柱嫂子的身份,于是村里人更加信了这种说法。   杨老爷子听到之后,有些怔忡,心里有点想上门看看的想法,但是思及一年多没和那边来往了,便叹气打消了心思。   何氏则是听完了也乐得厉害,不为其他,就是因为她觉得家里之所以会和老二老三闹那么僵,就是因为林青婉那个小狐狸精挑唆的。   她没嫁进来之前,家里千好万好,她一进门,家里就是各种矛盾与乱子。   何氏甚至在背后骂过林青婉丧门星,老二打了那么长时间的猎,娶了她之后,第一次上山就出了那么大的乱子,然后还有老四也没考上秀才,都是这个丧门星克的。包括她和王氏闹腾的那几次,例如开小灶被王氏逮到大闹一场,何氏也扣到了林青婉的头上。   只能说,这人嘛,思想都是不同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何氏和王氏这两人对林青婉的‘不好了’和杨铁柱与田翠兰之前的事儿,可是翘首以待啊。   这两人甚至想,就算林青婉不是‘不好了’,只要杨铁柱能和田翠兰之间有个啥,她们看林青婉还能端出那副淡定的样子不。   幸灾乐祸什么的,是最要不得的。   第111章   ‘闺蜜’的定义不光在于像狗血小说那样是抢自己男人的,也是多了一双眼睛监督自己的男人。   虽说落峡村这里没有闺蜜一说,但是被林青婉定为朋友大菊和柳枝则是十分替她焦虑。   柳枝拽着大菊往前面走,大菊忿忿的还想上去跟那些碎嘴妇人大干一架。   “柳枝,你别拽我,那些喜欢乱说的婆娘们就是欠收拾。”大菊自从忍无可忍收拾了自己大嫂还有婆婆以后,就走上了一条喜欢收拾人的不归之路。   今日大菊没有去小作坊那里,上午忙完以后,杨氏见下午没什么事就给大家放了假。虽说只干了半天活,但是杨氏说工钱还是发一天的。   杨二老爷子两个儿媳妇还有大菊,和小作坊那边的人接触久了,都明白人家是厚道之人。心里感激别人的好,干活也更加卖力。从来不偷奸耍滑,也不会因为别人是按天记工钱就故意拖着不给人干完,总是加紧速度给人干完。   杨氏也是明白这些的,所以从来不吝于多发人半天工钱。   前些日子大菊家终于分家了,分家后家里没什么活要做。今日大菊忙完以后,就想着有些日子没见到柳枝了,来找柳枝说话。   柳枝也是知道大菊在林青婉家里帮忙的,至于是帮什么忙,大菊没说,柳枝也没好意思问。   因为大菊在小作坊里做工,成日里都是不见人影,柳枝知道她在忙,可是自己一个人难免就单了下来。以往喜欢听人说八卦那是无聊,和大菊熟悉了以后,柳枝总是找大菊玩,很少再去听那起子碎嘴子聊八卦。   现在大菊忙了起来,没空陪着她,她就只好再‘重出江湖’恢复了听人说八卦的休闲娱乐。   柳枝本来就是心思单纯之人,平日里在婆家被婆家人宠着,啥活都不让沾手。虽说出来听八卦,但她从来只喜欢听,也不和其他人那样喜欢到处传。   关于杨铁柱家的事,柳枝早就听到了不少风声,只是她不相信。她甚至也和其他妇人一起去田家过,看到田翠兰后,她更加不相信了。   林青婉在大菊心目中,温婉阔达人长得美又待人热情逗趣,就那个田翠兰,甩出十条街都不止。   心思简单之人,想法也比较简单,人也固执,所以柳枝自动屏蔽了关于杨铁柱家的流言蜚语。碰到有人说了,她只是置之不理也压根不信。   柳枝曾经也试图解释过林青婉只是害喜其实没啥,但是她势单力薄嘴皮子也不利索,大家都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被人塞了几次,她也就不去解释了。   今日大菊来找柳枝,就去了平日里聚集一群八卦妇人的老地方,隔老远就听到平日里嘴碎的几个妇人在讨论杨铁柱家的事。   大菊很久没来这里了,大家看到她都非常惊喜。一边跟她打招呼问她最近忙啥去了怎么这么久没看见,一边就给她‘科普’最近村里的八卦。   碎嘴子的妇人们有时候很讨厌,有时候也很可爱有木有。至少给人省了事,想知道啥不用问,人家自己就说了。   大菊不动声色的听,一面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等听了个差不多,脸色也黑得厉害。   柳枝清楚大菊的为人,一看她这副表情就赶紧找了个借口把她拉走了,生怕大菊等下沉不住气,跟别人吵上一架。   柳枝一直硬拖着大菊走了很远,见周边没什么人才停下。   “你收拾她们也没用,现在整个村里都是这么传的。”柳枝无奈的看了大菊一眼,“你还能把人都收拾了不成?”   “可是也不能任她们到那里说啊,人家青婉明明没啥,都被她们说的快要死了似的。还有那个田翠兰,怎么可能和青婉男人扯上关系。”   “我也知道,也跟别人解释过了,但是别人都不理我。”柳枝有点委屈的说道。   想了想,柳枝又把王氏出来‘证明’的事,说了一下给大菊听。   心思简单的人,不信就是不信,但是换了心思复杂的人就不那么想了。大菊为人爽朗恩怨分明,就是心思复杂了那么一点点,所以也就会想多。   “不会是真有什么吧?”大菊有点不确定的问道,她说的不是林青婉要不好的事,而是指的田翠兰和杨铁柱的事。这是人的通病,大家都在这样说的时候,就算你嘴上说不相信,心里也会半信半疑。   再加上这附近村子里偷人的汉子也不是没有的,当然很少有人会和有夫之妇牵扯,但是寡妇什么的却是不好说。一来别人没男人,二来这里的风俗也没有禁止寡妇再嫁或者被休弃的人不能再嫁的事儿。   那田翠兰不就是没有男人,被人休回来的妇人吗?这个世界没有不偷腥的猫,尤其又有那些不守妇道的狐狸精那么勾搭一下。   大菊的思想森森的恶意了……   大菊心里有事,拉着柳枝又详细的问清楚。刚才她就听了个大概,具体也没有了解清楚。   听完以后,心里也不肯定流言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当着柳枝面前,她也没好意思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大菊才心事重重的回家去了。   第二天早上,大菊一大早就守在田家的附近,想看看杨铁柱来田家到底是怎样一副情形。   田家的院墙是篱笆做的,只要不是离太远还是能看清楚里面的一些情况。   没一会儿,大菊就看到杨铁柱进田家大门了。她赶忙又走近了些,瞄着里面情形。   见杨铁柱接了羊奶子啥话没说扭头就回去了,又看田翠兰那痴望的表情。   大菊心里一松,不禁又呸了一口。   贱蹄子,想谁不好,非要肖想别人男人!   大菊见了杨铁柱和田翠兰相处时的情形,觉得杨铁柱心里估计没有什么想法,但是那个田翠兰就不好说了。   大菊这人性子刚强果断,也不是那种喜欢磨磨唧唧的妇人。既然林青婉平时那么照顾她,两人又是朋友,这事她肯定不会瞒着林青婉的,所以她跟着就上林青婉家里去了。   到的时候,林青婉刚吐完吃了点东西,杨铁柱正抱着儿子喂他喝羊奶。   见大菊来找林青婉一副有事说的样子,杨铁柱就抱着儿子避了出去。   大菊一看杨铁柱懂得避讳妇人的举动,心里更是放心了。   林青婉招呼大菊自己坐,然后自己忙着梳头发。大菊借着这空,就把事情说了一下,包括村里的流言蜚语,还有她去观察后的猜测等等,当然王氏的‘证明’她也要说上一说的。   对于杨家那些人与林青婉两口子的事,大菊可是知道不少。也因为有王氏的证明,她才对流言抱着怀疑的态度。让谁来证明,也用不着那个王氏上啊,一听就是来添油加醋的。   林青婉惊愕的头发都忘记梳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大菊怕她心里误会杨铁柱,还帮他解释了一下,说她观察了一下,杨铁柱看样子没有那种想法,但是田翠兰就没有那么好了。说完怕她知道了和杨铁柱吵嘴,还劝她不要吵,先问问清楚再说,毕竟这些都是村里的流言。   林青婉感激的谢了大菊几句,大菊等着要去小作坊那边,也没有久留就离开了。   留下林青婉坐在那里把那些流言好好的消化了一番,她才又开始继续梳着头发。   她很惊讶为什么村里会流传她‘不好了’,还有田翠兰那个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的人居然又出来蹦跶了,还有王氏为什么会出来证明。   不过也是因为王氏这一‘证明’,让林青婉更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而且对于自己的男人,她表示还是非常信任的。   只是这事儿毕竟还是要解决的,她开始思索怎么把这事给解决了。另外就是田翠兰家羊奶,她也曾听男人提过,只是那时候她吐得头昏脑涨的,也没放心里。   谁知道居然闹出这么一出,不过这事也不能怨男人,估计他也是没放在心上。   杨铁柱见大菊走后,就抱着刚吃饱的儿子进来了。   小诺诺吃饱了心情非常好,啊啊啊的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和自己爹爹对话。杨铁柱一脸笑的逗着儿子,两父子玩的非常高兴。   玩了一会,杨铁柱觉得不对劲了。他和儿子进来后,媳妇儿怎么一句话都没说啊?   感觉怪怪的,凑近一看,不得了了,媳妇儿咋又开始红眼圈了呢?   杨铁柱把儿子丢炕上让他自己爬着玩,然后走进林青婉身边把她搂在怀里。   “婉婉,又咋了?是不是胃了不舒服?”   林青婉搂着男人脖子,嘤嘤嘤开始假哭。   “铁柱……呜呜呜……”   杨铁柱着急的想把她脸抬起来,想看看婉婉咋了,可是林青婉就是不抬头,把脸埋在他颈窝处。   “你别哭啊,到底咋了?”这男人急得满头大汗的。   林青婉心里偷笑着,在男人怀里嘟嘟囔囔把村里的流言蜚语说出来了,还问他是不是还念着田翠兰,如果是,她也不跟他掰扯,带着儿子就给人腾位置。   嘴里这么说着,实际上手巴着别人不丢,也不知道这话说得心虚不心虚。   杨铁柱也没有注意媳妇的异样,他完全被林青婉说的话惊傻了。   这、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传的都是些什么!杨铁柱一直知道村里碎嘴子的婆娘多,连有些大男人都老喜欢说八卦了,却没有想到流言会歪曲的这么厉害。   思及外面人说他媳妇儿‘不好了’,他大怒道:“我去找她们去!”   林青婉继续窃笑,嘴上还是满含委屈的嘟囔,“你去找谁啊,那么多人!”   耶耶耶,她男人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别人说她了说她命不久矣,而不是他和那个田翠兰的事,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整个村子都在传,说我倒不要紧,传你跟那田翠兰有私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语气很是哀怨,眼神也是非常哀怨。   “什么私情啊,婉婉你可不要听别人胡说,我才没有,我就是去田家给诺诺讨羊奶。那些人的碎嘴子你可不要相信她们说的话,你看你就是害喜,都被她们传得面目全非了,足以证明这些流言有多么的歪曲事实……”   “可是你还是给别人了有乘之机,要不然别人干嘛不议论别人?”   杨铁柱还想说什么,后来又觉得媳妇说的也没错,他要是不老去田家,也不会有人议论他和田翠兰有私情了。更不会扯上什么婉婉生病命不久矣,他要续弦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婉婉,我错了。都是我不好,害得你被人那样说,我以后再也不去田家了。”   男人一脸羞愧认错的小摸样,看起来逗极了。林青婉心情大好的啵了男人一下,又开始温存起来,也不闹性子了。 “铁柱,你对婉婉真好,婉婉最喜欢铁柱了。” 说话的声音腻歪的要死,但是只要别人男人不介意,外人也不能说什么。 杨铁柱又开始呵呵傻笑起来,乐得话都不会说了。婉婉说最喜欢他了,连儿子都排在了后面。 该腻歪的腻歪完,该乐呵的也乐呵了。最后一个不得不面对的事实摆在眼前—— 那就是以后诺诺的羊奶怎么办? 杨铁柱现在是打死都不愿意去田家了,林青婉只好甜蜜的承受男人对她的在乎后,想了一个法子。 那就是派马婶儿每天早上去取羊奶吧。 田家总不能说换个人就不给她家羊奶了,她家铁柱刚才可是老实交代了,自己给田家隔三差五拎条肉的事,而且还再三说是因为田家不收银钱,他觉得不能白要别人的东西才给拎的。 不能白要别人的东西!这话听起来多舒坦啊! 别人,田翠兰你造你只是别人嘛?!   ☆、第112章   翌日,马婶儿就肩负任务去田家取羊奶了。   到了田家,田翠兰惊疑的看着眼前这个代替铁柱哥过来取羊奶的妇人。   马婶儿也没有和田翠兰说话,只是满脸是笑的对田婶子解释了一番,说杨铁柱有些忙,所以今天让她来取羊奶。   田婶子见田翠兰抓着手里的碗不丢,忍不住对自己闺女使了一个眼色,田翠兰只得不甘不愿的把手里的碗递给了马婶儿。   马婶儿笑呵呵的道谢,仿佛没看到其中的官司,然后端了羊奶转身就走。   出了田家大门,她才暗呸了一口。   不要脸的狐-狸-精,瞧她那脸失望劲儿!   昨日林青婉和马婶儿说让她每天过来取羊奶的时候,就把其中的一些事告知了她。马婶儿一听说有人借着诺诺羊奶这事,想勾搭杨铁柱,就拍了胸脯把取羊奶这事揽在身上了。   今天过来一瞧,还真是!   就那sao货面无二两肉,一脸克、夫相还想勾搭青婉的男人,真是瞎了她的狗眼!   马婶儿忿忿之余,不免觉得可笑。别人不清楚,林青婉和杨铁柱成日里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可是非常清楚两人感情有多好。有时候好的,让她这个过来人都脸红不已。   连着三天,每天都是马婶儿过来取羊奶,田翠兰再也沉不住气了,犹豫了半天眼见马婶儿就要走了,才期期艾艾开口:“婶子,咋铁柱哥这两天没来呢,他去哪儿了?”   马婶儿心里暗呸了一口,还铁柱哥,谁是你的铁柱哥?   不过她也就等着这句话呢,笑得意味深长说道:“你说铁柱啊?他没去哪儿呀,唉,你不知道,最近青婉害喜的厉害,成日里吃不下东西,铁柱心疼媳妇,天天在家里看着媳妇呢。”   马婶儿的意思也就是想告诉田翠兰你不要想了,别人两口子感情很好。毕竟外面的流言或者田翠兰的个人心思都是暗地里的,也没有哪个会当着面就把那层遮羞布捅开,捅开了田翠兰也不好做人。马婶儿虽然厌恶这田翠兰,但是毕竟为人厚道,还是有想点醒她的意思。   田翠兰听完大受打击,身子晃了晃把装羊奶的碗往马婶儿手里一塞,捂着脸就跑走了。   马婶儿仿若无睹,对田婶子道了谢以后,转身就离去了。   田婶子无奈的跺脚,“真是冤孽啊!”   跟着追在女儿身后去看她怎么样了。   不得不说,马婶儿这人也有点恶趣味。她每日来取了羊奶以后,见了田翠兰的表现后,回去就背着杨铁柱绘声绘色描述给林青婉听。倒不是说马婶儿拿人当笑话说,她也只是想把事情说给林青婉听,让她有个提防。   林青婉听了以后,既是好笑又是无语。不过她也没把田翠兰放心上,只当听个乐子。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她难不成还能管着别人不能想她男人?   只是她就奇怪了,这田翠兰一直没啥动静,怎么现在就蹦了出来?难不成还是这羊奶惹的?可是她又不好埋怨杨铁柱为啥就不知道避讳下,毕竟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奶娃。母羊不好找,男人也是跟她说过了的。   撇过两方的反应不提,又过了几日,马婶儿有早上天去取羊奶空手而归。   回来后,马婶儿满脸愤恨说,田家人说母羊没奶了。又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不下、奶,估计是不愿意给她。   马婶儿也知道家里并没有白要别人的羊奶,隔个三五天就带条猪肉过去。一大碗根本不值钱的羊□□,换条大猪肉,只会赚不会亏。   这田家脑袋是被门挤了,还是家里的猪肉都拿去喂狗了,居然就这么为难上他们?   马婶儿天天帮林青婉带诺诺,心里也是心疼小家伙的,几乎把他当自己孙子疼。去取羊奶没取到,她就操心诺诺以后吃什么。要不是怕给林青婉惹事,这个厚道的妇人差点当场没跟田家人吵起来。他们家以前也喂过羊,一只母羊的产奶期马婶儿还是清楚的。   这哪是母羊不下、奶了,分明就是看这些天她去取羊奶,杨铁柱不去了。那个sao货想见的人没见到,为难上他们了!   林青婉当然也明白其中的含义,包括杨铁柱心里也明白,合着田翠兰这是在逼着杨铁柱过去见她?   林青婉就呵呵了。   她瞪了坐在旁边局促不安的男人一眼,然后非常平静的开口说道:“相公,你去村里放话出去,告诉别人咱家十两银子收一头正在产~奶的母羊。要那种奶好的母羊,最好刚下小羊的,不拘于村里还是外村的,只要奶好就行。”   杨铁柱本来就心虚不已,连忙站起来准备到村里托人把话传出去。   至于媳妇说十两银子收头奶羊,杨铁柱也没觉得什么。只要能解决儿子的吃食,这个钱他们又不是出不起。他现在早就后悔了,自己当初怎么那么想不开去田家要羊奶!   可是这事儿也不能怨杨铁柱,毕竟当时他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也自认自己做的没什么让人可挑的,谁知道会闹出这么一出出的!   忙了一圈回来后,看林青婉正拿着小汤勺喂宝贝儿子吃米糊糊。   小诺诺觉得嘴里的糊糊好难吃啊,可是他是个听话的小宝宝,还是勉为其难吃了两口,只是一脸嫌恶样。   “婉婉,都是我不好。”   杨铁柱小心翼翼挨着媳妇儿坐下,开始承认错误。   他现在经过外面的一些流言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折腾后,心里对田翠兰唯一一点的好印象都没有了。觉得小时候那个听话的翠兰妹子早就变了,变得不像小时候的她。   对于田翠兰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心里还是满同情她有这样的遭遇。可是同情归同情,这样搞三搞四的实在让人烦。杨铁柱终于明白当初他提着要买田家的羊,为啥田家不卖了,合着这是在给他下套啊?   也不能怨杨铁柱如此想,而是外面的那些流言还有田家这一出出的,让他没办法往好处想。   所以杨铁柱现在也有点怒了,不愿意给羊奶他家,他就自己想办法。不就是多花点钱的事吗,他家现在买只羊的钱还是拿得出的,这十里八乡他就不信没人家有产奶的母羊。   翻了5倍的价格,田家不愿意卖,愿意卖的人家多得是。   “行啦,我知道这不怪你的。”娇气的小媳妇偶尔可以耍赖撒娇,但是该善解人意的时候还是要善解人意。   杨铁柱心里感激涕零,婉婉真是善解人意啊,他害儿子没羊奶吃了,还闹出这么多事,居然也不怪他。   “媳妇儿,我来喂这臭小子吧,别让他压着你,诺诺现在可沉了。”   他家婉婉现在瘦的胳膊都可以看见骨头了,怎么经得起胖小子的压。   既然有人愿意上赶着献殷勤了,林青婉自是乐得清闲。心里则是冷笑了一下,田翠兰看你这次准备怎么接招。   ******   杨铁柱十两银子收头奶羊的事儿迅速席卷整个落峡村,然后向四周蔓延开来。   村子里的人一听说这事,心思各异,众说纷纭。   很多人都奇怪,杨铁柱不是每日在田家给他家儿子取羊奶嘛,怎么突然又闹出这么一出?   和杨铁柱关系不错的几个后生,也就是帮他传话的那几个,却是知道里面的一些情况的。   只是人家也没有说别的其他,只是说田家的人说家里的羊现在没有奶了,而杨铁柱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奶娃,才会花大价钱收一头奶羊的。   这几个后生口风紧,但是村里眼里有水儿的人多啊。这些天杨铁柱家的一个中年妇人替杨铁柱去田家取羊奶,也不是没有人看到过。   大家也都知道这中年妇人是谁,据说是杨铁柱大姑杨氏夫家那边的一家子落难亲戚,现在安身在杨铁柱家帮村着。   又有田家邻居说,田家哪里是羊不产~奶了,是不愿意给别人铁柱家,她昨日还看到田家挤了一大桶羊□□没处使,最后掺了猪食喂了猪。   两厢一凑,事情的缘由差不多凑了一个差不离。   合着两家这是闹翻了?   杨铁柱拿猪肉去换不值钱的羊□□,村里可是人人皆知的。这不是田家人脑壳被门挤了,就是田家田翠兰见换人去取羊□□,见不到杨铁柱不愿意给。   还是后者让人信服啊,于是大家一说起这事,就会暗里呸田翠兰一口。   不、要脸,人家媳妇儿还没死呢,就这么不懂得收敛。为难上谁,也不能为难人家家里嗷嗷待哺的小奶娃啊,小奶娃没奶吃那可不是小事,这田家人处事也忒不地道了。   另一方面,十两银子收一头奶羊的大手笔,也是非常令人惊叹的。大家一边感叹着杨铁柱确实赚了大钱,一边帮忙把话传了出去。   总体来说,这些村民有令人讨厌之处,也是有可爱之处的。知道别人家奶娃等着奶下口,都忙不迭的到处帮忙打听。当然也有自家没有奶羊,说不定亲戚家有可以赚上一笔的心思。   另外,对于之前那些流言说杨铁柱要续弦田翠兰的事,大家也是惊疑不定。思来想去觉得怎么都说不通,这铁柱媳妇‘不好了’要续弦田翠兰,可这羊奶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田家怎么会和杨铁柱家闹翻了?   流言之所以会让人相信就是它符合情理逻辑,这连逻辑都出问题了,村里人自是不信。有那无聊的人思及王氏的‘证明’,又想到杨家那边和杨铁柱家的关系,便推测出是王氏在败坏杨铁柱的名声。   王氏出来‘证明’的事儿,很多人都见过。一时之间,王氏替这场流言买了单,背上了黑锅。人人提到她都会呸上那么一句,说她下作,当然说这个的同时也不往把田翠兰的所作所为拿出来溜一遍。   ……   田家人也听说了这一消息。全家人都坐在屋里沉着脸,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光是为了全家的小心思被彻底打翻,还因为外面传的难听。   “真是胡闹!”田老汉跺脚说道:“你就由着她不给?你就没想过别人听说了会怎么想我们家?别人又不是白要你的,那些猪肉都是喂狗啦?”   也不能怪田老汉说话难听,因为外面传得比他说得更难听。   现在田家人一出门,就有人在面前说三道四的。   厚道点的,看着他们直摇头,说要管着些家里的闺女。不厚道的直接就呸上了,说田翠兰不要脸,用羊奶逼别人男人上门,也不顾人家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奶娃,乡里乡亲这么处事,真是恶心。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田婶子直抹眼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能说她是没拦住自己闺女那么做吗?那到时候老头子的怒气就要冲闺女去了。   田婶子心疼自己这个小闺女,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家的原因才使得田翠兰退婚另嫁,才遭受了那么多委屈的。   “爹,你别说娘,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呜呜呜……”话没说完,就捂着脸跑回屋去哭了。   “冤孽啊!”田老汉仰头叹息,看到闺女哭得那么伤心,他也不知道该谴责谁。谴责闺女,他真的说不出口。不光田婶子觉得愧对田翠兰,田老汉合着不也是这样的心思嘛。   坐在一旁的儿子媳妇们两两相望,也不知道说什么。   反正他们家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已经放话说羊不产、奶了,肯定不可能现在又开始产奶了。有些垂涎杨铁柱说的十两银子收头奶羊,可是他们家之前就说舍不得不卖羊,现在也不好意思上赶着把羊卖了。再加上外面的流言说的那么难听……   看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几人也分别散去。   回到自己屋后,高氏忍不住说了一嘴子,“这真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脚,那可是十两银子啊。”   可惜再肉疼,也不会成他家的。总不能自己打脸上杆子去卖,到时候不说杨铁柱会不会鄙视他们,光村里人的唾沫就足以淹死他们一家。当然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怨气,因为自家的那点小心思完全被人打翻了。   田大昌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于自己小妹的作为他也是满腹怨气。成日里出门就被人议论不说,她这样一做以后他和杨铁柱那点子小时候的交情早就荡然无存了。   以后双方见了面,除了尴尬也只能是尴尬了。田家其他人合着不也是在烦恼这个,以后出门真是难做人了。   可是大家都清楚小妹身上的遭遇,哥嫂对她也是怜悯不忍苛责,而唯一有点小心眼的高氏,也顾虑着男人的面子没有敢说什么。   ******   撇过田家暂且不提,这边小诺诺在吃了两天各式各样口味的米糊糊后,终于迎来一只正在产、奶的母羊。   母羊也是一个庄户人家自己喂养的,刚下了小羊羔没几天。送羊过来的中年汉子知道小羊羔没母羊活不了,反正就那么小点一只,杀了也没几口肉,索性一起带了过来。   杨铁柱检查了一下母羊是否健康,又看到刚生下来那只咩咩叫的小羊羔,听那庄稼汉子忐忑的一个劲儿在旁边说,小羊好养活,不用管它,母羊奶水充足的很,他家每天都要多挤大半桶出来喂猪。   他笑着拍着那汉子肩膀两下,让他放心,不会不管那只小羊羔的。   那中年汉子拿到杨铁柱给他的银子,然后喜滋滋的走了。   杨铁柱把母羊和小羊羔牵到后院里,让马叔给两只羊整治个可以呆的地方。   马叔家里以前也养过羊,知道该怎么照顾刚生产的母羊。听自家婆娘说杨铁柱要买只羊回来,他就早早把后院准备养猪的猪圈改动了一下,养这两只羊刚刚好。 杨铁柱回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的林青婉,又抱起诺诺对他说:“儿子,爹给你整了一头羊回来,以后咱们再也不用吃米糊糊了,想喝多少奶就喝多少奶,想什么时候喝什么时候喝,管饱!” 小诺诺瞪着爹不停动的嘴唇,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得啊啊啊了两声算是回应。 “哎,媳妇儿,你看咱们家诺诺听得懂我说话了!”当爹的一脸狂喜。 当娘的百无聊赖翻翻眼睛,才不会告诉自己男人,那不是听得懂,而是在跟你玩呢。 总而言之,羊奶的事儿终于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羊奶的问题也解决了,至于外面的流言,林青婉和杨铁柱两人是懒得打听也不想听,他们的意思是等它自己散去, 至于田家那边的反应,暂时两口子没功夫去思考这些。   ☆、第113章      三房那边传来说姚氏发动了,林青婉错愕一算才发现最近真是对姚氏疏忽的厉害。   她害喜严重成日里大脑不过事儿,姚氏又接近临产时间很少出门来走动,再加上小诺诺没奶吃这事儿,林青婉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有些日子没看到姚氏了。   去了三房屋里,姚氏正和杨氏坐着说话。两人面带笑容谈笑风生,让人几乎错觉姚氏不是要生了。   可是消息是杨铁根传过来的,就由不得林青婉不信。   见林青婉来了,杨氏招呼她坐,姚氏笑着说就不起来招呼二嫂了,林青婉见她头上有汗,这才明白原来真的是发动了,只是姚氏表现的不显。   林青婉好奇的问了下姚氏不疼吗?杨氏笑着说她生孩子哪儿有不疼的,只是懂得妇人都不会把力气浪费在痛叫上,那是白费力气还起不了啥作用。   姚氏也是生了两个娃儿的人,所以也是明白这些的,借着和杨氏说话的空,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林青婉也生个一个孩子,也懂一些的。但是心里却不得不佩服这些妇人的坚韧,古代没有破腹产,没有太高明的医术,又都是穷人,只能用各种流传下来的土办法让自己可以尽量顺利的产下孩儿。   又坐了一会儿,杨氏开始搀着姚氏在屋里走起来,就像林青婉当初那样。   比起林青婉,姚氏要坚强的多,虽然满头大汗,还是不断的和杨氏、林青婉说着话。走了两盏茶的功夫,坐下来歇了下,然后站起来再走。   林青婉感叹道,“三弟妹真厉害。”   姚氏笑笑,此时已经没办法搭话了,杨氏笑着说她也不差,能生孩子还不叫出声的,她这么多年也就见过她一个。   林青婉干笑两声,她不会说她一个是痛麻木了,二个也是怕叫出来没有力气导致难产。任何会影响到她生孩子事上的,她都尽力避免。她可是牢牢谨记着绝对不能让别的女人打她的娃儿,睡她的男人,还花她的钱。   因为想帮着姚氏转移注意力,她就把自己当初这种想法说出来了。   合着林青婉当初那么坚强是为了这个原因啊,不光杨氏被逗笑了,连姚氏也笑得厉害。   正笑着,姚氏突然说道,“哎呀,我破水了。”   杨氏搀着姚氏去炕上躺着,然后让一直蹲在屋外干捉急的杨铁根赶紧去请稳婆过来。   林青婉想着需要热水,去了灶房想烧些热水。见马婶儿已经在三房灶房里忙起来了,她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回自己屋里拿了上次她用的那把剪刀。   思及这把剪刀丢那里很久没有用了,又让马婶儿放开水里煮了一下,然后拎着一坛子酒和那把剪刀回到姚氏那里。   “上次就见你专门在烈酒里扔了把剪刀,这次又把你的宝贝剪刀拿过来了。”杨氏笑说道。   “剪刀是铁做的,会生锈,就算眼睛看不出来有锈渍,还是弄干净点的好。”林青婉边说着,一边把酒倒了出来,还是像上次那样直接用小盆子盛了酒,剪刀扔在酒盆子里。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们解释什么是破伤风,还有细菌感染之类的问题,而她也就知道点皮毛,哪能拿出来说笑掉人的大牙。   接生婆子已经来了,还是上次给林青婉接生的那个。那接生婆子笑得见牙不见眼,估计心里也是清楚这次又能大赚一笔。杨铁柱和杨铁根两兄弟在一起做生意,上次她帮杨铁柱家的接生,就拿了那么大一个红包,这个肯定也不少。   杨氏还是留着屋里帮忙,她思及林青婉害喜厉害闻不得血腥味,就把她推了出去。   林青婉也是知道自己现在体质的,老老实实坐在外屋等着。   过了一会儿,杨铁柱也来了,手里还抱着小诺诺。   林青婉接过儿子,小诺诺这会儿吃饱了睡足了,也不闹人。拽着娘的手玩了两下,就往嘴里塞。林青婉没洗手,而且手也脏,不给他啃,他就啊啊啊开始抗议起来。   旁边的杨铁柱赶紧把儿子接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干净的棉帕子,从里面拿出一根林青婉专门做了给儿子磨牙的类似‘婴儿磨牙棒’的东西,塞到儿子手里。然后小诺诺就自己抱着那根东西,开始乐呵呵的啃起来,边啃还边流口水。   看到那个‘童颜无齿’的熊孩子,还有旁边那个二十四孝好老爹,林青婉忍不住翻了翻眼。   小诺诺前些日子就开始长牙了,喜欢啃东西,抱着什么啃什么。小奶娃你跟他说不卫生,那是天方夜谭。林青婉只好冥思苦想上辈子记忆中婴儿用来磨牙的磨牙棒,然后指挥马婶儿浪费了无数白面以后,研发了一种仿冒的磨牙棒出来。   也就是用了白面还有鸡蛋,再加上一点点糖,做出来的棍状吃食。之所以会试验了很多次,都是因为硬度不够,或者太甜了亦或是没有甜味,   成品做出来后,诺诺非常喜欢。本就是个听话的奶娃儿,现在只要他闹着要啃东西,你塞一根给他,他一个人就可以玩很久。   林青婉害喜厉害,这些日子大部分都是杨铁柱哄他,也是知道儿子秉性的,塞磨牙棒的姿势也极为熟练,还随身携带就是为了方便哄儿子。   杨铁根在屋里急得乱转,杨铁柱边抚着儿子,边安慰他说别想多了,不要操心这胎生男生女。这次如果还是个女娃,下胎继续生。   杨铁柱两口子当然明白三房两口子心病的,杨铁根自己也明白是这个理,他也和姚氏说了好几次,让她不要有压力。反正她是能生,又不是不能生,这次不行,下次再来。   说是这么说,事到临头还是紧张。   中间诺诺玩累了,歪着爹爹身上就睡着了,杨铁柱抱他来的时候带的有个小被子,给儿子盖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里面喊着要热水,马婶儿早就在旁边等着了,转身去了灶房舀了一盆子热水端进去。   进进出出几趟换热水,终于听到里面响起一阵婴儿的哭声了。   杨氏乐颠颠的跑出来,“是个大胖小子,是个大胖小子。”   杨铁根激动的想进去看,杨氏把他拦住,说收拾好了再进去。   外面三人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杨铁柱见儿子睡得可怜,恭喜了杨铁根几句,就抱着儿子回去了,林青婉还等着想瞅姚氏一眼。   过了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杨铁根立马就冲了进去。   林青婉也想进去,但是迎面就是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直接让她开始胃里翻腾。   她捂着嘴,就跑出去吐了一番。   吐完回来,杨铁根已经把接生婆子送走了,杨氏也没让她进去,知道她受不了血腥味,让她先回去,过两天等气味儿散了再来。   林青婉只得无奈的摸着鼻子回去了。   …………   杨铁根手头上的事多,杨氏也忙,本来林青婉打算她来照顾姚氏月子的,谁知道她现在是个娇弱体质闻到不好的味儿就会吐。啥活干不了不说,还给人添乱。   无奈只好托了马婶儿过去照顾姚氏两天,这边林青婉这里也少不了马婶儿,所以,马婶儿真是忙得两头跑。   姚氏过意不去,说不想坐月子了,反正她以前除了第一胎坐了十来天的月子,生三妞的时候,第三天就下地了。   杨铁根坚决不答应,说姚氏总是说身上容易酸疼,估计就是当初月子没坐好的缘故。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不说像二嫂那样坐个四十天,也要坐个整月。   为此杨铁根去了姚氏娘家,专门把丈母娘齐氏接了过来照顾姚氏。   姚氏只能既甜蜜又无奈的开始坐着被林青婉名为‘监狱’的月子。   姚氏的娘姚婶子是个沉默寡言的妇人,平日里只知道低头干活。当初三房新房子盖好的时候,姚婶子就来过,知道闺女日子红火了。见女婿心疼闺女,让闺女好好坐月子养着,平时家里的吃食尽是怎么营养怎么来,不禁欣喜的直抹老泪。   老了老了一辈子,也就图个儿女日子过得好。   姚氏给儿子起了个小名叫蛋蛋,意味是家里宝贝蛋的意思。大名还没起,落峡村这里给新生小奶娃起大名的非常少,也就林青婉作得没几天就把诺诺的大名和小名都起了。   二妞三妞也非常喜欢这个小弟弟,平日里老是凑在一起看弟弟睡觉。   蛋蛋满月那天,杨铁根摆了酒。酒席摆的很大,几乎不差于当初诺诺满月的时候,大家都知道杨铁根这回是发了狠气大出血,也有点想展现给别人看的意思,我杨铁根不是绝户头。   关于杨铁根刚添了胖小子的事儿,杨家那边也是知道的,也知道杨铁根摆酒了,几乎请了全村人去吃酒。   可是那又怎样呢?又没有请他们。   因为杨老爷子的扼制,还有杨大姐那次的事儿,大家心里也清楚是真的跟那边彻底断开了。跟别人一家子都不是,连个面上情都没有。尤其杨铁柱和杨铁根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这边,村里人们嘲笑和议论,都让他们慢慢明白了对方的态度。   而且杨家这些人也没空去惦记杨铁柱两家,成日里地里活都做不完,家里三五不时还出个幺蛾子,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操心别人的事。   这不,何氏借着杨二妹要成亲的事,又和大房两口子吵了起来。   是的,杨二妹要成亲了。   对方也算的上是个好人家,家里人都是老实庄稼人,就是家里穷的厉害,聘金给不起不说,聘礼也就只给的起几样。对方也是听了熟人说,杨家虽然当娘当大姐当大嫂的都不是啥好人,但是身为小闺女的杨二妹还错,除了干活儿差点,为人也是老实本分,连话都很少说。   再加上杨二妹的一直没有人上门提亲,还是有知晓内情的人同情她的。所以就把杨二妹的事和对方说了一下,对方也是穷得娶不到媳妇,说只要人还行,聘礼可以少给点就行。   何氏是不愿意的,可是架不住杨二妹年纪越来越大。而杨二妹这次也是下狠心了,自己偷听了何氏和说亲媒婆的话。等媒婆走后,杨二妹就冲出来告诉何氏她要嫁,不管对方穷不穷。   何氏骂她不要脸,一个姑娘家家居然插嘴自己的婚事,又埋汰对方穷得连媳妇儿聘礼都给不起。   杨二妹现在是不管不顾了,她真的受不了自己还继续呆在这个家里,也不能忍受自己一辈子嫁不出去。她现在不管对方穷不穷,只要家世清白,不是鳏夫不是二婚,为人老实,能干活,她就觉得不错。   她不知道自己错过这个,以后还能不能嫁出去。   所以她也是发了狠气,甚至威胁何氏,如果不让她嫁,她就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杨老爷子一直都在场,这个门亲事也是他透过有多年交情的老伙计说和的。小伙子家里的情况他清楚,他也明白杨二妹现在是拖不得了。听到信以后,觉得对方还不错,就托了老朋友去露了信,让对方上门说亲。   他知道老婆子的脾气,所以媒婆来的时候,他罕见的没有避开,一直在场,就是为了防着老婆子生气把媒人轰出去。   今天老婆子也罕见的通情达理,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是嘴上没有说,只是对媒人说她要考虑一下。   这会儿听到自己闺女跟老婆子闹,他就开口发话了,说就定这个了,二妹的亲事不能再拖。   何氏只得无奈认命,她嘴里埋汰别人穷,其实心里也是清楚老闺女婚事的难,要不然换她以前的性子,早就把人骂出去了。   婚事定了,接下来就是给杨二妹准备嫁妆了。   何氏总体来说还是心疼自己这个老闺女的,觉得是家里拖累了杨二妹的婚事,就想从嫁妆上补偿一些。   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何氏手里现在几乎没有什么余钱,自从二房三房分家出去,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就抠了不到五两银子攒了起来。   什么叫做捉襟见肘,何氏现在才真正体会的到。家里虽然有田,但是架不住粮食不值钱,每年收下来的粮食交了税子留下口粮,剩下的卖掉落在手里的也就几两银子。可是家里平时油盐酱醋什么都需要银钱买啊,又没有其他别的进项,何氏抠了又抠还是攒不下什么银钱。   这次杨二妹成亲,何氏想给杨二妹多置办些嫁妆,手里的银钱又不宽裕。老四是不用指望了,老四手里没钱,老四媳妇儿娘家穷得厉害,除了有个秀才爹以外,其他的连村里殷实人家都不如。   于是何氏就把主意打到大房两口子身上了,老二当初没分家出去家里宽裕的时候,大房手里应该攒了不少银子,何氏心里还是清楚的。   可惜想从大房两口子身上捞银子,那不亚于扒王氏的皮,更不用提杨铁栓了。两人一个劲儿就抱着说没钱,王氏甚至开始哭了起来,杨铁栓被何氏说烦了,就跟何氏吵了起来。   王氏现在过得不好,真的不好。   那次流产以后,她算是彻底把何氏得罪了,三五不时就给她吃排骨。不过王氏脸皮厚,也没觉得有啥,就是家里活儿太多,把她磨得厉害,冯氏也被磨得厉害,这些王氏都清楚,所以她也就没有因为活儿多就闹腾。   不患寡而患不均嘛,有福同享,有活要同干。有时候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   吵着吵着就扯到四房有没有出钱的事,四房没钱是全家人都知道的。老四当年读书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攒钱的料子,而且也是何氏把他惯坏了,只要杨学章开口了,她多少都会给。   老四媳妇儿冯氏,刚开始家里人还敬重是个秀才家的姑娘。后来时间长了,冯家三五不时总有人上门打秋风,大家也都知道冯家穷得厉害,连个面上光都做不到。   一扯到四房有没有出钱,何氏就气软了,神色有些色厉内荏。   王氏和何氏‘亲近’的次数多,也把何氏的性子摸了个差不多。一见何氏这样儿,就仿佛抓了她短处似的,开始跳嚣骂起来。也不骂何氏,就拽着杨学章两口子说。   四房两口子反驳,现在杨学章被自己大哥大嫂训练次数多了,也把‘读书人’的身份扔在脑后,吵起嘴来也不弱于他人。   反正杨家正房屋里的闹得不可开交,杨老爷子坐在一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抱着自己的旱烟袋,下了死劲儿抽。   最后,何氏还是没从大房手里弄到银钱,四房就不用说了。   何氏想给杨二妹办些嫁妆的念头,正式宣告破灭。   杨二妹出嫁的时候,家里就给陪了两床铺盖,别的东西都是杨二妹以前的旧东西。   不过杨二妹也不嫌弃,只要能成亲就好。   以前她是沉默,再加上家里再怎么闹腾也没扯到她身上。她一个当人闺女当妹妹的说话也插不上什么嘴,索性就沉默的看家里人闹腾。可是闹腾到最后,牵扯到她身上那就不一样了,她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家里人的名声不好,家里的闺女是不好说亲的。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事情已经无法弥补,她只能认命出嫁。现在她只期望,男人好,嫁过去苦点没事,和和乐乐就行。 …… 杨铁柱他们也听说了杨家要嫁闺女,不过那边没有通知,他们也就当做不知道。 虽说大家心里还是有点想给那个腼腆寡言的妹妹添点妆的想法,可是一思及杨家那群人,还是打消了念头。好不容易跟那边断开,可别又因为一时心软让那边缠上了。   ☆、第114章      天气热的厉害,因为去年冬日里杨铁柱大量储了冰,所以今年腊味鲜的买卖做得非常顺利,也没有无法保鲜的苦恼。只是送货的几个男人更加忙了,连杨铁柱都扔下儿子亲自上阵。   经过马婶儿的不懈努力,林青婉又多了几样可以吃的吃食。虽然不能沾荤腥,但是至少孕吐不再那么严重,仍然还是养不起来肉,但幸好没有再瘦下去。   诺诺已经十个月大了,精力旺盛。   林青婉现在肚子大了,怕儿子不小心踹到自己肚子,是不敢抱他的。杨铁柱不在的时候,除了马婶儿偶尔帮忙抱下,平日里这个小倒霉蛋子就被自己没良心的娘扔在炕上自己玩。炕沿上安了一排栏杆,倒也不害怕孩子掉下来。   因为天气炎热,炕上的厚褥子已经被换成了薄被子,林青婉在上面铺了一张炕席。只要注意不让孩子在上面睡着,也是不担心着凉的。   像此时,诺诺就穿了一个红色的小肚兜,光着屁股蛋子在炕上爬来爬去。   爬累了,就抓着手边的玩具玩。这些玩具有他爹爹买回来的,也有林青婉手工做的小布偶。因为材料缺乏,即使林青婉手工不错,创意很多,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几个小布偶好看谈不上,但是哄哄小孩子还是可以的。   诺诺玩一会儿玩具,抓起一个冲坐在炕下面的娘挥挥,嘴里啊啊啊的说着话。   林青婉躺在躺椅上小憩,眼皮看似瞌着,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在儿子身上。见儿子和她说话,就睁开眼睛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诺诺看娘理他了,埋头又继续玩自己的。   看着白白胖胖的又可爱无敌的儿子,林青婉心都化成了一滩水。多亏诺诺这奶娃好哄,要不然她还真头大。自己大着肚子不能抱他,把他一个人扔在炕上玩,他也不会哭,只要看到边上有大人就可以了。   诺诺自己又玩了一会,似乎困了,肥嘟嘟的小手揉揉眼睛,啊啊啊伸手要抱抱要睡觉。   这个时候林青婉才起身走过去,把炕上的布偶收捡起来。拿了枕头,上了炕,陪儿子睡觉。小诺诺依偎在娘的怀里,林青婉小心把肚子离儿子远一些,然后娘俩一起睡觉。见诺诺睡着了,她从旁边扯了一个小被子,搭在他的小肚子上。   虽然天气炎热,但家里的屋子房顶很高,再加上窗户开着,有徐徐凉风吹进来,倒也不会感觉热。   林青婉打了一个哈欠,也闭上眼睛睡一会。   感觉自己没睡多久的样子,她就听到有人叫自己。   一睁开眼,见是马婶儿。马婶儿也知道诺诺睡着了,所以声音很细小。   见林青婉醒了,马婶儿小声道:“田家又有人来了,还是上次那个老婆子。”   林青婉知道说的是田婶子,她皱起眉头,“你问问她找谁,如果还是找铁柱的话,就说他不在。”   马婶儿转身出去。   这已经是田婶子来他们家第二次了,前天也来了一趟,说是找杨铁柱。当时杨铁柱不在出去送货了,林青婉就让马婶儿把她打发走了,谁知道今天又来了。   过了一会儿,马婶儿进来说道:“她说铁柱不在,找你也可以。”   林青婉沉吟一下,“那你去领她进来,我见见她,在堂屋里吧。”   马婶儿出去,林青婉则是小心的坐起身,准备去见见那个田婶子,看她到底有什么事。   因为要见外人,她特地把头发重新挽了一下,等林青婉出去的时候,田婶子已经在堂屋的圈椅上坐下了。   马婶儿还去给她沏了茶,端来放在旁边的花几上。   田婶子看起来一副很局促的样子,屁股只搭了个椅子边。林青婉也没坐到首位,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而是就在田婶子对面找了把椅子坐下。   因为双方都不熟悉,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林青婉温和的笑了一下,开口道:“不知道田婶子找我有什么事儿?”   田婶子看着她的眼神有些闪烁,干笑了两声,“我、我听说铁柱媳妇你身子有些不好,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也应该关心关心。只是家里前些日子很忙,没抽出空来,这日抽出空,我就过来看看你。”   嘴里这么说着,眼睛一直在打量林青婉,打量的很仔细。放在腿上双手却是相交握的很紧,隐隐泛白。   不得不说这人很不会说话,当着别人面说别人‘不好’,也不知道是你听说‘不好’了,还是想别人‘不好’了。   林青婉当然看出对方在打量她,她也没有恼怒,只是无奈的说道:“也不知道谁在外面瞎叨叨,我就是有了身子害喜的厉害,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铁柱媳妇儿你在屋里啊,我家里还有活要做,就不打扰你了。”   田婶子说完这话,就逃也似的走了。   马婶儿把她送走后,回来满脸愤怒骂道:“这田家的人,小的不要脸,老的我看也是个不要脸。上别人屋里来说别人不好,我看她说来看你是假的,想来打探青婉你不是真的‘不好了’才是真的。”   林青婉没有说话,满脸无语。   这事隔了一个多月,田家一直没啥动静,怎么突然这田婶子就上门来了,来了以后又说了这样一通话。林青婉也是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听见马婶儿这么说,她觉得是不是把人想坏了,反而开口安抚了几句。   “马婶儿,你别想多了,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事情早就过去了,哪有人会这么无聊啊?!”   马婶儿一时也有些拿不稳,犹豫道:“可是她这样的表现,让人不得不多想。”   林青婉也是明白这些的,可是她还是觉得不要把人想坏了。   “算了,不要想这些了,谁能知道别人心里的心思,也许别人真的只是来好心看望我一下。”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马婶儿还是有点膈应那田婶子。说话都不会说,就算你是来看望别人,但也不能当着别人面说别人不好啊,那不是晦气嘛!更何况马婶儿眼里还是有些数的,感觉自己的想法没错。   但见林青婉不想再说的样子,就没再说什么。   ********   不得不说,马婶儿是真相了,田婶子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出了杨铁柱家大门,田婶子一溜小跑回家,一路上都觉得老脸羞得厉害。   只是她也没办法,她是被她闺女田翠兰求着来的。   自从那次羊奶事件过后,杨铁柱就再也没有去过田家了,田家人也听说了别人花高价从外面收了一头母羊回来。   本以为这事就算是了了,谁知道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田翠兰从一起初的盼望到后来的失望,一直到都绝望了,才明白她的铁柱哥是真的不会再来家里了,因为她家的母羊不‘产、奶’了。   后悔的心情无法言语,田翠兰成日以泪洗面,连续很多天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   美芳见她很多日没来找自己说话,就好心上门看望。   对于这个好朋友的心思,美芳现在也算看明白了一些。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这么口没遮拦,当着翠兰面前说了那么多杨铁柱两口子的事。当时她见翠兰样子没有惦记那人的心思,她也就没有想那么多。现在想想,那些话不就是在翠兰心口上扎刀子吗。   后来外面流言多了,说得也难听,美芳也是清楚的。可是她人虽然话多,没心没肺的,但是心肠却是好的,心里有些愧疚,也没有因为外面流言难听就和田翠兰生疏,而是经常上门探望现在不爱出门的田翠兰。   这次一来,见田翠兰形容枯瘦又伤心欲绝的样子。她大惊失色之余,就开口劝田翠兰要想开些。   田翠兰要是个能听人劝的,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她虽然腼腆沉默,但是人也执拗的厉害。   美芳连着上门几次,不管怎么劝,都看田翠兰一副伤心欲绝了无生趣的样子。忍不住就开口说了,让她振作起来,不要多想,外面都传说杨铁柱媳妇这次怀孕折腾的厉害滴米不沾,又患了大病,人可能不好了。你振作点,也许还有机会呢,别把身子糟蹋坏了,以后就算有机会也不行了。   人家说这话只是宽慰她,毕竟美芳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是听外面都在这样说。   可是田翠兰却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了似的,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其实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光顾得难过铁柱哥不来了,居然忘记了这茬。   美芳走后,田翠兰一改伤心欲绝的样子,振作了不少。田家其他人见她振作起来,心中也暗喜,心想闺女终于想开了。   可是到底想没想开呢,那只有天知道了。   没过几日,田翠兰就找了向来好说话的大嫂,求她去杨铁柱家帮忙打探一下。   至于打探什么,不言而喻。   田壮的媳妇马氏怎么干得出来这样的事呢,大惊失色之下推却了。事后还跟自己男人隐晦的说了一下,田壮不信,还训斥了自己媳妇不要瞎说。   马氏本来就沉默寡言,为人老实,也就没有再多说这事。   哪晓得田翠兰见大嫂推却,又求到二嫂高氏头上。高氏对于这个小姑现在是越来越厌烦了,也不想替她遮掩。   这一下全家人都知道田翠兰的心思了。   其中田家人的自惭形秽,感觉没脸见人,还有闺女、妹妹为啥会有这样的心思,在这里就不一一言表了。   反正田翠兰似乎和家里人杠上了,挨个求。大家想训斥她,又考虑到前些日子她那种了无生趣心若死灰的样子,怕她受不了打击,说不出口。   田翠兰见家里也没人训斥她,又或者觉得就算训斥了她也会置之不理,还是继续挨个求。   田家人都要脸,前些日子村里传那么难听,再加上羊奶的事儿,怎么好意思上杨铁柱家门去打探别人媳妇是不是真的‘不好了’。不用别人唾弃他们的肮脏思想,他们一想到要干这样的事,就恨不得羞得把脸扎进裤裆里。   田家人的意志坚决是没错,但是也架不住田翠兰天天在家闹腾。田婶子的心里防线是最差,最终被田翠兰求动,厚着老脸上了门。   第一次上门,田婶子心里慌张,再加上她和铁柱媳妇也没什么交情,连话都没说过一句,于是她就借口是找杨铁柱有事。心里打算进去后,瞄两眼铁柱媳妇也就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谁知道杨铁柱不在家,她也就没好意思再说要见林青婉什么的。回去对田翠兰说,田翠兰不死心,又求着她再来一趟。   来了第一次,第二次似乎就容易的多,毕竟是开了口子,田婶子今日就又来了一次。这次杨铁柱还是不在家,不过她也见到了正主,可惜估计回去就要让闺女失望了。   田婶子人老可是眼没花,那铁柱媳妇虽然瘦是瘦了点,但是精神气儿很好,也没看出来哪里‘不好了’。   她不禁埋怨村里人喜欢瞎叨叨,居然这么传别个,传别个也就算了,关键让她闺女信了,还在屋里折腾了那么久来求家人上门打听。   而她居然也就上门了!   田婶子一路心绪混乱回到家,家里人都在等她。   她沮丧的抹了一把老脸,把自己去的经过还有见到林青婉的事说了一下。说铁柱媳妇没看出来哪儿不好,都是村里人胡说的,人家只是害喜害得有点厉害而已。   田婶子知道这么说,闺女可能又受不了了,可是也不能让她老是打着那个念头啊!最近这一出一出实在闹腾的不像话,田婶子也有让自家闺女醒醒的意思。 果然,田翠兰听完以后,哭着跑回里屋去了,哭声那叫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心若死灰啊。 田壮两口子和田大昌两口子不忍再呆下去,又或者再呆下去就要忍不住说点什么或者骂什么了,都找借口各忙各的去了。 “真是冤孽啊!”田老汉摇头叹息,但还是舍不得小闺女哭得那么伤心,“你进去劝劝她,让她不要再想了。” 田婶子无奈,只好进屋去劝自己闺女。   ☆、第115章、116章   晚上杨铁柱回来,林青婉没有提田婶子上门的事。   她不提,但是有人不忿替她提了,那就是马婶儿。   马婶儿自从来到杨铁柱家以后,这里所有人都对他们全家人那么好,也没有把他们当外人或者下人看,她就渐渐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这田家小的不要脸,老的也不要脸。青婉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她来帮她说。