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秦姝的东宫生活 作者:阿狸小妃 文案: 秦姝没想到自己也能遇上采选,这也罢了,偏偏当今皇帝已经年过五旬。 妃子什么的太高大上了,她还是落选当个小小的宫女就好了。 哪里想到,一道旨意她就被送入了东宫。 还没来得急高兴,什么什么,原来太子不受宠。 秦姝撇撇嘴,这考验简直太艰巨了!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第1章 偏心的容氏 秦姝能够进宫,实在是个意外。 两个月前,皇帝下诏禁天下之嫁娶,凡十三岁到二十岁的适龄女子,都要由朝廷派遣的专人相看,姿色秀丽,容貌端庄者入宫参加采选,从中择优,以充后宫。 听到这个消息短短三日的时间,长姐秦湘就草草把婚事给办了,对方是吴家的公子,甚有文采,都说只要用功,往后怎么也能中个进士。 秦姝也曾远远地见过吴家公子一面,瞧着,是个爱读书的。不过,这个时候爱读书的人多半会有些迂腐。 这么多年下来,母亲容氏还是头一次在长女的事情上这么草率。 无他,只为了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不用到宫里头遭那份儿罪。 谁都知道,今上已经年过五旬,便是选中了,又能得几时好?更别论选不中还要留在宫里伺候那些贵人,直到满了二十五岁才可以离宫。到那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好前程?哪怕是有人要也只能当个填房或是继室,糟心一辈子。 所以,容氏是无论如何也要替秦湘打算的。 听说,光是贿赂那些前来查问的人,前前后后就花了有一百多两银子。 这个时候,五两能买一个死契的丫鬟,一百两算得上是一笔很大的开支了。 更别说,父亲秦运昌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 出嫁的那一日,整个府里都喜气洋洋的,说是大小姐嫁了个好人家,往后只有跟着享福的。 与府里的热热闹闹不同,秦姝这边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无人顾及。 因着采选的事情丫鬟青芽急的几晚都没睡好觉,一边替秦姝倒了杯茶,一边没好气道:“夫人也太偏心了些,光想着大小姐,都快忘了二小姐也是......” 话到嘴边,青芽才有些不安的抬头看了坐在那里的秦姝一眼,闷闷道:“小姐也太好性了,要是换了别家小姐,还不定怎么闹腾呢。左右前头人多,倒不如小姐过去,好好的说道说道,没得让大小姐白白得了好。” 青芽是秦姝的贴身丫鬟,自小就跟秦姝一同长大,对于主母容氏的偏心最是清楚不过。 对于青芽突如其来的大胆,秦姝囧了半天,这丫头,真是什么都敢说了,平日里可没见她这么厉害。 “你说的轻巧,方才来的路上,见着赵嬷嬷了吧?” 青芽抬眸,半天才明白过来,跺了跺脚,恨恨的说道:“奴婢还奇怪,怎么赵嬷嬷不在夫人身边伺候着,在园子里瞎晃什么,原来是来监视小姐的。” 秦姝朝着青芽摇了摇头:“这话也不错,外人看来只有我这个二小姐不懂事,长姐出嫁连面儿都不露,那一屋子的女眷还不定怎么议论呢。” 听着秦姝的话,青芽气的眼睛都红了,差点儿直接哭出来:“小姐,那可怎么办,当真就没别的法子了,奴婢可舍不得小姐。” 秦姝叹了一口气,心里也是一阵堵,事到如今,她有什么办法? 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她做不出来,而是做了也没用,除非她当场吊死一了百了。 她自然是豁不出去的,能活着谁想白白的死了。 碰上这么个偏心的母亲,还有那么个畏畏缩缩的父亲,她就是死了怕也赚不来一滴眼泪。 来到这个世界,秦姝才发现原来小说中穿越女随随便便就能出去逛街偶遇男主的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的,院子里丫鬟婆子出去一趟都要对牌子,更别说她一个小姐,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儿在这么多眼皮子底下逃出去的。 再说,即便是逃出去了。没有路引,她哪里都去不了,更别说被查住,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事实上,除了进宫秦姝根本就别无选择,容氏是不会为她花这么多银子的。 府里连扫地的婆子都知道,二小姐在夫人面前不得脸。从小到大,夫人连碰都没碰过一下,更别说亲近了。 秦姝刚刚来到这儿的时候,也大为不解,按说都是十月怀胎从自个儿肚子里生出来的,偏心这种事情虽然难免可也不至于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直到那一日她睡着,奶妈红着眼眶自言自语说了好些话,她才明白过来。 原来,容氏怀上她的时候嗜酸如命,一连请了几个大夫把了好几次脉都道是个男孩儿。容氏身边只一个女儿,自然盼着能生一个儿子。听了大夫的话后那是日日盼夜夜盼,吃穿用度更是比平日里还精细了几分,怕的就是委屈了肚子里的这个儿子。哪里想到,等临盆的那一日,居然难产了,拼死将腹中的孩子生出来,竟然是个女儿。容氏失落万分当场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又被告知难产伤了身子,再也没法有孕了。 于是乎,在秦姝出生的第二个月,父亲就纳了一房妾侍,便是常姨娘了。 常姨娘进府头一年就生了个儿子,前年又生了一个女儿,很得父亲宠爱。 容氏愤恨难耐,自然把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了她这个二女儿的身上。 她是当家主母,一句话都不用说,只表现的对她冷冷淡淡,漠不关心,下头的人就知道该怎么行事了。 好在,在来这儿之前,秦姝也只是一个普通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自小就比旁人懂事许多。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还真是一天都没过过。 所以,对于底下人明里暗里的怠慢,秦姝倒也不至于要死要活的。 秦姝好几次都觉着,幸好原身不慎受了风寒死了,不然,有这么个亲娘,呕也呕死了。 所以,第二天早上当容氏将她叫到正房第一次拉着她的手一边抹眼泪一边自责不舍得时候,秦姝除了浑身的不自在,竟没有半分的不舍。 父亲秦运昌坐在椅子上,只带着几分威严说了句:进了宫,定要安分守己,莫要为秦家惹来祸端。 说话间,示意了容氏一眼,容氏这才从桌上打开一个匣子,匣子里放着两张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 “你大姐才出嫁,府里上上下下哪处少得了用度,你是的懂事的,此中难处不用我说。”容氏说着,合住匣子交到她的手中。 “是,多谢父亲母亲。” 秦姝面色如常的应下,行了大礼拜别后,才退了出来。 等到回去后,细细看了,才知道里头放着两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总共约摸不到二十两的碎银子。 秦姝无奈啊,虽说她早就料到了这种局面,可真来的时候,还是觉着有些接受无能。 好吧,一百二十两,有总比没有要好些。 她估摸着,这一百二十两银子容氏也不愿意拿出来。 青芽的眼圈红红的,忍不住哭道:“夫人怎么能这样,前年许妈妈的女儿出嫁,还给了一百两做嫁妆。” 好吧,这话说出来秦姝还能说什么。 “好啦,哭什么,有总比没有的好。”秦姝觉着,碰上容氏她已经连气都生不出来了。 好在,她不是原身,不会闲着没事和她浪费感情。 这天才过午时,容氏身边的赵嬷嬷就满脸堆着笑进来说外头接人的车子来了。 秦姝坐在软榻上,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半晌,直看的赵嬷嬷脸上的笑意都挂不住了,才站起身来。 “不在母亲身边伺候着,也难为嬷嬷过来传话。” “姑娘的哪里的话,夫人说了,前头已经见了,再见倒徒增伤感,只叫老奴好生将姑娘送出去。” 出了府,秦姝就见着一辆很大的马车,马车前站着两个穿着紫色绸缎袍的太监,手里拿着个册子,看了秦姝一眼,低下头去划了几笔。 “上去吧。”那太监掀起帘子,车上已经坐了五六个女孩儿。 秦姝福了福身,这才上去。 她一上车,车上那几个女孩儿的视线就全都看了过来,许是因为不熟,谁都没有说话,片刻的功夫,又都移开了视线,只时不时偷偷看上她一眼。 她们在看秦姝的时候,秦姝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她们。 得出的结论是,这些大多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儿,衣着打扮都比较朴素,有的手上还有老茧,想来是做惯了粗活。只有坐在最里边的一位,身上的料子特别的好,最起码比秦姝身上的要好的多。 一路上,秦姝心里那股七上八下的劲儿就别提了,一想到当今皇上的年龄,她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老牛吃嫩草的什么的,听听还可以,真要放到自个儿身上,秦姝实在是接受无能。 只能一遍一遍在心里头祈求老天,让她能顺顺利利当个宫女,哪怕是伺候人挨打挨罚都认了。 这样一路想着,经过一个驿站,住了一宿,又继续上路。 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九日了。   ☆、第2章 采选 刚一下车,迎面就是一道高高的红墙,视线所到之处能看到宫墙和宫殿顶部红绿相间的琉璃瓦,在明亮的阳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时,有一个太监走上前来,赶车的两个太监忙迎了上去,说了几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秦姝知道,这位便是带她们进宫的太监了。从衣着看,这太监的品衔应该比之前两位太监高。 那太监让她们排成一列,带着她们进了宫门,穿过一条长长的宫道,最后进了一个很大很大院子,院子里铺满了青砖,砖块儿的缝间有些已经生出绿色的苔青。 院子里有很多房间,多的让人几乎都数不过来。 这个时候,有个身着宫装的嬷嬷走了出来,和领头的太监说了几句话。 那太监点了点头,转过身用尖细的声音道:“往后,姑娘们就跟着严姑姑学规矩吧。” 虽然从没想过要被选中,可跟着管事的严姑姑学规矩的时候,秦姝却是用了十二万分的心。 她可不想御前失仪,被人拉出去乱棍打死。更何况,若能如她所愿当个宫女,规矩才是保命的基本。 所以之后的一个月,秦姝的日子堪比高考,不同之处就在于一个是脑力上的辛苦,一个是体力上的辛苦。一天下来,全身无处不酸痛难忍。 这样,院子里有人被送出去,有人被送进来,最后,只留下十二个女孩儿。 秦姝不是没有想过装病或是故意犯错被刷下去,可严姑姑实在是个极为精明的人,前些日子有个叫苏妙芝的姑娘装病晕倒,严姑姑替她把了把脉,当场就冷了脸色,挥手示意其他宫女把她拖下去了。 只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见苏妙芝换了一身宫女的衣裳,低着头拿着自己的小包袱跟着一个太监离开了。 事情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严姑姑一句话都没提,只一遍一遍的教她们宫里的规矩,过了几日,不知从哪里传出消息说苏妙芝被打发到浣衣局做粗使宫女,熬不住没几日就病死了,听说,抬出去的时候身上只裹着一张草席。 当时,听了这消息的众人无一不惨白着脸,有的吓得腿一软立时就瘫倒在地上。 毕竟是同一个院子里住过的,突然就没了,谁心里头能不吓得慌,更何况,这些女孩儿,大多也只有十五六岁。 自那以后,大家都愈发的规矩起来,也不是想笑就笑想闹就闹了。 秦姝一直觉着,这消息是严姑姑故意放出来的,所以每当严姑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秦姝总有一种被人看穿的错觉。 日子一天天过着,终于等到了殿选的那一日。 轮到秦姝的时候,秦姝紧张的双手都在发抖,不着痕迹的深吸一口气,这才规规矩矩的走上前去,跪下来行了个大礼。 “民女秦姝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话音刚落,耳边便响起一道沉稳而威严的声音:“倒是个规矩的。” 秦姝心里咯噔一下,就听得一声娇笑:“皇上瞧着规矩,那就留在后宫,陪臣妾说说话也是好的。”敢在皇上面前这样肆无忌惮的,想来就是宠冠后宫的蒋贵妃了。 听着这声音,秦姝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扑通扑通跳着,只听龙椅上的男人嗯了一声,身边的太监就高喊一声:“留!” 秦姝极力掩饰着眼底的慌乱,磕了个头,就站起身来,站在了选中的一行人中。 之后的时间,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脑子里木木的,直到耳边传来一声:“皇上起驾!” “臣妾恭送皇上。”皇后和几位高位妃嫔恭送皇上离开,然后才转过身来,视线在跪在地上的几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出声道:“都回去等着旨意吧。” “是。”众人齐声应道。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落选的女孩儿就全都换了一身宫女的服饰,拿着自己的小包袱跟着一个年轻的太监离开了,院子里只留下包括秦姝在内的五个人。 秦姝的心里乱糟糟的,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自己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却又无法反抗,只能等着它一点一点的继续。 “秦妹妹,你呀别老是呆在屋子里,也出来透透风,闷坏了可就不好了。” 秦姝听到声音,这才抬起头来,一眼就见着从外头走进来的穆锦华,对方明显一副怎么掩都掩饰不住的喜色。 秦姝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不知道给一个老男人当小老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虽然这个男人是皇帝没错,可今日在大殿内,她偷偷看了那么一眼,绝对和大叔不是一个级别,虽然目光矍铄,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老态之相。 给这样的男人当小老婆,想起往后的岁月,秦姝觉着自己只有哭的份儿。 虽然这样想,秦姝还是莞尔笑道:“哪里就闷坏了,这人一走院子里也清净了,出去还和屋子里一个样。” 穆锦华点了点头,也赞同道:“可不是,只等着皇上的旨意下来,就能在宫里好好逛逛了。真想妹妹和我住在一处,往后彼此也有一个照应。” 穆锦华这人瞧着虽然精明些,可再精明也才十六岁,所以她的这些心思秦姝一眼就看破了。 留下了的这五个人,就她和自己出身差些,一个是知县之女,一个是商贾之女。虽说是皇商,可一样会被人瞧不起。所以无论怎么看,都只有她这个知县的女儿能和她说得来。 “姐姐这样想,秦姝求之不得。”秦姝对穆锦华道。 听着秦姝的话,穆锦华以为达成目的,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不过只片刻,就叹了一口气:“这院子里,也就你我能说得上话了。” 她话中的意思秦姝哪里能听不出来,她就差说别人都是有背景的,所以根本就瞧不上咱。 “你瞧那个崔宝珠,眼睛都长到了头顶,最看不惯这样的人了。还有那王佩徽,成日历端着架子,瞧着和气,谁不知道她瞧不上咱们。” 秦姝斟酌了一下,转移了话题:“听说,宫里头最得宠的就是蒋贵妃,因着蒋贵妃,皇上眼里可见不着旁人。” “妹妹也听说了?”穆锦华笑得勉强,她一个商贾之女这次能参加采选又被选中,其中费了多少钱财和辛苦只有她一人知道,倘若不能得宠,她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穆锦华咬了咬嘴唇,才道:“只要呆在皇上身边儿,总会有机会的。” 蒋贵妃再得宠,每个月里总也有不方便的时候,总不能叫皇上素着。 秦姝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搞不明白对方怎么这么快进入宫斗的状态了。 还皇上身边儿,宫里头有的是一年到头也见不着皇上面儿的。 更何况,蒋贵妃都三十多了还能得到皇上如此恩宠,手段肯定是比别人强出不少的。 送走了穆锦华,秦姝回来索性就躺在床上了,反正除了等着圣旨就没什么事儿了,还不如睡会儿。 凤鸾宫 皇后王氏正陪着皇上用膳,外头有太监禀告,说蒋贵妃身边的宫女有事求见。 皇后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示意了身旁的宫女一眼:“出去问问,若不是急事等会儿再进来,别扰了皇上用膳。” 那宫女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转身就走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红色的纸,皇后一看,便瞧出了是入选的名单,心里头更是不舒服了。 她还以为,皇上今晚陪她用膳,是想说采选的事情,哪里想到,却交给了蒋氏。 皇上这样,将她这个皇后的颜面置于何地? 虽然心里不平,皇后脸上还是没有露出分毫不满,只接过那张名单,随口笑道:“蒋妹妹聪慧,臣妾的信任定是没有错付。”随着视线落在那名单上,皇后嘴角的笑容立时就僵在了哪里。 侄女王佩徽的名字,竟然在这张名单上。 她一心想将这娘家的侄女送进东宫,之前还特意求过皇上一次,当时皇上也是允了的。 这会儿,又怎么会?难道是蒋氏从中作梗。 皇后看了皇上一眼,迟疑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只是,前些日子,皇上和臣妾说过,东宫那里还少几个伺候的,臣妾......” 皇上一愣,有些尴尬的咳了一下:“哦,这事朕倒给忘了。”说着接过皇后手中的那张名单,道:“王氏的言谈举止都是好的,就给太子当个才人吧。” 这阵子忙着,皇上倒将此事忘在了脑后,蒋贵妃即便知道此事,也不可能去提醒皇上。毕竟,皇后娘家的侄女入了东宫,凤鸾宫和东宫可就更为紧密了。 皇上此时也觉着有点儿对不住皇后,便大度道:“太子身边的人的确是少了些,不如再指一个过去。” “这个秦氏倒是个懂规矩的,身份低些,暂且当个淑女伺候着。” 东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是太子妃,之后便是才人,选侍和淑女。 正在睡梦中的秦姝根本就不知道,皇上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就改变了她的命运,将她的住处从后宫换成了东宫,让她成了太子后院一个小小的淑女。   ☆、第3章 初见太子 秦姝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握着,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儿。 继苏元香被封为昭仪,崔宝珠和穆锦华被封为美人后,王佩徽竟然出乎意料的被封为了太子才人,紧接着就轮到了秦姝接旨,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也和王佩徽一样被指给了太子殿下。 秦姝一动不动的盯着地上的青砖,心里祈求老天一定一定要把她指给太子。不然,她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 耳边传来太监尖细并略有些刺耳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秦氏性行温良、端庄淑睿......特赐为太子淑女,钦此!” 直到那太监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秦姝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淑女,接旨吧。” “民女谢皇上隆恩。”秦姝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这才举起双手,接过了圣旨。 有了这道旨意,秦姝心里头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对她来说,能去伺候太子殿下无异于是逃过了一劫。 送走了传旨的公公,站在院子里的几个女孩儿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相处了。 可不是,先不说崔宝珠平日里自视高人一等,如今竟然屈居苏元香之下,成了一个小小的美人,心里还不定怎么憋屈呢。单说秦姝这里,这几个月来她和王佩徽相处不多,几乎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这一下子,就要一块儿去伺候太子了,往后那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实在感觉怪怪的。 总不能,传旨的公公才走,她们立刻就能转变了身份,分出尊卑贵贱,一口一个美人一口一个昭仪吧,谁都明白端架子端早了只会让人觉着你小家子气。 所以只过了片刻,大伙儿就不约而同的回房了。 转身的时候,秦姝看到穆锦华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想上前却又迈不开步子,她知道穆锦华有话和她说,可这会儿,她是太子的淑女,她是皇帝的美人,总归是没那么方便了。秦姝朝她点了点头,这才进了自己的房间。 既然皇上的旨意都下来了,宫里办事的效率自然不用说。只过了半个时辰,就有专门的太监领着苏元香三人去了各自的住处。而秦姝和王佩徽却并没有被带走,因为皇后身边的曹嬷嬷过来传话,说皇后娘娘说了,既是去东宫伺候,总要对东宫的事情有所了解,所以,还得让严姑姑教导一日,等明日再送进东宫。 秦姝觉着,这真是太必要了。若是进了东宫还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再费心打听,日子肯定不会很舒心。 平心而论,这曹嬷嬷来的可真是时候。 严姑姑送走了曹嬷嬷,就回来给她二人讲解东宫的规矩。 与之前不同,这一回秦姝和王佩徽是坐在桌前,而严姑姑是站着的。因为有了皇上的旨意,她和王佩徽就是主子的身份了。严姑姑说,宫里头没有奴才讲话主子也跟着站着的规矩。 秦姝心中感慨,却不得不承认严姑姑是按着规矩来的。 一个下午的时间,秦姝从严姑姑的口中知道了好些关于东宫的事情。 比如,东宫的那位太子殿下就是当今圣上的长子,生母是恭妃娘娘,而恭妃娘娘原先只是圣慈太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后来有幸得皇上宠幸,才得以诞下皇嗣。 比如,如今的东宫除了太子妃郭氏以外,便只有一个姓常的选侍,和一个姓姚的淑女伺候着,这些人中,只有太子妃生了嫡长女。严姑姑说,太子身边伺候的人,是极少的,想来也是皇上为何要将她二人指进东宫的缘故。 听到这里的时候,秦姝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什么,好吧,对于太子来说,三个女人真的是少的有些可怜了。 等到听完严姑姑的讲解,又用了些晚膳后,秦姝觉着腰酸痛到不行。大概,是坐久了的缘故。 秦姝心里还有很多事,可她知道这会儿想什么也只能是瞎想。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那样明天的状态才能好些。 不管怎么样,能够从皇上的女人变成太子的女人,她觉着自己已经得了上天的眷顾了。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就有宫女敲门将秦姝从睡梦中叫了起来。 梳洗过后,又用了一碗玉米羹,秦姝才见着严姑姑从外头走进来,忙站起身来却被严姑姑拦下了。 “姑娘不可,往后姑娘可就是太子殿下的人了,姑娘的礼老奴可担不起。” 秦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是执意福了福身子:“姑姑别笑话我,虽说宫里的规矩是如此,可这些日子劳烦姑姑教导,自然是该谢的。” 见她这样,严姑姑倒是没有阻止,笑着说道:“姑娘是个有礼的,又识大体,只要不错了规矩,往后定会有大的造化。” 秦姝心里明白,严姑姑是在借着这话指点她,当下就点了点头:“借姑姑吉言了。”严姑姑虽未多说,可这份儿心意她还是要承下的。 送走了严姑姑,没过一会儿,东宫就来人了,说是奉太子妃之命,前来接王才人和秦淑女过去。 秦姝的身份在东宫属于最末流那种,所以是没什么机会举行册封礼的,一到东宫,就被安排在了一个小院子里,没有太子妃发话,连去请安的资格都没有。倒是王佩徽,如今的王才人,仅仅只比太子妃低一级,所以在院子里摆了案桌,依着规矩拜过,倒让东宫热闹了不少。 这些,都是秦姝从身边宫女红蕊的口中听来的。 像她这样的身份,身边只有两名宫女,一个叫银杏,一个叫红蕊。银杏生着一张圆脸,瞧着安安静静的,本分的很。倒是红蕊,总想着在她面前露脸,不过一日的功夫,她就从她的嘴里听到了不少原先她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太子妃郭氏不得宠,太子宠爱的是常选侍。比如,姚淑女是太子妃的人,她和常选侍不睦,因为她怀疑之前的一次滑胎是常选侍动的手脚。比如,东宫里还住着一个姓葛的通房宫女,原是恭妃娘娘跟前的大宫女,早些年被赏赐给了太子,虽然只是一个通房,可碍着恭妃娘娘的面子,太子妃对她也是极好的。 秦姝听着,在心里头一一记下了。 秦姝不知道红蕊背后是不是另有主子,可既然她说了这么多,总不会都是假的。 多听一些,没有坏处。 在小院子里呆了整整两天,秦姝才见着了旁人口中的太子妃郭氏。 也许是因为常年身居高位的缘故,郭氏周身都透着一股子雍容贵气,虽然只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常服,面带笑意的坐在软榻上,可秦姝就是觉着,她骨子里还是很厉害的那种女人。 秦姝缓步上前,很规矩地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婢妾见过太子妃娘娘。” 郭氏点了点头,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见她恭顺地垂着头,衣着装扮也是很普通的那种,眼中倒是多了几分笑意。 “怪不得连皇上都说你规矩,可见这宫里头的规矩是学得不错。” 秦姝诧异了一下,才想到那日大殿上,皇上好像是说过那么一句话。 原话好像是:倒是个规矩的。 见秦姝面露诧异,郭氏笑着说道:“起来吧,你年纪还小,用不着什么话都琢磨。这宫里头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多,难免拘束些。” 秦姝谢过,这才站起身来。 郭氏扫了秦姝一眼,微微笑了笑,转头对身旁的嬷嬷道:“去拿一碟芙蓉糕过来。”说着回过头来对秦姝柔声道:“咱们一边吃点心,一边说会儿话,你也不必拘束。” 秦姝点了点头,心里头哪里不知道吃点心是其次,主要还是在说话上。 这么一想,秦姝就有些忐忑不安了,郭氏虽处处透着和气,可能顺顺当当坐上太子妃这个宝座的,哪里会单纯想着和她说会儿话。 郭氏吩咐身边的宫女给她赐了座,又说:“听说你家里是在南边儿,来宫里可还习惯?” 又说:“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尽可说给本宫听听。殿下平日里忙,甚少管后院的事情。” 秦姝小声地回了话,一来一回,心里的紧张自然少了几分,不过每说一句话,还是要在脑子里转一转,免得一不小心得罪了郭氏。 才说着,就听外头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有个宫女掀起帘子进来,禀告道:“娘娘,殿下过来了。” 这里能被称作殿下的,只有太子一个,秦姝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忙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无法遮掩的紧张和局促。 郭氏细细打量了秦姝片刻,这才笑着责备道“真是孩子气,你既进了东宫,哪里需要避讳着。” 说话间,外头就传来一阵请安声:“奴婢(奴才)见过殿下。” 郭氏站起身来,笑着迎了上去。 秦姝跟在她身后微微松了一口气,方才她若不表现出局促不安的样子,郭氏心里头还不定怎么想呢。 “妾身给殿下请安。”郭氏才走到门口,便有人掀起了帘子,一个身材修长,周身透着一股超出年龄威仪的男子走了进来。 秦姝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跟在郭氏的身后跪了下来。   ☆、第4章 怂恿   chapter4   秦姝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跟在郭氏的身后跪了下来。   太子抬了抬手,示意郭氏起身,这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秦姝。   郭氏见太子的目光落在秦姝的身上,莞尔一笑,开口解释道:“这就是皇上新指进来的秦氏。”   听着郭氏的话,跪在地上的秦姝忙开口请安:“婢妾见过殿下。”   太子“嗯”了一声,不甚在意的收回视线,就径直朝前方走去。   郭氏使了个眼色,秦姝这才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她一个小小的淑女,在这里自然只有站着的份儿。   秦姝看着宫女端上茶来,郭氏亲自接过递到太子手中,举止投足间无一不透着恭敬,心里不免感慨了一声,这皇家的媳妇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太子随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随口吩咐道:“明日你领着王氏去凤鸾宫请安吧。”   听着太子的话,秦姝瞧着郭氏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了一下,片刻的功夫又莞尔道:“妾身想着也该如此,王妹妹本是皇后的亲侄女,娘娘有意让她伺候殿下,心里头自然惦记着。”   秦姝听着郭氏的话,有点儿诧异,同一个院子里住了几个月,她还真不知道王佩徽是皇后的亲侄女,这背景也太厉害了些。怪不得王佩徽给人的感觉总是端着架子,和院子里的几个女孩儿也说不到一块儿去。原来,人家早就是内定的太子才人了。   果然,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要拼出身的,出身好了,出路自然就好了,当太子的小老婆自然比当皇上的小老婆要好得多。   秦姝早就听说了,太子已经连续两日歇在王才人那里了,恩宠不可谓不重。   听着郭氏的话,太子点了点头,又喝了几口茶才道:“母妃这几日病着,过些日子再见吧。”   虽然有些听不明白,可秦姝还是感觉出来气氛有些怪怪的。   秦姝知道太子的生母是恭妃娘娘,按说太子纳了妾室,恭妃这个当婆婆的怎么也要见一见的,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病了。   秦姝才刚想着,就听郭氏应了声是,别的,一个字都没多说。   太子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郭氏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那里的秦姝,倒是很宽厚地说:“又跪又站的,怕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声音虽然依旧温和,可秦姝到底从她语气中听出一丝淡淡的不耐。   这不耐,自然不会是因为她。秦姝觉着,多半还是因为王才人吧。   妾室得宠,当正妃的心里头不会没有想法,尤其还是在皇家这种处处都讲究利益的地方。   秦姝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这才转身离开。   秦姝刚走,郭氏就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孙嬷嬷,沉声道:“你瞧着怎么样,可是个好的。”   孙嬷嬷若有所思地说:“方才她见了殿下,瞧着也规矩,她年纪小,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郭氏听着,点了点头,突然叹了一口气:“王氏一进来,这往后可就有的热闹了,没瞧着连母妃都病了,到底,皇后没有嫡子,总想占着嫡母的身份和殿下亲近些。”   说着,又喃喃道:“这往后,可不定怎样呢。”   瞧着自家主子眼里的担忧,孙嬷嬷的脸色也很是凝重。自家主子的处境,可是愈发的难了。万一皇后娘娘真动了什么心思,主子怕是得不了好。   所以,王才人那里是无论如何都要防备着,倘若让她真得了太子的心,主子这个太子妃怕更要忧心了。   主子这些年只生了个姐儿,虽说太子也宠着,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儿子相提并论。   孙嬷嬷想着,忍不住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主子自打生下姐儿后,竟再也没有过身孕,请太医来瞧,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只开了方子让好生调养着。   这都一年多了,还没有什么动静,如今又多了个王才人,真是急也急死了。   秦姝从太子妃的院子里出来,一路回到了自个儿房里,没事就使劲儿琢磨着太子的那句话。   恭妃生病应该是假的,不然,太子这个当儿子的不会一点儿都不着急。   而此事,分明和王佩徽有关,王才人,皇后,恭妃,想着想着,秦姝觉着自己有些想明白了。   太子是恭妃的亲儿子,按说恭妃便是王佩徽正儿八经的婆婆,可偏偏恭妃上头还有皇后,而王佩徽恰恰又是皇后的亲侄女,更重要的,是皇后身边至今没有嫡子,往后也可以想见是不会有了,所以皇后对太子很好,好到让自己的亲侄女当了太子的妾室。   秦姝托着下巴,看着桌子上雕刻着的花纹兀自出神,直到宫女叫了一声,这才抬起头来。   “主子。”红蕊将一杯茶放到她的手边,小声问道:“主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秦姝摇了摇头,接过茶来喝了一口,暗暗思索了一下才说道:“方才去给太子妃请安,听说明日太子妃要带着王才人去给皇后请安,倒真是体面。”   像秦姝这样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去给皇后请安的,所以若是能去,便是一种体面了。   当奴婢的,惯会琢磨主子的心思,听着这话,红蕊便说道:“主子也别太难过了,等过些时日求了太子妃,说不定太子妃也会带着主子去的。不管怎么说,主子是皇上亲自下旨指进来的,与旁人总是不一样的。”   听着红蕊的话,秦姝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怎么听出一种怂恿的味道。   她一个小小的淑女,即便是皇上亲自指进来的,去求太子妃这样的事情,她真没觉着自己有那么大的脸。   见秦姝不说话,红蕊连忙道:“再说了,今日太子妃将主子叫过去,说了那么多话,哪个看不出来是看重主子,主子您说呢?”   秦姝想了想,面上有些意动,冲着红蕊微微一笑:“好了,我饿了,去瞧瞧银杏做好点心没,做好了就送过来。”   红蕊应了一声,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秦姝看着她的背影,脸色却是慢慢沉了下来。   这红蕊,是个不安好心的,她应该不是太子妃的人,那她会是谁的人?王才人和她同时进的东宫,不会是她,姓葛的那个通房想来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也不会是她。   剩下的,就只有常选侍还有那个姚淑女了。   秦姝想着,慢慢地将茶盏中的茶水饮尽。   ☆、第5章 银杏 第二天秦姝才刚起身,就从红蕊的口中听说太子妃带着王才人一早就去给皇后请安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秦姝淡淡扬了扬眉:“王才人是皇后的亲侄女,自然更得太子妃看重些。” 秦姝的话音刚落,红蕊的眼中就多了一丝诧异之色,瞧着秦姝的面上当真没有一丝的嫉妒,忍不住道:“主子不是说......?” 呵,秦姝在心里头轻嘲一声,反问道:“说什么?你家主子我一个小小的淑女,若不安分些,殿下怪罪下来怎么办?” 红蕊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银杏提着一个食盒从外头走了进来,走到桌前,小心翼翼的将一碗莲子羹,一碟子小菜和一笼鲜肉小笼包摆在桌上。 秦姝看着她笑了笑,这才走到桌前坐下。 看着这一幕红蕊哪里还不明白,主子今日为何突然变了主意。 昨晚,可是银杏这丫头在房中守夜的,若不是她和主子说了什么,主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若不安分,殿下怪罪下来怎么办?” 红蕊的脑子里重复着这句话,突然就觉着后背一凉,主子这话,是不是专门对她说的? 秦姝喝了几口粥,抬头看了一眼愣愣站在那里分明有些不安的红蕊,没有说话。 直到用完饭,才开口吩咐道:“愣着做什么,出去做事吧。” 红蕊低低应了一声,这才转身出去。 秦姝放下手里的茶盏,转头朝银杏吩咐道:“往后我近身的事情,还是你来做吧,红蕊那丫头性子急躁了些。” 这话说出来,银杏哪里还能听不明白,心里虽然诧异,却立刻就跪在地上,恭敬地道:“是,奴婢一定好好伺候主子。” 秦姝笑了笑,伸手将银杏拉了起来:“不说了,将这些收拾了吧。” 银杏点了点头,十分利索的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收拾了。 秦姝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棋子自个儿和自个儿下棋,脑子里却是想着昨晚的事情。 在她刻意表露出想要去求太子妃让她带着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银杏竟脸色一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主子不可!” 秦姝脸色一沉,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银杏咬了咬嘴唇,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奴婢斗胆直言,主子只是太子身边一个小小的淑女,若冒然去求,必定会惹得太子妃不快。即便太子妃不怪罪真应了主子的请求,到时候主子在东宫的处境可就......” 银杏没有将话说完,意思却是明白不过的。 秦姝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银杏身上,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这话,也不怕我怪罪你?” “奴婢怕。” “那为什么还要说?” 好半晌,秦姝才听银杏开口说道:“奴婢若得罪了主子,也不过是被主子责罚,可主子倘若真做了此事,太子妃和太子殿下怪罪下来,奴婢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怕是逃不过一死。” 秦姝有些呆愣,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说得这么直接。 不过,这番话,倒是实在的很。 秦姝审视了她片刻,扬了扬眉道:“你放心吧,这种蠢事你家主子怎么会做。” 银杏神色复杂,明显已经回味过来秦姝是在试探她,没等她开口,秦姝就随口问道:“你在宫里多少年了?” 银杏看了她一眼,这才慢慢道:“奴婢十三岁进宫,如今已经六年了。” 秦姝笑道:“起来吧,将宫里的事情都和我说说。” 于是乎,秦姝就知道了一些她原先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恭妃娘娘虽然是太子的生母,却一直都不得皇上待见。之前太子还是皇长子的时候,恭妃宫里的用度经常被人克扣,连底下的奴才们也阴奉阳违。这一切都是因为恭妃娘娘原先是慈安太后身边的宫女,而皇上登基之初,是由慈安太后把持朝政的,所以,这对母子之间,是有些嫌隙的,连带着恭妃这么多年受尽了冷落。 比如,之前皇上立太子根本就是迫于众朝臣的压力,皇上中意的太子人选其实是二皇子,还曾想过将太子和二皇子一同封王。封太子后,对太子也不甚看重。宫里头上上下下都知道,皇上不喜太子,太子随时都有可能被废。 手中的一颗棋子不小心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秦姝这才回过神来。 秦姝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棋子捡起来。哎,果然老天发善心也不是那么好发的,虽然进了东宫,可自己这处境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 凤鸾宫 太子妃领着王佩徽去了凤鸾宫,才到了门口,皇后身边的孙嬷嬷就迎了出来。 “娘娘早就等着了,太子妃快些进去吧。” 郭氏点了点头,眼睛里带着笑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王佩徽,这才走了进去。 皇后身着一袭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头上插着一支九尾凤簪,如此装扮,瞧着格外的贵气。 郭氏看在眼中,眼中不免多了几分讽刺。 皇后平日里不喜张扬,今个儿倒是刻意装扮过了,看来对自家这侄女是打心眼儿里看重。 郭氏心里想着,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妾身给母后请安。” 皇后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起来吧,回回都这么多礼,可见在你心里本宫是个厉害的。” 皇后的话音刚落,郭氏就莞尔一笑,连忙道:“母后可是冤枉妾身了,这规矩原本就是孝道,若是妾身连这都做不好,别说自己心里不好受,连殿下那里都会怪罪妾身的。” 郭氏这话,分明是挑着皇后爱听的讲。本是说她守着规矩,可话一转,重点就指在了太子殿下的孝道上。 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郭氏自然知道什么话是最好的。 果然,听了郭氏的话后,皇后脸上的笑意愈发的多了起来,柔声道:“本宫知道太子是个孝顺的。” 说完这话,皇后又看了一眼站在郭氏身后的自家侄女,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起来。 这个时候,早有宫女拿了个蒲团过来放在地上。王佩徽这才上前,规规矩矩的跪下来行了个大礼。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眼睛里带着笑意,转头看了身旁的孙嬷嬷一眼,转眼间孙嬷嬷就拿来了一个做工精致的檀木盒子,盒子打开,里头放着一只红玉手镯。 看着这镯子,郭氏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镯子她自然知道,是皇后的心爱之物,而且还是她当年得宠的时候皇上赏赐给她的,这镯子,皇后日日都戴着,只是前些日子不知为何就不戴了。 原来,是想着给自个儿的亲侄女。 “这是本宫刚进宫的时候皇上赏赐的,跟了本宫也这么多年了,今天就赏赐给你。”说着,亲自给王佩徽戴着了手腕上。 王佩徽的手腕雪白,被这红玉的镯子一衬,愈发的好看了,当下忍不住欢喜道:“谢皇后娘娘赏赐。” 皇后伸手将王佩徽拉了起来,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太子妃柔说道:“别站着了,都坐下陪本宫说会儿话吧。” 郭氏谢过,这才坐了下来。 ...... 怡景宫 宫女知春端着一碗药进来,见着自家娘娘愣愣地坐在桌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今个儿太子妃带着王才人去给皇后请安,娘娘心里头怎么会好受。 皇后虽然待娘娘亲近,可再亲近,也有自己的私心。 “主子 ,药熬好了。”知春低声道。 恭妃回过神来,端起桌上的药碗几口喝尽:“这么多年,本宫提心吊胆,没有一日安生过。昱儿没有当太子的时候,本宫怕皇上,怕蒋贵妃,如今昱儿成了太子,本宫却是更怕了。” “娘娘放宽心,总会好的。”听着恭妃的话,知春忍不住劝道。 恭妃听了微微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本宫听说,这一回除了王才人,皇上还给昱儿指了一个?” “是,是个知县的女儿,闺名叫做秦姝。” 恭妃听了,突然想到了殿选的那一日,那个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的女孩儿。 “等过些日子,带来叫本宫见一见。”   ☆、第6章 慌了 王佩徽前脚从凤鸾宫回来,后脚皇后那里就派人赏赐了不少吃的用的,一时间,王佩徽就出尽了风头。 东宫上上下下连膳房的婆子都知道新进宫的王才人是个不能得罪的,人家不仅得了太子的宠爱,背后更有皇后娘娘撑腰。 而后院的女人,羡慕嫉妒的同时又不约而同的担心起来。 王才人得的宠多一些,留给她们的自然就少一些,这宫里头,没有恩宠就没有出路。 这样想着众人心里头就都不舒服起来。 等到晚些时候,听到太子殿下又去了清竹院过夜,心里头就更是不好受了。 瞧太子这份儿待见,指不定哪一日太子就不把她们这些人看在眼中了。 这宫中,怕的不是哪个得宠些,而是哪个得了专宠。毕竟,只有雨露均沾了才有她们的出路。 这一晚上,后院的女人除了秦姝睡了个好觉外,谁都没有合眼。 并不是秦姝神经太粗,而是她虽然知道她的身份是太子的妾侍,可实际上她真没那种感觉,说太子睡了别人她就睡不着什么的。 秦姝觉着,她这样可能就是在状况外了。至于原因,大概是因为她和那位太子殿下的关系还仅限于见面认识。倘若有一天,她和他真有了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兴许她就不会这样淡定了。 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很小,几乎可以说没有。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她一直都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这样的人是最难相信别人也最难真正在乎一个人。所以,真到了那个时候,她最多只是担心失宠了日子不好过了怎么办。 秦姝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着书。这书是前日太子妃派人送来的,说是她才进宫,闷的话打发打发时间也是不错的。 送来的一共有三本书,一本《女戒》,一本《内训》,还有一本《山水游记》。 秦姝觉着,太子妃也是个有意思的。虽然送了三本书,可真正能打发时间的,大概只有这本游记了吧。 看了一会儿书,就听得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秦姝抬起头来,却见着红蕊站在她的面前。 秦姝看了她一眼,继续低下头去看手里的书。 红蕊低着头站在那里,在秦姝又翻了一页书之后,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主子恕罪,奴婢......奴婢之前的确是拿了姚淑女的一百两银子。”红蕊低着头,断断续续说道。 秦姝没有说话,视线在她身上审视了片刻。 “怎么这会儿说出来了,你不说我也不知道。” 听着秦姝的话,红蕊很快摇了摇头:“主子这几日疏远奴婢,奴婢心里清楚,主子已经在怀疑奴婢了。” “哦,继续说。” 红蕊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这才说道:“昨个儿银杏姐姐和奴婢说了,说那日她亲眼见着奴婢从姚淑女房里走出来。”红蕊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还说,姚淑女只是在利用奴婢,倘若奴婢挑唆主子去求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怪罪下来,她和奴婢谁都活不了。” 这也不是什么假话,姚淑女身份低微,又不得宠,真有什么事情发生,红蕊自然就成了一颗弃子。试问,有谁会为一个连自己丫鬟都不是的宫女出头?那一百两银子,大概是买她命的钱。 见秦姝不说话,红蕊眼睛里闪过一抹慌乱,磕了个头道:“主子饶过奴婢这一次,奴婢定会尽心伺候主子的。” 秦姝看了她一眼,从桌上拿出一张纸,拿起笔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事情写了个清楚,然后,递给了跪在那里的红蕊。 “按个手印吧,这样我才安心。” 以秦姝如今的处境,不好冒然处置一个宫女。可若是一直晾着,她也怕红蕊生出歹意。 所以,在银杏和她提及红蕊从姚淑女房里走出来的事情时,她就嘱咐银杏让她好生劝着。总归,要让这丫头信了,从她拿了姚淑女银子的那一刻,对那边儿来说,她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事实证明,银杏的口才非常好,不然红蕊也不会这么急着承认她背主了。 红蕊的脸色白了白,颤抖着接过她递过来的那张纸,犹豫了片刻,这才咬破了手指,按了下去。 秦姝一边合上手中的书,一边开口说道:“你既然知错了,往后就好好做事。等哪一日,我觉着你是个忠心的,我会将这东西亲手交给你。” 听着秦姝的话,红蕊猛地抬起头来,脸上微微有些动容。 “起来吧,我有些渴了,去倒杯水过来。”秦姝吩咐道。 红蕊重重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朝桌前走去,当她端着茶盏走过来的时候,秦姝能瞧得出她的双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秦姝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慢悠悠道:“往后,谁都不提这事了,就当没有发生过。” 她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不过她相信红蕊一定是知道的。 那就是,倘若她再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了,那就怪不得她了。 解决了红蕊的事情,接下去的几天,秦姝的日子过的很舒坦。 看看书,吃吃点心,累了的时候躺在床上歇一会儿,日子要不要太好。 可就是这天晚上,太子身边的路公公过来传话,说太子殿下晚些时候要过来,让她好生准备着。 说这话的时候,路公公脸上堆着笑,看秦姝的眼神都带着一种不同的味道。 秦姝站起身来,亲自从银杏的手中拿了一包碎银子交到路公公手中。 “有劳公公了。” 路公公不着痕迹地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心想,这秦淑女倒是个识趣的。 送走了路公公,秦姝是真慌了。 虽然从接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一天迟早都要来,可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呀!尤其,她满心里还以为这段时间太子会一直宠着王佩徽呢。 秦姝这边收拾着,银杏却早就从外头打听到了消息,秦姝这才明白自己这般“好运”的原因。 原来,不是太子不想留在王佩徽那里,而是今个儿一大早,王佩徽就来了月信,所以不能伺候太子了。 秦姝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当初穆锦华说的那句话:“蒋贵妃再得宠,也有不方便的时候,总不能叫皇上素着。” 果然,这话是不错的。 至于太子为何会想起她,大概是因为,她也是皇上指进东宫,总不能一直都不碰她吧。 或许,这其中也有太子妃的推动。 太子妃之前让她过去请安,后来让人送来那几本书,秦姝不傻,多多少少能猜出太子妃是想拉拢她的意思。 毕竟,姚淑女虽然是她的人,可到底是个不中用的,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还不小心滑了胎。 而常选侍,和她又是死对头。 所以,哪怕是病急乱投医,太子妃也想身边有个人和王才人分宠。不管怎么说,王才人得了宠,背后又有皇后撑腰,太子妃没理由不心急。 这一下午,秦姝沐浴过后,换了好几身衣裳,脸上也上了一层薄薄的妆,收拾妥当之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秦姝终于是得出一个结论,果然无论怎么打扮,她还是那种清秀耐看的,怎么也产生不了让人惊艳的感觉。 不过,以她的身份,大概也只适合这种清秀耐看型的,不然,太漂亮了,容易生事。 晚膳的时候,太子没有过来,只派身边的公公过来传话,说他在书房用,晚些时候过来。 意思就是,你自己吃吧,我来这只是为了睡一觉。 这念头一转,秦姝心里头不由得一阵恶寒。 匆匆用过晚膳,又拿薄荷水漱了口,才收拾好,银杏就跑进来说太子马上就过来了。 秦姝站起身来,迎到了门口,心里实在是有一种待宰羔羊的感觉。   ☆、第7章 侍寝 秦姝站起身来,迎到了门口,心里实在是有一种待宰羔羊的感觉。 片刻的功夫,就见着了太子的身影。他身着一袭紫色的锦袍,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朝门口走过来。 秦姝正瞧着,没想到他竟然朝她这边看过来,四目相对,秦姝愣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婢妾给殿下请安。”随着他的身影靠近,秦姝心里的紧张愈发的浓重了,好在当初在严姑姑的指导下,她的规矩学的很好,所以即便心里头十分紧张,规矩还是一点儿都不错的。 秦姝屈着膝,微微低着头,她能感觉到头顶上传来的视线,过了好一会儿,耳边才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起来吧。” 秦姝打小就有一个古怪的本领,就是特别能记得别人的声音。即使是听过一遍,下一次的时候也会听出到底是谁说的。 所以,听着这声音,秦姝心里头就难免腹诽了一句,难不成,他只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想这话的时候,太子楚昱泽已经径直朝屋子里走去了,秦姝忙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去,又吩咐银杏上茶。 很快,银杏就拿着托盘走了进来,秦姝拿起托盘里的茶盏,缓步上前。 “殿下。”这个时候,楚昱泽正随手拿起小方桌上的那本游记,随意的翻动了几页。 听到说话声,这才抬起头来,却也不接秦姝手中的茶盏。 秦姝本能的一愣,想了想才小声解释道:“这是前几日太子妃派人送来的。” 秦姝说完这话,就站在那里不说话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难不成,太子不喜欢女人看书? 秦姝心里想着,可又下意识觉着眼前的男人应该不会是这样的人。 “嗯。”等了好半天,才听到对方嗯了一声。 秦姝发现,是不是身处高位的男人都喜欢用“嗯”这一个字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当初在大殿上,就是皇上的一声“嗯”,才让她差点儿就选入后宫的。 觉着领会到太子的意思,秦姝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他的手边:“殿下一路过来,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虽然是夏日,可夜里的空气中还是传出丝丝凉意。 太子看了她一眼,这才开口说道:“孤不是要问你书是怎么来的。” 听着太子的话,秦姝反射性地想问,那你到底想问什么。 心里这样想着,大概眼睛里就露出了那么几分意思,楚昱泽一直冷着的脸顿时就带了几分笑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秦姝回过神来,忙福了福身子:“婢妾失礼,还请殿下恕罪。” 其实,秦姝并不觉着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看着他露出这种笑容,总觉着心里头毛毛的。 楚昱泽倒是不奇怪她会立即请罪,毕竟,连父皇都称赞过她是个有规矩的。 这些年,父皇瞧他做什么都不好,瞧着郭氏自然也不会喜欢。他倒没想到,这阴差阳错的,倒是出现了这么一个例外。 不知道,若日后父皇见了秦氏,还会不会觉着是个懂规矩的。毕竟,东宫的人,做得再好他也能挑出错处来。 楚昱泽想着,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虽然只有一瞬间,可秦姝还是看到了,后背顿时就升起一阵凉意。 此时,秦姝蹲在那里,虽然极力保持着镇定,可眼睛里依旧带了一抹小心和不安。 “没事,起来吧。”楚昱泽回过神来,看到她这般小心翼翼,突然就有了几分怜惜。 这些年,他也是小心翼翼讨好着父皇,可即便他再小心,也得不到父皇的一个“好”字。 听了他的话,秦姝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心里头却是愈发断定,眼前这个男人是不好伺候的。 “殿下,茶凉了,婢妾去换一杯。”秦姝轻声说道。 “不必了,撤下去吧。”楚昱泽若有所思地看了秦姝一眼,随口道。 秦姝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将桌上的茶盏端了下去。 秦姝不知道的是,楚昱泽晚上是不喝茶的,因为这些年他的睡眠一直都不好,若是喝了茶,会彻夜都睡不着觉。 当然,这件事情只有贴身的太监知道,其余的人,包括太子妃都是不知道的。 秦姝将茶撤了,缓步走过来,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天色已经晚了,显然是不适合说话聊天了。自然,她和这位太子殿下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话。 没瞧见,方才短短几句话,都说的她提心吊胆的。 大概是看出秦姝的紧张,楚昱泽眉梢微微动了动。院子里这些个女人,秦氏是最呆笨的一个,难不成她以为,这一晚上就这么站着比较好。 楚昱泽突然就生出一种感慨,这种呆笨的女人到底是怎么选进宫来的,而且还留了牌子。 难不成,就因为她规矩学得好。 秦姝不知道楚昱泽的想法,若是知道,一定会忍不住回一句:你当我愿意,还有到底哪只眼睛看到我有呆笨的潜质啊? 楚昱泽挥了挥手,屋子里站着的宫女全都退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关了门。 秦姝站在那里,真觉着有点儿紧张到呼吸都有些不顺了。 “你是打算在这里站一晚上吗?”楚昱泽显然是低估了秦楚当鸵鸟的本事。 秦姝睁大了眼睛,抬起头来,有些局促不安的说道:“殿下......” 其实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做到严姑姑口中所说的伺候殿下更衣,尤其这位太子殿下这会儿还坐在软榻上。 总不能,她过去三下两下给他扯了吧。 若是那样,她觉着自己离丢了小命儿就不远了。 楚昱泽已经认定秦姝是那种呆呆笨笨不会伺候人的,所以当下就站起身来,自顾自地解开衣裳的扣子。 秦姝倒吓了一跳,回过身来,这才凑上前去。 可是,楚昱泽的动作太快,她根本就没能插上手。 秦姝只觉着身子一轻,就被对方拦腰抱起,放在了床上。紧接着,一个重重的身子就压了下来。 接下去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虽然是头一回,秦姝依旧被折腾的很惨。 其实,她一直都不知道她站在那里那么长的时间,已经严重影响到咱们太子殿下的睡眠时间了。 所以,拦腰抱起什么的,绝对是不想再浪费功夫的节奏。 第二天天还没亮,秦姝就醒过来了。刚睁开眼睛,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着自己,然后,她就看到一条胳膊,而且还是一条男人的胳膊。 秦姝差点儿就惨叫一声,猛地转过头来才看到睡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下一瞬,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秦姝心里头有种说不口的滋味儿。 活了两辈子,头一次醒过来看到身边有男人这种生物的存在,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 不等秦姝想清楚,身旁的男人睫毛动了动,然后,就睁开了眼睛。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秦姝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幸好,对方揉了揉眼睛,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卯时了。”秦姝轻声回道。 听着秦姝的哈,楚昱泽点了点头,没等他说什么,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有太监的声音传了进来。 “殿下。”小太监的声音刻意压着,似乎是怕吵到里头的人。 秦姝不免感慨了下这伺候人的事情可真不好做,既要把主子叫醒,又不能声音大而惹得主子生气。 倘若碰上个有起床气的,那这差事才是真要人命。 外头的小太监叫了两声,就吱呀一声推开了门,跟着进来几个太监,有的端着热水,有的拿着衣服和佩饰。 秦姝按着严姑姑的教导,亲自伺候太子洗漱更衣,因为是头一回做,她的动作略显笨拙,不过好歹,是完成了。 被她这样伺候着,秦姝瞧着面前的男人没有一点儿的不习惯,果然,是自小被人伺候着长大的。 像她这种,从来就没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命。住进东宫,才舒坦了两日,这会儿就要伺候人了。 好吧,谁让人家投胎到了皇家呢?这种事情是没办法比的。 送走了太子,秦姝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接下去要去给太子妃请安,就又惆怅了。   ☆、第8章 分寸 正院 “娘娘,老奴打听过了,昨晚殿下快到丑时才要的汤浴。”孙嬷嬷从外头进来,走到太子妃郭氏的跟前小声说道。 郭氏微微一愣,揉了揉太阳穴,才开口说道:“可见,殿下是喜欢她的。” 听着这话,孙嬷嬷也不好说是,心里头却也觉着自家娘娘说的不错,殿下不是个爱折腾的,昨晚快到丑时才要汤浴,可见他对秦氏疼爱的紧。 这般想着,孙嬷嬷忍不住道:“头一回就这般,往后......”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郭氏止住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话,殿下若瞧不上秦氏,本宫才该要发愁呢。” 在宫里头这些年,她早就不在乎殿下身边有多少个女人,他又能瞧得上哪个。她在乎的,是她太子妃的地位。只要不触及这个底线,她倒乐意成全殿下的心思。 可如今,突然冒出了个王才人,她哪里能不紧张。 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她都比不过皇后这个侄女。她唯一比她多的,就是这些年陪着太子的情分。可情分这种东西,哪里能当真,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 宫里头,多得是一朝被废从此便坠入深渊的女人。 她不指望秦氏能斗得过王才人,只是想利用她来分宠而已。 只要王氏不专宠与殿下,她就有法子对付她。 孙嬷嬷当然知道郭氏的想法,当下只说道:“殿下既然喜欢,那秦氏就是有可用之处的。” 郭氏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压低了声音道:“那件事情,可做好了。” 孙嬷嬷心思一转,小声道:“是,娘娘放心,王才人院子里有两株石榴花,那东西就埋在石榴花根下。” 郭氏听了,叹道:“好好的一个女孩儿,偏偏要送进宫里来,也怨不得本宫心狠了。” 为了保住她太子妃的地位,她是不可能让王才人生出孩子的。 孙嬷嬷还没说话,就有宫女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启禀娘娘,王才人,常选侍和两位淑女过来请安了。” 郭氏听了,放下手里的茶盏,冲着那宫女说道:“让她们进来吧。” 那宫女应了声是,很快就走了出去。 因为秦姝是新进宫的,地位又是这些人里最末的,所以,就走在了最后。 “妾身(婢妾)给娘娘请安。”众人福了福身子,齐声说道。 郭氏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这才笑着说道:“都起来吧。”说完这话,就对站在那里的王才人温和地说道:“你身子不舒坦,怎么也跟着过来了,不是让你休息几日?” 王佩徽福了福身子:“娘娘体恤,妾身却不敢错了规矩,还望娘娘不要见怪。” 王佩徽这话,落在秦姝的耳朵里,怎么听都觉着怪怪的。 听着王佩徽的话,郭氏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了一下,话中有话道:“你不敢错了规矩,本宫又怎么会怪你。” 说完这话,郭氏的目光已到了秦姝这里,随着她的视线,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秦姝当即就有些紧张,缓步走到前头,跪在地上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婢妾给娘娘请安。” 郭氏笑着点了点头,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玉镯:“这几日忙着,本宫也没顾得上你,就将这玉镯赏赐给你。” 秦姝看着那玉镯的光泽,就知道格外的贵重,当下面上就带了几分惶恐:“婢妾不敢......” 秦姝这份惶恐一半是做给郭氏看的,一半是做给屋子里的其他人看的。她位份低,总要安分些才好。 她若是这时候露出欣喜的神色,就是自己给自己寻麻烦了。 看着她的神色,郭氏却只是笑了笑:“拿着吧。” 郭氏发了话,秦姝哪里还敢推辞,当下就磕了个头,恭敬地道:“婢妾谢娘娘赏赐。”然后才接过太子妃手中的那只玉镯,站起身来。 常选侍在一旁看着,含笑道:“秦妹妹可真是好福气,娘娘这玉镯贵重,我还想着会被姚妹妹拿去呢,哪里想到,倒是落到了妹妹的手中。” 常选侍说着,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姚淑女。 姚淑女虽说平日里和常选侍不对付,可这会儿听着这话,脸色哪里能好看。 她倒不是在意那只玉镯,她在意的是太子妃给了秦氏这么大的体面。那玉镯,可是太子妃时常戴着的,和寻常的赏赐可不一样。 平日里都是她在太子妃跟前得脸些,如今倒叫这秦氏出尽了风头。 秦姝站在那里,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满满的都是敌意,不用抬头她都知道是姚淑女。 也是,她之前听红蕊说过,姚淑女是太子妃的人,这样的敌意也在情理之中。 “好了,都坐吧。”郭氏看了站在那里的姚淑女一眼,突然开口道。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这才松了一口气,福了福身子,这才落座。 古人左为尊,王才人坐在左边的第一张椅子上,常选氏坐在她的身侧。 而右边的两张椅子,自然就是姚淑女和秦姝的位置了。 好在这里是东宫,若是当日她成了皇上的女人,可以想见到了哪里都只有站着的份儿。 秦姝突然想,不知道穆锦华过得怎么样。身为皇上的美人,又是商女出身,想要得宠应该是不容易的。 刚坐下,就有宫女上了茶。秦姝端着茶,小口小口地喝着。秦姝喜欢喝茶,不过她屋里可没有这样的好茶,闻着就一股清香,喝起来更是甘甜香醇。 “你喜欢喝这茶,一会儿让孙嬷嬷包一包回去。”她的动作哪里能逃过郭氏的眼睛。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忙站起身来,只笑道:“娘娘见笑了,娘娘这里的茶好,婢妾忍不住多喝了些。” “瞧瞧秦妹妹这张巧嘴,怪不得娘娘喜欢。”姚淑女听秦姝这番话,当下就讽刺道。 “姐姐说笑了,妹妹打小就笨嘴拙舌,若有什么得罪了姐姐的地方,还请姐姐不要怪罪。”秦姝可不想让人以为她是个任人拿捏,软弱不堪的性子,当下就说道。 姚淑女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依着身份,她和秦姝一样都是淑女,哪里敢说什么怪罪不怪罪。 她没有想到,表面上看起来恭顺怯懦的秦氏,会当着太子妃的面说这样的话。 没等姚淑女开口,秦姝就冲太子妃福了福身子:“婢妾谢娘娘赏赐。” 听着秦姝的话,太子妃郭氏满意的点了点头,秦氏是个懂分寸的,既不软弱,又知进退。比起姚氏来,强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这般想着,郭氏看着姚淑女的目光就带了几分冷意。 蠢货!要不是还算忠心些,她还能留她到这会儿。 姚淑女看着太子妃眼中的寒意,微微瑟缩了一下,她知道是秦姝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可心里头,哪里会痛快。 自从上回小产后,殿下就甚少去她那里,只因着她在太子妃这里还得脸些,日子才过得下去。倘若叫人知道,太子妃已经嫌弃了她,怕是连奴才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姚淑女想着,看着秦姝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忌惮。 秦姝坐在椅子上,目光不着痕迹地看着太子的这几位侍妾。 王佩徽她之前是见过的,相貌好,气质也好,只是人有些高傲。即便在太子妃跟前,也不会觉着自己的地位就低一些。 常选侍也是那种江南女子的味道,肌肤白皙,明眸皓齿,声音也好听。怪不得之前在太子身边是最得宠的,这样的美人,相信是男人都无法抗拒。只是王佩徽一来,她就被冷落了。可想而知,对于男人来说,江山美人,还是前者更重要一些。 而姚淑女,相貌并不出众,气质上更是比不得王佩徽和常选侍。并且她也发现,她的性子有些急,也不是个聪明的。 怎么偏偏,太子妃就选了她。 秦姝只想了想,就明白了,常选侍得宠,自然和太子妃是对立的,剩下的就只有姚淑女和那位通房葛氏了。可葛氏的身份实在是太低了,显然是没什么大用的。 秦姝收回视线,心里暗暗想着,她和王佩徽一来,东宫倒是热闹了。 女人多的地方,永远都不缺少战争。 秦姝在心里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这真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事情。   ☆、第9章 别怕 从太子妃房里出来,秦姝就一路回了住处。 知道她得了太子妃亲赏的玉镯,银杏眼睛里立时就闪过一抹喜色。 “太子妃如此看重主子,是主子的福气。” 秦姝点了点头,以她如今的处境,能得了太子妃的看重,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然,她一个小小的淑女,在东宫里生存,可想而知有多么艰难。 她不会单纯的以为昨晚太子来她这儿,其中没有太子妃的助力。 想起太子,也不知怎么她脑子里就闪现出了昨晚那限制级的一幕,当下便觉着有些不自在了。 “主子怎么了?”银杏见她低着头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秦姝这才抬起头来,随口问道:“怎么不见红蕊那丫头?” 银杏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回道:“她见主子喜欢吃白玉糕,自己一个人在小厨房里做去了。”银杏想了想,才继续说道:“红蕊虽然性子急躁些,可既然那日她按了手印,必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的。”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哑然失笑,她哪里是在怀疑红蕊?就如银杏所说,自从她按下手印的那一刻开始,她的身家性命就只系在她一个人的手上了。 见自家主子这样,银杏才明白过来是她自个儿多心了。 秦姝抿了口茶,拿起桌上的那只玉镯把玩了一会儿,吩咐道:“收起来吧。” 银杏微微诧异,却也没说什么,只接过玉镯,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然后小心翼翼的包了红布放了进去。 秦姝坐在那里瞅着,那盒子里可是她全部的家当。 前几日太子妃派人送来了这个月的例银五十两,加上之前打赏剩下的,盒子里只有不到一百两银子。 秦姝撇了撇嘴,这日子过的可真是穷。 好在,在宫里头吃穿不愁,她银子再少也是能过下去的。 见秦姝瞧着这盒子,银杏只小声道:“主子宽心些,只要主子得了殿下的恩宠,还怕没有赏赐?”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顿时觉着鸭梨好大。 好吧,为了让自己的日子过的舒坦点儿,她也要努力的抱紧那位太子殿下的大腿。 秦姝才刚想着,就听外头一阵说话声。 “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了。”秦姝看了银杏一眼,吩咐道。 银杏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很快就走了进来,面色凝重。 “主子,皇上新封的苏昭仪半个时辰前被蒋贵妃命人杖毙了。”银杏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着。 新封的苏昭仪?秦姝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起头来。 苏昭仪,苏原香! 见自家主子呆愣的表情,银杏以为她吓着了,忙小声叫道:“主子!主子!” 秦姝回过神来,沉声道:“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苏原香怎么会被蒋贵妃给杖毙了。 银杏看了她一眼,小声说道:“奴婢听说是苏昭仪不小心冲撞了贵妃,才惹得贵妃大怒,当下就叫人拖出去打死了。” 秦姝听着,立时就有些了然了。 冲撞,苏原香一个昭仪,如何敢冲撞了蒋贵妃去,无非,是蒋贵妃寻的借口罢了。 秦姝觉着身上有些发冷,心里头也生出一种说不出口的恐惧。 苏元香好歹也是皇上封的昭仪,却因为蒋贵妃的一句话就送了性命,而且还死的那样惨。 “下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秦姝看了站在那里的银杏一眼,开口道。 银杏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只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留下秦姝一个人。 秦姝拿起桌上的热茶喝了几口,心里头的恐惧却是一点儿都没减少。 之前苏妙芝的死她虽然也害怕过,可那种害怕只是对宫里头规矩的害怕。 可这一回,苏元香的死却让她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命如草芥,苏原香都已经是皇帝的昭仪了,还会因为蒋贵妃的一句话就惨死宫中。 这些,由不得秦姝不怕,她怕自己也会和苏元香一样,一不小心就落到了那样的下场。 整整半个时辰,秦姝就坐在软塌上一动不动。 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说话声:“怎么了,有心事?” 秦姝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愣了片刻,这才站起身跪在了地上。 “殿下恕罪。”秦姝心里紧张,一开口就是在请罪,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楚昱泽看了跪在地上的秦姝一眼,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见着他的动作,秦姝这才站起身来,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别提有多规矩了。 如果说平日里的秦姝只是规矩,那这会儿的秦姝就明显有些规矩的过分了。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说话的声音格外的好听:“说吧,出了什么事。” “......”秦姝忍不住抬头看向了楚昱泽。 迟疑了一下,这才断断续续将事情给讲了出来。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秦姝站在那里,心里愈发的不安起来。 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不说,她能指望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理解她这种小人物的恐惧吗? “所以,你是在害怕。”楚昱泽看着站在那里的秦姝,脸上似笑非笑。 秦姝咬了咬嘴唇,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楚昱泽笑道:“你这样,孤倒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秦姝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偷偷看了楚昱泽一眼,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殿下可愿听婢妾讲一事。”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说吧。” 秦姝想了想,才小声说道:“婢妾还未进东宫时,院子里有个女孩儿,因为装病被姑姑打发到了浣衣局,送走她后,姑姑没有生气,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过。可是,只过了两日,婢妾就听说,那女孩儿在浣衣局生了病,没熬住,最后只一张草席抬了出去,婢妾当时觉着这女孩儿是犯了规矩,才得了这样的下场。” 楚昱泽示意秦姝说下去,秦姝这才接着说道:“今日,婢妾听到苏昭仪的事情,才觉着纵是那女孩儿当日逃过了一劫,日后也时时刻刻都有送命的危险。” 秦姝说得婉转,楚昱泽却哪里会听不出她是在讲宫中命如草芥,连苏昭仪这样的身份地位都会因为蒋贵妃的一句话而断送了性命,那她一个小小的淑女,就更不用说了。 楚昱泽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你就是再怕,也无济于事。” 他从记事起,就知道了什么叫做害怕。母妃会在晚上的时候抱着他哭,他知道她在害怕,害怕她保护不了他。 那个时候,他也怕,甚至想过,倘若自己不是皇长子,是不是就不用这样害怕了。 可慢慢的,他就不害怕了,因为他知道,害怕没有用。 父皇不想把皇位给他,那他就自己去夺,用自己的方式坐上那个位置。 楚昱泽绷着脸不说话,只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秦姝,朝她招了招手。 秦姝迟疑了一下,这才走了过去。 “别怕,有孤在,没人敢动你。” 秦姝震惊不已,她没有想过面前的这个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然她知道这话当不得真,可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心中突然就觉着有些酸涩。 她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坐在软榻上的男人:“殿下能这样说,婢妾就感激不尽了。” 秦姝才不知道,她这话落在楚昱泽的耳中又多了一层意思,那就是:即便殿下只是嘴上说说,婢妾也不怪殿下。 一时间,楚昱泽觉着面前这女人规矩一流,气人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她以为,他身为太子,还护不了她? 这样想着,楚昱泽的脸色不由得一沉。 秦姝站在那里,自然能感觉到他的不快。当下,就有些紧张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他,明明前一句话还带着温和,怎么一下子就生气了。 秦姝心里困惑,自然也不敢开口问,怕一问就惹得他将火气都撒到自己的身上。 她这样子,倒将楚昱泽弄得哭笑不得,这女人还真是呆笨的可以。 看来,得让人好好看着,不然还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给折腾了呢。 楚昱泽觉着,像秦姝这样呆呆笨笨的,后院里的任何一个女人她都斗不过。 要不,就多宠着她些,免得她提心吊胆,每时每刻都怕丢了性命。 秦姝不知道楚昱泽一瞬间做出的决定,要是知道,一定会乐呵呵地跳起来。 毕竟,她的活动范围是在东宫,只要有太子撑腰,性命总是无碍的。 楚昱泽在屋子里又坐了一会儿,期间喝了一盏秦姝拿玫瑰花、金银花、枸杞和菊花泡的花果茶,觉着很是不错。 秦姝以为他生气了,当下也忘了自己之前的害怕,只费尽心思的想要讨好他。 所以,等到楚昱泽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等着他的太监总管陆成很快就发觉自家殿下的心情很是不错。 陆成不着痕迹地朝屋里头瞅了瞅,心想往后这秦淑女,可不能怠慢了。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淑女,可瞧着殿下这样子,分明是在意了。 后院里这么多的女人,也没见殿下对谁这般在意过。 这位秦淑女,怕是个有造化的。   ☆、第10章 懿旨 楚昱泽从秦姝那里出来,一路朝书房走去。 总管陆成早就将苏昭仪的事情讲清楚了。蒋贵妃这般发作,只是因为皇上在半个月里宠幸了苏昭仪四次,所以,这才送了自个儿的性命。 陆成弯着腰,感觉到自家殿下身上传来的寒意,心里多少也猜得出殿下的想法。蒋贵妃跋扈,可只要皇上宠着她,谁敢把她怎样? “放出风声去,再有,派人盯着尚书府。” 苏元香是户部尚书苏平广的嫡女,自家女儿在宫里头白白送了性命,苏平广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说话间,就到了书房门口。 陆成点了点头:“奴才这就去办。”说完这话,躬了躬身子,就转身离开了。 楚昱泽的视线朝华坤宫的方向看了看,眼睛里闪过一丝寒意。 不过一日的功夫,京城里大街小巷就都传出流言,说户部尚书的女儿进宫不到一个月,就被蒋贵妃命人杖毙了。听说,死的时候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肉,连眼睛都没闭上。 一时间,京城里所有的茶坊酒楼,议论的都是蒋贵妃如何如何狠毒,仗着皇上的恩宠,不将人命放在眼中。 然后,不知怎么,就有人说起当今皇上的二皇子,也就是蒋贵妃的儿子来。 说蒋贵妃这样跋扈,二皇子可见也是个狠戾的。传来传去,就传成二皇子自小就好女色,虽然年纪轻轻,可在宫里头不知糟蹋了多少宫女。 显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蒋贵妃正喝着茶,听到宫女的禀告,立时就将手中的茶盏摔到地上。 “荒谬!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竟敢.......”蒋贵妃的话没说完,脸色就愈发的难看了。 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哪里敢这般放肆,背后定是有人指使。 而这个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东宫的那位太子殿下了。 蒋贵妃想着,眼睛里顿时就闪过一抹恨意。 “去,派人告诉皇上,就说本宫病了。”蒋贵妃皱了皱眉眉头,冷声吩咐身旁的宫女。 宫女紫书听着蒋贵妃的话,忙应了声是,转身出了殿外。 蒋贵妃坐到梳妆台前,从匣子里拿出一个檀木做的小盒子,她从其中拿出一粒药,慢慢地放在嘴里,咽了下去。 很快,她的脸色就变得有些惨白起来。 吴嬷嬷见着自家娘娘的动作,忍不住劝道:“太医说了,这药吃多了伤身。” 听着她的话,蒋贵妃却是不以为然。这药虽伤身,可效果却最是立竿见影的。 只要皇上过来,她就有把握哄住皇上。 见她执意如此,吴嬷嬷只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 娘娘这些年独宠后宫,可是愈发的专断了,以前她说一句话还能听进去,如今却是连她这个嬷嬷的话都不在意了。 那日,娘娘命人杖毙苏昭仪时,她也是劝过的,可娘娘震怒之下,哪里能听进去。 如此,才有了今日的这些事情。 说句实在的,她觉着娘娘虽然深得皇上恩宠,可行事也不该如此不留余地,她活了这些年,最是知道了,人若是不留一点儿余地,最后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表面上看来,她是娘娘的嬷嬷,可实际上,她是看着她长大的,心里只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 可主仆有别,纵然她心里头明白,有些事情,她也不能讲。 讲了,娘娘怕是要怪罪了。 吴嬷嬷正想着,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太监的高喊:“皇上驾到!” 吴嬷嬷扶着蒋贵妃起身,迎到了门口。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蒋贵妃的脸色苍白,脚步都有些虚浮。 皇上见她这样,心里头的气早就消了,当下就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蒋贵妃却是退后一步,跪在地上,眼睛倏地一下子就红了。 “皇上,臣妾无心之过,还请皇上恕罪。” 见她这样,皇上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有话起来说,你这是做什么?” 蒋贵妃跪得笔直,抬头看了站在那里的皇上一眼,这才开口道:“臣妾知道皇上生臣妾的气,可臣妾当日的确只是想教训教训苏昭仪,哪里会想到,底下的奴才会如此不知轻重。” 皇上站在那里,听着蒋贵妃的话只微微皱了皱眉头,又舒展开来。 “起来吧,朕不怪你。” 跪了这么久,蒋贵妃的脸色愈发的惨白了,听着皇上的话,这才起身,许是起的太急,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 “娘娘!” 皇上忙上前一步,扶住了蒋贵妃,朝站在那里的吴嬷嬷吩咐道:“还不去传太医?” 吴嬷嬷应了一声,忙不迭地跑了出去,脸上却依旧带着一抹凝重。 按说皇上让她去传太医,就是不生娘娘的气了。可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是有种隐隐的不安。 皇上对娘娘好,可也太纵容了些。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倒宁愿皇上震怒,发一通脾气。 吴嬷嬷摇了摇头,压下心底的那抹不安,快步朝太医院走去。 凤鸾宫 皇后王氏在踏上闭着眼,听着宫女的禀告,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有睁开眼。 蒋氏倒是愈发的会装了,消息前脚才传进宫里,她后脚就病了。 不过,只要皇上愿意相信,她就是假病也成了真病。 太医院的那些人,哪一个不精明着。 “娘娘。”宫女流光拿了一杯茶,轻轻地叫道。 王氏睁开眼睛,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才吩咐道:“陪本宫去寿康宫一趟。” 寿康宫是太后的住处,蒋氏的事情,想来也传到了太后的耳中。 她身为正宫皇后,总要去探一探太后的意思。 流光是她的贴身宫女,自然猜得出她的心思,当下只说道:“如今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太后是个喜欢清静的,纵然碍着皇上的面子,可太后终究还是太后。” 流光话中有话,王氏听着,只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 寿康宫 “太后,皇后娘娘前来请安了。”太后身边的董嬷嬷道。 “嗯,知道了。”太后身着宽松的常服,一边看着手里的经书,一边道。 看了一会儿,才抬头对董嬷嬷道:“让她进来吧。” 董嬷嬷得令,福了福身子,就走了出去。 很快,就领着皇后走了进来。 太后听到脚步声,知道是皇后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经书。 “臣妾给太后请安。”皇后王氏缓步上前,恭敬地请安。 “起来吧。”太后的目光在她身上看了一眼,只说道,“早跟你说了,你还年轻,何苦穿得这么素净。” 王氏笑了笑,回道:“左右臣妾也不喜欢奢侈,兴师动众的一件衣裳,还要费上个把月。” 前些日子,蒋贵妃做了一套云锦翠纹裙,前前后后经过近百个人的手,这可谓是大费周章。 这事情太后知道,如今听着皇后这样说,哪里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个懂事的,哀家知道。” 太后想了想,才问道:“哀家听说,皇帝这会儿去了蒋贵妃那里。” 王氏迟疑了一下,才回道:“蒋贵妃病了,皇上这才......” 没等她说完,太后就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别拿你那套来糊弄哀家,哀家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思。” 太后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王氏,才开口道:“此事,太子可有参与其中?” 听着太后的话,王氏的目光瑟缩了一下,她若说没有,连自己也是不会信的,虽然,这些事情,太子一个字都没和她透过。 这些年,太子也有了气候,很多事情,不是她能够做主的了。 可那又怎样,即便不是太子,旁人也只当是太子做的。 皇上这样想,朝臣们也会这样想。 这道理,太子不会不知道。 所以,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 见她不说话,太后也微微叹了一口气:“皇帝是个偏心的,太子的日子也不好过。” 王氏听着,嘴上却不能说什么,皇上是太后的儿子,偏不偏心的只有太后能说,旁人岂敢随意议论。 “算了,传哀家懿旨,贵妃蒋氏处事不当,命其在院中思过,无哀家懿旨,不得出宫门半步。” “皇后,哀家这样处置,你觉着可好?”太后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王氏,开口问道。 王氏福了福身子,当即道:“太后的处置,自然是极好的。”她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只是,皇上那里......” “放心,皇帝眼里还是有哀家的。” “是。”听太后这样说,王氏低声应道。 “哀家听说,皇帝给太子又指了两个人伺候?”太后突然转移了话题,开口问道。 “是,新指的才人是臣妾娘家的侄女,皇上瞧着太子身边伺候的人少,又指了一个姓秦的淑女过去。” “嗯”太后点了点头,“既是你的侄女,就多提点些,别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听着太后的话,王氏忙福了福身子,应下了。 她知道自家侄女的事情太后必是清楚的,今日这样问,想来是有别的话要说。 王氏才刚想着,就听太后说道:“恭妃病了有些日子了,可有起色了?” 听着太后的话,王氏的心里头咯噔一下,连忙道:“回太后的话,臣妾已经问过太医了,太医说了,恭妃只是受了些风寒,自个儿身子又弱,所以才拖了这么长时间。” “只要好生调养着,哪里还有不好的。” 太后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有起色了,就让太子妃抽空去请个安,婆媳二人见了面,总是有话要说的,皇后你觉着哀家这主意可好?” 王氏心里头虽然有些不自在,可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到底,太子是从恭妃的肚子里出来的,她这个嫡母,再怎么也比不过恭妃这个生母。 听着王氏的话,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嗯,你既然也觉着好,哀家也就放心了。” ...... 太后的懿旨如同一道雷劈在了蒋贵妃的头顶,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尽了。 皇上看了她一眼,命人扶着她起来。 “既然是母后的懿旨,你就在自个儿宫里闭门思过吧。” “皇上......”蒋贵妃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露出一抹震惊。 “你家主子病着,好生照顾着。”皇上留下一句话,就径直走出了殿外。 “皇上!”   ☆、第11章 禁足 “皇上!”蒋贵妃没有想到这一回太后会对她出手,更没想到,皇上竟然没有替她说一句话。 蒋贵妃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握着,她死死咬着嘴唇,眼睛里上过一抹愤恨。 “娘娘。”皇上一走,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忙不迭的走了出去,一来怕自家娘娘迁怒到自己身上,二来心中知道自家娘娘最不喜旁人见到她这副样子。所以殿内只留下吴嬷嬷一个人。 蒋贵妃看了一眼蹲在面前的吴嬷嬷,忍不住抓住了她的袖子。 “嬷嬷,皇上变了。”这些年,比这更过分的事情她也做过,后宫里的那些个妃嫔,只要是位份稍低一些的,生死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可这一回,皇上却是默许了太后的处置。 蒋贵妃的眼睛里带着一抹不安,这种不安一出现就无限地放大,让她感到一种隐隐的恐惧。 听着她的话,吴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嘴里却是劝着:“娘娘别多心,太后毕竟是皇上的生母,皇上又岂能因为娘娘驳了太后的颜面。” 吴嬷嬷没有说的是,更何况,太后可不是一句吩咐,而是下了懿旨。 皇上和太后之间虽然有些嫌隙,可皇上到底还是个孝顺的。今日若是换了旁人,怕就不单单只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蒋贵妃听了,心下稍定,任由吴嬷嬷扶着起身。 她呆呆地立在殿内,心中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一时觉着皇上违背了当日的诺言,一时又觉着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过分了。 那日,在命人杖毙苏昭仪的时候,她也曾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可只要一想到皇上接二连三的召苏昭仪侍寝,她心底的嫉妒和酸涩就控制不住的涌上来。 左右不过是个昭仪,死了也是白死。 可她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境地,京城里流言蜚语顷刻就传了开来。说她蒋贵妃跋扈狠辣,说她硬生生的断送了苏昭仪的性命。 正想着,突然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宫女紫书从殿外进来,走到蒋贵妃身边,小声道:“奴婢派人打听过了,说是皇后娘娘方才去了寿康宫。” 紫书说完,就低着头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蒋贵妃脸色一沉,猛地将桌上的茶盏全都摔在地上,茶水四溅。 “王氏,本宫倒是低估了她!” 蒋贵妃直呼皇后王氏,本是犯了忌讳,可站在那里的吴嬷嬷和紫书脸上却没有一丁点儿的诧异,显然是听多了也就觉着自然了。 “她再怎么费心,太子也不是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 这些年,蒋贵妃独宠后宫,自然不把身为皇后的王氏放在眼中。可只要王氏一天是皇后,她就一天得屈居她之下。 可想而知,蒋贵妃多想除之而后快。只可惜,她谋算了这些年,都比不上王氏身后的王家,王家有从龙之功,深得先帝倚重,哪怕是皇上都要忌惮几分。 所以,这些年,她费劲了心思,都没能除去王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氏为皇长子谋划,看着皇长子一步一步坐上了太子的宝座。 蒋贵妃想着,眼睛都有些猩红起来。 总有一天,她会取代王氏的位置,让她的儿子顺理成章的成为嫡子。 吴嬷嬷站在那里,看着自家娘娘脸上的神色,就清楚她在想什么了。 可为今之计,最重要的,就是想法子,尽早解了这禁足。 太后懿旨,只说是闭门思过,并没有说是多长时间。这就代表着,太后这一回是真的想要处置自家娘娘。 这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就和那娇艳的花儿一样,换了一茬又一茬。 娘娘倘若几个月都不能见皇上,皇上还不知又宠上了哪个,宫里头,像苏昭仪这般貌美的女人多得是。万一皇上上了心,那自家娘娘的处境可就不好了。 吴嬷嬷想着,就将这话说了出来。 “也不知太后打算禁足娘娘多久,咱们可得想想法子,早些解了禁足。” 吴嬷嬷的心思自然也是蒋贵妃的心思,可独宠了这些年,她才突然发现,自己能靠的只有皇上一个人,她唯一能仰仗的就是皇上的宠爱。 就如现在,皇上不帮她,她就想不出别的出路。 想着这些,蒋贵妃觉着后背渗出一抹浓浓的寒意。她在宫中独宠后宫,却随时都有可能从云端坠入泥潭。 “娘娘,您怎么了?”见自家娘娘呆愣在那里半天都不说话,吴嬷嬷忙开口问道。 蒋贵妃看了站在那里的吴嬷嬷一眼,摇了摇头,说道:“去给本宫拿些纸来。” “娘娘是想?”吴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立时明白了自家娘娘的意思。 娘娘这法子倒是可行,皇上若是个念旧情的,看了娘娘写的字,定然能想到娘娘平日里的好。 只是,这样一来,就将寿康宫的太后娘娘得罪深了。这往后的事情,可就...... 吴嬷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是咽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即便是说了,娘娘这会儿也听不进去,反倒是惹得娘娘生气。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若是皇上能原谅娘娘,事情也算是有个转机。 蒋贵妃被太后的一道懿旨禁足在了自己的宫殿,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众人诧异的同时,心里头也隐隐有些快意。 蒋贵妃平日里跋扈,仗着皇上的恩宠谁都不放在眼中。今日能因为嫉妒就杖毙了苏昭仪,明日兴许死在她杖下就是自个儿了。 所以,蒋贵妃被禁足,后宫里除了那几个平日里巴结和奉承的,其余的人都是乐得看蒋贵妃的笑话。 蒋贵妃被禁足的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秦姝的耳朵里,秦姝听了,虽诧异了一下,却立时就恢复了平静。 她深知,后宫的女人得宠与失宠不过是一线之间。 今日得宠,明日不一定还能得宠。 蒋贵妃这些年虽然独宠后宫,可谁又敢保证皇上能一辈子宠着她呢? 这不,太后的懿旨一下,皇上可是连求情都没有,直接就将蒋贵妃禁足了。 毕竟,人家才是母子,而蒋贵妃,说得不好听些不过是个得宠的妾室,若轮夫妻之情,怕还轮不到她。 “这倒好,贵妃娘娘平日里狠辣,如今......”红蕊忍不住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姝打断了。 “好了,贵妃娘娘的事情哪里是你我能议论的,别传到旁人耳朵里,还以为东宫的人都不懂规矩。” 自从进了宫,秦姝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着不慎,连自己的性命都赔了进去。 所以,她是不允许身边的奴婢这般口无遮拦的。 红蕊这丫头,性子也太急躁了些。 秦姝看了站在那里的红蕊一眼,眼睛里闪过一抹隐隐的不快。 红蕊倒也是个识眼色的,见她不喜,连忙跪下来请罪。 “主子恕罪,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再也不敢了。” 秦姝看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才道:“好了,知道错了往后就改了,我这人性子虽好,却也容不得没有规矩的。” 红蕊听了,忙应了下来,心里头却也一阵后怕。 之前才见着主子的时候她一直觉着主子性子好,说话也温和,不是那种厉害的。 可相处久了,她才发现,主子性子虽好,却也是个心里头有主意的。 明白了这一点,红蕊就再也不敢有别的心思了。更何况,她这些日子瞧着,太子殿下对自家主子似乎是上了心的。 昨个还专门过来坐了会儿,虽然她不知道殿下和主子说了什么,可殿下能过来,哪怕什么话都不说,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接下去的几天,楚昱泽并没有到秦姝这里来,而是宿在了王才人那里。 这也难怪,王才人是皇后的亲侄女,总是更看重些的。 对于此事,秦姝觉着自己没必要放在心上,左右自己只是东宫一个小小的淑女,没法儿和人家争什么抢什么。更何况,她也没这个心思。 在宫里头,身份地位就决定了你的战斗值,既然她只是一个知县的女儿,就该安分些才能活得长久。 所以,秦姝只需要每天早上起来去正院给太子妃请安,之后就是属于自己的时间了。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很久。 哪里想到,这日请安后,太子妃发话,说要带她和王佩徽去给恭妃娘娘请安。 虽然知道自己多半是个陪衬,可恭妃娘娘毕竟是太子的生母,秦姝哪里有不紧张的。 不知道,恭妃娘娘是怎样一个人?   ☆、第12章 恭妃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秦姝就起来洗漱更衣,用了几口银耳粥,就去了太子妃那里。 她到的时候,嬷嬷说太子妃才刚洗漱完毕,这会儿还在用早膳,叫她等着。 于是,秦姝就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着太子妃身边的嬷嬷出来,说太子妃用完了早膳,叫她进去。 秦姝点了点头,这才进去。 “婢妾给娘娘请安。”秦姝福了福身子,恭敬地开口道。 太子妃身着一身湖绿色的宫装,正坐在软榻上喝着茶,见她进来只笑道:“虽是夏日,早上也有些凉,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太子妃的话才刚说完,就有宫女端上一碗杏仁茶来,闻着有股淡淡的奶香。 秦姝谢过,这才坐下来拿起杏仁茶小口喝起来。 杏仁茶的味道很是不错,浓浓的杏仁味道,喝到最后有些微微的发苦,可又苦中带甜,别有一番味道。 秦姝也没敢多喝,只用手拖着茶盏,时不时喝上一口。 太子妃见她这样,自是明白她的心思,只笑道:“旁人只当进了这皇家荣华富贵,哪知这宫中的规矩比别处不知要多出多少,连口茶都不敢多喝。” 听着太子妃的话,秦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幸好这个时候有宫女从外头进来,走到太子妃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也不知她说了什么话,太子妃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了一下。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那宫女福了福身子,这才退了下去。 秦姝心里正琢磨着,就听太子妃道:“殿下和王才人已经到了门口,咱们过去吧。” 听着太子妃的话,秦姝心里头微微诧异,太子妃口中的门口,自然就是东宫的大门了。 怪不得方才太子妃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太子的这番举动就是告诉东宫上上下下的人,王才人有多得宠。 秦姝跟在太子妃的身后走了出去,很快就到了门口,见着了等在那里的太子和王佩徽。 “妾身见过殿下。”太子妃福了福身子,面上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容。秦姝跟在她的身后,规矩地行了礼。 “起来吧,孤先上朝去了,你陪着王氏过去吧。”楚昱泽抬了抬手,吩咐道。 “是,殿下放心。”太子妃应了一声,脸上全然没有一丝的不快。 楚昱泽点了点头,视线在站在太子妃身后的秦姝身上停顿了一秒,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相对于太子对王佩徽的在乎,秦姝是完完全全被他漠视了。 对于这些,秦姝根本就没觉着怎么样,太子妃和王佩徽在这,太子怎么会注意到她。 “不早了,咱们快些过去吧。”太子妃看了站在身后的王佩徽和秦姝一眼,吩咐道。 从东宫到景仪宫也就是小半个时辰的距离,秦姝一路跟在太子妃和王佩徽的身后,走过几条长长的宫道和碎石小路,又经过一道长廊,便到了景仪宫。 才刚进了院子,就有宫女进去通报了,很快就又走了出来,说是让她们进去,娘娘一早就等着了。 太子妃笑了笑,忙领着两人走了进去。 秦姝进宫也有好几个月了,虽然很多地方都没去过,可大体上还是瞧得出来,这景仪宫里面的摆设并不怎么好,只有桌上的那颗红珊瑚树好像还贵重一些。 “儿媳给母妃请安了。”太子妃恭敬地请了个安。 “起来吧。” 秦姝一直低着头,这会儿耳朵里才听到恭妃娘娘的说话声。听声音,应该是性子很温和的那种。 太子妃起身后,王佩徽上前几步行了大礼,给恭妃请安。 “昱儿身边有个知心的人,本宫就放心了。上回昱儿过来,还说你是个懂事的。”恭妃拉着王才人的手,柔声说道。 秦姝站在那里,看着王佩徽略显羞涩的样子,心想果然背景强大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姝觉着恭妃娘娘对王佩徽并不怎么喜欢,虽然也亲切地问王佩徽宫里头的日子怎么样,还适应不适应,最后还赏赐了她一支簪子,可秦姝总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丝隐隐的排斥。 她的感觉,一向是极准的。 秦姝觉着,兴许是因为王佩徽是皇后娘娘侄女的缘故。 想想也是,若是换了旁人,早该过来请安了,可偏偏,王才人先是去了皇后那里,隔了这么些日子,才来了景仪宫,恭妃性子再好,心里头也该是不舒坦的。 轮到秦姝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的拜见,不过显然她身份低,恭妃不需要和她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让人赏赐了东西。 秦姝这才站起身来,不着痕迹打量了恭妃几眼。其实,恭妃的相貌只能说是清秀,放到后宫,怕是任何一个妃嫔都能比得过她。 也怪不得,这么些年都不得宠,身为太子的生母,却依旧是一个妃位。 秦姝能看得出来,恭妃是那种只为儿子活着的人。在她眼中,兴许只有太子才是她唯一在乎的。其余的,哪怕是皇上的恩宠,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秦姝站在那里,听着太子妃和恭妃说话,偶尔也听到王佩徽说上一句,只有在问到她的时候,她才回上一句。她知道,自己在任何人眼中,恐怕就是那种规规矩矩不会来事儿的。 可是要她当着郭氏和王佩徽的面讨好恭妃娘娘,她实在是做不出来。 比起讨好恭妃,她更在乎太子妃对她的看法。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太子妃如今可是她的顶头上司,管着东宫后院的生活,所以,在太子妃的眼中,她一定得是个安分的。 “母妃的身子可好些了,殿下担心的紧。”太子妃担心的说道。 “只是受了些风寒,本就不碍的。”恭妃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太子妃,顺口问道:“姚氏的身子怎么样了?” 秦姝站在那里,也跟太子妃一样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明白恭妃的意思。 几个月前姚氏小产,恭妃娘娘这是在问子嗣的事情呢。 太子妃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忙站起身来请罪。 没等太子妃开口,恭妃就说道:“本宫不是在怪你,只是这些年,昱儿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他又是太子,本宫哪里能不着急。这事情,你也该上心些。” 太子妃恭顺地应了声是,心里难受,面上却不敢露出来。 这事情,她哪里会不放在心上。可她身为太子妃,如何能看着别人生下殿下的长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恭妃看了她一眼,说道:“前几日本宫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也问起了这事,说你是个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 秦姝站在那里,看着太子妃因为这句话而略微苍白的脸,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感慨。 太后这话,分明藏着深意。在宫里头活了大半辈子,太后自然不相信姚氏小产是个意外,不管是不是太子妃做的,太后都会将罪过算到她的身上。 “这次采选后,东宫的人也不算少了。你们还年轻,但凡上了心,哪里会没有。千万,别给自己找麻烦。” 听着恭妃的话,太子妃连忙低头受教,心里深知恭妃这番话是在敲打她。 又说了一会儿话,恭妃只说乏了,就让她们退下了。 从景仪宫里出来,秦姝看见太子妃的脸色一直都不好。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回了东宫,又各自回了自个儿屋里。 秦姝坐在软榻上,吃了一碟子点心,又喝了两杯茶,这才觉着肚子里不那么空空的了。 这请安简直是在受罪,她身份低所以只能规规矩矩站在那里。 茶喝不上,点心更是一点儿都没有。 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想着怎么应付对方的问题。 想想,这太子妃也挺不容易的。两个婆婆,一个是皇后,一个是恭妃,还有一堆的小妾。 这日子过的,简直是糟心到不行。要是换了她,兴许连太子妃的一半都比不上。 也许是早上起的太早了,也许是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有些累了,秦姝躺在软榻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跪地请安的声音:“奴婢给殿下请安。” 然后,耳边就传来银杏的声音:“主子,主子!” 秦姝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大概是动作太快,起身的时候胳膊不小心撞在了桌子上。 秦姝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撞到的胳膊下了踏。 “婢妾给殿下请安。”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问道:“你对孤到底有多不满意,每次孤过来都要出岔子。”   ☆、第13章 实话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问道:“你对孤到底有多不满意,每次孤过来都要出岔子。” 听他这么说,秦姝也觉着有点儿尴尬,低着头好半天都不说话。 “好了,起来吧。”楚昱泽也没继续追问,径直走到软榻前坐了下来。 秦姝这才松了一口气,示意了银杏一眼让她上茶。 银杏应了一声,忙走了出去,心里也着实替自家主子捏了一把冷汗,谁也没有想到,殿下竟然不说一声就过来了。 秦姝站在那里,不着痕迹地揉着撞到的胳膊。 刚才那一下,可是实打实的撞着了,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男人,心想这往后可要小心一些了,千万别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 好在太子并没有责怪,觉着她不懂规矩,不然,就算太子不责罚她,传到太子妃的耳朵里,她也讨不了好。 秦姝才想着,就见银杏端着茶走了进来。 她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茶盏,缓步走过去。 “殿下。”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这才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挑了挑眉:“这茶......” 秦姝忙解释道:“是太子妃前些日子赏赐的。” 楚昱泽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想着,这女人倒是丝毫都没有戒心,郭氏赏赐的东西她也敢用? 其实,倒也不是秦姝没有戒心,而是她觉着郭氏还不会这么快对她动手,更何况,太子妃是个聪明的,这茶是当着众人的面赏赐给她的,总不会有什么问题。 楚昱泽抿了一口,就放在桌上不喝了。 每一次楚昱泽过来,秦姝都会仔细的观察一番,所以,渐渐地她就发现,他好像是不爱喝茶,尤其是到晚上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碰的。 不过,她还是每次都准备茶水,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知道的越多的人死的越快。 楚昱泽是太子,他的每一个弱点都会给人可趁之机。 秦姝不聪明,却也不会笨到连这个都不懂。 “母妃瞧着可好?”楚昱泽突然开口问道。 秦姝算是反应快的,听到这话只诧异了一瞬间,立即便回道:“殿下放心,婢妾瞧着,娘娘的气色还是不错的。” 其实,他这样问,她也只能这么回答。 宫里头的人,病了就好生调养着,可吃再多的药都治不了心病。恭妃娘娘一看就是那种不喜走动的,若是心里再不舒坦,没法儿排解出来,时间久了,身子也就弱了。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了。 秦姝倒没有觉着怎么样,楚昱泽这样的人,能和她提起恭妃就已经很意外了。 看着他脸上的神色,秦姝不禁有些感慨,这当太子真是件辛苦的事。 连自己的亲生母亲病了,都不能时常去看。 她早就从红蕊的口中听说,他并不常去景仪宫,反而会隔三差五的到凤鸾宫请安。 就连恭妃娘娘,也甚少赏赐什么东西表示亲近。 兴许,这便是他们母子之间的相处之道吧。 看着楚昱泽心情不好,秦姝也不好就这么站着,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殿下若是闷的话,不如嗑些瓜子解解闷。” 话才刚说完,秦姝就后悔了。 这算什么,邀请他嗑瓜子吗? 秦姝觉着,自己的智商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好像真的是不够用了。 可她总不能说,不如和我说说话吧?她觉着,她还没那么大的脸。 哎,当太子的小老婆是真难,当个不受宠太子的小老婆是难上加难。 听到秦姝的话后,楚昱泽的嘴角明显的抽了抽,不过还是接受了秦姝的建议。 看着面前的男人伸手抓了一把瓜子,然后一个一个嗑起来,秦姝也有些迷糊了。 这一上午,秦姝就看着楚昱泽嗑完了一碟子的瓜子,然后又喝了几盏她泡的果花茶,最后,还顺带着吃了一些秦姝摆在桌上的蜜饯什么的。 秦姝一边看一边想,这哪里是之前她见过的太子殿下,分明,是一个吃货嘛。 吃了这么多,秦姝也发现快到中午了,不知道他是留在这里用膳呢还是回他的住处。 好几次她都想开口问,可是看着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的男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秦姝别的没有,这点儿看人脸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于是,秦姝就吩咐银杏去膳房拿些好吃的菜来,当然,要吃好吃的,少不了要使些银子。 秦姝看着盒子里又少了不少的银子,心里那个难过啊。 “这么点儿银子?”不知什么时候,楚昱泽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秦姝听到说话声,惊地差点儿就叫出声来。 这男人怎么总是神出鬼没,不知什么时候就突然冒出来了。 发觉楚昱泽的视线落在盒子里的那些少得可怜的银子上,秦姝恨不得伸手把盒子给合上。 可当着楚昱泽的面,又不能这么做。 所以,秦姝这一回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 而楚昱泽,却很有兴致地将盒子里的银子数了数,总共还剩九十五两。 秦姝站在那里,很想很想把这个乱动别人钱财的男人给丢出去。 楚昱泽看了半天,突然开口问道:“孤听闻你父亲是个知县。” 楚昱泽的话说的委婉,可秦姝又不是傻的,哪里会听不出来。 可事实就是,她父亲是知县,家里还算是有些闲钱,可再有钱也和她这个不受宠的女儿没半毛钱关系。 “婢妾有个嫡亲的姐姐,母亲对姐姐照顾的比较多。”秦姝想了想,才简短地回答道。 听到这话的楚昱泽却是愣在了那里,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沉。 秦姝这人比较敏感,他这边变了脸色立马就瞧了出来。 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她是不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她不得宠,身为太子殿下的他同样也不得皇上宠爱。 秦姝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殿下恕罪,婢妾失言了。”她心里头害怕的要死,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说话怎么不先动动脑子。 好半天,都没有听到对方说话。 秦姝心里暗道不好,完了,是不是她这条小命这会儿就要交待了。 “你说你的,又何必向孤请罪?”楚昱泽的脸色不大好,似乎是故意要为难秦姝,所以这个问题就尖锐了许多。 让人不知该怎么回答。 是啊,她说她的,为什么要请罪。 秦姝进退维谷,也不知说什么比较好,想了好半天才断断续续道:“婢妾......婢妾不该......” 没等秦姝说完,又听他问道:“你那嫡姐怎么样了?” 秦姝诧异了一下,才回道:“回殿下的话,家姐嫁给了吴家的公子,府里的人都说是个好姻缘。” 楚昱泽似笑非笑道:“你觉着是你的福气好,还是你长姐的福气好?” 说这话的时候,楚昱泽的眼睛很亮,好像能看到人的心底。 听着这话,秦姝心里咯噔一下,却又不敢露出一点儿异样的表情。 想了想,才回道:“婢妾能进宫服侍殿下,就是极好的造化了。” 楚昱泽笑着把玩儿着盒子里的银子,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孤喜欢听实话。”楚昱泽啪的一声合住盒子,视线带着几分威严落在了秦姝的身上。 秦姝跪在那里,紧张到了极点。 迟疑了一下,才小声回道:“府里的人虽然都说,家姐嫁给吴家的公子是个好姻缘。可婢妾曾远远瞧过吴家公子一眼,只觉着这人长相虽不错,可想着读书人总是迂腐的,就不觉着这因缘有什么好了。” 古人不是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样的男人,白给她她都不要。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秦姝心里明白,如果这次还不能让他满意,往后恐怕就真失宠了。 秦姝看了楚昱泽一眼,才继续说道:“婢妾进宫后也听说了一些事情,心里头自然也是有些不安的,可人生在世总是要担风险的,如果让婢妾选择,婢妾还是愿意伺候殿下。” 说完这话,秦姝的眼睛闭了闭,一副等着受处置的模样。 好半天,才听对方说道:“起来吧,既然这么缺钱,往后孤便多赏你些东西。” 秦姝站起身来,膝盖都还在痛,这会儿哪里还在乎什么赏赐。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眼中带了几分审视:“你在家时,可觉着委屈?” 秦姝愣了一下,然后才摇了摇头:“没有,若是不在乎自己的人,委屈又给谁看?” 只有自个儿看开了,才不会受更多的委屈。   ☆、第14章 儿子 楚昱泽听了秦姝的话后,点了点头。 “孤竟不知,你是个心里通透的女子。” 秦姝低着头,听到这话,不知道他是真的称赞她还是有别的意思。 不过,他这句话倒是不错的。 在府中的时候,除了每日的请安,她基本不会去正院刷什么存在感。 因为她明白,她怎么讨好,都消除不了容氏对她的恨意。 既然这样,她何不乐得自在?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因为她不是原身,容氏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而楚昱泽,是当今皇上的亲子,被自己的父亲不喜,这种事情换了谁也很难释然吧。 秦姝刚想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红蕊提着个大食盒走了进来。 见她进来,秦姝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站在那里的楚昱泽一眼,提醒道:“殿下,该用膳了。” 楚昱泽“嗯”了一声,走到桌前坐下。 而秦姝,则是站在那里,伺候着布菜。 这是她和他第一次在一块儿用膳,所以,秦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说是伺候,其实楚昱泽有手有脚的,爱吃什么自己拿筷子就夹了。 