马婶儿想了一下午,还是觉得那老货就是打的那个主意来的,而且她也有意想给杨铁柱打打预防针,让他心里有个数。   至于听了以后,杨铁柱是啥想法,那就是他的问题了。   马婶儿就把田婶子来了两次的事儿,还有田婶子今天来说的话跟神情都说了一遍。   杨铁柱当时脸就黑了,很不幸他联想到外面的流言,并且想法和马婶儿差不多,心里更是厌恶那个田翠兰还有田家。   又思及此事因他而起,更是觉得愧疚非常。   杨铁柱这些日子本就对林青婉心生愧疚,觉得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媳妇儿被人说三道四,羊奶这事闹了一出又一出。再加上这些日子生意非常忙,他成日里不在家。婉婉大着肚子,操持家里,还要照顾才十个月大的儿子,现在又遇上这破事。   回屋后,他就对媳妇诚恳的道歉了。   林青婉也是想了一下午,怎么也没办法骗自己那田婶子来真是来看望自己的。再加上外面那些流言,那么只有那一个目的,就是来打探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好了’。   她心里恼怒之余,不免有点感叹流言蜚语的力量。也不知道是哪个传歪了嘴,明明就是害喜,非要说她‘不好’。   感叹归感叹,她也不能去把人嘴缝上,误会了的人,她也没办法一一解释。至于那些心思不良的人,她也没办法呼她们两巴掌,让她们醒醒。   又见男人一脸愧疚的小摸样,她也不忍心说什么。只能安慰说这不怪他,别人什么心思他也管不了,那些烂嘴的,愿意传就去传,那些信了的,愿意信就去信。   至于田氏母女,她不发表任何意见,没人能对这样的人还有能有可以原谅的心态。那她就不是包子或者圣母了,完全就是一傻-逼了。   请原谅她的爆粗口,实在林青婉也火得很。   好好的,男人被人惦记上了,好好的,别人拿羊奶事威胁上了,这还是好好的,突然别人就上门打探她林青婉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后面的想法还用说嘛,肯定是想她死了好给他男人当填房。她真是c了……   心里是这么暴跳如雷,林青婉肯定不能把火气发在自己男人身上。但是娇气的小媳妇儿有权利委屈的好不好,尤其她男人也心疼她委屈。   见媳妇儿善解人意又难掩委屈的样子,杨铁柱觉得自己心都疼碎了。   把媳妇抱起来哄了又哄,才把她毛顺平。哄了大娃娃,明明累了一天,又去把小诺诺哄睡着了放下,然后才侍候林青婉上炕睡觉。   二十四孝好男人兼好奶爹是非常辛苦的啊,可是看杨铁柱似乎甘之如饴。   ******   另一边,田家那里,不管田婶子怎么劝,田翠兰还是哭啼不止,饭也不吃。   好不容易消停了会,到了半夜,她又开始发热,还发起癔症。脸烧得通红,还一口一个铁柱哥为啥不来看我。   本就被伤了心,这好不容易打起一些精神,又来了场致命打击。那人没有不好,就说明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于是田翠兰病了,病得很严重。   田家一家子大半夜折腾起来,请大夫的请大夫,熬药的熬药。   田翠兰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才退热。但还是病得厉害,浑身无力,也起不来床。醒了以后就躺在床上哭,饭也不吃药也不喝。   一家子轮番劝都没用。   田婶子端着饭碗,从田翠兰屋里走出来。   田老汉问了一句,“翠兰还是不吃?”   田婶子摇摇头,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是恨不得也哭一场才好。   外屋一家人都在,连着被折腾了一天,人人都是面色疲累还有些不耐烦。   男人们不方便去小姑房里,高氏和嫂子马氏这些日子可是忙得脚不沾地,如今又来这么一出,高氏有些不耐了,咕叽道:“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都不心疼,我们光心疼有什么用?”   田大昌这两天也被折腾的心情烦躁,低声喝斥了一句,“你少说一句行不行?”   田大昌的口气很不好,高氏本就一直压着性子,此时火了,“我为什么要少说一句?你们就惯她吧,看看把她惯成了什么样子?!别人媳妇儿都娶了,娃儿都有了,还成日里不死心。全家人脸都被扔到地上踩了又踩,现在出去那个不笑话我们的!”   高氏现在快烦死了,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小姑子。别说外面人骂得难听,她都觉得田翠兰没皮没脸的。这都干的叫什么事儿,借着羊奶见别人男人,别人不来了,她就拿羊奶威胁。好吧,人家自己收头奶羊不上门,她又开始在屋里闹腾起来了。   天天哭,哭得跟家里死人了似的,她的娃儿才多大,被小姑的哭声吓得晚上夜惊。这些也都不提了,好不容易安身一会儿,她又折腾家里去上门给她打听别人家媳妇是不是真的快死了!现在知道别人媳妇很好,她的那些肮脏心思彻底没着落了,又开始折腾病起来。病了也就算了,还折腾得不吃饭不喝药!   这是什么人啊!   “她自己不吃饭不吃药,我们嘴皮子都磨干了,有用吗?自己的身子自己不心疼,我们还能强按牛头喝水不成?”   里屋田翠兰似乎听到外面的说话,又开始哭起来,凄婉的哭声从屋里传到外边来。   高氏话音刚落下,紧接着迎来了自己男人一巴掌。   田大昌巴掌打出去就后悔了,可是毕竟是当着父母的面,他总要顾及一下爹娘的脸面。他知道他媳妇说的没错,但是小妹已经那个样子了,当嫂子怎么还能雪上加霜!   高氏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尖叫道:“田大昌,你敢打我?”   “你赶紧回屋去,别到这里瞎叨叨。”   “我不回屋,我哪里说错了?我们这些当哥哥嫂子的哪点对她田翠兰不好了?回来以后,我是给她半点脸色看还是怎么了?她不想干活就不干活,她想干什么就由着她。有哪个妇人被休回娘家,有她这么好待遇的?就这还不行,把全家人的脸泼上去由着她胡来,现在她不要脸了,你们还由着她不要脸。折腾完了还不算,现在又这样闹腾……”   田大昌恼怒的举起手,“你还说!”   田老汉喝斥一声,“大昌!”   田壮媳妇马氏赶紧把高氏强拉了出去,高氏说的话,何尝不是她想说的。只是她一个当嫂子能说什么?轻不得重不得,稍微说点不中听的话,男人就算顾及着老两口的面子,都会忍不住收拾她们。   摊上这么一个小姑子,真是活该她们倒了八辈子的霉。   马氏把高氏拉到回屋,劝了她几句,高氏也不说话,就是坐在那里哭。   田大昌的那一巴掌,着实把她打伤心的了,更何况她也实在被闹腾的快疯了。   等马氏走后,高氏二话没说就抱着孩子出了田家大门。   满脸眼泪,右脸红肿,一看就知道是被男人打了,气得准备回娘家去了。高氏的家就在落峡村本村,也不远,几步路就到了。   高氏娘一见闺女抱着外孙哭回来,又看闺女脸上红肿,就问怎么回事。   听高氏哭着说完,就骂了起来,骂田翠兰不要脸,连累自己闺女挨打,说到时候田大昌来接高氏的时候,她一定要好好骂骂他。   高氏娘也知道田翠兰那点破事的,就因为她们家和田家是亲家,她现在连门都很少出,一出门就有人问田家的事儿。   高氏也有意冷冷田大昌,就安心在娘家住着,等男人过来接她。   乡下小两口吵架就是这样,女方顶多就是气得回娘家,等着男人过来服软认错接她回去。古代也没有离婚一说,毕竟不管好过歹过,日子终归是要过下去的。更何况高氏和田大昌一直感情不错,也没有非要闹掰的意思。左右不过是个气性,气性消了也就算了。   田大昌知道媳妇回娘家后,心里也是后悔不已,硬撑了两天,急慌慌就跟到高氏娘家去了。   来了之后,高氏娘也没让他进门,而是堵在门口好好骂了他一顿。   闺女在婆家受了气,一般父兄都是不出面说啥的,毕竟动用了父兄那就不是小事儿了,一般都是丈母娘出面。   高氏娘也有意当着人面掰扯掰扯。   怎么了?合着你们田家闺女不要脸了不让嫂子说,我高家的闺女就可以不要脸啦?无缘无故就被夫家打了回娘家,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闺女品行不端才会被打!   高氏当时回娘家的时候,隔壁邻居看到的可不少,都好奇高氏怎么回娘家了。   此时见高氏娘站在门口骂女婿,都站在外面看热闹。   高氏娘这一骂,就漏出口风了。   大家一听,原来高家闺女之所以回娘家是因为田翠兰想杨铁柱想得饭都不吃了,高氏说她了两句,在夫家被男人打了啊。   这下田家又成了村里的大笑话,本来已经差不多平息的流言,又沸腾起来,甚至隐隐比前些日子更加沸腾。   不过说杨铁柱两口子的倒是少了,毕竟别人姿态也是摆了出来,就是不沾惹田家。可是田家这闺女未免也太夸张了吧,为了个男人居然就寻死寻活。   田大昌来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来了以后被丈母娘堵在门口骂,索性破罐子破摔放低态度老实承认错误,高氏娘这才让他进了门。   高氏气早就消了,田大昌又小意认了错,才原谅他。   只是提到回去,高氏就是不回去,说在娘家住两天再走,并让田大昌也在这里住两天。田大昌也烦透了家里的愁云密布,索性就在高氏娘家住了下来。   ……   田家那里,田翠兰几天不吃东西,人又还病着,虚弱的厉害。   田家老两口劝也劝了,骂也骂了,还是没有用。   期间二儿媳妇气回娘家二儿子也跟去了,田壮两口子没办法跑,又不忍心老两口这样被折腾,只能压着心里火气轮番来劝田翠兰。   田家老两口知道美芳和翠兰好,甚至把美芳都请来了。美芳来了之后,也是怎么劝都没用。   田翠兰啥都不说,只是面容平静的躺在那里,你说多了,她就开始哭,现在嗓子哑了也哭不出声了,只能无声的流眼泪,让人看了即恨又心疼。   美芳来之前也听了些外面的风言风语,但是大家说的都不详细,只知道田翠兰是想杨铁柱想得不吃饭了。   来了之后,见怎么劝都劝不住,就问了田家老两口到底怎么回事。这老两口可能是真慌了,也没瞒美芳,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毕竟是自己闺女,再怎么出格,田家老两口都能忍受。   美芳却是听得毛骨悚然,这翠兰不是病了吧,还病得不轻。她就是那么安慰她的话,她居然就上心了,还让自己娘上门去打探。这个病不是指的身体上的,而是心里上的。   可毕竟是打小的交情,美芳又是可怜又是觉得心里不安,觉得可能因为自己说的话,田翠兰才这样。又耐着性子去劝田翠兰,可这次她啥都不敢说了,言语干巴巴的。   可以预见还是没有什么用,美芳就无奈回家了。回去以后,心里暗下决定,以后还是离那个田翠兰远些。她真的觉得她病了,还病的不轻。   这些天田翠兰的表现着实吓到了家里人,田家人怕她想不开寻死,心力交瘁之余每天都换着守她。昨晚是田婶子守的,毕竟是年纪大了,最近一直心力交瘁。半夜就忍不住睡了一会儿,眼睛一睁外面天已大亮,又去看了看炕上的闺女。   田翠兰躺在炕上,形容枯瘦,脸色灰败的有些吓人,气息也微弱的很。田婶子咋一看去,还以为床上的人没气儿了。   田婶子大骇,叫了两声,田翠兰也没应她。她越看越不对劲,就慌张的出去叫老头子去请大夫。   老大夫最近频繁被田家请来,也清楚田家那点子事儿。可他一个外人能说什么,来了把把脉后,只能实话实说,说你们还是劝着她赶紧吃些东西吧,再这样下去,撑不了两天的,人都快不行了。   老大夫说的也是实话,人病了不吃药也不吃饭,饿了几天,再这样下去,人真的要不行了。   这句话击溃了田婶子心里所有防线,她当场就坐在炕沿上哭了起来,田老汉送大夫出去,回来看到老婆子哭,只能跺脚蹲在地上发愁。   炕上的田翠兰此时看起来就像个没气儿的死人一样,以前脸色还带点白意,此时枯黄的厉害,瘦得皮包骨头的,脸上满是灰败。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闹腾的别人不得安身,自己家人也被折磨的厉害。   田婶子见这样一个仿若死人的闺女,心疼如刀搅。她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老泪,站起身就冲了出去。   “老婆子你去哪儿?”田老汉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炕上的田翠兰嘴角隐隐的勾了一下,又恢复平静无波。   ===第116章===   田婶子是哭着敲开杨铁柱家大门的,马婶儿过来开门一看是她,又见她满脸老泪,不好听的话忍不住就咽了下去。   杨铁柱今日闲着在家没有出去送货,听马婶儿说田婶子又来找他有事了,忍不住浓眉就皱了起来。可毕竟乡里乡亲的,又听说田婶子哭得厉害,杨铁柱便决定见见看到底有什么事儿,林青婉也跟了过去。   田婶子看到杨铁柱出来就哭嚎起来,“铁柱啊,我求求你,只有你才能帮到我们了。”   田婶子本是个脸型圆胖身材壮实的妇人,可是现在却是瘦的厉害。本就是上了年纪,脸上也就凭那点肉撑着才能不满脸皱纹,现在看过去脸上的褶子却是多了不少,头上白发横生,让人看起来同情不已。   林青婉听说田婶子又来了还有些烦的,这会儿见这老妇人如此狼狈并伤心欲绝,竟然有些同情她了。   究竟是什么事,把这老婆子折腾成这样?   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但是别人也没说只顾得哭,她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杨铁柱小心安抚了几句,田婶子抽泣了一会儿,慢慢止住哭声,才缓缓说出自己来的目的。   “翠兰这两日病的厉害,饭也不吃药也不喝,天天躺在炕上哭,大夫说了,再这样下去人就不行了。铁柱,就当婶子求求你,你去看看翠兰吧”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田婶子,脸色立马难看了起来。   杨铁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着实被田婶子这出弄得有点懵了。   田婶子可能也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话刚说完又开始哭了起来,边哭边把田翠兰的情况说了一下。   “铁柱求求你了,婶子实在是没办法了。”   林青婉有些无语,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啊!这当娘的能当成这个样子了,也是为难这姓田的老婆子了。为了闺女,连脸都不要了。   哪有上门求别人干这样事儿的,她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避嫌,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什么叫做廉耻吗?思及田家这么一出一出,厌恶不由得就上了心。   杨铁柱听完田婶子的叙述,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在心里思虑良久,才缓缓开口:“不好意思,田婶子这个忙我没办法帮你。”   田婶子本来隐隐有些期望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又哭了起来。   “铁柱,就算婶子求你了行不行,你去看看翠兰吧,她现在什么东西都不吃……”   林青婉很想插两句,但她不知道说什么,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怎么难听怎么说了。而且田婶子从进来以后,就好像没有看到她似的,什么都冲着杨铁柱去了,她能说什么,只能看她男人怎么说了。   想是这么想,心里却觉得堵得厉害。   这叫什么事儿!   屋里一直没有人说话,堂屋里充斥着田婶子的抽泣声还有不停的哀求声。   杨铁柱脸色有挣扎有为难,却是又转为坚决,“田婶,按理说你是长辈,请我这个当晚辈的帮忙,我应该义不容辞。可是——”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也知道前些日子村里的流言有多么难听,甚至说我媳妇命不久矣的话都有了,我现在再去看你家田翠兰,村里不知道又会扯出什么样的流言来,估计说我媳妇儿马上那啥的话都有了。我觉得这个时候,大家还是避避嫌的好。”   更何况田婶子描述的那一番,也让杨铁柱明白那田翠兰是因为他的原因在闹死闹活,更让他有一种避如蛇蝎的心态。   杨铁柱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但是田婶子仿佛没听见似的,一个劲儿的求他。   “铁柱,就算是当婶子的求求你了,你去见见翠兰吧,我实在是没法了。”   “田婶,我觉得我真的帮不了什么忙,你还是回去劝劝田翠兰,这样折腾自己也没有什么意思。”杨铁柱苦口婆心。   田婶子表情很激动,扑上前拽着他的衣角,杨铁柱扯了半天都没能把自己衣裳扯回来,不禁有些窘意。   “婶子,你这是干什么啊,快松手、你这让我、让我……”   田婶子仿若未闻,“你能帮忙的,能帮忙的,我知道翠兰就想见见你,你去劝劝她,她就能吃东西了!”   林青婉坐在一旁气笑了。   这话怎么说的出口,这田婶子当她不存在是吗?   好吧,别人确实一直表现的当林青婉不存在。   可是这叫什么事,什么叫田翠兰就想见她男人,她男人劝劝就能吃饭了?那是不是她田翠兰吃不吃,死不死,还要赖在他们头上?!哪条王法规定,别人绝食寻死,就一定要别人去看去劝?为什么这田婶子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就能表现的这么理所当然?还有她说这话,把她放哪儿去了?   “田婶子,我就想问问,你不会不知道杨铁柱已经有了媳妇,你闺女田翠兰现在是单身一人吧?”   从田婶子进来,这是林青婉说的第一句话。   田婶子低着头也不回答,估计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当,松开手捂着老脸一个劲儿哭。   哭你也就哭吧,她哭一会儿就抹抹老泪,又去求杨铁柱,仿佛至始至终没听到林青婉的话,又或者根本就当没她这个人。   马婶儿在旁边也气笑了,可是又不好说难听的话,只能压着火态度良好的劝着。   “这位田大婶,你也体谅体谅我们,你也是当娘的,你心疼你的闺女,但是我们也心疼青婉啊。平白无故因为你们田翠兰的事儿,就被人说一些不吉利的话,青婉还怀着身子呢,而且,铁柱怎么说也是有媳妇有娃的人了,你让他去看你闺女,会不会太为难我们了啊?”   杨铁柱也在旁边说道:“真的对不起,田婶儿,这个我真的没办法答应你。上次听说村里都这样传,我就想去找那些乱嚼舌头的人了,还是我媳妇儿说,不要理会,慢慢也就平息了,出去闹,只会闹得更大,到时候大家都没办法出门。今天我要是去了,不是火上浇油吗?!”   也不能怨杨铁柱狠心,毕竟这些日子田家这么一出一出闹,是人都会烦。尤其前两天她连着上门打探林青婉是不是‘不好了’的行为,彻底把杨铁柱给膈应了。   上次羊奶那事,他就觉得是田家人下了个套给他,这次他难免会想到是不是又是个套,怎么可能会答应。   田婶子仿佛听不见大家说的话似的,还是一个劲儿哭着求。   杨铁柱说完拒绝的话,就没有出声了,林青婉也一直没有吭气。   整个堂屋里,就听到田婶子的哭声和哀求声。马婶儿站在一旁皱着眉头,有些烦了。   本来就厌恶这姓田的一家子,今天这田老婆子似乎打定主意,铁柱不答应她就不走了似的。又见杨铁柱满脸为难,林青婉忍不住想发火的样子。她索性倚老卖老,反正她不是这个村里的人,也不怕别人指着脊梁说道什么。   她上前拉起田婶子,嘴里说着,边把她往外面拉。   “我说你这人也真是的,你闺女寻死寻活,干我们家什么事儿。你上门闹着让别人男人去看你闺女,你有没有想过别人媳妇会怎么想?我们青婉还怀着身子呢,别被你气怎么了。”   马婶儿生的人高马大,不说是南方人,别人都会以为她是北方的妇人。田婶子也算是比较壮实的北方媳妇了,被她一拉,可能也是最近折腾的有点虚,想反抗都反抗不了,直接就被马婶儿拽了出去,一路被拽得直踉跄,推出院门外。 杨铁柱还在考虑怎么开口把这田婶子弄走,听到马婶儿说的话,才扭头看媳妇。 一见林青婉气得满脸通红,忙说道:“婉婉,你可别气着了,我不会去的。” 他手忙脚乱给林青婉顺气,林青婉心里烦的不得了,忍不住把他手挥开。可是要能被她挥开,那也不是杨铁柱了。所以她只能坐在那里,任男人给她顺气。 马婶儿从外面走进来,嘴里抱怨道:“铁柱,你别怪我撵她出去啊,我是怕青婉被气到了。怀孕的妇人,可禁不起这么气。这一家子,欺负人都欺负上门了,这哪儿是求人,明明是赶鸭子上架嘛。” “马婶儿,我怎么能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们又是小辈,也不好出口撵人。” 林青婉忍不住瞪了杨铁柱一眼,“这都叫什么事儿!” 话音刚落下,院门那里又传来敲门声,隐隐还听得到田婶子的哭声。 屋里三个人脸顿时黑了下来。   ☆、第117章   田婶子恍惚之间就被推出了院门外,直到眼前油黑色的大门被狠狠的合上,她才反应过来。   她知道自己行为荒唐可笑,可是为了闺女,她真的什么也顾不上了。不管怎么样,今天她一定要把杨铁柱带回去见见翠兰,其实田婶子也知道闺女的心病就在铁柱身上。只是她没想到杨铁柱会那么狠,回绝了她不说,还让人把她撵了出来。   此时见那油黑的大门紧闭,她就仿佛看到棺材的盖缓缓合上里面是自己闺女的脸,心里怎么能够平静,甚至隐隐有一种绝望几欲疯狂。   田婶子那会边哭边跑来杨铁柱家,村里有很多人都看到了,有几个人远远想看她到底干什么去。见她进了杨铁柱家大门,个个都眼神暧昧,谁知道没一会儿人就被从里面撵出来了,大家就都凑了上前。   “田婶子,你这是干什么啊?”有人离老远就在搭腔。   田婶子仿佛没听到似的,老眼一闭,牙一咬,就扑到大门上面,使劲捶门,边捶还边伤心欲绝的哭。   旁边看笑话的也不拉她,任她在那儿撒泼的哭着。   田婶子也算精明,只捶门哭,也不说话。   她心想里面听到外面动静大,肯定会忍不住开门让她进去,只要让她进去她就一定非求着杨铁柱去看她闺女,不同意她就不走了。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大家纷纷站在一旁议论着。   因为田婶子不说话,大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凭着猜测在一起议论起来,田翠兰和杨铁柱的事儿又被大家拿出来‘回顾’了一遍。   ……   马婶儿听外面动静越来越大,忍不住跑到院门那儿听了一会儿。   回来后对杨铁柱和林青婉急道,“那个田家的老婆子在门口撒泼起来了,我听着动静似乎外面围了不少人。”   说完以后,又有点自责,“哎呀,都是我想的不周全,早知道不撵她出去了,谁知道她会这么不要脸,被人撵了,就在别人家大门口闹了起来,这老婆娘还要不要脸了?”   林青婉此时也有点心烦意乱,但还是安慰马婶儿。   “马婶儿这不怪你,我估计她今天就是破釜沉舟来的,非要闹着让相公去见那个田翠兰。刚才她那个样子我也看出来了,估计是今天不得逞,她就不准备走了。”   这人不要脸了,谁也拿她没办法,要不怎么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不要命怕不要脸的。不要命容易,但是不要脸却是很难。人不要脸了,那可是真是天下无敌了,一般人拿这种人没办法。   杨铁柱也是烦躁不已,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本来心里还有点为难的,觉得自己有些无情了,此时被田婶子这么一闹腾,他彻底只剩下厌烦了。   这边正说着,姚氏抱着还在襁褓的蛋蛋过来了。   姚氏在家里带儿子,听到外面动静很大,就从院门往外瞅了几眼。见围了一群人在二嫂家院门外,就赶忙过来问是怎么一回事。   马婶儿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对姚氏说了,姚氏听完就无语了。关于田家那档子事,姚氏也清楚,包括田婶子前两次来家里的事,她也知道。   没想到今天又来了,还提出这样荒唐的要求,连好脾气的姚氏都忍不住怒了。   你说这田家人到底什么意思?被人拒绝了,一个年长的妇人在别人小辈家门口闹,这到底算什么?别人赶你,算是不敬长辈,不赶你,你就耍不要脸。   这是欺负人家家里没长辈是不是?!   姚氏安抚了杨铁柱两口子两句,让他们不要去开门,一开门这事就算没完没了了,那田婶子不达到目的算是不会走的。她去找大姑去,看大姑怎么说。   杨氏此时正在后院小作坊里干活,院子里坐了几个小媳妇在那边说话边干活。因为距离前面太远,也没听到前面的动静。   此时听姚氏过来一说,杨氏顿时怒火心头烧啊。   这田家的老虔婆是在耍不要脸啊!   旁边的大菊、杨老爷子家两个媳妇还有周氏也有点火了,对于这其中的事,外人知道的不清楚,她们这些亲近的人可是都知道的。   别人避着你,这田家敢情还上门不要脸缠上了!   “你跟铁柱两口子说,让他们在里面不要开门,当小辈儿的不好说,我这个平辈的出去会会那个死不要脸的!”杨氏为人向来和善,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真是怒了。   几个妇人都丢下手里的活计,洗洗手,准备出去好好跟那个不要脸的老婆子掰扯掰扯。   小作坊这边有出去的门,杨氏她们就顺着侧门出去了,姚氏则是从小作坊又回到了前院给杨铁柱两口子通信儿。   杨氏从侧门出去绕到前面,离老远就看到侄儿门口围了一大群人。她扒拉开人群走进去,就看到田家那个老虔婆跟死了爹似的趴着门上哭嚎。   “我说田家婆娘,你这青天白日的趴着我家侄儿门口嚎什么丧?你家要是死人了,回你家门口嚎去,你跑别人门口嚎什么?”   杨氏的话极其难听,火药味十足。   周围的人一见杨氏来了,又满脸怒意,立马把场地空了出来,准备等着看好戏。   跟着一起来的大菊还有杨二老爷子家的两个媳妇和周氏都没有吭气,毕竟对方是长辈,小辈和长辈是不好吵嘴的。跟自家长辈吵两句那是在自家,出去在外面和别家长辈吵嘴,那可会被人戳脊梁骨说这人没家教不敬长。   不得不说,这种老传统的老思想非常烦人,明明是对方的不对,自己都恨得牙痒痒了还只能忍着。   不过杨氏就没有这种顾忌了,那是说话一点都不给人留脸。   田婶子听到杨氏的话,身子一顿,但还是不理会继续趴在杨铁柱家的大门上哭。   不得不说,这种人挺狠的,一不要脸皮,二对你说的话仿佛没听到就赖着不走,你能拿她怎么样?   杨氏怒了,上前去拽田婶子,“你要发疯,回你自家发去,你这样到底算什么?”   有人看戏嫌不热闹,插了一句,“就是啊,田婶子,你趴别人家门口哭也要有个理由啊,难不成你家田翠兰被杨铁柱怎么了?”   话音刚落下,人群里的大菊,就瞄上她了。一个嘴欠的媳妇子,年纪比大菊大不了多少,成日里喜欢说三道四,别人说是非都是有根有据,但是就有那些人说话从来嘴上不堵门,想说什么说什么,胡编乱造的厉害。很多事到了这样的人嘴里,就走形了。   大菊也不是善茬,直接拽着她就不依了。   “你是嘴上没把门,还是家里粪池满了都进你嘴里了,要不要我帮你清理清理?”   那媳妇子见大菊虎视眈眈,知道大菊不是善茬,那是敢拿刀撵着婆婆围着村里跑一圈的狠角色,又看杨二老爷子两个儿媳妇也是一脸不善的盯着她,顿时胆怯了。   但嘴里还是不甘示弱,“这不能怨我们这样想啊,你看田婶子哭得那样子,没啥事闲吃饱了撑的跑别人门口哭。”   一旁有和她要好的媳妇子,也插嘴道:“是呀是呀。”   又有人在旁边火上浇油插两句,“田婶子,你要是没啥原因就赶紧走吧,无缘无故趴人门上哭,谁理你啊。”   这话说得颇具挑唆的意味,意思就是有原因你就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乐呵乐呵。没原因,肯定不可能没原因。   田婶子当然听出这话意思了,本来还想留点老脸的,此时却是骑虎难下。又想她这么闹,本来就是把老脸泼出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田婶子也不趴门了,转身拽着杨氏手哭道:“杨姐姐我求求你,你让你侄儿铁柱去看看我家翠兰吧。”   此话一出立马惊起一片波澜,顿时像是炸开了锅。   田婶子继续火上加油,“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我不要脸。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我家翠兰卧病在床,东西也不吃药也不喝,大夫说再这样下去,撑不了几天了,我真是没法子了,我才来这里的。”   杨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哪怕田婶子和她对骂,她都不惧这个。   可是上来就来哀兵之计——   周围的人都开始议论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这田翠兰真是不要脸了,为了杨铁柱,连饭都不吃了;还有的人说摊上这样的闺女,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田婶子也真是可怜,为了闺女,连老脸都不要了……   田婶子还在那里继续哭着诉苦,“……你们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大夫说翠兰再不吃东西喝药,人就快不行了,我要不是逼得没有法子,也不会这样……”   都是一个村的,虽说有时候人的嘴确实很伤人,但是大多数人都还是有同情心的,听田婶子说的如此可怜,又关于了一条人命,舆论还是站到了弱势的一方。   “唉,总归是一条人命啊……”   “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想不开……”   “也不过是去瞅两眼的事,杨婶子你就答应了吧……”   “就让杨铁柱去看看田翠兰呗……”   聂二堂嫂也是个嘴皮子厉害的,见田婶子这样做作,让一群看热闹的人围攻杨氏,忍不住就开口了。   “什么叫做也不过去瞅两眼的事?合着不是摊你们身上吧?”   大菊跟着呛声,“敢情这老婆子不是让你们家男人去看她家闺女吧?有上赶着让别人男人去看自己家闺女的吗?田翠兰是啥人?她一个被休回来的单身妇人,让别人有媳妇娃儿的男人去看她,真亏你们怎么说得出口!”   夏大成媳妇周氏还有杨二老爷子的大儿媳妇也纷纷帮腔。   周围围观的人也懂他们说的道理,但是毕竟是一条人命啊。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几个帮腔的人声音立马被压了下来,田婶子还在一旁拉着杨氏的手哭诉。   杨氏被逼的进退两难。   就在此时,一直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杨铁柱、林青婉和马婶儿从里面走了出来。从姚氏过来说杨氏几人出去了,屋里几个人不放心,就一直在门后面听,此时见杨氏被逼到了风口浪尖,怎么还好意思坐得住。   林青婉此时气得手指头都捏白了,心想,好吧,你们家是不准备要脸了,咱们就好好掰扯掰扯你家是怎么不要脸的。   田婶子眼睛也尖,一看正主出来了,冲过去就朝杨铁柱和林青婉面前一跪。   全场人哗然,一时之间,杨铁柱和林青婉被推倒了风口浪尖。   这一举动把林青婉着实气笑了。   这是准备把他们往道德的十字架上绑啊,让人来戳他们脊梁骨,看着这家人有多么的丧尽天良。不敬长不说,还无视人命! 马婶儿一看不对,冲过去把田婶子拽起来。她现在真是恨不得把这死皮缠老婆子给捏死,可是在人前面,只能死拽着她不让她跪。 田婶子还想去跪,可是马婶儿力气比她大,她跪不下去。 “铁柱,就算是当婶子的跪着求你,求求你去看看翠兰吧,她人就快要不行了……”话还没说完,田婶子又伤心欲绝的哭了起来。 杨铁柱满脸无奈之色,脸色厌烦却又隐含挣扎,旁边的叹息声更多。 “杨家铁柱,你也就好好心吧,就当日行一善……” “总归是一条人命……”   ☆、第118章   林青婉忍耐的闭闭眼,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才把眼睛睁开。   她见旁边男人一脸的厌恶和为难,似乎想开口说什么,轻捏了一下他的手,阻止他要开口说的话。   “田婶子,这是我敬你是个长辈,才称呼你一声婶子的。可是你觉得你们家做的哪门子事,能让人敬的起来的?所以很抱歉,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了,然后我还想说一句,你们家包括你包括你那个闺女,真让我恶心。”   林青婉这话说得有点难听了,一时间场上所有人都不吭气了,安静的厉害。   铁柱媳妇儿这是准备翻脸了啊?   别看大家刚才劝得起劲儿,就像大菊说得那样,敢情不是让你们家男人去见别的妇人?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田婶子的要求荒唐,只是实在看人可怜,毕竟乡里乡亲几十年,又牵扯到一条人命,大家才开口劝和的。   可是这会儿事主一说话,大家都难掩心虚。   杨铁柱见媳妇说话难听,知道婉婉这是气很了,婉婉一向待人和善,几乎从来没说过这么难听的话,包括那时候和杨家那些人闹那么狠都没有。   “婉婉,你别气着了。”   杨铁柱话里满是担忧,林青婉又轻捏一下他的手,告诉他她没事。   不能怨杨铁柱不作为,第一他是男人,第二这种妇人闹腾的场合,男人怎么上去插话?田婶子又是个女性长辈。   男人本来就不善于和人掰扯,又碍于各种情面,所以林青婉也没打算让杨铁柱来出这个头。   反正妇人都是不懂事的,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虽然这种说法很不尊重女性,但是有时候这样的认知反而利于行事,像田婶子不就上门闹腾了,怎么不是她家田老汉上?!   所以她林青婉现在就是那个不!懂!事!的!妇!人!   “我没办法不恶心你们,你这又是赖在我家不走,又是趴在门口哭,现在一出来你就往地上跪我们两个小辈。”林青婉厉声道,“你这是在干啥啊?让别人指着我们脊梁骨说,呀,你看这户人家,乡里乡亲的,无视人命,不敬长辈还处事刻薄,让人家一个年过半百的人跪自己?”   全场安静的吓人,只能听到林青婉一个人的声音。   “你只知道你家闺女快不行了,你就没想想我们的感受?咱们就来从头开始掰扯掰扯,这里也站了这么多乡亲,我们就让大家来评评到底是谁不对。从羊奶开始说,我们家要知道一个羊奶会闹出这么多事来,倒贴我们十两银子也不会上你家讨。家里的娃儿没奶吃,我男人没法子了到处找产奶的母羊。知道你们家有一头,就上门讨——”   她顿了顿,缓一口气,“……你们家给我们羊奶,我们感激你,真心感激你。你们家说乡里乡亲不收银钱,我男人觉得白拿别人家的东西不好意思,就隔三差五给你家拎条猪肉过去。我相信这猪肉可以抵你们家羊奶还有多的吧?”   田婶子被林青婉这一连串呛声,说的哑口无言,老脸涨得通红。   “因为这个羊奶的事,外面传什么的都有,我男人没法,只好让我家的一个婶子去取,自己避嫌。取了没几天,你家说母羊不产奶了,好吧,中间到底为啥,我相信你们家清楚,我们家也清楚,大家都清楚。你们没有了可以,我们自己高价收。因为这羊奶牵出来多少事,我都没法说了,外面说什么的都有,说我林青婉命不久矣,我男人死了媳妇要讨填房的话都出来了……”   杨铁柱忍不住拉她一下,“说什么呢,那些不吉利的话,不要提。”   场上有人插了一句嘴,“铁柱媳妇,你可不要这么想,没有人这么议论你的。”   旁边她的同伴忍不住拽她一下。蠢货,这不是不打自招嘛,人家正主都知道了,你还这么说不是欲盖弥彰。   那边林青婉仿若未闻,继续厉声说道:“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结了,我男人当初还要出去找那些胡说八道的人掰扯,我就想谣言止于智者,不去管它,它自己就平息下来了。越闹只会传得越凶,我怀着身子,害喜的厉害也没工夫就管那些子碎嘴子的事……”   她说这些话也不光是为了被田婶子闹腾狠了来打脸,另一个目标则是为了止住流言,就算止不住,至少要把自己家摘出来。   至于田家,别人爱怎么议论怎么议论去,反正那一家子都不准备要脸了,别人再想遮掩也没什么用。索性把这层遮羞布撕开,任别人评说,谁是谁非大家心中自有分辨。   “你前些天连着来我们家两次,到底是为了啥,我相信你心里有数,我们心里也有数……你们家什么心思,我在这里就不说了。我说不出口,我想不出来你们田家怎么好意思的?我只想说,我没有对你不客气吧,你来我们还是热热情请招呼你吧,因为大家都是乡亲,因为你是长辈!”   全场哗然,对于这档子事,外人还真的不清楚。   大菊在旁边插了一句,“青婉你就是性子太好,她能来干什么,还不是想来看看你是不是真像那些碎嘴子人说的那样真快不行了,到时候好如了他们家田翠兰的愿。这种人你跟她客气啥,直接大棒子打出去!”   田婶子老脸羞红的厉害,支支吾吾想解释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们家的心思很简单,就是想平息了流言,两家距离拉远些,也免得被人传些乱七八糟的。这好嘛,树欲静而风不止,今日你又来了,来了就哭哭啼啼让我男人去看你们家田翠兰,我男人拒绝了就赖着不走。我们两个当小辈儿的怎么好开口撵你。还是我家婶子实在看不下眼了,撵了你出来,然后你就在门口闹——”   “我现在就想问问,有你们这样行为处事的吗?你有没有考虑我男人这次一去,别人会说什么?一个有媳妇有娃的大男人去看一个被休在家的单身妇人?你们就没有想想我这个当人媳妇的心里怎么想,我还怀着身子,田婶子你就不怕把我气怎么了?”   这一连串的质问,不光让周围的人接不上话,同样也让田婶子羞得老脸恨不得扎进裤裆里。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人也丢了,脸早就没有了。田婶子索性破罐子破摔,也顾不了其他。   “铁柱媳妇,我知道都是我们家不好,就算你们可怜可怜我们家翠兰,让铁柱去看看翠兰……”田婶子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怎么,说完又哭了起来。   哭得那是伤心欲绝,甚至凄惨。四周本来就安静,此时这哭声在安静的人群中旋绕着,颇有一些凄凉的意味。   林青婉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老婆子还是不死心,还能继续老着脸皮继续哀求。   怎么办?   她望了望自己男人,男人眼里满是愤恨却又夹杂着为难。不得不说,这田家的老婆子真会装可怜,哪怕明明是他们家不对,都能让人忍不住同情。   “铁柱媳妇,就算我这老婆子不要脸求求你了,你就看在我一大把年纪的份上……”   林青婉又看看周围人的神色,连杨氏此刻都满脸为难了,更不用说面含同情的其他人了。   看来不让男人去这一趟是不行了。   她忍耐的闭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比起刚才的激愤,此时语气平静的厉害。   “让我男人去看看你家翠兰也不是不行——”   “铁柱媳妇儿,真是谢谢你了。”田婶子激动的止住哭声,满脸感激。   林青婉心里有些失笑,形容不出来心里的感觉。   碰到这样的人,真的让人心情很复杂,恨也不是,不恨也不是,明明恨得牙痒痒,却总是忍不住的会怜悯。   “我就想说一件事,也是想说一句衷心劝你们的话,你们这样惯着田翠兰,真的不好。”   林青婉的话语跳跃太快,一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又是什么和什么?   “她田翠兰今天闹死闹活要见我家男人,明天我男人不去了,她是不是还要闹死闹活?”   旁边人恍然大悟,是啊,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不可能所有人都依着她田翠兰,总不能别人的日子都不过了吧。   田婶子眼神闪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换句话讲,她田翠兰明的想嫁我男人,继续闹着寻死,是不是所有人都必须依着她?我林青婉就必须退位让贤,给她腾位置?”   田婶子不敢再看对面那双眼睛,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林青婉笑得意味深长,“不会最好,我可不希望下次你们家田翠兰继续寻死,你还上我家闹,到时候可别说什么我们无视人命了。”   这话说得周围所有人人,都沉默了下来。   ……   杨铁柱当场就随着田婶子去了田家,杨氏不放心跟着一起以作监督。四周的人慢慢散去,林青婉也转身回了屋。   大菊几个继续回小作坊去干活去了,林青婉则是被折腾的厉害,进屋就在躺椅上躺下。   不是她包子软面,让田婶子得逞。一来是逼到那个份上,乡里乡亲的,哪怕是他们占了理,不去可真被会戳脊梁骨戳死的。二来也是林青婉自私,不想在杨铁柱心里扎根刺。如果杨铁柱这次不去,田翠兰真的死了。她想他男人估计会记一辈子,毕竟是条人命,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虽说青梅早已不是那个青梅,竹马也有了媳妇,对青梅也没有那个意思。但是人嘛,总是念旧情,如果真因为自己的原因死了青梅。她男人一向重情重义,估计得愧疚一辈子。 她林青婉是个自私的人,只想她男人心里只有她,那些花儿草儿刺儿的什么,全部拔除。 反正‘预防针’已经打了,剩下的事只能静观其变。就看她男人的表现了,当然林青婉也预料到这次去可能还会有麻烦。   ☆、第119章   事实确实如林青婉所想,有麻烦了。   杨铁柱和杨氏跟着田婶子去了田家,田老汉还在家里发愁,见杨铁柱来了,立即喜出望外。   老了老了一大把年纪,抓着个后生的手直抹老泪,嘴里一个劲儿说让杨铁柱去劝劝翠兰不要再折腾自己的身子。此时的他,只顾得救命的来了,没有想到杨铁柱是怎么来的,还以为是自己老伴找来的,全然不知道此时各种风言风语正在外面疯传。   杨铁柱也是要叫田老汉一声叔的,满腔的憋屈见到此景,也是不由得心生怜悯,更不用说本来就是个软心肠的杨氏了。   大家一起进了田翠兰的屋里,此时这屋里因为长时间不断的熬药,充斥着呛鼻的药味和一股腐朽的气息,又因为田翠兰卧病窗户也没敢开,关的严严实实,屋里的光线暗的吓人。一盏的油灯燃着,黄豆大火苗摇曳,仿佛在昭示着炕上那个可怜女子的生命也在风雨中飘摇。   一见炕上那人的形容神色,杨铁柱和杨氏就吓了一跳。   不是没听说田翠兰有啥事,他们还真以为炕上那人没气儿了。   田婶子扑到床边,“翠兰,翠兰,你快醒醒啊,我把铁柱找来了。”   叫了几声,都不见床上的人有动静。   田婶子又悲伤的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铁柱啊,你不要怨婶子啊,你看翠兰都这样了,我个当娘的能怎么办,我可怜的闺女啊……”   哭声凄哀,此时此景,配合着这种哭声,杨铁柱和杨氏姑侄两人都忍不住的心酸不已,刚才的愤怒憋屈竟消失无踪,只剩下满心的难受。   是啊,怎么怨,也许这田婶子却是没站着他人的立场考虑,可是有一句话没有错,那就是天下父母心。   田老汉也在旁边一边叹气一边抹着老泪。   炕上‘嘤咛’了一声,田翠兰缓缓睁开双眼,眼神先是僵直,微微转动一下,在看到站在炕前的杨铁柱的时候,立马蹦出一道光芒来。   “铁柱哥……”她的声音很小,声如蚊吟。   “翠兰翠兰,你可算醒了,你吓死娘了……呜呜……”   杨铁柱心里也非常难受,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巴巴的说道:“田家妹子,你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啊。”   “是啊,田家翠兰,你这样、不是让你年迈的父母跟着担心吗?”杨氏也不好说出什么谴责的话,看着眼前这个形容枯瘦的女子,她唯有叹息。   田翠兰干枯的眼里,弥漫出一股水汽出来,慢慢化成一道眼泪直落而下。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的哭着。   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田婶子摸着泪道:“翠兰啊,娘给你端碗粥来,你先喝了,你这样不吃不喝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田老汉慌慌张张出的屋去,过了一会儿,端了一碗稀粥进来。   田婶子把田翠兰扶了起来,把碗凑在她嘴边。   田翠兰闭着嘴,只是眼睛固执的望着杨铁柱,“铁柱哥,你、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   杨铁柱无言,记忆里已经模糊的那个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女娃和眼前这个形容枯瘦的女子合在了一起,拒绝竟然说不出口。   田婶子乞求的眼神,还有田老汉的沉重的叹息,还要床上田翠兰哀求的眼。   杨铁柱艰难的点点头,“你好好吃饭吃药,我明天会来的。”   “翠兰,翠兰,你快吃点,铁柱说明天还来看你了……”   田翠兰这才在田婶子的扶持下,把那碗稀粥喝了。   喝了粥后,田老汉又去把药端了来,田翠兰也很配合的把药喝了。   杨氏有点呆不下去了,“铁柱走吧,家里还有很多事呢。”   杨铁柱慌忙的抬起脚,“田叔田婶子,你们在家,我还有事忙。”   直到出了这田家大门,姑侄俩才松了口气。   一路回家的时候,两人都沉默的厉害。   知道林青婉在家里等着,杨氏也跟着去了杨铁柱家。   回去后,杨氏先开口把事情和林青婉说了一下。说田翠兰真是快不行了,瘦得皮包骨头,脸色灰败,感觉就剩一口气似的。还有一些杨氏没好意思当林青婉说,怕青婉心里不好想。   其实不用杨氏说,林青婉就可以想象的到。要不然田婶子来她家闹腾一番,还一点效果都没有,那不是白费功夫了。   杨氏在前面铺垫完毕,后面杨铁柱期期艾艾的对林青婉说,说他答应了明天再去看田翠兰一次。   杨氏也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本来是去避嫌加监督的,谁知道她也没抵抗住心软了。并对林青婉拍着胸脯保证,明天杨铁柱去的时候,她还跟着去。   林青婉笑容满脸,也没说什么,非常善解人意的说,去就去呗,她不会多想,毕竟是一条人命,又是乡里乡亲的。   她除了能说这,还能说什么。   解释完,杨氏就去小作坊那里做活了。杨铁柱心虚的在旁边献了一会儿殷勤,小作坊那里,马叔过来说有点事找他,他就去了小作坊。   留下林青婉一个人坐在那里,脸色晦暗莫名。   她倒没有怪杨氏两人的意思,她知道这姑侄俩都是厚道之人,在那样一个氛围,别人长辈都开口求了,再加上田翠兰的‘可怜’,肯定会忍不住心软。   看杨铁柱和杨氏的表情,她就能够想象的到当时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   她有点无语,又有点失笑。那个田翠兰,就见过两次的田翠兰,居然也能把她的生活搅合的烂七八糟。   她是该说她手段高超呢,还是应该说她‘着实可怜’?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   第二天杨铁柱又去了,还是杨氏跟着一起。   田翠兰的情况比昨天好多了,可能是进食了的原因,脸色要好了不少。   杨铁柱过去也不知道说什么,站了一会儿,正准备走的,田翠兰开口说让铁柱哥明天再来看她。   杨氏看着眼前这个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的闺女,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谴责的话说不出口,毕竟别人现在情况真的很糟糕。形容枯瘦,满面病色,瘦得一把骨头,手腕细得让人害怕断掉……   可是不说,这到底算是什么事!   杨铁柱想开口拒绝,见田翠兰枯瘦的脸,还有眼里乞求的眼泪,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叹着气说这是最后一次。   出了田家大门以后,姑侄两人两两相望。   杨氏叹了一口气,“你看你怎么跟青婉说吧。”   回去后又是一番心虚的解释,林青婉呵呵两声,也不说什么,你愿意去就去吧。   第三天杨铁柱又去了,然后又是推脱不过答应再去看田翠兰。   这一次,杨氏在林青婉面前露了个脸,就找了借口说有事走了,留下杨铁柱一个人对林青婉解释。   林青婉继续呵呵呵,但是眼神却是有点晦暗莫名。   杨铁柱此时只顾得心虚去了,哪里能看到媳妇的眼神不对。期期艾艾对媳妇儿解释了一番,小作坊那里就喊着他去送货,他也没顾得安抚林青婉,就去送货了。   林青婉留在屋里,偶尔做下针线活,哄哄诺诺,或是在院子走一走,和马婶儿聊两句,神色很是正常。   一连又去了几天,杨铁柱回来解释总是说推脱不过。   实在是推脱不过,因为他也拒绝过。   一拒绝,田翠兰就哭,就砸碗。然后就是田家一家人轮番上阵求他,他能怎么说?不看几十年乡里乡亲,还要看他和田大昌打小的情分。   田大昌两口子在高氏娘家住了两天,赶忙就回来了,还是因为外面流言闹的。现在田家人也知道田婶子干了什么才把杨铁柱请来了,可是看到当娘的一大把岁数了,能说什么。田大昌当着杨铁柱除了叹气,也只能舔着脸求。   林青婉面色还是如常,也不发脾气,脸上还是笑呵呵的。   杨铁柱不禁感叹媳妇善解人意,也不小心眼。心里更是愧疚不已,也更加殷勤。   杨氏暗中警告杨铁柱,这样下去不是个头,你总不能因为田家人可怜,就一直这样天天去吧。   杨铁柱也懂得其中的道理,每次说着最后一次,但是每次去了都抵抗不住那种氛围、田翠兰的凄惨样子和田家一家凄苦的脸。他现在越来越烦躁,连林青婉都看得出来他被烦得有些暴躁,只是她什么也不说,等着他自己想通。   马婶儿却是看不下去了,跟林青婉叨叨了几句。说这样下去不是事儿啊,杨铁柱和杨氏因为心理有些心虚的原因,没看出来林青婉的不对,可是马婶儿却是看出来了。   林青婉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她以为她能很平静,她表现出来也很平静,心里也是很平静,从来没有多想其他。但林青婉却没有想到,她的身体比她的心诚实。   下午在屋里躺着准备小睡的时候,林青婉觉得不对了,下面突然感觉到有股热流。   此时她有着五个月的身孕,不可能来月事,怎么可能会有热流出来?   一摸,手上一抹红痕,见血了?   林青婉也不敢起身,在屋里叫马婶儿,马婶儿跑进来一看,就看到林青婉伸出来的手上那一抹刺眼的血红。   “这哪儿的血啊?”马婶儿惊慌失措,心里预感不好。   林青婉平静的扯扯嘴角,“我好像下面出血了。”   马婶儿立马边吩咐她不要乱动,一边出去喊人。   几个男人都出去送货了,人还没有回来。小作坊那里只有几个妇人在,一听马婶儿过来说林青婉见红了,大家活都不干了,都跑了过来。   杨氏过来在林青婉身下一探,吓得惊慌失措。一面吩咐几个小媳妇,赶紧把村里的大夫请过来去,又觉得不放心,自己跑去里正家把里正家的骡子车借过来,带着她一起去镇里请个大夫回来。   林青婉家的骡子车倒是不少,但都被男人们驾出去送货去了。   姚氏坐在一旁眼圈都急红了,林青婉倒是很平静,因为她似乎就出了那一股血,然后就没有感觉到下面再有血出来,肚子也没感觉到疼。   她估计可能是因为她这段时间心不静的原因,为了自己为了孩子,她也尽量放空心思,什么也不去想,瞌着眼睛,强迫自己啥也不要想。   迷迷糊糊中,似乎来了个大夫。   这是给林青婉把出两次喜脉的老大夫,对于妇科也不是很精通。只说了有点流产的迹象,但是不严重。又听说这户人家去了镇里找大夫,便安抚屋里人说,暂时不要紧,只要孕妇心情平和,不会有什么大碍。   林青婉听到这话,心情更是放松了。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杨氏带着从镇里请的大夫回来了。   杨氏人稳重,去了以后把大致情况说了一下,就要求来一个对妇科这方面精通的一些大夫,不拘花多少银子,只要能保大人胎儿无忧即可。   大夫以为情况很严重,过来把了脉之后,心里才放下。   和村里的老大夫说法差不多,说有点流产的迹象,但是不严重,再加上孕妇心态好,没有什么大碍。   又开了两副药,让人去熬了来喝,说只要不再出血,就没什么事了。又提及林青婉太过瘦弱,杨氏解释道说害喜的缘故,几乎什么都吃不下,吃了就吐。   对于孕吐这方面,大夫也是没法子的。孕吐这东西,只能等她自己不吐了才可以。倒是有药可以减轻,但是孕妇用药伤身。   这个道理杨氏也懂,当初林青婉刚开始害喜的时候,就找过大夫看,别人也是这么说的。   大夫准备离去,杨氏拉着不让他走。说等林青婉情况稳定一些再走,并让他不要担心出诊费的问题。   这大夫也是个眼睛有水儿的人,见这户人家虽然住在乡下,但是家里环境似乎不错,便也没有再推脱。刚好林青婉家里房间也多,也不怕没地方住。   林青婉喝了药以后,继续躺下睡。   杨氏欲言又止想跟她说什么,又想着这个时候孕妇心绪不易起伏太大,只能拍拍她的手,让她好好躺着。   折腾了这么半天,天色也黑了。   几个小媳妇都各自回家了,姚氏和杨氏一直没走,中途出去送货的杨铁根也回来了,一听说二嫂差点流产也不走了,坐在屋里等杨铁柱回来。夏大成没一会儿跟着就回来了,知道了事情也没说什么,又见老娘在这里守着,就和周氏回家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   马婶儿看时间不早了,就去灶房做饭。   天擦黑的时候,杨铁柱终于回来了。他敲了小作坊的侧门没有动静,就把骡子车赶到前门。   马叔过去开门,把骡子车牵走。   杨铁柱大步走进正屋大门,没看到林青婉人,又见老三两口子还有杨氏走坐在堂屋里。   “都在啊,婉婉呢?”   杨氏表情复杂的把杨铁柱拉到了外面,对他说了林青婉见红的事。   杨铁柱大急,要冲进去看看媳妇儿怎么样了。   杨氏拽着他,懊恼的打他两下,“你也别光可怜那田家的人,我都跟你说了几次叫你不要再去了。青婉那丫头面上看不出来,心里头肯定会不舒服。这不,见红了!”   说完又抹着眼泪,“也都怪我,没有狠心劝着你,你说这要是青婉有个什么事儿,到时候大姑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杨铁柱慌乱的安抚杨氏,“大姑,这不怪你,都怨我不该心软。我以后再也不了,我去看看她。”   杨铁柱去了东屋,屋里安静的吓人。炕上的被子里,林青婉身形显得很单薄的躺在那里,整个人因为营养跟不上的原因,瘦得厉害,人躺在那里就显了一个肚子。   他心里慌乱的感觉自己都不敢上前了,都是因为他混蛋,他心软,他可怜别人,却没有转头看看自己媳妇儿有多可怜。   挺着一个大肚子,平时还有那么多破事烦她。家里还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奶娃要照顾,他这些天因为生意的事,因为田家的事,又对她有些疏忽。   杨铁柱跪在炕前,小心翼翼的摸着媳妇儿的手。这双手瘦得厉害,没有以前那么柔软,皮包骨头的。   偌大一个汉子,因为心里的愧疚与心疼,就这样跪在炕前无声的哭了起来。   林青婉喝了药以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此时感觉身边有人,眼睛一睁,看见男人埋在她手心里哭。   心里有点叹息,又有些谛笑皆非。   真心不是言不由心,她真的没有吃醋,心里不舒服是有点,但是也没有太严重。可是没想到自己身体比心诚实,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转念又一想,让你心软去看田翠兰,挨虐了吧!   不过她也没出声,感觉杨铁柱哭得差不多了,才小声出口。   “你这是咋了?”装傻的人,最可恶了有木有。   杨铁柱慌乱的抬起头,连脸上的男儿泪都没有擦。   “媳妇儿,都是我不好,我害你生气了,害你见红了。”   林青婉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能说她没有生气嘛。   好吧,其实她是一个挺别扭的人。平时看似小气儿很多,但是没有一回是真生气的。等真生气的时候,反而会很平静,平静到自己都感觉不出来自己是生气了。   她安抚的摸摸男人的头,“你别多想,跟你没有关系的,可能因为我这段时间营养不好,才会见红的。”   杨铁柱怎么可能相信媳妇这样的说辞,只会认为她其实在安慰他。可是他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已经对婉婉造成了伤害,幸好孩子没事,要不然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并且刚才那会他也把所有的事情前因后果具体了思索了一遍,对于那个田翠兰,他真的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是很可怜,可是她弄出的这一出一出一点都不可怜。   杨铁柱在脑海里把所有场景回想一遍,他想起了羊奶的事,还有田家那些人的精疲力尽的面孔、田婶子哀伤的哭声憔悴的神情,他甚至有种感觉这一切都是田翠兰故意折腾出来的。为了她的一些肮脏的想法,她把田家所有人折腾了个底朝天,田婶子一大把年纪为了她连脸都不要了,田家老两口仿若老了十岁……   这一切她都看不到吗?还是她看得到,只是置之不理?她把痛惜她的人,可怜她的人置之何地?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田翠兰就是有那种魔力,让见到她的人不由自主就会生出同情之意。而他之所以会一而再被牵着鼻子走,就是因为心里的那些同情,还有田家那些人的哀求声……那样一个悲伤的氛围,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可是他无法拒绝的下场就是媳妇儿差点流产,他甚至生出了一种想法,田翠兰之所以会闹腾这么多,是不是也是希望看到这一面? 不能怪他妖魔化,而是他把所有的一切联系起来想,真的没办法不妖魔化。 不过田翠兰怎样以后都和他没有关系了,他没功夫也不想去关注那个人,他的所有注意力从今以后只会放在自己家里,放在媳妇儿子身上。 “婉婉我向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管田家的事了。” 林青婉瞅了男人一眼,见他斩钉绝铁的样子。 “看你以后的表现了……”   ☆、第120章1.18|独家发表   马婶儿做好饭,把饭摆好了,进来叫杨铁柱吃饭。又问林青婉饿不饿,林青婉的饭也准备好了。   林青婉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饿得厉害,并且心里特别想吃肉。   这种感觉自从怀孕以后就再也没有过了,肉什么的是想起来就想恶心,现在却感觉馋得厉害。   想吃了就要说,林青婉就巴拉巴拉说自己想吃肉,还特别想吃米饭。   杨铁柱二话不说就出去盛了碗米饭,还夹了些菜过来。本来还怕媳妇儿吃不了的,没想到林青婉吃的特香。吃完以后觉得不够,还要再吃一碗。   两碗饭吃完,林青婉才觉得饱了。真是好久好久都没有尝到米饭的滋味还有肉的香味了,感觉真是好吃的不得了。   直到这时才发现她居然不害喜了,吃了其他吃食也没有想反胃的症状。   难不成她害喜好了?   林青婉和杨铁柱意识到这个事实以后,都显得非常开心。一直压在心口上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不害喜就好了,也能好好的给林青婉补补肉了。   杨铁柱出去吃了饭,知道杨氏把大夫留在家里,不放心又把人叫来把了下脉。听大夫说,暂时稳定了,就放下心了。但还是不让大夫走,让他明天再走,稳妥一些为好。   小诺诺下午一直没睡觉,从姚氏手里转到马婶儿手里又转到杨氏手里。这奶娃似乎也知道家里发生事了,一下午都没有哭。此时被爹爹抱了过来,才看到好久没看到的娘,小肥手揉揉眼睛也不哭,看起来可怜极了。   林青婉不敢抱他,人倚在靠枕上,摸摸他亲亲他,小诺诺立即喜笑颜开。在爹爹的服侍下吃了羊奶,小诺诺就揉着眼睛要睡觉。杨铁柱抱着把他哄睡了,就把儿子放在小床上,盖好被子。   杨铁柱去洗漱了一下,又问问林青婉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才放心的在媳妇身边躺下。   人是躺下了,却是一晚上都没睡。   第二天一大早,大夫又过来把了脉,说已经稳定了,把他开的安胎药药吃完就不用再吃了,平时多补充一些营养就好。   杨铁柱千恩万谢把大夫送走,临走前给了五两银子的出诊费。大夫是跟着杨铁根去镇上送货的骡子车走的,刚好顺路也不用再单独把人送回去。   因为担心林青婉,杨铁柱就把送货的事都交给夏大成还有马叔了,自己暂时留在家里陪媳妇儿。他似乎已经忘了昨天答应田家再去一次的事儿,林青婉见他忙前忙后的,看似和以往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却似乎哪儿有些不一样。   她知道男人昨晚一晚都没有睡,虽说从外表看不出来,但是躺在一张炕上,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什么,因为她觉得很多东西都是需要男人自己去想通。   因为杨铁柱今天没有去田家,田家人等了一天,并在家里安抚闹腾不已的田翠兰,说可能杨铁柱有事,过一会儿就来了。可是这一会儿却到了天黑,都没见人影。   晚上再吃饭的时候,田翠兰就扔了田婶子端来的饭碗。   田婶子无法,只能告诉闺女,明天她上门去问问,田翠兰才勉强吃了两口饭。   第二天一大早,田婶子就敲响了杨铁柱家的大门。   马婶儿过来开门,一看是她,直接开口骂了,让她以后不要再来,杨铁柱以后也不会去田家了。天天光顾得可怜你们,谁来可怜我们青婉,好好的一个人,就因为你们作的,害得林青婉昨日见红了,现在还躺在床上。   田婶子听了这话,正惶恐不安着,杨铁柱走了过来。   杨铁柱的脸色很严肃,也很郑重。   “田婶子,你以后不要再来了,作为乡亲,我能帮的已经帮了,剩下我也没有办法。你们家以后我不会再去,大家还是避避嫌的好。”   “铁柱,可是翠兰她——”   杨铁柱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满腔的憋屈,说道:“如果田翠兰真的因为见不到我,就寻死寻活,那就让她去死吧。我是有媳妇有娃儿的人,我不能因为她寻死寻活,自己的日子就不过了。”   说完,杨铁柱就亲手把大门关上,无论田婶子在外面怎么喊怎么敲都没有再理会,甚至还交代了马婶儿,以后田家有人来,一律不要开门。   马婶儿满脸笑容,声音清亮的应下。   ******   因为杨铁柱不再去田家,田翠兰开始在家里大哭大闹,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田婶子把饭端过去她就把碗砸了。   田壮和田大昌两家这些日子早就被闹得精疲力尽,脸面浄丢,此时什么话也不说,都各自回了自己的屋。   田家老两口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田翠兰闹累了,也不说话,就是躺着床上哭。   这样的状态又持续了一天,田婶子受不住了,厚着脸皮又去了杨铁柱家。   可是无论她怎么敲门,怎么哭喊,都没有人应她。   杨铁柱听到门外哭喊的动静,脸色越来越黑,马婶儿站在一旁欲言又止还是没有说话。   “马婶儿,你来帮下忙把后面那进屋子收拾一下,我等会把婉婉转到后面去。大夫说要静养,前面这里太吵了。”   马婶儿二话没说就去后面收拾了。   等收拾好,杨铁柱也没让林青婉下床,直接就把她抱到后面屋子去了。   林青婉也听到外面的田婶子哭闹的动静,见男人黑着脸忙前忙后,也没开口说其他,甚至笑着说道:“咱们当初说把起居放在后面,一直以来不方便,总是住在前面,这下可派上用场了。”   杨铁柱看着媳妇的笑脸,却是心里难受的紧。   都是因为他,如果他能够不心软,也不会让婉婉受了这么大的罪,甚至造成了田婶子的一逼再逼,让连婉婉养个身子都不得清净。   把媳妇安置好,把儿子哄好,杨铁柱又去了趟前面。   门外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了,但他知道这种只是暂时的消停。那个田翠兰一天不消停,田婶子为了女儿就会不断的上门纠缠。   杨铁柱又吩咐了几句让马婶儿注意着林青婉的动静,就从小作坊那里侧门悄悄的出去了。   没人知道杨铁柱去了哪里,只是过了没多久他就回来了。回来以后,又去看了看林青婉,中午吃了饭,他又忙着去看了会儿家里的账本。   因为家中的生意现在越做越好,林青婉就做了一本很简单的账,用来记录收支。账目很简单,就是记录下送出了多少货,有结回来的银钱记录一笔就好了。林青婉怀孕以后杨铁柱就很少让她费心思弄这个了,自己有空的话就会帮忙记录一下,此时做这个也是很熟稔的。   杨铁柱连着两天都出门了,没人知道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因为出去的时间不长,连林青婉都不知道这些。   田婶子又连着来了几趟,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在门口哭了一上午。杨铁柱脸色一直很沉着,只是吩咐马婶儿一家不要开门,大门暂时就不要开了。   马婶儿忍了又忍,终于有一天田婶子再次上门来闹,她揪着围裙犹犹豫豫的开口了。   “铁柱,这样下去到底什么是个头啊!”   杨铁柱安抚她道:“婶子,放心,要不了两天就能够消停了。”   马婶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杨铁柱则是若无其事的又去陪着媳妇说话给她解闷。   林青婉这几日一直躺在炕上,大夫交代最好卧床,男人就一直不让她下床。吃饭喝水端到嘴边,擦身他来代劳,连方便都是他抱到马桶上的。林青婉有些哭笑不得,她只是有点流产的迹象,又不是瘫了,至于如此吗?   可是看着男人执拗的脸,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她知道男人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不让他发泄出来是不行的。   既然他觉得这样好,那么就这样吧。   ******   田婶子一再来杨铁柱家门口闹腾,村里也是有不少人看到的。   林青婉当初‘打预防针’的效果,此时显现出来。   也没有人再去同情田婶子及其全家,大家都笑话田家养了个不要脸的闺女,不下蛋不说,被休回来了还不安分,惦记着别人家的男人。   说人家杨铁柱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人也上门去看了几次,但是那个田翠兰还不罢休死缠着杨铁柱不丢,别人铁柱媳妇怀着5个月的身子,差点被气流产了……   说落峡村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妇人,为了一个有妻有子的男人寻死寻活,田家的老婆子居然也跟着不要脸了,天天上别人家门口去闹腾……   又说那田翠兰愿意死就去死吧,这样的人活着丢脸,丢自家脸不说,把落峡村的脸都丢尽了……   反正是怎么难听怎么说,以前田家人还敢出门,顶多就是不要理会别人的闲言闲语。现在则是连门都不敢出了,出门就被人当面吐口水,骂不要脸。   整个落峡村都沸腾了起来,田家人成了人人喊打的货色,除了田婶子这两日不要老脸还去杨铁柱家拍大门,田家所有人都不敢出门了。   流言越传越广,甚至传到了附近几个村里,人人都知道落峡村出了一个不要脸的弃妇,纠缠着别人有妇之夫,还让自己老娘天天上别人门口闹。   落峡村的村民本来还不知道这事已经被外村人知道了,直到连着好几次有村民去赶集碰到有那好奇的人问那弃妇怎么个不要脸法,才知道这事儿很多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又过了两日,里正罕见的来到田家。   今日田婶子又去了杨铁柱家一趟,无功而返正坐在屋里哭。   里正来了也没进屋,把田老汉喊到外面院子里说话。   “田老汉,你应该知道我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事。”里正眉头皱得死紧,满脸不赞同说道:“你们家最近实在闹得太不像话了,落峡村都传遍了,甚至传到了外村去,现在村里人去赶个集都有人拉着问你们家的事,你说这叫什么事?”   田老汉也没说话,捂着老脸蹲在地上。   里正也不好谴责,只能把村里的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一辈儿意见说了出来。   “现在村里几个老辈叔伯们个个都在骂,说你们坏了落峡村的风气,别的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们家自己看着办吧,再不消停,就别怪我把你逐出村子。”   里正其实也不愿意这么做,毕竟是几十年的乡亲了,但是没办法,落峡村名声比田家人重要,总不能让整个村里人出去因为田家这一颗老鼠屎被别村人讲究。尤其这田家闹得这一出出实在太不像话了,现在包括他出村子,都有人明里暗里当着他面说三道四的,他不用想就知道其他村民出村情形还难看,已经有不少村民上门找他抱怨了。   里正把话说完,人就走了。   田老汉一直蹲在院子里,良久才进了屋去。   进了屋,见老婆子还在哭,里屋那边也死寂一片,儿子媳妇孙子那边也紧紧关着门。明明全家都在屋里,却是仿佛死狱一般。   “哭哭哭!能不能不哭啊,现在可该怎么办啊!”   如果说里正是在田家下最后通牒,接着来的马氏和高氏娘家人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茅草绳。   高氏娘家的爹娘兄弟嫂子都来了,一起来的还有马氏娘家一大群人,也都是男女老少都出动了。   见亲家两家子都来了,田老汉心中忐忑还是老着脸上前招呼,只可惜没有人搭理他。田壮两兄弟见此情形,只能陪着岳父舅哥身边舔着脸陪笑。   高氏的爹皮笑肉不笑,也懒得理会田家这几个男人,“孩子娘,赶紧进去帮闺女收拾收拾,收拾好赶紧走。”   那边马氏的爹也说着同样的话,一时间田家三个男人都慌了,连田婶子都顾不得在屋里看闺女,跑出去跟着亲家母身边问到底怎么了。   高氏的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斜着眼道:“什么怎么了不怎么了,我带我闺女回娘家不行?”   高氏的嫂子在旁边道:“娘,你跟她说什么,赶紧把妹子的东西收拾收拾走了,到这里费什么话。”   两家的妇人都是手脚利索的人,三下五去二就各自把高氏马氏的东西打包收拾好了。这还不算,两家的妇人还把马氏高氏的娃儿也抱了起来,啥话也不说就往带来的家里人手中一塞。   这下可不得了了,田婶子在旁边一边哭一边喊:“你们这是干什么啊,亲家母。”   没人理会她,她急着想去把孙子抱下来,顾得了左边顾不了右边,一靠近了去,就被两家的妇人给挤开。见此情形,要说这两家不是一起商量来的,谁都不信。   田壮两兄弟不敢动手拦,只敢跟着旁边求,可是两家几个哥哥也不是吃素的,脸上是带着笑,但是一排站着把两兄弟堵着。   等两家妇人们把各家的闺女外孙都带走了,高氏的爹才开口:“别的啥话都不用说了,我相信我们为啥这样,你们田家心里也清楚。你们不嫌丢人,我们嫌丢人,我们也不能让闺女外孙跟着你们一起这么丢人。娃娃现在是还小,以后长大了怎么说亲?啥时候把那个田翠兰解决了,你们啥时候来家里领媳妇娃儿。”   马氏的爹也在旁边开口了,“我跟高老哥的想法是一样的,按理说你们家的事,我们当亲家的不应该插嘴,但是现在闹得实在太不像话了。你们要是舍不得那个田翠兰也行,媳妇娃儿我们娘家的帮着养。”   说完,两家的男人就呼呼啦啦全走了。   见田家的两个亲家一大家子都来了,就有不少邻居站在外面看。看清楚事情经过结尾,很多人都在外面边吐唾沫边骂‘该!’   人走后,整个田家是一片的死寂。   田婶子又开始哭了起来,这次是在哭她的孙子,没等她哭起来,田壮两兄弟就往老两口面前一跪。   田壮是老大,由他开口,“爹娘,现在什么都不用说了,以前的事我们兄弟俩也懒得再说谁是谁非。你们两老要是还是舍不得田翠兰,就把我们兄弟俩分出去吧。你们说我们不孝也好什么都好,我们也要过日子,这些日子把全家人都折腾的快疯了,我也不小了,现在出门就被人骂,你们还让不让我们兄弟俩以后出门?”   说完,田壮那么大个男人就伏在地上哭了起来。   别说田壮哭,田大昌也想哭,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以前还对那个小妹有些心疼,可是心疼到最后心疼到狗身上了。她就看不到这一幕一幕的吗?她就不知道她这么逼着家里,家里人有多心疼多为难承受了多少压力和唾骂吗?   他甚至觉得那里面躺的不是他小妹,是个恶鬼。   田婶子也在哭,田老汉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田大昌把地上的大哥拽了起来,两兄弟啥话都没说,就各自回屋了。   到了目前这种情况,田老汉即使再怎么舍不得再怎么怎么心疼,也不可能再管田翠兰了。田婶子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都没用,直接叹气说她要是愿意去死就去死吧。   发展到现今这个局面,田老汉也不知道该怪谁。只能怪他一开始就不该心软,管住老婆子管住闺女,也不会发展成现今这样的局面。   把这话说出去后,田家老两口一夕之间就仿佛垮了似的。   田家人甚至做好了田翠兰寻死的准备,也不准备再拦她。   田婶子也被田老汉拘着不让她去田翠兰屋里,谁知道田翠兰饿了几天,估计实在是撑不下去了,自己躺在炕上开口找田婶子讨饭吃。   田家两兄弟本来心里还有些愧疚难过的,一见此情形,立马扭脸就走了,心里还暗骂着真是不要脸!   田家老两口脸羞得恨不能扎进裤裆里,可是终究舍不得不给闺女吃饭。   又过了十来天,田家匆匆把田翠兰嫁出去了。嫁去了哪儿,村里人也不清楚,只知道离落峡村很远,对方是一个老鳏夫,屋里有男丁继承香火,据说连孙子都有了,倒也不用担心嫁过去不能生遭人嫌弃。   田家的事终于在落峡村渐渐落下帷幕。   ……   夏大成从闹腾的开始就在关注田家这件事,知道田家那个田翠兰被嫁出去了后,就找到杨铁柱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这些日子因为田婶子的闹腾,杨铁柱家连大门都不开了,所以他想外面的动静家里应该不知道。   谁知道把话说完,却见到的是杨铁柱毫无波澜的脸。   夏大成恍然大悟,“不会是你小子干的吧?”   杨铁柱倒也没遮掩,点了点头。   “我本来见闹得太过难堪,准备出手压一压的,没想到你速度比我还快。”   夏大成神情有些复杂,对于这件事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包括堂弟妹为什么会差点流产的原因。只是终究是乡里乡亲,别人确实有可怜之处,就没有想太多。   谁知道田家越闹越难看,他就想着要不要出手压一压。没想到事情发生这么大戏剧化的转变,仿佛如有神助就这么解决了。   夏大成脑子转两下,就差不多明白这堂弟用的什么法子了,他拍拍杨铁柱的肩膀,赞道:“你小子行啊,我还以为你就只会干实事,不会耍什么阴谋诡计,懂得借势就好,越来越有商人的手段了。”   杨铁柱的表情却是有些复杂,他的生活一直很单纯,以往杨家那边虽然有些闹腾,却是从没有放在过心上。跟着堂哥在外面跑来跑去做生意,要说没学到什么,肯定是不可能的,却是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把手段用到一个弱女子身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不过他并不后悔。事情做了就是做了,目前来看,似乎结局不错,只是他明白的太晚。   “非常时候用非常手段,不是大成哥你教我的吗?只可惜——”   夏大成怎么可能不明白杨铁柱心里的结呢,安慰道:“好了,不要自责了,同情心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情绪,只是你没有及时的看清。弟妹现在也没啥事了,她也没责怪你的意思,你也不要想太多。”   “就是因为她什么也不说,我心里才难受。”   这个倒也是,有时候女人太过善解人意了,男人心里的负累也会很大。不过夏大成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安慰的拍拍杨铁柱的肩膀。很多事情,终究还是要自己想通,别人其实帮不了太大的忙。成长只能自己来,强迫只会拔苗助长,这也是为什么夏大成一直忍着没有出手的最主要的原因。 他笑了笑,调侃出口:“从这件事上,你学到了什么吗?” 夏大成对于杨铁柱来说,其实一个亦师亦兄的角色。每次在外面跑生意,碰到什么问题,他总是会这么问杨铁柱,养成他自己善于观察思考的本能。 “学到了。” 本以为是戏言,只会换来对方无奈的笑笑,谁知道对方居然这么慎重其事的回答。 杨铁柱的回答反而让夏大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学到了什么?” “不要小瞧了妇人,不要小瞧了别人的心机,不是每个人都像婉婉那么好。” 夏大成大笑出声,却没有开口反驳。   ☆、番外之田翠兰1.18|独家发表   我叫田翠兰,铁柱哥的翠兰妹子。   在我前十四年的生命里,我一直认为我是要嫁给铁柱哥当媳妇的,可是人有旦夕祸福,在铁柱要去服兵役那年,我的所有认知全部崩塌。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力不可抗拒,什么叫做无奈天不从人愿,什么叫做既定的事情也可以完全被推翻。   我觉得我是喜欢铁柱哥的,从小就跟着他和二哥跟前跟后的跑,铁柱哥对我照顾有加,喜欢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那时候还太小,也太认死理,家里给我和铁柱哥定了亲,我就一门心思要做铁柱哥的媳妇儿。   铁柱哥走了,我的世界空了。   爹娘说要给我退亲,我不愿。   退了亲的女子,再怎么说,也是会被人讲究的,更何况我那么那么的喜欢铁柱哥。期间我哭过,我闹过,可是时间久了,怎么也坚持不下去。   于是,家里去杨家退了亲,又给我说了另外一个人家。   然后铁柱哥就开始从我的印象中渐渐淡去,我这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顶过时间。我终究是要嫁人的,不是铁柱哥就是其他人。   嫁人后,我的男人对我很好,生活很甜蜜,公婆对我也不错。   在这个时间,铁柱哥似乎已经在我脑海里消失很久很久了。   ……   有时候我在想,这是上天对我的一种惩罚,惩罚我背信弃义退了婚。   我居然不能生?   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久久不能平静,我的世界开始天翻地覆。   这个世道没有人家可以容得下一个不能生的妇人的,我成日里浑浑噩噩,我可能会被休,可能会成了弃妇,可是此时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东西了。   我的世界全然崩塌。   幸好我有痛惜我的爹娘,婆家的人都还厚道,他们种种协商定下了再娶一门平妻回来婆家不休我的决定,我的爹娘苦求了很久,甚至还出了些银子给那个平妻当做聘礼。   没人教过我荒唐这个词,但是我却觉得很是荒唐。只可惜我不能挣扎,我只是一个不能生快要沦为弃妇的女子,家里人这样也是为了我好。   平妻进门了,我的屋让给了她和我男人住,我搬去和小姑一屋。   我曾经暗暗对比过,那个女人其实没我长得好,但是似乎全家都忽略了这点,他们只看重了那个女子的肚子。   那个女人的肚子很争气,比我争气,很快就有了。   我男人很开心,我公婆很高兴,全家都是喜气洋洋围着那个女人转,唯独只有我不开心。   为什么只有我不开心呢?为什么呢?   我的世界持续的崩塌——   日子久了,公婆的脸色开始变了,见了我没一丝笑容,甚至隐隐有些怕晦气的嫌弃。我男人刚开始还会偷偷的安慰我,渐渐的他的心思都放在那个大肚子的女人身上。那个平妻进门的时候还有些低声下气坐立难安,可是渐渐的越来越趾高气扬,甚至对我颐指气使。   她提出让我给她端洗脚水,提出让我照顾大着肚子不方便的她,婆家的人居然答应了。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我才是明媒正娶的正妻,那个女人只是个没有名分的平妻。   我,也似乎忘了。   卑躬屈膝,累死累活,做牛做马,为什么就换不到一丝笑脸呢?   即使我不断忍让,似乎上天仍然不放过我。   有时候我也不明白那个平妻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讥笑我不下蛋,炫耀男人头天晚上在她身上使了多大的劲儿……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些。   可是为什么,我却会伤心呢?   我为什么会伤心?   为什么以泪洗面成了我的习惯,即使我总是背着人哭?   有时候我也有一种意欲毁灭一切的疯狂,可是我不敢,那种想法只是一闪即逝。   我觉得我病了,我病的很严重,就在我觉得自己快病死的时候,我的救赎出现了——   家里人再也看不下去我过着这样的生活,上门求了休书把我领回了家。   那个平妻终于求仁得仁,我终于给她挪了位置,她终于不用再刺激我了。我似乎脱离了苦海,可是我的世界一片死寂。   ……   回到娘家后的日子很平静,我前所未有的安宁。   村里虽然有些风言风语,但是娘说了,其实别人还是会同情我的,也会顾忌些的,只要我自己日子过得好就好,不用太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   哥哥嫂子对我也很好,我觉得我很幸福。可是我仍然忧郁着,因为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未来了,一个弃妇还不能生,除了家里没有地方可以容得下我,我的生命一片死寂……   直到我有次在在村里碰到铁柱哥——   哦,对了,还有他的媳妇。   那个女人大着肚子,颜色很好,铁柱哥对她百般疼惜。   我没想到曾经模糊的记忆会那么快的复苏,似乎一瞬间铁柱的好就进入了我脑海里,我开始日思夜想。   我想,其实我还是挺喜欢铁柱哥的,只是世事无奈,他另娶,我另嫁,如今成了弃妇回到娘家。   我总会去偷偷的看他们,我觉得他们很好,我也很好,我看了他们,似乎就觉得自己也可以那么幸福……   我开始悄悄的打听这两口子的一切,我在脑海里杜撰着我记忆中已经模糊的铁柱哥,我把所有的好所有的光辉一面都往他身上挂……   我的铁柱哥,就是那么的好,不是吗?不是吗?   是的,我的铁柱哥就是那么的好!   ……   可是再怎么好,也不是我的!   我觉得自己着了魔,我甚至有疯狂的念头想着那个女人怎么不去死,她死了,我就能代替她幸福着……   我一日一日煎熬着,我觉得我记忆力好差,每当记忆中铁柱快要模糊的时候,我就疯狂的收集着他的一切消息,才能安慰我那早已枯涸的心。   上天把机会送到了我的面前,铁柱哥家里的娃儿没奶吃,而我家有一头正在产奶的羊。   没人能明白我当时的心情,铁柱哥和家里商议好每日过来取羊奶走后,我偷偷的抱着那只母羊哭了。   可是那只母羊却不给我脸,顶了我一下,我觉得它坏了我的好心情,很想抽它几下。又想到还指着它下奶,把它抽坏了,我还怎么见我的铁柱哥。只能去给它弄些鲜草吃,寄望它多出奶。   铁柱哥每日来的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时刻。   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鸟语闻到了花香,我的世界鲜花盛开生机盎然。   村里开始有些风言风语出来,有人传说铁柱哥要娶我当续弦,有人说铁柱哥那个媳妇快不好了……   我一边偷偷的听,一边偷偷的笑。   真好、真好。   可是为什么铁柱哥竟然不再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我。   而那个老婆子的回答居然是铁柱在照顾媳妇……   那我呢,铁柱哥,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   美芳带来了好消息,是啊,我怎么忘了那个女人命不久矣呢?   她快死吧,死了铁柱哥就能来看我了,快去死快去死……   美芳用那种很惊恐的眼神看我,可是我顾不得她为啥要这样看我了。   我心里好急,她为什么还不死呢,她什么时候才能死?   ……   我知道家里人都对我很好,于是我便去求家里人。   虽然他们个个表情怪异,甚至还指责我几句,可是为什么要指责我呢,我就是想知道她什么时候死而已。   对,就是这样。   还是娘疼我,她去了铁柱哥的家,可是带回来的消息却让我全然崩溃了。   我的世界彻底崩碎,再也拼不起来了……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惦着铁柱哥呢,我疯狂的想念他,我想他,我想见他。   我知道家里人都疼我,所以我想我要是开心了,他们也是会笑的吧。   铁柱哥果然来了。   我的家人确实很疼我,我爱他们!   ☆、第121章1.18|独家发表      林青婉在炕上躺了大半个月才被允许下地,期间因为不再害喜,人吃得胖了些,气色也变得好起来。   虽然她现在看到什么都想吃,但也尽量控制着自己的食欲。生过一个孩子的她也明白,孕妇不能大补,营养够了就可以,胎儿养的太大,到时候生产不易。   杨铁柱对林青婉更加好了,可能被那次吓到了,天天有空就在自己媳妇面前跟前跟后,端个碗吃饭都怕她累着了似的,恨不得自己上去替。   而马婶儿则是一门心思开始给林青婉补身子,补汤什么的天天有,还换着花样来,林青婉因此尝到了不少南边那边特有的吃食。   田翠兰嫁人的事林青婉也听说了,包括嫁的很远对方是个老鳏夫她也知道。只是她对那人没什么同情心,不过她心里暗中猜测也不知道田家人经历了什么样的内心折磨才舍得把田翠兰那样处理掉。   对于田家发生的一些事林青婉自是不清楚,当然也就不知道在她心目中一直憨厚耿直的男人究竟在背后做了什么。   最后还是夏大成不小心在她面前露了口风,林青婉百般追问下,杨铁柱才老实坦诚。   其实杨铁柱也没做什么,就是找了几个人帮忙散播流言加速扩大,然后就是见流言差不多扩散开来,托人帮苦恼不已的马、高两家想了一个法子。毕竟没人愿意自己闺女家的日子过不下去,威逼这个法子虽然简单却正中下怀。   当然,杨铁柱也去了村里的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那里去坐坐,啥也没说,就说田婶子天天去砸他家门,他现在自己都不敢出门了。   一切就这么水到渠成,当然也少不了田婶子在里头作死的作用。   林青婉知道这件事后大为改观,一直以来男人在她心目中就是那种很正大光明的人,没想到居然也会使手段啊。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秋收的时候。   因为这几家都没有种地,所以大家都不用操心秋收。可是杨二老爷子还有大菊家有地,所以来帮忙的三个小媳妇儿都需要回家帮忙秋收,不能再来做工了。   家里又开始忙碌起来,不光马婶儿下场帮忙了,连带奶娃的姚氏也狠心把她家蛋蛋丢给了林青婉两口子,挽袖子去帮忙了。   杨氏家才十一的夏兰菊也能去小作坊帮忙做些事了,虽然人小手不利索,但是还是能做一些事的。   直到秋收完,请的三个小媳妇都回来,大家才清闲了一些。期间他们也是想再请几个人的,一来大家都秋收,二来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作罢。   姚氏却是留了心,跑来和林青婉商量着想把她娘接过来。   林青婉这才知道原来姚氏的娘在家里过得也不甚好,姚氏的爹前些年走了,姚氏的娘就跟着儿子过。姚氏就只有一个哥哥,还是个怕媳妇的。姚氏的嫂子不是个省心的,家里有个什么好东西都往娘家搬,转过头来苛责婆婆和男人。   姚氏是管不了自己的哥哥的,对他也是埋怨的厉害。毕竟在她心里,你连你媳妇不孝都管不了,谁还能管你。   但是对于自己的娘,姚氏却是心疼不已。   现在家里条件也好了,就是小两口住,和三个娃儿。姚氏就想把自己娘接过来和他们两口子住,平时也没啥重活,就是在家里带带孩子,然后姚氏自己也可以空出手来干些活计。   林青婉觉得这样不错,谁也没有定下规矩闺女不能给老人养老。不过她想得周全,就建议姚氏去问问杨铁根的意见。   姚氏回家问了杨铁根。其实不问她就知道她男人一定会答应,但是姚氏想到二嫂说的,两口子之间要互相尊重彼此,所以还是征求他的意见比较好。   杨铁根听了姚氏的打算,也清楚丈母娘是个老实本分不挑事儿的老人,便很爽快的答应了。   两口子商量好,第二天就赶着骡子车就接丈母娘了。   姚氏嫂子那边巴不得把家里那个死老婆子撵走,高高兴兴给姚婶子收拾东西送她去闺女那里‘享福’。   姚婶子心里清楚闺女家日子过得红火,她侍候闺女做月子的时候,闺女就什么都和她说了。知道闺女两口子和哥哥嫂子家在做生意,赚的钱不少。   姚婶子也是个聪明人,侍候月子回来以后姚氏嫂子问她,她就哭穷,说闺女日子过得苦,分家就分了两亩地,其他什么口风都不漏。她可不想闺女前面日子刚好过一点,这哥哥嫂子后面就上门打秋风。对于这个儿子儿媳妇姚婶子也看透了,一个是个窝囊货,一个是个吸血鬼。   姚氏上次就说了想接姚婶子到家里住,姚婶子怕给闺女家添麻烦,再加上女婿也没开口。哪想到这次女婿亲自上门来接她,还说家里实在人手不够,接她过去帮忙带娃娃,姚婶子顿时毫不留恋的收拾东西准备去闺女家带外孙去。   姚婶子人干净也勤快,到了姚氏家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好好的。二妞三妞两个小丫头片子可喜欢外婆了,成日里跟出跟进。杨铁根宝贝儿子蛋蛋也被姚婶子带的很好,两口子这次彻底放下心来一头扎进小作坊里了,不用边做活计边操心家里。   另一边杨家那里,秋收完后,所有人都累脱了一层皮。   不过杨老爷子却是露出了笑容,因为经过这两年的锻炼,老大和老四做地里活计都渐渐开始上手了。今年他们家秋收的时候,虽然赶不上别人,但也没有拖的很晚。   杨老爷子现在要求放的很低,能把地里活做顺畅了就行。   就当杨家人好不容易闲暇下来的时候,杨大姐又回娘家了。这次不是拖家带口回来的,而是哭着回来的。   何氏抱着自己闺女一问,才知道原来闺女被女婿打了。何氏当场暴跳如雷,叫嚣着他李栋怎么敢打她闺女。   杨老爷子心要比老婆子细的多,问杨大姐到底怎么回事。   杨大姐支支吾吾半天,才老实说了李栋这次说一定要休了她。至于为什么被打,那也是她上去把男人打烦了,别人才给了她两巴掌。   其他的杨大姐也没有说,杨家人只以为是小两口闹别扭打了架。何氏不消停的在一旁叫老大去收拾李栋,杨老爷则是满不赞同不让杨铁栓去。   何氏一直都是个霸道性子,怎么能忍受女婿打了自己闺女,表面上没跟老头子顶,转过身就唆使杨铁栓给杨大姐出气,杨铁栓磨不过老娘只好去了躺杨大姐的婆家。   杨大姐嫁的村子叫李家村,离落峡村不远。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大村子,和落峡村差不多。   杨大姐的婆家就是李家村里一户姓李的人家,男人叫李栋,是家里老大,还有一个弟弟叫李海,今年二十,一个妹妹叫李秀梅,今年十六。杨大妹的公婆都是老实人,家里也不富裕,就只有几亩田指望着日常嚼用。   杨大姐的婆婆前些年生了一场大病,渐渐就把家里拖穷了。地也卖了两亩,只剩下几亩薄田,平时日子过得非常清苦。   而杨大姐呢,从小在何氏身边长大,把何氏的性子学了十成十,但她至少会做面上情。平时日子倒也过得和顺,除了她三五不时喜欢回娘家打秋风旁人议论的不好听,另外就是对李栋的爹娘和弟妹有些刻薄。   不过到底是头上有婆婆在的人,一开始倒也收敛,李栋的弟妹也都是老实孩子,平时受了大嫂的苛责从来不说,怕大哥为难,公公又是个三棍子打不出来个屁的老实人。一家人都让着她,再加上嫁过来的时间长了,杨大姐的气焰也逐渐开始嚣张起来。又看婆婆平日里老是要看病吃药,嫌她浪费银钱,连侍奉都不愿意了,都是丢给李秀梅做。   这也就算了,乡下人娶个媳妇哪有那么容易的,家里又穷到现在老二的婚事都还没有着落,再加上杨大妹嫁过来肚皮争气,生了两个孙子一个孙女。一家人厚道念着这些都忍着让着她,致使杨大姐更是骑在别人一家头上作威作福。   平时磕磕绊绊也就算了,杨大姐这次连小姑子的婚事都插手了。   虽说长嫂如母,但是你做的事能拿出来说也行,关键杨大姐干了一件不是人的事儿。   她背着李老汉一家,把李秀梅的婚事给订了。把人家订给了一个富户人家的傻儿子,连聘金都收了,收了二十两聘金。   这下闹大发了,人家李老汉一家再怎么老实,也忍受不了你把人闺女给卖了啊。嫁给了傻子,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这下子新仇旧恨加一起,李栋那个一直老实的汉子终于爆发,放下话要休妻。   杨大姐跳嚣不依,和李栋撕扯,李栋两个耳光一抽,她老实了,哭哭啼啼找娘家人来做主。   杨铁栓本来就抱着来给妹妹出气的念头来的,谁知道刚到李家,话还没说出口,旁边跟着来的乡里乡亲就帮李家人把事情原委说了,说完以后还让他滚蛋。说他们李家村容不了这样的恶毒婆娘,你要是来找碴的,你就把招子放明一点,小心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李家村和落峡村不一样,落峡村是混姓居住,李家村则都是一个家门的,村里四分之三都姓李。村里家家户户都能攀上亲戚关系,这样的村子也极其团结,尤其排外。   那是打了村里一个人,一个村子全部上去跟你玩命。   杨大姐平时在李家作威作福,人家李家一家子为人善良本分,不跟她计较,也怕说出去丢丑,从来替她遮掩。杨大姐呢,比何氏会做人,至少懂得在外人面前收敛。所以外面人对她的印象不好,但也不是太坏。   可是这次事情闹大了,连李家村的里正兼李氏族长都知道了,听说杨大姐这样糟践李氏家的姑娘,又听李家人说杨大姐这些年在家里的种种作为。骂了李老汉家的几个男人窝囊废,然后亲自发话这种婆娘不能要一定得休。   杨铁栓回来的时候,是带着杨大姐的休书回来。   这下真是哭都没有眼泪了,别说去出气,杨铁栓差点没让人给打了。说什么样的人家养出来这样一个闺女嫁出来祸害人,这当哥哥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有老人出面拦下了,杨铁栓才没挨打。一封休书往他手里一塞,就把他撵出了李家村,说下次再敢来,见一次打一次。   杨铁栓蔫头耷脑的回到家,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何氏当场就厥了过去,家里人吓得掐人中,掐了好几下才醒过来。   何氏醒过来就开始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啊。杨大姐也开始哭,哭得仿佛死了娘。   现在才知道哭啊,晚了!   确实现在怎么哭都晚了,别人族长都发话一定得休了,就算求得李栋心软也没用,杨大姐正式成了一个被休回娘家的弃妇。   这边哭得昏天暗地,王氏回到自己屋后,则是差点没笑岔气儿。叫你得瑟啊,叫你嚣张啊,叫你以前骑在老娘头上作威作福!这下被休回来,可就轮着老娘给你脸色看了!   ……   王氏也确实做得出来,第二天就捞着杨大姐让她干活。现在秋收过了,家里也没啥别的活儿干,就是做饭加喂鸡打扫院子。   杨大姐不愿意干,不行,你个回娘家吃闲饭的被休回来的,不干活可以,那你别吃饭了。   杨大姐怎么闹都不行,何氏出面都不行。   王氏也绝,你不干,行啊,我也不干了,大家都不干了。还拉着杨学章媳妇一起不干了,何氏让男人去镇上打零工,不准去,既然不干活还要吃饭,大家都不干了。 杨学章媳妇冯氏嫁过来这么久,也摸清楚这一家人的秉性。平时婆婆巴结着,大嫂也不得罪。刚好她干活干的也累,便借着王氏的由头也不干了,还摆出一脸大嫂威胁不让我干的姿态,两下都不得罪人,她自己也落个清闲。 杨大姐只好含泪咬牙去干活。 第一局,王氏胜。不过就以王氏这种脑子,对付杨大姐这样的还是有点够呛。当然王氏也是有优势的,她的优势就是长嫂如母,还有男人在背后撑着,最重要的就是王氏这人没皮没脸,所以两人比起来是旗鼓相当。   ☆、第122章1.18|独家发表   另一边,杨学章还是没有放弃想去考秀才的决心。   他现在也明白情势所迫,家里必须要干活。之所以能撑着让他把活干下去的最主要的原因,就心里憋的那口气。他一定要考个秀才回来,让家里好好看看,让你们错把明珠当鱼目!   所以他平时干着活计,三五不时让何氏给他打掩护去冯氏娘家找岳父请教。杨老爷子也清楚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   他逼着儿子干活,最主要的目的不是让他把书本丢了,而是让他学会自食其力,另外就是一碗水端平。   现在不同以往,一碗水端不平,老大那里又会闹起来。   杨学章平日里干活,偷闲还拿起书本苦念,倒也极为刻苦。再加上经过岳父冯秀才的指点,他又开始信心满满起来,觉得这次一定能考过,便决定这次下场考一次。并去找了以前的同窗,互相担保报了名。   去考试就要去县里,然后住宿来回车马费都是需要银钱的。杨学章成家这两年什么银钱都没攒下,所以只能找何氏要了。   何氏自从那次厥过去之后,醒来以后人也没出什么大毛病,就是左手有点僵硬发麻,不听使唤。因为不是做活用的手,所以她也没有在意。嘴也有点歪斜,不过何氏平时总是吊着眼看人,或者撇着嘴说话,所以也没有人看出了。而何氏自己,平时又不照个镜子什么的,自己也没有发现。   当然也是因为这里的人没什么医学常识的原因。如果在现代,就会知道这是中风的前兆,又或者轻微的中风,不是很明显,也不太严重。   何氏一听儿子说要考试,心里非常高兴,又听老儿子说考试要住宿来回车马费,立马就心疼钱起来。不过毕竟是她的宝贝儿子,再加上她也对他满怀希望,还是抠了二两银子出来给了杨学章。   杨学章是背着大房两口子找何氏要的,他要去考试的事儿也没有告诉家里其他人,所以大房两口子一直都不知道。   直到杨学章走了,大房两口子才知道老四去秀才了。   考试是要花钱的,这是大房两口子的第一反应。杨学章没有钱,那银钱的来源只可能是在何氏那里。   于是杨铁栓不吭气了,王氏开始闹了起来,说何氏背地里贴四房,把钱都贴无底洞去了。在王氏印象里,杨学章每次考试就要花不少银钱,那不亚于在她心口上挖肉。一想到很多很多银子填了杨学章那个黑窟窿,王氏就痛不欲生。   王氏现在撒泼撒得越发好了,人往堂屋里的一躺,无视你骂什么说什么,她都置之不理边打滚边哭骂。   “这日子没法过了,平日里家里连口肉都不给吃,不干活就天天喝稀的吃酱菜,我家几个郎连着几年一件衣裳都没有添过,更不用说我们这些碍眼的……你们偏心,老两口都偏心,全偏到四房那里,又私下里塞银子给他拿去作了考试,把一个家作得快卖房子卖地了还不行,现在又来!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天啊……”   冯氏窘红着脸,站在一旁,“大嫂,你也别这么说,相公去考秀才也不是为了家里……”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氏哭骂打断,“少给我来这一套,天天给人画大饼,扣大帽子,他是为了家里?他是生怕家里不穷……老天爷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啊,没有天理了……”   何氏气得手脚直哆嗦,“你个王氏,你给我起来,有你这么撒泼的吗?”   “我不撒泼能行吗?再不撒泼你们连我们大房都拿去卖了,还要给他杨老四填窟窿……我不活了,这日子让人没法活了,上次考试填了50两,只差拆房子卖地了,谁知道这次又填了多少啊……”   杨老爷子在一旁直叹气,心里有点怨老婆子把这事瞒着大房,当初他就说了,老四考试可以,最好知会大房两口子一声,老婆子怕大房闹,说等人走了再说。现在可好了,王氏这个泼皮直接躺在地上撒泼闹,谁劝都不理。   “王氏你赶紧起来,我承认你娘做的不对,她应该知会你们大房一声,不应该瞒着。不过老四这次去考试,你娘也就给了二两银子的车马费,家里没钱你们也都是知道的。”杨老爷子口苦婆心的说道。   “老天爷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呐,把我们大房一家几口当傻子忽悠,没法活了,丧尽天良啊……”   这下连杨老爷子都没法说了,碰到王氏这个死皮脸,你说什么她都不信。   杨老爷子又指使杨铁栓去把自己婆娘弄走,杨铁栓拽都拽不起来,只能跺脚道:“爹,这婆娘太肥,我拽不动她。”   “杨铁栓,你别拽我,你就是个怂包,天天任这一家子当傻子耍,这日子哪还能过下去。老两口一天到晚都偏心老四身上,大家吃糠喝稀都要供他杨老四考什么鬼秀才。别以为我王氏是傻子,平日里他是干活,爹娘给他打的掩护还少?还有家里那些鸡蛋去哪儿了,还不是拿去填冯氏那个穷酸秀才的爹了!全家紧着他杨老四不说,还要紧着他老丈人,有这样的说法吗?”   这下连冯氏都被她堵得站在一旁站不住了。   王氏确实说的是事实,冯秀才家清贫,每次杨雪章去他家讨教不拿些东西去,冯秀才是不会理你的。为此冯氏在婆家落了丈夫婆婆很多埋怨,当然这些都是暗地里的,知道王氏爱闹腾,大家都不敢明说。   何氏这些天一直感觉不舒服,总是感觉到头晕眼花,眼前发黑,心里想恶心。她一直以为是家里伙食不好才这样,甚至准备这两日给家里改善一下伙食。谁知道杨学章找她要走了二两银子,何氏顿时打消了改善伙食的念头。   此时听到王氏各种戳心肺的骂,她就感觉自己头皮一阵阵的跳,何氏心里怒火一阵狂烧,想过去把王氏的嘴塞起来,可是眼圈发黑,手脚也没力气。   深吸了几口气,想平缓过来,刚想指着王氏开骂,突然眼前一黑,人晕了过去。   见把何氏气晕过去了,王氏也不敢吵吵了。全家人都涌上去把何氏扶躺好,又是手忙脚乱的开始掐人中,掐了半天都掐不醒。   杨老爷子让杨铁栓赶紧去请大夫,自己急得在炕前乱转。王氏心里胆怯,趁着混乱,偷偷的溜回东屋去了。   老大夫请来后,上前拨了拨何氏眼皮,听杨家人说掐人中不醒,又把了把脉。边把脉,边摇头说不妙啊。   杨老爷子在一旁急得直问哪里不妙,老大夫面露难色,还是说道:“我观脉象,这是薄厥啊。”   杨家人听不懂什么叫做薄厥,老大夫又说,“薄厥便是卒中风,至于是不是还要等病人醒来才知。”   杨家人听不懂薄厥却是知道什么事卒中风的,以前落峡村就有一户人家的老人卒中风了。人也没死,就是医不好,去了医馆大夫说这病只能慢慢调理,是治不好的。   那老人得了卒中风以后的表现就是嘴歪眼斜,流口水,不能动弹,话也说不了,连炕都下不来,拉屎拉尿都成问题。   记得以前何氏听说那户老人得了这种怪病,还笑话别人了,说这是坏事做多了才会得这种糟践人的病。   不知道何氏醒来以后知道以后会成那个样子,又会怎么说。   老大夫见杨家人表情如丧考妣,又安慰道:“老夫医术不精,说不定是诊错了,等病人醒来再看看。”   何氏没过一会儿就醒来了,想起王氏刚才在她面前撒泼,张口就想骂。   谁知道嘴巴一张,骂人的话没出来,口水倒是出来了。   她又看老头子满脸伤心的看着她,心里想说老头子别伤心,她没事,可是话怎么说也说不出口。想动也动不了,何氏嘴里呜呜啦啦的说起来。   杨老爷子见老婆子急了,赶忙过去压着她,让她别急。   老大夫又上前把脉,把完还是摇头。   “这是卒中风。我给开两副药,先熬了吃,看看情况吧。这种病你们心里也有数,是治不好的,如果实在不放心,你们再去镇上医馆看看。”   杨铁栓把大夫送走转回来,啥话也没说,把王氏拖猪似的拖出来,啪啪两巴掌抽倒在地上。   “我叫你这个死婆娘闹腾,我叫你撒泼。”   刚才说王氏肥拽不动,此时却是跟抓小鸡似的把人拖来了。大房几个儿子见爹把娘打了,又看大人们个个脸色沉重,哇哇哇在旁边哭了起来。   何氏在炕上一挣一挣的动着身子,也弹不起来。如果有人懂读心术,就会知道何氏此时心里在说打得好,狠狠地打。   这何氏即使中风瘫在了床上,也是个不消停的。   杨铁栓见杨老爷子不吭气,又把王氏头发拽起来打耳光,王氏也不敢反抗,刚才她在屋里偷听也知道婆婆被她气不好了,得了卒中风。   把婆婆气瘫了在炕上,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王氏也知道公公有多稀罕何氏那个老虔婆,怕他为了给何氏出气把她休回去,只能咬牙忍着。   杨老爷子终于开口说话,“好了,你现在光打王氏也没用。赶紧把牛车套了,我们再去镇上医馆看看到底还有没有治。”   屋里仅剩下的两个男人忙活着套车,用被子把何氏抱出来,然后赶着车去了镇上。   等人都走了以后,王氏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也没去看冯氏的脸色,就去了东屋。   一直到了天擦黑,杨老爷子父子两人才回来。   两人都是面色灰败,镇上医馆的大夫和村里老大夫的说法差不多,都是这病治不了,只能慢慢养着。   王氏这人也光棍,为了自己不被休,直接跪在何氏炕前承认错误,说自己不该为了娘给四弟银子就跟娘吵。当然她也不忘给自己解释,说她也是怕娘糊涂了一下子都把银子给四弟,家里这两年的情况不好,害怕娘一时糊涂重蹈了以前的覆辙。   何氏在炕上气得乌拉乌拉嘴里含糊不清,杨老爷子则是又想起以前。想到那时候家里为了老四的事儿没粮没钱,老婆子一时糊涂把老二撵了出去,然后老三也分了出去。   谁对谁错,至今杨老爷子也分不清白,对于大房这样闹腾老大是不是在后面唆使了,老头子心里也有数。可是他能说什么骂什么,老婆子这样也不是第一次,大房因为这个闹也不是第一次。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王氏,你娘以后就瘫在炕上了,既然此事因你而起,以后你就好好侍候你娘。”   王氏心顿时一松,老老实实答应下来。   ******   杨学章走了几日回来,回到家面临的就是一向疼爱他的娘,彻底的瘫在了炕上。看何氏那嘴歪眼斜,口水直流的样子,杨学章心疼如刀搅。   又听闻了此事发生的经过,他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去骂骂王氏,毕竟此事因他而起。   他此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这次能考中,以回报娘对他这些年来的期望。   林青婉那边也听说了何氏卒中风的事情,毕竟杨老爷子父子二人慌慌忙忙赶牛车去镇里,村里好多人都看到了。还有杨大姐被休回来的事情,她也知晓。   杨家那些人是最近家里事情太多,也没什么人出门,所以他们不知道村里这些天关于杨大姐的流言却是不少的。李家村那里的人没觉得自家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的,对杨大姐那个恶毒的婆娘却是恨之入骨,没少帮她在外面宣扬。   于是落峡村里也知道杨大姐为啥会被休回来,原来她居然把自己小姑子许给了一个傻男人,还收了聘礼。在落峡村附近这里,收了聘礼婚事可就是板上钉钉了,也难怪别人会休她回娘家呢。   这可不是害人吗,还害了人家闺女一辈子。   也多亏别人李家村里的人护短,人心也齐。借着杨大妹已被休不是李家人的由头,全村人上门逼着男方那里收回了聘礼,这门婚事才算作罢。   这杨家接二连三发生的事,着实令林青婉他们应接不暇,又听闻何氏得病瘫在床上的事,所有人都沉默了。   杨铁柱两口子和杨铁根两口子坐在那里久久无法平静,不知道从何时起,那一家的人和事似乎就离他们非常远。   