秦姝看着楚昱泽的做法,心里无语了半天。 “别站着了,坐吧。”可能是察觉到她的尴尬,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谢殿下。”秦姝谢过,这才落座。 银杏很快拿了副碗筷放到秦姝面前。 因为使了银子,所以菜品自然比平日里丰富了许多,不过秦姝也只是就近夹着她这边的几道菜。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说话。 红蕊拿眼神询问了站在那里的银杏,对方也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方才,殿下和主子说话,她瞧着有些不对,就急忙退下去了。 也不知道,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在,殿下肯留下来用膳,应该是没有生主子的气。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比较热的原因,楚昱泽的胃口不是很好,只吃了一会儿就放下了筷子。 见他吃好了,秦姝也跟着放下筷子。 “殿下要觉着热,不妨喝碗酸梅汤解解暑气。” 其实,秦姝也不确定楚昱泽爱不爱喝酸梅汤,她是听说过,男人好像不该喝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可是,那花果茶他喝着倒是不错的,秦姝就下意识觉着他应该不会排斥了。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点了点头,秦姝就示意银杏端了两碗酸梅汤上来。 楚昱泽接过,喝了一小口,大概是觉着还不错,然后,就一口一口都喝完了。 “孤还有些事情,晚上再过来看你。” 喝完酸梅汤后,楚昱泽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红蕊和银杏则露出一抹欢喜的神色,殿下的意思,是晚上要留在主子这里。 秦姝站在那里,心想,她这算是抱到殿下的大腿了吗? 楚昱泽在秦姝这里呆了一上午又用了午膳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宫。 王佩徽身边的沈嬷嬷头一个坐不住了。 “主子,这可怎么好,殿下不来主子这里,竟是去了秦氏那里。” 王佩徽听了微微抬眸,不以为然道:“有什么好着急的,不过是个淑女。” 王佩徽自恃清高,向来不会将秦姝这种身份的人放在心上,只觉着像秦姝这样的女人,无非就是供男人把玩儿的。就和府里头那些得宠的姨娘一样,哪个能成得了气候。 听她这样说,沈嬷嬷忙上前劝道:“主子可不能这么想,她身份再低,也是殿下的女人。等有一日,殿下对她动了心思,可就不好了。” “好了!”王佩徽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嬷嬷也太小题大做了些,有皇后娘娘在,殿下是不会冷落我的。” 见她发怒,沈嬷嬷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主子息怒,是老奴多嘴了。” 沈嬷嬷毕竟是王佩徽身边儿的人,只要不犯了大错,王佩徽自然也不会拿她怎样,当下只说道:“起来吧,嬷嬷也是为我好,我是知道的。只是我进宫,并不是为了和一个小小的淑女争宠。” 沈嬷嬷应了一声,这才起身,心里却暗暗叹了一口气。 主子还小,不懂事,哪里会知道这男人要是上了心,什么身份地位都会放在脑后了。 好在,主子有一句话说得对,只要有皇后娘娘在,主子就不会失宠。 王佩徽不在意,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在意。 常选侍心里头就嫉妒的要滴血。 自从王才人来了后,殿下对她就渐渐淡了。 近一个月的时间,只来了她屋里一回。 王才人便也罢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法儿和皇后的侄女比,可秦氏是什么身份,听说她父亲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县,而她自己也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淑女。 凭什么,殿下要抬举她? “主子。”常选侍看着走过来的宫女如玉竟然细致地打扮过了,心里一气,扬手一个耳光就打了过去。 “你这贱蹄子,谁许你这么打扮了,想要勾引谁去?” 她在盛怒中,一巴掌下去如玉的半边脸立即就肿了起来。 如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主子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 今日,是她的生辰,所以才让房里的宫女给她打扮了一下,为的也不过是个心情。 哪里想到,会触了主子的眉头。 “不是有心的,难不成是我错怪了你?”常选侍狠狠的瞪了如玉一眼,问道。 没等如玉开口,她就没好气地挥了挥手:“下去吧,别在这儿碍眼了。” 如玉忙站起身来退了下去,走出殿外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其他宫女见她这样,也都提起了心,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主子生气。 这些日子,殿下不常来,主子也就时常动怒。她们这些当奴才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楚昱泽从秦姝那里出来,就去了太子妃郭氏的房中。 听到他过来,郭氏忙起身迎接。 “妾身见过殿下。”虽然知道他在秦氏那里用了膳,可只要他肯过来,郭氏心里头还是高兴的。 楚昱泽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郭氏站起身来,还未开口让人上茶,就被他阻止了。 “不必上茶了,孤坐坐就走。” 他在秦姝那里喝了一大碗的酸梅汤,这会儿哪里还喝得下去。 郭氏听了,只点了点头。 楚昱泽坐在软榻上,随口道:“你去了母妃那里,母妃的身子可还好?” 郭氏听了,忙回道:“妾身瞧着,母妃的气色倒是不错的,想来是大好了。” 楚昱泽点了点头,又对着郭氏道:“母妃可还说了什么?” 听他这样问,郭氏的心里头突然就有些不安,恭妃娘娘才和她说了子嗣的事情,殿下问的,是不是这件事。 郭氏想了想,说道:“母妃说殿下膝下只有一女,如今采选又多了几位妹妹,当以子嗣的事情为重。” 楚昱泽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瞧不出心里头是怎么想的。 “嗯,母妃闷在宫里,想着的也就孤一个儿子,她说什么你听就是了。” 郭氏愣了一下,应了声是,可心里却是隐隐不安,这些年,殿下是愈发的猜不透了。 郭氏还想说什么,结果楚昱泽说还有事,站起身来就走了。 郭氏看着楚昱泽的背影,只觉着心里头不是滋味儿。 她是他的正妻,而且还陪伴了他这么多年,按理说该是他的知心人。 可这些年,殿下却甚少和她说什么。她只知道他礼贤下士,收纳人才,得到了好些朝臣的称赞,可却依然不得圣心。 “秦氏那里,往后多照看着些。”郭氏突然开口道。 “是。”孙嬷嬷点了点头,问道:“娘娘是想,让秦氏生下殿下的儿子?” 从景仪宫回来,娘娘就一个人在屋子里想着事情,这会儿又要抬举秦氏,她哪里能不多想。 郭氏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道:“也只能这样了,殿下若再没有儿子,旁人就该说我这太子妃狠辣,容不下殿下的子嗣。” 恭妃娘娘连太后也搬了出来,想来,是在警告她。 “好在秦氏,是个安分的,等她生了儿子,娘娘就养到自己身边,以后也能孝顺娘娘的。”孙嬷嬷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只说道。 “若能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若有别的选择,郭氏哪里愿意养别人的儿子。可这些年,她只得了一个女儿。 而姚氏,又小产了。 若东宫里再没有动静,她这太子妃的名声就不好了。   ☆、第15章 赏赐 晚上的时候,楚昱泽当真宿在了秦姝这里。 这一夜,秦姝被他折腾的很惨。等到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根本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许是知道他昨晚有些过分,楚昱泽很大度的让她歇着,还说若是身子不适,今早就不必去给太子妃请安了。 他虽然这样说,秦姝哪里敢应承,强撑着穿好衣服将楚昱泽给送走了,又略微躺了一会儿就带着红蕊去给郭氏请安了。 她到的时候,常选侍和姚淑女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见她进来,视线都朝她这边看过来。 秦姝缓步上前,朝着常选侍微微福了福身子:“婢妾见过姐姐。” 见她这样,常选侍点了点头,笑着道:“起来吧,妹妹不必多礼。” 常选侍的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姚淑女就忍不住插嘴道:“可不是,都说妹妹规矩,这是在太子妃的院子里,妹妹行的是哪门子礼。” 姚淑女这话分明是在故意找茬,秦姝看了她一眼,笑着接口道:“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低位见了高位,自然是该行礼的。难不成,姐姐平日里见着常姐姐都不行礼的。” 秦姝性子虽然软,却绝对不是那种被人欺负上头来还唯唯诺诺的。 听着秦姝的话,姚淑女一时间愣在了那里,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她没有想到,秦氏瞧着弱弱的,竟也这般会说话。 最后,只狠狠瞪了秦姝一眼:“妹妹这张嘴,我算是领教了,真真是会说话的。” 秦姝笑了笑,没有再接话,只收回了视线站在那里等着。 人善被人欺,这会儿她若是任人欺负,往后怕是连奴才都敢给她脸色看了。 等了好一会儿,太子妃身边的孙嬷嬷才出来,说让她们进去。 秦姝跟在常选侍她们的身后走了进去,见着太子妃郭氏,齐声屈膝问安:“婢妾给娘娘请安。” 太子妃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打量了一下,自然发现王才人还没到,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随后才柔声道:“起来吧。” 秦姝站在那里,自然也发现了太子妃那一瞬间的不快,心里多多少少也明白是和王才人有关。 “谢娘娘。”众人谢过,这才起身,落座。 没等太子妃开口,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王才人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带着几分歉意道:“妾身来迟了,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秦姝坐在那里,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王佩徽,心想这女人的心思也真是没的说。 东宫本就不大,王才人这会儿说来迟了,显然是故意的。 不然,也不会好巧不巧这个时候到。虽然迟了,却也只是迟了那么一会儿。太子妃即便是有什么想法,也不好怪罪。 郭氏看了她一眼,带着笑说了句:“起来吧,本宫听殿下说,你这几日身子不好,多睡会儿也是好的。” 王才人若有所思的看了郭氏一眼,这才落座。 “昨个儿,皇后娘娘赏赐了几匹料子,本宫一个人也用不了,你们都去挑挑,有哪个喜欢的一会儿拿回自己屋里便是。”郭氏突然开口道。 “谢娘娘。”众人站起身来,齐声道。 宫里头的料子特别的好,软软滑滑的颜色也极正,这样好的料子,秦姝自然从未用过。 几个人站在那里,各自挑选着,可因着位份的关系,自然是王才人和常选侍先挑选。 到了秦姝的时候,颜色就有些平淡了,只挑了一匹淡蓝色的料子。 好在,那些镶金边的瞧着贵气的,以她的身份也穿不出去。 等着几人都挑好,又和太子妃闲聊了一会儿,太子妃好像刻意和她亲近,说话的时候视线也满是笑意的看着她。 这些,落在旁人眼中自然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谁都知道秦氏,有太子妃撑腰了。 从院子里出来,秦姝跟在常选侍的身后走着。 身后的姚淑女突然伸出手,扬手一个耳光就落在了红蕊的脸上。 “没规矩的东西,凭你也敢挡我的路。” 秦姝听到声音转过身去,正巧见着红蕊一个踉跄,被她打的倒在了地上。 “妹妹,你这宫女也太不懂事了些,姐姐便替你教训了。”姚淑女看着跪在地上,半张脸颊红肿不堪的红蕊,得意地说道。 方才太子妃对秦氏那般看重,她恨不得上前撕碎了她。 秦姝站在那里,没有接话,看了红蕊一眼,沉声道:“起来。” 她的声音很是平静,可平静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红蕊犹豫了一下,忙站起身来。 “我身边的人,不劳姐姐管教。” 没等姚淑女开口,秦姝就勾了勾嘴唇,声音放软了许多:“姐姐若有这心思,不如花在殿下的身上,或是去伺候太子妃娘娘。妹妹觉着,这可比欺负一个宫女有意思多了。还是姐姐觉着,自己就这点儿能耐?” “你......”姚淑女怒极,伸手指着秦姝,面色都涨得通红。 她哪里会听不出来,秦氏是在讽刺她得不到殿下的恩宠,连太子妃都不看重她了。 没等姚淑女开口,秦姝就抱歉地说道:“瞧我,这是说了什么话。本想劝姐姐花些心思在殿下的身上,倒惹得姐姐生气了。” 她的话音刚落,常选侍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头对身后的宫女道:“还不快些走,别不小心挡了道,白白的挨一个巴掌。” 姚淑女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瞪了秦姝一眼,就带着自己的宫女转身离开了。 秦姝压根儿就不怕得罪了她,反正,她和姚淑女都是一个位份,谁怕谁呢? “主子恕罪,都是奴婢不好。”见人都走了,红蕊眼圈一红,跪下来请罪。 若不是因为她,主子也不至于得罪了姚淑女。 秦姝看了她一眼:“起来吧,不干你什么事。她若有心思,自然能找到你一百个错处。” 这倒是的,红蕊入宫这些年,也深有体会,当主子容易,当奴才难。 听着秦姝的话,这才站起身来。 这里发生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瞒过太子妃的眼睛。 不过一会儿,孙嬷嬷就将此事说给了太子妃听。 郭氏听了,只笑了笑:“去,将那蓝宝石簪子给秦氏送过去,就说是本宫赏她的。” “会不会太贵重了些?”孙嬷嬷张了张嘴,秦氏不过是个小小的淑女,哪里担得起这样的赏赐。 “就是要贵重些。”郭氏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说道。 左右不过是件东西,她还送得起。 倘若秦氏真是个有福气的,能替殿下生下儿子,再养到她身边。 那这个蓝宝石簪子,就不算贵重。 秦姝收到赏赐的时候,惊的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蓝宝石簪子,实在是太贵重了。 所谓无功不受禄,秦姝觉着太子妃这赏赐也太大了些,让她心里有些没底。 “娘娘说了,这东西你戴着好看,让老奴给你送过来。”孙嬷嬷见秦姝呆愣在那里,还以为她乐傻了。心想也是,一个知县的女儿,怕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听孙嬷嬷这样说,秦姝才回过身来,她看了一眼盒子里的蓝宝石簪子,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郭氏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打算让她用什么来还呢? 直到孙嬷嬷离开,秦姝都在琢磨着这事,可怎么想,都觉着没有头绪。 只吩咐银杏将那蓝宝石簪子小心收好。 这么贵重的簪子,她可戴不出去。 秦姝虽然也挺喜欢宝石啊簪子什么的,可前提得是得到这个东西没有什么风险。 就比如,若是楚昱泽赏赐她的,她就心安理得收了。 反正,他身为太子,好东西也多,送自己的小老婆一个应该也算平常。 最多,就是被人羡慕嫉妒恨了。 可如今送她簪子的是郭氏,秦姝就直接往阴谋论里头想了,这越想心里头就越不踏实。 秦姝坐在软榻上,一直琢磨着,直到楚昱泽身边的总管太监陆公公过来。 看着托盘里放着的一千两银子,秦姝暗想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哪个都给她送钱。 陆公公送来的东西,除了一千两银子,还有一匣子的珍珠,虽然不是很大,可莹润光泽,绝对是值钱的。 秦姝看着这些,觉着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她不是高兴,而是不安。 太子和太子妃,真的没有夫妻联手想要算计她的意思吗? 秦姝头一次觉着,拿人赏赐拿的这么提心吊胆。 “淑女若是没别的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陆成看着秦姝脸上的神色,自然看出了她的不安,倒是对这位秦淑女高看了几分。 这旁人若是得了这赏赐,乐得都不知道该怎样了。 偏偏这秦氏,是个冷静的。 东宫的女人,这种性子的可不多见。   ☆、第16章 有孕 秦姝得了太子和太子妃赏赐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宫。 众人羡慕的同时,又十分嫉妒秦姝的好命。 想想人家才进宫多长时间,身份又只是一个小小的淑女,就能得了太子和太子妃的看重。 只能说,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如今才有这么好的运气。 王佩徽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只是诧异了一下,倒没觉着有多嫉妒。 在她看来,不论是太子妃赏赐的那支蓝宝石簪子,还是殿下送出的那一千两银子,都不能代表什么。 秦氏的身份,本身就决定了她的命运。 就如同她,她只要有皇后娘娘撑腰,殿下就不会冷落了她,郭氏也得让着她几分。 王佩徽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容颜,眉目间露出一丝笑意。 午后,秦姝在软榻上躺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觉着有些热就让银杏拿了碗冰镇的酸梅汤进来。 银杏一边将酸梅汤递给她,一边说道:“这酸梅汤虽然解热,主子也不好常喝。” 秦姝听了只笑了笑,心想哪里就多了,有银杏照看着,每天最多也只能喝一碗。 “主子若觉着热,奴婢给您打打扇子。”见她没说话,银杏又提议道。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摇了摇头,这么热的天,她才不想折腾人。 再说了,扇子扇来扇去都是热风,手一停了热气就直往脖子里钻,愈发的难受了。 “红蕊那丫头呢?”秦姝见红蕊没在,随口问道。 “在小厨房做点心呢,主子若有事,奴婢把她叫来。” 秦姝摇了摇头:“不必了,就是随口一问。” “奴婢们好福气,能留在主子身边伺候。”银杏自然也听说了红蕊挨打的事情。 秦姝瞥了银杏一眼,笑道:“你们都是我身边的,即便是为了我自己,都不能让你们受了委屈。只是你家主子身份低微,很多事上都没办法周全。” 就比如姚淑女打了红蕊这件事,她纵然能当面和她吵几句,可实际上,也没什么用。 总不能去和太子妃要公道,如今她的身份,还不够格。 若是贸然去了,只会让太子妃以为她是恃宠而骄。 接下来的日子,秦姝依旧每日去给太子妃请安,因为楚昱泽时常来她这儿,她俨然成为了除了王才人以外最为得宠的人。 所以,少不得要听些拈酸吃醋的话。 不过,这些话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这一日,秦姝才用完午膳,红蕊就慌慌张张从外头跑了进来。 “主子,不好了,常选侍半个时辰前在房里晕倒了。太子妃命人传了太医,太医说,说是常选侍已经有了半个月的身孕。” 红蕊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显然是才从外头听了消息回来的。 秦姝只诧异了一下,就说道:“她有孕了,殿下肯定高兴。” 红蕊听着她的话,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主子,怎么不生气? 秦姝坐在那里,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她哪里看不见红蕊眼中的不解。 只是,她真没觉着这有什么。 东宫的女人多,楚昱泽又不只是留在她这里,所以,有人有孕太正常不过了。 没有,才让人觉着奇怪。 “好了,别站着了,出去做事吧。”秦姝吩咐道。 “主子......”红蕊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秦姝看了她一眼,扑哧一笑:“常选侍有孕,要操心也该是太子妃操心,怎么也轮不到你家主子。” 这道理红蕊当然也明白,她只是有些不理解,主子怎么就能一点儿都不生气。 ...... 正院 太子妃郭氏脸色铁青的坐在软榻上,冷声道:“殿下不是只去了她那里几次,怎么就有了身孕?” 孙嬷嬷站在那里,心里也觉着堵得慌。 可常选侍又不是才进宫的,附子汤这种东西又不能直接拿给她喝。 可问题是,常选侍进宫这些年,也没有过身孕。 还以为她是个不能生的,哪里想到,这会儿竟然有了身孕。 太子妃这次是真的有些慌乱了。 常氏不是个好拿捏的,之前得宠的时候就不将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中。若叫她生下了殿下的长子,那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嚣张跋扈呢。 可是,有恭妃娘娘和太后的警告在前,她又不能动手除掉。 太子妃坐在那里生着闷气,心下琢磨着,好半天才说道:“让人去给皇后娘娘和恭妃娘娘报信,就说常氏有孕了。” “娘娘。”孙嬷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眼下娘娘的处境不好,常选侍有了身孕对娘娘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最起码,恭妃和太后那里能有个交代。 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能从长计议。 到天黑前,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太子身边的常选侍有孕了。 太子一直都没有儿子,所以这一胎格外的引人注目。皇后和恭妃娘娘都赏赐了东西,一时间,常选侍在东宫里风头无二。 “好了,皇后和恭妃娘娘赏赐了东西,妹妹你就好生养着。”太子妃郭氏道。 常选侍躺在床上,脸上带着笑意,伸手摸了摸肚子,应道:“是,多谢娘娘关心。” 常选侍心里头自然是高兴的,自从进宫,她就一直想为殿下生个儿子,可肚子却是不争气。哪里想到,现在竟然有了身孕。 她有预感,这一胎一定是个儿子。 常选侍想着,眼中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 郭氏见她这样,什么都没说,只是眼底浮出一抹轻嘲。 十月怀胎,往后的日子长着呢,生不生得出来还另说。 如果说之前她还想过要留下常氏这一胎,那这会儿瞧着常氏的神色,心底就有了主意,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常氏生下这个孩子。 不然,若真是个儿子,往后她这太子妃可就有的愁了。 “好生伺候你家主子,若出了什么岔子,本宫可饶不过你们。”郭氏看了站在那里的两个宫女一眼,沉声道。 “是,奴婢们定会尽心伺候。” 郭氏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就听得外头有宫女禀报:“娘娘,殿下过来了。” 听着那宫女的话,郭氏忙亲自迎到门口,正巧见着楚昱泽领着陆公公朝这边走过来。 “妾身给殿下请安。” 楚昱泽抬了抬手,脸上带着一抹喜色:“起来吧,太子妃不必多礼。” 瞧着太子嘴角的笑意,郭氏心中莫名的有些酸涩,却是强扯出一抹笑意,柔声道: “殿下和常妹妹说会儿话吧,妾身先回去了。” 楚昱泽点了点头,就径直朝里头走去。 这个时候,得到消息的常选侍已经迎了出来。 “婢妾......”没等常选侍蹲下,楚昱泽就抬了抬手免了她的礼。 屋子里伺候的宫女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常选侍嘴角微翘,莞尔道:“妾身日日祈求老天,今日终于是如愿了。” 楚昱泽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常选侍知道他的性子,当下就上前拉住楚昱泽的胳膊撒娇道:“婢妾不管,今晚殿下一定得陪着婢妾。要不然,婢妾心里头不踏实。” 楚昱泽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心里有些不喜常氏说的话。 不过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说道:“嗯,那孤便留下来。” 楚昱泽留在了常选侍屋里。次日天明,没等常选侍醒过来,就离开了。 他不习惯常氏腻歪的样子,整个晚上都搂着他的胳膊,难不成她以为,有了他的孩子,她就能不懂规矩吗? 楚昱泽之前还觉着,常选侍长得不错,会说话,人又是个懂事的。经过这一晚后,却开始觉着,之前是自己看错了。 这么腻歪的一个女人,绝对不是自己喜欢的。 常选侍根本就不知道短短一个晚上,楚昱泽对她的看法发生了改变。 她醒过来的时候,听伺候的宫女说殿下一早就离开了,还吩咐了不要吵醒她,让她多睡会儿。 听着这话,常选侍笑得格外的甜蜜。 果然,有了身孕就是不一样。 之前殿下宠她的时候,也不会这般体贴。 常选侍的手抚摸在平平的肚子上,眉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第17章 许诺 日子如往常一样过着,唯一不同的是,因着常选侍有孕的事情,东宫的气氛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在常选侍的肚子上,心里猜测着里头会是个女儿还是个儿子。 若是儿子,这往后常选侍的身份可就水涨船高了。 就连郭氏,看着常选侍的时候虽然依旧和声细语,可那眼底深处的不安和急切还是出卖了她。 “你有身孕,本就比旁人金贵些,往后东宫里的血燕,就先紧着你,好好养好了腹中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秦姝坐在那里,看着郭氏一副贤良大度的样子,真是替她累得慌。 大概,为人正室就是如此,不仅要伺候好了丈夫,还要将丈夫的小老婆连带孩子都要照顾好了。 听郭氏这么说,常选侍自然是高兴极了。 这些年,她和郭氏一直在暗地里相争,郭氏虽然是太子妃,可根本就没有她得宠,所以她有时候也不大把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中。 只是这段日子,她失宠于殿下,日子才渐渐难过起来,不得不在郭氏面前伏低做小。 好在,老天有眼,让她有了肚子里的这块肉,相信郭氏就是再看不惯她,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不仅如此,还要好生的照顾她。 “娘娘体恤,婢妾却是心中惶恐。宫中的规矩,这血燕可不是婢妾能享用的。”更不用说,是给她一人独用了。 之前,就是她最得宠的时候,也从没用过血燕。 宫里头血燕本就不多,太后皇后蒋贵妃还有那些高位的妃嫔,等分到东宫,也只有太子妃一个人有资格用。 她们这些位份低的,别说没吃过,就是见都少见。 听着常氏的话,郭氏笑着说道:“不要紧,皇家子嗣,向来是最要紧的。别说是血燕了,往后你想吃什么,就让膳房去做,也别论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左右先紧着你那边。” 郭氏说完,视线又在众人身上环视了一下:“本宫的意思,你们可都清楚了。” “是,婢妾谨遵娘娘吩咐。”众人起身,齐声下拜,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更多的还是不平。 凭什么东宫的好东西,都紧她一个人用。 若是王才人这样身份的便也罢了,她一个选侍,未免也太抬举她了。 秦姝随着众人拜下,看着依旧坐在那里面上带着笑意的常选侍,心里头暗暗替她点了一根蜡。 郭氏是个厉害的,不动声色间就替常选侍树了这么多的敌人,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 这往后,更多的抬举和看重,也不知道常选侍有没有这个福气享受。 “嗯,都坐吧,别的本宫也不多说了,殿下膝下无子,太后和皇后娘娘心里头也是着急的。你们可千万别错了主意,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郭氏冷冷道。 “是。”众人应下,这才落座。 郭氏终于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转头看着常选侍道:“你好好养胎,只要替殿下生个儿子,本宫去和皇后娘娘说,给你个才人的位份。” 郭氏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眼中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才人的位份,可只比太子妃低一个级别。依着宫中的规矩,太子身边的才人可以有两个。 若是常选氏真的成了才人,这往后,可就没有她们的盼头了。 常选侍也是愣住了,猛地站起身来,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娘娘......” 她不敢相信,她听到的是真的。 见她这样,郭氏只笑了笑,示意她坐下。 “你进宫多年,殿下又一直宠着你,本宫早有这个打算。只是,不好和皇后娘娘开口。如今你有了身孕,若真能替殿下生下个儿子,为殿下分忧,本宫自然是要成全你的。”郭氏笑得温柔,看着常选侍的目光也带了几分真诚。 秦姝坐在那里,听着郭氏温和的语气,后背却是慢慢升起一股凉意。 她头一次发现,郭氏是这么有心计的人。 三言两语,就能让常选侍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且还给常选侍画了这么大的一个蛋糕。 纵然常选侍有疑心,可这么大的诱惑,谁能拒绝了。 秦姝的目光落在常选侍的身上,见她脸上果然露出欢喜而急切的笑容。如果说之前的血燕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物件儿,那眼前这才人的位份就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了。 生了殿下长子的才人,相信往后,在东宫可以横着走了。 秦姝又一次感叹了太子妃郭氏的心计,郭氏的家世不算显赫,也没有倾国倾城的相貌,想必,最让她骄傲的,就是她的心计和智慧了。 秦姝有些庆幸,郭氏算计的不是她。 不然,她绝对是分分秒秒都玩完的节奏。 众人又陪着郭氏说了一会儿子话,才退了出来。 因着常选侍有孕,郭氏还特意吩咐孙嬷嬷送了出来,众人的羡慕值,嫉妒值自然嗖嗖上升。 常选侍身怀皇嗣,自然不觉着什么。她甚至在想,即便太子妃不吩咐,孙嬷嬷也该出来送一送她的。 她肚子里怀的,可是殿下的儿子。 常选侍一边微笑着,一边看了走在前头的王才人一眼。 出声叫了声:“姐姐。” 王才人听到说话声,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端庄的笑容。 “婢妾如今有孕,整日呆在屋子里难免闷得慌,姐姐若不介意,往后婢妾就去姐姐那里坐坐。” 有了太子妃的承诺,常选侍突然就觉着她和王才人距离也没那么远了。 左右,她以后都会是才人。甚至,身边还有殿下唯一的儿子。 可以说,她的身份会比王才人还高些。 常选侍觉着,现在和王才人处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姚淑女和秦淑女,自然不配和她说话了。 这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有好的出路,再和秦、姚二人相处,难免觉着失了身份。 听她这样说,王才人的面上闪过一抹诧异之色,她没有想到常选侍竟然会这么说。 老实说,她从未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王才人想着,只笑了笑:“妹妹想来,我求之不得,只是妹妹如今身子不便,不宜走动。” 王才人的话还没说完,常选侍就脱口而出:“姐姐莫不是瞧不上妹妹,若是这样,妹妹可就不敢打扰了。” 王才人的嘴角抽了抽,柔声道:“哪里的话,妹妹若想来,我随时候着。” 秦姝站在那里,看着王才人想怒又不能怒的表情,忍不住想笑。 这常氏,也太急切了些。 如今还只是一个选侍,不过是肚子里多了一块儿肉,就心比天高了。 秦姝觉着,常氏迟早有一天会被她自己给害死。 得了王才人的话,常选侍也没有继续要站在这里说话的意思,领着自个儿的宫女离开了。 沈嬷嬷跟在王才人的身后,忍不住说道:“这常氏也不瞧瞧自个儿的身份,巴巴的往主子跟前凑,凭她也配!” “配不配不是你我说了算,是殿下和太子妃说了算。” 沈嬷嬷马上就说:“这可如何是好,常氏如今就敢这样轻狂,往后若真和主子平起平坐,可就不好了。” 王才人笑了笑,不以为然道:“那她也得有福气,真能替殿下生个儿子。” 她怎么就敢肯定,她肚子里的那块儿肉,生出来一定是个儿子。 若是个女儿,殿下怕是一眼都不想瞧。 沈嬷嬷还没说话,王才人又接着说道。 “放心,有姑姑在,她这辈子也只能安安分分的当她的选侍。” 又或者,连选侍都当不成了。 王才人笑了笑,一个生下殿下长子的女人,不仅是太子妃不想让她活着,怕是姑姑,也不放心让她活着。 她要是活着,那她又该怎么办? 难不成,往后殿下登基,她还要屈居常氏之下? 沈嬷嬷将这话在心里头琢磨了一会儿,自然也明白过来。 是啊,常氏若是生下了殿下的长子,容不得她的可不只太子妃一个人。 有皇后在,处置一个小小的选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 秦姝从太子妃那里回来,在榻上看了一会儿的书,又吃了些点心,太子身边的小路子就过来传话,说殿下一会儿要过来用膳。 秦姝听了,微微笑了笑,让人给了小路子些赏银,就吩咐银杏和红蕊准备了。 这些日子,楚昱泽时不时要过来用膳,或是留宿,她早就习惯了。 不管怎么说,她以一个淑女的位份,混到这样,也算得上是得宠了。 对于这样的日子,秦姝表示,自己还是满意的。 秦姝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过来,楚昱泽竟然还带了些礼物。 看着眼前放着的那包庐山云雾茶,秦姝脸上忍不住浮起一抹甜蜜的笑意。 她记得,她好像说过喜欢喝茶,没想到他竟然放在了心上。 “殿下怎么会记得?”   ☆、第18章 小貂 她记得,她好像说过喜欢喝茶,没想到他竟然放在了心上。 “殿下怎么会记得?”秦姝心里想着,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 听秦姝这样说,楚昱泽倒是一愣,看了她一眼,轻笑着没有说话。 见他这样,秦姝反而不好再问了,亲手泡了杯花果茶递到楚昱泽手中。 “婢妾让人放了些新鲜的橘皮,殿下尝尝味道可好。” 秦姝知道楚昱泽对这花果茶很感兴趣,所以私下里就研究了好多种喝法。这会儿外头天热,茶里加点儿橘皮,喝起来就有种清香的味道。 楚昱泽听了秦姝的话,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点了点头:“不错,孤只知道你爱喝茶,不想竟是个懂茶的。” 秦姝听着这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殿下谬赞了,婢妾原先也不过是觉着新鲜,殿下不觉着婢妾胡闹就好了。” 其实,秦姝哪里懂茶,她爱喝茶无非是觉着茶的味道清清淡淡,又不甜腻。 至于这花果茶,也是后世见多了的缘故。 楚昱泽听着她的话,不觉发笑。这女人就是生性胆小,他夸她一句都小心翼翼的不敢领受。 若是换了旁人,早就高兴的接过话了。 楚昱泽又喝了几口茶,才随口问道:“这几日,常氏的身子可还好。”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秦姝连忙回道:“殿下放心,今早去给太子妃娘娘请安的时候,婢妾也见着了常姐姐,姐姐的气色是极好的。” “嗯。”楚昱泽听了,只嗯了一声,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大概他虽然看重常氏腹中的孩子,可对常氏这个人,却并不怎么上心。 “太子妃可说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楚昱泽突然又问道。 秦姝想了想,犹豫了一下,才回道:“娘娘允诺,常姐姐若是能替殿下生下儿子,娘娘就亲自去皇后娘娘那里给姐姐求个才人的位份。” 秦姝这话说的小心,她不知道这事情楚昱泽到底是知道了还是没有。 若是知道了,他为什么还问。若是不知道,怎么偏偏今天来问她这些事情。 秦姝心里想着,视线就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楚昱泽,见他面色平静,没有一点儿的震惊,便觉着他大概是已经得到消息了,所以才会一点儿都不吃惊吧。 楚昱泽嘴角勾了勾,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秦姝:“这事情,你怎么看?” “婢妾......”秦姝没有想到,楚昱泽会这样问她,她一个小小的淑女,怎么看也不重要吧。” 楚昱泽察觉到秦姝的身子紧绷着,面上也带着些紧张,心里头知道她是害怕了。 他看了她一眼,脸上带了几分笑意:“说吧,说错了孤也不会怪罪你。” 秦姝心中腹诽,怎么看这种问题,难道还有对错吗? 秦姝低着头,思忖了片刻,才小声道:“常姐姐若是能替殿下生下个儿子,便是常姐姐的福气,才人的位份,姐姐还是担得起的。” 楚昱泽笑了笑,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满:“孤倒是不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些好听的话了。”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喜,秦姝直接就跪了下来。哎,这男人怎么能这样,她不说好听的,难道说你家大老婆其实是想害了你家小老婆吗? 秦姝觉着,面前这男人越来越难伺候了。 可怜的是,她跟本就没法子撂下,说一句,老娘我不伺候了。 秦姝跪着,又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面上带着几分不安和紧张。 秦姝原以为,她都这样示弱了,楚昱泽应该不会为难她了。哪里想到,她才刚想着,头顶上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说吧,心里想什么就都说出来,但是,别说假话,不然孤可就生气了。” 听楚昱泽这么说,秦姝真是死的心都有了。这男人是不是专门过来找茬的,她怎么不知道,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想什么他都能知道。 秦姝犹豫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来。 没等她开口,就听楚昱泽问道:“你想要常氏生下孤的长子吗?”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愣了愣,才回道:“殿下明鉴,婢妾自然是想的。” 大概,她是东宫里唯一一个希望常氏能生下儿子的吧。 这些日子,楚昱泽对她说得上是宠了,时常过来,晚上还都要折腾很长时间。这样下去,她迟早都会有孕的。 到时候,若有常氏生的长子在前头顶着,她哪怕生了个儿子,所受到的嫉妒和注目都不会超过常氏。 秦姝知道,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可那又怎样,若是让她生下了楚昱泽的长子,现在常氏面临的一切危险,就将是她要面对的了。 秦姝觉着,自己可没那个本事既应付的了郭氏,皇后,还能应付得了东宫里这么多的女人。 心里这样想,说这话的时候秦姝看起来极为诚恳,一点儿都没有敷衍和撒谎的感觉。 楚昱泽的眼神,不由得落到了她的身上,面无表情的说道:“起来吧。” 秦姝听着,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站起身来,就听楚昱泽加了一句:“这花果茶不错,你准备些,一会儿让陆成带着。” 秦姝,== 殿下,你真的不是玩儿我的?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楚昱泽前一刻还温柔的笑着,下一刻就变得让人捉摸不透,然后在你提心吊胆的时候,又自顾自转移了话题,好像刚才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秦姝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她觉着要是这样下去,她迟早有一天要精神分裂了。 秦姝心里想着,嘴里却是柔声应道:“是,婢妾这就去准备。” 她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和这男人单独相处了,她算是发现了,楚昱泽这样的性子,绝对能分分钟把她给逼死。 秦姝从里屋出来,银杏见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忙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秦姝笑了笑:“没事,去包几包花果茶,交给陆公公。” 听着秦姝的话,红蕊就欣喜的说道:“还是主子厉害,殿下愈发的爱喝主子准备的茶了。” 陆公公是殿下身边的总管太监,拿去给他,自然是殿下的意思。 看着红蕊眼中掩饰不住的喜色,秦姝心里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好吧,她们这些丫头,怎么知道背地里楚昱泽是怎么折腾她的。 她们看到的,只是她越来越得宠了,太子殿下也越来越在乎她了。这不,连茶都要上了。 秦姝觉着,这日子真特么的有苦没处说。 秦姝回到屋里的时候,楚昱泽正坐在软榻上看书,书是她平日里打发时间的,前些日子,郭氏又派人送了些来。大概知道她每日闷在屋子里,怕她太闷了。 这本书是话本小说,里头讲的是大家小姐和穷秀才的故事。 老套的开头,老套的结局,实在是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不过,打发时间看看也是不错的。其实,秦姝只是想看,这养在闺阁的小姐到底会蠢笨到什么地步。 好吧,她承认她还是低估了古代女人的某些执着的潜质。 楚昱泽显然对这书没什么兴趣,只看了几页,就扔下了。 “乱七八糟的书,往后就别看了。” 秦姝看了他一眼,温声道:“婢妾也觉着不怎么好,不过打发时间倒也够了的。”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倒也没有生气,笑道:“你平日里都做什么打发时间?” 秦姝忙回道:“婢妾就看看书,泡泡茶,有时也下棋。” 说到最后,秦姝也有些尴尬了。 这日子,真的有够单调的,主要是古代女人的生活真不怎么丰富。 又不能出去玩儿,呆在屋子里发挥余地根本就很小有木有。 瞧着秦姝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楚昱泽笑了笑,把候在殿外的陆成给叫了进来,然后吩咐了他一句话。 陆成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不过还是很快就掩饰了下去,看了站在那里的秦姝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秦姝不知道楚昱泽要做什么,直到见着陆成提着个精巧的笼子走了进来,笼子里正趴着一只银白的毛茸茸的小动物。 秦姝的眼睛刷的一下子就亮了。 但凡女人,哪里有不爱小动物的,小小的软软的,让人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秦姝凑到笼子前,才发现里头是一只银白色的小貂,只有巴掌大,毛茸茸的一团,这会儿正眯着眼睛睡着。 秦姝伸出手来,摸了摸笼子里的小貂,软软的,手心也暖暖的。 这么可爱的小貂,竟然是楚昱泽送给她的。 这个想法才闪现在脑海中,秦姝就发现自己好像把金主给忘在脑后了。 “多谢殿下。”秦姝脸上带着笑意,柔声谢道。 “不用。”楚昱泽坐在软榻上,一本正经的说了两个字。 秦姝顿时就觉着,论起煞风景,真是没人能比得上咱们这位太子殿下了。   ☆、第19章 罚俸 楚昱泽在她这里用过饭,就离开了。 秦姝得了小貂,心情很是不错,一整天脸上都挂着笑意,逗弄着怀中的小貂。 银杏见她这样,只笑了笑,并没有劝阻。自家主子平日里瞧着沉闷,也不爱说话,殿下送这只小貂,当真是送对了。 “倒碗水来。”秦姝见小貂舔了舔嘴唇,以为它口渴了,忙吩咐了银杏一句。 银杏点了点头,心里对这小貂也喜爱的紧,连忙倒了碗水过来。 “来,乖哦,快喝吧。”秦姝摸了摸它的头,将碗凑到它的嘴边。 小貂唧唧一声,抬起头来看了秦姝一眼,伸出一只爪子在秦姝手上探了一下,然后,又很快的缩了回去,只缩在那里偷偷地打量着秦姝。 看着它的小动作,秦姝觉着这小貂简直萌到了极点。 “乖,过来喝水吧。” 女人对这种可爱的小动物实在是没有抵抗力,见小貂这样萌萌的看着她,秦姝忍不住靠近小貂,亲了亲。 一靠近,却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小貂似乎看到了她眼中的惊讶,得意的扯了扯秦姝的袖子,还抖了抖身子。 然后,一股熟悉的清香就传入鼻中。 唧唧......唧唧...... 秦姝觉着,这小貂的眼中带着几许得意。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竟然这么通人性。”秦姝忍不住想着,不过转念一想,楚昱泽手里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 秦姝听着小貂唧唧的叫声,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问道:“喝不喝,不喝我就拿开了。” 秦姝说着,就作势将手中的碗拿开,怀中的小貂立即就靠了过来,嘴里唧唧几声,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秦姝。 明明是一只刚刚出生不久只有手掌大小的小貂,秦姝却有一种预感自己以后一定会被它吃的死死的。 小貂凑到杯子前,低下脑袋先是嗅了嗅,之后才伸出舌头舔了舔。 然后,就心满意足的喝了起来。 很快,一碗水就见底了。小貂喝完,咂咂嘴吧,心满意足的唧唧两声。 见它这样,秦姝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小貂,当真不是人变的? 这念头只在脑子里闪了一下,就被秦姝压了下去,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这小貂,应该只是比较有灵□□,这世上,总是有许多有灵性的动物。 只是,这样有灵性的小貂秦姝还是头一回见。 小貂还处于幼崽,所以秦姝就吩咐银杏在殿内给它准备了个小窝,是一个木制的小房子,里头铺着厚厚的绸缎,放着两个碗,一个喝水用,一个吃饭用。 有了小窝,小貂在秦姝这里算是安家了。 晚上的时候,楚昱泽过来,见着个小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笑的秦姝都有些不自在了。 是不是,她让人准备的这小窝太简陋了。 可她身份有限能力有限,能准备的也就是这些,总不能拿玉盆和云锦给它吧。 那些东西,她自己还没有呢。 “不错。”楚昱泽看了角落中的小房子一眼,说了句话,就朝软榻走去。 秦姝跟在他后边,不明白这是夸奖呢还是夸奖呢。 时间还早,小貂还没有睡,只在榻上歪着。秦姝让人找了个小彩球,让它自个儿玩。 楚昱泽坐在软榻上,十分有耐心的逗弄了小貂一会儿,将小彩球拿起,放到小貂眼前,然后在它快要抓住的时候又很快速的拿开。 小貂被惹急了,唧唧两声,很是不满地跃了起来。 秦姝站在那里,眼睛一直盯着楚昱泽看,觉着面前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 唧唧...... 小貂被楚昱泽骗了好几次,只抬起水汪汪的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秦姝见不得小貂委屈,笑着上前道:“它这么可怜,殿下就不要逗它了。” 说完这话,秦姝才觉着自己脑子一定是抽了。 她怎么,能和楚昱泽说这种话呢。 幸好,楚昱泽并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然后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喜欢这小东西。” 见他没有生气,秦姝缓缓松了一口气,问道:“殿下哪里得来的这只小貂,这么有灵性。” 小貂大概是知道是她帮了它,凑过来拿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秦姝的手掌,痒痒的,暖暖的。 “这是孤在西苑狩猎时碰到的。”楚昱泽拍了拍小貂的脑袋,随口道。 秦姝“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 楚昱泽却是接着说道:“你若觉着闷,就好好养着。” 秦姝点了点头,不用他说,她也会好好养着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秦姝吩咐了红蕊去膳房拿吃的,又让银杏从小厨房拿了两样点心,一碟子芙蓉糕还有一碟子绿豆糕。 秦姝瞧着,楚昱泽好像比较爱吃这两样糕点。 过了好一会儿,红蕊才从外头回来,眼睛红红的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秦姝诧异了一下,偷偷看了坐在那里的楚昱泽一眼,见他没注意才走到门口,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楚昱泽在屋里,红蕊自然将声音压得很低:“主子,奴婢去的时候,膳房的那些婆子说饭菜都紧着常选侍,火山正熬着梅子汤,说是腾不开手。” “你没说殿下在这里?” “奴婢说了,可她们不信,说方才常选侍身边的宫女过去,说殿下要去她们那里,还让人准备了好些饭菜呢。”红蕊说着,声音里就带了几分不平。 秦姝看了她手中的食盒一眼,低声道:“那你拿了什么?” “奴婢好生相求,她们才给了奴婢几样素菜,这东西,怎么好拿给殿下用。” 秦姝听着,不由得皱了皱眉眉。这常氏,也太霸道了些。 没等秦姝开口,就有一个宫女从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秦姝认得,这宫女是常氏身边的人。 那宫女见了秦姝,颇有礼的福了福身子:“秦主子,殿下可在里头?” 秦姝站在那里,微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察觉到秦姝的目光,那宫女瑟缩了一下,却是出声道:“秦主子,我家主子肚子疼,叫奴婢来寻殿下。” 没等秦姝开口,就听楚昱泽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怎么回事?” 那宫女听着,只看了秦姝一眼,就走进了屋里,慌张道:“殿下,不好了,我家主子肚子疼的厉害。” 楚昱泽听了,怔了怔:“好好的,怎么肚子疼了?” “殿下恕罪,我家主子说是要等殿下过来,就一直站在窗前等着,许是吹了些风,身子就不舒服了。”听着楚昱泽的话,那宫女带着几分委屈说道。 秦姝站在那里,和银杏对视了一眼,眼睛里闪过一抹了然。 这样低劣的招数,常氏怎么用了出来,自己怀着身孕还站在窗前吹了风,这话听着,谁会信呢?八成,是想用这借口将楚昱泽叫到她屋里去。 秦姝想着,不由得看了坐在那里的楚昱泽一眼。 只见他沈着脸,看了站在那里的宫女一眼,道:“不舒服就传太医过去。” “殿下......”那宫女似乎没有想到楚昱泽会是这样的态度,她原以为,殿下会急急忙忙和她过去的。 毕竟,主子肚子里可有殿下的骨肉。 楚昱泽没有看她,只低下头摸了摸小貂的毛发,才沉声道:“下去吧。” 那宫女的声音有些颤抖:“殿......殿下......” 这样回去,主子不扒了她的皮才怪。 “孤饿了,摆膳吧。”这话,却是对秦姝说的。 听着这话,秦姝有些为难的看了他一眼。 两盘不起眼的素菜,还有两碟子糕点。 只这些东西,她哪里敢拿给楚昱泽吃。 没有听见秦姝回应,楚昱泽皱了皱眉,抬起头来。 “还不快去。” 秦姝站在那里左右为难,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见她这样,楚昱泽神色不由得带了几分阴沉。 秦姝心里叫苦,脚下却是迈不出步子。 楚昱泽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站起身来,走到桌前亲手将食盒打开,脸色瞬时铁青,手一挥就将食盒整个都掀翻在地上。 秦姝见着他的动作,立即跪了下去。 “殿下恕罪,都是婢妾不中用。” 见这一番阵仗,那宫女自然猜出是怎么回事,腿一哆嗦,整个人就都瘫软在地上,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昱泽微微冷笑:“说给孤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恕罪,奴婢依着主子的吩咐去膳房,可膳房的管事的说没工夫给我们院子里做,火上还熬着常主子爱喝的梅子汤。奴婢说了殿下在这里,可那些人都不相信,说是常主子身边的宫女方才去过了,说是殿下晚上要去常主子那里,还让人准备了好些饭菜。” 红蕊机灵,这个时候说话声音里只带着些委屈,并没有一丝的不平和愤恨。 “来人!”楚昱泽冷冷一笑,扬声道。 很快,候在殿外的陆成就走了进来。 “殿下。”见着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还有洒了一地的饭菜,陆成的目光微微一紧。 “将膳房的管事杖毙,太子妃失察,罚俸半年!”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这事情和太子妃有什么关系。 罚了太子妃,楚昱泽难道就不怕太子妃将这笔账记在常氏的头上。 毕竟,这事情是常氏搞出来的。   ☆、第20章 请罪 陆成听着自家殿下的命令,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却只是说了声“是”就出去了。 秦姝抬起头来,不巧楚昱泽的目光朝这边看来,想起他方才生气的样子,不由得低下了头。 果然,即便是不得宠的太子,生起气来也不是谁都能扛住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断送了一条性命。 “起来吧。”楚昱泽走到她跟前,伸出手来,声音清楚的传进她的耳朵里。 见着他的动作,秦姝眼中露出一抹震惊,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慢伸出手去,将手交到他的手中。 他的手很大,带着些凉意,秦姝竟然觉着挺舒服的。 “不是你的错,以后就别随便跪了。” 秦姝的眼睛突然睁大,根本就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的确,这事情不是她的错,可在他生气发怒砸东西的时候,她总不能站在那里看着。 潜意识里,她还是怕他的。 “孤真有那么可怕?”楚昱泽看着她的表情,勾了勾嘴唇,开口问道。 秦姝看他脸色缓和了许多,声音里也不带着怒意,这才吞了吞口水,笑道:“殿下威严,婢妾怎会不怕?” 楚昱泽握着她的手蓦地一紧,视线落在她身上,看的秦姝都有些紧张起来,一动都不敢动。 楚昱泽嘴角的笑意加深,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就拉着她走到了软榻前。 察觉到四周传来的诧异的目光,秦姝面上也有些不自在,心想这男人怎么这样,刚刚发了一通火,转眼间就阴转晴了。 不过,秦姝自然觉着还是不生气比较好,不然,她就得想法子哄他高兴。 可她心里明白,若是这男人自己不高兴,她怎么哄都是白费功夫。 所以,秦姝觉着,眼前这个男人一定是一个十分能看清形势,又十分能克制自己的人。 秦姝站在那里,看着楚昱泽坐在软榻上,连忙开口道:“殿下要不要喝些茶。”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没有摇头,秦姝就下去准备了。 很快,就泡好了一盏花果茶。 许是这茶喝着比较舒心,楚昱泽周身的威严之气少了几分,喝了几口茶,就看了跪在那里的宫女一眼。 “回去吧,伺候好你家主子。” 那宫女早就吓的脸色苍白,生怕殿下要追究,连她也送了性命。这会儿听到楚昱泽的话,哪里还敢多说,只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等到出去后,才发愁回去该怎么向自家主子交代。 秦姝看她慌乱的离开,微微摇了摇头,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 这女人耍起心计来不过是那些手段,其实算计的只是男人的心。 男人的心若是在你这里,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整件事情才可能继续下去。 很显然,对于常选侍,楚昱泽并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也不像之前她所说的一样对她有多宠。 不然,今天就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了。 陆成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太监,手里提着食盒,一个个面色惨白惨白的,走进来的时候,身子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不用说,也知道是方才观看了那血腥的场面。 楚昱泽见几人进来,放下手中的茶盏,也不说话。 “殿下想必饿了,奴才让膳房的人准备了些饭菜。”陆成凑近几步,弓着腰说道。 楚昱泽“嗯”了一声,低下跪着的太监连忙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好,满满一桌子的菜,有的秦姝根本就叫不上名来。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秦姝心里头也对膳房人的反感少了几分,也不知道,在那样的场景下,是怎么做出这一桌子菜的。 这奴才,可是不好当,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殿下,时候不早了,用膳吧。”秦姝出声提醒道。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这才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坐下。 陆成使了个眼色,地下跪着的奴才才退了出去,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东宫上上下下都知道,殿下很少发火,可那也不代表殿下不会生气。一旦生气起来,必定要有人送命。这一回,就是他们膳房的人摊上了。 归根结底,都是那常选侍造的孽。 秦姝坐在桌前,亲手夹了一根竹笋放到楚昱泽的碟子里。 “殿下,吃点儿竹笋吧。” 天热,又发了脾气,换了谁这会儿没有胃口吃那些油腻的。 楚昱泽看了眼碟子里的竹笋,笑了笑。 然后,也夹了一筷子竹笋放到秦姝碗里。 “姝儿也吃点儿。” 不仅是秦姝,连周围站着伺候的银杏和红蕊都睁大了眼睛。 不是因为这夹菜的动作,而是“姝儿”这两个字。 什么时候,殿下和自家主子的关系这么好了。 秦姝诧异之下,微微张开嘴唇,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姝儿,姝儿,这些年,还没有人这么叫过她。 秦姝的目光落在楚昱泽的身上,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动作优雅的吃着碗里的菜。 这一顿饭,秦姝吃的有些心不在焉,用完饭后,又喝了一碗酸梅汤。 之后两人就洗漱沐浴,躺在了床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还有气的缘故,楚昱泽晚上折腾的比什么时候都厉害。秦姝觉着,这样折腾下去,自己铁定会没命的。 可事实证明,在这种事情上,人的承受力还是很强的,只是到最后,秦姝累的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只闭着眼睛,任由他折腾。 “看着孤!”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秦姝本能的眨了眨眼睛,却是累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秦姝这边折腾到大半夜,太子妃那里却是在陆成来过之后气氛变得冷然起来。 