他们不去观察也不去关注那里发生的事,就仿佛不认识一般。   可是此时听说何氏卒中风瘫在了炕上,杨铁柱两兄弟心情还是复杂不已。   不管怎么说,那还是他们娘。可是想着要去见何氏,又怎么都觉得很别扭又或者有点不情愿。尤其又想到何氏这次卒中风的主因,还是因为杨学章考试的问题,王氏因为银钱跟何氏吵了起来,他们更是有一种那是一堆麻烦不想去沾染的心态。 商量了许久,两兄弟才决定,还是不过去了,刚好每年的奉养是时候该给了,直接捎点银钱过去算了。 林青婉和姚氏巴不得自己男人这么决定,对于那家子,两个女人可是深恶痛绝。好不容易日子过舒坦了,再因为这点由头被那边缠上,那才叫得不偿失。 落峡村这里分家的儿子每年给老人奉养,都是等秋收收了粮食给。杨铁柱兄弟两人遵循旧例,也决定秋收给,刚好两件事凑在了一起。 送奉养的时候还是马叔去的,一家一石粮食没变,银子则是装在了一个荷包里,直接给杨老爷子。 马叔走后,杨老爷子打开一看。 里面是两锭银子,五两一个的。杨老爷子手一抖,差点拿不稳。 久久,才深深叹出一口气,“唉!”   ☆、第123章1.18|独家发表   腊味鲜的生意似乎进入了一个瓶颈状态,裹足不前了。   夏大成对于这个问题,无数次深思。也明白之所以会制约生意的发展,就是因为他们腊味鲜直至至今还仍然是一个小作坊的模式。   小作坊设置在家里,做的又是吃食,送货的时候路途不能太过遥远。太远了,不是吃食不新鲜,就是他们根本送货不及。夏大成在心里估摸了一下,他们的生意也就只能最远扩散到淮河县,再远一些就力所不及了。   为此他深深的烦恼着,夏大成以前是做商号生意的,接触的都是一些大买卖。茶叶布匹之类的,不像吃食,只要保护得当根本不需要操心保鲜。卖吃食是他第一次接触,难免会进入一个误区,那就是怎么样才能保鲜不坏,让他们好把吃食卖得更远一些。   自己想不出来,夏大成便集思广益,找大家一起商量了。   可是似乎所有人都被夏大成带进了一个误区,对腊味鲜的保鲜开始苦恼起来。   林青婉挺着大肚子坐在一旁,大家都是坐在椅子上,就她因为杨铁柱怕她坐的不舒服,搬来了一把躺椅。   现在林青婉家里这种躺椅特别多,前面屋里放了一把,后面屋里也有一把,甚至连小作坊那里和后院平时林青婉晒太阳那里都各有一把,为的就是让她能舒服点坐着,不至于窝到肚子。   见一群人都深锁眉头,林青婉觉得有点好笑。倒不是说她笑别人愚蠢,而是她看到清一水的深锁眉头,感觉画面尤其滑稽感。尤其是她的儿子小诺诺,被他爹抱在手上,看大家都皱着眉头,一岁的小娃娃也学着大人皱起眉头。   是的,诺诺现在已经一岁零一个多月了。周岁的时候没有摆酒,因为那个时候因为田翠兰,村里闹腾的厉害。再加上林青婉动了胎气,杨铁柱的意思就是不大摆,避避风头。于是就把家里所有人,包括杨二老爷子一家、大菊两口子请来了,大家热热闹闹坐在一起吃了一顿。   其实林青婉倒比较喜欢这种庆祝,省时省力,不像以前摆的那两场酒,场场忙活的人仰马翻。虽是请了酒席班子来做,但是毕竟是摆在自己家,还是很闹腾。   小诺诺现在已经会叫人了,也就会喊个娘、爹。第一个叫出口的是‘爹’。差点没把杨铁柱的牙齿乐歪了,为此林青婉吃了好几天的醋,直到小诺诺跟着喊出了‘娘’,她才喜笑颜开。   杨铁柱没敢和媳妇说,为了这个‘娘’他可是教了儿子几天的。谁让林青婉怀孕以后很少抱小家伙,人家诺诺伸手是爹抱,嘘嘘是爹把,揪嘴吃奶、奶也是爹喂,肯定先叫爹了。   林青婉浮想联翩,拉回自己的思路。清清喉咙,开口了,“嗯——我觉得你们的思路进入了一个误区。”   屋里所有人都望向她,包括小诺诺也坐在爹腿上朝她望来。看见是娘娘在跟他‘说话了’,小家伙兴奋的直弹屁股,软软糯糯的‘娘娘’叫着。   把林青婉的心都叫化了,差点就准备起身去跟儿子玩。想想又觉得不对,遂给了男人一个眼神儿,让他把儿子哄好。   儿子他爹也熟稔,从桌上拿起一个玩具就塞到儿子手里。小家伙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和手里玩具‘奋斗’了。奋斗就是指,捏它掐它,撕扯它,可惜林青婉做的结实,到目前为止,小诺诺还是没办法把这个小布偶‘奋斗’坏。   林青婉理理思路,继续说道:“我是这样想的,说出来大家商讨一下看是否可行。首先,腊味鲜的保质如果是在冬日里做的话,完全风干,这种风干不是我们平时吹一下就可以了,而是完全风干的一点没有水分的话,是可以保质到第二年的夏天以前的。”   他们做腊味鲜,因为要货速度快,再加上某些原因,都是做出来没几天就卖出去了,从来没有试过把腊肠完全风干的模式。所以夏大成他们,包括平时灌制腊味鲜的杨氏姚氏,都不清楚其实这东西是可以完全风干的。   夏大成听到腊味鲜风干可以保质到第二年的夏天之前,神色微动,杨铁柱也是。   林青婉接下来说的话,又让他们的眉头开始深锁。   “但有一点就是,腊味鲜完全风干了以后会很失重。这么打个比方吧,一斤的腊味鲜如果全部风干以后,可能最后不到半斤重,会失重一半以上还多。这也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说过腊味鲜可以做到完全风干,因为我们卖出去是斤计算的,这样一来能得到的利润极其微薄。”   她又补充道:“而且腊味鲜完全风干后的口感不会太好,会显得很柴,所以这方面我一直没有提,暂时是克服不了的。当然,完全风干后,可以用水泡上一两日 ,吃的时候就不会太干太硬了,但是这种工序太过复杂,并且重量还是会失重不少。我把这种方法说出来,只是让大家参考参考。对此,我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屋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在林青婉身上,夏大成是知道这个堂弟妹是有‘大智慧’的人,虽然平时很少插言腊味鲜的生意,都是交给杨铁柱和他在做,但是夏大成可没有忘记这个小生意一起初是林青婉做起来的。包括他没有参与进来时候的生意推广,都是林青婉教杨铁柱的。   再加上去年冰的事,夏大成一直觉得这个堂弟妹身上有一种神秘感,让人说不出的神秘感。所以林青婉一说话,他的注意力就完全放在了林青婉将要说的话上。   屋里人的重视让林青婉觉得有点囧囧的,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至于搞的这么‘万众瞩目’吗。   “我这种想法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我是这么想的,撇开完全风干腊味鲜这个办法来说。既然大家考虑的是东西的保鲜,以及送货速度达不到的顾虑,那么大家有没有考虑过在别处设置一个小作坊?”   夏大成的眼睛一亮,杨铁柱的眼睛也亮了。   “婉婉,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在别处开一个类似我们家这样的小作坊。这个地方可以设置在县里亦或是靠近我们要送货的区域。猪肉和猪小肠都是从那里购置,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在那里做出来送货。一来东西很新鲜,二来送货距离和时间也不赶?”   林青婉笑着点头,看来他男人还是挺聪明的嘛,她就说了一句话,他就会举一反三了。   夏大成欣喜的开口说道:“这是个好主意,我们真是一叶障目啊。”   “唯一要考虑的就是人手问题,还有一点就是保密问题。”林青婉顿了顿又说道,“我倒觉得在外地请人要好一些,这样一来谁也不认识谁,不存在像我们这里这样,还要顾及一下别人的眼光,当然配方保密是个大问题。”   提到这个,大家又开始发愁起来了。   林青婉倒是有了一个想法,只是她暂时不想说,看有没有别人可以想出来。毕竟她只是一个妇人,还操心着生产养孩子的问题,不能养成大家一出问题都来问她的习惯。以后如果生意真的做出去了,她不在身边的时候怎么办。还是那句老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开动大家的脑筋和思维,一起动脑想办法。   杨铁柱想了一会,开口说道:“咱们家现在的小作坊,为了保密,把送肉的时间错开,并且小肠是自己人剥制的,甚至还签了保密契约。在外面的话,这种签契约的法子肯定是不行的,毕竟要请的人太多,都是不熟悉的人,就算签了契,真的出什么问题,你也不好找人掰扯。”   大家听到杨铁柱的话,都开始顺着思维思考。   “那我们要不要,不是开一个作坊,而是开两个——”杨铁柱继续说道。   夏大成补充道:“到时候一个作坊剥制小肠,一个作坊负责灌制……”   杨铁柱来补充,“又或者把所有工序都分开,做工的人完全不相交,全部打散开来,剥制小肠的剥小肠,切肉的切肉,负责调味的调味,然后再把所有东西再汇集起来交给负责灌制的人……”   林青婉现在真想跳起来把她男人抱起来亲一口,艾玛,这男人居然想到了流水线作业上了,真是天才!   “佐料的话还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我们这边就负责按时把佐料按照多少斤肉需要多少佐料的量送过去,交代调味的人放进去。”夏大成又补充道,“我感觉到时候我们肯定不可能天天呆在那,还是需要几个放心的人在那里看着,做些主要的活计,又或是盯着做工的人。”   杨铁柱想了一会儿又说道:“那就买人吧,买几个老实稳重有责任心的,身契捏在手里,也不怕他蹦跶。家里这些人还要在家里,肯定不可能分散出去。大家都是拖儿带女的,哪能夫妻骨肉分离。”   大体的模式已经出来了,剩下的细节还需商议。这些就交给夏大成和杨铁柱两人商议,至于其他人,小作坊那里的事儿还很多,都散了各自去忙了。   ******   与此同时,杨家那边却是整个家里都笼罩在阴云里。   何氏终于接受了自己卒中风不能动弹的事实。   何氏好强了一辈子,在家里一贯作威作福张牙舞爪,猛然一下自己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了,着实让她很久很久无法接受现实。   可是再怎么不接受,也只能接受。   何氏虽然跋扈虽然刻薄,但是为人还是挺爱洁的。   现在吃饭吃不了,只能任媳妇闺女往嘴里喂,还顺着嘴丫子往下流,拉屎拉尿都成了问题。没人受得了这些,所以何氏瘫在炕上以后脾气格外暴躁。   她现在全身上下除了一个左手还能轻微动弹,其他都无法动了。即使如此,她也没改她折腾人的毛病。   王氏被杨老爷子发话侍候何氏,王氏也老老实实来了。毕竟不是心虚嘛,可是何氏还没有忘记她是怎么瘫在炕上的。她可是恨死王氏了,恨不得把她捏死。只是她嘴巴无法表达,她就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折腾王氏起来。   王氏给她喂饭,她能就用能动的那只手捣乱,不是把碗挥摔了,就是把饭全部撒在王氏身上。王氏压着脾气把她手压住,她就用嘴吐,反正她现在嘴巴裹不住东西,只要她松松嘴角,汤饭就流的满身都是。   看到王氏被她折腾的手忙脚乱,还要老老实实给她换衣服换被褥,何氏在心里乐得哈哈大笑。她甚至又想到一个办法折腾人,开始往裤子里拉尿。王氏问她的时候,她闭着眼睛不理她,过后就往裤子里拉。   也许一开始的时候,何氏只是不习惯瘫痪,不小心失禁了。可是到后来她明明可以控制住,她就是往裤子里拉。   至于何氏这样做,到底折腾了谁呢?王氏算一个,不知道她自己算不算的上,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   王氏忍耐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哪怕顶着杨老爷子的恼怒,她也撂摊子不干了。她也不是不干,只是说自己一个人实在没法了,拖了冯氏和杨大姐下水。   杨老爷子也无法,要说想休王氏的心,早就淡了。这么大一家子,大房还有那么多娃儿,把王氏休回去怎么办?   王氏也看明白这些,暗骂自己猪脑子反应太慢。   还是那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见杨大姐和冯氏和她一起侍候老虔婆,王氏也安分了下来,老老实实一起分担,当然她也是会偷懒的。 这个偷懒的毛病,王氏一直没改变。只要是一起分担的活儿,她总能找到各式各样理由与方法偷懒,然后因为这点与她人的不一样,而暗自窃喜。 何氏想恶整王氏的心正式告吹,她不是舍不得冯氏,而是舍不得自己可怜的大闺女。并且折腾了这么久,她也很烦。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即使她现在不想往裤子里拉尿了,她似乎也控制不住了,失禁久了似乎已经成为习惯…… 何氏面对自己无法控制的失禁,还有王氏、杨大妹和冯氏是怎么一副焦头烂额暂且不管,因为落峡村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影响了很多人的命运。   ☆、1.18|独家发表   这是一个很平静的上午,落峡村里很多村民还忙碌着砍柴掏炕洞以备过冬,也有些村民家里不是瓦房的,还忙着把茅草屋顶补得更牢靠一些。农闲的小媳妇大妈们凑在一起说话聊是非。   就在此时,村里罕见的响起召集全村村民聚集的锣声。   为了怕村民们不够重视,里正儿子大牛围着村里边走边敲两声锣边喊着,让大家下午未时在麦场上集合。   麦场是平时村民们打谷子打麦子、晒粮食用的场地。当然,如果村里有什么大事要宣布也是在麦场那里,那里空地大,可以聚集很多人。   听到外面的锣声还有喊声,落峡村的村民都不由的紧张起来。他们不知道的是,同样的锣声在其他村也敲响了。甚至有村民拦着大牛问到底什么事儿,大牛忙于在村里各处通知,也没有理会。   杨氏还有三房那里都听到了外面的召集声,因为下午才去,大家就聚集到杨铁柱家里来了。   一屋子人坐在一起面面相觑,心里猜测着会发生什么事。   林青婉没遇见过这种情形,所以不觉有什么。可是杨氏他们不一样,都是经历过这种很郑重的场面。   一般动用到里正、锣声、召集村民,几乎就没有什么好事。   听完了杨铁柱的解释,林青婉才明白一种情况,那就是身为‘农’不得不面对的一种情况,徭役。   对于徭役这个词语,林青婉觉得很遥远,也很陌生,但也并不是不知道。   在现代的时候,看的电视里还有小说里,频频出现这个词语。甚至一些历史史书也有,给人的印象就是,沉重的徭役,爆发造反的穷苦老百姓……   历史上最出名的徭役事件,就是传说中的‘孟姜女哭长城’,孟姜女的老公范喜良就是在服徭役的时候累死的。   林青婉用自己很贫瘠的历史知识,就只想到这一点关于徭役的事件。但是就这一点,她就足够让她不寒而栗。   妈呀,难不成她也要成为‘孟姜女’了?   联想的力量很伟大,让人忍不住就浮想联翩。想着想着,林青婉脸色就白了。   旁边杨氏见林青婉脸色不对,赶忙安慰她道:“青婉,你不用担心,铁柱是服过兵役的,还是超期服役,一般情况下,这样的是不需要再服役的。”   那还有二般情况呢?孕妇的思维是很难让人理解的,反正就是想得很多。   夏大成说了一句,“也许并不是关于徭役的事儿呢,也许是别的。”   说是这么说,但是大家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   中午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精神恍惚的,都不知道在想什么问题。   马婶儿他们一家不用担心这个,因为他们一家都是奴籍。奴籍的人不在征召范围之内。   大熙朝大体分四等,士农工商,农排第二,这说的只是他们的社会地位高,属于家世清白,小辈说亲或者考科举什么的都没有太大的限制,也就是现代所谓的‘根、正、苗、红’。   这种社会地位和其劳苦程度是不成正比的,因为农人靠天吃饭土里刨食,因为古代国家的经济都是以农为本,苛捐杂税都是在农民身上收,还因为举凡国家有什么需要劳力的地方,例如修官道,做土木,修桥,修河道之类的,都是会在农民身上征徭役来干。   所以农民闻役变色。征人范围,主要是男子,以16-60岁的年龄跨越。凡家中男丁,适合此范围一人以上,必须征役一人。   服徭役,如果是劳役还好,顶多出去出力气干一个月或者半年不等。人累点苦点,掉层皮还能回来。   如果是兵役,那就大发了。   古来农民服兵役几乎都是上战场当炮灰去的,十去九难还一。   杨铁柱当初就是服的兵役,村里所有人包括杨家人都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就是去送死的。要不然田家也不会闹着上门退亲,跟这样人家结亲,那就是闺女要当望门寡的节奏。   落峡村当年去了不少人服兵役,就只回来了一个杨铁柱。还是因为旁人见他年纪小,凑巧被抽去当了火头兵。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是至少一般情况下不会丧命,才得以返还。   杨铁柱服了四年的兵役才归家,一般服过兵役归家的人,以后再有什么劳役或者兵役什么的,是不在征召范围的。毕竟上过一次战场,不管你是当什么兵,能回来几乎就算是死过一次了,朝廷不会苛刻的再让此类人服役的。   听完旁边人一人一句的说明,林青婉才渐渐放下心来。   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了,还是要去看看里正召集村民到底是干啥。   林青婉大着肚子,麦场上人又太多,杨铁柱就没让她去。   到了未时,除了林青婉还有马婶儿一家,村里几乎能动弹的所有人都去村里的麦场。   林青婉在屋里坐立难安的,折腾的起来转悠了几次,心里都难以平静。   没法子,她就跑去和小诺诺玩耍了。就在她和儿子两人,一个在炕上,一个在炕下躺椅上,玩了n多次‘抛布偶’的游戏。也就是她把一只小布偶扔到诺诺手边,然后诺诺把它扔回来。   又过了好久,一群人才步履沉重的回到家。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林青婉心里有点慌了。   “怎么样?”话说出口,声音干涩的可以,仿佛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杨铁柱见媳妇的脸色不好,也顾不得心情低沉了,赶忙开口和她解释着。   原来大家脸色不好,因为这次里正召集大家过去,就是为了徭役的事情。而这次徭役还不是劳役,是徭役中最惨烈的兵役。   征召范围在16-50之间的男子,举凡家中有附和范围之内的一人以上,就需要服役一人。村里有很多人家是没有分家的,所以附和范围之内的比比皆是。   而分过家的这次就算逃过大劫,因为一家需要有两个附和年龄范围的,才会征召一人。一般分家以后,一家就一个顶梁柱男人,娃娃们都还小,所以不在征召范围之内。   林青婉照着范围,排除了一下,杨氏一家、三房两口子,还有他们家,都不在征召范围。最亲近的人排过了,其他就是比较亲近的人家,那就是杨二老爷子、大菊一家,柳枝一家。   杨二老爷子家没有分家,在征召范围,大菊家分家了,不在,柳枝家只有一个儿子,就是柳枝男人,但是还有柳枝公公。林青婉也不清楚柳枝公公多大年纪了,所以也不清楚在不在。   林青婉终于明白大家为什么脸色不好了,虽然自家不用服役,但是亲近的人家大部分都在范围之内,又怎么可能心情好呢。   当然还有一种人不用服役,那就是身上有功名的人。林青婉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农民对功名如此看重了。   沉重的徭役,还有不算沉重的田税人头税,都是在农民身上征收。家里如果能出一个有功名的人,能减轻很多负担,另外也不用服徭役了。当然不是说全家就不用服役了,只是有功名的那一个人。   杨氏叹了口气,说村里好多人都在哭,一路走回来,家家户户都在哭。   林青婉家是在村尾离得远,要不然坐在屋里就能听到外面的哭声。   林青婉不由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首杜甫的诗——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阑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道傍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边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是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虽然《兵车行》此诗是针对唐朝时期,唐玄宗对南诏的用兵,杨国忠专权,谎报军情,大量征兵弄得民怨沸腾。但对比此时也算是差不离了,碰到征徭役的时候,真是生男不如生女好,生个女儿还能嫁给附近的人家,生个男娃却是死于沙场埋没在荒草之间,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兵役,难不成又是哪儿要打仗了?   原主的林青婉记忆中没有打仗的事情,但是上辈子林青婉却是也清楚古代战乱的骇人之处。举凡扯到打仗,上层人是没觉得有啥,下面老百姓却是哀鸿遍野。   有征兵役的,就会有逃役的,到时候流民增多,就会增加不稳定因素。当局者打胜利了还好,如果失败,还是会继续征兵役。那个时候可就没有如此宽的范围了,年龄跨度会更大。如果是内乱就会引起各地的战乱,当官的真打起仗来可不会管这里有没有老百姓,那是打到哪里算哪里。   夏大成也想到了此点,缓缓开口解说道,又安慰大家,看征兵役的范围,情况还算不糟糕。   也是,确实不糟糕,至少家里没人被征。就算被骂没有人性,也不得不庆幸这点。至于其他人,他们此时也没有能力管,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同情心给他人。   唉——   至于另外一点,不光是夏大成,连杨铁柱也是想到了。不过他没敢说出口,怕让家里人担忧,与夏大成对视了一眼,两人决定暂且瞒下来,毕竟现在说这个也太早了,还是要出去打听一番才知道到底怎样。   ……   晚饭大家还是在杨铁柱家吃的,吃的都很沉默,个个都显得是那么的心思沉重。   正吃饭的时候,杨二老爷子来了。   杨铁柱招呼二叔也过来吃点,杨二老爷子心里有事,也知道自己来的不凑巧,便没有推辞,和大家一起用饭。   等都吃完了,杨二老爷子才开口说出此行的目的。   原来杨二老爷子此行是来借钱的。借钱这事,由头还是在兵役上面。   徭役这事儿,虽然征召范围是农民,但是如果农民有钱也是可以不用服役的。可以以银代役,说白点就是交钱就不用服役了。   当然也没有那么简单,以银代役都是有价码的。这个价码不是明面的,都是暗地里,估计是县衙官府为了收刮银钱设立出来的。   价格很高,劳役的话,听杨氏说以往的例子是五两银子一人。兵役的话,视征兵役人数来设定。意思就是说,缺人不多的时候,银钱就要的少,大量缺人的话,又或是上面压的紧,那就银钱需要非常多,或者连县衙都不敢以银代役了。   此次从征召范围就看的出,征召范围很松散,才16-50之间,如果是大量征召的话,年龄范围就会是16-60之间了,又或是见男丁就抓。   杨氏他们年纪不大,没有见过这种景象,但是村里一些老一辈的人却是见过这种大规模的‘拉壮丁’。到那时候才真叫哀鸿遍野,整个村子几乎不见十岁以上的男丁。   这次以银代役里正也露了口风,十五两银子一个人。十五两银子对于有钱人来说,不算多,但是对于穷苦的老百姓来说,不亚于一辈子的辛勤劳作攒下的棺材底,又或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攒不了这么多银钱。   林青婉再一次庆幸,幸好他们做了生意,攒了不少银钱。要不然真到了要用却无的时候,那真是哭都没有眼泪。   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这句话在哪儿都通用。   杨二老爷子家有两个附和年龄的儿子。杨二老爷子本人已过年龄范围,刚过五十,不再征召范围之内。一个人需要十五两,在林青婉看来却不算多。   谁知道听杨二老爷子和杨氏、杨铁柱他们讨论完才知道,原来官府不是这样算的。只要你家决定以银代役,那就是家里有几人算几人的。不是说,你家有两个,花钱买一个,另外一个也不用征召。你花银钱买一个,只是说这个不用去服役,但是也是算人数的,还是算在二抽一当中,另外一个不交钱还是跑不掉的。   也就是说,想要杨二老爷子两个儿子都不用服役,需要三十两银子。   不得不说,这官府很坑人。但是你也没办法,一个无权无势的穷苦老百姓也只能认了。   这个钱,在场的三家人,哪一家都拿得出来。做生意也做了一年多,每家都攒了不少银钱。   林青婉家当初盖房子添置家什,把银子花了个差不多,但是一年多也又攒了五百多两银子了。杨铁根和杨氏两家分红少点,每家也就到手不到两百两银子。   在场这三家人,平时藏得深,但是都算是小有资产的人了。也因此为什么所有人都对腊味鲜的生意如此上心,这生意可把种地甩八百里远了。也许看起来利润不大,每家酒楼每天也就是一二十斤的销量,但是架不住他们发展的酒楼家数多。不能发大财,但是小财还是可以发发滴。   杨二老爷子家里有两个儿媳妇在小作坊做工,对这三家一起合伙做小生意,杨二老爷子心里也是有数的。不过对于别人这生意能赚多少钱,他心里却是没谱。 不过家里实在凑不出这么多银钱,唯一能想到借钱的地方,也只有这里了。他打算的是一家没有,几家凑凑应该是够的。杨铁柱杨铁根还有杨氏三家是不用服兵役的,杨二老爷子心里也清楚的,便找上门来。 杨氏二话没说,让二弟不要担心,她把银子借给他。既然杨氏当长辈的都开口了,几个小辈就没吭声。 杨二老爷子遂放下心来,对大姐是谢了又谢。 这事肯定是赶着前面办好最好,杨氏就带着杨二老爷子回家取银子去了。几个小辈的知道能以银代役,便也放下心来。至少给大家留了条活路,至于别人凑不凑得够银子,那就不是他们能关心的事了,自家的心都操不完,哪有多余的功夫去同情别人去。   ☆、1.18|独家发表   因为征兵役的事儿,整个落峡村或者方圆十里八乡几乎没有人家能够睡得着的,一整夜一整夜哭的人也不是没有。   征徭役的话一般都是提前通知,让各家安排人出来,然后到了召集日子,一起和里正去县衙报道。   不去也可以,到时候把名字报上去,那就是县衙派人过来抓你了。你跑了也行,家里其他人填上,年龄不够老的填,男的不够女的填。当然你也可以全家都跑,也就是俗称的‘逃役’。   逃役是要上黑名单的,原籍不承认,不给上户籍,别处没有户籍的人不会收,就成了流民。流民没地种没饭吃,最后还是一个死。所以不是逼到完全没有活路,是没有人会逃役的。   毕竟你要这样想啊,哪家也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去了一个,最起码还能留一个。这个时候也是每个村里每家每户最混乱的时候,因为老人也不好决定让谁去,不让谁去。所以每当这个时候,除了哀哭声,还有每家每户争吵的声音或者打架声。没人愿意去送死,哪怕对方是亲兄弟也不让。   每当征召徭役的时候,里正就很头疼。劳役还好说,尤其是兵役的时候,那简直就是像下了一次十八层地狱。   有些当爹当娘的,家里凑不齐银钱的,又没有其他办法,想着里正是全村最有本事的人,又是管着征徭役的事情。就轮番过来求他,哭着求,赖着门口求的比比皆是。   里正也没办法,他只是听上面行事,负责征召罢了。他也没有权利让谁去不让谁去,毕竟到时候县衙可是会对户籍名册的。哪家有什么人,多大年纪了都在上面写着,少一个人都要找他茬。   当然以银代役的名额他手里也有,少了人那就用银子填上。里正又不是大财主,怎么可能为了别人自己去填补银钱。这征徭役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那是隔几年就有一次,他要是自己掏腰包填补,还填补不过来了呢。   所以每当征徭役的时候,尤其是兵役的时候,里正的日子就会特别难过。只能紧闭大门,任人在外面哭,又或者别人情绪激动了,在门外骂的。   可是哭骂都没用,征兵役的事情还在继续,无法抵挡。今年过了,也许过几年又来一次……   杨铁柱和夏大成这两日一方面没有落下送货的事情,另外也还记着要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势。两人在外面认识的几乎都是生意上的人,夏大成以往朋友倒是不少,不过后来出了那事以后,联系的就少了,只有那么一两个朋友还没断了联系。   两人分头打探了一下,见镇里县里几乎都没有人提说哪儿要打仗的事,也就是附近十里八乡的村子里因为兵役的事儿闹腾的厉害,两人遂放下心来。   ******   与此同时,杨家那里和其他很多家里一样,也开始争吵起来,为了服役的事情。   杨铁柱和杨铁根两兄弟分家出去了,家里的成年男丁还有杨老爷子、杨铁栓和杨学章。杨老爷子年龄不在征召范围,然后就是两个儿子至少要去一个了。   去谁呢?   这个时候可不是前些年,还能让年幼的杨铁柱去顶了,家里就杨铁栓兄弟两人,那可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而杨学章这次也是泼出去了,不泼出去没办法,他这次又没考上。考不上秀才免不了徭役,他只能强撑着没考上的痛苦,开始和大哥开始撕逼大战。   两个人的媳妇儿也不愿自己男人去上战场,自己当寡妇。以前冯氏还顾及一些秀才家闺女的身份,平时说话都很含蓄。这次可是攸关性命的大事,也开始挽袖子开骂了。   管你说什么,管你有理没理,反正就是顶回去。   但是他们也不敢大声争吵,因为杨老爷子发话了,说何氏受不了刺激,听不得这些,不能让她知道兵役的事情。所以关于兵役的事情,全家人都瞒着何氏。   杨老爷子又被两家人闹烦了,一时也决断不了,便由他们去吵,唯一一点就是不能让何氏听见。所以何氏这两日被转移到里屋杨二妹以前的闺房,借口是被褥尿湿了,换个地方。   而这两家人想吵架就去后院吵。   骂得时候还不得不顾忌杨老爷子的话,不能太大声。毕竟现在谁都不敢招惹杨老爷子,生怕得罪了老爹,被他去里正那里备案记名去服兵役的。一家之主,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这日下午,杨学章和杨铁栓两家又开始掰扯起来。   开头还是向对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无奈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几番掰扯又开始吵了起来。这几人这两日争吵的次数也多,麻溜的到了后院。   两个男人互相一番斥责对方,吵得心里烦了,也不吭气了,两人都站在一旁看自己媳妇骂。   王氏和冯氏两人压着嗓子,你一句,我一句的掰扯。   掰扯久了,两人也没力气了。吵架还不能大声骂,真是窝屈的难受啊!   可是不掰扯个输赢也不行,家里没钱以银代役,房子地卖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凑够三十两银子。更何况地卖了,家里人吃什么?所以掰扯还得继续……   两个争红眼的男人似乎都忘记了他们还能去找老二杨铁柱借钱,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情况下,就算再怎么厌恶这一家人,杨铁柱也是会借银子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还是兄弟,没人会眼睁睁看着兄弟去送死。   至于当初让杨铁柱顶杨铁栓去的何氏,不在‘人’的范围之类,她的思想让人无法理解。而当初杨铁栓年纪不大,刚成亲有了娃儿。自私吧也是有的,但他只是善于讨好何氏和杨老爷子,所以在一起初征召兵役开始的时候,何氏就以强压之势让杨老爷子把杨铁柱记名备案了,根本还没到让杨铁栓出口让自己弟弟代自己去送死的地步,事情就完结了。   人性没有经过考验,是显不出来丑恶的。   也许会有人说,如果何氏不开口,杨铁栓到时候还是会开这个口。但是毕竟事情没有到那个地步,所以人性惯性逃避的想法,就是不会再去追根究底。   世间已经有了太多太多污秽丑陋的事情,又何必再去强迫自己去分辨黑白好坏呢。只要不是关乎自己极其重要的事情,有时候装装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会给自己减少不少痛苦与烦恼。   在这里也不得不说,林青婉主张从来不沾染这一家人,又或者平时行为很低调的效果出来了。   大家似乎都已经忘了二房和三房那些人,就算记起也没用,他们不会以为二房三房会借这个银子出来。一来,连杨大妹那么难缠的人都铩羽而归。另外还有一个则是这一年多杨家所有的人都忙着生计,根本没有去关注林青婉他们的事,也不认为别人会有钱,亦或是有钱却倾家荡产来借钱他们。更何况何氏现在又瘫在了床上,唯一那个强势能改变局势的人都不行了,剩下的就更不用说。   又对骂了一会儿,连王氏和冯氏都不知道在骂对方什么了。她们似乎完全跑题了,自己也觉得没劲儿极了,便蹲了下来直喘气。   经过这两天的争吵,两家人也发现对方意志坚决。   什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完全不管用,你说你家娃儿多不能没爹,别人会说,说不定现在肚子里就有一个,你能忍心让娃儿还没出生就见不着爹吗,你忍心让弟弟连个后都没留,去送死吗……   对骂那就更好了,你捡他的短处说,他捡你的短处说。你说他自私懒散,干活偷懒,他说你拖累家人,好吃懒做……   反正大家半斤对八两,乌鸦别说黑猪黑,都是一路货色!   两个男人站立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一直用眼神对持,进行着无声的厮杀,寄望着让对方一败涂地丢枪卸甲。   杨铁栓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个四弟,也不是个简单的,以前不吭气那是不屑于和你们计较,现在计较起来,也不弱于他人。   别说两个女人觉得这样争吵没意思,连两个男人闹了这么两天都觉得厌烦不已。   杨学章喘着粗气,混乱的大脑突然闪过一组讯息,嘴巴不由自主就说出来了。   “官府有规定,守孝期间的人家,全家不用服徭役……”   说完这句话,他的心脏就忍不住一缩,赶忙住了口,偏开脸,不敢再去看大哥眼睛。   杨铁栓喃喃道,“还有这么一说?”   “一直有这样的明文规定……”杨学章也不知道话是怎么从口里出来的。   “那老四你的意思是?”   杨学章再也吭气了,沉默的厉害。   在场四个人都不由自主想起了,躺在炕上无法动弹,连拉屎拉尿都要让人侍候的何氏。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在哪里都通用。   虽说何氏瘫在床上没多久,大部分侍候何氏的活还是落在儿媳妇和闺女身上,但是做儿子不可能一点手都不搭。   尤其何氏肥胖,需要方便的时候,王氏一个人根本搬不动她,算上冯氏杨大妹也不行。杨老爷子年纪大了,最近身体也不是很好,那就只能落在两个儿子身上了。   久瘫在床的人,难免不了因为活动太少会便秘。何氏又坐不住,只能儿子媳妇齐上手,把她抬到马桶上面,然后她拉的时候,还需要有人在旁边扶着。其中那种恶心感就不用提了,而且何氏瘫了以后,似乎脾气更加暴躁了,也似乎更加小孩子气。   你喂她吃饭,她本来就嘴角歪斜,合不拢嘴,大夫又交代这样的病人因为咬合不行只能吃流质的食物。吃起饭来,那就像打仗啊。你前面喂,她后边顺着嘴角流出来,流的衣裳被褥上全部都是,三五不时还耍小脾气,啊啊啊训斥你。最重要的就是何氏失禁的事儿,大号还好说,小号完全没办法控制,被褥成日里都是湿的……   其中全家人被折腾的上蹿下跳就不说了,关键你还不能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神情。你要是稍微露出一点不耐烦,她就啊啊啊说你。   杨老爷子又护短,虽说老婆子现在瘫在床上了,还是心疼老婆子的。听到老婆子啊啊啊,他就训斥在旁边服侍的人。别说王氏了,全家人都被训斥的灰头土脸的。当然,被休回家的杨大妹也是跑不掉的。   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全家人都被何氏折腾烦了。可是烦也不行,她是娘,还得继续干。只要她一天不死,你还得继续侍候她。   要不怎么说,人性没有经过考验,是显现不出来其中的丑陋呢。   现在考验的时候到了,可以遇见这似乎并不是一个美好的画面。因为当大家开始沉默起来,就是代表已经开始动摇了。   至于结果,那还要看人的底线。   在场的两家人,四口人,都不敢对视彼此的眼睛,生怕让对方看到自己眼里一些不好情绪。   在这个时候,谁要是先开口,就会承担世间上最大的压力与心灵谴责,没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谁也不傻。   沉默,持续的沉默,仿佛沉默就能让时间停止。   总有人会沉不住气的,杨铁栓和杨学章同时正过脸来,试图试探对方。谁知道碰到对方的眼睛,两人先是一愣,再度同时开口:“一起说吧——”   不愧是兄弟,思想都在一个频率上面,默契也非常好。一个人经受不了心灵的拷问,那就拉上一个人一起分担。不管怎么说,总能好受一些。   人惯性的推诿思想,总是会把错误往对方身上推,到时候却是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但是,谁知道呢?   两人经过眼神的对持,只能都点头。“大夫说了,不能大悲大喜……” “大夫说了,不能受到刺激……” 那一层薄的几乎透明的窗户纸终究被捅穿了,包括一旁的王氏和冯氏,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窗户纸一捅穿,大家似乎都放松了。一向没心没肺的王氏甚至开口劝道:“她那样,活着也是受罪。” 连称呼都不敢了,似乎不用说那个‘娘’字,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没有人说话,但似乎都赞同了彼此的想法。 罪恶就这样诞生了,诞生在兄弟之间的默契与自私上。也不知道,何氏如果知道最疼爱的两个儿子会如此决定她的命运,心里会怎么想。   ☆、第126章   当人轻易的便越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底线,一切都成了顺理成章。   两家人用简略的语言讨论好该如何行事,罪恶就这样开始了。   两家人开始在后院大声争吵起来,甚至大打出手。所谓的大打出手,也就是撕扯彼此的衣裳。本来就是做戏,所以两家都没有真动手。   然后有人沉不住气了,又或者是打不赢了,便朝前院逃去。后面那个人直追而上,王氏和冯氏也你追我赶的跟上,给人一种意见不合打起来的错觉。   几个人在院子里撕扯了两下,期间还夹杂着怒骂,就有人不敌奔向正房堂屋。   杨老爷子正坐在屋里,苦闷的抽着旱烟,听到儿子们在院子里厮打怒骂,还想出去喝斥。谁知道反应不及,人就进了堂屋。   他丢下烟袋,开口想把人都喝斥出去。谁知道人直接就冲到了后面,何氏躺的那个屋里。   杨学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像个无助的小孩儿,跪到何氏的炕前哭诉着大哥的不仁义,说他还没有娃儿,大哥就推着让他去战场送死,连个后都不能留。   杨铁栓也有理由,站在一旁说家里干活的人不多,他不留下,全家人都去饿死?   两个媳妇儿也七嘴八舌开始争吵起来,你骂我,我骂你,各有各的理由。   何氏人是不能动弹了,但是脑袋还没坏。听一会儿,就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竟然是征召徭役,还是十去九难还一的兵役!   何氏心疼如刀搅啊,她的两个儿子啊,都是她最心疼的,去了哪个她都不愿意。好吧,杨铁柱和杨铁根彻底被何氏归除于儿子之外的范围了。   何氏此时也是心乱如麻,情绪忍不住就激动起来。   哪个儿子去,她都是不愿面对的惨状。舔犊之情是好的,可惜她忽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情绪一大幅度起伏,就开始头晕眼花,眼前发黑。即使如此,何氏还是啊啊啊的想阻止两个儿子的争吵。   杨老爷子冲进来,眼看老婆子已经知道兵役的事情了,只能愤恨的把两个儿子往屋外拉扯,让他们不要吵到老婆子。   谁知道杨铁栓杨学章两兄弟可能因为情绪太激动,和他犟了起来。不但不出去不说,还拉着杨老爷子让他选择这次兵役让谁去。   说他们接受不了一直沉默了,给个准话。要去的就收拾收拾好好活两天,然后去死,不用去的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干活养家。   这个问题不是在杨老爷子心口上挖肉吗?要是他能一时抉择的出来,也不会任两个儿子在屋里吵两天了。杨老爷子一张嘴敌不过两张口,旁边王氏和冯氏也哭了起来,边哭自己命苦,边说自家有多么可怜。   大房的几个孩子,因为家中这两天气氛不好,一直缩在自己屋里没敢出来。刚开看大人们打起来也不敢出来搀和,此时听这里哭得仿佛死人了似的,再也忍不住都跑了进来。   见大人们都在争吵和哭泣,大郎和二郎年纪大一些,也知道兵役的事儿。明白不了其中的厉害,但还是知道去了就要没命的。   没人想死爹,又看大人在找爷奶做主。他们当小的也想上去使把劲儿,让爹不去送死。一个跑去求爷爷,一个跑去求阿婆。   杨二郎抱着杨老爷子的腿哭着,杨大郎知道家里阿婆能当一大半家,就去求阿婆。毕竟是小,又一时慌乱,现场的气氛也比较混乱。他也忘记了阿婆是不能说话的,跑到炕边握着何氏的手哭,求何氏不要让阿爹去送命。   何氏本来心里就又气又急,想起身阻止两个儿子的争执,可是怎么也起不来。又看两个儿子逼迫老头子,加上孙子在身边哭。   哭得她心烦意乱、心浮气躁、血压狂飙……   她啊啊啊的想说话,也没有人理会她。何氏只感觉到眼前一黑,就再也没有意识了……   杨大郎趴着炕沿哭,感觉到阿婆手一抽一抽的在抽搐,他就赶忙直起身来看。一看阿婆眼睛睁得老大的躺在炕上,他本来心里还有点害怕阿婆发火,但是他越看越不对劲,为啥阿婆的眼珠不会动了,手也不动了。   人睁着眼睛不可能眼珠不会动的,杨大郎心里大骇,失声大叫,“爹,爷爷,你们快看看阿婆?”   杨老爷子以为老婆子怎么了,赶忙扒拉开儿子孙子过去瞅。杨学章和杨铁栓两人则是浑身僵硬也不敢动,王氏和冯氏也不敢吭气了。   屋里安静一时安静的厉害,紧接着是杨老爷子的一声哭嚎,“老婆子啊——”   这声哭嚎打破沉寂,屋里所有人都冲到炕前。只见何氏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只手微举像是要抓着什么,死不瞑目!   ……   屋里所有人都开始哭了起来,嚎声震天。   杨大妹现在每隔几天就会偷偷去一趟李家村,想瞅瞅自己三个娃儿。虽然每次都无功而返,但是还是不放弃隔两天就去一次。   这两天家里吵吵的厉害,她就偷跑出去了。顺便还想看看自己男人那里兵役的事儿怎么在说,哪知道去了还是没见到人。   在村子外晃悠了半天都没敢朝里走,她在李家村现在是人人喊打,前几次来了几次,都是还没进去就被人撵了出去。   她今天本想碰碰运气,看能遇上自己男人或者三个娃儿吧,谁知道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出来。便垂头丧气又往回赶,还没走进院门就听到里面的哭嚎声。   这种哭嚎声和平时闹腾的时候是不一样的,让人一听就心里猛惊。   杨大妹慌慌忙忙冲进屋里,一进屋门就看到炕前围了一群人正在哭,炕上何氏的眼睛瞪得老大,一看就是人不好了。   “娘啊——”   *******   杨家的老婆子死了,因为徭役的事儿受不了打击。人本来就得了卒中风瘫在床上,这一受刺激人就没了。   很快落峡村里就知道了这一消息,可是没有人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呢?现在家家户户都是哀嚎震天的。杨家老婆子只不过是早点死罢了,再晚些日子村里还会有很多人死。只是到时候大家都看不到,死于沙场埋没在荒草之间,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当自家也面临死亡的时候,对于别人的死亡就会漠然的令人心悸。可是没有人能谴责什么,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当然也有人隐隐有些羡慕杨家的人,这何氏一生刻薄所有人,唯独对家里的大儿子和四儿子掏心掏肺的,现在死都死得对儿子好。   守丧期间的人家,是不用服役的,杨家剩下的那两个儿子这下都保全了。   可是这个念头也是闪过就忘了,因为大家现在面临的局面都差不多。不是忙着筹钱以银代役,就是争吵着让兄弟哪个去服役。   杨铁柱听到有人来报丧当场就懵了,同样懵了的还有杨铁根。来报丧的是杨铁栓,报丧的人是不能进别人家大门的,所以报完丧人就走了。   两人懵了好半天,才开始忙着找些麻布白布做丧服,还有家里都要挂上白布。   就算分家了,毕竟是自己娘,披麻戴孝是肯定要做到的。丧服做起来简单,只要有材料也就是几个妇人缝一下的事情了。   林青婉和姚氏虽然对何氏那人非常厌恶,但是毕竟是男人的亲娘。又看两个男人情绪低落,也没有吭气。   一大家子穿好麻衣头带白孝,连小诺诺身上都被披了件小麻衣,头上绑了一根白布带,然后去了杨家。   再次踏入杨家,所有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进去了以后,杨老爷子还是满脸呆滞,而杨学章两口子还有王氏则是在一旁哭,杨铁栓则是到处给亲戚报丧去了。   林青婉月份太大,帮不了什么手。姚氏问了一下,听说杨大姐和一位来帮忙的大娘在里面给何氏换衣裳,就也进里屋去了。   杨铁柱两兄弟看也没人起来主持什么,就出去该买东西的买东西,该准备的准备去了。棺材倒是不用准备,因为落峡村的风俗,上了年纪的老人,早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寿材和寿衣。如果哪天人不行了,直接用,也不用赶着做。   林青婉月份太大,根本没办法久站。也没有人来招呼她,马婶儿手里抱着诺诺,见她站的辛苦,就帮她搬了一凳子坐下。   坐了一会儿,里屋给人换寿衣的人出来了。那位来帮忙的大娘一看到林青婉就大惊,跺脚道:“哎呀,这真是家里没老人提点,你们也不懂规矩,有身子的人不能来这种地方的,会冲着的。”   林青婉一愣,还有这么一说?   “铁柱媳妇儿,你赶紧家去,这里不能呆。”那大娘看她满脸犹豫,又说道:“没事儿的,老人不会怪的,你在家披麻戴孝就好了。”   杨铁柱这时候走了进来,听到那大娘的话,赶紧拉着林青婉就出门了。他也不是很懂这个,但是似乎也听人说过像这种场合,有身子的不能来的。   刚才是懵了,一时也没想起来就把林青婉带了过来。   在外面对林青婉交代了几句让她回家好好呆着,他可能要忙几天才能回去,就吩咐马婶儿抱着小诺诺一起和林青婉回去。 小诺诺太小,就算孙辈的也要披麻戴孝,他现在也弄不了。到时候有人来吊孝还有送葬的时候出席一下就行了。 林青婉心里一松,便带着马婶儿和小诺诺一起回家去了。说实在的,如果真得要披麻戴孝跪几天,她估计自己也扛不住。   ☆、第127章      杨家的亲戚不多,何氏娘家那里也没有什么亲戚,再加上非常时期,所以何氏在家里只停过了头七就下葬了。   杨铁柱回来已经是七天以后了,林青婉见他胡子拉碴,面容枯瘦,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伤心肯定也是有的,能成这样估计还是被折腾狠了。   杨铁柱回来以后狠狠地吃了几碗饭,然后倒头就睡。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林青婉问了姚氏,才知道杨铁根跟他差不多,都是被折腾的厉害。   大熙朝的规矩,重丧(斩榱,五服中最重的一服)是需要守27个月的。也就意味着三年之内不能喝酒吃肉,不能歌舞作乐,不能娶妻纳妾,不能行房事,不能访友做客。   当然乡下这里规矩没有其他别的地方严重,就是不能婚嫁,不能上门访友或者去别家做客是比较忌讳。   至于吃肉喝酒之类的,那要看个人重视不重视死者或者孝道这方面了,你就算真吃了喝了,也没人管你。至于行房事,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忌讳,当然,最好是不要弄出个娃儿什么的。到时候别人一听说这娃儿是服中子的话,是会招别人讲究(这个讲究,大体的意思是说、议论)的。   家里的衣服清一水换成了素色系,摆设啥的,反正看起来比较花哨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然后就是在家里守孝了。   说是守孝,与平时的日子也没有什么区别,除了不能穿亮色艳丽的衣裳,家里的伙食跟平时也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还有个早期营养不良的孕妇林青婉要补充营养,杨铁柱倒是一直没吃荤食。   这期间,大菊上门了一趟。   因为别人家有孝,大菊没从正门进,而是从小作坊里进去了,然后让姚氏来叫的林青婉过去小作坊,说有事儿和她说。   这次服兵役把全村的人都闹腾的厉害,大菊家也是侥幸。春上家里就开始闹腾起来分家,磕磕绊绊终于在夏天分家了。也幸亏分家了,要不然大菊婆家三个儿子,家里估计又要闹腾起来。这分家以后小两口日子也过得舒坦,男人在家种分的地,大菊则是在小作坊里做工贴补家里,日子倒也过得和和乐乐。   对于大菊家的事儿,林青婉也是清楚。听闻大菊有事找她,她就过去了。   去了一问才知道,大菊是来帮柳枝问问小作坊这里还需不需要人手。这次徭役事件,柳枝家里也折腾的厉害。她公公年不过50,柳枝男人又是壮年,家里有两个在征召范围之内的。   为了不去服役,只能以银代役。两个人头就是三十两银子,柳枝家里也算是村里条件比较好的了。也几乎把家底掏空了,才把银子凑够。   据说为了凑银子,柳枝还哭着找大菊家借了些。大菊在小作坊里做工,平时攒着私房,手里还是有几两银子。因为自己家不在征召范围,就把手里的银钱借了大半给柳枝,柳枝公公又找其他亲戚东拼西凑借了些才凑够。   在这个时候,找人借钱是非常难的,家家户户都缺银钱。当时差钱实在借不到,柳枝甚至准备来找林青婉的,但是想着林青婉家里有丧事,也没好意思过来。幸好柳枝家银钱缺口不大,柳枝公公后来又找其他亲戚借了些才凑够。   可是经过这次,柳枝婆家的家底也彻底被掏空了,外面还欠着不少银子。   柳枝就想看林青婉这里要人手不,如果要的话,她也想像大菊这样做工补贴一下家里。对于大菊在林青婉这里做什么工,柳枝是不知道的,大菊从来没跟她说过,她也没有问过。不过柳枝想,既然大菊能干,她也是能干的。   林青婉听完大菊的话,也没有犹豫,就让大菊去和柳枝说来之前是要签契的。如果能签,就过来吧。   大菊听完就连连点头,说柳枝愿意签契。她来帮柳枝问之前,就跟柳枝说过签契的事了。柳枝同意以后,她才过来找林青婉的。   林青婉就让大菊明天来上工的时候把柳枝带过来。   ******   落峡村里还在持续的闹腾着,没有办法不闹腾。有钱的凑钱以银代役,没钱的就是家里闹腾看让哪个兄弟去送死。   越到后面,闹腾的越厉害,甚至有的人家舍不得儿子,开始卖地凑银子。   要不怎么说徭役害死人,真到了生命关头,如果卖房子卖地可以换儿子命的,还是有很多老人愿意的。   至于以后的生计以后再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去送命。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想卖地似乎也非常艰难,大家的想法都一样,十里八乡都有人在卖地,地价一跌再跌还是很少有人能卖出。   等连地都卖不出的时候,那真是绝望了。   因为小作坊的关系,林青婉家虽然刚有丧事,但是还是能在里面听到许许多多外面的事情的。   林青婉此时还有两个多月才生产,正是需要大量活动的时候,所以很多时候她都会在小作坊的大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和其他几个妇人聊天说说话。   虽然嘴里聊着天,可是几个妇人的脸色都不好,显得心事重重的。   杨氏、姚氏是没啥,家里没什么亲戚,姚氏娘家哥哥那里,也不再征召范围。但是杨老爷子两个儿媳妇还有大菊、柳枝几人,却都是有娘家的。   聂二堂嫂从早上来,脸色就很犹豫。虽然嘴里和大家聊着天,但是一直心不在焉的,看到林青婉几次都欲言又止。   后来还是沉不住气了,开口说道:“青婉——”   林青婉疑惑的望过来,“怎么了,聂嫂子?”   聂二堂嫂咬咬牙,“青婉,你们家有没有想买地的打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大家不由自主都想到同一件事情上了。   聂二堂嫂一直是个爽快性子,既然话出口了,她就准备把话说下去。   “是这样的,我娘家想卖地凑银子,现在外面地非常不好卖。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想来问问你家。”   聂二堂嫂家里也动了想卖地的心思,可是出去一打听,才知道地现在不是那么容易能卖出去的。地价压得厉害不说,也不好出手。   毕竟是自己娘家,聂二堂嫂也非常焦心。可是夫家为了筹钱不但把家底掏空了,还找杨氏借了一笔银子,哪里能有条件能帮上娘家。而聂二堂嫂身边认识的人,也就只有杨铁柱两兄弟手里有些银钱了。在小作坊帮工了这么久,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只是她也不好意思开口找人帮娘家借钱,毕竟聂二堂嫂还是有自己的考量。一来她是出嫁的闺女,二来也怕到时候娘家那里拖着没钱还,自己夹在中间难做人。她就想着反正是娘家要卖地,就想问问杨铁柱两兄弟买不买。   话虽然出口了,但是聂二堂嫂也是非常尴尬的,因为她也清楚林青婉家不种地,人家买地干什么?她也是实在逼得没法子,才问出这样唐突的话。   所以话问完了以后,她又期期艾艾的补充道:“如果没有这种想法,那就算了……”   林青婉沉思了一会儿,也没说买不买,“这样吧,我回去跟铁柱商量一下,明天给你信儿。”   聂二堂嫂大喜过望,“不管怎么样,都先谢谢你。如果实在为难,就算了。”   林青婉也知道聂二堂嫂能开这个口,实属不易,遂安抚道:“千万别这么说,大家毕竟是亲戚嘛,能帮一把还是要帮一把的,只是这事儿我还要问问相公。”   聂二堂嫂听到这话后,心放了一大半。因为林青婉能这么说,至少会帮她的把握在八层以上。   ……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青婉就把这事儿在饭桌上说了。一起吃饭的有杨铁根一家,还有杨氏和夏大成两口子。   大家之所以会聚得这么齐,也是因为聂二堂嫂说的那事儿。   其实聂二堂嫂说的那事,并不算事。   真的求到门上了,毕竟是有亲戚关系,事关人命能帮一把还是要帮一把的。而且林青婉也非常欣赏聂二堂嫂这种敞亮人,至少别人没有因为你有钱,就红口白牙张口找你借钱,而是想把娘家的地卖给你。   当然大家不仅仅是因为聂二堂嫂一家的事儿,还有其他。   对于村里很多村民卖地凑钱的事,大家都听到了风声。地非常不好卖,价格压得很低,大家也都知道。   为了地价压得厉害的事,村里好多人家都绝望了。   这是真正的绝望了,因为农人最值钱的命根子也只剩赖以为生的地了。连地都卖不出的情况下,只会地里刨食的穷苦老百姓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村里的气氛比前段时间更加低迷,刚开始那时候是闹腾、恐慌、哀伤,所挣扎的不过是舍不舍得,能不能舍得。而现在却是一片死寂了,因为舍得也没用,地卖不出去,亦或是卖得出去价格太低,根本不够筹钱,所以大家都走投无路了。   看到这些杨铁柱等人心里都非常难受,毕竟是一个村里的乡里乡亲,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虽然这些人有好有坏,但是真到了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绝望之气中,没人可以不受影响。   可是自己也能力有限,能怎么帮呢,借钱给他们吗?   肯定不可能,大家也不是圣母,你借给这个还能不借那个?更何况他们也没有那个钱能借给整个村里人,而且也没谁想给自己找麻烦。   大家都清楚要不是杨铁柱兄弟俩在守孝,估计上门来借钱的人不少。   杨氏那里已经有人上门去借钱了,但是杨氏没有借。不光是因为借钱的那几户人家杨氏看不上眼不放心,还是因为她清楚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后面涌上来的人更多。   到时候就不是借钱帮人了,那是在借仇了。   更何况杨氏手里也没有多少银钱,加起来不到二百两银子,一旦开了口子,借谁呢?借谁都会落人说的!只能找借口说,杨二老爷子家也需要钱,家里的钱早早就借给他们了。   钱是没借出去,杨氏心里也愧疚的可以。这两天一直在叨叨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毕竟乡里乡亲的。   大家都是同样的心情,哪个不是在挣扎?   聂二堂嫂说的事却是给大家打开了一个天窗,既可以尽一份心,也不会给自己找太多麻烦。   自古以来,借钱就是一件非常头疼的事儿。有钱还你还好,没钱还你还能上门去放狠话硬逼?毕竟村里人都穷,大家心里都清楚。一两二两还好说,一动就是几十两银子,你就算敢借出去,别人还怕还不了。买地就不一样了,地在自己手里不会贬值,也不怕人不还钱。 更何况帮人也不是谁都能帮的,也要看人。能把家里地卖了救儿子命,可以见得家里的父母不会太差。 在落峡村土生土长的杨铁柱和杨氏他们想得很多很多,林青婉却是没有那么多想法的。她的想法很自私也很简单—— 一切以减少自家麻烦为主,如果能够在没有麻烦的情况下帮助别人,她也是不介意的。如今在她看来,买地既可以储备在手里不会亏本,另外也可以做下好人好事。 这样的行为很好。   ☆、第128章      落峡村的地分几等,上等田12两一亩,中等田8两银子一亩,下等田一般没有人出来交易,也没有人会买。   这个价格是正常情况下的价格,也就是说在没有任何外在因素干扰的情况下是这个价钱,一般浮动不大。   像此时,因为徭役事情,大家都急着要用钱,所以地价压得很低,市价平均每亩地便宜了二两银子。   甚至还有些黑心地主压低了一半的价格收地,就等着有些农民熬不住了,把地贱卖出来。   不过这些都和杨铁柱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他们之所以会打听市价,也是为了判断多少银子买回来比较合算。   商定以后,第二天杨铁柱就和聂二堂嫂去看了她娘家的地。她娘家要卖的地也不多,准备卖掉三亩,留下十来亩以后过活。   因为是亲戚,杨铁柱就用了比市价高一两的银钱买了三亩回来,期间聂二堂嫂娘家人的千恩万谢,在这里就不一一叙述了。   其实昨晚在杨铁柱和夏大成等人的计划中,没有准备想买外村的地,因为不好管理,也不好打理。可是毕竟是亲戚,求到门上了,不买也不好。   林青婉算了一下手里的银钱,所有现银加起来差不多五百两。按目前地价来算,差不多可以买五十亩的上等田。杨氏和杨铁根两口子,也根据手里的银钱准备买些地回来。   昨天夏大成也给他们算过了,现在买地只会赚不会亏。毕竟价格要比平时便宜二两银子,就算以后再卖出去,也不会亏本。   至于说发‘民难财’什么的,就不要说了。毕竟他们不买,还有那黑心地主等着大家都熬不住时候收地的,到时候价格只会压得更低。   可是你也不能说黑心地主做的不对,因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也没有强迫你。而他们现在做的跟那地主差不多,唯一有区别的就是他们是按市价收,也不压价,所以要心里安慰很多。   打算是很好,可是明里也不好大张旗鼓去收地。因为村里人太多,他们手里的银钱有限,所以只能暗中行事了。   杨铁柱他们把身边稍微亲近一些的人发动起来,选那为人厚道的人家收地。   被收地的人家一听说有人收地,还不压价的,纷纷大喜过望。也不计较地价比平时低了,都是千恩万谢把自家的地卖了。   有卖多有买少的,在落峡村杨铁柱拢共收了35亩上等田和20亩的中等田。杨氏家和杨铁根家也分别收了10多亩的上等田和若干中等田。其中大部分是落峡村的,一少部分是外村的田。   对于田的处置,杨铁柱他们也早就规划好。还是卖地的人家种,区别就是以佃的方式,每年交六成地租。   对于那些家里地少卖了地发愁日后生计的人们,这不亚于是黑暗中的一道曙光。大家都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不过因为杨铁柱他们事先交代暂时不要往外透露,所以收地这事外面的人知道的很少。   大家也能理解别人的这种做法,人家家里也不是大财主,只是因为做生意赚了些钱,看同村的人急得火烧眉头,好心给大伙儿帮帮忙。别人银钱也有限,如果这事漏出去,不是让恩人家为难嘛。   是的,恩人。   每次听到有人这样感激涕零的称呼他们,杨铁柱等人心里总会觉得有些窘迫。毕竟自家的心思也没有那么纯良,也是因为能不亏银子反而还能赚些,才会出来收地的。   当然收地的最根本目的,还是为了能帮助一些无助的人,这点也是不能撇除的。   ……   当所有的家当都换成了田契,大家都有些失落又有些满足。   失落的是好不容易攒了那么点银钱,一下子没有了。满足的是,换了田契也不差,毕竟这里的硬通货,除了金银,也就只有地了。   因为手里的银钱完全挥霍一空,本来打算到别处开小作坊的计划也只能搁置了。大家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维持着眼前的生意。顺便安慰自己,没事没事,钱总是赚不完的,人命还是重要一些。   征召兵役的截止日期终于到了,落峡村哭声一片。   虽然有很多人家因为杨铁柱他们收地的行为,让家里孩子得以保全。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家,因为种种考量没有舍得卖地,又或者没有地可卖,只能挥泪送服役的家人走。   那一天,杨铁柱两兄弟和杨氏一家都紧闭大门没有出去。那种悲伤的环境不适合他们这些侥幸的人去观看,去了除了徒增伤感也没有其他。   ……   服役的人走了,整个落峡村仿佛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天也开始渐渐的冷了起来,昨天甚至下了一场小雪。   平日里在村里走着,总是可以碰到一些村民,不管说不说话,总是可以感觉到一片生机勃勃的,可是现在在村里道上走着,即使碰到行人,也都是低着头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服役的人走了,似乎连村里的生气也带走了。   可是日子还是得过着,也许过些日子,时间就能冲淡了悲伤。   ……   杨家那里。   从何氏下葬以后,杨家就仿佛进入了安静的坟墓。   除了偶尔可以听到杨老爷子咳嗽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大房平时喜欢吵闹的几个娃儿也噤声了,因为只要他们一大声说话,他们的爹就会狠狠的给他们两巴掌。   王氏也不斤斤计较了,平日里有什么活儿还跟冯氏抢着干,似乎只要这样就能遮掩一些污秽。两家人空前的和谐,兄谦弟让妯娌友爱,包括王氏都不再找杨大姐的麻烦了,杨大姐干不干活,她仿佛没看到似的。   直到何氏真的走了以后,罪魁祸首的几个人才知道那一刻是什么样的感受,尤其是杨铁栓和杨学章两人。   厌恶、唾弃、心虚种种情绪就不说了,自己的心仿佛也压了一块大大的石头。虽然其他人都不知道,虽然知道的几个人从来也不提,但是他们终究还是逃不过心灵的谴责。   也许过些日子,让时间冲淡记忆,会好一些。但是至少此刻,是没有办法的。   尤其看到杨老爷子仿佛被抽了骨头似的,一天天萎靡起来,形容枯瘦,腰背佝偻,眼神空茫,不言不语,那种心灵的谴责更甚……   毕竟是自己的娘,叫了几十年的娘。她也许跋扈性格恶劣,但是至少对于他们的痛爱是没有少的。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自己会那么想,而且也就那样做了?为什么不再等等,也许再等等那种仿佛着了魔似的念头就会打消,也许再等等就会有其他很多的办法……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杨铁栓和杨学章总会这样拷问着自己。   可是答案是无解。   ……   杨老爷子更加虚弱了,仿佛何氏的离去抽掉他所有的精气神儿。   杨老爷子病了,请了几次大夫过来看,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   他躺在炕上,一天比一天虚弱……   家里的儿子媳妇女儿对他小心呵护,精心照顾,也似乎并不能让他好起来。   本来一个还算硬朗的老人,就那么一下子垮了,垮得再也看不出来以前的摸样。   从开始的不言不语,到后来吃得很少,到最后滴米不进,连这些日子一直精神恍惚的杨铁栓和杨学章都开始意识到,爹可能不行了……   全家都笼罩在一种恐慌的气氛当中。   终于在一天傍晚的时候,自何氏走后就没有开口说话的杨老爷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去叫老二老三来。   然后瞌上眼睛,再也不愿意出声。   杨铁栓惊慌失措的去叫来杨铁柱和杨铁根,也是直到此时,这两兄弟才知道自己的爹病的很厉害,可能就快不行了。   两个人的心神都恍惚起来,一直到看到躺在炕上的杨老爷子以后,才缓缓回神。   杨老爷子开口说了第二句话,话是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杨铁柱和杨铁根兄弟两人。   杨铁栓和杨学章两人困惑,王氏的脸色有点急,怕老爷子背着说了什么或者家当怎么分?   可是杨老爷子突然锐利望过来的眼神,却是让这些人再也无法出声询问。   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两人立在杨老爷子身前。   杨铁柱和杨铁根的心情很复杂,可能太久太久没有和这个叫爹的人说过话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沉默了良久,杨老爷子露出一抹笑容。   这种笑容是从来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至少杨铁柱两兄弟从来没有见过。   “你们俩很好……”杨老爷子话说的很慢,但是语言清晰,“我很欣慰。”   他一直没有用爹来自称,而是用我。可是这点,一直精神很迷茫的两人都没有发现。   “我知道家里……对不起你们俩的地方太多了,可是事实已经造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去弥补,可是还是有一点希望你们能做到,咳咳咳……”杨老爷子咳了起来,又缓缓说道:“希望你们不要怨你们的娘……”   两兄弟无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怨吗?   也许!   可是人已经走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还怨不怨。   杨老爷子也没有看两人,也没有一定要让两人答应,只是语气平缓的说道:“……你们娘……其实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只能、只能说我没有管好她……”   他的眼神缓缓迷蒙起来,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又是久久的安静。   杨老爷子的口气突然激动了起来,“……我什么都不怨,我只怨自己生了两个孽子啊……”   眼泪哗啦一下就出来了,老泪横流。这些眼泪在他心里憋了好久好久,从老婆子死他就憋着。   “……他们竟然、竟然敢那样?!他们怎么敢弑母啊……老婆子一辈子就偏心在他们身上,他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杨老爷子激动的想坐起来,可是没办法坐起来,青筋毕露的手一挥一挥,似乎想撕了什么。“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他们,一辈子都不……”   杨铁柱两人已经无法去理会自己听到的那些惊世骇俗的话语了,见杨老爷子神情激动,都扑上前去,想要安抚他。 “爹——” “爹,你不要激动——” 杨老爷子在两个儿子的手里,缓缓放软身体,他又咳了两声,满足的笑了。 “你们终于叫我爹了……” 杨铁柱和杨铁根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就那么流出来了。 “你们俩……咳咳……是好的,可惜我咳咳……明白的太晚……”杨老爷子拍拍两个儿子的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走了以后,你们、你们……咳咳不要再回来……咳咳……就当没有、没有那、那……两个兄弟……” …… 很想说一句,其实何氏和杨老头才是真爱,远目…… 个人觉得何氏这人一辈子真划算,有个纵了她一辈子的男人……   ☆、1.18|独家发表   杨家正房门外站了一大群人,全家老小都在这里。   其中杨铁栓和杨学章两人坐立难安,焦躁至极,眼神闪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总觉得爹刚才望过来那锐利的眼神里,似乎隐藏着什么。   他们不敢去回想杨老爷子刚才那眼神,因为只要一回想,他们就忍不住心神俱裂。   屋里安静的可怕,任凭他们怎么竖起耳朵,都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直到听到里面杨老爷子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他们……”这两人才浑身瘫软在了地上,王氏和冯氏才开始惊慌起来。   杨大姐看着两个兄弟和兄弟媳妇,眼神不敢置信。   寂静,压迫人神经的寂静——   过了许久许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正房的门才缓缓打开。   杨铁柱和杨铁根两兄弟两眼通红面上隐隐带有泪痕的走出来,垂首站立。   看着两人的神色表情,还有正屋里面静得出奇的空洞,所有人的眼神都惊恐起来。   杨铁根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爹、走了——”   所有人都扑了进去,就在杨铁栓和杨学章起身也准备扑进去的时候,杨铁柱和杨铁根一人拽住一个,狠狠的给他们了一拳。   这两人硬生生的挨了一下,没有敢出声,可是头颅却是低了下来,不敢再去直视。   ……   沉痛的哭声又一次在杨家想起,这一次走的是杨老爷子。   他是满怀着愤怒、悔恨,还有死也不见两个不孝子的决绝中走的……   也许何氏走后,他经历了挣扎、痛苦、质问、悔恨等等各种各样的情绪,但是他仍然没有把那些罪孽说出口……   也许他心里还是对杨铁栓和杨学章留有一丝不忍的,不忍心对外说出来,毁了两个儿子一辈子……   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对他们进行惩罚,也许这种惩罚中还掺杂着对自己的谴责……还有,杨老爷子是怎么知道的呢?他究竟是怎么发现的呢?他又是经历了多少的心理折磨与挣扎?   没有人知道……   只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人死如灯灭……   ******   杨老爷子已经走的有些日子了,可是林青婉看杨铁柱却仍然情绪低迷,包括杨铁根也是。   她和姚氏知道两人的心结在哪儿,短短的时间里连续走了两个老人。也许两人心里都有怨气,但是毕竟是自己的爹娘,又怎么可能不难受呢。   更何况还有杨铁栓和杨学章做的那事,这事后来林青婉姚氏就知道了。毕竟是两口子,这俩男人也没瞒自己的媳妇。至于杨氏那里,估计还是有些顾虑,所以他们是不知道的。   杨铁柱的意思是,这个秘密就深深的埋藏在几人的心底。毕竟太多惊世骇俗,毕竟直到杨老爷子临死的时候,他才当着两个儿子吐露出来。杨老爷子的意思他们也能理解,还是不忍心毁了那两个儿子。   很多时候,这两对夫妻都会这样的猜测,杨老爷子是不是因为饱受了心灵的折磨才会垮的那么快,答案是无解……   对于杨老爷子说的弑母,其中的过程又是怎么样的,他们也想象不出来。不过他们也只能仅凭猜测,是不是何氏中风受不了刺激,而杨学章和杨铁栓为了躲避徭役的事情,故意刺激到何氏,让她承受不住逝去……   当然,这也仅仅是他们的猜测。   毕竟他们也是通过杨老爷子的临死的只言片语,才知道了这件事。而既然连杨老爷子都没宣之于众,而是利用自己的方式去惩罚那两人,他们又怎么好去违背杨老爷子的遗愿呢?   就像林青婉两兄弟说的那样,离他们远远的,也许有一天,他们自己都受不了心灵的折磨……   只是那一切,又与他们何干?   ……   低迷压抑的气氛,因为林青婉的生产土崩瓦解。   当杨铁柱手抱着自己第二个大胖小子的时候,屋里所有人都笑了。这个笑容实在太难得,最近这些日子身旁总是充斥着哭泣、死亡、黯淡,此时的新生来的弥足珍贵。   林青婉这一胎生产的很顺利,几乎没耽误什么功夫就生了。   当然这是在于外人来看,自己生的时候,经历的痛楚那就只有林青婉自己知道了。可是当她抱住自己娃儿的时候,她也不得不感叹生命的伟大与神奇。然后,怀孕期间遭受的苦与生产的痛,立马被她抛之脑后。   老二的名字叫杨恒,小名哼哼。   这个小名还引发了一个好笑的故事。   那就是因为哥哥叫杨诺,小名叫诺诺。然后林青婉和杨铁柱先把老二大名取出来了,小名一时没想出来。大家就跟着诺诺的名儿叫恒恒,然后恒恒恒恒叫多了,就变成了哼哼。林青婉这个没良心的娘就拍板说,儿子以后小名就叫哼哼了,多可爱的名儿啊。   众人无语,看着林青婉把还在襁褓的娃儿抱起来,亲两下,哼哼闭着眼睛哼了两声。然后当爹的在旁边插话,这名儿好,你们看我儿子都知道在叫他了。   旁边的人哑然失语。   于是这个小名就定下来了。   对于自己从小伴随自己的小名,杨恒长大以后无数次唾弃扼腕,叫什么哼哼啊,他又不是猪,哼什么哼。   只是这个时候的哼哼,还不懂事,所以这个小名就被安在他脑袋上。即使到了他日后长大娶妻,他的无良娘还是哼哼的叫他。   因为身上有孝,哼哼的洗三和满月都是自家几个人在一起庆祝的。杨氏一家和杨铁柱两兄弟亲近,也就没有讲究那么多忌讳。还是会来两家家里,不过不是从前门进入,而是从后门小作坊里过来。   哼哼满月之后,转移间又过年了。   因为有孝在身,这个年着实过得冷清不已。不过除夕的晚上,大家还是在一起吃了一顿好的。至于后面的,则是都呆在家里不出门。因为身上有孝的人家,不能上门拜年,当然也没有人上门拜年。   大家一看到门外贴的白色黑字的对联,就知道这户人家正在守孝期间,也没哪个会不识趣的上门来。   ******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落峡村的村民们又开始辛勤的劳作了,也许去年的日子并不舒心,但是日子怎么过都还是要过的。   村里慢慢开始有了欢声笑语,村里小道上也渐渐多了很多人出来走动。虽然比不了往常的热闹,但是比起服役男丁走后的那种死寂要强了很多。   杨铁柱几家的地,去年买回来的时候就说了,以后还是交给卖地的人家种。话虽这么说,但是当初毕竟没有签契,所以那些人家心里都还是很忐忑的。   一直到了入春,杨铁柱几家找上门来签契,大家才放下心来。因为杨铁柱兄弟两人身上有孝,所以这件事情是夏大成出面办的。   解决了地的事,大家又开始忙碌腊味鲜的工作。腊味鲜的生意几乎和去年的时候是持平状态,因为买地的事情搁浅了在他处增设小作坊的事情。   夏大成对于增设小作坊的事一直没有死心,无奈去年大家把手里的银子花了一个干净。幸好腊味鲜的生意每天都有进账,又积攒了这么久,几家凑凑银子也就够了。   这次的启动资金没有让林青婉一家出,因为夏大成说了,他们占了红利,一分钱本钱不出怎么行。于是这次的启动资金是大家按分成均摊的,林青婉家出了120两,其他两家一家出了40两。   加起来一共两百两银子,应该可以设两个小作坊的点了。   夏大成的计划是在县里或者镇里附近的村子增设作坊,这样一来可以自己盖个小院子,不会像在县里或者镇里买房价格那么高,另外到时候招工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这件事就交给夏大成和马叔去跑了,而家里的送货还是交给杨铁柱两兄弟。因为送货人手严重不足,又把聂二堂嫂的男人杨巍和大菊的男人庞梁请了回来负责送货。   两人的工钱按月发放,每月一两零五百文钱。这两家都是两口子都在小作坊里做工,加起来一家每月可以拿到二两多的工钱。   这些进账加起来比种地收入高多了,而且还是全年有活儿,中间没有空档。杨巍乐得也不当货郎卖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了,大菊的男人索性把家里的地佃给了自己弟弟种,每年照外面市价给六成租子,然后小两口把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小作坊这里。   小诺诺现在已经一岁半了,不但会说很简单的话语,还能自己稳稳的走路。   为了教一岁时候的诺诺走路,林青婉可是磨得头都大了一圈。   不会走的时候,教他走,为了给他锻炼腿劲儿,还给他做了一个类似于学步车的东西。只是诺诺的学步车是木头做的,而且不能下面滑行跟着娃儿走。   因为这里的技术达不到,林青婉也不会设计什么滑轮轴承啥的,就是让崔木匠做了一个简易的小桌子形状的,然后中间挖了一个圈。高矮根据着诺诺的身高设计的,然后可以让他站在里面练腿劲儿。怕他站累了,或者不想站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林青婉还专门用那结实的布,做了一个屁股兜钉在里面,让诺诺想站的时候可以站,想坐的时候也能坐。   这个东西刚开始挺好用,林青婉想干个什么活计,把诺诺放在里面,搁在自己身边就好,其他时间可以不管他。只要注意不让儿子在里面带时间长了就好,这东西又是木头做的,地盘重,也不怕娃儿使劲儿过大翻过来。   但是过了两个多月就不行了,因为诺诺已经不满足要站,还要走。   然后就形成了这样一幅局面,马婶儿或者杨铁柱,跟在诺诺身后,亦步亦趋。刚开始自己学走路的娃儿,控制不了自己的速度,总会往前冲。有大人在一旁看着,让他不要跌倒就行了。   其中的那个辛苦就不用说了,不过这个辛苦的过程都是马婶儿和娃儿他爹经历的。林青婉只负责动嘴指挥,因为诺诺学走路的时候,她正忙着生哼哼,还有坐月子。等林青婉出月子的时候,诺诺已经可以很稳当的走路了。 才一岁多的诺诺已经知道突然出现的那个小娃儿是弟弟了,虽然他现在还不懂啥是弟弟,但是爹爹和娘娘都说弟弟就是以后诺诺的小跟班,所以诺诺要对弟弟好,和他玩,要保护他。 然后诺诺每天都会去和弟弟玩一会儿,虽然弟弟只会睡觉,但是他还是坚持每天对弟弟说着很多的话。 连林青婉这个当娘的,都听不懂这个小人儿在叽咕什么,但是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她就会心一笑。 话说面面小时候就坐过诺诺坐的那种东西,我们这里叫‘轿轿儿’,后面带儿化音的读法。哇咔咔,这种比学步车好,学步车太危险了,这种木头做的老式的,怎么都不会翻。   ☆、1.18|独家发表   日子就在林青婉幸福却又甜蜜的烦恼中度过。   幸福是说的日子过得顺心,男人疼爱,娃儿也健康成长。甜蜜的烦恼则是她要带两个小奶娃,幸好有马婶儿在一旁帮着,倒也不是很难过。   因为新增设了小作坊,家里这里的小作坊活计要轻松了很多。大家再也不用紧赶慢赶怕交货时候没货了,家里的几个女人都清闲了下来。现在小作坊的工作,交给了请来帮工的人手去做,送货的事情家里几个男人也不用跑了,而是交给杨巍和庞梁两人。   至于新增设的小作坊那里的送货,也是有安排人手的。   这三家人进入了空前清闲的阶段,这种清闲以后还会持续,毕竟生意模式已经进入正轨,哪有当东家的自己做生意还亲自去加工。   这个提议是林青婉提议,夏大成附议的。毕竟以后生意再做大些,肯定不能全家齐上阵的,合理的请人用人也是必备的。   刚清闲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习惯。   杨氏和姚氏忙碌惯了,每天总会去小作坊那里帮帮忙。后来发现即使她们不去帮忙,小作坊也能很好的运转。这两人知道这些后,很是失落。可是这些都是必须要经历的,所以渐渐也就习惯了下来。   现在杨氏、姚氏、周氏要干的事也就是隔几日剥制些肠衣出来,放那里慢慢用。然后就是每日有屠户送货过来的时候,去清点记账。做了多少腊味鲜送货出去,也是她们记了报给林青婉。这几个妇人都不识字,不过简单的数字还是能记下来的。   因为生意进出的太多琐碎,不像以前就那么点东西,做到心里清就可以,林青婉规定了大家都要开始记账,分工也更为明确。   屠户那里送肉每天就由家里的几个妇人去清点记数,每日做了多少腊味鲜和送出了多少腊味鲜也需要她们去记数,然后报回来给林青婉。   至于肉钱也和屠户商议好了,一月一结算。佐料什么的一直都是杨铁柱在负责,现在仍然是他在负责,和小作坊没有银钱上的关系,走的是他们家的私帐。   外面结账回来的人员只负责把钱交给林青婉,然后林青婉自己会对账核算数目是否正确,然后汇总合计,到了月底大家坐在一起核对一下,然后分红。   夏大成以前做过掌柜,对于账目这事是非常了解的,只是他成日里太忙也没功夫做这个。见林青婉自己就把所有的账目理顺了,小作坊那里越来越理顺,不禁高兴万分。   夸奖了林青婉做事爽利不说,还说新增设的小作坊那里,他准备也安排一个负责记账的账房。到时那里的账房把账目记好,然后统一报给林青婉,让她便于核对计算分红。   因为这次收地事件,杨铁柱兄弟两家和杨氏一家彻底的进入了村民的眼中,原来不知不觉人家已经发展到这么好了。   只是大家也不能说些什么,一来旁人是自食其力,另外这三家差不多成了村里手里地最多的地主。当然也免不了会有人说些酸言酸语,但是附和的人极其少。   大家就算不看当初人家在最艰难的时候悄悄帮助了很多户人家,也要看自家的生计全部寄予在别人身上。   另外小作坊招工,也是在村里挑了好几个干活利索的妇人,别人拿着小作坊的工钱肯定是要帮东家说话的,所以落峡村里对杨铁柱几家徒然冒出来的富裕还是满和谐的。   家里这边生意弄理顺了,夏大成杨铁柱两兄弟的重心,就放在了新增设的小作坊上面。   新增的小作坊设立在淮河县附近的一个村子里面,那里现在一切都刚刚起步,虽然有马叔在那边盯着,但家里的几个男人暂时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那里的。只待所有事情捋顺以后,培养几个可靠的帮手,才能放下心来。   当然,因为暂时还没有可靠的人手,新增设的小作坊只是负责加工送货的,结账等事还是要家里几个男人去。不过一切都已步入正轨,可靠人手的这事儿需要以后慢慢培养。   ******   天渐渐又开始炎热起来,转眼又是六月。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淮河县小作坊已经步入正轨,夏大成和杨铁柱他们只需要每隔几日过去一个人监督一下就可以了。   做了生意以后,杨铁根才发现自己的不足。   不识字,很多东西让他办起来都非常艰难。为了以后可以成为家里一个好帮手,不吃闲饭,杨铁根开始学识字了。   教他的人是已经识了很多字,并且在林青婉的培养下能够看帐记账的杨铁柱。杨铁柱识字也才一两年,很多东西懂得都还粗糙,但是教杨铁根却是够用了。   顺便的同时,还把马婶儿的儿子马小亮带着一起学。   马婶儿一家的身契都在林青婉手里,也算是自家人,用起来也比较放心,杨铁柱就打算把马小亮也培养出来,到时候就可以更省心一些,现在杨铁柱已经开始明白培养人手的好处了。   马小亮是不识字的,马婶儿知道主人家要培养自己的儿子大喜过望,一再交代马小亮要认真学,以后好好给主人家当帮手。马小亮这孩子也是一个实诚的人,虽然平时寡言腼腆,但胜在人聪明。心里知道主人家的好,更是想好好学以后当个好帮手。   见家里几个人都在学识字,姚氏也眼馋了起来。   不识字的苦处可不是杨铁根一个人懂的,姚氏也懂,因为她每次在小作坊那里记账显得很吃力,总是怕忘了,一遍遍来找林青婉报数。不但她自己累得慌,也把林青婉弄得焦头烂额。   林青婉见姚氏眼馋,索性把姚氏拉过来一起学。由她来教,刚好把姚氏家两个妞妞带着一起启蒙。   听闻林青婉要教姚氏和两个女娃娃识字,杨氏的儿媳妇周氏也眼馋了,几人商量一下,索性带着闺女一起过来学。   夏兰菊是识字的,但是也就懂个三字经。她哥哥夏宏志成日里忙着功课,爹爹夏大成忙于生计,她也就处于启蒙状态就被搁置了。至于她娘周氏,自己都不识字更不用说教她了。   于是林青婉家里空前热闹,掀起了一股识字的热潮。   为了让杨铁柱识字的功课不落下,林青婉后来在屋里设了一个书房,就是后面正房她起初打算当起居室用的那间。   家里的屋子多,平时为了起居方便,林青婉和杨铁柱两口子大部分活动的地点还是在前面东屋里,后面那间起居室更是闲置。   地方本来就大,里面也没摆设什么东西。林青婉就请了崔木匠做了书架还有书案,做好以后买些书和笔墨纸砚回来,就是一个简易的书房。   书房平时用于林青婉记账做账之用,此时被杨铁柱征用给老三杨铁根启蒙。两兄弟一个教顺便巩固知识,一个学,倒也学得非常畅快,只是比起女人那边就显得冷清多了。   杨铁柱听到那边东屋媳妇儿的笑声,还有几个妇人孩子的说话,心里痒痒的。觉得能被媳妇儿教识字,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只是现在幸福轮不到他了,而是变成堂嫂弟妹还有几个娃儿。   想着想着,杨铁柱就哀怨了。   杨铁根在二哥给他做的‘练字板’上写下昨天学的几个字。   现在这个练字板在林青婉家里大幅度受欢迎,毕竟都是初学者,你让他们用笔墨,他们画的极为艰难。为了速成,林青婉又找木匠做了一些练字板回来,每人发一个,做到人手一个,让他们平时自己也可以练习一下。   杨铁根写完,想让二哥看下对不对,谁知道撞上二哥貌似幽怨的眼神。   不过杨铁根人实诚,脑袋联想力不够丰富,肯定想象不出来二哥为啥会露出这样的眼神。他以为二哥在想事情,搔搔脑袋,低下头一笔一划的继续写。   东屋那里,林青婉和几个妇人围坐在炕上。说是识字,因为压力不大,其实也就算是边学边玩。   小诺诺见大人们都拿个板子画画,他就也心动了,见娘手里没有。就去扒拉三婶姚氏,小家伙一点点儿的小人,巴拉在旁边看得聚精会神。   林青婉看到这一幕失笑,便把儿子拉过来,摸出一个练字板,开始也教儿子识字。学得都很简单,也就是小时候启蒙的一二三四五。   不过大熙朝这里都是繁体字,一二三四五繁体笔画很多,林青婉想了又想,然后决定教儿子阿拉伯数字用来启蒙。等以后大一些,再学繁体数字。   于是,可爱的小诺诺也开始启蒙了。   小诺诺平时在林青婉有意的引导下,其实已经会数数了。只是数到十,还不会写。不过毕竟有了印象,所以学起来很快。   然后经过几日,终于学会写到10的诺诺,在练字板上歪歪扭扭画的很多数字,拿给爹爹献宝。   杨铁柱是懂得阿拉伯数字的,和一些速算的方法的,这些都是林青婉当初为了速成教他的。不过林青婉对他的说法是,这是一种简单速算手法,便于私下自己计算。   杨铁柱在外面接触了一些外面的账目后,也知道自己学的和别人会的不太一样。不过林青婉也说了,这是她自己以前和大户人家主母学的一些速成法子。只适合私下自己使用,对外的账目还是要以外面为准,并交代他不要外泄。   杨铁柱两相比较,觉得还是媳妇儿交的法子省事又简单,虽然和好学的林青婉一起研究并学习了淮河县小作坊请的账房做的帐,但是私下自己算账还是用的林青婉教的法子。   为了让自己做出来的帐不突兀,林青婉也是拿了账房的账目学习了许久。   繁体字,没有阿拉伯数字,还是竖排的,林青婉也是费了不少脑筋才研究透彻。并且拉着杨铁柱两口子一起学,这样两人做账看帐记账才便于对外方便交流。   现在林青婉家是有两本账的,一本是两口子自己看的内部帐,里面是一些简单的表格和阿拉伯数字,上面有收益支出款项,另一本则是外帐,是按照大熙朝记账方式的,这本账也是为了让夏大成他们看懂,分红的时候使用。   此时杨铁柱看了儿子的字,虽然歪歪斜斜写得不甚好,但还是能看清楚儿子画的什么。杨铁柱心里明白媳妇儿估计在教儿子启蒙,用的还是教他的那一套。   儿子会写字了,当爹的肯定高兴。他抱起小诺诺,狠狠的亲了他两口,这个‘亲’也是和林青婉学的,因为杨铁柱发现媳妇儿喜欢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喜欢,耳濡目染,你懂的。   小诺诺被爹爹一亲,亲得叽哇乱叫,乐得练字板都不要了,回抱着爹爹亲。   唉,只能说林青婉感染力太强了,她的‘手艺’被家里两个男人学了个差不多,都学会用亲亲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喜欢与内心的欢喜。   父子一番感情交流,杨铁柱抱了儿子去洗手洗脸。诺诺手小抓木炭头写字,总是抓得满手是黑。不但自己抹得小脸乌黑,把他爹的脸也抓了个满脸黑。   清洗干净的父子笑呵呵的回来了,正在给哼哼喂奶的林青婉睨了他们一眼。   一看到娘,诺诺就挣着要下来。杨铁柱一把他放下来,他就小腿直扑腾的跑了过来。   “娘,诺诺写字,爹爹夸。”诺诺奶声奶气的说道。   诺诺现在说话已经吐字很清楚了,但是毕竟还小,说话只能说几个字一句的,说不了长句子。但好在林青婉平时教导得当,条理清晰,别人还是听得懂的。   林青婉摸摸儿子头,学着儿子奶声奶气的说道:“那爹爹是怎么夸诺诺的。”   诺诺小脸儿一红,又开始叽哇乱叫的笑了一通,胖指头戳着自己小脸,“亲亲。”林青婉装出沮丧的样子,继续逗儿子:“好哇,你们俩都亲亲,把娘娘给忘记了。” 诺诺现在还小,理解能力不够。他皱着小眉头,思考了半天,才明白娘说的话。 明白以后,他使劲拽着林青婉胳膊,“来来。” 林青婉放下手里已经吃饱的哼哼,把诺诺抱到炕上,并给他脱了鞋。 小诺诺一上炕,就扑上去抱着娘的脖子,大力的在林青婉脸上亲了一口。 亲完以后,还叫杨铁柱,“爹爹,来。” 杨铁柱嘿嘿笑道,欺身过来,在媳妇香滑可口的脸上亲了一下。 林青婉嗔他一眼,脸上却是满满的笑容。 “还有弟弟。”那边小诺诺还没忘记不会说话的哼哼,嘴里叫着。 无法,这两个不是好榜样的爹娘又把哼哼抱起来,亲了一口,小诺诺最后补上一口,才笑着算结束了。 “都亲,都亲。”   ☆、1.18|独家发表   林青亭站在油黑色的大门前,驻足良久。   来这个村子之前,他脑海里幻想着各种画面,生怕妹妹受了委屈,生怕妹妹过的不幸福。   可是真的到了此地,却是心里平静了少许。   看到眼前这扇油黑色的大门,还有明显比周边要好上不少的房子,再加上手下打听来的一些消息,他想妹妹至少过的不差吧。   换成两年多以前,对于妹妹这样的处境,他绝对会大发雷霆,觉得妹妹受了委屈。堂堂林家的大小姐,沦落如斯境地。   可是经过不断的寻找,各种心灵的折磨,他此时觉得妹妹能在这里,嫁人相夫教子,没有沦落风尘,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每每想到这些,林青亭就对家中的嫡母嫡妹还有父亲,恨之入骨。   为了妹妹失踪一事,他甚至和家里断了联系,不再归家,一怒出走,至今三年。   回忆到前些年的记忆,林青亭不由的恍惚了……   当初为了自救也是为了争一口气,他报名参军。   那时还有些天真稚嫩的他,即使觉得自己已经认清了世间现实的丑陋面孔,但还是有些太天真了。没有背景,没有后台,他一个小兵卒怎么可能混的出头。甚至因为来自军中各方面的为难,几次险死还生。这些为难也是他后来经历次数多,多方验证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   原来嫡母还是没那么容易放过他,而他的报名从军反而让对方便于下手,更加肆无忌惮。   他怎么忘了呢,那柳氏虽然家世不怎么显赫,但是家中有不少兄长亲戚都是在军中任职的。官职不大,但是对付一个小兵卒的他,还是极为简单的。   自投罗网,说的就是他!   其中的艰难与挣扎自是不必说,他千方百计的想保命,可是犹如困兽之斗。后来实在无法,无奈之下他只能成为一个逃兵。   那时他已经是被逼到绝境,他知道逃兵的下场,牵连家里倒不至于,但是以后却是再也不能出现在人前了,相当于成了一个黑户,放弃了自己的所有的一切,甚至想重新回头回到家里都不可能。   他是满怀着憋屈愤怒忿恨逃的,却没想到他们仍然不放过他。逃逸的过程中,有人追缉他。下手的狠度分明不是想把他抓回去让军法处置的,而是想当场将他毙命。   看清楚这点,他满心无奈,他又再一次掉入敌人的圈套之中。   可是呆在军中是死,逃也是死,还不如奋命一搏。幸好早年他看清楚嫡母的真面孔,平时虽然用纨绔的表象做遮掩,但是暗里还是请了武艺师傅学了不少武艺的,倒还是能抵挡一二。   ……   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他还是没能逃出去,在最危急的关头,被人救了。   救他的是景王。   景王只是一个在圣上面前并不受宠甚至极为冷落的藩王。但是景州毕竟是他的封地,边关的军事他并不能插手,但是救下一个小逃兵还是可以的。   林青亭也不知道为什么景王会救下他,但是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在景王府里。   期间他屡次想当面答谢救命之恩,可是并没有见到景王。   景王府的总管只递来一句话,问他是否愿意加入景王府的仪卫队。   仪卫队属于藩王亲兵,没有品级,类似于护院府卫之类。可是他懂别人的意思,别人是想给他一条活路,一个安身之处。   天下之大,他竟无处可去,于是只能答应下来,在景王府安身立命。   离家出京时候的信誓坦坦,此时沦为了一场笑话。别说想争一口气了,他连想替妹妹以后出嫁撑腰都做不到。   可是他没有放弃,也没有气馁。毕竟没有丧命不是吗,仪卫又如何,仪卫上面还有仪卫舍人,还有护卫指挥。   总有一天他会站起来的,当然现在说这都太早了……   在景王府当了差以后,他才知道景王府是个什么样的处境。   大熙朝有分封制度,皇子一旦成年就会离京就藩,只会留太子在京中。藩王的封地根据受宠程度不等,而景王就明显属于那种不受宠的儿子,才会被分封到景州这样一个贫瘠的地方。   景州地处偏远,气候寒冷,农不行商也不行,属于那种极为贫瘠的封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藩王封地属于封国,藩王可列爵治民,分藩锡土。   在封国内,亲王拥有大司法权与人事权及兵权,其官属除长史及镇守指挥、护卫指挥由朝廷进行派遣外,其余均可在封国境内或所部军职内选用。王府官可兼行省参政,为地方行政首长,也可兼指挥使,掌地方兵权。   说白点,也就是说,景州是景王的地界,一切都是他说了算,朝廷大致上是管不了的。   当然,一个好的藩王之所以能够长存,那就是要安分守己。   景王也确实很安分守己。   而林青亭任职的仪卫其实也算是景王的身边人,也就是说,如果能混出头在景王殿下面前挂号,也是能在景州境内混一个不错的官职的。   为了出头,林青亭整整花了两年的时间。   从一个最低等的仪卫到了仪卫队长,到景王府护卫副指挥使。从当上副指挥使的那一刻,他才见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个淡漠冷然,少言到近乎让人不知道他会说话的景王,那个京中出了名的‘哑巴五皇子’,哦,现在不是五皇子了,是景王。   也是到了此时,他才明白他之所以会一路畅通无阻升职这么快,完全是因为有人提拔。而提拔他的原因就是让他暗中架空正职,让其如同虚设。   他也是到了此时才知道,原来这个在京中传闻透明到几乎不存在的景王,其实并不是一个□□分守己的人,至少不如表面安分。   要不然也不会明知道几处正职都是朝廷钦派负责监督景州各项事宜,还仍然按兵不动慢慢架空。   期间林青亭心中的激动与蠢蠢欲动不用提,为了报答景王的救命之恩与知遇之恩,他是准备一门心思的准备报效景王了。   他所不知道的是,其实当初救他,景王也是不经意的一个举动。直到看到他在府中一点点成长起来,才会让景王动了点心思。   不管开始是如何,至少结果不错,不是吗?   ……   林青亭这边刚刚稳定下来,就急急从景州奔赴京城。   他计算了一下,妹妹差不多也快到出嫁的时候了。他走时妹妹不到十四,一去两年多。京中的大家闺秀出嫁一般都不会太早,及笄仪亲,次年成婚,他应该还赶得及。   谁知道他面对的却是家中的空无一人,只剩几个下人在府中打点,而他父亲及全家全部去南方外放上任了。   然后他又快马奔赴南方他父亲林至贤上任地方。   面对林青亭的出现,林至贤的惊讶及全家的惊讶,就不一一叙述。   林青亭再次见到这些家人也恍如隔世,对嫡母的愤恨自是暗中隐藏,但是对于这个亲爹,林青亭还有有些孺慕之情的。   可是在他再三询问妹妹的所在后,全家人都支支吾吾推三阻四。那一刻,他心理防线全然垮塌,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和睦,在家中大闹厉声逼问。   得到的结果却是,妹妹在跟家里人上任途中失散,家里人也找过了很多次,可是完全找不到踪迹。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当初林青婉失踪,嫡母柳氏确实‘安排’在了途中失踪。可是却没有找过,直到到了南方林至贤偶尔一次问及长女,柳氏才痛哭失声说对不起老爷,大姑娘丢了,丢在了路上。她暗中安排人怎么寻找都找不到,怕老爷伤心难过,才一直没有告知。   这种说法是怎么蒙过林至贤的,大家都不清楚,可能因为刚到地方上任,公事繁忙,他除了在家里发了一通脾气以后,就再也没有过问。   林青婉的存在渐渐成了林家的禁忌,对外说法一律是患病身亡。   冥冥之中,事情与林青婉当初的猜测相差不大,林青婉就这样‘被身亡’了。   没有人在意这个在家中仿佛透明人的女儿,只有林青亭还惦记着这个同母的妹妹。   听到这样的说法,林青亭心神失守肝胆俱裂。见林至贤老羞成怒又完全不当一回事,还埋怨他小题大做,嫡母表面和蔼,实质上说话无一不是挑拨离间,他当场就和家里人闹翻了。   他心里知道这一切都是嫡母柳氏干的,只可惜他没有证据。   再次怒出家门,这一次,林青亭却是彻底茫然了。   他的妹妹,那个总是怯怯的冲他笑的婉婉,到底在哪儿?   时隔两年有余,历时已久途中路程遥远,一时之间他根本不知道去哪儿打探妹妹的消息。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在京城和这里差不多,如果在景州他还能有点力量,在景州之外,他竟然除了无力只能是无力……   出行之前,他和景王报备自己需要回京一趟,也定下了归期。此时定下的归期已到,林青亭只能忍下满心的憋屈与无奈启程回了景州。   这一次回去,他不甘于只是做景王府护卫副指挥使,而是要做到景州镇守副指挥使。   他出行之前景王已经和他透露了这个信息,因为心急怕赶不上妹妹出嫁,他应许回来后即着手准备。   此时的他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因为他知道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他手下才能有些权利,才有力量寻找妹妹。   而对于妹妹失踪后的处境,林青亭不敢去想象。   他只要想到有那种可能,他就恨不得扭头去撕了柳氏……他只寄望妹妹在他找到之前,性命无忧……不管她遭遇了什么,碰到了什么,以后他都会帮她通通报回来……   婉婉等我,哥哥很快就会来……   ……   林青亭又花了两年时间,才堪堪达到景王的要求。   成为景王真正的心腹之后,景王对他的事也知道些一二。对于他从景州派人出去寻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林青亭也知道景王目前处境的,所派出去的人都是心腹并明面上和景王府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一次,林青亭直指要处,让手下人从头查起。从林青婉在人眼前消失的那一刻,而不是听柳氏说的途中走失。   于是历时几个月,宝旺家的和林青兰的奶娘王妈妈悄无声息的都落在林青亭手下手里。几番拷问,又牵扯出钱牙婆,顺藤摸瓜一路查到千里之外的董牙婆身上。   拿到董牙婆的供词,林青亭心里才松了一口气。知道林青兰那个贱丫头还没做绝,给妹妹留了一条活路。 董牙婆的供词是在落云镇附近墟市有人把人买走,董牙婆也不认识那人到底是谁,看外貌打扮像是附近村子里的泥脚汉子。 知道大概的范围就好查找了,林青亭的打算是直接先查户籍,户籍查不到再暗里寻人。只是他身处景州,云州是云王的地界,又素来和景王不合,林青亭只能暗中行事,并要小心不要露了痕迹。 让手下买通了县衙内部的人,查阅了附近十里八乡所有人的户籍。因为当初林青婉是有婚书的,也有户籍。当初报户籍时,她也没有更改姓名。 也是因为此,才让林青亭终于找到了林青婉。 林青亭缓缓收回自己飘忽的心绪,再一次深吸一口气,叩响大门。 婉婉,我的妹妹,不知道此刻的你,是否还好?   ☆、1.18|独家发表   片刻,门缓缓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中年妇人的脸。   “您找谁?”   家里的大门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打开过了,今天听到门外有敲门声,马婶儿还以为是错觉的。如果不是门外那人锲而不舍的敲门,她也不会过来开。   可是看到眼前的此人,马婶儿却是愣住了。   这是落峡村里会有的人吗?   来人穿了一身很普通的箭袖裋褐,衣服的布料看起来不甚好,但是却是崭新的。可是穿这样简陋衣裳的人,手里居然牵着马。   马婶儿也是见过马这种牲口的,一般农户人家根本养不起这种牲口。   还没等到马婶儿继续想下去,那人开口道:“请问林青婉是住这里吗?”   “你是?”马婶儿惊疑的望着此人。   林青亭深吸一口气,“我是她的哥哥林青亭,找到很久才找到这儿。”   马婶儿愣住了,青婉什么时候有个哥哥,不是说没家人吗?   可是无缘无故也不会有人上门这样说,马婶儿慌忙的说了一声,“你在外面等等,我去问问青婉。”   门从里面合上了,门外貌似平静的林青亭却是开始紧张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门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再次被拉开。   双方都看到彼此容貌——   在林青婉记忆中,林青亭是斯文俊秀的,浑身充斥着一股浓厚的书生气。也许很多人都说林青亭是纨绔子弟,放荡不羁,可是在林青婉的记忆中,哥哥一直是如此形象,从来没有变过。   而眼前的此人,眉眼熟悉的让人想哭,却是皮肤黝黑,菱角分明,饱经风霜,明明看面相还很年轻,却是两鬓多了丝霜白,凭添了几分沧桑。   在林青亭的印象中,妹妹一直是那种很柔弱的女子,腼腆少言,却体贴入微,善解人意。哪怕在府中,再被人苛刻,也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诉苦。总是柔笑着说,没事哥哥我很好。   而此时眼前这个女子,一眼望去就知道日子过得很好。皮肤白皙细腻,气色红润,眉眼鲜活,像一朵迎风盛开的花儿。只有那弱柳扶风的体态,才让林青亭依稀看到以前妹妹的样子。   彼此的样子都让双方陌生,但是两人的眼圈却同时红了起来。   林青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这么想哭。   从穿过来,接手了林青婉的身体以后,原主的所有思想都似乎散去。唯有林青亭,是心口那抹永远去不掉的疤。   无人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个哥哥。一想到他,她的心口就忍不住的疼。她开始一直以为这是原主留下的执念,可是时间久了,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种情绪到底是谁的,只是知道自己痛,知道自己思念着他,甚至觉得林青亭就是自己的哥哥。   自己杳无音讯、生死不明的哥哥。   “哥——”话很自然而然就出口了,林青婉扑了过去。   她现在没有办法思考什么,满脑子的就是,哥哥来了哥哥来了,他来找她了,他没有死……   “婉婉——”林青亭紧紧抱住那个飞扑过来瘦弱的身子,语气哽咽。   这个男人,被人在军中百般为难的时候没有哭,被人追杀的时候没有哭,为了熬出头吃苦受训的时候没有哭……为了熬出头让自己更强,遭受各种致命危险时没有哭……知道妹妹走丢失踪的时候也没有哭……他一直强撑着,就等找到自己的妹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是此时却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杨铁柱在一旁嫉妒的脸都歪了,要不是听说这人是婉婉的哥哥,他非上去一把把他捏死。   可是、可是就算是哥哥,也不用抱得那么紧啊。还有婉婉这名儿明明是他一个人叫的……   于是杨铁柱森森的醋了,醋得还有点厉害。   他走过去,貌似和蔼可亲(感觉就这个词贴切)的把两人拉开。   “婉婉快别哭了,进去再说吧。”并把媳妇儿拉进自己怀里环着。小孩子气儿的示威动作,只可惜沉浸在惊喜交加中的两人并没有发现这一表象。   林青婉摸摸眼泪,不好意思对哥哥笑了下。   林青亭也觉得有些尴尬,古铜色的脸上满是窘然。   一行人进了院子,马叔走过来把马牵走。   林青亭边往里面走,边暗自打量着四周。房子不甚豪华,但是看起来却极其温馨顺眼,是一个非常小巧的农家小院。   进去在堂屋坐下,马婶儿去泡了茶。   刚开始的激动的两人,此时坐在这里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安静了半响。   “哥哥你好吗?”   “婉婉你过得好吗?”   两人相视而笑,几年不见的生疏也在这一笑中荡然无存。   林青婉看了一眼杨铁柱,开口给林青亭介绍道:“哥哥,这是我的相公,杨铁柱。”   “铁柱,这是我的亲哥哥,林青亭。”   杨铁柱按下心中的疑虑,鞠身施了一礼,“大舅哥。”   林青亭赶忙站起来,扶住他鞠下的身子。   “好、好妹婿。”   这话,林青亭说的极为不自然。因为这种大舅哥和妹婿之间的相处,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而且说到妹婿这个词,又让他极为心酸。他妹妹的出嫁,他没有在场,也不是他送出门子的,居然就有了妹婿。   虽然来之前他就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妹婿,但知道和见是两回事。   林青亭心里正复杂着,林青婉手里牵一个,怀里抱一个走了过来。   “哥哥,你来看看两个侄儿。大点的这个叫诺诺,杨诺,小的这个叫哼哼,杨恒。”   林青婉见哥哥脸色复杂,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语出来,赶忙把两个娃娃都领了出来。一来是打算分散注意力,二来也是想告诉哥哥,你看我现在有相公,娃儿都有了,事实已经造成,你也就别纠结了。   林青亭手忙脚乱的摸着两个小男娃,立马也顾不得心思复杂了。   