罚俸半年,这处罚不算重,却是打了她太子妃的脸面。 孙嬷嬷从外头回来,脸上带着一抹凝重。 “怎么,打听清楚了没。” 好端端的,殿下怎么就生气了,说是膳房的人出了岔子,可事情总是透着几分古怪。 沈嬷嬷走过来,低着头回道:“娘娘,事情是这样的......” 听完沈嬷嬷的话,太子妃猛地将桌上的茶盏摔到地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怒气:“常氏!” 见自家主子生气,沈嬷嬷也不敢再说话。 这种事情,放到谁身上谁不生气。明明是常氏背地里搞小动作,想要争宠,可殿下,却怪罪了自家主子。 “娘娘,咱们该怎么办?”沈嬷嬷的声音不大,可说出来总能让人觉出一种狠意。 太子妃郭氏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沈嬷嬷,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讽刺:“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常氏肚子里可有殿下的骨肉。” “娘娘就这样放过她?”沈嬷嬷问的随意。 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她,如今常氏只是有了身孕,就敢这样。以后若是生下殿下的儿子,还不翻了天了。 到时候,怕是更不把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中了。 没等太子妃说话,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禀告:“娘娘,常选侍在外头站着,说是前来请罪。” 听着宫女的话,郭氏忍不住笑出声来。 深更半夜前来请罪,亏她能做得出来。 “叫她回去。” “娘娘。”那宫女诧异了一下,忍不住抬起头来。 “就说是本宫说的,她如今有孕,好好的回去睡一觉,别的事情往后再说。” 听着太子妃的话,那宫女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常氏站在门口,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出来,却是听见让她回去的话,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不,我要见娘娘。” “常主子,娘娘说了您如今有孕,不能折腾,有什么事情还是等明儿再说。”那宫女福了福身子,就关上了门。 常选侍脑子里一片空白,出了这样的事情,郭氏怎么可能放过她。 “主子,夜深了,奴婢扶您回去吧。” 常选侍看了身旁的宫女一眼,突然上前,扬手一个耳光就落了下去。 “不中用的东西,这会儿会说好话了,刚才在殿下面前怎么不替我说几句好听的!” 这宫女就是先前去秦姝那里,名叫若云的。 常选侍又急又怒,下手自然很重,一巴掌下来,若云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主子恕罪,主子恕罪。”若云跪下来,不住的磕头,没几下,地上就渗出了一滩血。 房间里 沈嬷嬷不解的问道:“娘娘怎么不见见常氏?” 太子妃郭氏勾了勾嘴唇:“她有孕,还是好好睡一觉比较好,只要她能睡得着。” 沈嬷嬷恍然,是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能睡得着。 有孕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忧思恐惧,伤了身子。 娘娘虽然碍于身份不能动手,可若是她自己惹得殿下震怒,然后再作没了肚子里的那块儿肉,和娘娘又有什么干系?   ☆、第21章 罚跪 一大早的,孙嬷嬷就打起帘子走了进来,行了礼道:“娘娘,常氏在外头跪着,老奴怎么劝都不肯起来。” 太子妃郭氏听了这话,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才从软榻上站起身来。 “陪本宫出去看看。” 沈嬷嬷应了一声,扶着自家娘娘走出了屋子。 常选侍笔直的跪在门口,一身素净的装扮,许是一夜没睡好,看着十分的憔悴。 听到脚步声,常氏抬起头来,刚要说话,郭氏就笑着走了过来:“一大早的妹妹这是做什么?若叫殿下知道了,该责怪本宫了。” 这话虽听着温和,可听在常选侍的耳中,难免多了些其他的意思。 “娘娘,婢妾.....”常选侍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请罪。 “好了,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妹妹如今肚子里可怀着殿下的子嗣,若是出了岔子,本宫如何向殿下交代。”郭氏说着,示意了身旁的孙嬷嬷一眼。 孙嬷嬷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常主子还是快起来吧,各位主子都要过来了,常主子也别叫娘娘为难了。” 孙嬷嬷毕竟是宫里头的老人了,常选侍的心思她哪里会看不出来,所以说话的时候,根本就没给她留脸面。 听着孙嬷嬷的话,常选侍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迟疑了良久,才从地上站起身来。 许是跪得有些久了,起身的时候她的身子晃了晃,还是跟在身后的宫女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主子小心!” 郭氏站在那里,视线在常选侍的身上停留了一下,朝她身后的宫女吩咐道:“还不快扶着你家主子进来。”说完这话,就径直走了进去。 常选侍没想到郭氏竟然连请罪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心里又气又恨,还有些怕。郭氏毕竟是太子妃,却因为她的缘故被殿下罚了半年的俸禄,心里头还不定怎么恨她呢。 所以,常选侍在面对郭氏的时候,实在是有些不安。 见她这样,郭氏却是宽慰道:“昨晚的事情,你也别放在心上,殿下的脾气你也知道,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而恼了你。” 听着郭氏的话,常选侍没有安心,反而更加的不安了。 进宫这些年,她哪里不知道郭氏的为人,她面上越是温和,心里头越是想要将她置于死地。 常选侍还待说什么,就听得一阵脚步声,有宫女从外头进来,禀告道:“娘娘,各位主子过来给娘娘请安了。” 郭氏看了站在那里的常选侍一眼,这才吩咐道:“嗯,都进来吧。” 秦姝跟在众人的身后走进屋子,一进去就看到站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的常选侍。 常选侍看着她,眼睛里立时就迸射出一丝恨意来。 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她搞的鬼。 秦姝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她可不觉着自己有什么对不起常氏的地方,说来说去,都是她自己愚蠢,高估了她在楚昱泽心中的分量。 “婢妾给娘娘请安。” “都起来吧。”郭氏点了点头,笑着道,眉宇间全然没有一丝恼怒的样子。 秦姝觉着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太子妃,这论忍耐的功夫,大概没人能比得上她这个太子妃了。 众人落座后,姚淑女就忍不住开口道:“这些日子,娘娘待常姐姐不薄,可没想到,有人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姚淑女口中的事情,自然是指常选侍争宠,却连累的太子妃被罚了俸禄的事情。 一晚上的功夫,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东宫。今个儿一大早过来,众人多多少少也存了嘲讽和看笑话的心。 毕竟,常氏有孕是不能改变的了,可出了这样的事情,众人还是乐得见她丢脸。 如果,能在太子妃跟前添把火,最好,将她肚子里的那块儿肉弄没了,那就更好不过了。 姚淑女的话一出口,众人的目光就全都朝常选侍看了过来。 “可不是,这有人呐,就是不知足,身子不方便还想独占着殿下,连那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出来了,真不知道......”王才人面上带着笑,眼睛里却都是不屑和讽刺。 王才人本就瞧不上常氏,出了昨晚这样的事情,心里头就更瞧不上了。 如今,倒也不怕当着众人的面嘲讽几句。 众目睽睽之下,常选侍的脸色白了又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不过是件小事,本宫也不会计较,一切当以殿下的子嗣为重。”郭氏出声打断了王才人的话,转头对常氏温和的安抚道:“你且宽心些,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能替殿下生个儿子,殿下的心就会在你身上。” 常选侍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小声应了声是,心里却是分外的纠结和不安。 原本她还指望着郭氏替她去皇后娘娘那里求个才人的位份,可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知道郭氏是靠不住了。 唯一的法子,就是等她生下殿下的儿子,亲自求殿下开口。 可问题是,殿下都不待见她了。他宠的,是秦氏,不然就不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动怒了。 常选侍想着,双手就忍不住紧紧捏着帕子,看着秦姝的目光带了几分不甘和怨恨。 察觉到她的视线,秦姝诧异了一下,转而低下头去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这一幕,正巧被坐在那里的太子妃看见。 “本宫听说,殿下昨日送了你只小貂。”郭氏笑着问道。 郭氏一开口,所有的目光都朝秦姝这边看了过来,无不带着羡慕和嫉妒。 殿下那样的人,竟然会送秦氏东西,而且还是一只小貂,可见殿下的用心。 秦姝站起身来,回道:“是,那小貂原是殿下在西苑狩猎时带回来的,瞧婢妾整日呆在屋子里就让人送了过来。” 秦姝知道楚昱泽送她小貂的事情一定会被太子妃知道,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知道了。 想想也是,东宫就这么大的地儿,什么事情能逃得过太子妃的眼睛。 郭氏听了笑了笑:“殿下倒是待你很好。”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不免有些紧张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见她这样小心翼翼,郭氏忍不住轻笑道:“殿下待你好是你的福气,本宫只盼着你好生伺候殿下,替殿下绵延子嗣。” “是。”秦姝出声应道。 郭氏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即使心里头存了嫉妒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秦姝的目光都带了些羡慕,东宫这么多的姐妹,好像谁都没秦氏这样的福气。 才进宫几个月,就能让殿下这般看重了。 “秦妹妹倒是很有福气。”坐在那里的王才人突然开口道。 秦姝诧异了一下,没有说话。 王佩徽向来眼高于顶,不将院子里的这些女人放在眼中,这会儿怎么会说这话。 秦姝心里有些紧张,除了太子妃,她最不愿意得罪的人就是王佩徽了。 “什么时候将到我那里坐坐,顺便将那小貂抱过来,我也瞧瞧。”王佩徽却是柔声道。 “是。”秦姝不知道王佩徽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却也只能低声应下。 她偷偷瞅了瞅王佩徽的脸色,瞧着倒不像生气,依旧是有些高高在上的样子。 瞧着这些,秦姝心里头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话,郭氏才说有些乏了,秦姝她们便起身告退,还没走出屋子,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 楚昱泽身边的小路子慌慌张张从外头跑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殿下早朝的时候触怒了皇上,被皇上罚跪在殿外了。” 听着小路子的话,郭氏的手颤了颤,手中的茶盏就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秦姝听着,心亦不由得一沉。 楚昱泽是太子,皇上竟然让他罚跪。 秦姝第一次认识到,楚昱泽有多不受宠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太子,皇上如果不想被朝臣议论,多多少少都要给他一些面子。 可如今,皇上这样不顾颜面,让楚昱泽在满朝文武的面前跪着,可想而知,他根本就没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 秦姝的耳朵里传来小路子颤颤巍巍的声音:“具体的事情奴才也不清楚,只听说,是......是和二皇子有关。” 二皇子? 秦姝听着,也不诧异,只觉着楚昱泽还真是不幸,皇上宠着二皇子,却毫不掩饰自己对楚昱泽这个儿子的厌恶。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么厌恶,楚昱泽心里该有多难受。   ☆、第22章 上药 “都出去吧,管好跟前人的嘴,别乱嚼舌根。”太子妃看了众人一眼,沉声道。 “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用郭氏提醒她们也不敢多说,所以郭氏一开口众人就齐声应道。 “秦氏,你留下。”秦姝刚走出几步,就被郭氏叫住了。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不知道郭氏将她留下有什么事情。 其他人虽然不解,可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没心情计较了。 等其他人离开后,郭氏才吩咐秦姝坐下,轻声道:“一会儿殿下回来,你过去伺候着。” 秦姝犹如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眼睛猛地睁大了。 郭氏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怎么,你不愿意?” 她的声音威严,带了几分少见的怒意。 秦姝心里咯噔一下,忙站起身来,解释道:“婢妾不是不愿意,只是这会儿......殿下怕是心情不好。”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罚跪在朝堂,这个时候楚昱泽怎么会愿意有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郭氏笑了笑,开口道:“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本宫才让你过去劝着些。殿下身边的虽然多,可真正懂事的也只有你一个。” 她都这样说了,秦姝自然不能再推辞,只好低声应了声是,郭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秦姝在郭氏这里坐了好几个时辰,快到中午的时候,才有奴才回禀说殿下回来了。 郭氏听了小太监的回禀,连忙开口问道:“可传太医了?” “回娘娘的话,殿下吩咐了,说不让传太医。” 这...... 秦姝听着,心里默默想着,楚昱泽的心情怕不只是不好。 听着那太监的话,郭氏怔了一怔,便将视线移到了秦姝的身上:“你去吧,过去好好劝劝。” 秦姝心里头很是无奈,这样不讨好的事情,怎么偏要交给她做。 太子妃是楚昱泽的正妃,这个时候难道不该亲自过去吗?还是说,她怕楚昱泽迁怒,所以不敢过去。 秦姝好想说,其实她也不敢啊。 楚昱泽平日里就阴晴不定,这会儿过去,她绝对是应付不了的。 可很显然,在这件事上,她是没有拒绝的余地的。 秦姝福了福身子,认真地应了声:“是。”这才走出屋子。 小路子走在秦姝的前头领路,心里头却对这秦主子很是同情,琢磨着太子妃也太不厚道了些,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殿下原本就对太子妃冷淡,出了这种事,太子妃肯定也是不想过去讨人嫌了。 “殿下是不是发火了?”出了正院,秦姝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路子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只小声回道:“这道没有,只是殿下心情不好,主子还是小心伺候。” 听着小路子的话,秦姝的心里愈发的忐忑了。 连发火都没有,那一定是自个儿憋在心里了,这她要是过去,肯定讨不了好。 秦姝觉着,郭氏这哪里是在看重她,分明是把她当成炮灰了。 宫里头人多,楚昱泽被罚跪的事情早就传开了,所以一路上遇到的太监宫女全都小心翼翼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楚昱泽的住处离郭氏的正院不远,只走了一会儿,就到了。 殿门紧紧闭着,陆成站在门口,来回的踱步。 见到秦姝进来,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忙迎了上来。 “主子怎么过来了?”陆成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秦姝会过来,毕竟,殿下心情不好,谁来了不是触霉头。再说了,这个时候过来争宠,不是添乱吗? 这样想着,陆成心里头对秦姝就有点儿瞧不上了。 大概是察觉到陆成脸上的一抹不喜,秦姝忙解释道:“是太子妃娘娘吩咐我过来的。” 听了秦姝的话,陆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正院的那位。 这太子妃,可做的真是好。 问题是眼下殿下怕是谁都不想见,陆成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奴才让人备了热水和伤药,主子进去,千万要劝着殿下上些药。” 陆成示意了身后的太监一眼,很快就有人端来一个装着热水的脸盆,上头搭着一块儿帕子。 陆成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玉的小瓷瓶,递到秦姝面前。 “奴才知道殿下定不会传太医,所以先前就去太医院要了药。” 秦姝接过他手中的药,心里突然就有些感慨,这个陆成,对楚昱泽还真是没的说。 “主子快进去吧。”陆成轻轻推开门,小声道。 秦姝点了点头,才从小太监的手中双手接过脸盆,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秦姝就看到了坐在案桌后的楚昱泽。 他背对着她,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只沉声道:“都退下。” 秦姝面露苦色,迟疑了一下,依旧朝前走去。 走到案桌前,才小声叫了声:“殿下。” 楚昱泽听到声音,连头也不回,怒斥道:“出去!” 秦姝被他的声音吓的瑟缩了一下,脚下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一步都没有挪开。 半天都没有听到动静,楚昱泽皱了皱眉头,转过身来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就朝秦姝扔过来。 秦姝见形势不妙,飞快的躲开了,然后,就在楚昱泽既惊讶又气愤的目光中,几步走了过来。 “殿下就算再生气,也得顾忌自个儿的身子。” “你---”楚昱泽张了张嘴,想要生气,却发现对方一点儿都不怕。 其实,秦姝心里怕极了,只是进都进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再怎么,也要把药给上了。 楚昱泽虽然阴晴不定,可总的来说,对她还是不错的,甚至有几分宠溺。她这会儿瞧着他苍白的脸色,就知道他身子一定不好受。 “婢妾给殿下上药吧。”秦姝走到楚昱泽跟前,蹲在地上将脸盆放下,将帕子在热水里泡了泡,拧干,然后,视线落在了楚昱泽腿上。 楚昱泽坐在那里,脸色变了又变。 膝盖处疼痛难忍,可是他心里头,更是难忍。 秦姝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是同意了,跪在楚昱泽面前伸手挽起他的裤腿。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的动作透着几分笨拙,挽起来的时候手指还不小心碰到了楚昱泽的伤处。 听着楚昱泽一声疼痛的闷哼,秦姝突然就紧张起来,不敢再动了。 “要不殿下还是传太医过来吧。” “继续。”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楚昱泽突然开口道。 秦姝心中狐疑着,便小心翼翼的挽起他的裤腿,露出他红肿不堪的膝盖。 见着这骇人的伤口,秦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寒气。 她拿起帕子轻轻的将伤口处擦拭干净,又将药膏小心翼翼的涂抹在他受伤的地方。 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薄荷味,不知是不是抹的有些多了,整个屋子里都是薄荷的味道。 做完这一切,秦姝才打算把他的裤腿褪下来,可又想着,这裤子也有些脏了,碰到伤处,一定会发炎的。 她迟疑了一下,才抬起头来问道:“殿下要不要换身衣裳。” 这话说出来,她才觉着有些不对,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膝盖又受了伤,怎么换衣裳。 秦姝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却听对方开口说了声:“好。” 秦姝嘴角抽了抽,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衣裳在那里,你帮孤更衣吧。”楚昱泽看着她纠结的样子,不知为何,想都没想就开口说道。 听到楚昱泽的话,秦姝眨了眨眼睛,开什么玩笑啊,真的让她伺候他更衣啊。 好吧,也不是没做过,只是没有在他这里做过。 秦姝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软榻前拿了身衣裳过来。 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要换新衣,先要把旧的给脱了吧。 秦姝手哆嗦着,笨拙的解开楚昱泽外衣上的扣子,心中真是尴尬无比。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姝才将他身上的上衣脱下,然后才小声道:“殿下,婢妾扶您起来。” 楚昱泽点了点头,任由秦姝扶着站起身来。 其实,他伤的并不重,只是不知为何,就想让她这样伺候着。 他的身子很重,秦姝的脚步有些踉跄,一个不小心就跌在楚昱泽的身上,然后就不小心碰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秦姝的手像是烫着了一般,猛地推开他站起身来,刷的一下子脸红了。 楚昱泽被她推倒在椅子上,膝盖吃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秦姝见他这样,顿时愣愣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人的目光短短一相接,秦姝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害怕,急忙移开了视线。 “怎么,打算让孤一直这么坐着。” 秦姝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楚昱泽有些无奈的表情,忙摇了摇头,走到楚昱泽跟前想要扶他起来。 这一回,秦姝的动作愈发的小心,折腾了好久,才伺候着楚昱泽穿好衣裳。 做完这一切,她的额头上都渗出一层汗珠来。   ☆、第23章 陪着 做完这一切,秦姝的额头上都渗出一层汗珠来。 楚昱泽看着秦姝累到的样子,脸上微微闪过一抹异样。 “你怎么过来了?” 秦姝一愣,不禁脱口而出:“是太子妃娘娘吩咐婢妾过来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话说出口后,秦姝发现楚昱泽的脸色有些不好了。 想了想,连忙解释道:“婢妾心里,也担心殿下。” 楚昱泽皱了皱眉:“真的?” 秦姝重重的点了点头:“殿下待婢妾好,婢妾自然也担心殿下。” 楚昱泽若有深意地打量了秦姝一眼,才开口道:“传膳吧。” 秦姝愣了愣,脸上立时就露出一抹欣喜:“是。” 说着,就转身走出了殿外。 陆成一直都候在门口,这会儿见着秦姝出来,连忙迎上前去。 “殿下说有些饿了。”没等陆成开口,秦姝就说道。 陆成看了秦姝一眼,眼睛里闪过一抹意外,连忙吩咐底下的人去膳房。 “殿下可好些了?”陆成眼睛里带着些担忧。 秦姝点了点头:“已经上了药,公公放心便是。” 秦姝说的客气,陆成也恭敬地道:“有主子在殿下身边伺候着,奴才自是放心的。” 说这话的时候,陆成的脸上带着少见的恭敬。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觉着自家殿下对秦氏有几分宠爱,经过这件事后,他似乎有些琢磨过来了,殿下对这秦主子,可是不一样的。 看清楚了这些,他就想着往后这位可要好生伺候着。 保不准哪一日,秦主子就成了有福之人。 片刻的功夫,小太监就提着一个食盒回来了。 陆成看了秦姝一眼,堆着笑意道:“劳烦主子了。” 说这话的时候,那小太监已经将食盒恭恭敬敬的递了过来。 秦姝明白他的意思,也不觉着这有什么,伸手接过食盒,朝站在面前的陆成点了点头,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楚昱泽膝盖受了伤,秦姝就将饭菜都摆在了案桌上。 一共六道菜,还有一碗菌菇豆花汤,两碗米饭。 楚昱泽虽闭着眼,却能察觉到秦姝的动作,他睁开眼睛看着案桌上摆的满满的饭菜,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许是察觉到楚昱泽的目光,秦姝便小声解释道:“殿下受了伤,不宜走动。”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接过秦姝递过来的筷子。 见着他的动作,秦姝也是松了一口气。 “你也坐。”楚昱泽突然出声道。 秦姝愣了愣,随即才想起之前的每一次用膳,楚昱泽都喜欢她陪着一块儿吃。 秦姝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从桌前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离楚昱泽只有几步远的地方。 楚昱泽皱了皱眉头,朝他身边指了指,秦姝只好离得他更近些。 这样近的距离,实在是太不合规矩了。 幸好,这个时候没有人会进来。 楚昱泽大概心情不怎么好,胃口也不好,只用了小半碗米饭,吃了些菜,就放下了筷子。 秦姝瞥了他一眼,刚想放下筷子,就听他说:“你吃吧。”这话说的,好像他知道她没吃好一样。 于是,秦姝只好低着头又扒了几口饭。 最后还是放下了筷子,有楚昱泽这尊大神在,她实在是没办法自在的吃饭。 用完膳后,秦姝亲手泡了花果茶给他喝,楚昱泽喝了几口,就搁在了案桌上。 这样,秦姝实在是找不到事情来做了,她抬了抬眼,看了看坐在自己面前的楚昱泽。 心想,是时候让她退下了吧,不然这一下午,该怎么相处呢。 秦姝实在不是一个没话找话的人,虽然她已经尽力在寻找话题了。 可她和他之间,能聊的真的很少。朝堂上的事情不能谈,后院的事情也不好说。 大概楚昱泽也觉着她呆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处了,所以看了她一眼,吩咐道:“退下吧,叫陆成进来伺候。” 听了楚昱泽的话,秦姝连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转身走了出去。 秦姝从楚昱泽那里出来,原本是要回自己的住处的,可是在走到半路的时候却碰到太子妃身边的宫女,说是娘娘叫她过去回话。 秦姝心中失笑,却点了点头,跟着那宫女去了郭氏那里。 其实,她心里是有些不赞同郭氏的做法的。她是楚昱泽的正妻,出了这种事情,连面都不露,不知道楚昱泽心里头会怎么想。 在楚昱泽刚回来的时候过去和晚些时候过去,性质总是不一样的。 秦姝不知道,郭氏那样的聪明人怎么就想不到这点。 她怕楚昱泽迁怒于她,难道就不怕她因此而失了自己夫君的心? 秦姝不知道什么叫做权衡,只知道若是她在乎一个人,无论出了什么事情,她都会陪着他。 秦姝进去的时候,郭氏正坐在软榻上,眼中饱含担忧,显然是为楚昱泽的事情忧心。 见她进来,倒是笑了笑,没等她行礼就开口问道:“殿下怎么样了?” 秦姝忙恭顺地回道:“殿下已经上了药,好多了。” 郭氏点了点头,随口说道:“你是个懂事的,殿下见了你,再大的脾气都没了。” 秦姝一听,不由得露出几分不安的样子。 “怎么了,殿下可是对你发脾气了?”郭氏见她这样,忍不住问道。 秦姝抬头看了看坐在那里的郭氏,好半天才低声道:“殿下一见着婢妾,就砸了个茶盏,婢妾......”秦姝没有将话说完,神色中却露出几分后怕。 郭氏听了,面上倒是带了几分笑意:“好了,你还小,害怕也是正常的。等日子长了,就能应付得来了。” 秦姝面上带着几分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这样子,落在郭氏的眼中只觉着这秦氏还是年轻,不懂事,比起院子里的那些个,是最适合□□的。 郭氏想着,就吩咐孙嬷嬷拿来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簪子。 “你皮肤好,戴起这簪子来也好看。” 秦姝迟疑了一下,不敢接。 郭氏被她逗笑了:“快拿着吧,这么好的东西,旁人见了怕都求着要,偏你是个实诚的。” 秦姝看了郭氏一眼,才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子:“婢妾谢娘娘赏赐。” 她行事规矩,处处都不忘自个儿的身份,郭氏心里头自然是满意的,拉着她说了一会儿的话,才让她回去。 从郭氏那里出来,秦姝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哪里猜不出郭氏的心思,郭氏吩咐她去楚昱泽那里,并不代表她愿意听到自己的夫君和她相谈甚欢,所以,楚昱泽发脾气,才会让郭氏放心。 就是想到了这点,她才做出那般不安和后怕的样子,为的,也是让郭氏安心,让她知道楚昱泽对她,也不过如此,她并没有能耐,让楚昱泽看到她就不生气了。 秦姝想着,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银杏和红蕊见她回来,忙走了过来,显然也是担心的。 “主子,你有没有怎么样?”红蕊忍不住开口问道。 秦姝却被她的话逗得一笑,怎么样,难不成楚昱泽生气了还会打她一顿。 楚昱泽有自己的骄傲,虽然在朝堂上受了罪,却一定不是那种拿女人泄怒的男人。 他这样的人,再大的伤口也会独自一个人舔舐。 “你家主子我好好的,别担心了。”秦姝轻笑一声,接过银杏递过来的茶盏,喝了几口。 听着她的话,两人才放下心来,红蕊倒是忍不住低声道:“太子妃也太欺负主子了,自己不去,偏要主子去。” 秦姝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她是太子妃,你家主子自然要听她的。” 实际上,除了刚开始的紧张,她并不十分排斥去楚昱泽那里。 毕竟,他对她还是极好的。而且,她潜意识里也觉着这样的男人一定习惯于隐忍。 ...... 楚昱泽坐在案桌后,听着陆成的汇报,眼睛里微微露出一抹冷意。 “户部那几个老家伙,既然想攀附二弟,孤就成全他们。” “继续查,进了户部,没几个真正干净的。” “是,奴才这就交代下去。” 陆成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楚昱泽,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湘夫人那里......”对于这件事情,陆成有点儿摸不准自家殿下的意思。 楚昱泽喝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该是病了的时候了。”   ☆、第24章 相求 天气愈发的热了起来,秦姝坐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手里的书,怀中的小貂时不时动一下,唧唧两声,然后才安静下来。 银杏和红蕊坐在一旁做着针线,是在给她做几件新的夏装。 几日前楚昱泽过来,无意间问了句她怎么总穿一样的衣裳,两个丫头听了就固执起来,劝都劝不住。 这不,一闲下来就拿起针线,什么都顾不上了。 看了一会儿书,秦姝觉着有些累了,本想歪在软榻上睡一会儿,这时候外头的小太监进来通报说常选侍来了。 听着小太监的话,秦姝顿时诧异了一下,她和常选侍并不亲近,因为膳房的那件事情常选侍对她心中也有芥蒂,怎么这会儿,她却过来了。 秦姝想着,没敢让常选侍多等,忙从踏上下来亲自迎了出去。 其实她心里,隐隐的还是能猜出她过来的目的。 这些日子,常选侍的肚子大了起来,走路都有些不便了,却还是日日去正院给太子妃请安。 这不得宠的女人,日子的确是不好过。 自从楚昱泽上回因着膳房的事情震怒之后,常选侍就好像被打入了冷宫,楚昱泽在人前虽也提及她腹中的孩子,可当真,是一步都没踏进她屋里过。 常选侍隔三差五端着点心去书房求见,却每每都被拦在门外,叫人看了笑话。 东宫里上上下下谁都知道,常选侍这是失宠了。 好在,她还有着身孕,顾及着她腹中的孩子,到底也没人敢给她脸色瞧。 可即便这样,常选侍面上的忧愁也是愈来愈浓。 秦姝走到门外,看着挺着大肚子脸色憔悴的常选侍,心里突然就有些同情她了。 一个有孕的选侍,失了恩宠,居然想到来找她这个小小的淑女了。 秦姝笑着福了福身子,开口问道:“常姐姐怎么过来了?” 常选侍站在那里,看着面带笑意的秦姝,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秦姝亲手扶着她进了屋里,又吩咐银杏下去备茶。 常选侍看了站在那里的银杏和红蕊,面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 秦姝略一沉思,便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使了个眼色,让二人退下了。 “姐姐身子重,快坐吧。” 常选侍坐下来,两人闲聊了两句,就有些冷场了。 常选侍看了坐在面前的秦姝一眼,犹豫了一下,突然站起身来,直接就跪了下去。 “求妹妹帮帮我。” 秦姝虽猜到她的目的,却也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就跪了下来,不免吓了一跳忙伸手扶她。 “姐姐有什么话快起来说。” 常选侍摇了摇头,看了面前的秦姝一眼:“妹妹定是知道我的苦处,还请妹妹帮我这一回。如今妹妹深得殿下恩宠,只要妹妹肯在殿下面前说句话,殿下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她这样,大有一种秦姝不答应她就不起来的样子。 见她这样,秦姝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 她不会以为,她会圣母到见她跪着就什么都答应的地步吧。 “姐姐这话妹妹可就听不懂了,妹妹不过一个小小的淑女,能有什么帮着姐姐的。”秦姝装作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蹲下身子想要扶她起来。 常选侍一怔,不由得脱口而出:“妹妹当真不肯帮我?” 听了她的话,秦姝愣了愣,轻声道:“姐姐若真想求,还是去求太子妃娘娘吧。她是殿下的正妃,说什么殿下还是肯听的。” 常选侍原本气性大,是瞧不上秦姝这样的地位的,若不是没法子,也不会求到秦姝这里来。 她没有想到,秦姝会一句话就将她顶了回去,不但不帮她,还提什么太子妃,分明是字讽刺她失了殿下的恩宠,还被太子妃记恨了。 常选侍气的脸色一白,站起身来看着秦姝怒声道:“我倒是小瞧了妹妹,我这一回,全当是白来一趟,只盼着妹妹能一辈子得殿下的恩宠。” 常选侍说这话,分明是气急了。 秦姝在心里低低叹了一声,也没有生气,只说道:“这就不劳姐姐挂心了,姐姐还是好好的替殿下生个儿子比较好。” 秦姝这话,出自真心,不过听在常选侍的耳朵里,自然又多了些别的意思。 常选侍瞧着秦姝的话,勃然大怒,不禁讽刺道:“好!好!不愧是太子妃亲手□□出来的。你今日不帮我,他日可别哭着求我!” 听着常选侍的话,秦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道:“姐姐慢走,妹妹就不送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有孕的人就沉不住气了。 之前她认识的常氏,可不是这个样子。 见着常选侍转身离开,秦姝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下,是彻底把常选侍给得罪了。不过,这也不是她能够选择的。她如今可是太子妃身边的人,总不能,背地里去给太子妃添堵。 比起得罪太子妃,她更愿意得罪常选侍。 见常选侍怒气冲冲的离开,银杏和红蕊急急忙忙从外头走了进来,眼中带着一抹担忧。 “主子,可是出什么事了?” 秦姝看了两人一眼,徐徐开口:“常氏求我帮她去复宠,被我给拒绝了。” 银杏和红蕊进宫多年,听着秦姝的话,自然知道是常选侍让自家主子在殿下面前求情,忍不住愣在了那里。 这常选侍可真是......主子再怎么也不可能去殿下面前替她求情啊。 “主子可不能心软。”银杏伸手递过一杯茶,开口提醒道。 秦姝伸手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想着,心软这两个字,在她进宫的时候,就已经被她排除在字典中了。 常选侍从秦姝那里出来,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太子妃的耳中。 太子妃眼中不见半点儿惊讶之色:“本宫还以为,她要过些日子才去呢。” 孙嬷嬷听了,只说道:“这些日子,殿下冷着她,她总得替自己想个法子。” 太子妃轻笑:“只是,这法子也太愚笨了些。秦氏固然得宠,可她是本宫的人,怎么会背地里替她说话。”太子妃放下手中的茶盏,继续说道:“再说,这宫里头,谁愿意把恩宠分给别人,秦氏年轻,这点儿道理却是懂的。” “如此一来,倒是常氏白白的作践了自个儿。”孙嬷嬷道。 太子妃点了点头,对于将常氏逼到这个地步,心里头还是解恨的。 她因为常氏而被殿下罚了半年的俸禄,失了太子妃的体面,这些,自然要从常氏身上慢慢要回来。 别以为她有了肚子里的那块儿肉,她就动不了她。 只要殿下宠着秦氏,常氏就吃不下睡不着,这种折磨,怕是比什么都厉害。 太子妃勾了勾嘴角,方才出声问道:“太医可去诊过脉了?” 孙嬷嬷愣了愣,才回道:“依着娘娘的交代每日都去诊脉,太医说常氏身子弱,可这胎还是稳的。” 太子妃嗯了一声,好半天才开口问道:“秦氏的肚子可有动静?” 孙嬷嬷摇了摇头,太子妃的眉间就蹙起愁绪。 “娘娘别担心,秦氏还小呢。” 太子妃听了,却是说道:“你说,本宫若是将常氏的孩子养在自己名下,可好?” 听着自家娘娘的话,孙嬷嬷顿时就愣在了那里。 “娘娘的意思,是想......” 太子妃看了她一眼,方才徐徐道:“本宫原想着秦氏好管教,可如今想想,她的肚子既然没动静,倒不如要这个现成的。常氏如今已经失宠了,就是不小心送了性命殿下也不会追究。” 太子妃说着,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算计。 之前常氏得宠,她不好动她,可殿下如今已经厌弃了她,又怎么会关心她的生死。 只要,她能顺顺利利将腹中的孩子给生出来,剩下的事情,殿下是不会在意的。 “娘娘可想好了?” 这事情虽难办,倒也并不是没有法子。娘娘说得对,秦氏的肚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动静,是得想想别的法子。 除掉常氏肚子里的孩子固然不错,可若是让她生下孩子,只要她没有福气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对娘娘来说,就是再好不过的。 太子妃眼睛里闪过一抹犹豫,随即吩咐道:“先准备着吧,到时候再说。” 若她生的是个女儿,她就不白费这功夫了。 若真生出了儿子,再动动手脚,也算是全了她的心意。 孙嬷嬷跟了太子妃多年,自然明白这话的意思,点了点头,应下了。   ☆、第25章 不平 晌午刚刚过去,王才人坐在软榻上,一边喝着手中的茶,一边听下头的宫女回话。 “常选侍出来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王才人看了站在那里的宫女一眼,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轻哧一声:”这常氏还真是沉不住气。” 听了她的话,沈嬷嬷笑了笑:“倒也不怪常氏,殿下也有好些日子没去常氏那里了,那位又是个不饶人的,常氏不替自己想,也要替她肚子里的孩子想着。” 王才人喝了一口手中的茶,随口问道:“替常氏诊脉的太医,可有说过什么?” 沈嬷嬷怔了怔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说来也怪,常氏瞧着身子弱,可这胎倒是安稳的很。” 王才人轻轻一叹:“还早着呢,咱们只等着看便好了,太子妃也是个狠得下心来的。” 沈嬷嬷点了点头,可不是,如今瞧着,那位娘娘也是个厉害的。不动声色就能将常氏逼到这样的境地,连脸面都不要了,去求一个小小的淑女。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秦氏可真是得宠,这些日子,殿下隔三差五的呆在秦氏的屋子里,太子妃又变着法儿的抬举秦氏,让人想说什么都不能。 “奴婢只是担心,殿下太宠着秦氏了。” 王才人倒不以为然:“她年纪小,又懂规矩,殿下自然是更亲近她一些。不过,她身份摆在那里,殿下即便宠她,也威胁不到什么。”王才人的声音顿了顿,将话题转移了开来:“那日殿下被皇上罚跪,可知是为了什么?” 沈嬷嬷摇了摇头,没等她开口,就听王才人说道:“有些日子没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明日陪我过去一趟。” “主子说的是,朝堂上的事情,皇后娘娘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主子最好先和那位请示一下,免得......” 王才人听着沈嬷嬷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她身份尊贵,是皇后的亲侄女,倘若不是入宫侍奉殿下,一定也是为人正室,哪里会需要去什么地方都要先经过别人同意? 王才人觉着,她都有些等不及要取代郭氏的位置了。 这样每日去给郭氏请安,看她端着正室的架子,听着旁人一口一个娘娘的称呼,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 郭氏论身份论才情,哪一点能比得过她。不过是仗着陪了殿下多年,彼此有几分情分罢了。若她能早些进宫,说不定就没郭氏什么事儿了。 沈嬷嬷跟在王才人身边多年,哪里看不出她心里不痛快,忙上前安慰道:“主子也别多想,有皇后娘娘在,定会替主子打算的。” “再说,殿下待主子还是极好的。” 虽说秦氏得宠,可再怎么得宠也比不上自家主子,殿下每月宿在这里的次数可比秦氏多出不少。 “没事,我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在这东宫里住着,倒不如在家里的时候舒心。”那个时候,她已经学着管家了,家里头上上下下的奴才哪一个不知道她处事得当,就连那些个婆子,都不敢在她面前乱了规矩。 可到了这东宫,才发现什么事情自己都插不上手,更准确的说,她根本就没有资格插手。 后院的事情,都是郭氏一个人说了算。 “人都说做姑娘的时候是最自在了,如今主子嫁了人,嫁的还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日子自然是难些。” 可既然进了这东宫,就必须坚持下来,走到最后。 兴许,等到殿下登基,主子坐上皇后的宝座,就一切都顺利了。 沈嬷嬷想着,却始终没敢将这话给说出来。 她伺候了主子这些年,知道主子是个心大的,平日里瞧着不声不响的,可一旦有了自己的主意,怕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进宫的时候,夫人只吩咐她一件事,就是让她看着小姐,说是什么都不求,求的只是一个“稳”字。其他的,有皇后在,必定会成全了小姐。 王才人将茶盏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吩咐道:“走吧,陪我去太子妃那里坐坐。” 沈嬷嬷应了一声,忙扶着自家主子走了出去。 外头日头正烈,虽然没几步路,可到了正院的时候,身上都闷热闷热的,出不上气来。 见着王才人过来,站在门口的宫女忙迎了上来。 “奴婢给才人请安。” “娘娘在做什么?”王才人抬了抬手,随口问道。 “娘娘用了午膳,睡下了。不过算算时辰,也该醒来了,才人可要奴婢去通报一声?” 听着那宫女的话,王才人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却只是摇了摇头:“不必了,等娘娘醒了再进去吧。” 那宫女听着,只恭敬地说道:“才人随奴婢去偏殿坐坐。” 王才人点了点头,就跟着那宫女进了偏殿。 虽然是偏殿,可因为是太子妃的地方,所以放着一盘一盘的冰块。 外头炎热,进去却是凉快的很。 王才人虽然也有冰块的份例,可比起太子妃来,却是少多了,自然也不敢这么用。 如今这么看着,心里不免生了几分不快。 以往在家里的时候,这冰块可是紧着她用的,母亲宠她,自然不会叫她受了委屈。 王才人一坐下,就有宫女端了碗冰冻的绿豆汤进来,还拿了一碟子的点心。 王才人只用了一两口,就放下了勺子。 等了半个时辰,才有宫女进来,说是娘娘醒了,让她过去。 王才人进了正殿时,郭氏正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盏茶,低着头看着账本。 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笑着说道:“都是那起子奴才不懂事,倒叫妹妹等着了。” 王才人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莞尔一笑:“娘娘哪里的话,娘娘平日里忙于后院的事情,妾身怎好扰了娘娘的休息。” 听着她的话,郭氏笑着让她坐下:“妹妹过来,可有什么事情?” 相处这些日子,郭氏也知道了王才人的性子,若不是有事,她是不大爱往她这里走的。 这其中的缘由,她也猜出些,王才人是皇后的亲侄女,家世好,怕是不愿意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所以,能不见就不见了。 听郭氏这么问,王才人笑着回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着有些日子没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所以过来讨娘娘一句话。” “本宫还当是什么事情,你想去就去吧,也替本宫向娘娘请安。”听着王才人的话,郭氏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笑着说道。 王才人笑了笑,点了点头,没成想郭氏却随口道:“恭妃娘娘不大爱走动,你抽空也去请个安。” 王才人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恭妃? 进宫后,她只去过恭妃那里一趟,之后,就再也没去了。 甚至,根本就没想起这个人来。 恭妃虽然是殿下的生母,可却不得宠,被皇上厌弃,平日里和殿下也不大亲近。 更别说,皇后娘娘早把殿下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她是皇后的亲侄女,总不好和恭妃太过亲近。 王才人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王才人就起身告退了。 回了自个儿屋里才开口和沈嬷嬷讨论此事:“方才郭氏的话,嬷嬷可听见了?” 沈嬷嬷一边扶着她坐下,一边说道:“主子倒也不必放在心上,若说请安,太子妃该头一个去,没道理她自个儿不去,却吩咐主子过去。” “可恭妃,毕竟是殿下的生母。”王才人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开口道。 沈嬷嬷却是笑了:“主子伺候殿下这么长时间了,殿下可在主子面前提过恭妃娘娘?”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心中也有了计较。 皇上不待见殿下,还不是因为恭妃娘娘原先只是太后身边的宫女,身份上不得台面。 她进宫这些日子,殿下不曾在她面前提起过恭妃娘娘,想来心里也是不愿意提起的。 既然这样,她又何苦刻意去请安,被殿下知道了,说不定还会责怪她。 ...... 晚膳时,楚昱泽去了秦姝那里。 秦姝见他面带不快,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伺候着他换下了衣裳。 “常氏来过了?”楚昱泽的目光带了几分审视,看着站在那里的秦姝。 “嗯。”秦姝一点儿也不奇怪,他会知道,他不知道才奇怪呢。 没听到楚昱泽说话,秦姝忍不住开口解释:“常姐姐是想让婢妾在殿下面前替她求情。” 楚昱泽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不过,婢妾没答应。”秦姝支支吾吾道,不知道楚昱泽听了她的话,会不会觉着她有些不近人情,还是说别的什么。 看着秦姝忐忑的样子,楚昱泽忍不住笑了。 “往后,她说什么,你都不必理会。” “哦。”秦姝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心里很是高兴。 楚昱泽坐在桌前,突然开口说道:“你若没事,过去陪陪母妃吧。” 秦姝有些意外的看了楚昱泽一眼,却听他说道:“你不惹眼,和母妃亲近亲近也无碍。”   ☆、第26章 怨愤 “你不惹眼,和母妃亲近亲近也无碍。”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他这是有多觉着她的身份低微呀。 好吧,事实摆在那里她也无法反驳。 只是,她去恭妃娘娘那里,太子妃会不会有什么想法,比如,以为这是她自个儿的主意,为的就是讨好巴结恭妃娘娘。 秦姝心里想着,便耷拉着脑袋应了声是。 楚昱泽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这女人,胆子真是太小了,有他撑腰她到底在怕什么。 楚昱泽只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他没说秦姝也知道是去了正院。 依着规矩,每月的十五他该去太子妃那里。在这一点上,楚昱泽从未让太子妃难堪过。 秦姝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叫人将前些日子绣的方帕子拿了出来。 在府里的那些年,她还是有些长进的,比如这绣工,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原先她院子里有位吴嬷嬷绣工极好,基本上她用的方帕子和衣裳上的绣花都是经她的手。秦姝瞧着好看,再加上在府中闲来无事便下了功夫学了好些年,终于是能得吴嬷嬷一声称赞了。 只是,在她十二岁那年,吴嬷嬷被诬陷偷盗府里的东西,被容氏赶出了府中。 秦姝清楚的记得,在吴嬷嬷被赶出秦府的前一日,长姐秦湘去了她屋里,见着桌上她亲手绣的那个荷包和帕子,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 秦姝不笨,所以在见着站在容氏身后的秦湘时,就想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秦姝没有跪下求容氏,因为她从容氏的眼中看到了对她的厌恶和愤恨。 所以她知道,无论她怎么求,容氏都不会松口。 她只让青芽将自己攒下的几十两银子拿给了吴嬷嬷。 秦姝看着手中的方帕上浓淡有致的梅花,微微出神。 “主子可是要拿这帕子孝敬恭妃娘娘?”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才回过神来。 秦姝点了点头:“娘娘毕竟是殿下的生母,总不好空着手去。” 梅花有五瓣,象征着福、禄、寿、喜、财,送给恭妃娘娘,倒也意味极好。 银杏听了,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总觉着殿下对自家主子是不一样的。殿下和恭妃娘娘虽然不甚亲近,可不管怎么说,恭妃娘娘毕竟是殿下的生母。 殿下让主子和恭妃娘娘亲近,应该是为着主子好的。 银杏心里想着,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秦姝,眼中露出了一抹笑意。 ...... 知道晚上楚昱泽要过来,太子妃早就命人准备了他爱吃的菜还有点心。 楚昱泽进来的时候,郭氏带着笑迎了上来。 “臣妾见过殿下。”郭氏端庄沉静,心里头再高兴也不会忘了该有的规矩。 郭氏这么一福,身后就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 楚昱泽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只上前一步伸手扶起郭氏:“起来吧。” 被他触碰着,郭氏心中欢喜,还未开口说什么,楚昱泽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径直朝桌前走去。 郭氏一怔,随即恢复了温和的笑意,缓步走到桌前,站在那里亲自给楚昱泽布菜。 “殿下忙了一日,臣妾让人准备了殿下爱吃的菜,殿下尝尝味道可好?” 楚昱泽接过郭氏递过来的筷子,开口道:“坐吧,这些粗活让宫女来做就好。”说着,还夹了一筷子清蒸竹笋放在了郭氏的碗里。 郭氏福了福身子,这才落座,为着楚昱泽方才的动作心中高兴,嘴角的笑意自然就深了起来。 郭氏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见楚昱泽没开口,她也没有刻意寻找话题,饭桌上的气氛和以往一样沉闷。 楚昱泽吃着,觉着面前的菜味道不错,可又总觉着少了些什么。 楚昱泽也无心多想,专心的吃着桌上的菜,食毕,很快就有宫女撤了碗碟,端上了漱口的茶水,最后郭氏才端上了一盏茶。 楚昱泽接过郭氏亲手递过来的茶盏,打开茶盖,鲜浓的香气扑面而来,茶水似绿雾结顶。 “这是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赏赐的敬亭绿雪。” 楚昱泽喝了两口,就搁在桌上没再喝了。 郭氏跟了他这些年,自然知道他饭后不大爱喝这些,所以只笑了笑开口道:“今日王妹妹过来,说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妾便应下了。” 楚昱泽听了,随口说道:“她是皇后的侄女,是更亲近些。” 郭氏这些年根本就琢磨不出他这话到底有没有其他的意思,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臣妾想着,让王妹妹也去母妃那里坐一坐,母妃不大爱走动,让妹妹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郭氏口中的母妃,自然就是楚昱泽的生母恭妃娘娘。 郭氏这样说是有自己的计较的,她是楚昱泽的正妃,抽空去给恭妃娘娘请安旁人只会说她孝顺,皇后娘娘也会体谅她的难处。可王氏就不一样了,她是皇后的亲侄女,若是去了恭妃娘娘那里,皇后心里头会怎么想?可若是她不去,殿下心里头难保不会有什么想法。 这人心,最是难测。 所以无论她怎么选,最后都落不着好。 郭氏说完这话,就偷偷的看着楚昱泽的神色。 “不必了。”楚昱泽出声道,想了想,又说道:“母妃那里让秦氏去就行了。” 郭氏虽然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是,秦氏性子温顺,母妃见了也肯定喜欢。” 话虽这样说,可郭氏怎么能甘心,她以为殿下会依着她的意思,哪里想到,殿下会这么护着王氏。 怕她被皇后娘娘怪罪,殿下才让秦氏去的吧。 郭氏心里突然就生出一丝怨愤,王氏进宫才多久,殿下就这般在意了。如今就这样在乎着,那往后...... 郭氏知道有皇后在,她根本就动不了王氏,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连这样一件小小的事情,殿下都护着她。 郭氏心中又怨又怕,怨的是殿下对她的冷淡和疏远,怕的是王氏有一日会取代了她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楚昱泽才开口问道:“常氏怎么样了?” 郭氏回过神来,也知道他问的是常氏腹中的孩子,忙带了些笑意回道:“太医日日过来把脉,说是这一胎稳得很,殿下放心便是。” 楚昱泽听了,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郭氏,声音柔和了几分:“宫里头事情多,也难为你了。” 听着楚昱泽的话,郭氏心里头酸涩,只笑着说道:“殿下严重了,臣妾自当替殿下着想。” 房中伺候的宫女和嬷嬷都是识趣的,见着这情景,连忙退了出去。 一夜过去,第二天天才刚刚亮,楚昱泽就离开了。 郭氏由宫女伺候着梳洗妥当,才吩咐身旁的孙嬷嬷:“你去告诉秦氏,今日不必过来请安了,直接去母妃那里吧。” “是。”孙嬷嬷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传话,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怎么说?”郭氏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孙嬷嬷,随口问道。 “还能怎么说,娘娘的吩咐她哪里敢不听,不过瞧着倒是有些不安。” 郭氏听了,便明白了,这秦氏是个胆小的,让她一个人去给恭妃娘娘请安,心里头肯定是不踏实。 “都说殿下宠着她,可比起王氏来,这秦氏就不算什么了。” 不过,秦氏一个小小的淑女,哪怕和恭妃娘娘再亲近,旁人也不会说什么。最多,只以为秦氏想要讨好恭妃娘娘。 孙嬷嬷听着,轻轻叹了一口气:“殿下兴许,只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可不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殿下自然要护着。”说这话的时候,郭氏眼中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恨意。 她恨不得王氏立刻就消失,可事实是,有皇后在,又有殿下护着,她根本就动不了王氏。 好在,那东西一早就埋在她院子里,若无差错,她是生不出殿下的孩子的。 生不出孩子,再得宠也没有出路。 ...... 自从上一回给恭妃娘娘请安后,秦姝还是头一次踏出东宫的大门。 能自个儿去给恭妃娘娘请安,秦姝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着她深得楚昱泽的宠爱。不然,刚才出来的路上,那些人看着她的目光又是羡慕又是忌惮是怎么回事?   ☆、第27章 产子 从东宫里出来,秦姝便跟着领路的太监一路朝景仪宫走去。 经过几条宫道,又穿过长长的走廊,便到了景仪宫的殿门口。 “主子若没有什么吩咐,那奴才就先回去了。”这太监是郭氏派来的,说是宫里头大,怕她不识路。 秦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你去吧。” 看着那太监退下,秦姝才领着银杏走了进去。 与上一回来的时候一样,景仪宫依旧安静的厉害,院子里只站着几个洒扫的宫女。 见她进来,其中一个穿着淡绿色衣裙的宫女忙笑着迎了上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奴婢给秦主子请安。” 秦姝微微侧了侧身子,心中倒也没有诧异她怎么会认得她。 宫里头当差的,认人这项技能怕是最为了得的,要不然怎么能长久的在主子跟前呆下去。 “主子先等着,奴婢这就进去通报。”那宫女说了句话,就忙进去通报了。 很快,就从殿内出来说是恭妃娘娘让她进去。 秦姝进了殿内,见着恭妃坐在软榻上,身着一袭湖绿色的宫装,端庄得体,许是身子不适,面上带着几分苍白。 “婢妾给娘娘请安。”秦姝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子。 恭妃看着她的规矩十分的到位,微微笑了笑。这些日子,她也知道昱儿宠着这秦氏,还怕她因为得宠就不安分了,如今见着,倒真是个规矩的。 “起来吧,昱儿说是让你陪着本宫,你不觉着闷便好了。”恭妃随口说道。 听着恭妃的话,秦姝忙笑着回道:“娘娘哪里的话,能陪着娘娘便是婢妾的福气了,只是婢妾不会说话,娘娘不觉着婢妾笨嘴拙舌就好了。” 秦姝本来就长得好看,再加上年纪小,说起话来声音甜甜的,所以时时刻刻都能给人一种乖巧懂事的感觉,听她这么说,恭妃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快坐吧,外头天热,让人给你上碗梅子汤。”恭妃语气里带着几分亲近,朝身旁的宫女看了一眼,就有人搬了个绣墩过来。 “谢娘娘。”秦姝谢过,这才过去坐下。 想了想,还是把带来的那块儿方帕子拿了出来,笑着说道:“这是婢妾亲手绣的,娘娘若是不嫌弃,就留在身边用。” 帕子上绣着朵朵梅花,绣工精致,针脚也细密,恭妃在宫里头呆了这些年,自然知道这绣活有多好。 “你这绣工真是精致,瞧着这梅花,乍一看还以为是真的呢。”恭妃接过帕子在手中端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出声夸赞。 秦姝被她这么一夸,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婢妾的绣工也是自小跟着身边的嬷嬷学的,娘娘若是喜欢,往后婢妾再做些小东西给娘娘。” 秦姝这话说的真心,左右她闲的没事做,做些绣活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再说,恭妃娘娘是楚昱泽的生母,讨好了恭妃对她也是有利的。 “难为你能想着本宫。”恭敬愣了愣才道。 听着恭妃的话,秦姝一瞬间也怔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在,恭妃又开口将话题转移开来。 宫里头的女人,能聊的左右不过是衣裳首饰,好在秦姝刚进宫的那会儿,严姑姑也仔细教导过她,所以恭妃提起什么,她都能说上一些。 恭妃很少有人陪着,瞧着秦姝会说话又讨喜,便留她用了午膳。 这是秦姝头一次在恭妃这里用膳,所以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恭妃之前是太后身边的宫女,所以最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吃下来,秦姝觉着有些闷闷的。 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想到和楚昱泽吃饭的时候,好像,之前两人用膳也是安安静静一句话都不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用膳的时候总会说些事情。话题是关于东宫,关于小貂,还有她随口提起的一些事情。 秦姝在想,她说那些的时候,楚昱泽会不会觉着她太吵了。 从恭妃那里出来,秦姝就回了东宫,沐浴更衣后,又让红蕊拿了一碗放凉的冰糖雪梨,吃下去虽没有冰镇的那种凉意,却也格外的舒爽。 小貂在软榻上美滋滋的窝着,秦姝回来好一会儿它才睁开眼睛,唧唧叫唤两声,很是欢喜的跑了过来。 然后,低下头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秦姝的手,还不时的拿爪子拍一拍。 唧唧...... 对于这小貂,秦姝最是没脾气了,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小貂的窝就从墙角到了这软榻上。 小貂见秦姝没有反应,便抬起毛茸茸的脑袋,朝着秦姝吐舌头,好像在提醒她冷落了它这只可爱的小貂。 看着她的动作,秦姝忍不住笑出声来。 “主子这么喜欢,怎么不给小貂起个名字?”银杏一边收拾着桌上的茶盏,一边说道。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能说,她原本是想将这机会留给某人的,可某人看了小貂一眼,只说了句:“既然是只貂,那就叫小貂吧。” 所以起名什么的,还是算了。 “小貂,就叫小貂好了。”有个不解风情的前主人,也只能叫这名字了。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银杏顿时就无语了。 半个时辰以后,秦姝去了太子妃那里一趟,出来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前来请安的姚氏。 见着秦姝,姚氏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 秦姝没来之前,姚氏在太子妃跟前最得脸,可自从秦姝进宫,太子妃就只看重她一个人。 平日里的赏赐不少,如今还许她独自去给恭妃娘娘请安。对于一个小小的淑女来说,这得是多大的体面。 所以,姚氏没有理由不嫉妒秦姝所得到的一切,无论是殿下的宠爱,还是太子妃的看重。 “妹妹真是好福气,能得到娘娘这样的恩典。”姚氏面上带着笑,眼中却是浓浓的嫉妒。 秦姝不奇怪她的态度,只是奇怪她难道不知道说这些话根本就没用。 更何况,这是太子妃的地方,她说这些,就不怕被太子妃怪罪。 姚氏虽然比她大几岁,可论聪明秦姝却觉着一点儿都不如她。 秦姝笑了笑,走下了台阶:“姐姐别心急,总有一日这恩典也会落到姐姐头上的。” 瞧着秦姝这样子,姚氏心里头的火气蹭的一下子就窜了上来,没等姚氏开口,秦姝又开口道:“姐姐快些进去吧,娘娘还等着呢。” 说完这话,秦姝就离开了,留下姚氏在那里,脸都气红了。 “这几日,姚氏每天都要来给太子妃请安,明明知道太子妃并不待见她还巴巴的凑上来。”红蕊跟在秦姝的身后,忍不住开口道。 秦姝听了,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可她过来,太子妃也总会见她的。” 太子妃是个聪明人,哪怕觉着姚氏不中用,也会将姚氏当做是自己的人。 旁人不过觉着太子妃温厚,可秦姝却明白,太子妃只是不愿意将姚氏推给别人。 再不中用的人,也有可用之处。 听着她的话,红蕊愣了愣,好半天才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可不是,姚氏日日过来,太子妃也是日日都见。 晚上,秦姝陪着楚昱泽用完膳,又看了一会儿的书,准备就寝。 却不想,有太监匆匆来报,说是常氏要发动了。 常氏肚子里怀着的是楚昱泽的孩子,又很可能是他的长子,对楚昱泽的意义自然是不同的。 秦姝忙伺候着楚昱泽更衣,她原本还想跟着他过去,可又想想,怕是不便,就只让人拿了件披风给他。 虽是夏日,可夜里凉,吹着了总不好。 “你先歇着,孤过会儿回来。”楚昱泽对她说了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见着楚昱泽过来,太子妃忙迎了上去。 “殿下。” “怎么样了?” “殿下放心,稳婆已经进去了。” 常氏虽然发动了,可却迟迟不见生产,一声一声的惨叫声从产房里传出来,听的楚昱泽脑袋都有些发疼。 终于在一个时辰以后,一声“哇哇哇”的婴儿声从产房内传了出来。 楚昱泽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太子妃的面上却是带着几分紧张,眼睛定定的看着产房。 等稳婆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出来,楚昱泽忙开口问:“是男是女?” “恭喜殿下,常主子给殿下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没等楚昱泽开口,里头就有人惊叫道:“不好了,主子大出血了!” 常氏才生产完,最是虚弱,这个时候大出血,怕是不好...... 太医进去救治,用了好些药,才没让常氏死在当场。 可太医也说了,常氏的身子损伤极大,虽然暂时无碍,可最多活不过三日。 “殿下。”太医战战兢兢,生怕惹得太子殿下发怒。 “下去吧。”听着太医的话,楚昱泽挥了挥手,示意太医退下。   ☆、第28章 长子 楚昱泽快到寅时才回来,因着常氏的事情,秦姝也睡不着,就歪在软榻上,听到脚步声这才抬起头来,刚想下榻,就被楚昱泽阻止了。 “坐着吧,怎么还没睡。”楚昱泽虽是问话,也没想着让秦姝回答,随口说道:“常氏给孤生了个儿子。” 秦姝听了,忍不住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来。 见她这样,楚昱泽觉着有些诧异,揉了揉她的脑袋:“真这么高兴?”说这话的时候,楚昱泽眼睛里带着点点笑意。 秦姝先是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愣,相处这些日子,他可从来没做过这样亲近的动作。 可是,能别像摸自家宠物一样摸她的头吗?秦姝深知,自己在摸“小貂”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动作。 秦姝轻轻点了点头,笑着说:“殿下有了长子,婢妾替殿下高兴。” 这话没有掺半点的虚假,她深知,楚昱泽有了长子,对她而言是件好事。楚昱泽这样宠着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有孕了,到时候若是个儿子,不占着长子的名分,总不会让人忌惮。 见她说的诚恳,楚昱泽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 “睡吧。”楚昱泽突然开口道。 “哦。”秦姝心里头有事,听到他的话有点儿傻乎乎的“哦”了一声,却将对方给逗乐了。 楚昱泽笑着看了她一眼,就径直朝床前走去。 秦姝跟在他的身后撇了撇嘴,她不过“哦”了一声,有那么好笑吗?某人的笑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低了? 正院 太子妃郭氏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茶盏,脸上带着少见的笑意。 这时候,孙嬷嬷从外头进来,郭氏看了她一眼,出声问道:“都妥当了吗?” “娘娘放心,交给奶妈照看着了,出不了什么岔子。” 郭氏点了点头,方才问道:“常氏呢?可醒过来了?” 孙嬷嬷闻言摇了摇头:“还没呢,太医说了得等明日才能醒来,不过瞧那样子最多也就两三日了。”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也不怪本宫心狠,常氏若是个安分的,本宫也未必容不下她。” 只是,常氏实在是个不安分的。 “娘娘可别多想,那孩子养在娘娘跟前可比跟着常氏有福气多了,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嫡子,一个只是个选侍的儿子,这道理,娘娘比老奴懂。” 孙嬷嬷的话在理,郭氏听了连最后的那起子愧疚也没了,只笑了笑道:“可不是,他既然养在本宫名下,本宫必不会亏待了他。” 郭氏抿了一口茶,有些感慨道:“这女人一辈子,最大的倚仗不是夫君的宠爱,而是有个儿子。”宫里头,尤为如此。 孙嬷嬷听着这话,点了点头:“可不是,如今老天爷也算是全了娘娘的心意。” 孙嬷嬷的话音刚落,郭氏脸色就变了变,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嬷嬷你说,本宫什么时候才能有自个儿的儿子。” 孙嬷嬷意识到不对,想了想便明白了自家娘娘的意思,抬头看了自家娘娘一眼,犹豫了一下,才宽慰道:“娘娘可别多想,太医说了,好好调养着,总会有的。”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叹了一口气:“罢了,左右先将这孩子记在本宫名下,别的,等往后再说。” “娘娘说的是。” ...... 第二天早上,秦姝去给郭氏请安的时候,才知道昨晚常氏大出血,活不了几日了。 听到这事情的时候,秦姝心里暗暗感慨,不愧是古代的男人,又生在帝王家,可真是不把女人当回事儿。 昨晚,楚昱泽得了儿子高高兴兴,对常氏可是一个字都没提。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屋子里的女人,听了太子妃的话,只愣了一下就恢复了笑意。 可不是,殿下有了长子是大喜的事情,谁敢哭丧着脸。再说了,少了个常氏,就少了个争宠的人,谁能不高兴。 大概唯一让众人心里不舒服的,就是常氏生出的那个儿子吧。 殿下的长子,这名分可不一般。 殿下不也是因为是皇长子才被封为太子的吗? “这孩子若能养在娘娘跟前,才是他的造化。”姚淑女特意奉承,自然是捡着郭氏爱听的话说。 郭氏坐在软榻上,面带笑意,姚氏的话算是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 瞧着郭氏高兴的样子,王才人心里却是堵了一块儿。她满以为,郭氏是不会让常氏生下长子的,却哪里想到,郭氏竟然是这样的打算。 那孩子若真记在郭氏的名下,那便既是长子,又是嫡子,等郭氏再有了自个儿的亲生儿子,那她还有什么胜算? 王才人想着,脸色也是变了又变。 她这神色落入郭氏的眼中,郭氏勾了勾嘴角,笑着道:“妹妹可是身子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听着郭氏的话,众人的目光全都看了过来,全都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要说常氏生了儿子最不高兴的应该就是王才人了,毕竟,太医都说了常氏挨不过几日了。到时候常氏的儿子养在太子妃名下,平白的多了个儿子,谁会不高兴? 可王才人就不一样了,她身份仅次于太子妃,太子妃多了个儿子,还是殿下唯一的儿子,她心里哪里能不呕得慌。 “劳娘娘挂心了,许是昨晚没睡好,不碍事。” 王才人刚开口,坐在那里的姚氏就忍不住说道:“可不是,昨晚常姐姐给殿下生了个儿子,姐姐哪里能睡得着?。” 姚氏这话,分明在讽刺王才人。 听到姚氏这么说,王才人的脸色微变,却只是冷冷道:“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常氏生了殿下的儿子妹妹心里头不快,不然又何必这样以己度人?” 王才人平日里高傲,不屑与人争吵,却也不代表她笨嘴拙舌。 别的不说,单单是气势上,姚氏就比王才人矮了一大截。 毕竟,王才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是皇后的亲侄女,别说是姚氏了,就连太子妃都不敢当面给她脸色看,更别说姚氏一个小小的淑女了。 听了王才人的话,姚氏当下噎住,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秦姝坐在那里,看着面带冷意,高傲的看着姚氏的王佩徽,只觉着姚氏笨的可以,什么时候都在自己找不痛快。 “好了!都是伺候殿下的,吵什么吵!”郭氏面色一沉,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 见郭氏震怒,众人全都站起身来,敛眉福了福身子:“娘娘息怒。” 郭氏看着站在面前的三人一眼,沉声道:“本宫也不是不许你们说话,可说话的时候,最好先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姚氏,你这口无遮拦的性子也该改改了,不然本宫该想想是不是请个嬷嬷来好好的教教你宫里头的规矩。” 姚氏听着太子妃的话,面色一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娘娘恕罪,婢妾再也不敢了。” 看着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的姚氏,秦姝忍不住腹诽一声。 太子妃想要立威,偏偏就让姚氏撞在了枪口上。准确的说,是因为王才人她骂不得,也不能骂,若是骂了,皇后心里该不高兴了。 秦姝突然就有些明白,姚氏这样蠢笨,太子妃为何还要留着她了。 实在是,蠢笨之人,也有她的用处。 秦姝偷偷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王才人,只见她静静的站在那里,虽然一言不发,却依旧透出几分高傲来。 她这样子,落在郭氏的眼中,自然又生出了几分怒意,只是,不好发作罢了。 秦姝看了看王才人,又将视线偷偷转移到郭氏的身上,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立不立威,王才人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她家世好,又有皇后撑腰,自然不允许自己屈居郭氏之下。 所以,她和郭氏,注定是那种不死不休的。 从太子妃屋里出来,姚氏就狼狈不堪的领着自己的宫女回了院子里。 而秦姝,也带着银杏回了自己院中。 快到中午的时候,就听小太监过来传话,说是常氏醒了,太子妃命众人过去看看。 秦姝这是头一次去常氏的屋里,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虽然是夏日,可四面的窗户都紧闭着,屋子里憋气的很,常氏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嘴唇上没有一丝的血色。 见着太子妃进来,常氏目光呆呆的,一动都没动。 身边的宫女想要扶她起来,却被郭氏阻止了:“快躺着吧,别折腾了。”说这话的时候,郭氏已经坐在了常氏的床前。 “本宫和几位妹妹过来看看,你伤了身子,可要好好养着,有什么需要的都和本宫说。” 郭氏抓着常氏的手,温声说道。 秦姝站在那里,从这个角度突然就见着常氏的手动了动,想要挣扎,却被郭氏按住了。 “妹妹可是不舒服,那本宫叫太医进来。妹妹可别泄气,养好了身子,才能照顾那孩子呀。” 秦姝有些傻了,怔怔的看着坐在那里的郭氏和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常氏。   ☆、第29章 质问 秦姝有些傻了,怔怔的看着坐在那里的郭氏和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常氏。 “还不快叫太医进来。”郭氏看了一眼立在床前的宫女,吩咐道。 “是。”那宫女应了一声,忙退了出去。 很快,就领了一位太医走了进来。 那太医手里提着药箱,跪下来给郭氏请了安,然后才站起身来,走到床前替常氏把脉。 “主子是产后阴血不足,肝气不舒。” “可有法子治?”郭氏出声问道。 “微臣愚钝,主子能坚持到这会儿已经是运气,微臣只能保主子免受疼痛之扰。”听着郭氏的话,那太医忙低下了头,显然是无能为力。 产后血崩,放在后世都是难题,更别说是在这古代了。 秦姝看着常氏的脸色越发的惨白,心里不免生出几分同情。 太子妃,分明是想打着为常氏着想的幌子来刺激常氏。 常氏才刚醒来,不知道她身边的宫女有没有告诉她她自己的状况,不管有没有,听到这太医的话,常氏应该是明白了。 “出去吧。”听着那太医的话,郭氏脸上闪过一抹不耐,挥了挥手,命他出去。 那太医瞧着郭氏的脸色,拱了拱手,忙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你也宽心些,宫里的太医多,本宫替你求皇后娘娘,让娘娘寻最好的太医过来。” 秦姝不得不承认,郭氏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她根本就比不过。 瞧瞧人家,将正室的风范表现的淋漓尽致,眼睛里还带着些湿意,若不是知道郭氏的性子,还以为真是姐妹情深舍不得呢。 王才人,姚氏和秦姝也各自说了几句话,算是安慰。 其实,哪里有什么情分。活着的时候斗的死去活来,常氏落得这样的下场,不过是因为她输了,而且输的很惨。 她根本,就不是太子妃的对手。 过了一会儿,郭氏就吩咐众人退下了,只她一人留在房中。 见着众人离开,常氏挣扎着坐起身来。 “别动,小心又流血了。”郭氏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了一丝笑意。 常氏猛地睁大了眼睛,伸手指着她的脸:“你!是你!” 郭氏平白的得了个儿子,心情十分的好,见着常氏无礼也不怪罪,只笑了笑开口道:“这也怨不得本宫,你若是安分些,本宫也不至如此。” 没等常氏开口,郭氏又接着说道:“你可记得,你刚进宫的时候,殿下喜欢你,陪了你整整半个月。不仅如此,还因为你的挑唆,将本宫身边的孙嬷嬷杖责了。” “那又如何?是你自己不够小心!”常氏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平,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郭氏。 “是啊,是本宫不够小心,连自己身边的嬷嬷都庇护不了。从那时起,本宫就想着,迟早有一天,本宫要加倍偿还于你。”郭氏俯□子,伸手捏着常氏的下巴,“只是,本宫没有想到,殿下会那么宠着你,让本宫想动手,都要忌讳着。” “你知道,这些年,本宫有多恨你?” 常氏被她捏的忍不住闷哼一声,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那也是你自己不中用,得不到殿下的心。这些年,你心里怕也苦的很。” 郭氏愣了愣,毫不犹豫的扇了常氏一个巴掌,常氏被她打的身子一偏,跌倒在床上。 郭氏的力道很大,片刻的功夫,常氏的半边脸就高高肿起,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常氏一手捂着脸颊,看着郭氏的眼睛里带着刺骨的恨意。 “你说的不错,这些年,本宫心里头很苦。”郭氏走过来,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不过,本宫再苦也是殿下的正妃。”郭氏的话音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因为是正妃,所以你的孩子,也要叫本宫一声母亲。” 听着郭氏的话,常氏的身子摇摇欲坠,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惊慌。 “孩子,孩子!”常氏慌乱的挥着手,想要下床,可身上无力,支撑不住跌倒在床上。 “放心,本宫会好好待他的。毕竟,他是你的孩子。”郭氏微微一笑,笑的让人心惊。 “你到底,想怎么样?”常氏面色惨白,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锦被,骨节分明,显然是怕到了极点,恨到了极点。 听着常氏的质问,郭氏忍不住笑了。 “你猜猜,本宫想怎么样?” 郭氏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朝着常氏笑了笑:“那孩子养在本宫身边,本宫自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或许,一个不小心,就到地下陪妹妹这个亲生母亲去了。” “又或许,本宫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到时候,就更留不得他了。” 听着郭氏的话,常氏的身子哆嗦着,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郭氏扫了她一眼:“瞧瞧,本宫还没做什么,你就吓成了这样。” “殿下,殿下,我要见殿下!”常氏受了刺激,大喊着想要冲出去。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到了最后,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可是,没有一个人进来。 郭氏站在那里,看着她发狂无助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别喊了,你喊,也没有人听见的。” “再说了,殿下可不想见你。” “你以为,本宫为什么会动手?”瞧着常氏的脸色变了,郭氏才继续说道:“若没有殿下的吩咐,本宫怎么敢害了你。” “不,不可能!” “是啊,在你得宠时是不可能,可现在,殿下宠着的另有其人。你也知道,殿下厌恶你,连见都不想见你一面。” “昨晚,听了太医的话,殿下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呢。那些太医,还是本宫亲自找来的。” “说起来,妹妹还得感谢本宫。” 郭氏的话一点一点的摧毁了常氏的最后一点儿希望,她的眼睛像是燃烧着火焰一般,看着站在面前的郭氏,嘴唇哆嗦着,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罢了,说了这会儿子话,本宫也有些累了。”郭氏满是不屑的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就转身走出了屋子。 “求......求你,让我见孩子一面。” 郭氏脚步顿了顿,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拉开了门。 临走的时候,还吩咐底下的人好生照看着。 秦姝回到院里,才用过午膳,就听红蕊过来回禀,说是常氏吵闹着要见孩子,最后还晕了过去。 “殿下怎么说?” “能怎么说,听说那孩子已经抱到太子妃院子里了,是太子殿下吩咐的。” 秦姝听了,心里也没觉着意外,郭氏是正妃,常氏又随时可能咽气,楚昱泽自然不会让自己的长子呆在常氏身边,哪怕是见一面都不行。 “常主子也是个福薄的,好不容易生下了儿子,却是活不过几日。” 秦姝诧异了一下:“怎么叫起主子来了。”之前,红蕊可是一口一个常氏。 刚开口,心里却也想明白红蕊只是有些同情常氏。 可不是,明明是件喜事,她自己却撑不过去。 “奴婢听说,皇上,太后,皇后娘娘还有恭妃娘娘都赏赐了东西,不过,都送去了正院。” 秦姝听着,也不觉着怎么,左右那孩子都要记在郭氏名下,常氏一个选侍,没有人会记得她的,包括她的亲生儿子。 晚些时候,楚昱泽过来了,瞧着心情不错。 秦姝让小厨房做了四荤两素,其中一道木耳炒竹笋是楚昱泽爱吃的。 “今日孤去了母妃那里,母妃说你绣工不错。”楚昱泽突然开口道。 他说这话,秦姝觉着很诧异,却只是笑笑:“哪有娘娘说的那么好。” “孤怎么不知道,姝儿的绣工这么好?”楚昱泽扫了秦姝一眼,却是说道。 秦姝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这声音听着,某人好像是生气了。 好吧,她似乎真的没有给他做过东西,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殿下瞧着好,改日婢妾亲手做个荷包给殿下。”认识到这一点,秦姝连忙讨好道。 楚昱泽看了秦姝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秦姝知道他的性子,愈发的殷勤和讨好。于是,这一夜,秦姝又被折腾的很惨很惨,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记不得了,她只记得某人攒足了劲儿的折腾她,还有她最后的哭诉和求饶。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秦姝浑身酸痛,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等到梳洗妥当后,又瞧着银杏一副尴尬欲言又止的样子,秦姝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某人的怨念。 那么折腾,也不怕被人笑,可以想见,银杏在收拾床铺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第30章 如锦 常氏所生的儿子是楚昱泽的长子,又是现在唯一的一个,自然意义非凡。 洗三的时候,皇后娘娘,恭妃还有宫里头的一些个妃嫔全都来了。进宫以后,秦姝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热闹的场面。 正院里一片喜气,太子妃郭氏身着一袭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脸上带着笑意,和身旁的妃嫔们说着什么。 王才人身着一袭软银轻罗百合裙,梳了个朝云近香髻,耳朵上吊着两颗不大不小的珍珠,头上斜插着一支白玉兰翡翠簪子,笑意盈盈的站在皇后的身侧。 “瞧这眉眼,这嘴巴,和殿下多像。”皇后轻轻的笑道。 “可不是,这孩子白白嫩嫩的,瞧着就让人疼,太子妃可真是好福气。” 秦姝站在那里,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楚昱泽,见他拿着一盏茶,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手上的扳指,全然不顾这边的热闹。 秦姝忍不住想,这当父亲的,也太冷淡了,从进来到现在她都没见他抱一下孩子。 秦姝刚想着,就见楚昱泽的视线朝她这边看过来,秦姝的笑容一下子就在唇边僵住了。 楚昱泽脸上似笑非笑,秦姝尴尬的笑了笑就移开了视线。 这一幕被站在那里的姚氏看到,心里忍不住吃起醋来,将秦姝狠狠骂了一顿。不愧是狐媚子,这时候都想着勾引殿下。 姚氏恨恨的瞪了秦姝一眼,想要走过去说什么,却碍着这么多人不敢放肆。 洗三礼持续了好几个时辰,快到中午的时候,秦姝才回了自己院子里,站了那么久,双腿都有些麻了。午膳只随意的吃了几口,秦姝就歪在了软榻上逗弄起小貂来。 银杏站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说什么,就说吧。”秦姝见她这样,只说道。 “方才在正院里,奴婢听见两个宫女私下说,说是太子妃想要将身边的宫女绣芳给了殿下。”银杏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的脸色,低下了头。 “绣芳?”秦姝低声喃喃道。 她每日去给太子妃请安,自然知道绣芳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人长得好看,做事也利索,很受太子妃看重。 见她不说话,银杏犹豫了一下,才道:“其实主子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纵是太子妃有意抬举,以她的身份,也不见得就能得宠。” 秦姝笑着看了她一眼:“你是知道的,我素来不在意这个,只是觉着有些意外。” 郭氏瞧着,并不像是那种贤惠大度到将身边的宫女给了楚昱泽的。 毕竟,她是楚昱泽的正妻,虽然因为身份不得不与人分享一个丈夫,可她心中肯定是不想的。 不过,秦姝想了想,也明白了。 常氏如今只是拖着一口气,等常氏一去,东宫的女人就剩下了五个。 太子妃,王氏,姚氏,葛氏,还有她,对于太子来说,这数量已经算少了。 太子妃想要贤惠,就只能给楚昱泽身边添人。 而最能让她放心的,自然是她亲手□□出来的宫女。 秦姝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郭氏将绣芳给了楚昱泽,皇后那里就指了个名叫如锦的宫女过来,说是东宫人少,让她留在殿□边伺候着。 这意思,谁能不知道。 总不会,真让人家当伺候的宫女。 如锦进了东宫的头一日,楚昱泽就宿在了她那里。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去正院请安的时候,郭氏的脸色可不好看。 郭氏本想将自己身边的宫女安排给殿下,可皇后却先她一步指了人进来,分明是在给她添堵。 郭氏心里,岂能不记恨? 只不过,碍着对方皇后的身份,不得不咽下这口气罢了。 毕竟,皇后是殿下的嫡母,是有权力给自己儿子身边添人的。郭氏再怎么不愿意,也不敢拒绝皇后的好意,不让就是不孝了。 “奴婢给娘娘请安。”如锦手里端着茶,缓步走到郭氏面前跪下去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 郭氏伸手接过茶,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不愧是皇后送来的,果然是不一样,这相貌,比起她身边的绣芳都要出众。 殿下见了,怕也是喜欢的。 郭氏心里想着,皱了皱眉,眼底泛出一抹冷意,随后才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你既是在母后身边伺候的,定是懂规矩的。本宫这里规矩不多,你只需记着为人婢妾的本分,好好的伺候殿下便是。” 郭氏这番话的意思,众人哪里听不出来,是叫如锦守着本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如锦听了,面色不变,只恭敬地回道:“奴婢谨记娘娘教诲。” 秦姝坐在那里,瞧着跪在地上的如锦,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侍寝之后拜见郭氏的那一日。 果然,这宫里头,是不缺美人的。 郭氏叫起后,如锦就站在了一旁,她的身份只能算是个通房,所以是没有资格坐的。 郭氏抿了一口茶,对着坐在那里的王才人说道:“下个月就是殿下的生辰了,本宫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听说妹妹在家中就开始主事了。” 听了郭氏的话,王才人点了点头,莞尔一笑:“能替娘娘解忧,妾身自当尽力。” 郭氏听她这样说,露出满意之色。 其实,她这样做,无非是不想让人在背后嚼舌根,王氏是皇后的亲侄女,位份又仅次于她,若是连殿下生辰这样的事情都插不上手,别人只会说她这个太子妃专权善妒,容不下人。 从太子妃那里出来后,秦姝回到自己屋里,也开始琢磨着给楚昱泽送什么礼物了。 她进宫后,从没给他送过什么东西,反而是他隔三差五让人送些东西过来,吃的,穿的,用的,还有“小貂”。前些日子她数了数,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成了小富婆了。 所以,于情于理,她都要给他准备个礼物,而且能入了他的眼。 不过她虽然有钱,可贵重的东西都是他送的,又不能出宫买什么,所以礼物还是得自己亲手做。 想来想去,觉着还是给楚昱泽做个荷包,他那日不也说了,她从没绣过东西给他。 心里有了主意,秦姝就让银杏将丝线和绸缎拿过来,选了几种色彩鲜艳的。做荷包,最重要的是色彩的搭配,搭配不好绣工再好也瞧着俗气。 银杏瞧着自家主子,不由得轻笑一声。 “笑什么?” “奴婢瞧着主子终于上了回心,心里头高兴。” 秦姝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随口道:“什么叫上心了,也不怕说出来你家主子我怪罪。” “主子脾气好,才不会怪罪奴婢。奴婢早就说了,主子也该学学王才人,时不时的去书房送些点心,时间长了,殿下自然记着主子的好。”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忍不住一笑,却又摇了摇头。 王才人去送点心,是因为她身份够,去了楚昱泽总会见她,太子妃知道了也不会觉着怎样。 可若是换了她,怕是东宫上上下下哪一个都觉着她是在巴结讨好,又或者楚昱泽没空见她,才真是没了面子,白白的让人笑话。 秦姝觉着,这种事情她是不能做的,最起码现在不能做。 安安分分,才是宫中的生存之道。 秦姝理了会儿丝线,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红蕊从外头进来,快步走到她面前,低声道:“主子,常氏去了。” 秦姝抬起头来,微微怔了怔。 “殿下可知道了?” “殿下还没回来,太子妃已经过去了。” 秦姝放下手里的东西,带着红蕊,也赶去了常氏院里。 她去的时候,王才人和姚氏已经到了,太子妃站在院子里 ,和身边的总管太监陆成交代着什么。   ☆、第31章 受伤 太子妃见她过来,也是叹了一口气,对着众人说道:“都来了也好,常氏伺候了殿下多年,只可惜是个福薄的,本宫会和殿下商量,让她按着才人的待遇来下葬。” 郭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多少有几分怜悯,至于她心里是不是真的同情也只有她自己能够明白。 秦姝没想到郭氏会这么说,不过也不觉着意外,常氏辛辛苦苦生下儿子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是担得起一个才人的位份的。 更何况,瞧着那日常氏醒来以后的动作,只怕常氏这次大出血就是郭氏这个正妃下的手。 不管郭氏是出于同情还是愧疚,她这样做,旁人只会觉着她念旧心善,多个贤良的名声。 秦姝她们只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儿,就跟着太子妃出了院子,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总管陆成来安排。 常氏拖了这些日子,棺材和下葬用的东西早就备着了,可以说是只等着她咽气了。 常氏的尸体还停在屋子里,连带着这院子也让人觉着晦气。郭氏和王氏都出生好,最是忌讳这些了,自然不肯多呆。 有了郭氏的抬举,常氏的丧事办的还算是体面,不过人死如灯灭,再怎么体面也和常氏无关了。 办完丧事后,东宫里一切恢复了原状,谁都没有再提起过常氏这个人,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郭氏因为多了个儿子,心中高兴,再加上楚昱泽也出乎意料的一连在正院宿了八日,给足了太子妃体面。所以这大半个月,郭氏可谓是风光无限。 反倒是秦姝,瞧着像是失宠了一样。 说是失宠是有些严重了,毕竟这些日子楚昱泽还来了她这里两回,可比起郭氏和王才人来,这次数显然就不那么够看了。 更不用说,之前楚昱泽隔三差五的过来陪她用膳,可这段时日却只陪她用了回午膳,宫里头的人最是见风使舵,瞧着这情景,平日里那些献殷勤的如今都没了踪影。 就连膳房送来的饭菜,也都简单的可以。 秦姝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真的失宠了,瞧着是这样,可心里却又觉着不像。 毕竟,从上回楚昱泽那折腾的程度来看,他对她还没腻味,而且她又没做出什么惹他生气的事情,怎么说都不会失宠。 她心里这样想,可耐不住旁人觉着她失宠了,就连银杏和红蕊有时候也欲言又止,做事情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惹得她不高兴。 秦姝心里很是不解,她明明没觉着有这么严重啊,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副模样。 这天晚上,秦姝坐在软榻上绣了会儿荷包,就有些累了,刚想让银杏伺候着梳洗,就听见外头一阵脚步声,却是楚昱泽过来了。 秦姝心里头诧异,忙走了出去,刚走到楚昱泽身边,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儿,正是从楚昱泽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秦姝心中大震,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有什么异常,使了个眼色示意银杏和红蕊出去。 见着银杏和红蕊出去,秦姝才露出一抹慌乱来:“殿下。” 仔细一看,楚昱泽面色苍白,额头上冒着汗,虽然极力忍着,可秦姝依旧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颤抖着。 秦姝扶着他坐在床上,然后才发现自己双手黏黏腻腻的,抬起手一看,手上满满的都是鲜血。 秦姝这才发现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锦袍,整条袖子都浸满了血,秦姝看了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你受伤了?”秦姝心下大骇,早就忘了什么尊称。 秦姝张了张嘴,想要问他要不要传太医,话到嘴边才觉着根本就是多问。 楚昱泽这样过来,根本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况且他堂堂太子殿下,夜里负伤回来,被别人知道了还不定会怎样呢。 宫里头谁不知道,贵妃和二皇子可时时刻刻盼着他犯错,皇上也有心废掉他这个太子扶二皇子上位。 可他这样,不传太医绝对是不行的,别说她这里没有止血的药物,即便是有,他伤的这样重,怕是也难治。 秦姝刚想着,就见陆成匆匆忙忙从外头进来,从怀中掏出一个檀木盒子,盒子里放着一瓶药,底下还有厚厚的一层白布。 见着这些东西,秦姝忙小心翼翼的将楚昱泽的上衣给脱了下来,许是时间有些长了,鲜血都将袖子给粘住了,饶是秦姝的动作很轻,楚昱泽也疼出了一头的冷汗。 浓浓的一股血腥味让秦姝忍不住一阵恶心,看到他的伤口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楚昱泽的伤口比秦姝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他的伤口足足有二十公分,伤口的边缘正在慢慢洇出鲜血。 见着了楚昱泽的伤,陆成也立时变了脸色,眼中闪过一抹少见的慌乱。 毫无疑问,这么重的伤不传太医是不行的。 “殿下......” 陆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昱泽打断了:“不必,不必惊动太医。” 他受伤的事情必须瞒着。 陆成的脸色凝重,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殿下可有信得过的太医?”秦姝眸光一闪,开口问道。 听了秦姝的话,陆成面色微微变了变,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太医院的周太医,就是殿下的人。 秦姝思忖片刻,不顾两人的诧异,径直走到桌前,拿起蜡烛,想都不想就将蜡油浇到自己小臂上,又在剧痛中将蜡烛掀翻在软榻上。 “愣着做什么,快去传太医过来。”秦姝看着站在那里明显呆愣住的陆成,沉声道。 楚昱泽受伤的事情不能让人知道,要传太医过来又不被人产生疑心,只有一个法子,就是东宫有人受了伤。 哪怕是往后养伤换药,有了这个借口,就能时常传太医过来。 陆成很快就走了出去,没多会儿功夫,就领着一位太医走了进来。 那太医显然是楚昱泽信任的人,见着楚昱泽受伤,只诧异了一下就走了过去,陆成准备了温水,那太医蘸着温水清洗完伤口,然后才从药箱中拿出药,挖了一大坨药膏,给楚昱泽敷在伤口上,再拿白布包扎。 最后,又经过一番针灸,楚昱泽的脸色才没之前那么惨白了。 见着这样,秦姝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楚昱泽要真出了什么事情,她也就跟着玩完了。 “太医也给秦主子看看伤。”陆成突然开口。 听着陆成的话,秦姝才突然记起自己也受了伤,刚才精神高度紧张,全都注意在楚昱泽那里了,现在才觉着小臂上疼痛难忍,蜡油烫出的三个大水泡,看起来实在是有些骇人。 那太医看了看她的伤处,眼睛里多了一抹了然,却没说什么,而是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银针。 秦姝看着太医手中泛着银光的针,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这水泡是要挑破的,可她也知道,水泡挑破之后疼痛难忍,因为她小时候就做过这样的事情。 那太医的技术好,下手也很是果断,没几下就将几个水泡都挑破了,又拿帕子清理了溢出来的脓水,然后才上了药,拿白布包扎起来。 经太医这番治疗,秦姝的疼痛果然没有一点儿好转,而且比之前都要疼了。 给她上好药后,那太医就带着药箱离开了。 屋子里这一番阵仗自然瞒不过银杏和红蕊,只不过秦姝方才让陆公公出去,说是她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烫伤了。 天晚了让二人歇着,明日再进来伺候。 虽然心里担心,可秦姝的话,二人还是听的。 陆公公将屋子里沾着血的布条都捡了起来,连同楚昱泽换下来的衣裳全都包在了一起,经过秦姝身边的时候,恭敬地躬了躬身子。 秦姝看着他出去,这才将视线放在躺在床上的楚昱泽身上,见他嘴唇干燥,忙走过去倒了杯水过来。 楚昱泽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就着秦姝的手喝了几口水。 “为什么这么做?” 听他这么问,秦姝想了想才回道:“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叫太医过来。” 相处这些日子,虽算不得夫妻,可也算有夫妻之实了,见他受伤,她怎么能不管。 再说了,他要是出了事,她肯定也好不了。 楚昱泽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天色不早了,睡吧。” 秦姝嗯了一声,才爬上了床,秦姝手不便就没有换睡袍,而楚昱泽,则是方才被陆成伺候着换了一身墨蓝色的衣裳。 两人就这样躺着,谁都没有说话,秦姝闭着眼睛,觉着心跳有些快。 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了。   ☆、第32章 离心 许是心里有着事情,秦姝一晚上都没睡好,半夜里起来好几次,就怕楚昱泽出什么岔子,还好,一觉睡起来,楚昱泽的精神好了许多,看着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进来伺候的只有陆成还有一个小太监,楚昱泽受了伤,并没有再换衣裳,只是简单的梳洗了一番,用了碗粥,就上朝去了。 他没有说他什么时候过来,不用说秦姝也知道,在伤养好之前,他大概就窝在她这里了。 秦姝没有想到的是,楚昱泽刚出了院子,就派人将她不小心受伤的事情告诉了郭氏。 郭氏身边的孙嬷嬷很快就过来了,带着伤药,还带了郭氏的恩典,说她既然受了伤,等伤好了再去正院请安便是。 秦姝满眼谢意的送走了孙嬷嬷,喝了一小碗粥,又躺在床上睡了。 昨晚受了惊吓,半夜里又起来好几次,这会儿眼皮都抬不起来,所以要好好的补一觉。 等到睡醒之后,太阳已经出来了。 进宫以后,秦姝恪守着宫中的规矩,还是头一次睡到这会儿,感觉真是不错。 见她起来,银杏和红蕊放下手里的事情,忙走了过来。 “主子想要什么都吩咐奴婢去做就好?”知道秦姝不小心打翻烛台受了伤,还惊动了太医,两人昨晚担心了一夜,这会儿见着她起身,自然一百个不放心。 秦姝看了两人一眼,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好了,也没多大的伤,挑破了水泡过几日就好了。” “主子也该小心一些,奴婢早就劝主子晚上不要看书,主子若早听奴婢的,还会遭这样的罪?”见着自家主子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银杏忍不住有些生气。 听了银杏的话,秦姝没有发火,忙软声道:“好了,都是我的错,往后一定注意好不好。” 见着秦姝这样,银杏无奈的摇了摇头,扶着秦姝起身去了外间。 桌上放着孙嬷嬷方才送来的白玉祛痕膏,小小一瓶,却是贵重的很。 小貂原本在一旁玩着小球,见着有人过来,将小球推到一边,抬起头来唧唧叫了两声。 见对方没有反应,又对她叫了一声。 秦姝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小貂一高兴,伸出爪子探了探,企图让她抱着。 秦姝还没动作,就听银杏说:“主子胳膊上有伤,奴婢还是把它抱出去吧,不然它闹腾着碰到了主子的胳膊可就不好了。” 听银杏这样说,秦姝点了点头:“外头天热,这几日先放到你屋里去吧。” 秦姝倒不怕它闹腾,主要是楚昱泽这几日肯定经常过来换药,他受伤比较重,还是别留小动物在屋里了,免得一不小心感染了。 见自家主子点头,银杏忙将小貂抱了出去。 红蕊扶着她坐在软榻上,转身摆好了茶水和糕点。 早上只用了一碗粥,这会儿肚子里觉着空空的,见着桌上的糕点,秦姝伸手就拿起来咬了一口。 一碟子糕点,秦姝吃了大半碟子,才觉着不饿了。 红蕊正收拾着,见着软榻上的针线筐,不由得担心道:“眼看着就到殿下生辰了,主子受了伤,可怎么好?” 秦姝听了,才意识到这确实是个问题,可她手受伤了,别说刺绣了,动一动都疼痛难忍。 所以,这荷包是没办法做下去了。 “收起来吧,前段日子闲着没事儿不是还做了两个。” 听着秦姝的话,红蕊忍不住说道:“主子说的,是那个......” 红蕊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总觉着自家主子之前做的那两个荷包上的花样格外的特别。 好看是好看,针脚也细致,可她也说不上来,自家主子绣的到底是什么图样。 其实,秦姝绣的两个荷包,一个绣着只熊猫在那里吃竹子,一个绣着个卡通版的汉堡包,旁边放着几根薯条。 红蕊没见过熊猫,更没听说过开封菜,当然认不出来。 至于秦姝为什么要绣那汉堡包,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真的很怀念很怀念。 小时候她家里比较穷,只母亲一个人赚钱养家,以至于见着别人吃汉堡包的时候她就特别的羡慕,到最后这两种食物就成了她最爱的快餐。 只不过,老天不成全她,让她来到这样一个地方,从此就和她的最爱说拜拜了。 红蕊很快就从柜子里将那两个荷包找了出来,拿给了秦姝。 秦姝拿在手里看了看,当然只有熊猫的那个能勉强送的出去,至于为什么说是勉强,秦姝是想着这个时代的女子送夫君荷包,应该是绣些鸳鸯什么的。 不知道楚昱泽收到这个荷包后,会怎么想。 正院 殿下昨夜去了秦姝那里,郭氏并不觉着奇怪。秦氏乖巧,长相又出众,不会那么快就失宠。 听到陆公公的话,郭氏只是诧异了一下,就让孙嬷嬷替她过去看看。 孙嬷嬷离开后,姚淑女忍不住出声道:“她还真受伤了,别是不想过来给娘娘请安,这才找的借口。” 姚氏原以为秦姝失宠了,可没想到昨晚殿下竟然又去了她那里,心里头正憋着气儿呢。 这会儿又听着陆公公的话,想着陆公公是殿□边的人,肯定是殿下让他过来的。 这一下,就更是嫉妒了。 不过就是打翻了个烛台,能受多大的伤,真觉着自个儿是个金贵的。 姚氏是恨不得秦姝伤到的是脸,那样的话,就再也不能和她争宠了。 “殿下既然派人过来,那定是伤的不轻。”王才人原本就瞧不上姚氏这样挑拨是非,听着她的话,便开口说道。 听着王才人的话,姚氏诧异了一下,想了想又开口道:“姐姐怎么帮着她说话,妹妹还以为姐姐和她不怎么亲近呢。” 王才人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几分不屑:“上回娘娘说你性子毛躁,如今看来还真是,倒不如派个嬷嬷来教导几日,不然若在殿下跟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姚氏脸色一僵,颇有几分难堪。 没等她开口,外头就有宫女进来禀告,说是葛氏和如氏过来了。 太子妃听了,开口道:“让人进来吧。” 如锦是皇后新指进来的,到现在只承了一次宠,郭氏心里头虽然不喜,可见着她不得宠心里头也放下了大半的心。 “奴婢给娘娘请安。”葛氏和如氏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都起来吧,本宫叫你们过来,是有事情要说。” “宫里的事情多,本宫又不得闲,往后你二人就和旁人一块儿过来请安吧。有什么事情,本宫就一并处理了。” 葛氏和如氏只是通房,算不得主子,有了事情只能单独过来请郭氏示下。如今郭氏身边有个孩子,自然是抽不开身见她们。 听了郭氏的话,二人忙跪下谢恩:“奴婢谢娘娘恩典。” 王才人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如锦,慢慢的喝着茶。 皇后将如锦指进东宫,之前也是告诉过她的。为的,就是让她身边有个可用的人。 如锦是皇后身边得力的人,有她在,很多事情便可以找人商量。 话虽这么说,可她心里却并不放心。也许,如锦的确是个忠心的,可进了这东宫,成了殿下的女人,哪能没有自己的私心。 这样的人,可用,但也要防着,以免出了岔子。 “起来吧。”郭氏瞧着王才人的视线落在如锦的身上,眼睛里微微露出一抹沉重。 又说了一会儿子话,郭氏才开口让众人退下。 众人离开后,郭氏才开口道:“你瞧着,这个如氏可是个安分的?” 孙嬷嬷听她这样说,只回道:“如氏既是那位身边的人,自然有些手段。” 郭氏听着这话,点了点头:“所以,本宫才想着将她放在明处,免得她背着本宫做出什么事情。” “娘娘说的是,只是这如氏是皇后身边的人,免不了和王氏亲近。” “无妨,本宫有的是法子,让她二人离心。”   ☆、第33章 许诺 楚昱泽这个太子虽不是皇上所喜爱的,可再不喜爱,皇上还是给他的长子赐了名字,唤为楚安。 皇上的旨意一下来,太子妃郭氏欢喜不已,这些日子她虽不说,却也盼着皇上能亲口赐名,如今心愿达成,哪里会不高兴。 相比郭氏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楚昱泽这个当父亲的就淡定多了。 最起码,秦姝是没从他脸上瞧出什么高兴劲儿来。 大概对于楚昱泽来说,他根本就不期待那位当皇上的父亲对他有什么好感了。哪怕是赐了名,也改变不了他不被喜欢的本质。 秦姝坐在软榻上,手里握着一本书,不过注意力怎么都集中不起来。 某人一连几日,一下朝就过来,一呆就是一整天,不仅如此,还时不时的拿些簪子手镯什么的给她。 他之前给她东西,是赏赐,可现在,却真有几分送她礼物的意思。 这样的楚昱泽她都有些不认识了。 秦姝盯着楚昱泽看了许久,正要移开视线,对方就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 “不好好看书,盯着孤做什么?”楚昱泽微微勾了勾唇角,声音温和好听。 被他发现了,秦姝有点儿尴尬,想了想才小声道:“殿下没有事情要忙吗?” 言外之意,你一个当太子的整天呆在她这里会不会不好。 楚昱泽被她说得笑了起来:“姝儿难道不喜欢孤陪着你?” 这几日,秦姝听多了他这样的调调,所以早就不像第一次听到那样大惊小怪了,听到他的话,很快回答道:“殿下这样问,婢妾怎么敢说是?” 秦姝吃准了他不会生气,不管怎么说,她也勉强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嘛。 果然,听秦姝这么回答,楚昱泽只笑了笑,转头吩咐站在那里的银杏倒杯茶过来。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诧异了一下,却听他问道:“吃了一肚子点心,不口渴吗?” 秦姝这才惊觉桌上摆着的一碟点心不知什么时候都被她吃光了,真是一点儿都不剩。 她从来都不觉着自己贪食,可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早上喝了满满一碗莲子羹,还吃了一笼小笼包,怎么还能吃下去这么多。 果然是闲得慌只能靠吃吃喝喝来打发时间了,秦姝对自己的定位很准,这几日养伤不用去太子妃那里请安,她这日子就更是闲适了。 这几日,膳房的那些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殷勤,甚至比之前还要客气几分,每日都变着法儿的做些好吃的送过来。 秦姝知道,这都是沾了楚昱泽的光,心里也很是生出几分感慨。 怪不得宫里头的人都想着争宠,果然是有了恩宠就什么都有了,连那点心,都比别的地方的好吃。 见着银杏递过来的茶,秦姝觉着确实是口渴了,伸手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喝着。 楚昱泽就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渴了就大口喝,哪里讲究这么多的规矩。” 这话简直是说到了秦姝的心里,当下便一鼓作气,咕咕几口就全都喝光了。 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秦姝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楚昱泽,四目相对,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娘娘说殿下最看不得人不懂规矩,如今却说这样的话。” 秦姝口中的娘娘,自然就是太子妃郭氏。她刚进东宫的时候,郭氏就提醒过她,说是殿下性子冷,最是个看重规矩的,那个时候秦姝还没有见过楚昱泽,心里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守着规矩,免得被责罚。 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她在他面前,总是规规矩矩的不敢放肆。 楚昱泽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很是认真地开口道:“孤许你,不讲究这些规矩。” 楚昱泽说的认真,秦姝反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她能感觉得出来,自从那天晚上以后,楚昱泽对她就多了几分亲近。 这种亲近,不见得说他会对她做多亲密的动作,可秦姝依旧能够感觉得到。 那天晚上的事情两人谁都没有再提,秦姝没有问过他他那样的身份怎么会受了伤,楚昱泽也没有问她为何要那样做,两人都很有默契的跳过了这一页。 就好像,它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唯一改变的,就是彼此之间相处的方式。 以前楚昱泽过来,她总是小心翼翼,想着怎样讨好他。他的一句话她都要在脑子里琢磨好几次,想着怎么回话才不会惹得他生气。 可现在,她好像不再那么纠结了,他前一秒问了,她后一秒就能回答,想都不用想的,两个人就好像聊天一样。 秦姝觉着,楚昱泽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让人畏惧了。 虽然这样,在听到楚昱泽这句话的时候,秦姝还是觉着有些不知所措。 “孤许你的事情,是不会变的。”仿佛是为了让她相信,楚昱泽一字一句说道。 秦姝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表示她听到了。 楚昱泽的嘴角抽了抽,难道是他没表达清楚,为什么这女人是这样不咸不淡的反应? 活了这些年,楚昱泽还是头一次对女人说这种话。 楚昱泽叹息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见他转移了视线,秦姝缓缓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紧张,面对温柔深情的楚昱泽比面对严肃阴沉的楚昱泽还让她不吃所措。 好吧,她承认听到楚昱泽的话后她还是忍不住高兴的,楚昱泽这样的男人不是那种轻易承诺的,可既然承诺了,应该就不会变。 他的那句话,秦姝自己理解成,只要他在,总会罩着她的。 所以,是不是就意味着,往后她就不用害怕失宠被人欺负了。 中午,楚昱泽照例在秦姝这里用了午膳,直到陆成过来说了什么,才动身离开。 楚昱泽从秦姝这里离开后,就直接去了书房,陆成站在下头伺候着。 这几日,殿下在秦主子那里呆的时间长,陆成早就见怪不怪了。 说起来,秦主子也担得起殿下的恩宠。 别的不说,就那天晚上那果断的动作,都让陆成敬她几分。 这事情,放到正院的那位主子身上,都不见得能做出来。 楚昱泽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折子看了起来,看完之后,眼中不免露出几分讽刺。 最近,他不过是将水搅浑了些,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 楚昱泽放下手中的折子,头也没抬就吩咐道:“派人盯着这个刘怀恩,孤倒要看看,他能成多大的事。” “殿下可是要......” “不,什么都不用做,由着他上折子,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父皇还看不出来?” 楚昱泽一说,陆成就明白了。 “那林大人那里,奴才派人去知会一声。” 楚昱泽点了点头,又开口道:“吴远贪墨的案子,派人接着查。” “是。”陆远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才从里头出来,就见着一路走过来的太子妃郭氏,忙带着笑脸迎了上去。 “奴才给娘娘请安。” “殿下可还忙着?”郭氏的视线看了看殿内,开口问道。 陆成见着跟在她身后的宫女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只说道:“娘娘过来,殿下肯定是要见的,容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陆成进去的时候,楚昱泽正在看桌上的折子,听到郭氏过来,不免皱了皱眉。 “让她进来吧。” “是。” 楚昱泽对郭氏并非没有情分,只是相处这些年,看多了郭氏背地里做的事情,那情分也就淡了。 常氏是怎么死的,他心里头清楚,只是没有说罢了。 她是他的正妃,他会给足她脸面 ,让她当好这个太子妃。 至于其他的,他就给不了她了。   ☆、第34章 有孕 “妾身给殿下请安。”郭氏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 “外头天热,怎么过来了?”楚昱泽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听楚昱泽这样问,郭氏微微一笑:“妾身亲手做了些点心,拿来给殿下尝尝。”郭氏说着,走到桌前打开手中的食盒,将一碟子芙蓉糕放在桌上。” 楚昱泽点了点头,伸手拿了一块儿,轻咬了一口。 “殿下觉着味道可好?”郭氏见着他的动作,笑着问道。 “你的手艺向来是不错的。”楚昱泽郭氏一眼,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楚昱泽说的没错,郭氏很会做点心,刚进宫的时候也会时常做些点心讨好他,那个时候,郭氏纯真干净,笑起来的样子也很美。 只是很快,她就学会了如何当一个太子妃,学会了宫里头的阴谋和算计。 楚昱泽并不觉着这样的转变有什么不好,只是对郭氏渐渐淡了起来。 大概男人骨子里都喜欢那种温柔小意或是活泼可爱的女人,郭氏这种时时刻刻都端庄贤惠的,反而让人没了兴趣。 听着楚昱泽的话,郭氏愣了愣,很快就浮起了一抹笑容:“殿下若觉着好,妾身就时常做些给殿下送来。” 楚昱泽“嗯”了一声,将话题转移了开来:“孤听说,母后身子微恙,还传了太医。” 郭氏一听,忙回道:“妾身一早就去给母后安了,母后气色还好,太医说了只是偶感风寒,不打紧的。” 楚昱泽点了点头,随口问道:“这两日安哥儿可还哭闹的厉害?” 听楚昱泽提起安哥儿,郭氏不由得露出了喜色:“许是先前的奶嬷嬷伺候的不周到,如今换了一个,安哥儿倒是乖得很。” 郭氏这样说,并非没有缘由。 