哼哼现在七个多月大,天气炎热就穿了一个红色小肚兜,小手臂小腿儿肥嘟嘟的,可爱至极。而诺诺现在还不到两岁,可是说话已经极为熟稔了。   听娘说让叫舅舅,他就乖乖的叫了声舅舅。   不得不说林青婉这招狠,两个小男娃立马把林青亭的注意力分散了,又是抱又是塞见面礼的。   还是刚才那句话,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有两个外甥了,但是知道和见到又是两码事。   林青亭立马被两个可爱的奶娃征服了,纠结的心思顿散。   是啊,他还纠结个什么,妹妹已经嫁人,不管她嫁的好坏,至少夫妻和睦,子嗣顺利。连娃儿都生了俩,他还能怎样,还不得老老实实就认了。   想是这么想,眼睛却是暗地里挖了杨铁柱一下。   这个男人最好对妹妹好,如果对妹妹不好,他一定不会忍着要把妹妹带回去的。当然,两个侄儿也要带走。   至于你问林青婉一个妇道人家,拖两个娃儿以后咋办,此时大脑纠结的林青亭肯定会说,妹妹侄儿我来养。   林青亭看过两个娃儿后,在椅子上坐下。   林青婉见他样子沉默,估计等下就要说家里事了,便让马婶儿把两个娃儿抱了下去。   屋里安静了下来。   过了良久,林青亭才缓缓开口,满脸愧疚“婉婉对不起,都是哥哥的不好,当初我应该把你安排好再走,也不会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林青婉此时的心情也非常复杂,毕竟她不是原主,可是她此时的心境又完全是把林青亭真正的当了自己的哥哥,甚至也为久别重逢而喜极而泣。   转念又一想,原主不是因为她才逝去的,反而因为她的到来生命继续下去。她既然承担了别人的身体别人的记忆,肯定是要承担别人的一切。   此时她就是林青婉,林青婉也就是她。   见林青亭一脸愧疚的样子,林青婉用属于自己的方式开口安慰道:“哥哥你不要多想,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别人想害你,防也防不住。更何况就算没有发生这件事,被柳氏嫁到一个看起来不错的人家,谁知道内里是啥样,我觉得我现在挺好了。”说着,就转头看看自己的男人还有两个可爱的娃儿。   林青亭来之前就知道妹妹是怎么被卖出京的,就是林青兰那贱丫头假借上香的名义把妹妹骗了出来。   林青兰的手段并不高明,但是架不住他们兄妹俩在府中没有自己势力,而柳氏母女势力又太大,自己的亲爹对他们不闻不问,才会发生这样说出来会笑掉全京城大牙的荒唐事。   妹妹安慰他的道理,他也懂,但还是止不住的后怕不已。   幸好柳氏母女顾忌着林青兰以后的名誉,林青兰本人也因为当时年纪甚小手段还不毒辣,没有直接害了妹妹的性命。如果事情的开头是柳氏出手,可能完全会是两个样子。也是有了林青兰这个蠢女人在前面胡乱出招,柳氏无法才能事后补救,妹妹此时才会是不幸中的大幸。   林青亭就把自己从军以后和如何找到林青婉的事,慢慢讲诉给自己妹妹听,期间有些敏感的地方,他倒也没有提,都是含糊其辞一句话带过了,只说了自己现在在景王府当差。   对于杨铁柱的心里别扭,也就是林青亭一时的情绪。认真想来,妹妹之所以能过得不错,也多亏了这个妹婿。不过有些东西,因为对这个妹婿还不够了解,林青亭当然会隐瞒一二的。   既是如此,杨铁柱也在一旁听的震惊不已,但还是强忍着没有打断媳妇儿兄妹俩的续旧。   从林青亭来的时候,林青婉就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情瞒不住了。不过她也没有想瞒自己男人,当初之所以不说,也是因为觉得跟家里能联系上微乎其微。   林家那群人,她从来没有把他们定位成家人,也就林青亭算的上是真正的家人。而当初她也是听到林青兰说林青亭可能已经死了,之所以会抱着哥哥没死的念头,也是给自己留了一些希望。虽说是希望,心里却是觉得希望很渺茫。   上苍保佑,让哥哥没死,既然如此身世什么的,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林青婉听完哥哥的讲诉,听他几次险死还生,听他努力出人头地……听得也是热泪盈眶。   她稳定了一下心绪,又把自己身上的一些事情诉说了一遍。说完后,非常抱歉的望了杨铁柱一眼,又补充说道:“我当初心想,哥哥失踪没有音讯。自己已经被卖掉,我也不想再去和林家人有什么牵扯,便把自己的身世隐瞒了,连相公都没有告知。”   林青亭神色复杂,“你这样做其实挺对,如果当初你不甘被卖,试图联系林家那里,我估计柳氏就会出手了。”   轮到柳氏出手,为图省事,可能就是一击毙命。   林青婉当初也是考虑到这些,父亲忙碌于公事,柳氏在家里一手遮天,她如果真的侥幸逃走联系家中,很可能人还没到家,就被人灭口了。也因此,她才会安稳的就在这里呆着,没有想去联系所谓的‘家人’。   “我已经跟那边断绝关系了,以后也不想和他们再有来往,以后就我们兄妹两人算是一家人。”顿了顿,林青亭又说道:“当然,还有妹婿和两个侄儿。”   “哥哥不准备回京城了吗?”说完,林青婉失笑道:“哥哥在景州那边很好,干啥回那种复杂的地方。”她不用听别人述说,就知道那种权利中心的交汇点,闹心事肯定更多。其实景州那里也很复杂。 这话林青亭没说出口,他来时不久,但是也看得出来妹妹生活的很无忧无虑。其实这样的生活挺好,连他都羡慕不已,只是他心中还有自己的抱负,还有景王的知遇之恩与救命之恩没有报答。 而妹妹,就继续无忧无虑着吧。他能护着的,他就护着周全。如果以后护不着了,至少也还能继续无忧无虑的生活。 来之前,他想了很多,怕妹妹生活的不好,想借着自己力量改变一下。来之后,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挺好。 而且他那边最近的情势复杂,还是不要打乱妹妹的生活了。   ☆、1.18|独家发表      晚上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饭,林青婉亲手收拾了屋子,安排了林青亭住下。   两兄妹又在一起聊了许久,这一次林青亭说的要细致的多,把自己具体的情况,和景州还有京城那边的形势详细的说了一番,又问了林青婉一些详细的状况。   下午那会儿杨铁柱一直在,林青亭也不好详问,当然主要还是问妹婿对妹妹到底好不好,林青婉又是举例又是说明,才暂时让林青亭放下了些许心。   兄妹两人聊了很久,林青婉见天色不早了,才让哥哥早点歇下自己转身回到屋。   回去的时候,杨铁柱刚把哼哼哄睡着,诺诺也早就睡下了。   诺诺长大一些后,小床就再也睡不下他。于是他的小床让给了弟弟睡,他跟爹娘睡炕。孩子毕竟还小,就算杨铁柱想让儿子单独一个屋,也是不行的。   只是林青婉把儿子安排睡在炕角,中间拉了一道帘子,这样两口子想干啥的时候也方便一些,只要动静小点就好。   杨铁柱早就洗好在炕上躺着了,林青婉也去洗了澡回来。   “相公,你不会怪我把自己身世隐瞒了吧?”   上了炕后,林青婉就不顾男人复杂的神色窝进他的怀里。   男人复杂的神色,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下午那会儿一直没机会解释。   杨铁柱身子一僵,大手顺着媳妇的散开的长发。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和大舅哥下午说话的时候,我也是听了些许,只是——”他顿了顿,又说道:“你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我觉得你嫁给我委屈了你……”   说白了,现在这男人就是有点自卑了。   对比了一下彼此的身份,一个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个是土生土长的乡下泥腿子。而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优点或者闪光点,而媳妇却是又聪明又伶俐,长得好性格也好……   他一直有那种想法经常会感叹,他何德何能能娶到这么完美的媳妇。仿佛天上掉下来一个仙女,直接就砸到他这个乡下小子身上了。   如今想来,他确实何德何能!   “我没有觉得有什么委屈,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一个倒霉蛋,因为碍眼,被嫡妹嫡母使计卖了。”   “可是你身份高贵……”   “身份哪儿高贵了?身份高贵体现在哪儿?比你多长个眼睛还是鼻子?而且林家那里我早就没有联系他们的打算,现在哥哥和我想法是一样的,就当彼此是路人。”   “大舅哥就算不在林家,现在也是个官了……”   “他那个官在我们这里没啥用,他在景州,我们在云州。他那个官只在景州有用,在别处可没人认账的。”   “可是——”   林青婉抬起身子,不耐烦的盯着男人的眼睛,眼神妩媚而又暗含着危险。   “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嫌我生了两个娃儿,腰粗了?不美了?”   杨铁柱嗫嗫嚅嚅,“我没有。”   “还是你还在想那个田翠兰?”   他慌忙的摇摇头,拼命解释:“怎么可能?我想她干啥?”   “那你口口声声一副嫌弃我的样子,你这个没良心的,人家娃儿都给你生了两个了,你现在后悔了?”林青婉压低脸,边在男人下巴上磨牙边说道。   “我没有后悔,我稀罕你都来不及,我就是怕委屈了你。”杨铁柱委屈的不得了,恨不得戳着手指头说话。   为毛让媳妇说着说着,就感觉换了话题似的,明明他觉得心里很委屈很恐慌媳妇会不要他了好不好?现在却变成了媳妇怀疑他不要她了,他怎么舍得!   “稀罕就好!”   林青婉不动声色把亵衣稍微拽开一些,露出里面的水红色的小-衣裳。   这个小-衣裳是她仿照前辈子孕妇内衣做的,喂奶也方便,另外还不担心下垂。因为上托效果不错,每次她不小心露出点来,她男人眼睛就会直了。   为了治疗男人的自卑症,林青婉不但插科打诨把话题转移了,还准备□□。   果然,男人眼睛有点直了。   “婉婉……”似乎有吞口水的声音。   “嗯哼?”   “你衣服开了……”   “嗯哼?”   “你会不会冷啊?”   “那你帮我拉上。”这是女人非常不耐烦的声音。   可是怎么可能给你拉上,拉开点还差不多。   ……   林青婉环着男人的脖子,一边感受着他的力度,一边在他耳边喘息轻语,“你看,你睡都睡了,娃儿也生了两个,你还是认命吧。”   是啊,他也只能认命了。   杨铁柱抛开杂七杂八的想法,幸福的开始劳作着。   ******   林青亭在这里呆了两日才走,临走的时候给了林青婉一个小匣子,并说有时间就会回来看他们。   林青亭呆的这几日,也看出了妹妹真的过得很幸福,妹婿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是待妹妹是真的好。   每次起来的都比妹妹早,那个时候妹妹还在赖床(其实人家婉婉是头一天夜里累着了)。只要不外出就会在屋里就帮着哄孩子(其实婉婉是看别人父子三个相处和谐,便由着他们),还忙前忙后给妹妹端水送茶拿零嘴(这个倒是真的),吃饭的时候也是紧着妹妹先(这个也是真的),一脸很紧张妹妹的样子(这个还是真的)……   林青亭即使是个白目,也知道这个妹婿真心不错。干活一把手,赚钱一把手(家里做的生意林青婉没有瞒着哥哥),为人体贴嘘寒问暖,眼里只有妹妹一个人。只除了,前程差点……   妹妹脸上总是散发着一种光芒,一种林青亭并不懂是什么的光芒。直到有次他私下问妹妹,如果觉得妹婿没什么前程,他可以帮忙一二。   妹妹当时是这样回答他的——   什么是前程?只是吃饱穿暖衣食无忧?我现在的生活就是这样呀!   他犹豫说,总要华服美食……   还没等他话说下去,妹妹又说了,代价是男人在外忙碌,女人在家里成日见不到相公,好不容易见着相公了,又领个女人回来?呵呵,哥哥,我现在很好,铁柱也很好,我们女人要的,你们男人永远不懂……   林青亭确实不懂。   他觉得妹妹真的变了,比起以往变化了很多很多。妹妹以往总是含羞的笑着,说话细声细语,而现在却是眉眼鲜活肆意飞扬。他知道这种变化是好的,这样的妹妹让他由心感觉到高兴与放心……   他现在终于可以完全放下心,去寻找自己的抱负与理想了。   也许妹妹可以大度的不计较,但是他永远忘不了自己身上背负的,还没忘记自己当初要在家人前面争一口气的想法。也许那些人已经不算是自己的家人,但他会告诉他们,他林青亭比起谁也不差!   送走林青亭,林青婉拿着哥哥走时硬塞给她的小匣子回屋,即使没有打开,她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果然打开,里面放了五千两的银票。   她耳边响起,哥哥临走前说的话——   “婉婉,让你这样出嫁,是哥哥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憾事。可是你现在很好,哥哥也由衷为你高兴。咱们没娘,哥哥也不懂妇人一些事情,但还是知道家里有女儿出嫁,娘家是要给嫁妆的。哥哥这些年,只顾奋斗找你,也没有顾上其他。这些不多,也就算是哥哥给你补上的嫁妆吧……”   好吧,林青亭口中的不多,在林青婉看来已经很多了,够她一辈子吃喝不愁还能福及下一代。   林青亭一直纠结的心思,林青婉怎么可能不明白。不外乎觉得木已成舟,妹婿人也不错,就是前程差点,想提携一二。   可是林青婉也明白自己哥哥的处境,藩王属官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当的。   在她贫瘠的历史知识里,可是知道很多藩王历来最后的下场很惨,不是被削藩,就是被囚禁过着牢狱般的日子。   感谢上辈子各种电视剧,让她知道很多明清藩王的处境。历史上最出名的就是康熙削三藩,下场没有一个好的。而明朝自从朱棣以后,藩王的下场就类似被囚禁起来的犯人,差别只是在于日子过得奢华,等同用奢靡华贵的生活在养猪。   大熙朝不是上辈子的历史,这里的藩王处境要好上很多,但是个个藩王也是低下头颅做人,生怕惹了京城那边的眼。   毕竟此时京城那边的情况微妙,熙帝年迈体弱,太子继位在即,众藩王肯定不乏蠢蠢欲动之辈。景王有没有蠢蠢欲动,林青亭没有说,但她却也清楚,很多东西不是你不想就可以躲得了的。   只盼望哥哥可以事事顺心,不要牵扯其中。   毕竟是自己亲妹妹,而且自身处境微妙。林青亭把当前的局势也是描述给妹妹听过的,一来是为了解释为什么没有带妹妹一家去景王属地,二来也是解释自己为什么隐藏行踪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云王虽然和景王素来不合,但是云王胆小怕事,封地偏远,是不会去搀和京中的事。林青亭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妹妹一家呆在这里要安全的多。   ……   杨铁柱手里拉着一个,怀里抱了一个,走进来。   “媳妇儿你没事吧?大舅哥说他有空就会来看我们的,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林青婉扭头看他们一眼,抱起扑上来的诺诺,那边哼哼也在爹爹怀里伸手要娘娘,她只能递给儿子一个大大的笑,然后让孩子爹抱着。   “我没事,我在看哥哥留我的东西呢,他也真是的,留了这么多银子。”   林青亭给她嫁妆的事,她也没有准备瞒着男人。   杨铁柱瞄了桌上一眼,“这么多银票?媳妇你自己好好收着,算你个人的私房。”   林青婉开玩笑道:“你不看看有多少?”   “多少都是你的,咱们家钱不都是你管的嘛,你都收着。”   她嗔了他一眼,甜蜜的笑着,也没再说话。   男人的意思他懂,而且他一直都是贯彻他以前说过的话,说家里钱都给她,他赚了钱也给她。平时出门什么的,需要用银钱都是找她拿,并且从来不乱花钱。平时她给他些零花了,不是攒着给儿子买东西,就是给她买珠钗,反正就是想不起来给自己买点什么。   林青婉把匣子盖上,把怀里儿子放在地上,拿着匣子放起来收好。家里有个他们两口子自己藏钱的地方,是她自己设计的位置,除了她和男人谁也不知道。   手里突然有了这么大一笔银子,林青婉心里更加踏实了。   前些日子一直忙活淮河县小作坊的事儿,后来因前期投入不够,几家又追加了不少银子投进去,她最近手里也拮据的可以。幸好每日都有进账,家里也没什么花大钱的地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手里拿着哥哥给的‘嫁妆’,她心里也是沉重不已。 她清楚哥哥能攒下这点银子,估计也是不容易的,说不定所有家当都在这儿了。以后哥哥还要娶妻生子,当武官的,不克扣军饷的话,根本没有什么油水。 而景州那里,景王对哥哥甚是看中,又有救命之恩,哥哥的为人肯定干不出那些龃龉事的。 多了个哥哥,多了一个挂心的人,甚至还要操心他的以后…… 当然那也都是题后话了。 ps:其实哥哥现在还是很穷b的…… 另外,从婉婉的想法来看,铁柱未来肯定是不会当官滴,远目…… 唾弃这两口子,小康则安,木有出息!   ☆、1.18|独家发表   林青亭走后,林青婉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每日就是带带娃儿,教家里几个妇人女娃儿识字,给诺诺启蒙,还有每日做账什么的。   因为小作坊的原因,虽然他们闭门守孝,但是一些村里的事儿还是会通过来帮工的小媳妇口中传到她耳朵里的。   杨家那里,杨铁栓两兄弟自从杨老爷子走后,就低调的厉害,平时也是闭门不出。当然农民还是要种地维生的,该下地的时候,那边也没耽误。只是很少与外人说话,一家子安静的很。   可是这次秋收以后,杨家却是又闹了起来。   为了什么?   似乎为了分家的事儿。   杨老爷子走的时候,也没有提以后家里怎么样,杨铁柱两兄弟办完丧事,就各自归家了。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会杨铁栓和杨学章,仿佛没这两个兄弟。家里的一切都没有提,那些田他们也没准备要。   而且他们也确实打算以后就当没这两个兄弟,至于那边的事他们以后也不会管。   林青婉心里厌恶那一家子的同时,心里也在猜测他们什么时候会闹起来。没想到那家子那么能忍,居然忍到现在才开始闹。   她不用脑子,用脚趾头猜也知道,肯定是秋收以后粮食卖了钱,为了银子才闹起来的。   不得不说,林青婉真相了。   时间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它可以冲逝一切好的与不好的,哪怕是记忆亦或是愧疚、自惭等等,也能在它无边的魔力下消失殆尽。   当然还是有些阴影的,只是没那么大的作用了。冲逝的快慢程度根据每个人的道德底线,或是良知的多少。   可以预见,杨铁栓等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当然冯氏的好与不好,林青婉没接触过不做评论。但是能默认做出那样的事,冯氏估计也不算是个什么好人。而杨铁栓这兄叔嫂三人在林青婉的印象中,一直就是一丘之貉。   她早就预料到了,他们不会安静很久,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起因就是因为秋收粮食卖了不少银子,催发的因素还在杨铁栓身上。   说起这来,就说远了——   即使愧疚、自惭形秽,但是该种地的时候,杨铁栓等人也没有落下。没有可以依靠指望的人,想要饱腹活命就只能倚着自己。所以杨家那十来亩地,杨家剩下那些人也是种的不错的。   其中艰难辛苦与泪水,那也只有他们自己懂得了。   而杨铁栓本就有耍牌的习惯,虽然平时忙于生计很辛苦,但也没落下这个爱好。当然,我们也可以想象成,他是受不了心灵的折磨,压力太大,亦或是想指望赌能发大财。   总而言之,他辛苦之余仍不忘耍牌,赌的也是越来越大。   起先只是跟着一群浪荡乡下汉子,玩玩小的,输赢也就是十来文钱。后来慢慢感觉太小或者贪图更多的刺激,这些人越玩越大。   具体情况没人得知,村里人也只是知道,杨铁栓欠了别人不少钱,然后拖着不还人不顾他还在守孝期间,堵上门了。   一时之间,全村哗然。   乡下是不怎么讲究,也不像一些富贵人家,讲究什么守孝三年闭门不出。毕竟大家都是穷苦人,不种地挣钱怎么过活。但是在守孝期间,还出去赌,赌输了被人堵门要债,可就是荒唐事了。   一时,村里骂声不已。都骂杨老汉两口子死了,没分家的这两个儿子真是荒唐不孝。   无辜的杨学章,没干什么也被扯进去了。   但是乡下骂人就是这样,别人不看是不是你干的,只要你没分家就算是一家。一家有一个人干了荒唐事,被骂的就是一家人。   被村里人骂也就算了,杨学章两口子平时几乎不出门,可是闹上门来要债,他们可就受不了了。   银钱是什么,那是命根子!   杨学章还没打消以后继续考秀才的念头,现在爹死娘亡,没人指望,只能自己自力更生攒银子了。所以这次秋收粮食没收上来之前,杨学章就和杨铁栓提前打了招呼,留下口粮后,卖粮食的银子两家对半分。   杨铁栓当时支吾两声,也没说话,杨学章也就当他认同了。没想到,这粮食前面刚收,后面就有人上门要债。   数额还不小。加起来零零碎碎据说5两多,别人看他们家不易,只要5两算了。   还不易!还只要!   杨学章怒了,但他也懒得搭理大哥的破事儿。只对杨铁栓说,你的破事我不管,就一个,口粮留了,粮食卖了银子对半分,你自己的债你自己解决。   杨铁栓此时是真的没办法了,被催着要了好几次,他这些天就一直没出门躲着。谁知道别人看他很长时间不出现,直接上门来讨。他推了几次说没钱,别人也就回去了。要债的人一点都不傻,这次可是专门瞅着刚收粮食的时候来要债。   头两次,杨铁栓还出去敷衍几句,把人敷衍走。这次直接不露面了怂在屋里装不在,任凭王氏在外面和要债的人对骂。   要债的人早就知道杨家的情况,知道这家人有个难缠的婆娘。这几人眼见骂不赢这泼皮婆娘,来了几次都无果,总不能这次还白来,便直接要去扛刚收下来的粮食。   你家不容易,别人家也不容易,加起来5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大家都是要过日子。   王氏哭着不依,一夫当关的拦着,可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别人可都是几个壮实汉子。眼见难缠的大嫂不敌,杨学章也坐不住了,走出来上前拦。一口一个那是他杨铁栓欠债务,这粮食还有他一半,谁都不能拿。   这几人人本来就是泼皮浪荡人,之所以之前一直客气,也是看对方家里有孝。此时被王氏闹得火直冒,又出来个男人阻止,当初就把杨学章打了。   冯氏见男人被打,大哥也不出面,无法就冲出院门外喊,说有人杀人了。   几个泼皮都不是本村人,也怕事情闹大。丢下狠话,说过两日把钱准备好,他们来取,到时候如果还不给,他们就拉杨铁栓去见官。   丢下狠话,这几人就做鸟兽散了。   冯氏见人离去,也不喊了,赶忙回院子把男人扶了起来,心疼的眼圈都红了。   杨学章无缘无故被打了几拳,心里窝屈不已,而且他也知道欠债还钱的道理,这钱肯定要还的,可是拿着他的钱给老大还赌债,他肯定不愿意了,便发怒找杨铁栓说要分家。   杨铁栓不同意,说长兄为父,他说不分就不分,任凭杨学章怎么闹都不行。   不过杨学章毕竟是读书人,脑子活,便去找了族长做主。   说爹娘已逝,按理可以直接分家,可是他想着兄弟不容易,便拖了下来。谁知道大哥外面赌钱,欠了债,现在家中无钱还债,要债人闹得合家不宁。并把自己脸上的伤给族长看,说是无辜被牵连,被要债人打的。   杨族长一把的年纪,对于杨家这一出出的也是脑袋疼。   为了杨家出了一个守孝期间出去赌钱的人,他已经够恼火了,要不是看对方家中还在守孝期间,他恨不得直接开族中大会逐出这样败坏门风的人。此时又见杨学章可怜兮兮跑来说要分家,更是头疼不已。   头疼归头疼,杨族长也看眼前这后生可怜。杨学章这孩子一直考秀才考不上,虽然因他杨家生了不少事,但总体他在村里的形象还不错,也不想这样的孩子被杨铁栓拖累了。   更何况,父母走了,儿子分家本属应当,只是杨铁栓现在闹着不分。当大的欺负小的,小的也只有找他这个还能动弹的老的主持公道了,谁让他是族长。于情于理,这个家也是得分了。   于是在杨族长的主持下,杨铁栓和杨学章两家分了家。   房子一家一半,粮食一家一半,家里的地也一家一半。据说当初因为家里的房子,大房和四房又在杨族长面前闹了一场,因为三间半屋不好分,而且杂物房粮仓和灶房也不好分。   最后杨族长无奈,只能做主正房三间从中间划分,一家一间半,灶房杂物房共用。牵扯到杨大妹被休在屋里住着,后面那间小隔间暂时由杨大妹住着,以后还是两家对分。   分完以后,杨族长落荒而逃。   杨铁栓那婆娘王氏实在太难缠了,不如意就地上打滚哭,他发怒也没用,因为没人上前拉。杨族长决定,以后再也不来这家了。   至于杨大妹,兄弟一分家,她成了两家都不要的累赘。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她帮着家里做事种地,吃饭都在一起,现在一分家,所有人都把她漠视了。   杨大妹在家里狠狠的闹了一通,又是哭爹又是哭娘的,没办法杨学章两口子脸皮比大房两口子薄,只好把大姐接受过来,让她帮家里做活,四房管她饭吃。   至于杨铁栓那里,他自己都自身难保。把分的粮食卖了,把王氏那里抠的银子拿出来,才将将够把债还了。   期间为了钱的事,他还和王氏在屋里对练了几次。不过他们两口子在屋里对练,是没有人去拉架的,至于对练的结果,外人也不得而知。   ……   据说杨大妹在杨学章那里也过得不好,后来不堪寄人篱下,又去求了前夫李栋。   李栋家也惨,去年征徭役事件,他家没钱只有人,他二弟为了大哥和家里的侄儿侄女主动服了役。   他娘送走儿子,受不了打击,又是久病之身,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据说杨大妹去求了很多次,冒着被人打的风险进了村里,跪在李家屋前就不走了。哭着求原谅,说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定老老实实相夫教子。   一开始,李家村里的人都撵她骂她,李栋家也闭门不开。后来去次数多了,李家村里人也挺同情这妇人的,心想别人看来真是有悔改之意,便没有再赶她,李家人似乎也被她求心软了,又重新接纳了她。但是休书还是没有收回,要看她以后的表现。   ……   杨大妹耍了苦肉计,终得所愿返回夫家。至于她能不能改好,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只是这一切都和林青婉没有什么关系,她也就是当个八卦听听算了。   第135章   天冷了下来,前些日子杨铁柱又忙着开始冻冰了。   现在每年到了天冷的时候,冻冰几乎成了杨铁柱和夏大成都不忘的事儿。包括淮河县那里的小作坊,夏大成今年也提前挖了冰窖,并安排了人手冻冰储存,准备来年之用。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快过年了。   因为守孝期间,林青婉本是准备还是和去年一样,随便整些吃食过年。可是林青亭却捎信回来说,今年过年会回来,陪妹妹和妹婿一起过个年。   林青婉当初就和自己哥哥说了,两人现在相依为命,哥哥也没有娶妻,以后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没想到林青亭真的听进去了,只凭那句过年回来,就听得出他真心是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了。   随着信儿回来的还有一箱子各式皮毛,说是捎回来给家里人做衣裳穿。   说起捎信这个就复杂了。   林青亭当初和林青婉说过,为了不添麻烦,自己到云州见妹妹还是隐藏了踪迹。临走时,林青婉让他有什么事就捎信回来。原本以为只是一句叮嘱语,谁知道林青亭果然捎信回来了,还捎信方式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捎信不是派人直接过来传话的,而是在小作坊每次送腊味鲜的一家酒楼放了一箱子东西,让掌柜的转交给送腊味鲜的人。   东西是送货的庞梁带回来的,说酒楼的掌柜让交给杨铁柱,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杨铁柱抱着箱子回来,一头雾水有点摸不着头脑。   林青婉让他直接打开看了,看了不就知道是什么了。   打开一看,里面几张上好的皮子,还有一个小匣子并一封信。信上前缀没有署名,就是简单的几句话。   林青婉把信拿过来一看,就知道这是林青亭的书信了。因为林青亭的笔迹,她认识。信上说,皮子和首饰都是下面人孝敬的,他也用不上,身边没有女眷,便捎来给妹妹。并说了,过年的时候会回来吃饭。   林青婉看后失笑,觉得哥哥搞得像地下-党似的。不管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林青亭的苦心。   皮子是都是些非常好的毛皮,摸起来油光水滑的。具体的林青婉也不认识,只是其中有条火红色的狐狸皮,她非常喜欢。杨铁柱以前打猎,对于皮毛还是很懂的,说这些都是上好的皮子,很难得的。   小匣子里面如信上所说,都是些女人的首饰,有两个翠玉镯子,一个金丝点翠团花镯,还有几支金钗,看起来美轮美奂,奢华至极。   林青婉是没有什么金首饰的,一来平时不出门用不上,二来乡下这里都是带银制的就非常好了,带金的太显眼。   可是没有女人不喜欢这些东西,拿着这几样首饰,林青婉笑眯了眼试了又试。   旁边的杨铁柱看的不是滋味极了,倒不是说别的,而是他觉得自己真是太疏忽了,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婉婉喜欢这些,以前从来没有送过这些给媳妇。被大舅哥拔了个头筹,当人相公的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林青婉试了几下,就把东西都收起来了。东西是好,可是不适合带,金簪子倒是带着方便,但是那几只镯子带在手上着实太不方便了。又不是贵夫人,成日里还是要做点家务带娃娃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林青亭的心意当妹妹的是接受到了,并且十分欢喜。   提及林青亭过年要回来,两口子都是非常高兴。林青婉本来准备今年过年比着去年例的想法立马打消,准备今年好好过个年。   等所有东西都准备齐了,转眼间三十也快到了,可是林青亭仍然没有回来。   直到三十那天上午,林青亭才风尘仆仆的到家。   景州离云州不远,也就是比邻,不过从林青亭呆的景王府过来却是要快马行上好几日。   林青亭的屋子早就收拾好了,还是他上次过来住的东厢房。   因为他提前捎信,林青婉又重新布置了一下,准备以后这间屋就留给哥哥住。林青亭的衣裳,林青婉也准备好了,里外都有。都是自从有了这个哥哥,林青婉闲来没事做的。   以往的时候,原主没少帮林青亭做衣裳,所以尺寸林青婉也是知道的。虽然经过几年的时间林青亭壮实了很多,但是功底在那里,林青婉看两眼大概心里也就有谱了。   也难怪杨铁柱会吃醋了,以往婉婉只给他和两个娃儿做衣裳,现在又多了一个大舅哥。明明人都走了,媳妇儿还是做,里里外外,从头到脚,一年四季都备齐了。   林青亭看到专门给他准备的房间,还有衣柜里密密麻麻妹妹做的新衣裳,心里感动非常。婉婉以前就喜欢给他做衣裳,里里外外几乎都包了,现在还是没变。   这些都按下不表。   林青亭赶了两天的路,也是累的可以。洗漱完休息了一会儿,起来后天色已经黑了。   林青婉则是和马婶儿还有姚氏,在灶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今年为了热闹,林青婉特地邀了杨氏一家还有三弟一家一起吃年夜饭。因为一个桌子坐不下,又在旁边摆了一个小点的桌子。   两个桌子摆满了菜,很是丰盛。期间林青婉也露了不少手艺,做了不少菜。   杨氏一家和杨铁根两口子也是知道林青婉有个哥哥的,只是没见到面。对于自己的身世,林青婉也没瞒着亲近的两家人,也都说过的,只是提起自己哥哥,她只是顺带了几句,说是在附近一个地方当了个小官。   对于林青婉的身世大家都唏嘘不已,别的也没有说,只说富贵人家的日子看似光鲜,实则还没有穷人家的日子好过。   上了桌,林青婉大致的介绍了下,大家就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吃年夜饭了。   对于杨铁根两口子还有杨氏一家,林青婉也是和林青亭提过的,他知道这两家和妹妹妹婿家很好,给他们的帮助也很多,便也没有拿这些人当外人。   林青亭本来就不是一个拘谨的人,虽然多年在景州也是养成满身威仪,但是到了家中肯定是要收敛一二的,所以也没有拿着身份,而是和几个男人推杯交盏不亦乐乎。   一顿饭吃罢,天色已经很晚了。   妇人们忙着收捡桌子,小孩子们各自去玩,男人们则是坐在一起谈天说地。除夕要守岁,所以大家也没打算散去。   林青亭虽然没和乡下人打过交道,但是见识广博,谈到什么都能说上几句。不过毕竟交际面不相干,然后说着说着就谈到家里生意了。   对于妹妹家做的生意,林青亭也是知道的。只是那两日在家里呆的时间短,平时只顾和妹妹叙旧,哄着两个侄儿玩闹,细致的也不是很清楚。   此时大家提及到生意,还有现在发展的模式,林青亭不禁感叹这种生意模式好。既不招眼,也能赚钱。   也确实是如此,林青婉也是到了后来才明白当初的无意之举,发展到后来确实好处很多。   做生意难免需要铺面,但是有铺面就会扯到与外人打交道什么的。什么衙役什么地头蛇都免不了要孝敬到位,实力不够还要夹着尾巴做人,还有各种隐形的麻烦。   而他们现在就省了很多事和麻烦了,只负责供货,就一家酒楼来看供货量根本不起眼,不起眼就不会招人眼。然后供货都分散开来,钱也没少赚,事倒是少了很多。   说道这些,林青婉就不免想到了上辈子那种经销商和供应商了。   不过他们现在供应商还谈不上,只能算是一个小规模的草台子。只是谁能想到以后呢,也许以后他们家也可以发展成一个食品供应商呢。   当然,这也是以后了。   了解了妹妹家生意大概的规模,林青亭也给了不少建议。当然他的建议就是如果有想法,到时候可以去景州发展,他那边有不少朋友,到时候可以方便很多。   对于这个林青婉也是想过的,只是一直没空出手来。家里的外面跑的男人就那么几个,想法是好,就是人手跟不上。   对于哥哥在景州的职位,林青婉也是了解过的,镇守副指挥使相当于管着整个景州所有兵力的,当然上面还有个正职,不过林青亭也说了因为不是自己人,那是个被架空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不错的官了,不说能在景州境内说一不二,至少可以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只是这些都是不能道于外人听的,虽然杨氏一家和三弟一家都算是自己人,但毕竟其中牵扯甚多,所以林青婉也没有和他们细说林青亭的身份。 在落峡村这种小地方村民的心里,官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未知数,能区分也就是大官和小官了。至于大有多大,小有多小,他们都是不能理解的。更不用说什么藩王封地属官和朝廷官了,还有其中的官位区分了。 林青婉说是一个衙役,连官都算不上的小官,他们就信了。 夏大成倒是心中有些疑惑,但是也没往深处想。 所以在杨铁根他们心中,这个英气勃发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只是林青婉同母的亲哥哥,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并且并没有官架子,很和蔼可亲好相处。 嗯,就是这样。 …… 守岁守过子时,大家都各自散去歇息。 过年一般是过了元宵才算完,因为家中有孝,过年这几日也不用到处去拜年或者给人拜年,所以家里很是平静。 林青亭也安心在这里享受难得的清闲,只是景州那边事多,他也只能呆到初五就走了。 对此,林青婉很是遗憾,但也明白哥哥事多,并没有说什么。 ps:嘿嘿,今日抽空码了两章出来,是个粗长君。老发短小君,发得面面都不好意思了。 本文大概还有3、4万字左右结局,其中京城篇会有几章,不会太多,面面是不会拉篇幅滴。   ☆、1.18|独家发表   过年的这几日,林青亭倒是和杨铁柱关系处得越来越好了。   真正了解了这个妹婿之后,林青亭才发现杨铁柱也是胸有乾坤之人。虽然两人走的路不一样的,但是平时说话都是挺聊得来的。林青亭也开始渐渐的欣赏这个妹婿,而不是像以往那样表面没什么,其实心中还是有些嫌弃的。   诺诺也非常喜欢这个舅舅,因为这个舅舅长得好看,最重要的就是愿意陪着他玩耍。虽然爹娘也愿意陪他玩,但是玩久了也就没啥新鲜感了,好不容易家里多个人陪他玩,他自是觉得高兴不已,成日里缠着舅舅。   这不,一大早起来,诺诺这个小不点就让爹爹给穿了衣裳,来找舅舅了。   林青亭有早起锻炼武艺的习惯,所以诺诺出来的时候,他早已起身了,并且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剑和拳,正准备停下去洗了满身汗。   见侄儿小腿扑腾的跑过来,他抱着诺诺就举起来了。   “小诺诺,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对于这个侄儿,林青亭也是疼入心坎。   不但长得白白嫩嫩可爱至极,而且聪明伶俐,小小年纪就看的出以后不是池中之物了。   好吧,一般家里大人看自家小孩,都是这么认为的,觉得自家孩子就是比别家聪明,并且以后绝对不是池中之物。   诺诺现在两岁多一点,已经可以很顺畅的和大人交流了。   当然,这种交流只限于他能很完整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大人们简单的说话他认真听也能懂一半,至于不认真听的时候,通常都会鸡跟鸭讲。   所以小诺诺对于舅舅和他说这么早就起来了,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而是两眼发光的看着林青亭,奶声奶气的说道:“舅舅,你那是在干什么?”   林青亭失笑,“舅舅在练拳。”   “什么是练拳?”这个时候的小奶娃,对什么都是很好奇的。   “练拳?”林青亭冥思苦想,终于找到一个貌似小娃儿好懂的说法,“就是锻炼身体,以后长得壮壮的。”   “什么是壮壮的啊?娘说,诺诺好好吃饭,以后就能长壮壮的了。”   “长壮壮的,就是以后像舅舅这样壮实。”   诺诺用疑惑的小眼神,端详舅舅半响,“可是娘说,以后壮壮的就是爹爹那样的。”他歪着脑袋又说:“舅舅没有爹爹壮壮的,因为你没有爹爹那么大只。”   林青亭满脸黑线,我们的指挥使,你被诺诺鄙视了知道吗?   提起这个大只,就扯远了。   小诺诺会跑以后,经常喜欢找大黑二黑玩耍,大黑二黑通人性,就算诺诺拽它们尾巴和耳朵都不会生气也不会咬他,有时候还跑着让诺诺在后面追。小诺诺和两只大黑狗玩久了,也能分出谁是大黑谁是二黑了,就是形容不出来。   然后林青婉就和儿子说了,大黑是那个大只一点的,二黑是小只一点的,就是形容大黑体型大一些。   本来就是童言童语,诺诺就记住了。他就开始给家里人分类,马婆婆比娘大只,娘比诺诺大只,诺诺比弟弟大只,家里最大只的是爹爹。   现在多了一个舅舅,可是舅舅还是没有爹爹大只。   林青亭听完侄儿的话,有些失笑,但他还是听懂侄儿的意思了,就是说他没有妹婿体型壮实。   这个他倒承认,妹婿那体格在军中那群壮汉子里都算壮实的了,他体型拿到军中比,只算是中等。   可是壮实并不代表武艺好,这个他是没办法和侄儿解释清楚的。   对于妹婿那体格,还有那把子力气,林青亭也是羡慕不已的。   他知道杨铁柱当过几年火头兵,也知道他虽然没有什么正统的武艺,但是因为早些年经常上山打猎,身手和射箭都是不错的。   林青亭现在管着景州那边的兵权,看到适合从军的好苗子,自是心动不已。不止一次和杨铁柱说,像他这样的适合去军中混,好好培养一下,以后前程绝对不差。   可惜杨铁柱现在媳妇娃儿热炕头,对军中去谋前程一点都不感兴趣。   杨铁柱觉得现在这种日子很好,守着媳妇守着娃儿,赚钱养家培养儿子。这种想法很朴实,可是在很多人眼里却是很没出息的表现。   只是林青亭这几日和妹妹一家接触久了,才明白当初妹妹说的女人要的东西,你们男人都不懂。   是啊,能去谋前程固然是好,可是妹婿没有家世没有后台,就算他帮忙提携一二,能混出头也是极为艰难。并且妹婿岁数也不小了,二十七、八已经不是适合从军的年纪了。而且出去谋前程势必要妻子分离,到时候妹妹一个人怎么办?   就算谋到了前程,挣出华服美食,地位权势,又能怎样呢?   他见过的有地位有权势的人不少,一路出行,人人避让,所到之处,众人跪伏,但是那也仅是对于男人而言是好的。   女人呢?林青亭联想那些有权势男人的家里,妻妾成群,庶子庶女众多,勾心斗角,内里肮脏。   联系自己和妹妹的遭遇,林青亭从来不敢小瞧妇道人家。有时候妇道人家下手比男人要狠得多,也阴的多,让人防不胜防。   这几日,林青亭闲来无事总会和林青婉坐在一起说说话。期间两人谈了许多,谈到了父亲谈到了柳氏谈到了林青兰,谈到了等等等等。   林青婉说了很多话,虽是闲谈之语,却总是让林青亭有种茅舍顿开的感觉。   终归究底,两次怒出家门,说不怨不恨是不可能的。   对林至贤那个称之为爹的人是怨,怨他的漠视,怨他的不作为,怨他的不以为然。而柳氏和林青兰则是完全的恨了。   “……其实柳氏她可能也不愿变成那样,也许刚开始她也是一个很单纯的小姑娘。说白了就是自小家里的熏陶,出嫁后男人不省心,庶子庶女一大堆看着让人心烦。是人眼里都揉不了沙子,男人都揉不了,凭什么认为女人就一定能忍?”   “好吧,女人的社会地位低下,大熙朝男子三妻四妾视为理所应当,女人们也是默认这种现象了。因为自小接受的就是这种教育,面对的是这种社会现象,她们都认了。”   “……可是人是人,之所以不是动物,因为他们(她们)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女人们貌似认了,可没有一个能够真心认命。试问,有哪个女人能眼睁睁啥也不干的看自己夫君和人甜蜜恩爱自己独守空房的?……也因此,大户人家后院才会有那么多阴私,妻妾越多的家里,家庭情况越是复杂,争风吃醋,勾心斗角,阴私手段,屡屡不绝。”   妹妹的话,让林青亭很是震撼。   虽然他不知道妹妹为什么会有如此深刻的想法,其中有些词语他也不明白,但是他却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也确实如此,他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一些大家族里的妇人手段阴狠,大多都是男人逼出来的,当然也不刨除自身本性的可能。   虽然他从来没有想要报复柳氏和林青兰的想法,但是怨恨却是从来没有打消过的。   报复什么的太不现实了,毕竟是自己的嫡母嫡妹,如果要报复,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父亲,这些都是他的‘家人’。孝道永远是压在人们头上的一把戒尺,即使不愿意承认,但是有时候却不得不顾忌。   所以找到妹妹后,又见妹妹过得很好,林青亭的打算是远离那一家,就当他们不是自己的亲人,以后不再来往,反正没人在乎自己。   但是恨却是没忘记的,而且绝不原谅!   听了妹妹的话后,林青亭对柳氏林青兰仍然是不原谅,但是怨恨之心却是淡了。   就像他问妹妹,你恨不恨,妹妹说的那些话——   “没有爱,怎么可能有恨。恨其实是一种很负担的情绪,对于那些人,我只是不屑,不原谅,但是没有恨。恨她们,对于她们来说,太给她们面子了。而且恨就能解决问题嘛?自古以来家事就是最复杂的事,这不像是对付敌人,可以毫无顾忌的秋风扫落叶。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与一个合适的借口,对付自己家里人想必也会把自己制约在道德的枷锁上面,哪怕我们不在乎,但是活在世上不可能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与世俗的拷问。既然不好解决,又何必让自己去恨去活得那么累呢?”   他还记得妹妹当时的表情,她说完这些话,娇俏的笑了笑,又道:“你觉得她们现在很幸福吗?林家那边的姨娘小妾什么的可是从来没有少过,来来去去还少了?这些足够柳氏烦恼的了。至于林青兰,虽然我们不知道她此时过得如何,但是可以想象以后的日子也没见的会多好。我们不需要去恨,只需要远远的看着,看着她们的不幸福……”   是呀,妹妹说的没错,恨她们太给她们脸了,他们只需要远远看着她们不幸福。   而他们兄妹俩却是很幸福,妹妹家的日子虽然过得不够奢华,但是架不住男人体贴,娃儿可爱,心里舒坦。   而他,虽然孤身一人,但是放下了仇恨的他,心里舒坦多了。   而,未来谁又能知道,谁不如谁呢?   终有一天,他会站在高处,俯瞰着那些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人。到那个时候,不需要做什么,就足够那些心里有鬼的人胆战心惊夜不成寐了。   ………   林青亭初五就离去了,奔向自己的前程与未来,而身后送他的是自己的家人。   只是这一次走的时候,他要开心多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有家人……   这个词语,无数次让林青亭这个热血男儿偷偷的热泪盈眶。从小他都不懂什么是家人,小时候家里环境扭曲复杂,在他心里,姨娘和妹妹就是家人,其他都不是。 姨娘走后,家人就剩他和妹妹了。 几番坎坷,如今他和妹妹一家相聚,此时家人不在是冷冰冰的屋子,不再是兄妹见面还得隔着丫鬟婆子。 而是具体形象完整的呈现在他脑海里,家人是一家人无拘无束坐在一起吃饭,是可以欢声笑语谈天说地,是浸入心肺的温暖……   ☆、1.18|独家发表   冬去春来,又是新的一年开始。   这一年,林青婉他们要忙碌许多。因为林青婉就着上次的事儿和林青亭商讨过了,也就是腊味鲜往外扩展进军景州的事情。   因为手里有林青亭给的这五千两银子,手里完全有了充足底码,唯一让人烦恼的就是人手严重不足的事情。   对于这个问题,林青亭也帮忙解决了。   那就是他手下有很多伤残不适合再当兵的手下,虽然后面的抚恤都已到位,但毕竟都还年轻,又没有什么手艺,只能落魄回乡种田了。   对于这样的下属,林青亭有心却无力,林青婉提到人手不够的事情,他便想到了这些人。他挑选了几个这样的人送到林青婉这里来,说这几个人都可以放心的用。   林青亭挑人也是经过思考的,年纪都不太大,伤残也不明显不会影响做事,但是在军中却是呆不了了。放在妹妹这里正好,既可以帮妹妹家做生意,他们自己也可以养家糊口换个门路过活。   林青婉把这几个人放在家中,让夏大成杨铁柱‘培训’了一些时日,就可以跟着他们出去扩展生意了。那就是增设小作坊,争取供货的范围更大,不但辐射了整个云州,连景州那里也增设了几个小作坊。   小作坊那里的人手林青亭也负责解决了,就是他手下那些伤残兵及其家属。   当然生意的扩张是困难忙碌的,但是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克服的。   毕竟东西摆在那里,酒楼里的客人需要喝酒,就会需要下酒菜。酒楼每日那么多菜品,增添一两个小小的下酒菜也是无伤大雅的。而他们就是凭这些小小的小酒菜,慢慢悄无声气的开始扩张自己的生意。   而杨铁柱经过了这些年的锻炼,做生意完全不亚于夏大成甚至要更胜一筹。林青婉欣慰之余不免感叹,男人成长的太快了,让她有一种自己被甩了八条街的感觉。   很多东西,现在几乎不用她提示,杨铁柱就能解决的非常好,又有夏大成这个老油子在旁边帮衬加教导,两人合作更是如鱼得水。   男人们在外面忙着,林青婉在家里脑筋也没有少动。增加了不少卤制的菜品,甚至连卤汤现在都被她试验完善了,味道是越来越好,很多菜食卤完之后都不需要再进行拌,可以直接装盘吃。   上辈子现代的卤菜店,差不多被林青婉利用了个全。鸡爪鸭爪,鸭头、鸡鸭三珍卤鸡卤鸭等等,还有各种素菜,只要能卤的东西林青婉差不多都弄出来了。   因为原材料的缺乏,林青婉甚至准备等忙过了这段日子,开始筹备养猪场和养鸭养鸡场。这样一来,既可以自供,而且猪和鸡鸭身上的附件都可以拿来卤制卖钱。   林青婉现在干劲儿十足,因为她和哥哥说了,用那五千两当启动资金的生意,全部都给他算三成红利。剩下的七成,他们家占三成,其他分给了夏大成杨铁根,还有林青亭手下过来帮忙做事的几人。   现在那几个管事干的活计和以前的夏大成差不多,每人分管几个小作坊,小作坊内所有的事物都用他们来管理。生意好,分红就多,没人愿意和银子作对,所以大家都是干劲儿十足。   而小作坊里的账房现在由夏大成负责管理,每个小作坊都安插有账房。账房有两人,一个负责记账,一个负责银钱。账房两人互相监督,而账房和小作坊里的管事人两方互相监督。   夏大成杨铁柱还有杨铁根则是类似于‘督查小队’这种的,平时会进行各种抽查与监督。   至于林青婉,现在是属于总管大账房,当然这些活儿有时候杨铁柱也是会帮忙做些的。毕竟这货可是个妻奴,舍不得自己媳妇累到。   大家痛并快乐的忙碌着,日子过得是越来越红火。   ……   就在这个时候,时局却是更加紧张了。   从别处看不出来,但是从落峡村又一次征召徭役的事上就显现了出来。   这一次仍然还是征召兵役,距离上次征召兵役才短短不到两年。落峡村近几十年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频繁征兵役了。以前虽然也征兵役,但是每次都隔很久。   一时之间,家里人的目光从生意上抽了回来,放在了村子里。   这次征召的范围在16-60之间的男丁,举凡家中有两人以上附和范围的,必须服役一人。不光如此,此次以银代役的名额非常有限,不像上次那样,只要有银子就可以不服役。   里正那里也透了口风,以银代役名额很少,需要者速快。   听到这样的风声,林青婉哭笑不得,还速快,又不是上辈子报名考公务员,还有个名额限制。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确实要速快,要不然有银子也赶不及了。   此次几家仍然不在征召范围,杨二老爷子家鉴于上次征召,也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分了家。虽然这次范围扩大,年龄拉了上限,把杨二老爷子也框在了里头,但总体来说要给的银子会少上一份。   亲近的这几家因为家中都有人来小作坊里帮工,手头上还是能凑够银子的。家里有钱的都赶紧去了里正家交了钱,银钱不够的找大家借些也就足够了。   而落峡村,乃至附近村里都是骂声一片,说官府这是要把人往死处逼。可是再怎么骂都没用,民是争不过官的。征兵役仍然继续中,不会因为多点哭声骂声就停止……   有个知晓时局的哥哥,林青婉却是知道不少消息的。那就是当今圣上的身子骨已经不行了,有藩王沉不住气想要造反。   云州这里的云王倒是没那个想法,但是架不住其胆小怕事,总觉得手里有兵心里安稳,便开始大肆在境内征兵。不过这次征召的兵役估计是以防万一之用,林青婉想大概不会死伤人命吧。   景州那里的情况,林青亭没有透露,他这次递信回来也是怕家里人担忧。把形势大体的说了一遍,然后告诉家里云州地处偏远,云王明哲保身胆小怕事,所以云州境内不会有战事发生。   林青亭虽说信里没有透露自身的情况,但是林青婉却透过他字里行间感受到了严峻的形势。   形势千钧一发迫在眉睫,而自己的亲哥哥也牵扯其中,林青婉此时也没功夫去关注村里人了,而是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哥哥身上。   ……   战争终于爆发了,期间林青婉没有感同身受,因为落峡村地处偏远,似乎根本没有牵扯到这边来。   战争的爆发和结束时间也非常短,差不多持续了不到两个月,在林青婉还不知晓的情况下,就悄然无声在远方结束了。   而林青婉之所以会知道,还是事后林青亭怕家里人担心递了信过来。   具体说的也不清楚,大概的意思就是造反的人全部伏诛,京城那里也是损失惨重,不光当今圣上经过这一刺激,龙体堪忧,太子也在过程中不小心丧命。   至于期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死了谁没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身处在落峡村里的林青婉是不想去思考的,她只要身边人没事,哥哥没事就好。   只是现在林青婉也是忧虑不已,因为距离上次哥哥递信儿过来,已经很久没动静了。   她放心不下,又忍了几天,通过在她手下做事的管事又联系了林青亭。自从这几个人来到她手下做事,她和林青亭的联系就方便了不少,平时林青亭都是通过他们来联系她的。而她清楚哥哥那边事务繁忙,很少会主动联系那边。   这次主动联系,还是第一次。   隔了大半个月,消息才传了过来。   消息的大体内容是,景王已经被招回京,林青亭随侍在侧。   此次进京不是坏事,是喜事,因为当今的儿子经过这次叛乱成年皇子两死一残,唯二还剩下的儿子就是就藩在外的云王和景王。   而云王从来胆小怕事,蠢笨如猪,为人窝囊。如果说当今因为某些原因不喜欢景王,那么对云王就是根本不入眼了,所以此次受招回京的是景王,根本没云王的事儿。   也就是说,此次景王进京是为了——   林青婉放下手中的信,满脸愕然,半天都回不过来神儿。   这景王运气着实太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让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当然,她也没有那么天真,不会想的如此简单。当所有不利于自己的敌人通通‘意外不见’,这何尝不是一种手段高明?   只是在外人眼里,景王运气确实太好。   景王好,哥哥也就好了,这种好事林青婉肯定乐意之至。   晚上,杨铁柱回来,两口子吃过饭后,把两个娃儿哄睡,就躺在炕上小声说话。   “相公,你后悔吗?”林青婉把大概的情况述说了一下,犹豫了很久,才把这话问出口。   因为当初林青亭曾不止一次说想帮妹婿谋个前程,包括这次叛乱事件,林青亭就提前招呼过,让杨铁柱和他一起在景州按兵不动。   当初时局不稳,景王也不是个傻子等着那边叛乱,其实私下还是有所准备的,当然是想坐收渔利,如果藩王造反成功,虽然林青亭没有明说,但林青婉想象的到,到时候肯定是打着匡扶正统清叛乱的旗号,如果是这样,一起出征的将士,只要能够成功,日后少不了个前程。   至于如今也是很好的局面,哪怕只是在潜邸那边挂个号,再加上林青亭帮衬几把,以后也少不了混个官当当。   林青婉心中不愿男人走上那一途,去冒险博个高官厚禄,但是面上也是没有阻止的。她的想法是看男人的决定,因为女人和男人的想法不甚一样,女人要的是安稳,男人要的是更多。   可是杨铁柱却是拒绝了。   知道男人拒绝了,林青婉很高兴,可是如今局面如此的好,甚至不用冒险就能混出个一二,难免会担心男人后不后悔。   “后悔什么?不后悔。”杨铁柱把媳妇揽进怀里,大手顺着她的头发。“其实我也想过很多,我觉得我还是走不了大舅哥那条路。因为我心中牵挂的太多,我舍得你为我担忧,我舍不得你们母子无依无靠,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敢冒那个险。”   “相公——”林青婉埋在男人怀里,却是红了眼。   她见男人平时说到这个的时候总是一脸可有可无的样子,却是没想到他内里想了这么多。终归究底男人哪有不想扬名立万的,不是不想,只是舍不得她担心,只是担心自己有个万一妻儿怎么办。 杨铁柱的声音很低沉,又带着两分调侃的意味儿,“其实我的想法很没出息,我就想老婆孩子热炕头,我觉得我能守着你们,我已经很幸福了。我觉得你们比那些要重要很多很多,婉婉你可千万不要嫌弃我没出息!” “不会的,我怎么可能嫌弃你没出息。我一直以来没有表态,其实心里也很矛盾,怕你有那种想法,不想让你走那条路,但是又怕破坏了你的理想……” “那就好,其实我也想好了,我把家里的生意好好做,慢慢发展,以后绝对不委屈你和儿子,以后说不定我们家也能成为一个大财主……” “嗯。” ……   ☆、1.18|独家发表   两年后。   “娘,我们这次是去看舅舅吗?”林青婉身旁,杨诺兴奋的小脸通红。   即使平日里总是装出一副沉稳小大人的样子,此时听到这个好消息,才五岁的他也难掩激动。   对于舅舅的印象,在杨诺的脑海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架不住他娘三五不时总会提到。   在林青婉的描述中,林青亭是个英明神武、聪明机智、英勇果敢的好男儿,不但具有坚韧不拔重情重义的好品格,还有卧薪尝胆的狠劲儿与慧眼识珠的好眼光,经过种种磨难与万重考验,终于取得真经,错了,是修成正果,成为大熙朝最年轻的侯爷,定远侯。   其实也不能怨林青婉如此妖魔化自己的亲哥,而且她也没有妖魔化,主因还是诺诺这个小娃儿实在太难带。   这么说吧,举凡几岁的小朋友睡觉之前都喜欢闹腾着不睡,为了克制这种不良的习惯,一般当爹当妈的都会讲些睡前故事好哄孩子睡觉。   如果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盆友,那么这种任务非常好完成,你只需要几个故事换着讲,差不多也就蒙过去了。   可是要是换成一个不天真的小盆友,例如诺诺同学,那就大发了。   身为早慧小盆友诺诺的亲娘,肯定是不能给儿子讲白雪公主、灰姑娘之类的女娃版的童话故事,她只有绞尽脑汁从记忆里去翻那些例如西游记、哪吒闹海之类的神话故事与各种寓言、成语类的小故事,还要小心筛选那些不好的情节,给儿子灌输良好的知识。   只是林青婉毕竟所知有限,故事总有讲完的时候,这个时候就不好应付啦。   因为你只要讲到曾经讲过的故事,诺诺小盆友就会好心的提醒‘娘,你这个故事讲过了’。   眼见忽悠不了儿子,林青婉无法,只好把林青亭的故事拿出来给儿子讲。   在她的刻画中,林青亭是一个苦逼的庶子,不受嫡母父亲疼爱,远走他乡寻找前程欲求出人头地,甚至因为嫡母的迫害还与自己最亲的妹妹失散。林青亭得知妹妹失踪,悲愤、忿恨等等不一枚举,可是无奈自己实力太差,只能一边奋发图强,一边艰难的寻找妹妹,期间经过了种种困难与磨难,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自己有了好前程,并且找到妹妹一家团圆……   明明是个苦逼励志型的故事,但是听到诺诺耳里就成了舅舅英勇威猛大杀四方,打死众妖魔鬼怪,终于取得真经的故事了。   好吧,又是一个种了西游记毒的小盆友,可是你们也不能怨人家小诺诺,毕竟古代木有动画片木有奥特曼啊。   而且诺诺非常喜欢‘舅舅的故事’,毕竟人都喜欢贴近生活嘛,并且百听不厌。于是苦恼许久的婉婉终于找到一本可以百讲不厌的床头故事了,娘俩一起每天晚上复习哥哥的成功史、舅舅的苦逼史。   也因此,杨诺听说这次要去看舅舅了,两眼冒光兴奋异常。   “是啊,我们这次进京去看舅舅。”林青婉边收拾衣服,边转头对儿子说道。   林青婉今年已经有二十有二了,甚至还是两个娃儿的母亲,但是岁月一点都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身段还是像以往那般玲珑有致,眉宇间却多了一抹自信与神采飞扬。此时看着两个自己可爱的儿子,眼中又多了一份慈爱。   杨恒在一旁开心的拍着巴掌,边跳边喊:“好哦,我们要去看舅舅了……”   哼哼今年四岁,浓眉大眼,块头壮实,完全是老爹杨铁柱的翻版。明明比哥哥杨诺小,但是却比他高一个头不说,块头也比他大。   而杨诺,在经过各种小纠结小郁闷,被林青婉安慰了之后,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他随舅舅。   外甥像舅嘛,不是嘛?   于是当儿子的终于平衡了,随舅舅耶,那是不是代表他以后也会像舅舅那样英明神武大杀四方?!   而,当爹的却是郁闷了,因为杨铁柱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儿子喜欢舅舅,比喜欢他这个爹还喜欢。然后当老子的郁闷了,当老子媳妇儿的苦逼婉婉,又得扭过头去安慰自己男人。   为毛她的人生这么苦逼,咋没人来安慰她?婉婉泪奔。   咳咳,扯远了。   而哼哼对舅舅林青亭的喜爱,还是来自于床头故事‘舅舅苦逼史’。   不过给他讲的不是林青婉,而是杨诺这个哥哥。   自从杨诺懂事以后,哄这个比他小一岁但明显智商没他高的弟弟的任务就交给他了。这个任务是他爹杨铁柱交给他的,免得这个太过黏人(其实是黏林青婉)的儿子影响他和婉婉的幸福生活。   幸福生活是没被影响,但是两个儿子都投入舅舅的‘怀抱’,这个事实让杨铁柱无比苦逼。   像此时,杨铁柱就在一旁看着两个兴奋的儿子,眼红不已满脸酸气。   杨铁柱今年刚过而立之年,体型还是像几年前那般壮实,一点也没有因为有了娃有了媳妇,而长出什么小肚子出来啥的。   一身的腱子肉,八块腹肌还是杠杠的,这个是林青婉亲自证实过的。   经过这几年在外面做生意的历练,还有自己私下的苦学,他的眉宇间已经没有刚认识林青婉那时候还带着一抹憨厚之意,而是沉稳干练了起来。   刀削般的脸庞还是棱角分明,左脸上的疤痕依旧凭添了一抹狰狞,但是浑身气质却是与前些年截然不同,显得胸有成竹,显得淡定起来。   当然这些沉稳淡定等装逼的风范,那只是对外人而言。   在面对林青婉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憨憨的糙汉子,在儿子面前,他还是那个偶尔会小纠结会闹小脾气的熊爹爹。   这里的熊不是贬义词,而是体格庞大似熊的意思。   在旁边看到男人表情的林青婉,掩嘴偷笑。   这个憨货,每次两个儿子提到她哥,他就眼红,总是说儿子喜欢舅舅,不喜欢爹。这么大的人了,还天天和小娃儿计较这个。   为了不让男人继续郁闷下去,林青婉决定给他找点事做。   “相公,你来帮我来把衣服放进箱笼里。”   一听到媳妇娇滴滴的声音,杨铁柱立马不看儿子了,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帮忙。   ******   这两年林青婉他们的生意做得很好,好到哪种地步呢,不知道做到了京城算不算。   不过打入京城也是近大半年的事儿,那边一切都还在起步阶段。林青婉家的生意向那边发展,一是因为那边人条件富裕消费水平高有利于发财大计,二来也是为了和林青亭联系方便。   有了亲哥在前面打头阵,又是新皇的近臣,把生意做到京城其实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其实林青婉也没想到自家生意会发展如此之快,当然其中的功劳有杨铁柱、有林青亭,也有夏大成杨铁根及下面一干管事的功能,也有她的。只是她毕竟是个妇人,只是呆在家里,除了偶尔出出点子,也就在家里做个帐什么的。   而林青亭当初给她的那五千两的嫁妆,作为分红也早就帮林青亭赚回来了,这也是出乎林青婉两兄妹的意料之外的事。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背后有人好办事,钱和权永远分不开。前些年家里只能几十两几十两的赚,等身后有了靠山,随便派人打个招呼,方便之门就朝他们大开。   林青婉见势也没有手软,有钱不赚是傻子,有权不用那就是二逼了。而他们也没有仗着自家亲戚有个大官干些什么鸡鸣狗盗之事,顶多也就是方便自家做生意。   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宽,甚至发展到‘畜禽业’与‘农产业’去了,当然起家的‘饮食业’也没有丢掉,甚至发展了更多的品种。   鉴于自家送货上门,林青婉甚至想到了‘物流’。   不过她这个物流也就是个小规模了,说白了也就是把自家生产或者养殖的东西借着路子卖给酒楼,因为价格和外面差不多,又是送货上门,酒楼也是乐意之至。甚至还因为根据地的小作坊大部分都处在乡村,福及了周边村民。   一般乡下村民家中都有菜地,只是种菜自家吃,只是有极少数家中贫困或者善于钻营才会挑些蔬菜去镇里买卖,可是耽误人功夫不说,说不定还卖不了多少。   林青婉由己度人,善于在生活中开发小智慧,建议小作坊可以放出风声收新鲜蔬菜。村民见菜可卖钱,又不用远赴奔波耽误功夫,自是蜂拥而至。而小作坊那里收了菜,直接转卖于酒楼。   别说卖菜不赚钱,现代那些什么蔬菜大王是怎么发财的?别看只是一文两文钱,但是什么东西都架不住积少成多。   杨铁柱经媳妇的启发,又关注了生意好否,果断又和夏大成商议,这种模式可以扩展,不拘于只售卖他们送卤菜腊味鲜的酒楼,可以尝试每家酒楼都送。   乡下的菜本就比镇里县里乃至城里便宜很多,因为中间没有经过二道贩子三道贩子加价。杨铁柱只用比市面低一些的价格转卖酒楼食肆,这些酒楼食肆就大举欢迎。   一起先他们只是拿了一个地方做实验,发现其中的利润并不比卖腊味鲜少,便大范围规模的扩展开来,把每个小作坊周边都发展起来,形成了一个完成的物流链。   向周边村民收购之事,小作坊以前也经常做,卤鸡鸭之类的东西原材料,刚开始因为没有自家的养鸡场或者养鸭场,都是向村民们收购的。包括林青婉他们自己现在虽然也开了不少家养鸡养鸭养猪场,但是无奈供应太大,还是需要向勤劳善良的村民们收购一二。   期间因为小作坊的收购,附近村民很多自己大肆种菜养鸡养鸭之类举动不胜枚举。林青婉他们自己赚到了钱,也拉动了附近一些村民勤劳致富。   当然这些都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儿。   自家生意飞速发展的同时,杨铁柱也还没忘记自己家的身份。内里家中主要是做着生意的,其实表面上的身份还是‘农’。拥有十来亩地是农户,拥有几十亩地是小地主,拥有几百亩甚至更多那就是大地主了,反正都是‘农’。 商固然很好,但终究因为其社会地位只能当做‘副业’。 为了以后自家后人的便宜行事,表面上林青婉家已经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地主了。甚至因为杨铁柱最近这一两年老是外出发展生意,在其他处零零总总也买不少地和两处小庄园,日子可谓过得是红红火火。   ☆、1.18|独家发表   至于这次京城之行,也是在林青亭一再催促下才决定去的。   这两年生意太好,家里的人个个都非常忙碌,根本抽不出来空。   林青亭一再来信让妹妹一家去京城,彼时不是杨铁柱不在家就是家中太忙了。而这一次,却是再也推不过,因为哥哥此次要成亲了。   林青亭甚至发了话,妹妹一家不来,这婚事他就不办。   林青婉知道哥哥这是威胁之语,不可能因为他们一家不去就连婚事都不办了。只是自己亲哥说到这个份上,再不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而且她也确实非常想念哥哥,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虽然哥哥现在身居高位,不可能过不好,但是做人妹妹担忧是在所难免。   只是她实在对京城那个地方没甚好感,而且她也明白哥哥的意思,说让他们去游玩见面是假,想把自家纳入自己羽翼之下是真。   这个羽翼之下当然不是豢养林青婉一家,林青亭也是知道妹婿一家现在做生意做得不错,想要华服美食也不是享用不起。只是毕竟只有这么一个亲妹,他的想法是最好妹妹一家和他生活在一起,这样才能共享天伦之乐。   只可惜林青亭的这种想法,和林青婉有些相抵触。   林青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简单的日子过久了,也没想过要进城过富贵人家的日子,仆从簇拥,锦衣美食。她觉得在落峡村过日子挺好的,很安宁,也没啥糟心事。   即使家里现在已经富裕起来,她的生活还是很简朴,身边也就一个马婶儿和男人买回来的一个小丫头帮衬着,很多家务她也会自己动手去做,包括洗衣做饭照顾儿子。而进了京以后的日子,她可以想象,绝对是丫鬟婆子一大堆,看着让人生烦。   好吧,其实再深究一些,林青婉此时是典型的小农思想,常年呆在乡下,有些抵触突然改变。   可是不管什么样的心绪复杂,还是得收拾包袱启程了。因为随着林青亭这次信来的,不光是林青亭的书信,还有事先准备好跟来的马车及护卫等人。   林青婉一家只得把家里事物交给马婶儿,把生意上的事交给夏大成和杨铁根,然后一家收拾行李远赴京城。   ******   不得不说,人的心思真的很奇怪。即使有抵触,但是真的上路以后,林青婉也是满开心的。   林青亭思虑周全,不但派了侯府中的一队护卫护送妹妹一家上京,马车齐备,连丫鬟都准备了几个,好沿路侍候林青婉一家。   一路上行驶平稳,沿途走的是官道并均有驿站供每日住宿,所以林青婉全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长途行旅的疲累,而是兴致勃勃。   不光诺诺哼哼两个小家伙趴在马车窗户看外面,连林青婉也借着空往外瞄下外面景色。   杨铁柱个头高大,觉得窝在马车里闷的慌,临出门的时候,就把他出门惯骑的黑马带了出来,大部分的时间在外面骑马行驶,偶尔也会回车厢陪陪媳妇儿子。   杨铁柱平时在外做生意,经常东奔西跑,骡子车已经满足不了他需要的速度了。现在家里几个经常要出门的男人交通工具,就是马车或者马。长久下来,个个骑马技术也是不错的。   “姑太太,喝杯茶吧。”   红燕提起小桌上的茶壶,给林青婉倒了一杯水。又倒了两杯水,轻柔的拉过凑在窗边看外面的哼哼。   “两位小少爷,也来喝些水。”   哼哼兴奋着收回自己的眼睛,转过来在红燕的服侍下大口喝了一杯水。诺诺比弟弟沉稳,自己就端起杯子喝了。   红燕服侍了姑太太一家几日,也是清楚他们秉性的。   除了二少爷需要人照顾些外,大少爷从来就是自己动手。小小的一个人,沉稳的很,吃饭喝水包括晚上歇息都是自己来,一点也不像个才几岁大的娃儿。而姑太太更不用说了,一点也没有大户人家夫人那种事事都需要下人照顾的习惯。   哼哼喝完水,又去摸桌上的糕点吃。   “谢谢红燕姑姑。”诺诺放下水杯说道。   红燕温柔的笑了一下,“小少爷,服侍你们是红燕应该做的,不用道谢。”   红燕是林青亭这次一起捎来在路上服侍林青婉一家的几个丫鬟中领头的一个,说话办事都非常沉稳,人也细心。林青婉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杵着,就留着她在车厢里照顾哼哼那个皮蛋子。   事实证明,这个红燕确实不错,人细心不说,照顾孩童也是一把手,并且两个孩子似乎都挺喜欢她的。几日下来,红燕姑姑叫的特别顺口。   红燕二十左右的摸样,是已成亲妇人的打扮,两个孩子叫姑姑确实也叫的。   经过开头几日的兴奋,林青婉和杨诺都收回了那份好奇的心,一家人也就只有哼哼还小孩子气儿的喜欢看外面。   而另外两个,该干啥干啥。杨诺拿了一本千字文看着,林青婉则是窝在车厢后面的软榻上睡大觉。   林青亭捎过来的三辆马车里,以他们此时坐的这辆最为豪华。   所说的豪华是指内里,不但空间极大,有可以休息的软榻,还有桌子暗柜、烧水的小炉子,可谓居家旅行之大利器。   可是再怎么舒服,还是马车,成天闷在里面也是很烦的。林青婉此时心里最大盼望,就是可以赶紧到京城,老是这么在路上晃着真的挺烦。   “诺诺,坐在马车上不要老盯着书看,对眼睛不好。”   这句话,林青婉对着杨诺说过几次了。   他倒是也收敛,可是还是见针插缝的摸出来看一会儿。杨诺启蒙很早,林青婉所知有限也只能教些简单的,杨诺又求知欲甚旺,最后无法只能把他送到了村里的私塾去和比他大很多的小娃娃一起念书。   杨诺为人极为好学,在学堂不算,在家里闲来无事就摸着书本看,从来不会和杨恒一起到外面找些皮猴子一起玩耍。放下书本还能见到些孩童的稚嫩天真,拿起书本来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甚至看到不解的地方,还会拧起小眉头,让林青婉既是无语又是好笑。   生了一个这样用功好学又懂事的儿子,也不知道是她哪辈子烧了高香。可是欣慰之余,也让她丧失了很多为人母的乐趣。   幸好还有哼哼那个小皮蛋子,可是那个小皮蛋子又太过精力旺盛,应付起来着实令林青婉头疼不已。常常陪哼哼玩一会就没耐心的她,不是把儿子丢给男人,就是把儿子丢给大儿子。   所以说,林青婉这个当娘的也是挺无良的。而杨诺能如此懂事听话照顾弟弟兼顾沉稳,何尝又不是因为小自己一岁弟弟太皮猴的原因。当哥哥的总是要比弟弟沉稳,这样才能训弟起来才能理所应当。   杨诺听到娘的话,老实的把手里的书本收起来。他现在在学堂已经学到千字文了,只可惜只学了一半就要进京,他怕长时间不学会忘了,就抽空拿出来看看。   把书本放进暗格里的杨诺,目光又投注在弟弟身上。   “哼哼,吃糕点的时候坐好吃,不要又是吃又是看的。”   原来哼哼拿着糕点吃了两口,又觉得外面比里面好看,又趴到窗口处了,因为分心,手里糕点沫子弄了一身。   “哥,你也来看,你看外面那些树好多。”哼哼胡乱把糕点放到桌上,指着外面说道。   杨诺心里暗翻了一下眼睛,说的好像家里没有树似的,外面的树和家里的树有什么不一样的。   想是这么想,还是欺身过去陪弟弟看了两眼,然后瞅着空把弟弟手拽了过来,掏出娘给他准备的小帕子,细心的给弟弟擦起来。   两个小人儿的相处,让林青婉笑眯了眼。有个好儿子,她也能省心不少的啊。   无良的娘,如是想着。   ……   走了十来天的陆路,然后又走水路。   这还是林青婉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船似乎是提前备好的,他们下了马车直接上船,连马车和马都一起带着上船了。   整艘船只有他们这些人,没有再载其他客人。   听红燕说,这艘船是专门借来送他们走水路上京的,至于船是怎么来的,这些问题也不需要林青婉来操心。   一直呆在乡下不出门,林青婉从来没有感觉到权势的好用。   直到这次进京,她才明显感觉到权势威力所在。他们这一路,举凡到了驿站均有人安排食宿,驿卒接送恭敬至极,食宿皆是最好的。   上了船后,行驶了两日,林青婉又发现一个异常,就是沿河总有船只给他们让道。好奇的问了红燕之后,才明白原来这艘船上挂了定远侯的标志,代表着是定远侯的客人。此船本就是官船,民船见了官船必须让道。而其他官船看到那标志,也会给定远侯几分薄面的。   红燕说的非常含蓄,但是林青婉却是感到无比的震撼。   震撼完了有种小市民的自豪,艾玛,咱家哥哥好牛逼!   ……   行行复行行,又行了几日,才听杨铁柱说,马上快到京城了。   杨铁柱也是来过京城的,就是当初扩张自家生意的时候。只是那个时候可没有如今这么好的待遇,他和手下的两个管事是自己长途跋涉过来的,走了陆路后来也换了水路,不过坐的是客船。据杨铁柱说那次走了十来天才到京城,比这次慢多了。 肯定会慢啊,那是民船,我们这次坐的可是官船。 不知怎么,每次想到这里,林青婉就有种暗搓搓的窃喜,类似于有个暴发户亲戚那种暗爽。 杨铁柱也是与有荣焉,羡慕是必然会有的,只是他心里也清楚。他和大舅哥两人走的是不同的路,而大舅哥那条路他也走不来。 大家可以鄙视婉婉,面面不会是说她其实就是个小市民。嘿嘿……~\(≧▽≦)/~   ☆、1.18|独家发表   下船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码头接了,不过来的不是林青亭,而是府里的总管。   林青婉倒没觉得有什么,那总管则是解释了又解释,说侯爷本来准备过来接姑太太的,临时被宫里叫了过去。   下船换马车,一行人往京城驶去。等开始进城的时候,已经又在马车上坐了一个多时辰了。   进了城里,外面更是人声鼎沸。此时马车车窗的帘子已经放下来了,不过红燕细心,只放下了一挂薄沙帘子,从外面瞧不清里面,但是从里面透过看外面却是看得极为清楚的。   京城不愧是京城,沿道的房舍极为繁华,人也很多,车水马龙,摩肩接踵。   哼哼看得小眼睛都直了,估计是没见过这么繁华的景象。   诺诺倒是比他沉稳些,但也看的目不转睛。林青婉这辈子虽说前十几年一直住在京城,但是从未出过门,所以对京城是什么样的,也只是全凭自己想象。   如今亲眼见到,倒也没觉得有多么令人惊叹,跟她想象的差不多。当然这些想象都是来至于上辈子看到的各种古装电视剧,总体来说差不离,只是此刻更加形象化更加宏伟壮观了。   一路人声越来越少,红燕在一旁解释说是进了内城了。   又行驶了一会儿,马车才缓缓停下。   林青婉并两个孩子下了车,一入眼就是府前正门匾额‘敕造定远侯府’几个金漆大字。   此时定远侯府门大开,门前站了很多下人,领头的是一个总管摸样的中年男人。   “给姑太太姑老爷一家请安。”   这么多人一起行礼,再加上这气势磅礴的宅子正门,着实让人不免一惊。   林青婉怔忪了一下,微笑开口:“都起吧。”   那总管摸样的人,凑上前来,“姑太太,小的姓洪,是府上的总管。侯爷被招进宫去了,命小的开正门迎接姑太太一家。”   林青婉知道一般勋贵人家,有客来访都是走东西侧门的,极少有开正中大门迎接的。能把中门打开迎接的,说明极其重视来客,并且是上宾。   “劳烦洪总管了。”   “不劳烦不劳烦,姑太太姑老爷还有两位小少爷这边请。”   洪总管半弯着腰在前面带路,恭敬的领着林青婉等人入了府里。   一路走来,屋舍均是徊廊环绕、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本来还有些好奇的,转悠久了,不免觉得眼花。   幸好给他们安排的住处,不是太远,走了一会儿也就到了。   “姑太太,姑老爷,这馨婉院是侯爷专门给您一家准备的,小的早早命人就收拾好了。”   馨婉院正脸是一排五间正房,两侧还有东西厢房。   进了正房,屋里的格局是三明两暗,正中一间是会客厅,东次间是起居室,靠最里的东间是睡房。西次间是明间设计,多宝阁后放了一张八仙桌圆桌,最里面的西间则是一个大大的书房。   屋里的摆设看起来很清新典雅,低调隐藏着奢华,很是不俗。   林青婉当林家大小姐的时候,虽然自己没用过什么好东西,但是在嫡母嫡妹房中可是见过不少,知道屋里的摆设俱都是价值不菲的上品。   “两个小少爷的房间安排在东厢房,那里丫鬟婆子都是齐全了,姑太太可以不用担心。”   洪总管说话的时候,进来了一排下人,拿着林青婉他们的行礼箱笼进来,随同的还有红燕并几个丫鬟,红燕安排着人把东西都拿去归置。   “真是谢谢你了,洪总管。”   “那姑太太先休整休整,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红燕,小的先告退了。”   林青婉点点头,“洪总管慢走。”   洪总管出了门后,小心的抹抹汗。看这位姑太太的样子,似乎对这些安排都还满意,让他心里不由的松了口气。   从定远侯开府起,他就跟在侯爷身边侍候了。   期间对这个姑太太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侯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捎信过去不说,还会让人带很多东西过去。其间去了几次信让这位姑太太进京,可是这个姑太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推着没来。这次好不容易人来了,侯爷可是交代过几次,一定要当府里正主子招待,务必一切都要让她满意。   院子是侯爷亲自挑的,为了布置屋子,他带着人把里面的摆设换了又换,总是觉得不满意。   因为这个姑太太的身份实在太让人无所适从了,布置的奢华了,怕她觉得拘束,太简洁了怕人觉得怠慢,着实费尽了脑筋。   幸好,这个姑太太看样子为人和善,也是个平易近人的,不像是个为难下人的人。   洪总管一路走出馨婉院,准备再去敲打敲打下面的人,让她们都好好的侍候着,不要觉得别人夫家不显,就怠慢了。   ……   红燕安排好丫鬟们把箱笼归置好,又开始安排着侍候林青婉一家子更衣梳洗。   各自去梳洗回来,膳食已经准备好了。   坐了那么久的船和车,都是挺疲乏的。用完膳,杨铁柱两口子就去歇息了,两个孩子也被红燕安排有人服侍。   至于林青亭那里,据说有公事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睡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林青婉两口子就起身了。   起来后才发现,两个儿子早就起来了,并且让丫鬟们领着出去玩了一会儿。   两个孩子都不是那种怕生的,再加上下面人服侍细心,所以玩的很是起劲儿。这会儿玩回来,哼哼兴奋的小脸通红,诺诺则是对这个弟弟头疼不已。爹娘还休息着,他又不放心弟弟一个人,只能跟着一起。可是他精力没有哼哼旺盛,跟在后面追着跑了一圈真是够累的。   “娘,舅舅家好大好漂亮啊!”哼哼说道。   诺诺没有说话,但是眼里也是表达着这个意思。   林青婉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笑着说:“哼哼这么喜欢这里,娘把你留下来给舅舅当儿子好不好?”   杨铁柱在一旁笑着接口:“我觉得这个想法好,哼哼那么能吃,还是留给大舅哥当儿子算了,给家里省点粮食。”   两个无良的爹娘,还有一个无良的大哥,三双眼睛一齐瞅着哼哼的反应。   哼哼急得小脸通红,嘴里哇啦哇啦大叫,“不要啦不要啦。”又觉得自己说法没有说服力,用商量的小口气和杨铁柱说,“那要不,哼哼以后少吃半碗饭?”   哼哼现在每顿都要吃两大碗饭,少吃半碗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多了。   杨诺无语向天翻白眼,这个蠢弟弟。   林青婉和杨铁柱被逗得笑了起来,门外也传来哈哈大笑声。   随着笑声,一个英气勃发的青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他穿了一身蓝色绣暗纹的衣袍,身材修长消瘦,但却蕴含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浑身充斥着不怒而威的威仪,看得出来林青亭这两年确实混得很不错。   “哥哥。”   “大舅哥。”   林青亭满脸是笑,“婉婉、铁柱,好久不见。”   看到这个比两年前又沉稳不少的哥哥,林青婉觉得眼睛有点湿润。   拭了拭眼角,拉着两个儿子给他们介绍,“这是舅舅,快叫舅舅。”   杨诺和杨恒两个小娃儿盯着来人,端详半天,才开口叫着舅舅。   如果林青亭知道这个小娃儿一个在想‘我果然长得像舅舅’、一个在想‘舅舅为什么手里没拿金箍棒’,估计会满脸黑线。   “这是哼哼吧,都长这么大了。”说着,林青亭就抱起诺诺,还举起来掂了一掂。“你爹娘嫌你吃饭多,就留下来给舅舅当儿子吧,舅舅不嫌你。”   估计林青亭也是在外面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故意戏谑外甥,只可惜对象搞错了。   被舅舅误认,杨诺当然小脸就垮下来了,“我是诺诺,舅舅,不是哼哼。”   小诺诺的表情悲愤欲绝,长得矮长得小不是他的错好不好啊啊啊啊?!!   “啊?”林青亭大愕,望望旁边那个貌似哥哥的大块头,看看手里这个明显小了一圈小身板。又想刚才在门外听到说话的童声确实不是怀里这小男娃的声音,难不成自己真的认错对象了?   旁边的林青婉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杨铁柱也是满脸笑容。   杨诺瞪大眼睛,再次声明,“我是杨诺,那个才是弟弟,”又想到舅舅为什么会认错,憋红着小脸道:“个子矮不是我的错,我娘说我随舅舅。”   林青亭也被逗笑了,摸摸诺诺的头,“哈哈,都是舅舅不好,居然认错人了。”   转头又看向站在腿边眼馋的看着他抱诺诺小娃儿,“这个是哼哼吧,”说着把诺诺放了下来,又抱起哼哼,“那时候才几个月的奶娃,居然长这么大了。”   “诺诺不说我还没发现,诺诺确实像我,哼哼比较像妹婿。”   林青婉也是满脸笑容,“是啊,哼哼块头个子都像相公,才四岁居然比哥哥还高。”看大儿子纠结的小摸样,又说道:“不过诺诺比哼哼懂事多了,天天帮着娘照顾弟弟。”   被林青亭放下来的哼哼,不甘示弱:“娘,我也很听话好不好?”   “好好好,你们都听话。我让红燕姑姑带你和哥哥出去玩好不好,爹娘和舅舅说会儿话。”   红燕走上前来,拉着哼哼,诺诺没让她拉,就率先走了出去。   林青亭笑着看了一眼,“嗯,也别说诺诺是懂事多了,很少见小孩子这么沉稳的。”   三人又说了几句孩子的事儿,便步入了正题。   “不知道未来的嫂嫂是哪家的姑娘,为人怎么样?哥哥在信中也没细说,我可是担忧了一路。不会是那边做主给哥哥定的亲吧?”   林青婉担忧了一路,所以开口第一句就问的是这个。   林青亭当然知道那边是什么意思,对于林家那边的事,他也去了几次信和林青婉提过。   林正贤外放归来,在其伯父林丞相的帮助下谋了户部侍郎的一职,正三品。   一般四品以上就属于高官了,又是京官,身价自是与以往不一般。那个时候的林青亭还在景州,虽说知道父亲回京了,但却早就没有与其联系的想法。   背靠大树好乘凉,林正贤很是得意了一段时间。   可惜经过藩王叛乱事件,圣上不但太子没了,宠爱的两个藩王也是一死一残,剩下能继承大统的儿子也就剩了景王云王。圣上的身子骨本就不行,经过这次打击,更是受了重创,只得在病入膏肓之际,招了景王回京。   这其间的意思,朝中的文武百官、王公贵族、公爵勋贵都懂。   林青亭就是这么跟着景王回京进入了京城人的眼里,林正贤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与家里闹翻的儿子不知何时投入了景王的门下,俨然一副其心腹的样子。   景王回京后就被立为太子,圣上拖了两个月就殡天了。   旧皇殡天,新皇登基,朝中势力开始洗牌。   其实一开始文武百官并没有把新皇放在眼里,因为这个景王历来是个沉默的,还未就藩封地之前,在京城里就有个‘哑巴五皇子’的绰号,在宫里更是个小透明,素来不得圣上喜爱,刚一加冠就早早就藩出京,封地还是圣上所有儿子最偏远最贫瘠的景州。   这么说吧,景王和林青亭一样,也是经过叛乱一事,才正式进入朝中文武百官的眼里。   在外人眼里,这个景王是个有大气运的人。   肯定是有大气运的人啊,要不然会正统的太子挂了,向来得圣上宠爱的许贵妃两个藩王儿子一死一残与大统无缘,成年皇子中也就剩了他和云王。可是云王素来胆小懦弱,文不成武不就,又是个怕女人的,说白点就是个窝囊废,别说圣上看不中,就是朝中文武百官皇族勋贵都瞧他不起。   两相比较,还是景王毕竟靠谱些。   景王登基以后,性子还是像以往那样沉默寡言,即使有文武百官在朝堂上争吵辩论,他也是漠然无视,很少开口。   刚一起初,朝中大臣还想这个新皇好糊弄,啥都不说,什么都由着大臣们官来。后来时间久了才发现,这新皇景帝虽然口上不说,但是肚里有事啊。   人家哪是傀儡,任你们摆布,人家是嘴里不说,但是该安排的都在安排。   五军都督府换人了,京卫指挥使司换人了,五城兵马指挥司也换人了。几乎在他们都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京城的兵力尽数掌握在其手。   然后就是朝中文武百官了。看不顺眼的,换掉。聒噪的,换掉。喜欢在上朝的时候指手画脚上蹿下跳的,换掉……景王是不爱开口,是反应有些慢,但是别人有耐心,懂得慢慢来,一番朝中洗牌以后,朝中大臣发现,举凡让景王不顺眼的,差不多一个个都换掉了。   于是朝中空前的安静了。   安静只是暂时的,随后就是暗中涌动。为了自己的官位亦或是身家性命,朝中大臣们开始纷纷打听景帝的喜厌憎恶。   亲们,这么晚才想到打听顶头上司的品性,不会太晚了吗?   一番打听下来,得到的消息寥寥无几。   景帝并没有什么爱好,整个人乏味之极。不爱书画,不爱棋艺,不爱……什么都不爱,甚至连美色都不爱,至今后宫也就那么寥寥几个人,据说现在唯一稍微受宠点的,也就是还在封地时一个姬妾,现今的元贵妃了。   朝中大臣现在想要打听到宫里的消息极为困难,也是到了需要打听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宫里他们也插不上什么手了。于是朝中更加安静了。 不过战斗不止生命不息,人总有一种打不死还要继续蹦跶的韧劲。既然想暗里巴结新皇投其所好使不上劲儿,就从明面里来吧,只要是跟随景帝来京如今身居高位的,被朝中大臣竞相示好。 尤其林青亭这个原景州镇守副指挥使,现今的定远侯兼京卫指挥使首当其冲。 林至贤亲自出动不算,连林家主家那边都屡屡抛出橄榄枝,频频借助血缘关系想示好。 几番无用功下来,林至贤被其伯父林丞相大骂了一通,说好好的一个儿子不爱护不照顾不培养,致使其怒出家门,几年没有音讯,如今别人翻身一步登天,再也不踏林家大门,更不用提认这些亲戚了。 林青亭如今也是背后有靠山,身板硬了不少,对于林家的人从来闭门不见。即使在京中遇到林家人,也视若无睹。 按理说这是不孝,可是谁敢说皇上心腹如今的定远侯不孝,又不是活腻歪了。   ☆、1.18|独家发表   林青亭把他和林家那里其中的情况说了一下,笑着道:“哥哥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亲事交给那边,是我自己看中觉得是时候成亲了,然后求圣上赐婚。”   这两年林青亭也确实做的如他当初所想的那样,不报复不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   林青婉这才放了心,只要不是林家那边就好。   “哥哥看中?看来哥哥对未来的嫂子也满是上心啊?”她调侃道。   林青亭倒也没有露出窘迫的样子,而是十分坦率的接受妹妹的调侃。   “呵呵,有次她出城上香,路遇危险,刚好我路过顺手救下。言语交谈了几句,觉得这姑娘还算不错,刚好此时也该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了,便订了下来。”   林青婉听后,囧囧的想着,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好俗套哦!   林青亭怕妹妹担忧未来大嫂不好相处,又开口说道:“你未来嫂子是个好相处的人,人很温柔娴静,以后你们一定处得来。”   又看天色不早,便吩咐人传了膳,一家人边吃边聊。   晚膳就在馨婉院的西次间摆上了,诺诺哼哼两个小娃儿也被叫回来,在丫鬟的服侍下净了手用膳。   席间,林青亭和妹婿两人畅怀痛饮。   杨铁柱也不是和林青亭第一次打交道,当初他来京扩展生意时,两人就见了几面。也是知道大舅哥这人不是个摆架子的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现在身居高位便瞧他不起。   虽然大户人家讲究食不言寝,但是在桌的几个没有一个人在意这个,所以这顿晚膳吃了很久才撤。   林青亭估计是见了家人,心情很好。又喝了不少酒,此时已经有些醉醺醺了。   他拍着杨铁柱的肩膀,说道:“妹婿,你很好,对婉婉也很好。以后就把家安在这里,咱们一家天天这么快快乐乐,没有烦心事。”   林青婉和杨铁柱对视一眼,杨铁柱开口道:“大舅哥,你喝醉了,我叫人送去你去休息。”   “醉了?”林青亭脸颊酡红,却两眼发亮,“这才喝了多大点酒,怎么可能醉。就这么说了啊,把家安在这里,不要回去了,云州那边太远了,见一次面太不容易。”   说完,也没等两人说什么,就招来随从把他扶回去休息。   林青婉和杨铁柱面面相觑,也没有说什么。   两个孩子已经在丫鬟的服侍睡下了,林青婉和杨铁柱两人洗漱以后也歇下了。   躺在雕花大床上以后,两口子安静了良久,林青婉才开口说道:“我就知道一来,哥哥就会这么干。”   杨铁柱侧身把她抱住,“我知道你舍不得家里。”   家里是指落峡村那里,毕竟那里有那么多亲近的人,还有他们的回忆。   林青婉想的脑袋疼,揉了揉脸,丧气道:“哪儿有妹妹一家都住哥哥家的,算了算了不想了,等哥哥婚事办了,我再跟他说说吧。”   其实林青婉还是知道在京城一些富贵人家里,亲戚上门住府里也不是没有的。她也知道如果她开口了,男人哪怕颜面有碍也一定会依着她,但是她不想寄人篱下,哪怕这个府是哥哥的。   毕竟现在哥哥一人单纯,家中没有妻儿,等以后有了妻儿复杂的事会很多。   远的香,近的臭。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更何况她也很是舍不得落峡村那边,当然,她也舍不得哥哥。没见面还好,一见面真如哥哥说的那样,他就她这么一个亲妹妹,隔了那么远,万水千山的,相见一面还要车马劳顿走很久。   所以林青婉此时心里纠结的很。   两口子各自想了些心事,就睡着了。   ******   林青亭身为景帝心腹,他的婚事被京中很多人家关注着。   关注的同时,林青婉这个刚入京的同胞妹妹也正式进入了众人眼底。   经过各方打听,众人才知道这个同母妹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与此同时,户部侍郎林至贤家中的一些糟糠事,才被人翻出来。   怪不得林家和定远侯相处如此怪异呢,对于林青亭出身林家一个不起眼的庶子,京中众人也是知晓的。后来双方相处不睦,好吧,不是不睦,是林青亭根本视若无睹林家,仿佛跟林家啥关系没有。   以往众人还以为是父子之间矛盾颇大,当儿子不满被忽视,才怒出家门报名参军意求出人头地一雪前耻。如今当儿子的出人头地,回京之后仍然和家里闹别扭,估计是一时还没消气,所以双方一直僵持着,等气消,父子终归还是父子,血脉至亲是割舍不掉的。   为此,朝中大臣们与京中各路勋贵很是给了户部侍郎这个才正三品的一个小官几分薄面。   直到林青婉这个林青亭自称是同胞妹妹的冒出来,大家眼光转移,才瞧出了几分端倪。   经过各种打听大家才知道,林青亭这个同胞妹妹嫁的不甚好,夫家只是一个偏远小山村的一个农户。好吧现在不是农户了,据说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地主了,但是几年前那会儿确实是个泥腿子啊。   ??这是在搞笑吗?   等大家继续查下去才知道,原来这并不是在搞笑。   林青亭是林至贤的一个姨娘所出,同时那个姨娘确实还生了一个女儿,那姨娘过世以后,只留下兄妹两人相依为命。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女儿在随林至贤出京去南方上任以后,那边就传出了其抱病而亡的信息。   也就是说这个女儿其实应该是死了的,可是这个同胞妹妹到底是从哪里来?   一时之间,京中关注此事的人们心思各异。   从林青亭慎重其事的把这同胞妹妹接进京,到定远侯府大张旗鼓开正门迎接。按理说,不是对其极其重要之人,是不会有这样待遇的。   就在大家疑惑之时,一位和林青亭私交不错的人放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小道消息——   这个林青婉确实是林青亭的亲妹子,确实同母所出。只是她在随林至贤去南方途中失散,无奈才嫁给了一个救她的当地农户。   这个说法颇具争议。   首先,一个官宦人家,管他是大官小官,即是清贵世家林家的人,不可能会出行那么简单的。绝对是丫鬟婆子护院一大堆,怎么可能把自家女儿弄丢了?!   另外这个林青婉是从云州来的,中途驿站都有记录,说明其夫家是北方云州人。   而林至贤当年是去南方外放上任,一个在北一个在南,怎么失散嫁给一个当地农户?   骗大家没有地理常识?   可是露出讯息的不像是会说谎之人,而且确实其本人和林青亭私交不错。   就在大家正疑惑不已,其中一个大户人家的婆子在主子面前透了口风。   原来这个婆子和京中的一个姓钱的牙婆私交不错,这事在京城传言甚多,连下面和大户人家打交道的牙婆都听说了。   这钱牙婆平日里是帮一些大户人家处理一些私下不好处理的人,知道的秘辛也是很多,很多当家主母也是对其有些耳闻。   据其说,六年前林家的下人找她处理过一个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大姑娘,长得甚是美貌。人送来的时候,是处于昏迷状态的,头部也受伤了。   当时林家下人说这姑娘是一个想爬主子床的丫鬟,主母念起服侍多年,又见了心生龃龉,便眼不见为净打算将其卖出京,随便找户泥腿子人家嫁了算了。   这牙婆便把此女收下,带到了北方云州,谨遵着贵人的交代,将其卖给了一个泥腿子为妻。当初牙婆看此女昏迷很久,心生怜悯之意,妥善照料了其许久。   后来此女醒后,自称叫青婉。   这个消息经过那户大户人家的主母,传到平时交际的圈子里,然后再京中流传开来。   一时之间,众人膛目结舌。   惊讶归惊讶,但是一印证,觉得此说法极其靠谱。   然后大家就大悟了,怪不得林青亭如此不待见林家,原来这林家干了不是人的事儿。趁别人不在之时,把人家亲妹妹给处理了。   富贵人家后院阴私甚多,很多人都对这样的事见怪不怪。   苛责庶子庶女的比比皆是,谁也不敢说自己没干过苛责庶子庶女的事。可是大家一般还是要顾忌自家体面的,顶多就是没出阁之前苛责一下,到了年纪随便找户过得去人家嫁了,用庶女联姻的事也不在少说。   但是像林家当家主母柳氏这样把庶女当爬床丫头卖出京,最重要还是被人爆出来的,却是从未见过。   爆出来也就算了,关键别人有个本事的哥哥,这就是不对了。   大家也清楚,没有个本事的哥哥,这事也爆不出来。哪怕是为了卖好给定远侯,外面众人也会摆出一副唾弃的嘴脸,不屑与之为伍。   于是,柳氏悲剧了,现在连门都不敢出,平时交际的圈子人人避她如猛虎。   于是林家悲剧了,因为家里出了这么一个手段龌蹉的主母,丢尽了脸面。于是林丞相也悲剧了,政敌经常会在下朝之际,对他叹息你们林家怎么干出这样的荒唐事来,真是败坏门风啊。   ……   林家的日子现在确实很难过。   不光是林至贤家,主要还是林家主枝林丞相那里。   当年旧皇身子骨不好,朝中大臣站队,林丞相很悲剧的选择了当时势大的晋王一系。至于为什么没有选择太子一系,毕竟太子才是正统,这个问题很深沉,总而言之林丞相选择了晋王一系。   结果很‘喜人’,晋王逼宫造反事败,一夕之间吓掉众人的牙齿。两虎相争,便宜了景王那个似乎从始至终没有搀和进来的渔翁。   新皇登基,让那些以往心里有鬼的人着实心里担忧了一阵子。   不过不管当初是怎么站队,至少没有碍着景王什么事,所以大家虽然无奈自己没有从龙之功,但对于是两不相干的景王继位也是没有啥意见的。   毕竟这几方人心里都清楚,换成随便一方上位,另一方就是死得不能再死,景王继位也是无奈中的乐见其成。   新皇的性子很怪,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朝中势力洗牌,也着实引起了朝中文武百官的恐慌。   随着下面一些不安分的人慢慢换掉之后,朝中是一片的安静,可是林丞相这个混迹朝堂很多年的老油子却是发现了事情不对了。   景帝似乎针对他开始下手了。   迹象很不明显,但还是摸得出蛛丝马迹的,圣意难测,这也是为什么林家屡屡朝林青亭抛橄榄枝的最主要的原因。   好吧,这么说,现在已经不是刚开始那会儿林家居高临下朝林青亭抛橄榄枝了,这会儿是恨不得跪着求他往手里塞。只是碍着同宗族又是长辈的颜面,暂时表现的还没有那么明显。   而如今这突如其来的流言蜚语,让正想法子怎么把林青亭拉回来的林丞相和林至贤尤其恼怒,外面的不屑唾弃也就算了,这摆明了就是结仇了,怪不得无论他们怎么示好,林青亭总是置之不理,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林丞相火大,林至贤不好受。林至贤不好受,柳氏可以想当然就悲剧了。   林至贤自喻是个读书人,从来动口不动手,这次回到家中,不但动口了,手也动了。   大骂了柳氏一通‘毒妇不贤’,甩了她两巴掌,便去了姨娘处。   柳氏早就预料到了迟早有这么一出,没想到时隔两年才来。   从林青亭以超然之势回京那日,柳氏就日日恐慌着,夜不能寐。   她怕林青亭找她麻烦,她怕林青亭把她以前做过的事捅了出来,她怕很多……可是见林青亭什么动静也没有,她想,也许她当初做的林青亭并不知道?! 虽然这种想法有点自欺欺人,但总归可以安抚下自己不安的心。 时间慢慢打消了她心中的恐慌,却没有想到在时隔两年后的今日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如今只是颜面尽丢,虽然挨了两巴掌,但至少只是爆出来林青婉的事,柳氏除了庆幸暂时也没能有其他想法。 现在她只希望,自己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林青亭并不知晓,不要和她计较,要不然等待她的就不是两巴掌这么简单了。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任她摆布的庶子,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成长到翻手就能将她拍的粉身碎骨的地步。   ☆、1.18|独家发表   御书房。   林青亭把要说的事汇报完,就自动闭嘴站在一旁等待景帝的指示或者让他下去。   对于这个跟随了很久的主子,景帝的秉性他还是了解的。   一般情况他不会问你意见,如果他心里拿定注意,他会直接对你下令。没有拿定注意的情况下,他就会让你下去。然后过一会或者过几日直接传你过来,直接对你下令。   御书房里很安静,仿佛无人似的,在一旁侍候的太监总管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稳稳的站着。   突然——   “你妹妹入京了。”口气很平稳,不像问句,也不像叙述句,无头无尾,让人摸不着头脑。   林青亭一愣,简洁明了回答,“是的。”   景帝挥挥手。   林青亭后退直至门边,才转身出了御书房的门。   直到林青亭出了皇宫,他也没弄明白景帝的意思。不过他知道景帝诡异的性子,一般人是弄不清楚他想法的,而妹妹的事,在景州的时候,圣上就是知道的,估计也就是这么一说。   没想到他派人在京中放出的流言,连在宫里的圣上都听说了。   幸好他明白圣上不是那种喜欢拐弯抹角的性子,要不然就这一句话,他还要真的开始检讨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的。   想到这里,林青亭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朝中那群人,天天不干正事,各种暗里打听当今圣上的秉性。其实林青亭看了这么久,也是有些明白圣上性格的。   圣上其实就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好的上位,不好的下来。不会因为朝中的错综复杂而考虑太多,什么帝王心术什么平衡之道,他也是从来不屑于去思考的。   而且因为朝中各项事务慢慢捋顺,圣上还多了一点不为人知的恶趣味,那就是看朝中那群蠢蛋上蹿下跳,当耍猴看。   关于圣上这点不能为人知的恶趣味,也就他们几个圣上心腹心知肚明。   当然也就不会蠢得在其中搀和,既然圣上闲暇想看耍猴,他们这些衷心部下肯定是要大力支持,甚至偶尔在后面无伤大雅的推上一把。   林青亭走后,御书房恢复了惯有的寂静。   景帝坐在御案之后,一直沉默的批阅着奏章。   太监总管福顺看看外面天色,轻声开口:“圣上,时候不早了,要不要先用午膳。”   景帝又写了几个字,才放下手中的朱笔。   静坐了半响,才缓缓起身。   福顺也没问景帝去哪儿,就跟在其后。   一路快到了晨曦宫,景帝的步子才快了那么一丝丝。这点子快景帝是没有察觉到的,只有成日跟在景帝身边的福顺才发现了这点端倪。   进了晨曦宫正殿,元贵妃果然已经传人摆膳了,时间掐的刚刚好。   元贵妃此时正是双十年华,端的是美貌无双,皮肤白皙细腻,隐隐透出些温润的光芒,巴掌大的小脸上嵌着一双非常漂亮的桃花眼。见景帝进来,不觉莞尔一笑,眼角上挑,勾魂掠魄。   景帝生性不爱人多,所以摆完膳后,宫女太监们就下去了,只留了福顺和贵妃贴身宫女两人在一旁服侍。   “今日有新鲜的笋子,陛下多用一些。”   元贵妃说完这句,就不再言语,景帝也没有出声,两人开始用膳。   桌子上的菜并不多,也就寥寥7、8样,加一碗汤,菜式都非常平常,一点看不出来原来景帝平日里就吃如此简单。元贵妃与景帝也并没有让人服侍用膳,而是自己端碗用饭下筷夹菜。   期间的气氛仍然安静,但是因为身处地方不同亦或是人不同,显得惬意不少。并不像景帝面对其他人时那样,气氛紧绷的让人忍不住腿软。   景帝夹了一筷子清炒笋丝到元贵妃碗里,也没有说话。元贵妃又是莞尔一笑,复也夹了菜到景帝碗里。   两个算是整个大熙朝最为尊贵的一男一女,虽然交谈很少,但是因为这样一些动作,立马显得平易近人了起来。   刨除这华丽的宫殿,与两人身上的华服,俨然就是一对普通的小两口在一起用饭的样子。   当然,小两口中的这个‘夫君’,沉默了些,眼神淡漠,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什么波动。   不过长时间相处下来,包括元贵妃和福顺都知道,能有这样的举动,对于景帝来说,是极其罕见的。阖宫上下,也就只有元贵妃能让景帝如此对待,至于那个病恹恹躺在凤栖宫的皇后,不用提她,她只是一个小透明。   两人用罢午膳,在宫女的服侍下净手漱口,景帝才在元贵妃的服侍下进了内殿小憩。   元贵妃是知道景帝习惯的,只要每次在她这里午睡,总会让她陪着一起。服侍景帝在榻上躺下以后,元贵妃也褪了外衣,卸下了发饰,散开了头发,只着里衣躺在了景帝身边。   景帝把人抱进怀里,大手缓缓顺着怀里人浓密的长发。   “青亭妹妹入京了,京中遍传流言,把林家那些破事都挖了出来。”景帝开口说了来了这么半天的第二句话,这句话出乎意料的长。   景帝天性寡言,能说出这么多话,已经算是非常的令人惊讶了。而元贵妃也知道陛下现在其实是在迁就她,每每想到这些,她就感动不已。所以即使一点也不好奇,她也会捧场的。   元贵妃小声道:“是林指挥使吗?”   “嗯。”景帝用非常平稳的强调,简洁明了的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   幸好元贵妃与他相处时间甚久,听习惯了他说话的模式,要不然还真不能明白景帝其实是在给她讲故事,而且还是讲笑话。   只可惜讲笑话的人腔调平稳,言辞乏味简单,缺乏渲染力,而且这个故事确实不是个笑话,只是景帝认为是笑话。所以槽点、笑点都全无,元贵妃实在笑不出来,只能大睁无辜的眼睛与景帝默然的眼神对望。   换着平常人,想讲笑话给人听,别人不捧场笑,都会有些沮丧或者恼羞成怒。   可惜景帝素来和正常人反映不一样,他只是默默的想了想,决定以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儿后,再来讲给贵妃听。   元贵妃似乎意识到自己没给景帝面子,想要补救一下,开口说道:“林指挥使的妹妹真可怜,幸好上天痛惜可怜人,没让她沦落不堪的境地。嫁个农户也没什么,到时候林指挥使帮衬一把,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景帝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安抚的顺了顺贵妃的长发。   元贵妃感受到他的动作,又乖巧的趴进景帝怀里。   内殿里又安静下来。元贵妃被景帝抚得昏昏欲睡,就在她快要睡着的一瞬间,景帝突然开口说道:“那人是和贵妃一起卖出京的,只是她到了云州,你来了景州。”   “啊?”元贵妃圆张小口,惊讶的抬起头。   “她叫林青婉。”   这句话出口以后,景帝就闭上眼睛,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只留下元贵妃一人,久久不能平静。   青婉——   你还记得当年的小花吗?   ******   这两日林青兰过得十分不顺。   关于京中的流言她也听说了,而她作为林家那个恶毒主母的女儿也是被婆婆借着由头训斥了几回,几个妯娌也是个个明嘲暗讽讥酸的厉害,鼓足劲儿的踩她。   她知道那些女人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踩她的机会的。她不开心的不是这,毕竟她和那些人也斗了几年,那些怂包也就只能逮着她的短处才能占点上风,她不开心的是那人居然回来了。   她怎么能回来?而且居然连累到了母亲!   