前些日子殿下时常留在正院,郭氏就想着让安哥儿和他多亲近亲近,可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哭闹的厉害,殿下嘴上虽然没说,可她瞧得出来,殿下心里头是有些不耐的。 楚昱泽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说道:“你是他的母亲,好生照顾着就是。” 听他这样说,郭氏心里百味杂陈,她不知道他和别的女人是如何相处的,可对她,永远都只带着客气和疏远。 这些日子,他虽然给足了她体面,可她心里如何能不清楚,他对她的好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郭氏强笑道:“妾身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楚昱泽嗯了一声,就低下头去看着桌上的折子。 郭氏看了他片刻,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转身就退了出去。 ...... 楚昱泽离开后,秦姝歪在软榻上看了一会儿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银杏见她睡着,走过来抽走她手里的书,又拿了毯子给她盖在身上,屋子里放着好几盘冰块儿,四处都散发着凉意。 “主子怎么又睡着了?”红蕊从外头进来,见着秦姝这样,小声道。 银杏摇了摇头,心里也有些费解。 主子平日里虽然懒些,可也不至于看一会儿书就犯困。银杏越想越觉着,等主子醒来,定要商量一下,是不是请个太医过来诊诊脉。 秦姝这一睡就睡了近一个时辰,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 楚昱泽这时候还没有出现,秦姝就知道他应该是不会过来了。 红蕊已经从膳房拿来了饭菜,四荤三素,外加一个蔬菜菌菇汤。 秦姝这几日胃口好,见着桌上的菜立刻就坐了过来,拿起筷子夹了个虾仁放在嘴里,却不知怎么,喉咙里泛起一阵恶心,让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主子怎么了?”银杏就站在桌前,见着自家主子这样,担忧道。 秦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秦姝夹了一个虾仁放在碟子里,对着站在那里的银杏道:“你尝尝看,这虾仁味道可对?” 银杏听了,忙拿了一双筷子尝了尝,细细的品了品,没觉出什么不一样。 这道菜秦姝很喜欢,每隔几日都要点一回,她一个人又吃不了那么多,所以时常赏给银杏和红蕊吃。 “主子是不是病了,这几日主子很容易犯困,是不是传太医来看看?”银杏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 “可不是,主子方才睡了有一个时辰,以往这个点儿上,主子可不会睡着。” 听着两人的话,秦姝心里咯噔一跳,立刻就将手放在小腹上。 这几日她胃口格外的好,还容易犯困,方才吃了个虾就直犯恶心。 见着秦姝的动作,银杏这才反应过来,满脸喜色道:“主子难道是有喜了?” 红蕊愣了半晌,满脸紧张道:“主子这几日还吃了冰的东西,这可怎么好?” 见两人这样,秦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还没确定呢,还是等殿下回来再说吧。” 话虽这样说,可直觉告诉她,她的确是有孕了。 银杏点了点头,连忙将桌上的荤菜都撤了,桌子上只留下三道素菜,还有一个蔬菜菌菇汤。 秦姝的胃口不错,吃了一碗饭,那三道菜也消灭了大半。 用完饭后,红蕊端了碗水来给她漱口,秦姝刚想站起身来,却被银杏阻止了。 “怎么了?”秦姝有些不解道。 “还是奴婢扶着主子起来吧。”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半晌无语,不过也只能任由银杏扶着走过去坐在了软榻上。 “主子有孕,往后起身落座都得格外的小心些。”待她坐下,银杏又开口道。 没等秦姝开口,就听红蕊说道:“奴婢觉着,还是将屋子里的这些冰块儿撤下去一些吧,免得主子着了凉。” 因为楚昱泽这些日子经常过来,所以陆成就派人送来了许多冰块儿,所以哪怕外头酷热难当,屋子里依旧凉快的很。 红蕊说了这话,没等秦姝点头,就将两个冰盘撤了下去。 秦姝心里头暗暗叹了一口气,有必要这样小心翼翼吗? 这一下午,秦姝都有点儿心不在状态,毕竟,活了两辈子她还是头一次怀孕,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若说高兴,她自然是高兴的,可除了高兴,还多了些不安。 毕竟,她的身份只是楚昱泽的小老婆,这一有孕,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呢。 秦姝不禁想到常氏,想到常氏十月怀胎生的儿子如今却成了郭氏的孩子。 这样想着,心里就越来越不安。 楚昱泽进来的时候,秦姝正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是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银杏和红蕊见他进来,刚想出声就被他阻止了。 楚昱泽挥了挥手,两人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楚昱泽走到软榻前,坐在软榻上的女人还是没有发觉。 “想什么呢?” 听着这声音,秦姝猛地抬起头来,就见着楚昱泽站在她眼前。 秦姝看着他,也不说话。 楚昱泽微微一笑:“怎么了?可是怪孤没陪你用膳?” 这几日他每天都陪着她,楚昱泽能想到的原因只有这一个。 秦姝摇了摇头,半晌才出声问道:“婢妾好像......好像是有喜了。” 楚昱泽怔了怔,忽然笑出声来。 “可传过太医了?” 秦姝摇了摇头:“还不曾,只是婢妾这几日嗜睡,胃口也比平日里好......” 没等秦姝说完,楚昱泽就派人传了太医过来。 那太医,还是之前给秦姝治伤的周太医。 周太医走进来,见着楚昱泽躬了躬身,这才上前为秦姝把脉。 银杏和红蕊站在一旁,紧张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周太医将手指搭在秦姝的手腕处,细摸了半晌,才含笑道:“恭喜主子,这是喜脉,已经有近一个月了。” 楚昱泽听了,脸上带着喜色,对着周太医道:“此事不可传言出去,只说是过来送烫伤的药便是。” 听楚昱泽这么说,秦姝神情复杂,等周太医退出去后,才开口问道:“殿下为何要这样做?” 楚昱泽看着她一直都没有说话,许久才慢慢说道:“孤不愿,你变成第二个常氏。”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震惊莫名,他这话的意思,是...... 楚昱泽虽然只说了短短一句话,可秦姝却听出来,他知道常氏是被人给害死的。 只是,没有揭穿罢了。 秦姝张了张嘴,没等她开口,楚昱泽就说道:“等满了三个月,胎像稳固了再说。”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殿下能答应婢妾一件事情吗?” 说这话的时候,秦姝的眼中带着几分忐忑,几分紧张。 她不确定,他对她,到底有几分在意。 “等孩子生出来,婢妾能亲手将他抚养长大吗?” 听着这话,楚昱泽目光微微动了动,半晌才点了点头。   ☆、第35章 不甘 见他点头,秦姝忍不住眼圈一红,低下了头。 她还以为,他不会答应她的,毕竟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淑女。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搂在怀中。 “殿下说话算数。”秦姝靠在他的胸前,闷声道。 听着她的话,楚昱泽嘴角抽了抽,却又忍不住笑了。 “放心,孤应你的,都作数。”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几分认真,听起来格外的郑重。 秦姝点了点头,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不知为何这一刻竟觉得格外的安心。 楚昱泽陪着她用了晚膳,又下了会儿棋,秦姝自然是输多赢少,不过她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好意思。 毕竟,楚昱泽的棋艺很高,能赢了他的人毕竟只是少数。 秦姝觉着,自己的本事只能勉强算得上是陪玩。 楚昱泽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微微勾了勾唇角,随口道:“不早了,睡吧。” “啊,殿下就不能让一让婢妾。”秦姝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忍不住撅嘴小声道。 楚昱泽站起身来,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沉声道:“孤那里有本棋谱,改日叫陆成给你拿来。” 秦姝还没来得急呼痛就听到了楚昱泽的话,当下便苦着脸道:“那些棋谱,婢妾可看不进去。” 楚昱泽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嗯?” 感觉到楚昱泽眼中的警告,秦姝吞了吞口水,连忙道:“婢妾是说,一定会好好研究的。” 楚昱泽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唤人进来梳洗,梳洗妥当后,两人一左一右躺在了床上 秦姝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她就偷偷的转过头去看着楚昱泽的脸。 他的眼睛闭着,呼吸平稳,显然是睡着了。楚昱泽的容颜并不那么俊美,却很是耐看,浓密的眉,高挺的鼻,还有那薄薄的嘴唇,秦姝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要勾勒出他脸部的线条。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大掌准确的抓住了秦姝的手,用力一拉,迫使她撞到他的怀中。 秦姝被楚昱泽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忍不住叫出声来。 两人面对面,脸贴的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殿下......”他不是睡着了吗,难不成是在装睡? “别说话。”楚昱泽的大掌压着她的头,薄薄的唇瓣盖在了秦姝的嘴上。 等楚昱泽停下来的时候,秦姝感觉到自己的嘴唇都有些疼了。 “殿下怎么装睡?”秦姝一手捂着嘴巴,瞪了他一眼。 听秦姝这样说,楚昱泽轻笑一声:“你辗转反侧,孤怎么还能睡着。” “......”他的意思是她动的厉害,害他睡不着了。 要不要这么诚实。 “睡吧。”楚昱泽柔和的嗓音中带了几分磁性,好听极了。 “哦。”秦姝哦了一声重新躺下来,却是很快就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楚昱泽已经离开了。 “怎么不叫醒我?”秦姝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银杏,开口问道。 “殿□贴主子,说是让主子多睡会儿,殿下待主子可真好。”银杏眼睛里带着笑意,伸手扶着秦姝起身。 殿下原本就对主子好,现在主子又有了身孕,自然是更好了。 秦姝“哦”了一声,出声道“快些洗漱吧,一会儿还要去给太子妃请安呢。” 银杏深知自家主子的伤已经好了,是时候去正院给太子妃请安了,听到这话后忙点了点头,服侍秦姝洗漱更衣。 而红蕊,早就从膳房领了一碗热腾腾的的红枣莲子羹,一碟子莲花卷,还有一盘小菜。 秦姝吃了半碗莲子羹,又用了几个莲花卷就带着银杏去了正院。 她去了的时候,姚氏,葛氏,还有如氏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见她进来,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这些日子,殿下日日宿在秦姝那里,旁人自然是嫉妒的厉害。 姚氏倪了她一眼,方才徐徐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妹妹过来了,想来妹妹胳膊上的伤是好了。” 秦姝并不打算理会姚氏,只和站在那里的葛氏和如氏点了点头。 见她这样,姚氏心口的火气登时就冒了上来,冷声道:“妹妹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别以为得了殿下的恩宠就能怎样,有得宠的时候,就有失宠的那一日。” 秦姝见着姚氏生气的样子,微微一笑:“这就不劳姐姐费心了,姐姐只管好自己就是了。” 听着秦姝的话,姚氏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姝看着姚氏的神色,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明白姚氏为何会这样愚蠢,按理说姚氏也是采选进宫的,而且还在东宫呆了这些年,怎么性子还是一点儿都没变。 别人都是吃了亏慢慢儿的就学乖了,偏她是撞了南墙还不回头,越挫越勇。 愚笨之人,大概就是这样不知变通,不知掩饰了。 秦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感谢姚氏的父母,将她教的这般蠢笨。 “听说姐姐受了伤,奴婢担心的紧,想要去姐姐那里坐坐,却是怕扰了姐姐的清净。”如氏上前一步,柔声道。 秦姝的目光落在如氏的身上,微微怔了怔。 只见她身着一袭玉兰色的纱缎宫装,头上绾着别致高椎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一支白玉簪子,脚下穿的是一双撒花蝴蝶绣鞋,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惠质兰心的气质。 这如氏,与那日在郭氏面前请安的时候相比,更漂亮了几分。 秦姝莞尔一笑,柔声道:“已经好多了,劳妹妹挂心了。” 王才人走进院子里时,恰好见到了秦姝和如氏在说话,诧异的愣了愣。 见她进来,秦姝和其余的人都福了福身子:“婢妾(奴婢)给才人请安。” 王才人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面前的秦姝身上,眼睛里带着几分审视。 之前她从未把秦氏放在心上,可这些日子,殿下却整日都呆在她那里,由不得她不上心。 即便身份低微,可有这般的手段,也实在是让人感到吃惊。 殿下那样的性子,哪里会真的专宠一个女人,即便她刚进宫的时候,也没得到过殿下的专宠。可偏偏这个秦氏,让她觉出了几分不安。 秦姝察觉到王才人的目光,微微低下了头,不知道王才人会说什么。 王才人却是移开了视线,缓步走到了前头。 这是秦姝自从受伤以后第一次来给郭氏请安,大概是有个孩子陪着,郭氏的气色格外的好,出来的时候脸上透着和气。 “有些日子没见你了,你的伤可好了?” 秦姝忙回道:“太医说只要再上几日药就全好了。” 听着她的话,郭氏轻轻一笑:“往后可要小心些,打翻了烛台不要紧,别再伤了自己,这女人呐,最要紧的还不是自个儿的身子。” 郭氏的话音刚落,秦姝就带着几分惶恐道:“娘娘教诲,婢妾谨记在心。” 郭氏越是温和,秦姝就越不敢大意。 毕竟,这些日子楚昱泽的确是整日都呆在她那里的,郭氏是正妃,心里哪里能一点儿芥蒂都无? 见着她依旧恭顺的样子,郭氏点了点头,让她坐下。 见郭氏轻轻松松就让她坐下了,姚氏眼底掀起一阵暗恨,便扬声道:“妹妹这样得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替殿下添个儿子了。” 姚氏的话音刚落,秦姝突然就觉着气氛紧张起来,没等秦姝开口,郭氏就说道:“若是那样,就再好不过了,皇家最看中子嗣,殿下如今只有安哥儿一个儿子,谁若能生下个儿子,不用殿下开口,本宫就请封她为才人。” “可都听清楚了?” “是。”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却是紧张起来,这话和当初郭氏同常氏说的一模一样,旁人只以为郭氏贤淑大度,可实际上,常氏却是被郭氏亲手害死的。 秦姝低着头,喝着手中的茶,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正巧见着站在郭氏身后的宫女绣芳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看着坐在那里的如氏。 绣芳长得出众,即便是穿着宫女的服饰也格外的引人注目。 只是她命不好,没等郭氏安排,皇后那里就指了个如氏过来。 她自然,只能继续当她的宫女了。可郭氏既然承诺过,她的心自然就大了起来,如何还能甘心当个伺候人的宫女。 秦姝瞧着她眼中的不甘和羡慕,微微眯了眯眼,这绣芳,怕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替自己谋划的人。   ☆、第36章 生辰 回了自己屋里,秦姝脑子里不时地浮现出绣芳那羡慕和不甘的眼神。 银杏瞧见自家主子一动不动的坐在软榻上,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秦姝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将方才在郭氏那里见着的事情说给她听。 银杏听了,却是一点儿都不觉着意外,她是知道太子妃有意将绣芳给了殿下的,只是谁也没料到,会突然出现个如氏。 “主子也知道,宫里头这种事情可是多了去了,她一时转不过弯儿来也是有的,怕只怕她心气儿高,一心想要巴着殿下,这才是不知死活呢。” 秦姝听了,点了点头,银杏说的的确不错,以郭氏的手段,绣芳若真做出什么事情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主子放心,就算绣芳那丫头真成了事儿,有太子妃压着,她也折腾不了几天的。” 秦姝刚想开口,就听外头的太监回禀,说是殿□边的陆公公来了。 很自然的,秦姝就想到了昨晚楚昱泽口中所说的那本棋谱的事情。 等到陆成进来,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手里举着一个托盘,上头放着一本书,秦姝心里一阵无语。 楚昱泽果然不只是说说而已。 “殿下说了,主子即便觉着乏味,也耐着性子看看,免得日后只输不赢。” 听着陆成的话,秦姝的嘴角抽了抽,什么叫做只输不赢,明明昨晚她还是赢过一局的。 看着秦姝脸上的神色,陆成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低下了头。 “殿下还说什么了?”秦姝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道。 陆成笑了笑,恭敬地回道:“殿下还说了,主子的棋艺若是长进了,往后想看什么书,都是可以的。” 秦姝听了,愈发的无语了,楚昱泽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哄她。 还是你好好读一页书,叔叔给你糖吃那种! 秦姝觉着,自己对楚昱泽还是了解太浅了,这根本,就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主子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那奴才就先告退了。”陆成偷偷瞅了瞅她的脸色,恭敬地开口道。 其实,别说是秦主子了,就连他跟了殿下多年,都有些受到惊吓。 “去吧。” 见着陆成带着那小太监退了出去,秦姝才拿起托盘里放着的那本棋谱,封面上写着《棋经》两个字。 秦姝翻开看了看,一共分为分为诱征一、二、势用、释图势、棋制、部襄、棋病法和棋评要略共八部分。 “凡棋有征棋,未须急煞,使令引出,必获利多。既被入征,前锋必引应子,凡有六处:二处当空,四处当实。” “......” 看着这些,秦姝头都有些大了。 秦姝瞅了一眼,顺手就将书给合上了。 “殿下送来的,主子怎么不好好看看?”银杏根深蒂固觉着楚昱泽送来的书一定不能辜负。 秦姝倪了她一眼,方才徐徐道:“我累了,先躺一会儿再说吧。”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忍不住一笑,上前一步扶着她躺下,又拿了块儿毯子给她盖上。 “主子不看也好,殿下要是有心,会亲自教主子的。”银杏勾起唇角,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瞧着银杏含笑的目光,秦姝顿时就尴尬到不行,想了想她的话,突然又想着,楚昱泽那样的人,教起人来绝对是个严厉的。 到时候,她还有活路吗? 秦姝表示,自己还是好好把那本《棋经》钻研钻研吧。 ...... 转眼就到了楚昱泽的生辰的这一日。 虽说他是太子,可毕竟朝中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不得皇上宠爱,所以只是象征性的派人送来了贺礼,大大小小的礼物堆满了整个房间。 楚昱泽身着一件素面杭绸锦衣,腰间绑着一根玄青色龙纹丝带,一言不发的坐在案桌后。 陆成站在那里,不时抬起头来看看自家殿下的脸色,这些个朝臣,各各都精明的很,派人送来了贺礼,既不得罪殿下,也不得罪皇上。 这些年,殿下的生辰实在是冷清的厉害,连他一个当奴才的心里头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殿下,太子妃派人来说,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外头转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进来回禀。 楚昱泽听了,依旧漫不经心的把玩儿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良久,才沉声道:“知道了。” 出了书房,穿过花门,往西经过一道长廊,再过了跨院,便是荣安阁了。 见着楚昱泽过来,郭氏满脸喜色的迎了上去,郭氏身着一件宝蓝色刺绣宝瓶纹样雨花锦圆领小直领锦衣,一袭青绿色的云锦长裙,簪钗之类皆用玉饰,嘴角勾起温和端庄的笑意。 “妾身给殿下请安。”郭氏一开口,跟在身后的众人都福了福身子,出声道:“婢妾见过殿下。” 楚昱泽看了郭氏一眼,亲手将人给扶起来。 郭氏眼底露出一抹惊喜之色,还未开口,却听站在那里的王才人莞尔一笑道:“殿下既然来了,不如先听如妹妹为殿下弹奏一曲。” 见着楚昱泽点头,如氏连忙福了福身子,坐了下来,随之而起的便是一连串清越的琴声。如氏的琴声很是动听,透着十足的欢快之意。 秦姝默默听着耳边飘来的琴音,心想这如氏果然是皇后娘娘一手调教出来指给楚昱泽的。 单个琴艺,就让人欲罢不能。 秦姝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楚昱泽,见他唇角扬着淡淡的笑意,视线落在如氏的身上。 而太子妃郭氏,面上虽然带着笑,可那笑意却是僵硬的厉害。 一曲终了,如氏站起身来,朝着楚昱泽福了福身子。 “妹妹的琴艺果然是精湛,怪不得皇后娘娘那么喜欢你。”王才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让在座的人都听在了耳中。 听着王才人的话,郭氏的脸色变了变,想要开口,如氏却已经恭敬地回道:“才人言重了,皇后娘娘琴艺好,奴婢不过是耳濡目染听过一些而已。” 王才人微微一笑道:“妹妹谦虚了。” 郭氏坐在那里,听着王才人和如氏的话,心里便有几分不大自在。 王氏这么说,难不成是在提醒她,如氏是皇后娘娘指进来的。 郭氏这么想着,不觉有些怒意,却只是笑了笑,举起酒杯朝楚昱泽说道:“殿下生辰,妾身敬殿下一杯,愿殿下事事如意。”说完,自己就先饮下了。 楚昱泽微微一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见着郭氏的举动,在座的众人都举起酒杯,笑吟吟道:“妾身(婢妾)祝殿下生辰之喜。” 秦姝拿起酒杯,犹豫了一下,才放到嘴边,突然就觉着有些不对。 等等,这酒,怎么没有味道? 秦姝眼睛里有些诧异,轻轻抿了一口,才发现确实是没有酒的味道,里边放着的都是水。 她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视线不自觉的朝楚昱泽那里看去,却见众人已经将杯中的酒饮尽,秦姝连忙喝了下去。 才抬起头来,却见楚昱泽勾起嘴角对她微微一笑。 秦姝抿嘴笑了笑,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有几分酸涩。 她已经听银杏说过了,今日虽是他的生辰可朝中大臣只派人送来了贺礼,没有哪个敢亲自上门。 这些年,他的生辰都是这样过来的。 秦姝想象得到,他心里头一定不好受,可他竟然还能替她想到这些事情。 敬酒之后,耳边便响起一阵管弦歌舞之声。 秦姝坐在那里,却是无心欣赏美人,见着楚昱泽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宴席结束,楚昱泽有些醉了,便由郭氏扶着去了正院。 旁人虽然心里不平,却也不能说什么,谁让人家是正妃呢? 秦姝回到屋里,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忍不住笑了笑。 红蕊却是已经熬好了解酒的汤端了进来:“奴婢想着今日宴席主子少不了饮酒的,一早就备着了,主子快些喝吧。” 秦姝摇了摇头,将桌上的解酒汤推到了一边,看的银杏和红蕊一头雾水。 “主子没喝多少,怎么就醉了?”方才宴席的时候,银杏一直站在秦姝的身后伺候着,知道自家主子只喝了几杯。 秦姝抬起头来,对两人笑着道:“你家主子喝的,可全都是水,哪里还用得着解酒汤。” 银杏听了,一脸的惊讶,却是很快就笑了起来。 “定是殿下派人做的,殿下待主子可真好。” 秦姝看着两人欢喜的样子,嘴角的笑容也愈发深了几分。 楚昱泽对她,即便不是真心,也还是不错的。 这样的处境,已经是很好了。   ☆、第37章 威胁 秦姝那里高兴着,郭氏这里气氛却是如冬日里一样。 郭氏坐在偏殿的椅子上,脸色铁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绣芳。 绣芳的脸上早就被孙嬷嬷打了个巴掌,这会儿已经高高肿起。 “说吧,怎么回事?”郭氏的声音冰冷,带着一股子寒意。 绣芳的身子颤抖着,哆嗦了一下,才断断续续道:“殿下......殿下口渴了,奴婢......奴婢才给殿下倒了杯水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郭氏就拿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扔到了她的身上。 一时间,滚烫的茶水全都泼在了绣芳的身上。 “贱婢!到了这会儿你还敢狡辩!” 郭氏想着方才的那一幕,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安哥儿哭闹的厉害,她不过去了一会儿,进来的时候就见着这贱婢倒在殿下的怀中。 听着郭氏的话,绣芳的眼睛一红,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饶过奴婢这一回。”绣芳本就长得好看,这一哭倒真有几分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味道。 郭氏看着她这样,心中愈发的不痛快了。 孙嬷嬷见她动怒,只说道:“娘娘何苦和这贱婢生气,她敢生出这心思,娘娘断不能留着她了。” 孙嬷嬷跟着郭氏多年,自然不是个心软的。 像绣芳这种丫头,如今不除去,留着怕迟早都是个祸害。 孙嬷嬷的话音刚落,绣芳的脸色立时就变得惨白,她几下爬到郭氏的脚下,磕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奴婢只是一时蒙了心,求娘娘饶过奴婢这一次。” 绣芳用力的磕着头,没几下地上就磕出了一滩血,郭氏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本宫原本想着,你是个安分的,如今倒是本宫看错了你。既然这样,也就怨不得本宫了。”郭氏看了她一眼,冷冷道。 郭氏的话音刚落,孙嬷嬷就上前一步,拿了块儿帕子想要堵住她的嘴。 显然,是要私下里处置她了。 绣芳眼中都是惊骇,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伸手抓住郭氏的裙摆,不住地摇头。 “不,娘娘饶奴婢一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郭氏却是一挥手就将绣芳甩到了一边,她的身子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孙嬷嬷走到绣芳跟前,沉声道:“姑娘若是个安分的,娘娘自然会许你富贵,可如今看,是娘娘看错了你,要怪只怪你自己不安分,怨不得娘娘心狠。” 绣芳满脸惊惧,眼泪不住地流淌着,吓的一动都不敢动。 见着孙嬷嬷走上来,绣芳语无伦次,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些什么:“不,娘娘不能杀了奴婢,娘娘.......娘娘所做的一切,奴婢都知道。” “娘娘若是杀了奴婢,很快就会有人将这一切告诉殿下的。” 听着绣芳的话,郭氏和孙嬷嬷的脸色大变,郭氏带着几分怒意道:“好你个贱婢,死到临头还敢威胁本宫?” 绣芳的身子颤了颤,看清楚郭氏眼底的一抹犹豫,才止住了心中的惊惧。 “奴婢怎么敢,奴婢只是想留在殿□边伺候。” 绣芳的话音刚落,孙嬷嬷上前便给了她一个耳光子。 “你这不知廉耻的贱婢,满嘴胡言。” 绣芳一手捂着脸,却是笑了笑:“不知廉耻?娘娘忘了当日对奴婢说过什么吗?娘娘说瞧着奴婢好,让奴婢去侍奉殿下,这些话,娘娘都忘了不成?” 绣芳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才徐徐开口:“娘娘忘了,奴婢可没忘,若没有娘娘的那番话,奴婢怎么敢靠近殿下。” “真是好一张利嘴,这些年,本宫倒是看错了你。”郭氏的话一说完,就朝孙嬷嬷吩咐道:“这样的奴婢,本宫不敢留,嬷嬷快些处置了吧。” “是。”孙嬷嬷上前,就要将绣芳拖了出去。 “娘娘心思歹毒,常氏是怎么死的,王才人院子里又埋着什么东西?娘娘当真不怕被殿下知道?”绣芳快速的问道。 郭氏的眼睛眯了眯,上前一步冷冷道:“这些,本宫还真不怕被殿下知道,殿下可是东宫的主子,你以为,这些事情殿下不知道吗?” “这些,可都是殿下吩咐本宫做的,不然,本宫哪里来的这个胆子。” 郭氏微微一笑,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你还是太愚笨了,想不清楚这些事情,本宫是殿下的正妃,与殿下同为一体,本宫做的事情,自然是按着殿下的心思来做的。” 郭氏当了这些年的太子妃,自然不是吃素的。听着绣芳的话,她起先还有些慌乱,不过心里头很快就有了主意。 “不可能,殿下怎么会......”绣芳的面色白了白,喃喃道。 没等她说完,就被郭氏打断了:“怎么不会?常氏不过是一个选侍,殿下需要的是一个嫡子,是养在本宫名下的嫡子。这样的话,还能留着常氏吗?再说王氏,你以为殿下会让她生下儿子,不,她是皇后的亲侄女,若是殿下登基,皇后就成了太后,殿下怎么会放心,让王氏一族手中握着个皇子呢?” 郭氏嘴角带着笑意,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那里的绣芳。 一直没有开口的孙嬷嬷闻言,又说道:“你是娘娘一手□□出来的,这些话,自然听得出是真是假。” 绣芳听着这话,心中近乎绝望,心里只想着这不是真的,殿下不会这样想。 即便殿下真有此意,那皇后...... 想到此处,绣芳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丝希望,抬起头来看了郭氏一眼,徐徐问道。 “是吗?殿下不在乎,难道皇后娘娘也不在乎吗?” “娘娘今日若是处置了奴婢,立马就会有人将此事告知皇后。到时候,奴婢丢了性命是小事,娘娘您,兴许连太子妃的位置都保不住了呢。” 绣芳伺候了郭氏多年,心里自然清楚郭氏最看重的就是她太子妃的位置。 所以,才对王才人那般忌惮,所以才动手除去常氏,将常氏的儿子充作嫡子养在自己身边。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想要坐稳太子妃的宝座,等到殿下登基,就能风风光光的当上皇后。 “娘娘可以不信奴婢,奴婢卑微,不过就是一条贱命,只要日后娘娘不后悔就行了。” “你!”听着绣芳的话,郭氏一急,脸色立时就变了。 还未说完,绣芳已经抢着笑道:“娘娘可别因为奴婢气坏了身子,奴婢不过是要娘娘兑现当日的承诺,仅此而已。” “娘娘只要成全了奴婢,往后奴婢定会将这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一个字都不提。” 郭氏素日里厉害,哪里会想到今日却被身边一个小小的宫女给算计了,心中自然恨意难挡。 见她这样,绣芳跪着磕了个头,说道:“求娘娘看在奴婢伺候娘娘多年的情分上,成全了奴婢。” 郭氏气得脸色铁青,心里头恨不得将跪在面前的绣芳碎尸万段。 这贱婢,分明是在威胁她。 与郭氏一样,孙嬷嬷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她也没有想到,绣芳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这么难对付。 她的话不知道是真是假,偏偏娘娘赌不起。 可那些事情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自家娘娘怕是落不着好。 倒不如,今日成全了她,往后再细细谋算。 孙嬷嬷想的,自然就是郭氏想的。 这些年她苦心经营,不能叫一个贱婢毁了这一切。 “本宫今日身子不便,嬷嬷另外安排人伺候殿下吧。”郭氏说完这句话,就径直离开了偏殿。 孙嬷嬷站在那里,看着跪在地上脸上难掩喜色的绣芳,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老奴带姑娘先去上药,一会儿再送姑娘伺候殿下。” 听着孙嬷嬷的话,绣芳的脸上的喜色愈发的深了起来,道了声谢,才站起身来。 见她这样,孙嬷嬷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谁也不会想到,这贱婢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思,她也算见多了人,却没看清这贱婢的野心。 第二天一大早,东宫里上上下下就传遍了,说是昨晚太子妃身子突然不便,就安排身边的宫女去服侍殿下了。 这消息一传出来,众人都颇为惊讶,不知道郭氏到底是怎么想的,即便是自己身子不便,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宫女伺候殿下。 众人猜测着,传来传去就成了是那个宫女生的标志,自己动了心思,爬上了殿下的床。 郭氏碍于脸面,不好将事情闹大,最后只能咽下这口气。   ☆、第38章 敲打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秦姝心里很是疑惑,昨个儿是楚昱泽的生辰,郭氏还亲手扶着醉酒的楚昱泽去了正院,怎么瞧都不像是要抬举绣春的样子。 再说了,郭氏即便是要将绣春给了楚昱泽,也会用一种体面的手段,何至于此。 想到最后,秦姝和众人得出的结论一样,定是那绣芳自己妄想着攀上高枝儿,做了些有失体面的事情,郭氏为了脸面,才谎称是自己身子不便,所以让贴身的宫女替她去伺候了。 可话又说回来,郭氏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偏偏就能咽下这口气,秦姝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你说,太子妃为何不将那绣芳给处置了?”秦姝心里疑惑着,开口问道。 银杏想了想,只轻轻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按说以太子妃的手段,绣芳哪里还能活到这会儿。” 所以,是郭氏心有顾忌,才不能动她。 绣芳是郭氏信得过的人,所以对郭氏的所作所为定是清楚的很。 秦姝点了点头,若是这样的话,整件事情就能解释的清了。 见着自家主子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银杏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可是想到了什么?” 秦姝看了她一眼,才徐徐说道:“你说,太子妃是不是顾忌着什么,才不敢处置了绣芳。” “主子的意思......” 银杏的眼中露出几许震惊,“绣芳算得上是太子妃的心腹,肯定是知道太子妃很多事情的。” 银杏与秦姝对视一眼,眼中满满的都是惊讶。 正院中,郭氏梳洗完坐在铜镜前,虽然上了妆,可她的脸上依旧显得有些憔悴。 整整一个晚上她都没有合眼,脑子里想着的都是那贱婢和殿下如何在她屋里颠鸾倒凤。 她好恨,从来都没有这样恨过。 郭氏手里握着一支白玉簪子,猛一用力,那簪子就断成了两截,而她的掌心,也渗出了滴滴鲜血,鲜血顺着掌心滴在地上。 孙嬷嬷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的动作,面上满是惊骇,忙让人找来了帕子和金疮药,细心的给她上了药。 “老奴知道娘娘心里有气,可娘娘也得爱惜自个儿才是。” 郭氏听着,冷冷笑道:“爱惜,本宫倒是想爱惜自个儿,可本宫一想到那贱婢,本宫就恨不得.......” “娘娘,您是太子妃,难道还能让她一个贱婢给拿捏住了?娘娘昨夜应下也只是权宜之计,老奴就不信,她一个宫女还能翻出天不成?” 孙嬷嬷伺候了郭氏多年,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心里过不去,自家主子自从当了太子妃后,在东宫便是说一不二,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就连当日殿下那般宠爱常氏,常氏也没敢这般大逆不道。 这话一出,郭氏心里的怒意微微熄了熄,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沉声道:“那就查,好好的查,总有一日本宫要让她悔不当初。” 听着这吩咐,孙嬷嬷忙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只要能让自家娘娘消气,她哪里有不应的。 只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绣春是个有心计的,谁能知道她将此事告诉了谁,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这种事情,原本就是自家娘娘赌不起,所以只能由着她了。 孙嬷嬷见多了事情,可还是想不出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万无一失。 孙嬷嬷才想着,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宫女凝香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却是迟迟不敢开口。 “怎么回事?”孙嬷嬷看了她一眼,沉声道。 听见孙嬷嬷问,凝香才吞吞吐吐道:“是......是绣芳姑娘想要求见娘娘,说是娘娘若是不见,她就在外头一直跪着。” 凝香的话音刚落,孙嬷嬷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起来。 这绣芳,真是个有心计的,她若在院子里跪着,等各位主子过来给娘娘请安,还不定怎么想呢。 “去,把她叫进来,本宫倒要听听,她有什么话想和本宫说。” 没等孙嬷嬷开口,郭氏就开口吩咐道。 凝香听了,忙走了出去。 孙嬷嬷上前,劝慰道:“娘娘莫要为这贱婢气坏了身子。” 郭氏此时已经想得很明白了,横竖自己是被那贱婢给拿捏住了,倒不如先将这贱婢稳住,然后再想法子。 只是这贱婢欺人太甚,她没怪罪她,她反倒自己求上前来了。 这口气,郭氏总有一日会讨回来,让她为今日的猖狂付出代价。 片刻的功夫,凝香就领着绣芳走了进来。 绣芳依旧是一副宫女的装扮,不过眉眼间,透着几分柔和,自是与往日不同。 “奴婢给娘娘请安。”绣芳蹲身福了一礼,恭敬地道。 这样的她,倒是全然看不出昨夜的张狂。 孙嬷嬷扶着郭氏坐在了软榻上,郭氏的目光在她身上审视了几眼,才沉声道:“起来吧。” “谢娘娘。” “本宫不知,你目的都达到了,还来见本宫做什么?” 听着郭氏的话,绣芳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娘娘可别拿奴婢当傻子耍,奴婢是伺候了殿下没错,可娘娘若不亲自和殿下开口,奴婢怎么能成了殿下的人?” 听着她的话,郭氏气极反笑:“你这是怕本宫诓你?” 绣芳摇了摇头,恭敬地道:“奴婢怎么敢不信娘娘,只是奴婢跟了娘娘多年,娘娘的小心谨慎奴婢也学会了几分。”绣芳的声音顿了顿,才说道:“若没有娘娘开口,这东宫怎么会有奴婢的一席之地呢?” 太子妃不开口,她就没名没分,连个通房的宫女都不是,旁人只以为她是殿下醉酒后宠幸完却又不要了的。 “你当真以为你拿捏住了本宫?”郭氏冷声道。 绣芳愣了愣,嗤地笑了起来:“拿不拿捏得住,娘娘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要不然,她怎么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听着她的话,郭氏冷笑道:“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本宫能将你捧上去,也能让你摔下来,这宫里头,是非曲直可不是听听就能作数的。” 到底是当了多年的太子妃,郭氏的这番话说下来,绣芳嘴角的笑意就僵住了。 郭氏坐在软榻上,慢慢吐出几个字:“本宫听说,你家里除了父母亲,还有两个弟弟,最小的弟弟才只有七岁,很是让人疼。” 听着郭氏的话,绣芳猛地抬起头来,脸上也有了些害怕。 郭氏看着她继续说下去:“本宫知道,你不怕死,可你也得想想,你父亲母亲和你那两个弟弟,他们怕不怕死。”郭氏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绣芳的脸,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别的本宫也不多说了,你跟着本宫多年,本宫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日后你要做的就是管好自己的嘴巴。若让本宫听到一句不该听的,你想想看,本宫会先要了谁的性命?” “奴婢该死,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也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绣芳心里害怕,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昨晚她只是拼死一搏,可事实上,她哪里会不怕死。更别说,拿她一家子的性命来要挟了。 她那两个弟弟,最小的才满七岁,母亲很疼他。 这一回,绣芳心里头是真的怕了,她知道郭氏的手段有多狠,绝对不会把几个人的性命放在眼里的。 “你是该死,不过本宫念着你伺候了本宫多年,也不会为难你,只要你记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就好了。” “本宫也累了,你退下吧。” “是。”绣芳站起身来,颤抖着福了福身子,才退了出去。 和方才进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娘娘就不怕这贱婢......”孙嬷嬷才刚开口,就被郭氏打断了。 “本宫不过是先敲打她一下,免得让这贱婢以为本宫好拿捏。嬷嬷你今日出宫一趟,回府里让父亲将此事办好。” 孙嬷嬷听了,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娘娘放心,只是老奴不知,娘娘为何不借此逼那贱婢交代清楚。” 郭氏摇了摇头:“她不傻,她知道若是全都说了,她和她一家子都活不了。” 郭氏说完这话,又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今早殿下走的时候,可说什么了?” 孙嬷嬷听了,摇了摇头。 郭氏苦笑一了一下:“这些年殿下愈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了,本宫倒是盼着他能发一通火。” 孙嬷嬷张了张嘴,“娘娘别想了,殿下不生气,也是因为信着娘娘。” 郭氏点了点头,勉强用了一碗清淡的粥,心里却是堵着一口气。 秦姝和众人来给郭氏请安的时候,见着了站在那里的绣芳。 郭氏笑着看了绣芳一眼,开口道:“以前都是见过的,这丫头是个不错的,本宫早想着让她去伺候殿下。”   ☆、第39章 荷包 郭氏的话刚说完,绣芳就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奴婢给各位主子请安。” 见她这样,姚氏不觉满脸怒意,先前来了一个如氏还不够,好端端的,又出来个绣芳。 要是换成了她,这会儿早就将这贱婢给弄死了,哪里还能留的她到现在。 难不成,不是这贱婢起了坏心思,而是太子妃嫌秦氏太过得宠,想从自己身边选一个出挑的给殿下,用来跟秦氏分宠。 姚氏的视线落在绣芳的身上,见着她承宠后的模样,心里头愈发的不快了。 她处处讨好着太子妃,简直把自己当个奴婢来讨好她,可事实上,太子妃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中。 上回小产后,殿下就渐渐冷落了她。可太子妃,却连帮都没帮她一把,反而是时不时就将她训斥一通。 姚氏想着,不由得就觉着有些不甘心。 她甚至想着,若是进宫的时候,她投靠的是常氏,兴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也许常氏不会死,生下了殿下的儿子,那她也跟着风光起来了。 姚氏想着,心里隐隐生出些悔意。 “起来吧,不愧是娘娘跟前的人,瞧着就是个懂规矩的。”王才人莞尔一笑,视线在坐在软榻上的郭氏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才接着说道:“娘娘看重你,自然会给你一个好出路,往后就好好服侍殿下,殿下高兴了,娘娘才会高兴。” 王才人含笑说着,可这话说出来谁都听得出来是在讽刺。 讽刺太子妃无能,管不住自个儿身边的宫女,让她爬上了殿下的床,寻到了一个好出路。 王才人的话音刚落,郭氏的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心里更是忍不住想要发作。 可看着王才人脸上的笑意,郭氏又硬生生忍了下来,她哪里能让王氏看了笑话。 “妹妹说的没错,本宫早想着将这丫头给了殿下,哪里想到,皇后娘娘先指了如氏进来,这才拖到了今日。这么一看,这丫头倒也是个有福气的,合该伺候殿下。”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一凝,原来,还有这回事儿。太子妃早有这个心思,只是被如氏给打乱了。 众人的视线朝坐在那里的如氏身上看了过去。 如氏跟在皇后身边多年,最会说话了,郭氏的话音刚落,如氏就笑着说道:“如此,倒是一桩好事,俗话说好事不迟,说的就是绣芳妹妹了。想来娘娘的好意,殿下必定能领会到。” 如氏的声音柔和,脸上带着笑意,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江南女子的柔美。 郭氏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眼,方才徐徐道:“好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本宫有些乏了,都回去吧。” 听着郭氏的话,众人这才起身告退。 从正院里出来,姚氏经过秦姝的跟前,便出声讽刺道:“还以为娘娘只看重妹妹一个,如今想来,却是我多想了。” “妹妹当真以为,能一直得到殿下的恩宠。” 两句话抛出来,听得秦姝无语得很,她晓得姚氏的意思,只是并不以为,这绣芳能长长久久的有福气。 秦姝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姐姐有这些闲工夫,不如替自己好好想想。” 没等姚氏开口,秦姝就转身离开了,徒留姚氏一人在那里生着闷气。 秦姝回了自己屋里,并不急着休息,而是拿起桌上的那本棋经看了起来。 银杏见着她的动作,笑着倒了一盏花果茶递了过来。 “膳房做了云片糕送过来,主子可要尝尝。” 秦姝听了,连忙点了点头,早上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都有些饿了。 银杏很快就从桌上拿了一碟云片糕进来,雪白的颜色,切成薄薄的一片,闻着有股淡淡的清香。 秦姝一边吃着云片糕,一边看着手里的棋经,这一看就看了好些时候。 快到中午的时候,陆成过来传话,说是殿下一会儿过来。 秦姝点了点头,忙吩咐银杏让膳房做些好吃的菜来,而她自己,则依旧坐在软榻上看着书。 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楚昱泽过来,自然不会那么手忙脚乱了。 “奴婢见过殿下。”秦姝正看着书,就听着外头的宫女道。 她放下书,从榻上下来,刚走到门口,就见着楚昱泽走了进来。 秦姝迎上前来,略一福礼,还没开口就被楚昱泽拉了起来。 “你有着身孕,往后就不必行礼了。” 不得不说,楚昱泽这话,听着挺叫人高兴的,秦姝笑了笑,便讨好地道:“殿下都这样说了,婢妾哪里敢不听。” 相处这么久,秦姝知道楚昱泽是那种对你好你就收着的人。你要是客气了,他绝对以为你是不识好歹。 楚昱泽勾了勾嘴角,拉着她坐在了软榻上。 银杏奉上茶来的时候,就见着自家主子和殿下坐在软榻的同一侧,挨得很近。 银杏连忙上了茶,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殿下和自家主子私下里相处的时候,是不喜欢有人伺候的。她觉着,殿下更喜欢自家主子亲自伺候他。 楚昱泽随手将桌上的那本《棋经》拿起来,随意的翻看了几下。 “都看过了?” “......”秦姝张了张嘴,心想殿下您觉着可能吗,棋经这东西又不是扫一眼就能翻篇儿的。 秦姝的表情取悦了楚昱泽,面上却没带着笑。 “送来有些日子了,你说说看,都学了什么?”楚昱泽随口问道。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的嘴角抽了抽,觉着自己面对的是中学时候那个严肃的班主任。 见她呆愣的样子,楚昱泽深感无奈,举起手来敲了敲她的脑袋。 秦姝吃痛,瞪了楚昱泽一眼,忍不住开口道:“殿下怎么不想想,这几日事情这么多,婢妾怎么能看得过来。”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那你说说,都忙什么了?” 秦姝脑子转的飞快,想了想忙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做好的荷包放到楚昱泽手中。 “这是,是婢妾给殿下绣的荷包,算是生辰之礼吧。”她能说,自己很聪明吗? 荷包上绣着一只熊猫,正在啃竹子,楚昱泽没见过熊猫,当然看不出来它有多可爱。只是,觉着很是古怪。 “母妃说你的绣工好,原来你绣的东西就是这样子的。”楚昱泽挑了挑眉,视线落在那荷包上,似笑非笑说道。 秦姝知道自己是被嫌弃了,好吧,她不能要求没见过大熊猫的某人觉出这画面有哪里可爱来。 可是,不管怎么说火,他也不能这么嫌弃她吧?看看这针脚,看看这配色,哪一点拿不出手。 秦姝撇了撇嘴,表示自己很不开心。 楚昱泽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绣这荷包,用了多长时间?” 秦姝好歹也对楚昱泽有些了解,听了他的话,连忙回道:“也没多久,虽然这花样瞧着是复杂,可是只要学会了就觉着很简单了。” 楚昱泽微微挑眉,开口却是说到:“孤怎么不知道胳膊烫伤了还能绣出个荷包来?”而且还没花多长时间。 听了楚昱泽的话,秦姝面色变了变,立即就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婢妾说了殿下可别生气,这荷包,其实是婢妾之前绣的,其实也没多久了。”秦姝心里默默加上一句话,她绝对绝对不是凑合着拿给他的。 楚昱泽闻言看了她一眼,一个字都没说秦姝就是觉出了好大的压力。 她连忙凑了过去,可怜兮兮道:“其实婢妾是想着给殿下做个新的,这不是正巧胳膊烫伤了嘛,殿下要是不信可以问问银杏,真是连丝线都给挑好了,只是谁能想到殿下会......” 秦姝说着,意识到有些不对,连忙老实的闭上了嘴。 楚昱泽挑眉笑了笑:“没有想到会孤会怎样?” 秦姝摇了摇头,心想绝对不能提起那日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会被灭口的,她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打翻了烛台,不小心烫伤了。 楚昱泽见她紧闭着嘴巴,轻笑一声,才起身道:“胆子这么小,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没等秦姝开口,楚昱泽就叫人传膳了。 秦姝看了一眼桌上的荷包,心想这荷包某人到底是想不想要呢?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送出去其实她也挺舍不得的。 秦姝心里想着,耳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愣着做什么,将那荷包给孤拿过来 。” 所以说,这是即使嫌弃也要拿着的节奏吗? 秦姝觉着,她可以在心里鄙视一下某人吗? 秦姝拿着荷包,慢吞吞走了过去,楚昱泽伸手拿过来顺手就放在了袖子里。 呵呵,古人这袖子可真是个好东西。   ☆、第40章 请罪 第二天下午,郭氏就派人给绣芳单独安排了个小院子住了进去,还安排了个小宫女伺候她。 秦姝听着这消息,心里暗暗替绣芳点了根蜡。 这绣芳做什么不好,偏偏想着要爬床,虽然她是成功了,可也不想想她将郭氏这个太子妃得罪狠了,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秦姝觉着,这绣芳的胆子实在是挺大的,反正这种事情她是做不出来的。毕竟,郭氏想要收拾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秦姝坐在软榻上,一边看着书,一边捻起一颗棋子找准位置放了下来。 之前,秦姝下棋是凭着感觉,看了这本《棋经》后,倒真学了一些路数,果然古人的智慧是很难想象的。 不过她学得慢,如今学了这点儿皮毛,大概还是下不过楚昱泽的。 银杏拿了碗酸梅汤过来,秦姝放下手中的书接过来喝了几口,酸酸甜甜的,很是舒服。 可能是有了身孕,这些日子她格外的喜欢喝这酸梅汤,银杏每天都备着。 “主子。”红蕊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什么事?” “陆公公来了。” “快请进来吧。”秦姝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放下手中的酸梅汤,开口道。 片刻的功夫就见陆成走了进来。 “奴才给主子请安。”陆成进来后,恭敬地行了个礼。 “公公过来,可是殿下有什么吩咐?”陆成过来,必然是楚昱泽吩咐他来的。 听了她的话后,陆成忙回道:“殿下让奴才过来告诉主子一声,这几日主子身子不便,殿下就不过来用膳了,叫主子不必等他。” 秦姝听了,心里明白了几分,当下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有劳公公过来一趟。” 陆成抬起头来看了秦姝一眼,躬了躬身子,就转身告退了。 等到陆公公离开后,银杏脸上露出一抹不安的神色,看了坐在软榻上的秦姝一眼,劝慰道:“主子有着身孕,还是想开点儿,哪怕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秦姝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说什么呢?宫里头女人多,殿下总不能只留在这里。” 楚昱泽肯陪了她半个月已经很不错了,她总不会以为,他会一直留在她这里。 这些事情,她早就看清楚了,心里也有准备,才不会觉着难过。最多就是少了个陪吃陪睡的人,有些冷清罢了。 更不用说,就算楚昱泽愿意来,她也不敢让他继续宠着了。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得罪了太子妃了。 银杏听着这话,也不再多言,就出去做事去了。 秦姝拿起软榻上的那本棋经继续看了起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银杏掌了灯,又传了晚膳。 用完晚膳后,秦姝看了一会儿书,才听银杏进来回禀道:“主子,殿下今晚歇在王才人那里了。” 秦姝听了,点了点头,她早就预料到了,所以也不觉着诧异。 王佩徽是皇后的亲侄女,楚昱泽自然待她不同些。 秦姝又看了一会儿的书,就睡下了。 等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听银杏说太子妃昨晚头疼的厉害,还惊动了太医,孙嬷嬷要去告诉殿下,却连殿下的面儿都没见着,被拦在了清竹苑的门外。 清竹苑,就是王才人所住的院子。 听着这消息,秦姝心里也暗暗吃惊。 王氏这么大的胆子,连郭氏身边的嬷嬷都敢拦着。 不过,转念想想也就能想通了。王氏本就得宠,又有皇后撑腰,这种事情她自然敢。 她这样做,自然是因为有势可仗,楚昱泽总不会因为这事而责罚她。 没等秦姝梳洗完,郭氏那边就派人过来传话,说是娘娘病了,今早就不必过去请安了。 秦姝用了一碗粥,又躺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正院 郭氏靠在宽大的雕木床上,阴沉着脸,看了面前的孙嬷嬷一眼,开口问道。 “殿下可上朝去了?” 孙嬷嬷点了点头,瞧着自家娘娘的脸色,也没敢多说。 昨晚娘娘头疼的厉害,传了太医,她本想将此事告知殿下,哪里想到却被拦在了清竹院的外头,连殿下的面儿都没见着。 她这个当奴才的失了脸面,娘娘的脸上自然也挂不住。 “娘娘,此事可要告诉殿下?”孙嬷嬷一边伺候着郭氏喝药,一边琢磨道。 郭氏喝了一口药,淡淡道:“告不告诉又有什么区别,殿下又不会为了本宫而得罪了王氏。” 孙嬷嬷闻言脸色变了变,却也无话可说,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娘娘说的没错,王氏有皇后撑腰,殿下待娘娘本就一般,怎会为了娘娘而得罪了皇后。 孙嬷嬷服侍着郭氏喝完药,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禀告。 “娘娘,王才人求见娘娘。” 郭氏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看她的笑话?她和殿下柔情蜜意,她这个正妃却是快死了都见不上殿下一面。 见她不说话,那宫女瑟瑟上前,小声叫了声:“娘娘。” “叫她进来吧。”郭氏冷冷开口。 “是。”那宫女应了一声,很快就走了出去。 片刻的功夫,王才人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只见她身着一袭掐牙祥云纹百水裙,头上绾着发髻,用珠花装饰,斜插着一根镶紫水晶的簪子,耳垂上吊着两串水晶耳坠,当真是娇柔美貌,让人移不开眼。 “妾身给娘娘请安。”王才人走到床前,福了福身子柔声道。 郭氏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给她脸色瞧,只问道:“本宫不是免了今日的请安,怎么又过来了?” 听着郭氏的话,王才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 郭氏被王才人突然的动作弄得愣在了那里。 “妾身是特意过来向娘娘请罪的,昨晚上,妾身陪殿下多喝了两杯酒,早早的就歇下了,今儿个一大早妾身才听闻昨夜娘娘身子不舒坦,前来叫殿下却被拦在了门外。妾身听了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就急着过来向娘娘请罪了,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王才人的这番话说出来,郭氏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半晌才开口道:“起来吧,原本也算不得什么事,哪里还能怪罪妹妹。” 王才人的这番话说出来,她哪里还能怪罪。 她陪着殿下喝了两杯酒,早早的就歇下了,难不成,她还能怪罪到殿下头上去? 郭氏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孙嬷嬷,孙嬷嬷会意,忙上前把王才人扶了起来。 “娘娘不怪罪,妾身就安心了。妾身这里有瓶药,是拿川芎、柴胡、白芷、香附、白芍、郁李仁、白芥子和甘草熬好了做成的药丸,治疗头疼最是有效了。”王才人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乳白色的药瓶,递到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手中。 郭氏看了她一眼,只说道:“妹妹有心了。” “妾身只盼着这药能替娘娘缓解病痛,娘娘身子好了,殿下才能放心。”王才人柔声道。 郭氏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没等她开口,王才人又说道:“娘娘若没什么别的吩咐,那妾身就先告退了,免得扰了娘娘养病。” 