母亲是替她背了黑锅,可是她什么也不能说。   如果这事爆出来是她做的,她相信忠勇伯家会立即休了她这个‘恶毒’的儿媳妇,当然不是嫌她败坏忠勇伯府的门风,而是为了巴结定远侯。   有谁能够想到,当初那个被逼远走投军的庶子,会以那么风光的姿态出现在人前呢?   她也没想到,如果能想到,她当初绝对不会干出那种蠢事!   可惜,已经晚了。   林青兰最近被禁足在忠勇伯府里,婆婆怕她回娘家探望家中,可是还是让她找着机会出来了。以借口上香祈福的名义出来的,实质上却是半道转回了林家。   回到家中,父亲果然不在。   柳氏见女儿回来了,急急忙忙就屏退左右把她拉到内室。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柳氏最近很心力交瘁,为了那事娘家的责怪,夫君的责难,包括老夫人都没有给她好脸色。可是她只能硬撑着,这事也只有她撑下来,才是两全之策。   事情已经败露出来,她的名声已经坏了,绝不能再连累到身为忠勇伯家儿媳妇的女儿。   林青兰强撑了很多天的坚强面孔,在见到自己娘亲的时候,终于崩塌了。   “我回来看看娘,都怪我不好……”说着,就拿着帕子拭起眼泪。   “唉,”柳氏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我不是让玉兰给你带口信了吗,这个事既然只能有个人担着,我担总比你担好。”   “可是——”   林青兰在外人眼中,总是光鲜亮丽飞扬跋扈又颇有心计的,也只有在柳氏面前才会露出些小女儿软弱的姿态来。她紧抓着柳氏的说,急问道:“爹爹没有为难于你吧?”   柳氏强撑出笑脸,安抚女儿,“埋怨肯定是有些的,不过我毕竟当了这么多年林家的主母,除了这件事,也没做出其他可以让人可挑的。你爹生气是有的,但也不至于为难娘,就算不看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还要看你和你哥的面子呢。”   “这就好这就好。”林青兰喃喃几句,慌忙的把眼泪擦了擦,又叫来贴身丫鬟给她整理仪容,才匆匆说道:“娘,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办,你好好在家,爹爹要是发火,你就忍着些,我过两日再来看你。”   柳氏怎么可能不知道女儿是背着夫家的回来的呢,忠勇伯府那么要体面的人家,林家这边出了这样的笑话,肯定会拘着儿媳妇回娘家的。   “娘没事,你赶紧回去,有什么事我会带信给你,这些日子不要回家里来,免得带累了你。”   林青兰点点头,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等女儿走了,柳氏才露出软弱的神色来,林青兰匆忙而来又心中忐忑,自是没有注意到柳氏脸色憔悴的厉害。眼圈浮肿,老态横生。 “夫人,还是先扶你去休息吧。”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赶忙欺身上来扶着她。 柳氏进了内间后,就把丫鬟们都赶了出来。 翠柳望了望内间那边,小声对翠玉说道:“老爷也真是的,那么一个文弱的人,动起手来也是挺狠的。现在喝了酒就跑来打夫人,夫人爱面子不但不请大夫来看,连小姐都不告诉。” 翠玉瞪了她一眼,“你少说两句,不该管的事别管,夫人既然这么交代了,我们当下人的听着就行了。”   ☆、1.18|独家发表   林青婉一家在定远侯府安稳的住了下来。   府中的生活很安逸,几乎什么事都有人事事妥帖安排好。   林青婉以前一直认为自己不习惯那种丫鬟婆子环绕连喝个水都恨不得要人喂的富贵生活,可是真的过上这种安逸的生活,她才发现其实也没那么难以让人接受。   事后她曾分析自己这种思想,她很悲剧的发现自己完全还是上辈子那种小市民的思想。她体会不出来那种被人服侍仆从环绕的富贵人家生活,所以她用自己的想象力觉得那样的日子一点趣味都没有,啥都有人服侍,那还是个人吗,活着还有用吗?   等正儿八经过上这种日子后,她才觉得怪不得人说富贵窝里蚀人志,确实如此。可是她不是男子,只是一个在家相夫教子的女子,所以没有志气也没什么的吧?   这样安逸快乐的生活过了些日子,林青婉突然发现两个儿子似乎也不需要她了。   让她成日里头疼的皮猴子老二,被丫鬟婆子照顾的很好,哥哥还安排了两个小厮陪他满府的玩耍。定远侯府很大,至今林青婉都没有逛完,她是没那个闲情逸致又或是懒散,可是哼哼却是准备要把府中玩遍才肯罢休。   等玩遍了,哥哥又说哼哼筋骨很好,天生适合习武,居然偷偷的给他安排了个武艺师傅教他些粗浅的东西,林青婉以为儿子没什么耐心学不了几日的,而且人也小哪有什么定性。谁知道哼哼居然认了真,一副学的很好玩很快乐的样子。   而好学的老大杨诺,似乎也已经找到自己的快乐,不但有舅舅三五不时陪他玩会儿,舅舅还请了一个很厉害的夫子回来教他。诺诺本来就是个好学的小娃,这下好了,瞌睡碰到了枕头,一下子便乐不思蜀。作息时间和哼哼一样,除了吃饭睡觉几乎见不到人影。见着人影了,满口都是那个夫子有多么的博学多闻……   这样的情形让林青婉很是失落,觉得儿子一下子都长大了,没长大的那个也不需要她了。   她有点伤心,有点难过,有点情绪低迷,更多的则是雏鸟长大飞走了的感触……   她现在非常需要人安慰,可是等她想找自己男人安慰的时候,发觉男人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做,京城这边的生意刚处于起步当中,就算这次不来京城这边,男人估计也是要过来忙些日子的。现在人都来这里了,自是日日出门忙活生意去了……   一瞬间有一种被全世界人抛弃的感觉。   晚上杨铁柱回来后,发现媳妇有点闷闷不乐的。直到洗漱完上了床,他抱在怀里哄了半天,才在娇娇媳妇口里得知原因。   杨铁柱失笑道:“你不是嫌哼哼成日里精力旺盛不好带吗,这会儿可是有人帮你带了。还有诺诺,你不也知道他好学的性子吗,这会儿失落个什么。”   林青婉嗫嗫嚅嚅,“那怎么能一样啊。”   自己可以烦,可以很无奈的头疼,可以被气得跳脚不已,但是那也算是一种教子的甜蜜啊。现在这会儿都不需要她了,她感觉有种淡淡的忧伤。   他对着她嘴咬了一下,她对他嘟嘴皱眉,一脸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爱娇。惹得杨铁柱把她拢在怀里揉了又揉,心里稀罕的不得了。   “好了好了,儿子总是要长大的,不可能天天跟在你身边,早晚都得习惯的,早点习惯也算不错。大舅哥也跟我讨论过两个孩子以后的事情了,我也觉得这样安排确实不错,老大好学喜爱习文,老二精力旺盛适合习武。更何况你不能把两个儿子一辈子拴在身边吧?”   望着男人的眼睛,林青婉其实也知道他说的很对,只是终究一时之间心里拐不过来弯儿,有点失落。   “意思就是说,给诺诺哼哼请师傅的事儿,你也是早就知道的哦?”   杨铁柱无奈道:“那倒不是,大舅哥曾经和我讨论过孩子以后的事儿,我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居然就这么安排好了。”   狡猾的哥哥!   林青婉一瞬间大悟。   不但对她使糖衣炮弹,对两个儿子还投其所好。是不是想告诉她,还是京城这里比较好?   对此,林青婉深表感叹。   也确实如此,落峡村那里用来生活很不错,但儿子长大后都是需要有各自前程的,再在那里呆着会有很多不便。不说别的,光是老大诺诺她就有些头疼了,落峡村那种小私塾的坐馆先生,怎么能跟京城这里哥哥专门请回来的夫子相比。   哥哥的意思不说她也懂,不外乎觉得孩子既然爱学,就不要辜负他的天资聪慧。更不用说老二哼哼了,虽然她不知道那个皮猴子儿子究竟能坚持多久,可哥哥说他适合习武的话她还是相信的,回了落峡村,她从哪里弄个武艺师傅回来教?   连林青婉此时都开始考虑,是不是要留在京城不走了,不得不说林青亭手段确实了得。   只是一时间林青婉终究是想不出来个所以然,只能眉头紧锁着。   杨铁柱当然明白媳妇心里的顾虑与纠结,这些日子大舅哥一举一动的深意他也是了然于心。   “好了,不要想了,你要是觉得儿子不在身边陪着寂寞,那咱们再生一个。”嘴里说着,人就压了上来。   林青婉心里还在想心事,嘴巴就被堵住了。男人从来都知道她身上的敏感部位在那里,这么一揉一搓,她顿时没了心神去想别的。   ******   转瞬间林青婉就没功夫苦恼自己的心事了,因为林青亭的大喜之日逐渐迫近。   对于这个唯一哥哥的婚事,林青婉还是满上心的。   未来的嫂子家她也和哥哥打听过了,据说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姑娘。   当然这个小户,是和林青亭如今的权势相比是小户。毕竟以林青亭如今的地位,娶什么样的公侯家的姑娘娶不到。一个五品光禄寺少卿的嫡女,着实是攀了高枝。让一干想招林青亭当女婿的勋贵人家,跌掉了大牙。   关于哥哥的婚事,林青婉很想帮忙一二,无奈根本插不上手。一来是她没经验,二来也是府里的事儿什么都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只等吉日一到便过门迎娶。   倒是有一样可以帮的上门,无奈林青婉有些不愿意。最后还是林青亭权衡利弊给她听,林青婉才终于松口。   也确实,因为林青亭和林家那边从不来往,大喜之日府中没有亲属负责客前招呼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林青亭的说法也非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就妹妹妹婿一家的亲人,你们不帮忙谁来帮忙?说的理所当然又有些可怜,于是,林青婉和杨铁柱两口子被赶鸭子上架。即使知道里面有林青亭的个人打算,他们也只能摸着鼻子认了。   谁让林青亭帽子盖得太大,而他们也确实不忍心推脱。   为了不丢定远侯府的脸,这两口子各种补习京中各户人家的资料和学习各种礼仪礼节,林青婉补习女眷的,而杨铁柱补习男宾的。不过林青亭也说了,就算有什么纰漏也没什么,都还是要看他定远侯府几分面子的。   这话说得很大气,为此这两口子也确实没什么压力了。   林青亭的婚礼空前盛大,京中富贵人家纷纷登门道喜。   林青亭并没有广发请柬,只是通知了亲近的几户人家,不过他早料到是如今这种场面,提前就准备妥当,府中倒也没有应接不暇出现什么招待不周的情况。   喜宴分了两部分,男宾女宾各在一处。   而女宾这里则是交给了林青婉,还有府中的几个管事婆子。   幸好林青亭也说了,大家都知道林青婉刚来京城,不熟悉各家详情,到时候只要会笑就可以了,至于安排入座下面的管事婆子都会安排。也就是说她就是个摆设,仅代表身份就是林青亭的妹妹,负责定远侯府出面招待女眷,不要让别人因为没有主人出来招呼觉得太过失礼就行了。   林青亭婚礼当天,林青婉就负责在厅前招待过来吃喜宴的女宾。因为下面丫鬟婆子都训练有素,再加上有红燕在一旁提点,倒也井井有条并没有出什么差错。   而来吃喜宴的那些夫人小姐们,似乎也知道她的身份,都是对她笑着点头,释放着自己的善意。有的年纪大些的夫人,则是抓着她的手,感叹道这么好的姑娘可惜了。   对此,林青婉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还是谨记着哥哥说的话,不懂或者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点头微笑打哈哈就可以了,不会有人怪罪的。   就在这种奇怪的相处模式下,林青婉竟然应付的很好,也没有人表现出来有怪罪的样子。   然后林青婉的视线就被一个人转移了——   林青兰!竟然是她。   虽然她从来没有真正的见过林青兰,但因原主是被林青兰骗出去才被打晕死亡的,所以对于这张面孔,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还有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听到的那些对话,都让她对此人印象深刻。   只可惜后来她经历被远卖,舟车劳顿远至云州,然后又被卖嫁人,再加上距离和地位都相差太远,她就渐渐把此人忘了。   没想到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这人就这样出现了。   此时的林青兰,穿了一身猩红色织金团花的褙子,头戴赤金镶白玉观音的挑心,髻发上插着赤金点翠步摇,打扮甚至招摇华丽。瓜子小脸,宜嗔宜喜,娇艳动人,只是微凸的颧骨,让她少了平和,多了几分盛气凌人。   盛气凌人,林青兰可不就是这么盛气凌人。在林青婉印象中,林青兰三个字和嚣张跋扈任性画上了等号。   一直在身旁的红燕发现了姑太太的异样,顺着目光看了过去,立即在她耳旁低语:“这是忠勇伯家的儿媳妇,嫁的是府里嫡次子。”   其他的红燕也没有再说,因为她也知道这人和姑太太的关系,是林家的嫡女林青兰。红燕的爹是洪总管,所以对于侯爷姑太太和林家的一些纠葛,她也是知道一些的。怕这个传说中生性跋扈的忠勇伯家的儿媳妇为难姑太太,她和身边一个管事丫鬟示意了下,让她去领着来客去入座。   只可惜林青兰没有给定远侯家面子,尖着声音就为难上了。   “怎么?堂堂的定远侯府居然没主人来招待女宾,就派了个丫头打算来敷衍谁?”   一时之间,热闹的场面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林青兰的眼睛,直晃晃就冲林青婉来了。   其实在林青婉看到林青兰的同时,林青兰也看到了这个‘姐姐’。   来之前她可是一直憋了口气,因为这个人,母亲被责难成了众矢之的,而她本就处境不易更是多了几分难堪。   这次定远侯大婚并没有发帖给林家的,因为处境尴尬,林家也没有人来,只是上了贺礼。   而林青兰这次之所以能来,还是她专门求着婆婆带她出来。期间她透露出以往和林青婉‘关系不错’,才能被带来的,这样作为与谎言着实让她心中羞耻尤其不忿。   她之所以会如此煞费苦心,就是想看看这个被她卖出京的‘姐姐’,嫁了一个泥腿子之后,如今混得有多么的惨。哪怕她身后有个同胞哥哥身居高位,也是改变不了她的命运丝毫。因为女人的尊荣是来自于自己的丈夫,而不是哥哥。   可惜眼前的这个人,与她想象中的差别太大了。   她今日出门特意把自己打扮的光彩照人,至少一定要把林青婉那个贱蹄子踩下去,可是来了之后才发现,其实别人一点都不比她差。   还是那副弱柳迎风的样子,打扮甚至华丽,一点也不输于京中富贵人家的夫人,而眉宇间俨然与以往不同,不是怯弱胆小,而是眉眼飞扬自信盈然。皮肤白皙红润,态度大方不失体面,咋眼看去,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家主母。   她凭什么那么自信?   她难道忘了自己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林青婉心中无奈,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林青兰身旁一个贵妇人打断。“青兰,你说什么呢,你没看别人正忙着招呼客人?”忠勇伯夫人眼神锐利的看了儿媳妇一眼,又对林青婉歉意的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儿媳妇向来口没遮拦。” 林青婉微笑迎上前去,“真是对不住了,家中能出来招待的人太少,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这话是冲忠勇伯夫人说的,仿佛并没有看到旁边的林青兰,又或者是当林青兰刚才说的话是空气。 一旁看见这边的机锋的人,都是视若无睹满脸堆笑,甚是还有人开口解围,“忠勇伯夫人快来这边坐,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事……” 忠勇伯夫人又对林青婉笑了笑,借机就走到那边去了,拽着儿媳妇的手捏得死紧。 林青兰被婆婆警告,只得半垂下脸,跟着婆婆走了过去,只是行走之间肢体略显得僵硬。其实话出口她就后悔了,只是一时没管住自己的嘴,估计这次回去后很难交代。   ☆、1.18|独家发表   等喜宴散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林青婉差点累得没散架,虽然她啥都不用干,但是光笑嘴角就累僵了,更不用说还有一大堆热情的夫人找她说话。   也不说别的,就是非常含蓄同情她遭遇,各种怜惜她。   林青婉也是被人同情多了,才偷偷的问了下红燕。   红燕很是含蓄的把其中情况说了一下,说她现在是京城中被很多人同情的受虐庶女,被嫡母卖到乡下嫁了个泥腿子。包括这消息是林青亭安排放出去的,也和她说了。   林青婉这才大悟,再碰到有贵妇人怜惜她,她就很想对她们说劳资很好,不用你们同情,劳资男人也很好,至少不是公用黄瓜。   可惜今天是林青亭的喜宴,她只能笑着,羞涩的笑,腼腆的笑,温婉的笑……   场上另外一个难受的人就是林青兰,反正林青兰见她脸色一直没好过,她婆婆忠勇伯夫人脸色也不甚好。   她怎么会不明白林青兰的心理,还不是觉得她嫁了个白丁还是泥腿子,想看看她悲剧的样子。   她为啥要悲剧给她看,她觉得自己现在幸福哒的不得了。至少她没恶婆婆,别以为她没看到忠勇伯夫人暗里瞪了她好几眼。   至于林青兰,林青婉早就打算好要视她为无物,现在也一样。   林青婉一路回到馨婉院,发现杨铁柱还没回来,想着男宾席面散的比女宾这边要晚,便去了东厢房看看两个儿子,两个小的已经在丫鬟的服侍下躺下睡了。   回屋后好好的洗了个澡,过了没多久杨铁柱也回来了。   杨铁柱似乎喝了不少的酒,满身酒气,林青婉推他让他去沐浴。   洗好后,两口子坐在榻上说话。   “相公,你今天在前面招呼,没碰到什么事吧?”   林青婉可是非常担心会有人瞧不起男人,让他落了面子。毕竟这里和落峡村不一样,这里高官满地走,街上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到一个正五品以上的官,而他们两口子在外人眼里估计也就是个蹭了定远侯府光辉的穷亲戚罢了。她倒也就算了,她是个妇人,有个本事的哥哥是她的光荣,可是就怕男人不好想。   杨铁柱怎么可能不明白媳妇心中的担忧呢,他笑着道:“你也太看不起你家男人了,哪能让别人为难了去。而且,今天在前面也没人为难我,至于是因为看大舅哥的面子还是什么的,我不会多想,有个厉害的大舅哥,也说明是一种本事对吧,说明我眼光好会娶媳妇!”   其实杨铁柱没有细说,虽然没有人为难,但还是有一些异样的目光看他。   不过他已经不是很多年前的那个他了,经过这么多年在外面做生意,与人交际这方面他还是能做的很好的。瞧不起就瞧不起吧,又不是非要他们瞧得起才能过好。   他一没偷二没抢,虽然是个白身,但是家里日子过得比谁也不差,至于其他人的目光,他也管不了。别以为他没看出那些人瞧不起中还带着钦羡,当然杨铁柱心思也有些小恶劣,羡慕不死你们。   于是表面更是自然大气意气风发,但却又进退有度,也不是没人对他不另眼相看几分的,觉得这个定远侯的妹婿也不如想象中完全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   林青婉噗的笑了,这才放下心来。   两口子又说了一会儿话,才躺下安睡,毕竟今日可是忙了一整天。   另一边,林青兰和婆婆忠勇伯夫人宴散归家。   刚一到家,婆婆就把她带到正院里去,并屏退了左右。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居然会干这样的事儿。合着你所谓的和别人姐妹关系好,就是这种好法?”忠勇伯夫人口气很不客气,这也是她第一次和这个儿媳妇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娘,我……”哪怕林青兰素来口齿伶俐,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借口。   她还是太冲动了,那么明晃晃的把话砸过去,任谁都会觉得她不是和对方关系不错,而是有仇。   以往她说话不会这么不顾及,那件事后被母亲在家悉心教导,自己也是个有心眼的,早已不像以往那般冲动任性张扬跋扈了。外人看她面孔依旧,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张扬跋扈盛气凌人不过是张迷惑人眼的面具罢了,审时度势这个词语她早已学会。   换着以往碰到这样惹她厌烦的人,她只会用模拟两可的话去讥讽人,让人抓不住把柄,而不是这么直冲冲就过去了,终究还是没压住性子。   忠勇伯夫人眼神有点意味深长,“我不想管你们娘家亦或是你和那两个兄妹之间有什么隔阂,但是你别忘了你们我们忠勇伯家的儿媳妇,是忠勇伯家的儿媳妇就不能得罪定远侯。林青婉她是不足让外人有多么重视,但今日喜宴上那么多夫人对她客气以待,你难道不明白这里头的含义?”   难道大家真的看的就是林青婉?   错了,大家看的不过是定远侯!   就是因为定远侯,大家才会对一个夫家不显的女人客客气气甚至有些巴结,别人有个本事的哥哥,又疼爱自己的亲妹,只要定远侯一天不失势,只要不想得罪定远侯,她们这些所谓的夫人就必须收回自己高昂的下巴。就算谈不上低头,至少也是平视。   林青兰脸色苍白。   她怎会不懂,只是终究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她不愿意认为自己不如那两人,甚至要对他们好言相待示弱三分。   “你自己好好想想,别的我也不再多说。在你想的这段时间里,我就把家里的中馈先交给老三媳妇儿了。”   “娘?”   林青兰不敢置信的望着忠勇伯夫人,她从进门不久就开始掌管家里中馈,现在被夺了,她还不被那些妯娌们给踩死?!   “好了,我也累了。你现在就回去,回去后好好想想,这些日子就不要随便出门了。”忠勇伯夫人挥挥手,一脸疲倦的说道。   这个儿媳妇确实不错,是个可造之才,以后做个当家的主母也没什么问题。可是终究还是有些看不清,人有傲气没错,人看不清也没什么。可是这些加起来要是损害的忠勇伯府的立场,那她就不能姑息。   还是太年轻了,所幸她还能动,那她就来教教她。   婆婆下了逐客令,林青兰只能捏着手退下出了正院。   一路回到他们二房住的院子,林青兰都觉得有点缓不过来劲儿来。   她从来不是一个人前示弱的人,所以丫鬟们看她也就是脸色有些苍白,倒也没有瞧出其他的不同。   林青婉回到屋里坐下,便有丫鬟上了点心与一碗羹汤上来。   一般在外吃宴什么的,林青兰很少会吃什么,每次回来都要再吃点东西,这个习惯服侍她久了的丫鬟自是知道,东西也都准备的妥当。   可是此时,林青婉却是完全没有胃口,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更是有种意欲毁灭一切的冲动。   她恨,她恨那人为什么不死,为什么要回来,她恨林青亭为什么要是定远侯。可她更恨的却是自己的婆婆为什么要如此待她,为什么要如此的趋炎附势!   可是她心里却隐隐有个很小的声音在和她说,你从小所处的环境你嫁人之后的境遇,不都告诉你人都是要趋炎附势的吗?不是趋炎附势不好,而是你见不得让你趋炎附势的是那个人的亲哥。   所以你看不清了,你一向在婆婆面前很懂事现在不懂事了,你看不懂事的下场多惨啊,被婆婆训斥被夺了管家,明日想必你那些可爱的妯娌们都会蜂拥而至吧,个个都会跑到你头上来踩上一脚,而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翻身。   林青兰烦躁的摆了摆头,眼神移到丫鬟如玉身上。   “二老爷呢?”林青兰夫君是忠勇伯府的嫡次子,排行行二。   如玉脸上的表情本来就有些惊疑,此时听见二夫人这么问更是心里一惊。可又不敢遮掩,只能老老实实说:“二老爷在春姨娘那里。”   林青兰心情是烦躁,但是眼睛还没瞎。   “有什么事就说吧,遮遮掩掩的是干什么?”   如玉‘扑通’往地上一跪,“今日二夫人和老夫人出门,春姨娘那里查出、查出有了身孕。”   林青兰脸色一白,冷笑一下。   “有身孕就有身孕了,你怕个什么,快起来吧。”   如玉站起身,也没敢说话。   她服侍二夫人很久了,二夫人以往碰到这种事总是会大发雷霆,想着手段对付二老爷的那些女人。现如今倒是变了很多,但是这种变化却让如玉打心底的怵得慌,总觉得有种自己都无法言喻的害怕。   “好了,侍候我歇下吧,想必二老爷今日很忙。”   如玉也不敢接腔,也没敢看她脸上的冷笑,扶着林青兰就去了内室。   洗漱完歇下后,林青兰躺在自己的床上。   心底蔓延上来一股疲累,还有自己也意识不到的哀伤。   早就应该习惯了,不是吗?哪个男人不好色,哪个富贵人家没有这些事!   她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那些糟心事儿,而是怎么才能重新获得婆婆认可,把管家的权利给拿回来。   林青兰别想太多了,早点睡吧,明日还要来很多硬仗要打。   第145章   翌日,林青婉就见到了新妇,也就是她的嫂嫂贺蓉儿。   贺蓉儿长得很漂亮,杏眼柳眉,鹅蛋脸,端庄得体,看得出来是个很温柔但却有自己坚持的姑娘。因为新婚第一日,身着一袭银红色绣并蒂莲花滚边的褙子,下身是一条嫣红色八幅褶裙,看起来很是喜庆。   林青婉和嫂子互相见了礼,贺蓉儿给了她一对水头十足的翠玉镯子当见面礼,林青婉则是奉上了一幅自己绣的百子千孙双面绣。   贺蓉儿拿到绣品非常喜欢,甚是感叹绣艺与其绣工的。又给了诺诺和哼哼两人一份不菲的见面礼,这首次见面才算完成。   因为林青亭想家中就这几口人,便没有那么多忌讳,杨铁柱也是在场的。   不过杨铁柱很拘谨,又是外男,恭敬的叫了一声嫂子,就和林青亭到一旁说话了。而诺诺两个小娃儿也被领出去玩耍去了,留下林青婉和贺蓉儿姑嫂同处。   林青婉不是个拘谨的人,这贺蓉儿估计也存了讨好的心思,两人甚是聊的来。不过大多话题都是聊了些绣品还有两个小的的话题。   中午的时候,大家在一起用了膳。   林青婉见新嫂子和哥哥相处的神色,看样子似乎小两口感情不错的样子。   对此,林青婉终于是放心了。   贺蓉儿是光禄寺少卿贺柏的嫡女,说是嫡女,其实也就是个在后母手下苟延残喘的倒霉蛋罢了。   亲母早亡,继母手段狠辣,肚皮也争气,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对于这个原配所出占了嫡长女的贺蓉儿自是百般看不顺眼。   可以这么说,贺蓉儿之所以能活着长大,多亏了其祖母的庇佑。尤其那个继母是个小门户的出身,做什么事从来不会像大家妇那样还讲究了面上光,吃相非常难看。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贺蓉儿出城上香路遇危险被林青亭救下的事。   所谓的危险也不过是找了几个地痞无赖,拦车调戏坏人清誉罢了。当然,碰到别的世家小姐,这样拙劣的手段肯定不行。但架不住那继母掌着家里的中馈,里应外合还有什么不能成的。   危急时刻,林青亭出现了。   被搭救以后,贺蓉儿恐慌回府,自那再不敢出门。直到天降大喜,圣上赐婚的圣旨到了贺府,贺蓉儿惊喜之余才放下心来。   刚开始她并没有想到,她的未来夫君就是当初那个救了她的人。直到有一日林青亭安排她出门相见,她才知道原来是他。   林青亭什么都没有说,只说了是他请旨赐婚的。而今天见面也没什么事,一是看她是否安好,二来也是把自己妹妹的事告诉了贺蓉儿。林青亭讲话很直白,他说他以后会对她很好,而他也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贺蓉儿以后必须对他妹妹好。   那个时候林青亭打算着想将妹妹妹婿一家接入府中长住,自是怕贺蓉儿嫁进门言语行为上冲撞了妹妹。   毕竟妹婿出身不高,林青亭也是知道京中妇人都喜欢狗眼看人低,虽说他有把握贺蓉儿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还是事先说明的好。   贺蓉儿不是个傻人,能在后母的手中活了那么久,靠得不仅是祖母的庇佑。她当然听出了林青亭的意思,来看她是否安好是假,第二个事情才是真。   所以在还没嫁进门的时候,贺蓉儿就知道了林青婉。   那个被他捧在手心上的妹妹。   心里不舒服肯定是有的,但贺蓉儿也非常有自知之明,她一个光禄寺少卿的女儿,还是犯了‘丧妇长女不娶’,别人炙手可热的定远侯凭什么求娶她?图也不过是她识大体,能明白他的意思!   其实贺蓉儿是自卑了,林青亭就算再怎么不在意,也不会在自己婚姻大事上胡来。   当然也是年纪到了必须考虑婚事,然后也是见过一次面,觉得这女子荣辱不惊即使身临绝境还能强自镇定,对她有些欣赏,而那次见面倒也确实为了想知会她一声免得怠慢了自己亲妹。   两个刚成亲,彼此不了解也是肯定,时间久了,贺蓉儿应该会看明白林青亭这个人。   反正就目前来看,贺蓉儿确实和林青婉相处的不错。   林青亭公务繁忙,杨铁柱最近也忙得白日不见人影晚上才会回来。府里能算上主子的也就是贺蓉儿和林青婉了,林青婉本就被安逸的日子磨得很是无聊,所以两人闲的没事总会在一起说说话,倒也打发了不少时间。   相处时间久了,贺蓉儿发现这个小姑确实是一个妙人。   说话妙语连珠,也不是个拘谨的人,和她相处下来很舒服。对于两个外甥,贺蓉儿也是爱屋及乌很是上心。   当嫂子的对自家好了,当妹妹的肯定不介意在哥哥面前美言几句。更何况对于林青亭的生活,林青婉虽然不能管,但还是很想他后院和谐不要有太大的矛盾。   而解决潜在问题之一,最好就是不要纳小。   可是这个林青婉是不能说出口的,男人纳妾在这个世界是合法的。她可以为此出上一份力,让哥嫂的感情更好,却不能帮哥哥当这个家,这事还是得男人自己想明白才是真。   像她男人,成亲这么多年,家里也算是有些家底的了,他日日在外操持生意,却从来没有动过那方面的心思。   对此,林青婉觉得自己很幸福。   善意都是互相的,贺蓉儿在夫君的言语之间也感受到小姑的善意。感激之意不用言表,两人相处自是和谐,甚至屡屡劝林青婉就安家在定远侯府,她举双手欢迎。   嫁过来日子长了,贺蓉儿对夫君的意思也有些明白,林青亭也拿在桌面上说了几次,只是林青婉两口子只是推托,暂时还没松口。   对于这个嫂子这么热情大方,林青婉也很是头疼。   她确实有想在京城安家的想法,不为别的,至少为了两个儿子以后的前程。但是在哥哥家里安家,这个想法让她反射性抗拒,所以林青亭私底下说了几次,她都没松口。   ******   就在林青婉烦恼在京城安家之事的时候,另一边林家的日子更是不好过了。   从那次的流言开始,刚起初只是人人议论,跟着就不知道是触了什么霉头似的,总有人和林至贤过不去上折子弹劾他。   弹劾他也就算了,连他伯父林丞相也是被人弹劾。   一时之间,林家众人焦头烂额。   弹劾他们的也都是些小事,一般像这种小事,没人找事是不会有人揪着不放的,毕竟在朝为官哪有那么好,什么事都抓着弹劾,那朝中大部分官员都不用混了,成日光被弹劾就够焦头烂额的了。   林丞相在家苦思良久,总觉得这是有人在和他们林家过不去,源头估计还是在林青亭那边。遂找来林至贤,让他看这事怎么解决。   林至贤心中也早就有了这种猜测,应承下来之后,回到家中。先是在书房发了一通脾气,骂了一通林青亭不孝柳氏恶妇之内的话,跟着就去柳氏那儿,直接对她说让她上定远侯家求得原谅。   至于怎么道歉是柳氏的事,他只管那边不要再和家里做对就好。   林至贤是当了甩手掌柜,柳氏可就难办了。   当嫡母的主动上门去找庶子庶女道歉,哪怕柳氏心里一直忐忑害怕林青亭找她麻烦,她也泼不下这个面子。   林至贤撂下话走后,柳氏坐在屋里气得直喘气。   她已经够忍气吞声的了,现在这林至贤是想让她连当主母的脸都不要了啊,所以柳氏这次是彻底火了!   不去!坚决不去!   柳氏二话没说,下午就放出抱病的动静,人往床上一躺,什么都不管了。   林至贤忙于公务,闲暇之时又在姨娘处,也没有功夫理会柳氏。过了两日,不见柳氏动静,他又来到了正院。   “愚妇,你是想害得我们林家全家给你陪葬是吧?!我落不了好,你能落得好?就算你不考虑林家,你儿子还管不管,是不是也要让他陪着?”   林至贤来后,先是对柳氏骂了这么一通话,然后便把林家最近遇到的一些事说给了她听,道理摆的很清楚,你要是不去道歉就等着家里家破人亡吧。   说法是有些惊悚,但是也差不离了。关键目前对是不是林青亭在后面推波助澜,林家人心里有些猜测但却没谱,他们还在想背后是不是还有景帝的影子。   而去林青亭那里求得原谅也只是试探之策,如果那边原谅了,朝中的动静还不消停,那林家人就要考虑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局面了。   林至贤撂下话就走了,他知道柳氏不是个蠢的,这事她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柳氏的软肋不外乎就是她那个宝贝儿子,他的嫡子林青宜。就算是为了林青宜,柳氏也得去。   果不其然,第二日柳氏就病好了,隔了一日就给定远侯府递了拜帖。   听到这一动静,林至贤去了陈姨娘的院子。   抱着这个颇得他宠爱的陈姨娘,林至贤笑着说道:“卿卿,还是你的法子好。”   陈姨娘双十年华,正是风华正茂的时期,虽说不是长得多么的倾国倾城,也是花容月貌娇媚动人。   只见她歪在林至贤怀里笑着说道:“老爷,妾身哪里是法子好啊,不过是感同身受,一个做娘的弱点不外乎就是自己的子女。”话还没说完,眼泪却是漱漱而下,“可怜了我的宏儿,才那么大点儿就没了。”   “卿卿不哭,宏儿没了老爷我心里也非常难受,咱们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   陈姨娘把脸埋在林至贤的怀里,遮掩住的眼蕴含着仇恨的眼光。   柳氏,你也有今天!放心,你给我的,我会一一找你抱回来。我是斗不过你,可是无奈天助我,你害人害多了,如今报应来了! 陈姨娘是林至贤近几年新纳的姨娘,素来得林至贤宠爱。早两年也是生了一个儿子,可惜去年夭了。陈姨娘知道是柳氏使的手段,可是她府中没有什么根基,抓不到证据也根本斗不赢柳氏,只能把仇恨暗藏于心,小心与其周旋。 这次林家因柳氏丢人丢大了的事,让她看出了些许能报仇的希望,自是不会放过在林至贤耳边吹枕头风。 林至贤让柳氏去找以前林家那个庶长子和庶长女道歉的事,陈姨娘也是知道的。见林至贤头疼柳氏的软硬不吃,她遂出了这个点子。 所以女人狠起来才真叫狠,林至贤是个大男人又是个读书人,也许自私也许有各种毛病,可他也是想不出拿自己儿子去威胁柳氏的事的,也只有女人才深谙如何在女人心口上捅刀。 陈姨娘这招不可谓不狠,至少把柳氏捅疼了,也捅屈服了。   ☆、1.18|独家发表   京中富贵人家登门拜访一般是要先递上拜帖的,关系亲近的人家倒是不用,但如今谁也不敢说林家和定远侯府亲近。   柳氏那边以林家的名义递了拜帖,谁知道定远侯府门房那里一看是林家的拜帖连收都没收,直接退了回来。   连着递了几次都是如此,柳氏无法,只得压下心中的悲愤怨气,本尊亲自上门了。   柳氏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哪怕不愿意屈,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也得屈,期间受了什么样的心灵折磨自是不用细述。从表面上只看得出柳氏脸色更加憔悴了,眼眶浮肿眼圈发黑。   对于林家那里柳氏这接二连三的举动,林青亭和林青婉都知道。包括其中的目的心里也有数,只是林青婉实在懒得见那柳氏。   林青亭也问了林青婉几次,要不要见见那边,林青婉直接是拒绝了。   本来就是想不再有什么牵扯,何必要那什么虚伪的道歉。早就说了不恨,但是不原谅,接受你的道歉不就是代表原谅你了,更何况林青婉也是知道些内里端倪的,当然也不想给自己哥哥找麻烦。   另一边,柳氏几次登门都没人见她,连着来了几次,最后连定远侯府的门房都不让她进了。   柳氏最近本就心力交瘁,这下真是病了,一病不起。   林至贤是一直瞅着这边动静的,见那边根本不见柳氏,面上没显现什么,心中大急。他本想去问问伯父有什么看法的,可是林丞相那边最近焦头烂额的厉害,自是没功夫见他。林丞相只丢了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林至贤无奈回家,又跑去正院大发了一通脾气。   柳氏本就是被各种憋屈给气病的,此时更是气得脸色发白泪流满面,心中各种憋屈悲愤伤心难过自是不用说,病得更加严重了。   林至贤也不能把柳氏从床上拖起来让她再去定远侯府,只得老着老脸自己递名帖上门,与前程相比,脸算什么。   可是定远侯府那边根本不见,连名帖都不接。林至贤如果不是一个官员不是读书人的话,他真想学着市井泼皮上门去骂林青亭不孝,可是他不是,他也不敢,终于继柳氏之后,林至贤也知道了什么叫做憋屈。   柳氏卧病之后,家中管家的事情就被林至贤交给了陈姨娘。   陈姨娘自是不会放过各种给正院那边穿小鞋,且明里暗里耍阴招,至于林至贤这边,陈姨娘也没放下,琢磨差不多是时候了,便又给火上加油了一番。   陈姨娘也不是个蠢的,不但会举例说明,也抓住了林至贤的心中的软肋。   她先是透露出对自己儿子宏儿的死的些许怀疑,然后又举例说明这么多年后院种种迹象,说府里看似子嗣不少,但庶女占多数,还有三个庶子不是病怏怏的,就是纨绔不上进。   林至贤对家中男丁的教育从来抓的很紧,谈不上很仔细,但比一般人家要上心的多。   毕竟林家不是什么勋贵之家,之所以能有世家之称,不外乎因为家中走科举一途的子孙多,并且都有不俗的成绩。把林家自祖上中进士的名单翻出来,能吓死很多人。林家本就是以文起家,以科举文官发家,自是不会落下这些根本。   不提主枝那边,林至贤这一支却是出息的儿子一个没有。截止至今,也就是柳氏的儿子林青宜中了个秀才。当然还有个更出息的,只可惜别人现在根本不承认自己是林家的子孙。   柳氏手段很是不错,林家这里也就林青宜一枝独秀,可惜林青宜憨厚有余,聪慧不足,至今还止步于秀才。   人是经不起猜疑的,当猜疑心被引起,联想就会无限放大。   陈姨娘又抛出林青亭的例子。   林青亭往年的事迹在京中并不是什么秘闻,一个早年放荡不羁不上进外面名声很差的庶子,家中本就是从文为什么要去从军,一个一无是处的庶子为什么离家以后,再次回来就成了令人仰望的定远侯?   机遇是有些的,但这其中太多让人猜疑的了,京中有很多人家心里都有些谱,而林至贤却是一叶障目,从来没往根源上想过。   定远侯府那边为什么态度那么决绝呢?林丞相为什么要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呢?这都是让人值得深思的。   换做以往,林至贤听了林丞相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肯定要细思。可是现在情况混乱,林至贤便没有往深处想。此时听到陈姨娘这样状似含含糊糊,实则无不是一针见血的话,突然醍醐灌顶。   原来这都是柳氏那个贱人作的孽啊!   很多人做人做事从来不会往自己身上想,而是惯于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这是人的通病。   甚至在林至贤想来,也确实是柳氏那个贱人作的孽啊,毕竟林至贤可是什么都没干啊。   他在为官一道兢兢业业,在家里他也不是个坏爹,他对家中子女也是上心的,也是知道偶尔关心儿子的学业。在很久很久以前,林至贤记忆里的最深处,他曾经也是对那个幼年聪慧的长子有颇多喜爱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那个长子淡出他的眼界了呢,似乎是从林青亭才十来岁的时候,府中总是有人私下议论长子不学无术,在外长子打架斗殴,总是累得家中上门与人道歉。外面慢慢流出林青亭小小年纪不上进,各种风言风语一直不息。   然后林至贤便失望了,便懒得再去费心了。那个时候他官路刚捋顺,外面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家中的儿子也慢慢多了,自是没有功夫再去管教那个一再让他失望的庶长子。   林至贤从来不会想,也根本不会想柳氏做这些事背后的根源,在他看来,男子三妻四妾本属正常,妇人吃醋使手段便是没有妇德。   想明白后的林至贤大怒,更是对柳氏恨得牙痒痒。   陈姨娘又提到林青婉身上发生的事,然后说到定远侯府目前的态度。一环套上一环,不外乎指的是柳氏这个恶妇把人得罪狠了,人家绝不会原谅。因为柳氏是林家的主母众小辈的嫡母啊,就算旁人想原谅家里,也绕不过柳氏那一处。   剩下的就需要林至贤自己去想了,陈姨娘也懂得言多必失的道理。   林至贤也是个果断之人,思索了几日,便放话出来要休妻。   这事把林老夫人给惊动了,林老夫人并不是一个爱管事的老人,年纪大了以后更是少有插手府中事物。   对于柳氏做的那事,林老夫人早有耳闻,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除了给给儿媳妇脸色看,也没有做什么。可休妻这可是大事啊,柳氏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四十多岁了被休了她难不成还回娘家去,那不是惹出大笑话了吗。   林至贤把里面的一些事情讲给林老夫人听,林老夫人也气得够呛,但还是不同意休妻。说休妻会把林家的脸全部丢完,更会落实外面的一些传闻。丢了柳氏娘家脸是小,林家的脸更是会丢净,这是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林至贤也清楚这里面的道理,可是他如今实在是无计可施,最后林老夫人说了一个处理柳氏的法子。   不休柳氏,把她送到外面庄子上去。   林至贤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是个办法。   既然不休柳氏,柳家那里也说不上什么话了,如果他们有意见,林至贤自有分辨。而林青兰在婆家焦头烂额又处于被禁足状态,自是也不知道林家发生的事。   而平日里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林青宜,直到爹放话要休妻才知道这件事情。柳氏对旁人手段狠毒,对自己这个儿子却是保护的很好,哪怕这段时间把自己折腾的卧病不起,平日对每日来问安的儿子也是瞒着不说的。   这下事情闹大了,再也瞒不住林青宜了。   林至贤动作很快,下了决定,便不顾柳氏大病命人把她送到了外面庄子。   等林青宜反应过来,人已经送走了。   他去找林至贤,林至贤知道他要说什么,一直避着不见。   林青宜无法,只能追到了庄子上去。   柳氏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实在藏不下去了,便把自己做的一些事情,对林青婉对林青亭的全部说了出来,包括林至贤让她求得定远侯府原谅的事情。   她知道现在瞒不下去了,现在想踩死她的人很多,与其让别人告诉林青宜,误导于他,还不如她自己说个清楚。   林青宜这才知道母亲和姐姐究竟做了什么。   完全颠覆了他的世界,他一直以来的观念,他身边最亲近慈母与妹妹的形象……   林青宜心思纯良,从来不知道原来在他眼中貌似和谐的家中,内里居然有这么这么多事情。   而柳氏把这事情告诉林青宜也不是没有目的的。   林青宜天性敦厚,从小就和大他一些庶兄林青亭关系很好,哪怕柳氏每每教唆他离林青亭远些,林青宜也总是置之不理。截止林青亭报名参军,在整个林家,林青亭除了自己的亲妹林青婉,也就和林青宜关系好上那么一些。   她寄望自己儿子能为自己做一些事,能借着以往的情面让定远侯府那里松口。只要那边松口了,她还是有机会能回林家的。   林青宜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就算是羞愧难当,但为了林家为了向来疼爱她的母亲,这件事他也会去办。   所以当林青宜过来求见,林青亭就知道他是所为何来了。   对于这个异母的弟弟,林青亭感情很复杂。林青宜是个心思纯良之人,嫡母的唆使他很少会听,虽说两人长大以后,就疏远了不少,但还是不能抹除两人小时候的情义。   听完林青宜满脸羞愧的说完自己的来意后,林青亭久久没有言语。   正当林青宜还想说些什么来获得庶兄的原谅的时候,林青亭说话了。   “你让她放心,我没有想要报复她什么的意思,前事不必追究,我总是要看些父亲和你的面子。而青婉那件事,也确实是我安排出来的,没有什么旁的心思,总是要对得起我那受了那么多苦的妹妹。”   顿了顿,林青亭又说道:“至于我的事,你告诉她,我不会报复,但却永远不原谅。而定远侯府和林家,也并不相干。从几年前我怒而出走,就从没打算过再回去。”   林青宜犹豫半响,支支吾吾道:“可是林家被为难那事……”   林青亭讥讽了笑了一下,不过林青宜头一直羞愧的低着,倒也没有看见。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这事跟我没有半分干系。”   正当林青宜犹豫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林青亭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回去对父亲说,林丞相做了那么久的丞相,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是该退下来了。”   林青宜还没有弄懂这话的意思,林青亭就已经让人把他送出去了。   林青宜回到家中,把林青亭的话全部带给了林至贤。   林至贤脸色郑重,根本没有细想林青宜前面说的话,便匆匆忙忙就去林家主家那里找林丞相。   又过了几日,林丞相突然上书乞休。   景帝当朝并没有什么表示,过了两日,准了林丞相的上书。   ……   其实作为一个官场老油子的林丞相,心里模模糊糊早就差不多懂得景帝的意思了,只是仍然抱有侥幸心。   景帝登基以来,大家也差不多看清楚一些事情。景帝对任何人都比想象中的宽容,唯独对那晋王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厌恶非常。林家那时候站队站在晋王身后,从景帝登基那天,林丞相就一直担心林家在景帝心里留了龃龉。   无奈景帝不爱说话,大家摸不清楚他的秉性,没想到时隔了这么久,还是免不了被收拾。   林青宜带回来的话,林丞相懂。   他退了,还能保护下面的一些林家的人。虽然少了他这个丞相,林家的风光肯定大减,但是朝臣更替本属正常,也没有哪个家族可以永久昌盛的。   作为一个大家族,想要长久生存,便要懂得进退识趣,林丞相很识趣。   林丞相退下后,林家确实萧条了不少,没有一个顶梁柱在朝堂上撑着,门庭自是比以往冷清许多。   至于柳氏那里,林至贤一直没有松口接柳氏回来。   林青宜也知道自己母亲罪无可恕,苦求无用,便只能隔些日子去庄子看看柳氏。而林青兰那里,后来知道母亲被爹送到庄子以后也是恼怒的很,可是林青亭那里没有为难柳氏的意思,柳氏之所以一直不能回来,主要还是林至贤的原因。   可是这是她爹,又有理有据,她除了满腹怨气也不能说什么,再怎么说她也是出嫁的女儿,管不到娘家去。   再后来,林至贤在告老后的林丞相建议下,外放出了京。林至贤本是可以继续呆在京中继续做他的官的,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外放,又为什么会听从林丞相的建议,没人知道。   临走的时候,定远侯府并没有人去送。林至贤也没有带上柳氏,柳氏仍然还在那个庄子里呆着。不过林青宜没有跟着林至贤走,而是选择留在京城家中。   当然这也都是后话了。   ……   对于林家这一番动静,林青婉看的是膛目结舌。   因着两人毕竟姓林,林青亭对那边还是有些关注的。可能出于想给妹妹解气的原因,他把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告诉了林青婉。   对于柳氏的遭遇,林青婉有些惊讶却并不奇怪,一个人坏事做多了,总会有人在背后等着报复她。   哥哥这边已经放话不会与她计较,林至贤那里仍然让她呆在庄子上,那可就是林家自己内部有问题了。   无聊的时候,林青婉曾设想过为什么会如此,怎么想也想不通,便把这事儿抛之脑后了。虽然她心里从来没有升起过想报复柳氏的念头,但是柳氏能落个这样的下场,林青婉心里也是很畅快的。   包括林青亭,林青婉也看出哥哥的高兴了。   事后,林青婉问林青亭是不是他暗中动的手脚,林青亭却是摇了摇头。   不过哥哥既然说他没动手脚,林青婉就信。   ……   这一日,最近这段时间总是忙得不见人影的杨铁柱终于空闲了。   见男人神神秘秘要带她出门,林青婉就应许了下来。   让府上的车夫套了车,林青婉坐马车就出了门,杨铁柱骑马在旁边引路。   一路行了很久,林青婉才感觉到不对劲,因为此时已经出了城。   又走了一会儿,马车才停下。   林青婉掀开门帘,男人正站在车旁等着,见她出来,一把她抱下车。   “你神神秘秘的在干啥?”   林青婉看向四周,一眼望去什么也没有,全是空地和树林。   杨铁柱脸上满是微笑,牵着她往前走了一会儿,才指着前面一大片空地。   “媳妇,你看那里,我把那里一片都买下了。知道你舍不得大舅哥,又考虑着儿子的前程,还考虑怕我心里不妥帖,所以大舅哥留我们在京中安家,你一直没应。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在这里盖上一个大庄园,还是像落峡村那样,即清净安宁,又和京城离得很近,大舅哥来我们这儿,或者我们去他那儿,都非常方便。”   杨铁柱这一番话让林青婉很震惊,震惊之后,有些欣喜又有些感动。   没想到男人这些日子早出晚归原来是在忙这个,关键不是这个,而是他细心的考虑到她的心情。   对于是否安家在京城,林青婉考虑了很多。   不是不可以寄身在哥哥家中,但终究不是正途,平时借下势也就罢了,还是要自家能立起门户的强。   定远侯府的日子很舒适很安逸,哥哥嫂子也都欢迎他们。但终归究底,她的男人姓杨,她的儿子也姓杨,他们的家应该是杨家,而不应该是定远侯府。   男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我都考虑好了,这片地很大,盖个庄园起来很不错,到时候如果三弟和大姑他们愿意迁徙过来,地方有大多,还是可以乐乐呵呵亲亲热热的生活在一起。咱们家的生意肯定不能丢,而且我也在大舅哥的帮助下在附近买了不少地,这样一来儿子念书考科举也不会妨碍……”   “嗯。”   “老大那么好学,我想了,我儿子以后肯定是个当大官的,一定要好好培养他。哼哼我也考虑了,大舅哥说他适合走武官一途。不过我觉得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还是要看儿子以后喜欢干什么。不过干什么都行,他们爹我会好好赚钱养家,以后儿子长大就算啥都不干,也能衣食无忧。”   “你考虑的倒挺多的。”林青婉悄悄把眼角的泪抹掉,笑着说道。   “我是他们的爹,是家里的顶梁柱肯定要考虑的很多。就是委屈了你媳妇——”杨铁柱握着林青婉的肩,眼中满是歉意的说道。   林青婉嗔他一眼,“委屈啥啊?”   “我看京城里有那么多夫人,都是有诰命的,可惜我……”   男人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林青婉用手掩住,“我觉得我们现在挺好的,当官哪有那么容易的,都是拿身家性命在做赌注,如果不是哥哥已经走了这条路的话,我巴不得我们全家都能当个平头老百姓安安稳稳。而你,我觉得你还是天天陪着我的好,让我晚上能睡个安稳觉。”   杨铁柱当然明白媳妇一直以来的心思,他捏着她的手,“媳妇,我会对你一辈子好的。”   林青婉赧红了脸,佯装嗔道:“这句话,你早就说过了。”   “但我还想说一遍!”   “好、好吧。”   “而且只对你一个人好。”   “嗯。”   “我觉得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就还缺个闺女,媳妇你再给我生个闺女吧,要个像你的。”   “嗯。”林青婉刚答应下口,才反应过来,“这个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到时候生下来像你怎么办?”   “像我也行。”杨铁柱毫不犹豫的答道。   林青婉看看男人那熊似的体格,在脑海里幻想了下,“算了,还是像我比较好,像你我怕闺女嫁不出去。”   杨铁柱一直还想要个闺女,无奈媳妇一直不答应生,任凭他百般努力,媳妇一直没动静。   林青婉才不会告诉他,她一直掐着安全期才和他同房。虽然事与愿违,屡屡被这个蛮汉子缠破功,不过老天一直没让她失望,近两年她一直没动静,她也不是不想生,总是觉得儿子都还小。   看着嘴里絮絮叨叨说生个闺女如何好的男人,林青婉决定刚发现自己有喜的好消息要等会再告诉他。   穿越过来,历时几年,林青婉由衷的感觉自己现在很幸福。   错了,她是一直很幸福。   因为不管是苦日子还是好日子,都有这个外表粗矿内里细致的蛮汉子一直陪着她,护着她,爱着她,直到很久很久。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ps:嘿嘿嘿嘿,正文完了。 昨天更新时没敢说今天要完结,面面怕有的亲觉得渣没虐到提意见。可是在面面看来,渣都虐完了。至于渣爹,说实话这种真心不好虐。借旁人手,会被人议论,人终究活不了随心所欲。怎么说,也还是自己的爹。 而柳氏,面面觉得已经深深的虐到她了,弄死肯定不可能,咱们还是要讲究实际一点。她现在已经很惨了,众叛亲离,也就剩个儿子还在身边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难道柳氏不可怜吗?站在不同的立场,人的思想都是不同,可能此时的柳氏觉得自己才是个大悲剧。几十年的夫妻,男人居然是个这样的。里子面子什么都没有了,主母的身份没了,男人也走了,可以想见在未来的日子里,林至贤和柳氏会很久都见不上一面。 至于林青兰,会在番外里讲到。而对林青兰的描述算不算是虐,那只有见仁见智了,至少面面觉得自己这样设计是虐到她了。 明天番外。 来来来,求个作收,到时候面面开新文啥的,还能有个提醒。~\(≧▽≦)/~ 本书由(灰のAsada。)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