郭氏点了点头,王才人就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王才人一离开,孙嬷嬷忍不住道:“娘娘,这王氏也太张狂了些,说是请罪,可这哪里像是请罪的样子。” 郭氏笑了笑,带着几分嘲讽:“她只是过来走走场子,让宫里头的人知道,这事不是她的过错,让本宫想发作都发作不得。” “这王氏,分明就是恃宠而骄,不把娘娘放在眼中。”孙嬷嬷本就不喜王氏,见着她方才的样子,更是生了几分厌恶。 娘娘病着,她反倒是收拾的漂漂亮亮的,一副承了恩宠的样子。 郭氏冷冷笑了笑:“无妨,反正她再怎么得宠,也是生不出孩子的。本宫方才瞧着她那般精致的妆容,突然就觉着本宫和她生什么气?” 反正,没有孩子,她是赚不到出路的。 听着郭氏的话,孙嬷嬷点了点头:“话虽这样说,娘娘也不能由着她,不然,她一个才人怕要爬到娘娘这个太子妃的头上来了。” 郭氏点了点头道:“这事情,本宫心里有数。” “那贱婢的事情,可安排好了?”郭氏想了想,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娘娘放心,都安排妥当了,她每日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老奴都让人记下来了。” “老奴瞧着,这些日子,那贱婢可是安分了不少。” 郭氏听了这话讽刺的笑道:“她是知道害怕了,她跟了本宫多年,知道本宫的性子。” 郭氏的眉眼中露出几分狠意:“不让本宫好过的,本宫也不会让她好过。”   ☆、第41章 疯癫 从正院里出来,王才人一路回了清竹苑,她前脚才刚进门,后脚沈嬷嬷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沈嬷嬷面色凝重,走到王才人的跟前小声地回了一句话。 王才人听着,脸上惯有的笑容消失了:“此事可当真?” 沈嬷嬷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老奴就觉着奇怪,太子妃是个厉害的,怎么偏偏就收拾不了绣芳那个丫头。如今看来,是她手里捏着那位的把柄。” “老奴还打听到,前几日孙嬷嬷出了一趟宫,很晚才回来。” 王才人皱了皱眉,看了站在面前的沈嬷嬷一眼,吩咐道:“去查查那绣芳的来历,看看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沈嬷嬷刚点了点头,王才人就叹了一口气:“罢了,别去了,郭氏的手段厉害,现在去了怕是早就见不到人了。” 王才人虽然有些看不上郭氏的出身,可对郭氏的手段还是有些佩服的。不然,东宫这么多女人,怎么只有她生下嫡女,而常氏生的那个儿子,也养在了她的名下充作嫡子。 “派人盯着绣芳那边儿,有什么消息尽快回禀。”王才人吩咐道。 沈嬷嬷应道:“娘娘放心,老奴已经安排好了。” 王才人坐在软榻上,时不时的拨弄着手中的茶盏,眼睛一动都不动,良久才出声道:“我进宫的时候,这屋子和院子里的东西嬷嬷可都细细看过了?” 听着王才人的话,沈嬷嬷脸色蓦地一变:“主子怎么突然这样问,可是想到了什么?” 王才人皱了皱眉,说:“昨个儿如氏过来了一趟,闲聊的时候顺嘴说了一句,说是我进宫这么长时间,又得宠,按说这肚子也该有动静了。” 沈嬷嬷愣了愣,脸上闪过一抹凝重:“主子刚进宫那会儿,老奴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了,并未发现什么害人的东西。” 更不用说,她每日都要将屋子里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怕的就是被人动了手脚。 沈嬷嬷对那些内宅的手段最是了解了,过了她的眼,还能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王才人心想也是,可心里总觉着不知哪里不对劲儿。可不是吗,她进宫这么长时间,殿下又时常宠幸她,怎么会还没有动静。她隔三差五都要传太医过来诊脉,可太医每次都说她的身子无碍。 兴许,真的只是缘分未到。 王才人想着,面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愁色。 “主子也宽心些,心情好了孩子自然就会有了。”沈嬷嬷站在那里,忍不住劝慰道。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沈嬷嬷派人盯着绣芳没曾想派出去的人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打听不到,绣芳除了每日去给郭氏请安外,一步都不踏出自己的院子,短短几日,人就憔悴了不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绣芳的日子过得不好。 听说,她虽然是个主子,可身边连个粗使的宫女都敢训斥她,甚至连喝杯茶都得自己去热。 众人心里头门清儿,她得罪了郭氏,早晚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给她一个院子住着,还是郭氏念着以往的主仆情分。 这些日子,孙嬷嬷那里可没少费心思,终于是打听到这绣芳在宫里头还有个交好的姐妹叫做采韵,如今在崔美人跟前伺候。 两人虽是交好,可因为一个在东宫一个在后宫所以并不常见。 但有人看见半个多月前,两人私下里见过,还说了好一会儿话。 听着孙嬷嬷的回禀,郭氏皱了皱眉道:“崔美人身边伺候的,此事可容易办?” “娘娘放心,这崔美人是个不得宠的,自从进了宫,未曾得到皇上宠幸。” 郭氏点了点头:“嗯,此事交给你,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好好的审问。” 孙嬷嬷点了点头,就退下了。 等到夜深的时候,孙嬷嬷才从外头回来,低声道:“娘娘,的确是这个采韵,老奴一问,她就什么都说了。” “说是那贱婢给过她一封信,说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就将那封信交到凤鸾宫的嬷嬷手中。” 孙嬷嬷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封装好的信,递到郭氏面前。 郭氏接过信来,随意扫了几眼,笑了笑,带着说不尽的嘲讽:“那贱婢知道的还真多,倒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孙嬷嬷心里也这样想的,嘴上却是说道:“那贱婢心大,才做出这种事来。” “那个采韵,可处置了?”郭氏随口问道。 “娘娘放心,那宫女失足落水,已经溺亡了。” 郭氏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信纸和信封都给烧成了灰烬。 “那贱婢,娘娘想要怎么处置?” 郭氏听了眼中忍不住闪过一抹寒意:“天晚了,不知她睡不睡的好,陪本宫过去看看。” “是。” 孙嬷嬷应了一声,便陪着郭氏出了门,去了绣芳的住处。 见着郭氏过来,绣芳身边的宫女忙跪下来请安:“奴婢见过娘娘。” “你家主子呢,可睡下了?”郭氏的视线朝门口看了一眼,随口问道。 夜里很是安静,郭氏一开口,屋子里的绣芳就听到了,心中又是不安又是惊骇,不知道她怎么会过来。 这些日子,她受尽了折磨,膳房每次给她上的菜都是冷的,而她的宫女,吃的却比她这个当主子的还好。 不仅如此,她还要日日听着那些冷嘲热讽的话。 这样的日子,和她以前当宫女的时候,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绣芳知道这是郭氏想要折磨她,她想要告诉殿下,可一想到家中的父母和年幼的弟弟,就不敢去了。 郭氏推开门走了进来,孙嬷嬷恭恭敬敬的跟在她的身后。 见着郭氏,绣芳忍不住瑟缩一下,踉跄着爬下床来给郭氏请安。 “奴婢给娘娘请安。” 绣芳的面色憔悴的跪在那里,眼中满是不安和畏惧,郭氏看着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本宫听说,你在宫里头有个交好的姐妹,叫做采韵?” 郭氏一句话说出来,绣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哎呀,瞧瞧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怎么你了。”郭氏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满是惋惜地说道:“只可惜,你那个好姐妹,失足落水已经溺死了。你可曾想过,好好的,她为何会死?” 郭氏的话音刚落,绣芳只觉着脑子里嗡的一声,眼泪不自觉的淌了下来,哆嗦着开口道:“是你......” 郭氏笑了笑,扬起手一个耳光就打了下去,片刻的功夫,绣芳的半边脸就高高肿起。 绣芳被她打的跌倒在地上,郭氏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缓缓道:“别怪本宫心狠,这宫里头,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只有人死了本宫才能放心。” “你说,本宫会怎么处置你。” 听着郭氏的话,绣芳一下子就摊在地上,这一刻她真是后悔了,倘若她没有妄想要成为殿下的女人,倘若她没有将那封信交到采韵手中,兴许她就不会死。 绣芳进宫多年,宫里头也只有她一个姐妹,如今听到她惨死,心里头自然难受。 更不用说,采韵的死,是她一手造成的。若不是她一时蒙了心,她怎么会死? 绣芳心里想着,就想到了她的家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可身上却是冷到了骨子里。 “放心,本宫念着往日的情分,不会让你在黄泉路上感到寂寞的。” “你父母,还有那两个弟弟,已经上路了,现在就等着你一个了。” 绣芳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却是刺骨的恨意,她猛地站起身来朝郭氏扑了过来。 身后的孙嬷嬷却是眼疾手快的将她控制住了。 “你看你,如此疯疯癫癫的,还怎么伺候殿下?”郭氏说着,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孙嬷嬷手里拿着一瓶药,掰开绣芳的嘴就倒了进去。 绣芳用力挣扎着,想要喊救命,却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些药汁流进喉咙里。 绣芳瘫软在地上,郭氏打开门,看了跪在那里的宫女一眼,沉声道:“给本宫好好看着你家主子。” 第二天请安的时候,绣芳身边的宫女过来告罪,说是自家主子着了风寒,不能过来请安了。 郭氏便传太医过去医治,哪里想到,喝了药之后,症状并不见好,到晚上的时候就发烧不止,三天后才醒过来,竟是烧坏了脑子,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神志不清了。 绣芳只是一个通房,得了这病症,自然不能再伺候殿下。 郭氏做主,将人给挪到了东宫西北角最偏僻的一个院子,说是让绣芳在那里慢慢养病,等病好了再挪回来。 话虽这样说,可谁都知道,这绣芳怕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那地方偏僻荒凉,很少有人去。 绣芳这疯疯癫癫的去了,根本就活不了几日。 郭氏这分明是由着绣芳自生自灭。 若论手段,怕没有人能比得过郭氏了。   ☆、第42章 福气 秋意渐深,秦姝的肚子也有三个月了,自从那日陆成过来传话后,楚昱泽就再没过来过。 渐渐的,宫里的人都猜测着秦姝是失宠了。 秦姝更是适应了每日去郭氏那里请安的时候,众人看着她的表情里含着的嘲讽与同情。 可不是,骤然失宠,换了谁心情都不会好。 在秦姝刻意的打扮下,她的脸色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半点儿都看不出活力来。 郭氏坐在软榻上,端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朝秦姝这里看了一眼,温声道:“你这气色可不大好,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忙站起身来,恭敬地道:“劳娘娘挂心,婢妾只是着了些风寒,过些日子便好了。” 听她这样说,郭氏只笑了笑:“你年纪还小,是不大注意这些,可也得顾忌着自个儿的身子,别不当回事儿。真有个不妥当的,受罪的还是自个儿。” 秦姝应了一声,这才落座。 刚落座,姚氏就忍不住开口道:“也难怪妹妹气色不好,算起来殿下也有好些日子没去妹妹那里了,也不知妹妹是哪里惹怒了殿下?” 秦姝喝了一口茶,心思却不在这里。 今个儿一大早,陆成过来传话,说是叫她今早去正院请安的时候,显露出已经有孕的事情,说是,太医那里已经交代过了。 “妹妹愣着做什么,难不成是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得殿下生气了?”见她愣着,姚氏掩嘴一笑,眼中却都是嘲笑。 姚氏以为自己戳到了秦姝的痛处,这才让她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姐姐怎么了,瞧着脸色不好,可是病了?”说这话的是如氏,如氏心思细腻,瞧着秦姝不大好的脸色,忍不住开口问道。 如氏这一开口,郭氏就看了秦姝一眼,见着秦姝的脸色苍白,便吩咐身边的孙嬷嬷道:“去请个太医来。” 孙嬷嬷得了吩咐,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出去。 郭氏这才对秦姝说道:“你身子不适,就在屋里歇着,还过来请安做什么。” 秦姝忙想站起身来,却被郭氏阻止了。 “坐着吧,本宫瞧你气色确实是不好,天凉了,你也多加些衣服。” 很快,孙嬷嬷就领了太医进来,那太医并不是秦姝之前见过的周太医,秦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那太医进来,上前几步给郭氏行了礼:“微臣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本宫瞧着秦氏气色不好,有劳太医给瞧瞧。”郭氏看了坐在那里的秦姝一眼,然后才开口道。 郭氏说这话的时候,银杏已经拿了块儿帕子盖在了秦姝的手腕处。 那太医上前,微微躬了躬身子,开口道:“容微臣给主子诊脉。” 说着就跪在了秦姝的面前,将手搭在秦姝的手腕处,闭着眼睛许久,才开口道:“主子着了风寒,身子无碍,只是主子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用药的时候要格外的小心些。” 听着那太医的话,秦姝一下子就愣在了当场。 屋子里坐着的众人此时也全都呆住了,谁也不敢相信,秦氏会有这么好的福气。 秦姝的脸上又喜又惊,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全然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郭氏拿着茶盏的手一顿,审视着看着坐在那里的秦姝,见她脸上的惊喜不像作假,才站起身来笑容满面道:“你这孩子,自己的身子自己也不清楚,有孕了都不知道。”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怯怯道:“婢妾的月信本就不怎么准,推迟了几日还以为是着了风寒的缘故。” 郭氏见她这样,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可心里却是翻腾的厉害。 距离殿下最后一次去秦氏那里确实过了一个多月了,秦氏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失宠了这些日子,竟然发现有了身孕。 听到秦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姚氏气的鼻子都要冒烟了,她死死咬着嘴唇,看着坐在那里面上掩饰不住笑意的秦氏,恨不得上前推倒她,让她没了这个孩子。 她忍着嫉妒上前几步,柔声道:“妹妹可真是好福气,这一胎若能替殿下生个儿子,往后在这东宫里,还有谁敢得罪了妹妹。” 姚氏刻意将“儿子”这两个字说得很重,果然听到这两个字后,郭氏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了僵。 她就知道,最不乐意见着秦氏有孕的,就是太子妃了。 一时间,她就有些等不得看郭氏是如何收拾秦氏了。 反正,以郭氏的手段,这秦氏有福气有孕,也没福气生下来。 虽然这样想,可姚氏心里头还是忍不住嫉妒和羡慕。前些年,她也怀胎几个月,只是最后...... 这样想着,姚氏的脸上闪过一抹苦楚。 听着姚氏的话,秦姝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没等她说话,郭氏就吩咐身旁的孙嬷嬷道:“一会儿拿些鹿茸、阿胶还有燕窝之类的滋补品,让秦氏拿回去,好好的养胎。” “你有身孕,身子又弱,可得好生养着。”郭氏看着秦姝,嘱咐道。 秦姝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娘娘厚爱,婢妾感激不尽。” 见着郭氏这样,姚氏心中嫉妒也没敢再开口。只是心里头实在不是滋味儿,现在秦氏不过是怀孕一个多月,郭氏就赏赐了这些名贵的补品,她当日有孕的时候,郭氏可没赏过她这么多。 秦姝谢过之后,郭氏又和她说了些怀孕需要注意的事情,聊了好一会儿秦姝才从郭氏屋里出来。 身后的银杏手里拿着好几个盒子,盒子里装着鹿茸、阿胶还有燕窝,当真是厚赏。 “妹妹有了身孕,可要格外的注意些,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更要明白。”王才人走到她跟前,开口道。 秦姝听了,诧异了一下,她没有想到王才人会和她说这些话。 当下就福了福身子,道:“多谢姐姐提点。” 王才人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吓死奴婢了,幸好那太医说的是一个多月,不然的话,太子妃那里就不好交代了。”王才人离开后,银杏才忍不住说道。 若是老实说三个月,太子妃肯定会猜出来,她是故意瞒着她拖到了三个月胎像稳固的时候。 那样的话,郭氏肯定觉着之前看错了她,心里怕是要恨死她了。 秦姝听了,心里也忍不住一阵后怕。幸好,楚昱泽全都安排好了,郭氏即便是心里不舒服,也不至于记恨她。 让人知道了这件事情,秦姝心里头轻松了不少,不过,接踵而来的,就是如何保护肚子里的孩子了。 她知道,郭氏是最不想让她生下孩子的,虽然她已经有了楚昱泽的长子,也并不意味着她想让旁人生下楚昱泽的儿子。 还有王才人,姚氏,会不会也...... 秦姝想着,越想越觉着害怕。 银杏见她这样,忍不住宽慰道:“主子也不必害怕,有殿下在,殿下都会护着主子的。” “奴婢觉着,殿下对主子是不一样的。” 秦姝听了,瞬间就愣住了,开口问道:“怎么不一样?” 银杏听了,摇了摇头:“具体的奴婢也说不上来,不过奴婢就是觉着,殿下对主子比对王才人还要好。起码,殿下肯为主子这么费心。” 听了银杏的话,秦姝也觉着,楚昱泽对她真的很不错。 尤其,是上回她救过他后,他对她,就更好了。甚至,称得上是宠爱了。 屋里 郭氏沉着脸,坐在软榻上一言不发。 孙嬷嬷看了看她的脸色,开口道:“这秦氏也才怀胎一个多月,娘娘若想......”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郭氏打断了。 “嬷嬷你说,秦氏当真是不知道,还是做戏给本宫看的。” 不怪她多疑,这秦氏的福气也太好了些。 失宠一个多月,竟然有了身孕,满东宫里,谁能有她这样的福气。 孙嬷嬷想了想,才道:“老奴瞧着,倒不像是装出来的。娘娘不也听太医说,秦氏受了风寒,若她知道自己有孕了,哪里还会这么不注意,让自己着了风寒。” “再说了,秦氏那胆小的性子,也不像有这心思。” 郭氏听了,点了点头:“等殿下回来,过去禀报一声,殿下知道了肯定高兴。” 孙嬷嬷抬头看了自家娘娘一眼,知道她心里头不痛快。 连秦氏都有孕了,娘娘调养了这些年,却一直都没能再怀孕,娘娘哪里能好受。 楚昱泽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听了孙嬷嬷的禀报,很是高兴,当即就派人过去传话,说是要在秦氏那里用膳。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东宫里其他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却一点儿法子都没。 谁让,她们肚子不争气呢?   ☆、第43章 许嬷嬷 秦姝回到自己屋里,看着摆在桌上的那些鹿茸,阿胶等补品,想了想,就开口吩咐银杏放在了柜子里。 银杏听她这样说,就知道这些补品自家主子是不打算用了。 她进宫多年,自然也晓得这后宫女人的手段,太子妃心机颇深,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银杏很快就将桌上的东西给收拾了,看着坐在软榻上的自家主子,忍不住开口道:“主子可是担心,太子妃会对主子不利?” 听着她的话,秦姝点了点头,这道理明摆着。郭氏有了嫡长子,在东宫里算是一枝独秀,自然是不希望其他的侍妾有孕的,尤其,是不想让旁人生出个儿子来。 方才在正院里,郭氏虽然面带笑意,说话也温和,可秦姝依旧能够感觉到郭氏心中的不快,只是碍着场合,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宫里头肮脏的手段本就难免,主子宽心些,往后格外的小心便是了。” 秦姝笑了笑,也觉着自己在这里发愁根本就没用。 该来的还是会来,她能做的,就是尽全力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她腹中的孩子。 快到中午的时候,陆成过来传话,说是殿下得知主子有孕,很是高兴,要过来陪主子用膳。 听着陆成的话,秦姝忍不住笑了笑,转头吩咐红蕊去膳房传话,让他们做些殿下爱吃的菜。 红蕊应了一声,忙走了出去。 “主子先准备着,奴才就先告退了。”陆成恭敬地开口道。 秦姝点了点头,陆成就转身退了下去。 过了半个时辰,楚昱泽就过来了,他身穿一件玄青色遍地金长衫,腰间绑着一根墨色龙凤纹革带,周身都散发着高位者才有的高贵气度。 秦姝见着楚昱泽,很是高兴,刚想下榻请安,就被他制止了。 “孤不是说了,你有身孕,往后就不用请安了吗?”楚昱泽按着她坐了下来,皱了皱眉,开口道。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的嘴角抽了抽,小声嘀咕道:“这么多天都不过来,谁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忘了。” 楚昱泽看着她低着头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都快要当母亲了,性子还是一点儿都没改。 “孤听说,郭氏赏了你好些补品。”楚昱泽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秦姝点了点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往后缺什么吃的用的就派人去和陆成说,他都会准备的,你有身孕,吃食上更要格外小心些,知道了吗?” 秦姝点了点头,心想你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哪里还会听不明白。 秦姝心里暗暗猜测,是不是郭氏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楚昱泽都知道了,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疑心她。 不过送了些补品,就引来楚昱泽这一番话。 若真是这样,她也就能理解楚昱泽为何不喜欢郭氏了,相信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心肠狠毒的女人,即便她是自己的正妻。 秦姝心里想着,不由得愣了愣神。 楚昱泽见她呆呆愣愣的样子,以为她其实是不明白的,无奈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孤会去母妃那里,让她派一个得力的嬷嬷过来,这几个月让她来照顾你。” “额......”秦姝回过神来,听到楚昱泽的话,诧异的愣了愣,才开口道:“这样,会不会不好。”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秦姝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这样的话,太子妃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淑女,这番阵仗会不会太大了。毕竟,常氏有孕的时候,恭妃娘娘也没派嬷嬷过来。 秦姝说完,就一动不动的看着坐在那里的楚昱泽。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无妨,母妃向来喜欢你,郭氏也是知道的。” 秦姝在心里头“呵呵”一声,恭妃什么时候喜欢她了,她怎么不知道? 刚想着,秦姝就想起自己前些日子才去陪过恭妃娘娘,这样的举动,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她很得恭妃娘娘喜欢了,不然怎么能有机会去给恭妃娘娘请安。 秦姝想着,嘴角便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嬷嬷什么的,她现在最需要了,后宫女人的手段这些嬷嬷们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秦姝笑着凑了过去,讨好的对楚昱泽说道:“多谢殿下。” 楚昱泽明明没有笑,可秦姝就是觉着被她讨好他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正在这时,秦姝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声音虽然不怎么响,却还是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秦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殿下饿了没,要不要传膳?” 楚昱泽头也没抬起,就开口道:“你都饿成这样了,孤自然要传膳。” 秦姝的脸红了红,转头就唤人传膳。 银杏和红蕊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子的菜,六荤五素,外加一道百合冬瓜汤。 两人坐在桌前,秦姝给楚昱泽盛了一碗汤,才自己吃了起来。 楚昱泽的举止优雅,吃起饭来的样子格外的好看,不像秦姝,虽然规矩也不错,可绝对没有这种天生的气度。 秦姝本就饿了,再加上平日里胃口就不错,吃的比楚昱泽都要多。 吃到最后,楚昱泽本想放下筷子,可见着面前的女人依旧很有兴致的夹了一筷子青笋放到碗里,楚昱泽便也夹了一筷子菜,放慢速度吃了起来。 他这边的动作秦姝自然没有察觉到,却被站在一旁的红蕊给看到了。 见着殿下这样,红蕊心里有些震惊。 她虽然也知道殿下对自家主子好,可从没想过会这样好。 殿下看着性子冷冷的,不苟言笑,竟然能对自家主子这样体贴,红蕊心里头隐隐生出些羡慕,却又很快压了下去。 自家主子对她很好,她万不能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来。 红蕊心里想着,连忙从楚昱泽身上移开了视线,默不作声低下头去。 又过了一会儿,秦姝吃饱了,抬起头来见着楚昱泽还在吃,心里忍不住有些奇怪他今天怎么吃这么多,难道是膳房做的菜太好吃了的缘故。 秦姝自然不知道,楚昱泽根本就是在陪着她吃。 因为之前每一次楚昱泽放下筷子后,她都是应付几口就了事了。 次数多了,楚昱泽哪里会看不出来。 等用完了饭,银杏服侍着两人漱口,又上了两盏花果茶,秦姝和楚昱泽一边喝着茶,一边下棋。 红蕊站在那里,看着殿下坐在软榻上陪着自家主子下棋的样子,竟觉着有些移不开眼。 见着银杏走过来,她连忙收回了视线。 楚昱泽几颗白子落下后,秦姝就被他吃的死死的,翻不了身。 秦姝低着头看了棋盘好半天,才伸手将几颗棋子捡了起来。 “错了错了,这一步婢妾是想这么走的,只是不小心放错了。”秦姝绝对不会承认,她研究了那么久的《棋经》,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败在了楚昱泽手中。 这绝对,不科学啊。 楚昱泽看着秦姝,眼中浮起一抹无奈,好半天没说话。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悔棋。 看着她摆好棋盘,楚昱泽捻起一颗白子,放了下去。 只过了片刻,秦姝就乖乖投降了。 这男人,根本就不给人活路啊,她深觉自己一辈子都下不赢他了,不管她是看了一遍《棋经》,还是看了两遍《棋经》。 楚昱泽陪了她一个多时辰,就离开了。 送走了楚昱泽,秦姝躺在踏上睡了一会儿,自从有孕后她就格外的容易犯困,怎么睡都睡不够。 幸好,她时间多,除了每日去给郭氏请安,其余的时间都能自己安排。 晚上的时候,楚昱泽没有过来,而是宿在了如氏房中。 秦姝听了,心里也没有不快,毕竟,她如今身子不便不能伺候他。更何况,她有孕有人本就不痛快,若是楚昱泽还陪着她,只会引来更多的嫉恨。 第二天给郭氏请安回来后,秦姝就见到了恭妃娘娘派来给她安胎的许嬷嬷。 许嬷嬷穿着一件褐色的衣裳,头上插着一根很是朴素的银簪,面色看着有些严肃。 秦姝知道,宫里的嬷嬷,大抵都是不苟言笑的。 “老奴给主子请安。” 没等许嬷嬷跪下,秦姝就将她扶了起来。 “嬷嬷不必多礼,我如今有孕,日后还劳烦嬷嬷照看着些。”许嬷嬷是恭妃娘娘身边的人,秦姝自然是要客气些。 “主子言重了,老奴一定尽心伺候主子。” 因着许嬷嬷的到来,秦姝心里很是高兴,却不知郭氏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的摔碎了茶盏。   ☆、第44章 做主 正院里 郭氏的脸色铁青,地下碎了一地的茶盏,孙嬷嬷瞧着她的脸色,忙上前帮她顺气:“娘娘消消气,恭妃娘娘这样,娘娘更是不能乱了阵脚。那许嬷嬷虽是恭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可说到底不也是个奴才。” 孙嬷嬷见着自家娘娘气成这样,心里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也没有想到,那秦氏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有了身孕不说,还能让恭妃娘娘派人过来专门给她安胎。 这样的体面,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当初常氏有孕,恭妃娘娘也没有派人过来过。 孙嬷嬷实在是想不通,那秦氏有哪里不一样,能得了恭妃娘娘的眼缘。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沉声道:“本宫只是生气,这秦氏越来越难拿捏了。” 这么多年,郭氏一直以为这后院里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她的手上,比如常氏,比如姚氏,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她原本以为,秦氏也是一样的。她年纪小,没有什么心机,只等着她得宠替殿下生下个儿子,没有了可用之处,她就能轻而易举将她除去。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如愿有了嫡子,可秦氏却是有些拿捏不住了。 若长此下去,秦氏怕是要成为她眼中拔不掉的一根刺了。 孙嬷嬷静默片刻,开口劝道:“娘娘也别太过担心,那秦氏身份低微,即便有恭妃娘娘看重,也改变不了什么,娘娘可是殿下的正妃。 “再说了,娘娘若真想除去秦氏腹中的孩子,也有的是机会。” “许嬷嬷再厉害,总不能时时刻刻跟在秦氏身边。” 以孙嬷嬷对郭氏的了解,她心里清楚自家娘娘最生气的还是许嬷嬷来了之后,就不好动手除去秦氏腹中的那个孩子了。 听孙嬷嬷这样说,郭氏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些,点了点头,开口道:“你说得对,咱们慢慢的找机会下手。” 郭氏喝了几盏茶,才派人打听殿下现下在何处。 很快,就有人进来,说是殿下下朝后,直接就去了王才人那里。 郭氏点了点头,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王才人,秦氏,殿下的眼睛里何曾有她这个正妃。 郭氏心里正不痛快,就听外头人进来,说是安哥儿哭闹的厉害,怎么哄都哄不住。 郭氏听了,心中难免有些烦躁,只吩咐奶嬷嬷细心照看着,自己并没有去。 对于这个孩子,她心里说不上亲近,实在是每每见着这孩子,她就想起了他的生母。想起了常氏当年是如何得殿下恩宠,不将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中的。 见着自家娘娘这样,孙嬷嬷忍不住劝道:“娘娘也该过去看看,这样的话安哥儿也能和娘娘亲近些。” 见郭氏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孙嬷嬷心里叹了一口气,不好再说了。 娘娘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也有转不过弯儿来的时候。娘娘只将安哥儿当做了稳固自己地位的工具,从未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看待。 安哥儿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可长此下去等哥儿长大了,这母子的情分可就没法儿修补了。 到时候,娘娘若依旧生不出自己的亲生儿子,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孙嬷嬷心里想着,可碍着身份这些话却不能说出来,只盼着什么时候自家娘娘能想明白。 ...... 许嬷嬷来了以后,就按着药膳的方子天天给秦姝熬些汤汤水水,小半个月下来,秦姝的脸色确实是滋润了不少,人也跟着胖了一圈儿。 秦姝摸了一把小脸上的肉,肥嘟嘟的,都成小圆脸了。 “银杏,你说我是不是胖了?”秦姝忍不住开口道。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摇了摇头,嘴里却是说道:“主子如今有孕,自然要胖些才好,不然等生产的时候可要受罪的。” 秦姝撇了撇嘴,很是不满意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却也不能说什么。 都是为了她好,她总不能耍性子。 “许嬷嬷呢?” “嬷嬷去小厨房煲汤去了,说是主子昨日多喝了两口参苓红枣鸡汤,今日再给主子做了尝尝。” 秦姝听了,心里也觉着很感动。 许嬷嬷看着严肃,可却是非常的细心,她每日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她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些汤药,她都亲手做,不假他人。 “这些日子,真是多亏了许嬷嬷。” 银杏听了这话,也点了点头:“可不是,也是主子有福气,能得恭妃娘娘这般看重。” 因着这次的事情,秦姝对恭妃娘娘也带了几分感激,虽然她知道这事情其实是楚昱泽的主意。 正说着,许嬷嬷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老奴刚熬的汤,主子快趁热喝了吧。”许嬷嬷走到她跟前,将汤碗递给了她。 秦姝伸手接过,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味道很是不错,虽然是鸡汤,却并不觉着腻味,淡淡的,好喝得很。 “嬷嬷的手艺可真好,这些日子劳烦嬷嬷费心了。”秦姝喝了一口汤,笑着赞道。 许嬷嬷听了,微微一笑:“主子觉着好,就是老奴的福分了。” 这些日子伺候下来,许嬷嬷对秦姝这位主子也是满意的很。 虽然瞧着年纪小,可却是个懂事的,不娇气,说起话来柔柔软软的,倒真让人疼到了心里去。 更重要的,是从不恃宠而骄,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殿下过来的时候高高兴兴的伺候着,殿下要是留在了别处,也不生气只是自己在那里看书。 这样从容的气度,连她都有些移不开眼。明明小小年纪,却能这样通透,兴许真是个有造化的。 秦姝喝完了汤,就听着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个宫女脸色慌张的从外头跑了进来,见着秦姝,忙福了福身子回禀道:“我家主子让奴婢过来告诉一声,红蕊姑娘在花园里不小心冲撞了姚氏,被姚氏命人掌嘴,怕是不好了。” 秦姝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你家主子......” “奴婢是在如主子跟前伺候的。” “知道了,替我谢过你家主子。”秦姝看了她一眼,出声道。 “是,主子若没什么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见着秦姝点头,那宫女福了福身子,就转身离开了。 “主子可要过去看看?”银杏忍不住开口道。 秦姝点了点头,姚氏那样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红蕊的,她不过去,兴许会出了人命。 秦姝才刚站起身来,就听许嬷嬷道:“主子是想过去和姚氏争论?” 见着秦姝脸上有些不解,许嬷嬷上前一步,开口道:“主子与其去见姚氏,不如去求求太子妃。” 听着许嬷嬷的话,秦姝想了想就明白过来了。 她和姚氏同样都是淑女的位份,姚氏比她进宫还要早,她这样冒然前去不见得有什么用。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去求见太子妃。 正院 郭氏坐在软榻上,身着一身常服,靠在软榻上做着一件寝衣。 孙嬷嬷站在下头,将花园里发生的事情回禀了郭氏。 “蠢货!”郭氏听了,张口就骂道。 “她以为,欺负一个宫女就能动得了秦氏?”郭氏的话中,带着说不尽的嘲讽。 孙嬷嬷看了她一眼:“那此事,娘娘可要......” 郭氏笑了笑:“由着她二人斗去,姚氏不懂分寸,秦氏又惯会护着自己的宫女,指不定能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孙嬷嬷听了,深觉自家娘娘此举甚是巧妙。 “如此,就最好不过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娘娘,秦氏求见。” 郭氏听着宫女的话,怔了一瞬,和孙嬷嬷说道:“她倒是什么时候都能想到本宫。” 郭氏说完这话,才看了那宫女一眼:“让人进来吧。” “是。”那宫女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很快就领着秦姝走了进来。 秦姝进来行了礼,上前一步跪了下来将姚氏掌捆自己宫女的事情说了出来,求郭氏替她做主。 这种事情秦姝虽是第一次做,却也很是到位,她的眼圈红红的,脸上还带着一抹慌乱和不安。 郭氏盯着秦姝,视线微微挪动到她的小腹上,心里便有些不快。 秦姝穿得多,因为调养这些日子也胖了一圈,所以还不大能看得出显怀来。 “还不快扶着你家主子起来,地上凉,别动了胎气。” 银杏听着,忙上前将秦姝扶了起来。 郭氏才转头吩咐孙嬷嬷道:“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把姚氏带到本宫这来。”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郭氏肯让孙嬷嬷去,就代表她不会不管了。 秦姝觉着幸好许嬷嬷说了这么一句,不然她过去和姚氏争执半天,怕也没有什么用处。 不仅如此,更让郭氏觉着她是有了身孕,仗着恩宠才有底气和姚氏争论。   ☆、第45章 疑心 郭氏发话,姚氏自然不敢不听,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一见着坐在软榻上的郭氏,姚氏就满脸委屈的跪在了地上。 “婢妾无能,还求娘娘给婢妾做主。” 姚氏怯怯地跪在那里,眼泪不住地淌下来,真真是梨花带雨。 郭氏看了她一眼,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开口:“说吧,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责罚秦氏的宫女做什么?” 郭氏这一开口,姚氏的心中就闪过一抹暗怒,太子妃这么说,分明是在偏袒秦氏。 什么叫她好端端的责罚秦氏的宫女,郭氏连问都没问一句,就觉着是她一个人的错。 “回娘娘的话,是那奴婢不懂规矩,冲撞了婢妾,婢妾不过说了她几句,她竟然还敢顶嘴,婢妾气不过才让人责罚了她。” “婢妾责罚她,也是为了娘娘的脸面,免得让人以为东宫的奴才都是不懂规矩的。” 秦姝站在那里,看着跪在姚氏身后脸颊红肿不堪的红蕊,心中不免生出些怒意,她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姚氏,开口道:“若当真如姐姐所说,这奴婢也该受些教训,可姐姐这责罚,也实在太过了些。” 听着秦姝的话,姚氏突然就抬起头来,声音里带着些气愤:“妹妹是觉着我没有资格责罚一个贱婢?” 姚氏本就对秦姝嫉妒不甘,如今听着秦姝的话,哪里还能沉得住气。秦氏不就是仗着肚子里的那块儿肉才敢这样和她说话?她进宫比她早,如今却要被秦氏踩到她的头上,她如何能甘心? 听着姚氏的话,秦姝摇了摇头,开口道:“妹妹只是觉着,姐姐即便是要处置也该知会妹妹一声。” 秦姝的言外之意,是红蕊本就是我身边的宫女,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教训。 秦姝的话音刚落,姚氏顿时就觉出几分难堪,脸色变了又变:“你......” “闭嘴!”姚氏才刚吐出一个字,就被郭氏厉声打断了。 “瞧瞧你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半分主子的模样!” 瞧着郭氏的脸色,姚氏心里头咯噔一下,眼圈一红,连忙道:“是那贱婢冲撞了婢妾......” 郭氏拿起茶盏来轻轻抿了一口,才对跪在那里的红蕊开口道:“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娘恕罪,奴婢从园子里拿着东西往回走,不曾想姚主子从假山后出来,奴婢一时躲避不来,这才不小心冲撞了姚主子。” 红蕊的脸颊红肿,哽咽难语,额头上满满的都是血迹,分明是磕头磕出来的。 她这么一说,谁还能不明白,这所谓的冲撞,分明是姚氏自己搞的鬼。 不然,怎么会好巧不巧从假山后出来就有人撞了上去。 郭氏一听,眉头皱了皱,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姚氏,可是这样?” 姚氏一听,眼中露出一抹惶恐来:“不,不是这样的,是那贱婢冲撞了婢妾。” 看着姚氏眼中的不安,谁都明白此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秦姝站在那里,见姚氏这会儿还有脸替自己分辨,心里生出一种厌恶来。 秦姝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还请娘娘替婢妾做主。” 她虽然是个好性子,却不意味着被欺负了还能一声不吭。 见着秦姝这样,姚氏忙出声道:“分明是那贱婢胡言乱语,娘娘不要相信那贱婢......” 郭氏看了姚氏一眼,冷冷开口:“既然你闲着没事,就去院子里跪着,兴许能磨磨你的性子。” “娘娘!”姚氏没有想到郭氏会因为这样一个贱婢而责罚她,脸上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表情来。 孙嬷嬷上前一步,沉声道:“姚主子,请吧,别让老奴为难。” 姚氏看着坐在那里的郭氏沉着脸,就知道她是逃不过这样的责罚了。 姚氏狠狠瞪了跪在那里的秦姝一眼,才站起身来跟着孙嬷嬷走了出去。 “起来吧。”姚氏离开后,郭氏看了一眼依旧跪着的秦姝,温声道。 “谢娘娘替婢妾做主。”秦姝开口谢过,这才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 见着她这样,郭氏笑了笑:“坐吧,陪本宫说会儿话。” 秦姝心中诧异,却还是依言坐了下来,只是不知道郭氏有什么话对她说。 “你如今有孕,想吃什么用什么尽管和本宫说,本宫叫人给你送去。”郭氏的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温声道。 秦姝一听,连忙感激道:“谢娘娘体恤。”从进宫开始,秦姝在郭氏面前始终都是一副恭顺的样子,不管是得宠还是有孕,都从未改变过。 郭氏微微愣了一下,随口道:“这些日子,殿下可常去你那里?” 秦姝心中疑惑,却是摇了摇头,小声道:“殿下公务繁忙,并不常去。” 郭氏听了,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口,如有所思道:“公务繁忙,也有闲下来的时候。本宫听说,这些日子殿下常去王氏那里。” 秦姝点了点头,这事情东宫哪一个不知道。 王才人是皇后的亲侄女,有皇后在,楚昱泽自然更宠她一些。 郭氏看了秦姝一眼,徐徐道:“本宫有句话得提点你,你虽有孕,却不能失了恩宠。不然,等你生下了孩子,却没了殿下的恩宠,在宫里头也难立足。” 听郭氏这样说,秦姝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郭氏居然是想,让她和王才人争宠,秦姝简直觉着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不然,郭氏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她一个小小的淑女,拿什么和王才人争宠?更不用说,她如今有孕身子不便,不能承宠了。 郭氏不会以为,楚昱泽对她好到那样的程度吧。 见着秦姝脸上的诧异,郭氏睨了她一眼,方才接着说道:“本宫也是为了你好,在宫里头,只有恩宠才是最靠得住的。你好好想想,也就明白了。” 秦姝点了点头,在脑子里细细琢磨郭氏的话。 她分明,是想利用她,利用她来分王氏的宠爱。 秦姝能感觉到,郭氏心里头对她也有忌惮,只是比起王氏来,她更愿意让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淑女得宠。 毕竟,她再怎么得宠,也动摇不了她太子妃的地位。 秦姝觉着,郭氏可真是好心思。一方面忌惮她,一方面又利用她。 说了一会儿话,郭氏就借口乏了,让秦姝退了下去。 从屋里出来,秦姝一眼就见着跪在院子里的姚氏,她的脸色苍白,身子也摇摇晃晃的,随时要跌倒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姚氏抬起头来,见着站在面前的秦姝,眼中的恨意随即迸射出来。 “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脚下。” 秦姝听了,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就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姚氏被秦姝这般无视,气的差点儿就要晕倒过去。 “你!” 她才开口,秦姝却已然出了正院。 孙嬷嬷站在那里,看清楚姚氏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姚氏愚笨,这样的人除了会些口舌之争还能有什么用处?不知道娘娘留着她,到底要做何用? 姚氏本就跪了这么长时间,膝盖处疼的厉害,这会儿感觉到孙嬷嬷的目光,更是觉着羞辱难堪。 秦姝领着红蕊回了自己院子,这才沉下脸来,看了跪在那里的红蕊一眼。 她倒是不知,好端端的她去花园里做什么了? “说吧,你去花园里做什么?” 听着秦姝的话,红蕊的神色有些慌乱,忙小声回道:“奴婢,奴婢见着花园里的菊花长得好,想采来给主子看看。” 秦姝的目光在红蕊的身上审视了片刻,才开口道:“往后没事别四处乱跑,免得又生出什么事来。你家主子身份低,不是每次都能救得了你。” “是,奴婢知道了。”红蕊小心翼翼回道。 秦姝看了站在那里的银杏一眼,吩咐道:“带她下去上药吧,万一留了疤痕就不好了。” 银杏听了,福了福身子,这才拉着红蕊退了下去。 见着二人下去,秦姝却是琢磨着红蕊的话,不知为何,她总觉着红蕊的话有些熟悉。 菊花,菊花? 秦姝恍然想起上一回楚昱泽过来,随口说过一句话,说是园子里的菊花开得好,让她摘些放在屋里。 秦姝不喜欢菊花,所以也就没当回事。 秦姝心里头猛地一跳,难不成是这丫头起了什么心思? 楚昱泽身份高,相貌又好,放在谁的眼中都是个好的选择。 秦姝坐了有小半个时辰,许嬷嬷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 她知道,里头放着晒好的蜜饯,专门给秦姝吃的。 “主子可是心情不好?”许嬷嬷走上前来,开口问道。 秦姝迟疑了一下,才将此事说给了出来。 许嬷嬷一听,神色凝重:“若她真有这样的心思,可就断断留不得了,这身边的人不安分,吃亏的总是主子您。” 秦姝点了点头,哪还能不明白许嬷嬷的意思。 红蕊若真有这样的野心,她就得找个错处将她处置了。不然,后患无穷。   ☆、第46章 厌恶 秦姝知道,红蕊若真有这样的野心,她就得找个错处将她处置了。不然,后患无穷。 姚氏因为责打秦姝身边的宫女而被太子妃罚跪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宫,众人听了,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想着秦氏可真是好福气,有了身孕还有太子妃护着,这东宫里,谁能有这样的福气? 王才人这边接到消息,微微诧异了一下,才开口道:“秦氏倒是得那位看重。” 沈嬷嬷思忖了片刻,才问道:“老奴一直不明白,那日主子为何要提醒秦氏。” 自家主子分明是在告诉秦氏,她有孕,太子妃赏赐的东西都不能用。 听了沈嬷嬷的话,王才人愣了愣,才开口道:“嬷嬷难道不觉着,秦氏腹中的孩子养在咱们清竹苑是件好事。” 王才人的话音刚落,沈嬷嬷就愣在了那里。 “主子当真想......”这些日子,她心里头也琢磨着此事,可说出来又怕自家主子怪罪。 毕竟,主子进宫也才一年多的时间,虽然没有身孕却也不至于心急至此。 王才人看了站在那里的沈嬷嬷一眼:“既然郭氏能养着,我又为何不能?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总能拴住殿下的心。” 这些日子殿下过来,王才人总觉着少了什么,殿下对她很好,可越好她心里越觉着不踏实。 总觉着,少了些什么。 倘若有个孩子,兴许就不一样了吧。 进宫之前母亲和她说过,有了孩子日子就不一样了。她如今虽然没有身孕,可先抱养一个在身边养着,殿下见着孩子,总会更亲近她,想着她的。 再说了,秦氏一个小小的淑女,本就没有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 “主子这样想也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那位会不会出来阻挠。” 沈嬷嬷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若是秦氏生出个女儿便也罢了,若真替殿下生个儿子,郭氏怎么会愿意将那孩子养在自家主子的名下。 王才人闻言勾了勾嘴角:“放心,此事我自己计较。” 她如今深得殿下恩宠,这要她和殿下开口相求,殿下想必是会应允的。 再说了,郭氏已经平白的得了一个儿子,还有什么道理不让别人养。 王才人想着,突然开口问道:“那姚氏可还在那儿跪着?” “可不是,算算也有两个多时辰了,那位娘娘可真沉得住气,姚氏怎么说也是她的人。”沈嬷嬷闻言,连忙回道。 秋日里地上冷,这一下子跪了两个多时辰,膝盖怕是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养好了。 若再这么跪着,兴许就跪坏了。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屑。 “她是太子妃,自然是想罚哪个就罚哪个,如今秦氏有孕,哪怕是为了在殿下那里得些好话,她都会做足了样子给殿下看。” 沈嬷嬷闻言,点了点头:“可不是,那位瞧着贤良淑德,内里却是个厉害的。老奴听说,前几日那绣春暴毙了。” 绣春得了疯病被太子妃挪了出去,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人就没了。 可见,太子妃是个厉害的。 王才人闻言愣了愣,随即开口道:“可怜那绣春好好的疯了,不然咱们兴许能从她嘴里知道些什么。” 沈嬷嬷听着,点了点头。那几日原本也叫人盯着,可谁也没想到,还是出了事情。 想想也是,太子妃那样的人,怎么会奈何不了自己身边的宫女,派出去的人都仔细问过了,说是那绣春家中不幸失火,一家子人连带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都没了性命。 说起来,也真是可怜的紧。 王才人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问道:“那件事情,可传话出去了?” 沈嬷嬷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自家主子的意思,忙回道:“主子放心,京城的大夫那么多,老爷定会给主子寻一个医术高明的进来。” 这些日子,王才人虽深得恩宠,心里头却是难受的很。 之前倒也罢了,如今殿下可是一个月里有小半个月留在她屋里,要是别人怕是早就有孕了,可偏偏,她的肚子就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她日日喝药调养着,却一点儿用处都没,她哪里能不急。 听了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点了点头:“找到了就扮作宫内的太医,让人过来诊脉。” 沈嬷嬷点了点头,心想也是这个理,只是此事得小心些,不能被太子妃发现了。 ...... 自从那日起了疑心后,秦姝就愈发的多疑了。 每次红蕊进来,她都觉着她的眼底深处藏着羡慕和嫉妒,她当即吩咐许嬷嬷,近身的事宜都让许嬷嬷来做。 许嬷嬷身份高,并且是恭妃娘娘派过来照顾她的,她来做这些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 这一日,陆成过来,说是殿下一会儿要过来用膳。 秦姝听了,目光飞快地在红蕊的脸上看了一下,果然,听到这话的那一瞬,这丫头的眼中露出一抹欣喜。 秦姝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丫头真是有了野心。 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和当日的绣春一样,做出那种没脸的事情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楚昱泽才过来。 秦姝从软榻上下来,微微福了福身子:“婢妾见过殿下。” 好些日子没见,见着他秦姝心里头到底是有些高兴的。 “你身子重,起来吧。”楚昱泽也知道许嬷嬷在,秦姝不好错了规矩,便亲手将她扶了起来,坐在了软榻上。 “殿下请喝茶。”秦姝见着进来上茶的是红蕊,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秦姝心中暗怒,真当她是个死人,竟然当着她的面儿勾引楚昱泽。 秦姝的视线落在红蕊的身上,见她换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裙,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秦姝嘴角轻朝,这红蕊怕是早就存了心,不然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 楚昱泽端起茶慢慢拨弄着茶盖,看都没看站在那里的红蕊,冷声道:“退下吧。” 红蕊闻言神色变了变,却是只能退下。 瞧着她这样,秦姝心里头倒是觉着好笑,精心装扮了一番,别人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 也是,楚昱泽这样的人,哪里会把一个宫女放在眼中呢? 见着秦姝愣神,楚昱泽眉头微蹙:“怎么了?” 秦姝摇了摇头,开口问道:“到中午了,殿下可要传膳?” 秦姝这么一问,就见坐在面前的男人勾了勾嘴角:“饿了就传膳吧。” 见着他的表情,秦姝立马就想到了前些日子的那件糗事,好吧,都过了这么长时间,难为他还能记得。 秦姝脸皮厚,可不觉着有什么不好意思,在楚昱泽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让人传膳。 大概是好些日子没过来,楚昱泽陪她用膳的时候说了不少话,不过碍着许嬷嬷在,到底不像之前那样什么话都说了。 秦姝知道,他是在顾忌着许嬷嬷,怕有些事情传到恭妃娘娘的耳朵里,恭妃娘娘怪罪她。 所以,用膳的时候,秦姝将楚昱泽伺候的格外的周到。 时不时给他布菜,然后盛一碗汤。许嬷嬷站在那里,瞧着秦姝这样尽心服侍,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 因为有孕,秦姝胃口好,楚昱泽见她这样自己也多吃了些。 用完膳后,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 银杏红蕊服侍着两人漱口,又上了盏茶。 秦姝的眼睛一直盯着红蕊,可红蕊的心却是放在了楚昱泽身上,根本就没觉着许嬷嬷和自家主子瞧着她的目光有哪里不对。 等到楚昱泽离开后,红蕊又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秦姝虽然不觉着伤心,可到底是失望生气的。 她虽然只算得上是楚昱泽的小老婆,可也不准自己身边的宫女这样不安分。 “今日怎了,魂不守舍的?”见着她走过来,秦姝随口问道。 听着秦姝的话,红蕊心中一震,茶盏种的水不小心洒了出来。 秦姝的目光在她身上审视了片刻,才开口道:“在宫里头当差的,安分守己才能过得下去。” “你说我说得对不?” 听着秦姝的话,红蕊的面色变了变,嘴唇哆嗦着半天都没有开口。 秦姝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往后,你就在外头伺候吧。” 红蕊身子一颤,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坐在那里的秦姝。 “奴婢......” “出去吧。”秦姝接过许嬷嬷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红蕊站在那里,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主子恕罪,奴婢也是为了主子好。” “主子如今有孕,殿下好些日子都没过来了,主子难道不想留住殿下?” 听着这些话,秦姝看着红蕊的眼中只剩下了厌恶,冷冷喝道:“出去!”   ☆、第47章 碧秋 听着这些话,秦姝看着红蕊的眼中只剩下了厌恶,冷冷喝道:“出去!” 红蕊的脸色惨白,身子哆嗦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可看着秦姝冰冷的目光,又全都咽了下去,只红着眼圈跑了出去。 一出去就碰着从小厨房里走出来的银杏,银杏见她哭着跑出来,愣了愣,忙跟着进了屋子。 “怎么了,可是主子说你什么了?”银杏并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情,只想着是不是红蕊做错了什么,被许嬷嬷和自家主子说了。 她的话才刚说出口,红蕊就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站在那里的银杏尖声道:“你别在那儿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如今这样,你心里头高兴了吧。” 银杏心里头震惊,不知道红蕊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等她开口,红蕊又继续说道:“每次殿下过来你都凑上前去上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都是当奴婢的,还不就是想着攀高枝儿,能当了主子。” 听着她的话,银杏吓得不轻,脸色都变了。 想着方才红蕊哭着从里头跑了出来,这会儿又说这些话,银杏心里头大为惊骇。 什么时候开始,红蕊有了这样的心思。 怪不得,今日殿下过来,她抢着要去上茶,还总是魂不守舍的。 银杏想着,看着红蕊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不屑。 “你自个儿有那肮脏的心思,也别以己度人。”银杏说完,冷冷看了站在那里的红蕊一眼,就转身走了出去,回到了正屋。 她进去的时候,秦姝正在软榻上坐着,手里拿着本书看着,许嬷嬷立在一旁。 听到脚步声,秦姝抬起头来,她的心情很不好,脸上也没有了平日里的笑意。 “都知道了?” “是,主子可想好要如何处置红蕊?”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微微皱了皱眉,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若是心软将她留着,怕只会后患无穷。 经此一事,红蕊必对她心生怨恨,这样的人,她可不敢再用。 可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淑女,若随意打杀了自己的宫女,只会引起非议,对她只有坏处。即便是想撵出宫去,也得先回了太子妃才行。 太子妃那里,秦姝分明是不想去的。 “依老奴看,主子不如交给殿下来处置。”见她不说话,许嬷嬷想了想,开口道。 听着许嬷嬷的话,秦姝愣了愣,没有想到许嬷嬷会这样说。 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许嬷嬷笑着道:“主子如今有孕,可不能操太多的心,殿下出手,才好解了主子的麻烦。” 要不然,此事闹开来,只会白白的让人看了笑话。 秦姝听了,点了点头,许嬷嬷的提议非常的合她的心意,她拿起笔来写了张纸条,让银杏送到了书房。 纸条上秦姝只简简单单说了想要将红蕊这丫头撵出宫去,并没有说具体的理由。 秦姝觉着,楚昱泽才没有那些闲工夫了解这些事情呢。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红蕊就被送出了宫外,不知陆成和她说了什么,走的时候她竟然没有挣扎着大喊大叫,她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让秦姝没有想到的是,陆成还领来两个宫女,一个叫梅香,一个叫竹韵。说是殿下说了,她如今有孕,让这二人留在她身边伺候着。 “奴婢梅香给主子请安。” “奴婢竹韵给主子请安。” 秦姝看着站在面前两个身着浅绿色宫装的宫女,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规矩却是一点儿都不错,心里很是满意。 楚昱泽派人送来的,她用的放心。 “起来吧。”秦姝使了个眼色,让银杏给了赏银。 许嬷嬷看了二人一眼,开口道:“既然是殿下派过来的,定是懂规矩的,往后可要小心伺候主子。” “是。”听着许嬷嬷的话,二人连忙福了福身子,恭敬地应道。 原本小小的一件事情,却很快传到郭氏的耳朵里,没过一会儿,郭氏就派人过来,说是让秦姝过去一趟。 秦姝愣了愣,有些无语,果然什么事情都逃不过郭氏的眼睛。 秦姝带着银杏去了正院,刚进了屋子就见着坐在那里的郭氏。 郭氏见她进来,笑了笑,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 “婢妾给娘娘请安。”秦姝上前几步,恭敬地道。 “你有身孕,快坐吧。”郭氏使了个眼色,就有宫女搬了个绣墩过来。 秦姝谢过,这才坐下。 刚一坐下,郭氏就开口问道:“本宫听说,你身边那个宫女被陆公公撵出宫去了。”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点了点头,没等她开口,郭氏就笑着道:“本宫早就瞧着那宫女笨手笨脚,你不说,本宫也不好替你撵出去。如今这样,本宫倒是放心了。” 听她这样说,秦姝心中腹诽一声,她可没看出来郭氏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心思。不过是瞧着楚昱泽的态度,才说出这些话来。 秦姝微微一笑,恭敬地道:“婢妾无能,让娘娘费心了。” 郭氏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哪里是你的错,这些个宫女个个瞧着都不错,可用起来却是没几个得力的。” 郭氏看了站在一旁的宫女,朝她招了招手。 “你如今有孕,可不能少了人伺候,这宫女聪明伶俐,你今日就领回去,身边四个宫女也算是齐全了。”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这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原来,是想着往她身边塞人。 秦姝心里头一万个不愿意,却也不能一口拒绝,只说道:“婢妾身份卑微,哪里配得上使唤娘娘身边的人。” 秦姝的话音刚落,郭氏眉头一皱,却依旧笑着道:“你这话实在是妄自菲薄,你如今有孕,自然与旁人不同些,别说是一个宫女,就是两个三个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郭氏的目光落在秦姝的身上,语气虽然依旧带着温和,说出口的话却是不容置疑。 秦姝心里默默想着,看来她今日是非应下不可了。 这样想着,秦姝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娘娘这样说,婢妾哪里还能拒绝。只是这宫女本是娘娘身边的人,婢妾身份卑微,心里实在不安。” 见着秦姝应下,郭氏的心情大好,笑着开口道:“你这孩子,就是多心。” 郭氏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宫女,开口道:“还不快给你家主子请安?” 那宫女听了,忙走到秦姝跟前跪下来磕了个头,恭敬地道:“奴婢碧秋见过主子。” 秦姝看着跪在那里的碧秋,心里实在是不舒坦。 明明知道是郭氏派过来的眼线,她却是不能拒绝,甚至还得谢过郭氏这个太子妃的恩典。 从正院里出来,秦姝心里头别提有多憋屈了,银杏扶着秦姝,而碧秋则是在银杏几步远的地方跟着。 银杏扶着秦姝,小声嘀咕道:“太子妃怎么能这样,分明是在欺负主子,主子又没法儿拒绝。” 秦姝看了她一眼,说:“要不怎么说她是太子妃呢,院子里的女人,她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银杏撇了撇嘴,见着自家主子脸色不好,连忙劝慰道:“主子也别太过担心,就留着她做粗使的宫女吧,反正太子妃将她给了主子,可没说让她在主子跟前伺候。” 秦姝“嗯”了一声,不用银杏说她也会这样做的。 她又不笨,碧秋是郭氏的人,自然不能让她进屋里,不仅如此,还需让人盯着她,免得下手害人。 秦姝可不会觉着,郭氏想要她腹中的孩子出生。 郭氏这个时候安排宫女进来,怕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秦姝刚进院子,许嬷嬷就从里头迎了出来,见着多出来的一个宫女,心里琢磨了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即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来。 许嬷嬷对恭妃忠心耿耿,对于太子妃自然是不喜欢的。 太子妃成日里巴结着凤鸾宫的那位娘娘,早就忘了殿下还有个生母在景仪宫住着。 若只这些便也罢了,偏偏还是个心狠善妒的。要不然,这些年殿下膝下怎么子嗣稀少,如今只得了一个儿子还被养在了郭氏的名下。 许嬷嬷上前几步,扶着秦姝进去,又开口让碧秋在外头伺候着,没有主子吩咐不能进屋里一步。 碧秋听了,忙福了福身子应下,出去做事了。 “主子可别往心里去,不过是个粗使的宫女,不会在主子面前晃悠。”许嬷嬷倒了一盏茶,递到秦姝手中。 秦姝点了点头,只说道:“嬷嬷放心,这道理我明白的。”只是觉着有些憋屈罢了,可谁让她位份低,不能得罪了郭氏呢? 这一刻,秦姝下决心一定得抱紧楚昱泽的大腿,好好的往上爬。 她受些委屈便也罢了,她的孩子可不能受欺负。   ☆、第48章 靠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银杏才刚摆好晚膳,秦姝就听着外头一阵请安声:“奴婢给殿下请安。” 这么晚了,他怎么过来了? 这些日子,秦姝已经习惯了楚昱泽每次过来,都是白天。 秦姝才站起身来,就见着门口一袭墨蓝色的身影,立马就迎了上去。 “婢妾给殿下请安。” 楚昱泽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见着桌上摆好的饭菜,开口道:“看来孤来得正是时候。” 秦姝看着桌上简简单单的几样饭菜,忙开口让银杏去膳房让人做几样荤菜送过来。 才刚开口,就被楚昱泽阻止了:“不必了,你爱吃清淡的,就这样吃吧。” 秦姝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若叫娘娘知道了,定会怪罪婢妾伺候不周。” 说这话的时候,秦姝语气和平常一样,可楚昱泽就是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委屈。 楚昱泽皱了皱眉,说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秦姝摇了摇头:“哪有什么事情。” 楚昱泽看了站在那里的许嬷嬷一眼,沉声道:“你来说!” 许嬷嬷福了福身子,给楚昱泽行了个礼,才开口道:“今个儿下午太子妃娘娘叫主子过去说话,说是主子有孕,就将自个儿身边的宫女给了主子。” 许嬷嬷入宫多年,几句话就将事情给交代明白了。 楚昱泽听了,脸色一沉,郭氏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他都是知道的,这一回却使出这样拙劣的手段。 楚昱泽的视线在秦姝隆起的小腹上停留了一秒,沉声道:“留她几日,用不惯让人处置了就是。” 楚昱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秦姝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心里的憋屈顿时就少了几分。 许嬷嬷看了站在那里的二人一眼,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等许嬷嬷退出去,楚昱泽就扶着秦姝坐在了桌前,桌上摆着五道菜,全都是素菜。 楚昱泽看了看桌上的菜,拿起筷子夹了一根笋丝放在碗里。 秦姝见他开动,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好在这些菜虽然清淡,可味道却是不错的。 楚昱泽吃着吃着,突然就出声问道:“撵出去的那个,是怎么了?”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她根本没有想到,楚昱泽会问她这些。她还以为,他贵为太子,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呢。 秦姝迟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她不说话,楚昱泽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秦姝想了想,才小声道:“婢妾说了,殿下可不要生气。” 此时,楚昱泽淡淡开口:“说来听听。” 听着他的话,秦姝撇了撇嘴角,这算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秦姝抬眸,视线落在楚昱泽的身上,才开口道:“殿下记不记得,上一回殿下临走的时候说过花园里的菊花长得好。”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婢妾不喜欢菊花,所以也没叫人去采,可婢妾后来才知道,自己身边的宫女却将殿下的一句话放在了心上。” 秦姝说的隐晦,楚昱泽却哪里听不出来。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的表情淡淡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怒意来。 秦姝看着他的神色,心里暗暗想着,好吧,是她大惊小怪了,这样的事情某人肯定经历的多了。所以,也就见怪不怪还怎么会生气呢。 秦姝不知道的是,楚昱泽低下头去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那宫女,说是被送出宫去,可经陆成送出去的,哪里还能留着性命,能不祸及家人就算是格外的开恩了。 用完了饭,撤了膳桌,很快就有人端上了茶。 秦姝陪着楚昱泽下了两局棋,在秦姝悔了几颗棋的前提下,才勉勉强强赢了一局。 楚昱泽喝了一口茶,看着坐在那里暗自纠结的女人,嘴角微微勾了勾。 “好好看吧,兴许一年以后你能赢了孤。” 秦姝撇了撇嘴,心里很是觉着楚昱泽是专门过来打击她的。 虽然,方才他是让了她几子不错。 “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不适?”楚昱泽的视线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看了看,随口问道。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摇了摇头。 “没什么不适,就是嗜睡些。太医日日过来诊脉,说是胎像很稳。”肚子越大,她就愈发的爱犯困,除了午睡,下午都要躺一会儿。 幸好,她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什么时候困了什么时候就能睡。 楚昱泽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 秦姝打了个哈欠,说了半天的话,她实在是有些困了。 楚昱泽见她这样,忙吩咐人进来伺候着洗漱,然后才躺在了床上。 秦姝身子不便,楚昱泽亲手扶着她睡下,这才躺了下来。 秦姝困极了,鼻子里闻着熟悉的味道,格外的安心,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楚昱泽已经不在了。 许嬷嬷进来伺候,眼中明显带着笑意:“殿下走的时候吩咐,让主子多睡儿。” 这还是许嬷嬷第一见楚昱泽对她这么体贴,心里头自然是高兴的。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没有过来之前,这种体贴是常见的,只是因着她过来,很多事情都不能太过,这才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就是殿下在意的只是秦姝腹中的孩子。 楚昱泽这样的做法秦姝也是明白的,许嬷嬷虽是过来给她安胎的,可她到底是恭妃娘娘的人。若是她回去说了什么,让恭妃娘娘对她产生了反感,那可就不好了。 听着许嬷嬷的话,秦姝只笑了笑,说道:“以后殿下起身的时候,嬷嬷可要叫醒我。” 听着秦姝的话,许嬷嬷愣了愣,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秦姝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心里微微一笑。 若论演戏,她不比任何人差,她知道只有在细节处才能让人抓住本质。 许嬷嬷照顾了她这些日子,这一天天下来,对她一日比一日亲近,也是秦姝用心的缘故。 “主子有孕,倒也不必在乎这些规矩,好歹殿下明白主子的辛苦。” 说完这话,许嬷嬷才扶着秦姝站起身来,给她梳洗更衣。 做完这一切,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许嬷嬷亲自将熬好的红枣银耳羹端了进来,她喝了一碗粥,这才去正院给郭氏请安。 昨日郭氏将自己身边的宫女赏赐给她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东宫,见着秦姝进来,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她的身上。当然,更多的还是落在她的肚子上。 她宫装下的肚子隆起,显眼的很,让人由不得生出嫉妒和羡慕来。 秦姝上前几步,没等她福□子,就被郭氏阻止了。 “你有孕在身,往后在本宫面前就不必行礼了。”郭氏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 郭氏的话音刚落,秦姝就收到四处传来的目光。 “娘娘体恤,婢妾感激不尽。”秦姝福了福身子,这才坐了下来。 秦姝心里明白,郭氏这哪里是在体贴她,分明是在给她树敌。 她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越是看重,旁人心里头就越不是滋味儿。 “姐姐虽然有孕,可气色瞧着也很是不错,看来姐姐这一胎定能平平安安。”如氏坐在那里,看着秦姝柔声道。 见如氏开口,秦姝倒想起那日她派人过来通知她红蕊冲撞了姚氏的事情,不免笑了笑,开口道:“如此,倒是借妹妹吉言了。” 秦姝能感觉得到,一直以来如氏都对她有意示好,甚至有些时候都不避讳着王氏。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听着秦姝的话,如氏莞尔一笑:“姐姐快别这么说,都是姐姐的福气好。” 姚氏坐在那里,听着如氏这般奉承的话,忍不住想要开口讽刺,却是忍了下来。 那日被太子妃罚跪了两个多时辰,回去的时候她的腿都快废了。 在床上躺了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好了,她可不想因为秦氏再被太子妃责罚。 经过罚跪一事,姚氏心里是彻底明白自己在郭氏心中的分量了。 根本,就是连秦氏的一根头发都不如。 秦氏得宠,肚子里又怀着殿下的孩子,可不是比她风光。 姚氏心里有恨,却只能忍着,她恨秦氏,更是郭氏。 这些年,她处处伏低做小,却是让郭氏将她踩在了脚底下。她甚至,连她身边的一个宫女都不如。 姚氏想着,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视线却是落在了坐在那里的王才人身上。 或许,她该找个新的靠山来靠了。 郭氏靠不住,不代表她不能寻别的出路。   ☆、第49章 相求 秦姝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距离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 清竹苑 王才人亲手替楚昱泽满上茶,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秦妹妹也难得的有福气,若能替殿下生下个儿子,那就更好了。” 听到她的话,楚昱泽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才开口道:“孤也希望秦氏能生下个儿子。” “秦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只可惜位份太低,不然就能亲自抚养这孩子了。” 楚昱泽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王才人心头一跳,在她以为他要生气的时候,楚昱泽却是勾了勾嘴角:“今日是怎么了,难道是有事相求?” 王才人听了,怔了一下,上前一步跪在了楚昱泽的面前。 “殿下,妾身确实是有一事相求,还求殿下应允。”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说来听听。” 王才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妾身求殿下将秦氏所出的孩子养在妾身的名下,妾身定会待他如自己的亲生骨肉。” 楚昱泽目光复杂的看了跪在面前的王才人一眼,没有说话。 王才人跪在那里,心里扑通扑通跳着,良久才听到面前的男人开口道:“好好的,怎么提起这事来了。” 王才人闻言,眼圈一红,出声道:“妾身深得恩宠,却至今未能替殿下生下一儿半女,妾身心中有愧,只盼着殿下能应允了妾身,将秦妹妹所出的孩子交给妾身来养。妾身发誓,对他像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疼爱。” 听着王才人的话,楚昱泽皱了皱眉,半天才道:“此乃后宅之事,孤总要和太子妃商量了才行。” 楚昱泽的话音刚落,王才人的脸色就变得格外的难看。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为人妾室的身份,楚昱泽说的这句话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大的难堪。 楚昱泽像是没有看到她的脸色,只静静喝着手中的茶。 王才人心中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过了一会儿,楚昱泽才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亲手将王才人扶起来,柔声道:“孤知道你的心思,可郭氏毕竟是孤的正妃,该有的体面孤还是要给她的。” 楚昱泽的话中带着少见的温柔,王才人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宠爱,心里头的委屈也少了几分。 只是,对郭氏占着太子妃的位置更加的不满了。 “你放心,孤会好好的郭氏商量。”楚昱泽轻声哄道。 王才人咬了咬嘴唇,脸上露出一抹欢喜的笑容,心里头觉着殿下还是向着她的。 只是,碍着郭氏正妃的身份,不得不给她几分体面罢了。 “殿□□恤,乃是妾身之幸。”王才人笑着靠在楚昱泽的怀中:“妾身最在意的,是殿下的心,只要殿下心里有妾身,妾身就什么都不求了。” “嗯。”楚昱泽嗯了一声,将人往他怀中搂了搂。 谁都没有发现,一个身着绿色宫装的宫女此时正在门口偷听里头的话。 “药熬好了,怎么不进去?”宫女琉璃见着站在那里的明月,低声道。 明月掀起帘子的一角,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琉璃往里头看了一眼,也就明白了。 这个时候,明月突然弯下了腰,面色有些难看。 琉璃大惊,上前扶着她,问道:“怎么了?” “突然肚子疼,许是吃坏了,没事的。”明月不在意的说道。 见着她这样,琉璃皱了皱眉,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小声道:“你回屋里歇着吧,一会儿我进去伺候。” 明月还想说什么,琉璃只说道:“你这样子怎么伺候主子,若一个不小心冲撞了可就不好了。” 听她这么说,明月才点了点头,回了屋里。 谁都没有注意,明月回屋后只过了一会儿就从屋子里出来,走到墙角拿出一块儿砖头朝里头放了张纸条。 上面写着“才人,相求,抱养,孩子。”这几个字。 等到晚上的时候,有小太监将那纸条交到了郭氏的手中。 郭氏打开纸条,看清楚上面写的几个字,脸色立时就难看起来。 孙嬷嬷站在下头,看了看她的脸色,小声问道:“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郭氏冷笑一声,将那纸条放在蜡烛上烧了,唇角讽刺地一弯:“本宫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安分。今日,竟然和殿下相求,要将秦氏的孩子养在她的名下。” 孙嬷嬷听了,面色一变。倘若真如了王氏的意,那自家娘娘的处境可就不好了。 王氏自己生不出孩子,可若是抱养一个,有皇后娘娘帮衬着,未必没有机会。 “娘娘可千万要想法子,不能如了王氏的愿。”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冷冷一笑:“放心,本宫好歹还是太子妃,后宅的事情,殿下会先和本宫商量的。本宫会想法子,好好的劝殿下。” 话虽这么说,郭氏这会儿心里头也没有主意。 以殿下对王氏的恩宠,很有可能会应下此事。 殿下当时没有应允,只是给她这个正妃一些脸面,可是,她又能如何拒绝呢? 她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儿子,王氏的身份只比她低一点点,背后又有皇后撑腰,没道理她能养常氏的孩子,王氏就不能。 倘若她拦着,皇后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想着这些,郭氏心里头真有些发愁。 见着自家娘娘发愁,孙嬷嬷心里头也叹了一口气。 原本是想着让碧秋找机会动手的,可有许嬷嬷在,碧秋竟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拖到今日,已经是不可能除掉秦氏腹中的孩子了。 倘若秦氏生个女儿倒也罢了,若真生下个儿子,养在王氏的名下,以王氏如今的恩宠,殿下因着这孩子怕更会顾及她几分。 这样一来,自家娘娘的处境就更难了。 为人正室的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夫君疼宠妾室,殿下如今对王氏的恩宠东宫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更不用说,背后还有皇后撑腰了。 不管如何,都不能叫王氏如了意。 孙嬷嬷心里头琢磨着,想着如何能在不落下话柄的前提下回绝了王氏的请求。 孙嬷嬷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猛地抬起头来。 “娘娘,老奴倒是有个主意。”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看了她一眼,开口问道:“什么主意?” 孙嬷嬷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娘娘既然不能将那孩子养在娘娘名下,又不想叫王氏得逞,何不就让秦氏养着呢。” “秦氏的身份是没有资格抚养孩子,可若是娘娘体恤,求殿下给她抬了位份,不就一切都解决了。旁人也不会说什么,只会觉着娘娘贤惠大度。” 郭氏眉头皱了皱,权衡之后,觉着与其让王氏得了便宜,倒不如给秦氏一个恩典。 郭氏才刚想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太监陆成过来传话,说是殿下一会儿就过来,让娘娘先准备着。 郭氏听了,心里头更是打定了主意不能让王氏得逞。 今日不是十五,殿下突然过来,还不是为着王氏的事情。 郭氏垂头片刻,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娘娘且放宽心,殿下肯过来和娘娘商量,心里头就还是顾念着娘娘的。”孙嬷嬷开口道。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忍不住苦笑。 因为她是他的正妃,他才顾念着她,给她几分体面。 他真正宠爱的,却是王氏,要不然也不会过来。 楚昱泽快来的时候,郭氏早在门口迎着了。 见他进来,郭氏上前几步,福了辐身子:“妾身给殿下请安。” 楚昱泽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径直上前,坐在了软榻上。 郭氏接过孙嬷嬷递过来的茶盏,放在了楚昱泽面前。 “这么晚了,殿下怎么过来了?”郭氏随口问道。 楚昱泽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问道:“秦氏腹中的胎可好?” 听他这么问,郭氏心里头酸涩难忍,却是笑着回道:“殿下放心,妹妹快要临盆,太医日日去看,说是妹妹的身子很好,定能平平安安产下孩子的。” 楚昱泽听郭氏这么说,点了点头,对着郭氏笑道:“你这些日子辛苦了。” 郭氏愣了愣,慢慢红了眼眶,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夫君对你柔声细语却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更让人难受的呢? “殿下别这么说,这都是妾身的本分。” 郭氏说完,看了坐在那里的楚昱泽一眼,又开口道:“正巧今日殿下过来,妾身有件事想和殿下商量。”   ☆、第50章 从中作梗 听她这样说,楚昱泽放下手中的茶盏,示意她说下去。 郭氏想了想,才开口道:“妾身是觉着,秦妹妹与皇嗣有功,平日里又本分恭顺,殿下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抬了妹妹的位份,这样一来,妹妹也会高兴的。” 其实,郭氏心里头是不怎么愿意抬了秦姝的位份的。 只是,权衡之下不得不这么做罢了。 秦姝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之女,即便抬了位份,也对她构不成威胁。不比王氏,有皇后撑腰,倘若有了孩子,殿下还不将整颗心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她即便不愿意,也只能这么做。 听着郭氏的话,楚昱泽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的看了站在那里的郭氏一眼。 看着他的神色,郭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 “殿下,采选的时候皇上也说过,秦妹妹是个有规矩的,进了东宫,妾身日日看着,秦妹妹恭顺有加,性子又好,母妃也对妹妹多有看重。殿下何不给妹妹个恩典,让妹妹能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母妃知道了,心里头也会高兴的。” 郭氏的言语格外的诚恳,楚昱泽看了她一眼,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孤过来,原本是想和你商量,将秦氏的孩子交给王氏来养。”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抬了秦氏的位份,让她亲自来抚养。你是孤的正妃,只要不出错,孤总会顾及着你些。” 听着楚昱泽的话,郭氏眼圈一红,哽咽道:“有殿下这句话,妾身就知足了。” 她知道楚昱泽这话的意思,是给了她一个保证,无论王氏如何得宠,都不会动摇她太子妃的位置。 又说了一会儿话,郭氏才服侍着楚昱泽洗漱,睡了下来。 这一夜,得了楚昱泽允诺的郭氏睡得很好,清竹苑的王才人却是一整夜都没合眼。 她不知道,殿下和郭氏商量过后,会不会将秦氏的孩子记在她的名下。 王才人没有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知道了答案。 郭氏坐在软榻上,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着道:“都起来吧。” 等众人起身,郭氏才开口道:“秦氏快要临盆了,本宫和殿下商量过了,秦氏于皇嗣有功,等她生下孩子,就给她个选侍的位份。” 郭氏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尤其是王才人,呆愣在那里,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郭氏笑了笑,目光在王才人的身上停留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殿下说了,秦氏恭顺淑德,又得恭妃娘娘看重,担得起这样的体面。”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闪过一抹了然。 依着宫中的规矩,太子选侍是有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的。太子妃突然这样做,可是给了秦氏极大的体面。 王才人坐在那里,隐忍了半天的怒意,她如何看不出来郭氏看着她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的得意,心中愈发的恨了起来。 “王妹妹,你觉着殿下这主意可好?”郭氏的视线落在王氏的身上,突然开口问道。 王才人抬起头来,好半天才将心中的怒意压了下去,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来:“殿下这样,自然是极好的。” 王才人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此事是郭氏从中作梗,郭氏不想将秦氏的孩子养在自己的名下,才这般抬举秦氏。 听她这样说,郭氏眼中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来。 自打王氏进宫后,她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 原本心心念念想着养秦氏的孩子,接过一转眼,就落空了。 心里头,怕是难受的很。 更难受的,怕还是因为殿下尊重她这个太子妃。不然,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 这会儿,郭氏心里头可高兴的很。 “那就好,秦氏快要临盆,这几日都不能出来,你们也都别过去,以免扰了她的清净。” 听着郭氏的话,众人站起身来,齐声应道:“是。” 郭氏心里头高兴,就多说了一会儿话,将东宫的大事小事都说了一遍。 王才人坐在那里,只觉着心里涌着浓浓的恨意,恨不得上前将郭氏给撕碎了。 好在,多年的教养让她依旧端着笑意,高傲的坐在那里。 从正院里出来,王才人忍不住沉下了脸色。 琉璃跟在她的身后,看着自家主子的神色,也不敢说话。 一路回了清竹苑,王才人“啪”的一声就将桌上的白玉茶盏给摔在了地上,然后一股脑的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推翻在地上。 地上撒了一地的棋子,还有碎裂的茶盏。 见着她这样,伺候的宫女跪了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让主子迁怒了自己。 见着她如此动怒,沈嬷嬷也吃了一惊,开口问道:“主子,到底是怎么了?”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沈嬷嬷使了个眼色,跪在地上的宫女连忙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留下沈嬷嬷和王才人两个人。 沈嬷嬷上前一步,扶着王才人坐在软榻上,这才开口问道:“可是太子妃不同意将那孩子养在主子名下?” 见着自家主子这样动怒,沈嬷嬷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 郭氏是太子妃,以她的立场自然不想让自家主子平白的多了一个孩子。 殿下对自家主子的恩宠,早就让那位心中忌惮了。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冷冷道:“她可不只是不同意,而是想等着秦氏生下孩子,就抬了秦氏的位份。” 王才人的话音刚落,沈嬷嬷就愣在了那里。 她显然没有想到,郭氏会这么做。 沈嬷嬷叹了一口气:“老奴早就料到,此事没有那么容易。” 毕竟,郭氏才是殿下的正妃,又陪伴了殿下这么多年,即便不得殿下恩宠,可彼此的情分却是有的。 只能说,自家主子在位份上就输了。 沈嬷嬷能明白的,王才人自然也明白。只是有些不甘心,她进宫以来,颇得殿下的宠爱,在郭氏面前也丝毫不觉着矮了一分。 可这件事情却是让她清楚地知道,她虽然是才人的位份,可说到底还是一个妾室。 唯一不同的,是太子的妾室,皇家的妾室。 这样的她,和府里头那些姨娘又有何不同? 王才人想着,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心中满是不甘和难堪。 见她这样,沈嬷嬷连忙劝道:“主子也别伤心,要不主子去求求皇后娘娘,主子是娘娘的亲侄女,娘娘总会替主子打算的。”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虽然恼怒,可还没有失去理智。 此事虽然是郭氏从中作梗,可郭氏既然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就代表着殿下也是应允了的。 她此时若是去求了皇后,即便是成了,殿下也会怪罪她的。 进宫的时候,母亲就和她说过,她虽然是皇后的侄女,却也不能拿皇后来压着自己的夫君,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被人拿捏,更何况是太子殿下。 殿下虽然尊皇后这个嫡母,却不代表他想事事听从皇后的安排。 相处这些日子,她看得出来殿下的性子。若此时她去求了皇后,就会失了殿下的心。 “不可,不能为了一个孩子让我和殿下生了嫌隙。” 她是很想将秦氏的孩子养在自己身边,可并不意味着为了那孩子她宁愿得罪了殿下。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沈嬷嬷一想也就明白了,这才知道自己差点儿就害了主子,脸色一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老奴失言了,还请主子恕罪。” 王才人看了跪在地上的沈嬷嬷一眼,开口道:“我知道嬷嬷是关心则乱,可这宫里头,一步错就是步步错,往后嬷嬷说话,还是多想着些。” 沈嬷嬷面色凝重,她在府里多年,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重重点了点头。 ...... 距离秦姝临盆的日子只有不到三日了,这几日许嬷嬷和银杏时时刻刻看着她,稳婆也在外头候着,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秦姝坐在软榻上,接过许嬷嬷递过来的果茶,喝了几口就放下了。 毕竟是第一次生孩子,她心里头还是害怕的。更何况这古代的女人生孩子,便是到鬼门关上走一遭儿,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虽然死过一次,可她依旧怕死的很。 “主子切莫担忧,太医也说了,主子身子康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许嬷嬷照顾她这么长时间,自然能看得出她担心什么。 听了许嬷嬷的话,秦姝微微点了点头,心里依旧有些慌慌的。 没等许嬷嬷说话,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秦姝抬起头来,一眼就见着楚昱泽从外头走了进来。   ☆、第51章 产子 秦姝抬起头来,一眼就见着楚昱泽从外头走了进来。 见他进来,许嬷嬷和银杏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这些日子,许嬷嬷早就知道,殿下和秦主子说话的时候,不喜外人在。 楚昱泽走到秦姝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 “这几日可有什么不适?”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开口问道。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摇了摇头:“许嬷嬷照顾的周到,又有太医看着,一切都好。”除了,她心里头有些害怕。 楚昱泽是什么样的人,秦姝脸上的那一抹不安怎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可是心里头怕?”楚昱泽看了秦姝一眼,才开口问道。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秦姝的眼圈就不由得红了起来。 “一想起常姐姐,婢妾心里头就不安,怕和常姐姐一样。”秦姝将头埋在楚昱泽的胸前,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安。 楚昱泽见状,不由得伸手搂住了她,良久才沉声道:“没事,有孤在,你不会出事的。” 秦姝将头埋在楚昱泽怀中,没有说话。 “你放心,不管生男生女,孤都会给你选侍的位份,让你亲自抚养,你尽可安心。”楚昱泽开口允诺道。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点了点头,这个时候,说谢就有些破坏气氛了,秦姝忙转移了话题:“那殿下可要答应婢妾,无论是男是女,殿下都要疼爱他。” 秦姝这话,让楚昱泽忍不住笑了:“放心,你的孩子,孤会好好疼着。” 秦姝笑着回道:“殿下自己说的,到时候可不能嫌孩子哭闹。” 秦姝说这话,也是有原因的,她早就发现楚昱泽好像不怎么喜欢孩子。有一回她正好在郭氏那里,安哥儿哭得厉害,她见着楚昱泽的脸上隐隐有些不耐,没过多久就回了书房。 她可不希望,他对她的孩子也是这样的。 楚昱泽呆了没多久,就离开了。宫里的规矩,她快要临盆了楚昱泽是不能宿在她房中的。 第二天傍晚,秦姝才用了几口晚膳,肚子就疼了起来。许嬷嬷最是有经验,见着她喊疼,连忙将两个接生的婆子叫了进来。 活了两辈子秦姝都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但也知道阵痛的间隔时间会越来越短,痛感也会越来越强烈。清晰的疼痛让秦姝脸色惨白,忍不住呻/吟起来,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接生的婆子拿了块卷好的白布让她咬着,怕她伤了自己。秦姝死命的咬着,觉着这样的痛实在是让人承受不住。 秦姝这边一发动,就有人前去禀报了,太子妃郭氏还有各院的主子全都赶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楚昱泽才进了院子。 郭氏见他进来,忙迎了上去,福了辐身子:“妾身给殿下请安。” “秦氏如何了?”楚昱泽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才开口问道。 听着楚昱泽这样问,郭氏柔声道:“殿下放心,妹妹福泽深厚,定会平安生下孩子的。” 楚昱泽点了点头,面上并没有什么担心的表情。 见着他这样,郭氏心里头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殿下对秦氏也不是真的上心,要不然,哪里会不担心。这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更别说,秦氏年纪小,身子骨弱,若是难产了很有可能就没命了。 可即便这样,郭氏的神色也依旧凝重,她不停地祈求老天,愿秦氏这一胎是个女儿。 郭氏这样想,院子里的其他人自然也是这样想的。 王才人被郭氏从中作梗不能将秦姝的孩子养在名下,自然是不愿意见着她生出个儿子来。 而姚氏,更是巴不得秦姝难产,最好落得常氏那样的下场。 众人心里头各有算计,忽然产房里响起了婴儿“哇哇”的啼哭声。 “生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产房门口看去,不知道秦氏生的到底是男是女。 楚昱泽站在那里,面色平静无波,只有陆成看出自家殿下心里头的不安和担心。 听着里头的啼哭声,殿下握紧的拳头才松了开来。 接生婆子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气喘吁吁出来,走到楚昱泽面前福了福身子道:“殿下大喜,秦主子替殿下生了个儿子。” 那婆子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想也知道这一回得到的赏赐必定不会少。 殿下子嗣少,到如今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这回秦主子生了个儿子,殿下心里头肯定是高兴的。 “赏!”楚昱泽一挥手,脸上少见的带了些喜色。 ...... 等到秦姝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刚刚醒过来,许嬷嬷就发现了,忙上前将秦姝扶了起来,靠在了软枕上,笑着说道:“主子可算是醒了。” “孩子呢?”秦姝只记得自己生了孩子就晕了过去,还没见过孩子长什么样呢。 许嬷嬷笑着将襁褓中的小孩子抱到秦姝面前:“主子您看,小哥儿长的可真俊,还有这模样,像极了殿下。” 秦姝看着襁褓中皮肤红红的小包子,不由得伸出手来碰了碰他的小脸,她的动作很轻,生怕碰伤了他。 只是她实在看不出来,小包子哪里长得像楚昱泽。分明,只是一个软软的小包子而已。 秦姝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将孩子从许嬷嬷手中接了过来。 刚一抱着,就感觉好小,好软,小小的手,小小的脚,这么看着,她的心都要化了。 “小哥儿出生的时候,哭声极大,接生的婆子都说了小哥儿是个有福气的。” 秦姝看着怀中的孩子,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 秦姝才生产完,身子比较弱,抱了一会儿就觉着有些累了。 许嬷嬷看她脸色不好,连忙将孩子接了过来:“主子身子虚,先吃些东西补补。” 秦姝听了,才将小包子交给了许嬷嬷,让她放在了小摇车里。 银杏端着碗红枣银耳粥走了进来,脸上笑嘻嘻的,见了秦姝,笑着道:“奴婢恭喜主子,这下,奴婢可就安心了。” 银杏说的自然是实话,之前无论殿下怎么宠爱自家主子,她心里头都是不踏实的。 没有个孩子,再多的宠爱都是假的。可如今,主子生了小哥儿,殿下又给主子抬了选侍的位份,这福气,在东宫里可是头一份儿呢。 连太子妃郭氏,都不见得比主子有福气。毕竟,她不是安哥儿的亲生母亲,养别人的孩子哪里有养自己的孩子让人高兴。 听着银杏的话,许嬷嬷将梅香和竹韵叫了进来。 两人进来,全都跪下给秦姝道贺:“奴婢恭喜选侍。” 秦姝听了,面上自然流露出一抹诧异,虽说楚昱泽早就和她说过了,可她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宣布抬了她的位份的。 “昨个儿娘娘生了小哥儿就晕了过去,太子妃亲口晋了主子的位份。”瞧着秦姝眼中的不解,许嬷嬷连忙说道。 听着许嬷嬷的话,秦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郭氏这么急,分明是做给楚昱泽看的,让他知道她的贤良大度。 郭氏这太子妃,当的也实在是不易。 ....... 秦姝这边喜气洋洋的,郭氏院子里的气氛却是压抑的很。 谁都知道,秦主子生了个儿子,自家娘娘心里头正不痛快呢。这个时候,宫女太监们全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娘娘的眉头。 孙嬷嬷站在那里,看着坐在软榻上的郭氏,劝慰道:“娘娘也宽心些,秦氏再怎么也只是一个选侍。” 郭氏心里虽然不痛快,却也知道此事只能这么办。 不然,就便宜了王氏,才是更大的麻烦。 郭氏喝了一口茶,平声道:“罢了,本宫也不是容不得人的,只要秦氏安分老实,本宫也不会为难她。” 孙嬷嬷点了点头,知道自家娘娘的心思。 此事已成定局,忍不下又能怎么样。 “好在,昨个儿老奴瞧着,殿下对那秦氏倒不是很在意。”孙嬷嬷想了想,才开口道。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脸上的表情略微缓和了一些,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是啊,本宫也庆幸,殿下对秦氏没有那么上心。” 在郭氏看来,楚昱泽虽然之前对秦姝多有恩宠,可自打秦姝有孕之后,这恩宠就渐渐淡了。 即便是宠着些,也不过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为了子嗣。 郭氏觉着,这些年在殿下心里有些分量的,也就只有常氏,毕竟殿下宠了她那么多年。 可事实告诉她,殿下对常氏也从未上心,更别说,一个小小的知县之女了。   ☆、第52章 姐姐 小包子是楚昱泽的次子,又没有被记在太子妃的名下,所以洗三礼不比长子安哥儿的场面,对于这些,秦姝并没有什么想法。毕竟,小包子能养在她的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比起常氏,她已经算得上幸运了。 唯一让秦姝觉着不舒服的,大概就是月子里的各种忌讳了。 虽然是夏日,屋子里的门窗都关得紧紧的,秦姝身上穿着的衣裳也厚厚的,生怕她见了一点儿的风。 在许嬷嬷的监督下,秦姝每日只能逗逗孩子,连看书都看不了几眼,说是怕看多了眼睛不好。最让秦姝忍受不了的,是不能洗澡,连头发都不能洗。银杏只拿热水浸湿了帕子,给她每天擦一擦。饶是这样,秦姝也觉着自己快要脏死了。 怪不得月子里不让别人进来,就这脏兮兮的样子,别说别人了,秦姝自己都觉着无法忍受。 她时时刻刻都能闻到屋子里的一种怪味儿,许嬷嬷说,生了孩子都是这样的,孩子小,屋子里自然是奶香味儿。 不仅如此,许嬷嬷还变着法儿的给她补身子,说是月子里最好将养。 于是,结果就是秦姝发现自己胖了整整一圈,平日里的瓜子里成了小圆脸,胳膊也变粗了,肚子上更是肉肉的。 秦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想哭,活了两辈子她从来没这么胖过。 倒是许嬷嬷一点儿也不觉着秦姝胖,说是这样看着有福气,比之前瘦瘦的好多了。 秦姝出了月子的时候,小哥儿也满月了,和洗三一样,满月酒也只是小小的热闹了一下,并不隆重。 即便这样,得了儿子晋了位份的事情也足以让人羡慕嫉妒了。 第二天早上,秦姝按照惯例,去正院给郭氏请安。 秦姝刚进去,就见着坐在那里的郭氏,郭氏身着一袭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头上插着一支碧玉的凤簪,举止投足将皆显端庄贵气。 见着她进来,郭氏便笑道:“本宫还说让你多将养两日,没曾想你就过来了。” “娘娘体恤,婢妾感激不尽,只是婢妾身子已经好了,不敢忘记自己的本分。”秦姝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恭顺地说道。 听着秦姝的话,郭氏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坐吧。” 秦姝谢过,这才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就听姚氏道:“妹妹可真是好福气,才进宫多长时间,就替殿下添了个小哥儿,不知道妹妹有何妙方,拿出来让咱们沾沾妹妹的好福气。” 姚氏的话音刚落,如氏就开口道:“秦姐姐如今已经是选侍的身份了,姐姐莫不是叫错了?” 如氏一句话,就让姚氏格外的难堪。 可不是,秦姝如今已经是选侍的位份,论位份可在姚氏之上。 姚氏这声“妹妹”,谁都听得出来是错了规矩。 听着如氏的话,姚氏干笑一声,对着秦姝说道:“妹妹可不要介意,我年长妹妹几岁,一时改不了口。” 姚氏这么一说,分明是不想称秦姝一声姐姐。 原本姐姐还是妹妹,秦姝根本就不在意,也懒得理她,不过既然是宫中的规矩,就要守着。 不然,免不了被人看轻。 秦姝瞧着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只笑了笑,说:“妹妹若是有心,自然能改了口,除非是妹妹心里头不想叫这声姐姐。” 秦姝这样说,不仅是姚氏感到意外,就连坐在那里的王才人都觉着有些诧异了。 毕竟,秦姝平日里给人的印象就是恭顺本分的,何曾见她这样厉害过? 不过转念一想,王才人倒也能明白。都说为母则强,秦氏自己不重要,可不能让人看低了,连带着看低了她的儿子。 在宫里头生存,若是太过软弱,只会让人认为你懦弱可欺。 姚氏的脸色变了又变,心里头涌上一股恨意,只觉着秦姝是故意让她这么难堪的。 郭氏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视线落在姚氏的身上:“既然是规矩,这会儿你就改了吧。” 郭氏的吩咐,由不得姚氏拒绝。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看姚氏的笑话,听她叫秦姝一声姐姐。 姚氏脸上闪过一抹不甘和委屈,可碍着郭氏的身份,只能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妹妹一时失言,还望姐姐不要怪罪。” 见姚氏这样,秦姝心里头暗怒,到了这会儿姚氏还想着要算计她。 按理说她叫她一声姐姐便可,她这般镇重其事的请罪,落在众人的眼中,还不定心里想什么呢。 秦姝想着,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亲手将她扶了起来:“什么怪罪不怪罪的,妹妹这样,我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秦姝继续演戏道:“妹妹平日里和我不甚亲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都是伺候殿下的,这误会深了可就不好了,妹妹你说是不?。” 听着秦姝的话,姚氏不由得怔住了,不知道秦姝怎么能厚着脸皮说出这些话来。 秦姝说完,不等姚氏回答就坐了下来。 郭氏冷冷看了站在那里的姚氏一眼,呵斥道:“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说完这话,又转头对坐在那里的秦姝道:“今儿怎么不将小哥儿一块儿抱过来,让本宫也好好瞧瞧。” 秦姝不想郭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忙站起身来,恭敬的开口道:“娘娘恕罪,孩子哭闹的厉害,婢妾怕扰了娘娘的清净。” 听秦姝这样说,郭氏一下子就笑了:“你呀,就是小心,这孩子哪里有不爱哭的,本宫的安哥儿,刚开始的时候也哭闹的厉害,小心照顾着就是了。” 秦姝应了一声是,又听郭氏问道:“哥儿可有名字了?” 秦姝摇了摇头:“殿下公务繁忙,婢妾也不好为这事扰了殿下。”言外之意就是,还没有呢,殿下对这个儿子可不上心了。 果然,听见秦姝这么说,郭氏的眼底就多了几分笑意,开口道:“你也别太在意,朝堂上的事情多,兴许过几日,殿下就记起来了。” 秦姝心里头默然无语,不就是一个名字吗,值得这样琢磨来琢磨去。 早有晚有总会有的,楚昱泽总不能叫自己的儿子没有名字吧。 了不起,她先起个小名儿叫着,正式的名字等着楚昱泽去取。 秦姝应了声是,这才坐了下来,方才听郭氏那么说,众人瞧着秦姝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讽刺。 生了儿子又如何,不得殿下宠爱,又有什么用? 姚氏坐在那里,看着秦姝依旧平静的表情,只觉着她是在强撑着笑意,殿下对她,未必就上心,不然,怎么会连个名字都没取好呢? 要知道,那孩子已经满月了。 这样想着,姚氏的心里头舒坦了几分,心里盼着殿下早点儿厌弃了秦氏,最好是连那孩子也厌恶了。 又说了会儿话,郭氏就让众人退下了,秦姝才刚站起身来,就听郭氏道:“你留下,本宫还有些话要和你说。” 等众人离开后,秦氏才坐了下来。 “你出了月子,身子也不打紧了。”郭氏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秦姝一开始没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才明白过来。 郭氏话中的意思,指的是许嬷嬷。 “婢妾的意思,也是尽早让许嬷嬷回去伺候恭妃娘娘,娘娘身子不好,身边得要有个亲近的人伺候着才好。”秦姝恭敬地说道。 见秦姝明白她的意思,郭氏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你替殿下生了个儿子,也不枉母妃如此看重你。” 没等秦姝开口,郭氏又说道:“明日,带着小哥儿去给母妃看一看,母妃见了定会高兴的。” “是。”秦姝应下。 其实不用郭氏开口,她原本也想抱着小包子去给恭妃请安,想着什么时候请了郭氏的示下再去。哪里想到,她还没说,郭氏就先吩咐了。 郭氏笑了笑,又说了几句话,就让秦姝退下了。 第二天给郭氏请安后,秦姝就带着小包子去了景仪宫。 秦姝这边刚一出门,孙嬷嬷就回禀了郭氏。 郭氏面上带着笑,眼睛里却都是不屑和讽刺:“本宫就说,她年纪还小,哪里能看透这些。” 听着自家娘娘的话,孙嬷嬷伸手递过一杯茶,开口道:“可不是,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她一个选侍,巴结不上皇后娘娘,就只能巴结恭妃娘娘了。” 这么一来,秦氏就和恭妃娘娘拴在一根线儿上了,不经意间,秦氏就将凤鸾宫的那位娘娘给得罪了。 郭氏抿了一口茶,眼中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   ☆、第53章 委屈 秦姝一路去了景仪宫,小包子由乳母抱着,跟在她的身后。 秦姝也想自己抱,可想想宫中的规矩,觉着还是由乳母抱着比较好。 秦姝觉着,她的日子越来越好了。之前得楚昱泽恩宠,现在连小包子都有了。 不管怎样,在这个世界上,她有了最亲近的人,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昨个儿她说了要去给恭妃娘娘请安的事情,许嬷嬷到晚上的时候就回了景仪宫,说是早些回去,她也安心。 所以秦姝一进院子,许嬷嬷就笑着迎了出来。 相处这些日子,秦姝倒将许嬷嬷当成了家人一般,见着只觉着亲切。 “主子快些进去吧,娘娘早就等着了。”许嬷嬷福了福身子,笑着说道。 秦姝点了点头,这才走了进去,乳母抱着小包子跟在秦姝的身后走了进来。 秦姝一进来,就见着坐在软榻上,身着一袭湖绿色外衫的恭妃,她手里端着一盏茶,见她进来,才放在了桌上。 “婢妾给恭妃娘娘请安。”秦姝上前几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乳母跟在她的身后,也蹲下了身子,算是小包子这个当孙子的行的礼。 见着小包子,恭妃稀罕的不行,伸手就将小包子抱了过来。 小包子眼睛睁开,小嘴一张一张的,不时的晃动一下细细的胳膊,冲着恭妃笑一笑。 “这孩子可真让人喜欢,瞧这鼻子,这小嘴,和昱儿小时候一模一样。”恭妃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小包子的小嘴,笑着说道。 见自己的儿子得恭妃喜欢,秦姝心里自然高兴。恭妃是楚昱泽的生母,算是小包子的亲奶奶了。 “娘娘这么说,那就一定是了。”秦姝笑着说道。 “本宫听说,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哭声很大,想必这孩子是个有福的。”恭妃一边逗弄着小包子,一边说道。 秦姝点了点头:“奴婢不求别的,只求这孩子能喜乐平安就好了。” 听着秦姝的话,恭妃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过了片刻,才说道:“可不是,当母亲的其实什么都不求,只求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就好。” 只是,有些时候,很多事情由不得人。 就拿昱儿来说,他生下来就是皇长子,若是不争不抢,最后只会落得枉送性命的下场。 察觉到恭妃的神色有些不对,秦姝忙将话题转移了开来:“婢妾瞧着,娘娘气色不错,可见是身子好些了。” 听了她的话,恭妃笑着点了点头:“昱儿是个孝顺的,时常送一些滋补的药,又叫太医过来诊脉,本宫的身子再不争气也有起色了。” 没有想到恭妃会这么说,秦姝诧异的愣了愣。 宫里头谁都知道,比起恭妃来,太子殿下更在意的是皇后这位嫡母。 所以,时常去皇后那里请安,而恭妃这里,却是一个月才过来两三回。 秦姝没有想到,楚昱泽虽然甚少过来给恭妃请安,却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想想也是,楚昱泽那样的人,怎么会不在意自己的生母呢?只是因为自己的处境,才不得不疏远罢了。 见着秦姝眼中的诧异,恭妃叹了口气,道:“昱儿记挂着本宫,本宫心里头明白。本宫不求日日见着他,只要他能平平安安,不见也罢。” “娘娘。”秦姝心里咯噔一下,眼中闪过一抹不安。 这样的话,恭妃本不该说给她听。 宫里头,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并不是件好事。 秦姝不明白,怎么突然间,恭妃就对她这么信任了,将自己的心事讲给她听。 见着她有些不安,恭妃温和一笑:“你这小心的性子,和本宫还真是有几分像。” 许嬷嬷站在恭妃的身后,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了笑。 秦姝不知道恭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下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正当她纠结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时候,恭妃却将话题转移了开来:“本宫听说,昱儿还没给孩子起名字?” 听着恭妃的话,秦姝点了点头:“殿下公务繁忙,婢妾也不好拿此事打扰他。” 秦姝心里头,是真不在意,自然也不会觉着受了什么委屈。 反而,她觉着这样挺好的,最起码,郭氏觉着小包子不受楚昱泽重视,小包子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能想得开,就最好了。”恭妃看了她一眼,才接着说道:“本宫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可这宫里头的女人,哪个没有委屈。熬过去,日子也就好了。” 恭妃这样说,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许嬷嬷昨晚回来,将秦氏的事情说给了她听。 她就知道,自家儿子对秦氏不算好,秦氏有了身孕,他只偶尔过来一趟,还只是陪着用膳。 如今秦氏有了孩子,却连名字都没取。心里头,哪里能不委屈。 只是,同为女人,恭妃也只能让她想开些。毕竟,她有了儿子,这一点已经比其他人好上许多了。 听着恭妃的话,秦姝点了点头,心里却觉着有些怪怪的。 为何她觉着她的日子过的很好了,从来没有这样好过,旁人却瞧着她可怜,觉着她满心委屈。 这话题没有说几句,就转到了小包子的身上。 恭妃很有兴致,和她聊了很多关于孩子的事情。秦姝心里头感兴趣,自然能聊得起来。 这一聊,就聊到了中午。 秦姝本想告退,却被恭妃留下来用膳了,说是她这里平日里冷清,难得有人陪着她用膳。 说这话的时候,恭妃脸上并没有什么难过的表情,可秦姝却对她生出几分同情。 她不得皇上恩宠,楚昱泽因为种种原因又不能和她亲近,唯一对她好的,兴许只有身边的宫女和许嬷嬷了。 这样的日子,想来也是寂寞难熬的,不知道这一日一日她是如何熬过来的,又要这样熬多久。 秦姝心里想着,面上却没敢流露出丝毫。 用完午膳后,秦姝就起身告退了。 “本宫瞧着,这孩子是个孝顺的。”见秦姝离开,恭妃开口道。 “可不是,秦氏早就念叨着带着小主子来给娘娘请安。”听着自家娘娘的话,许嬷嬷笑着开口道。 她过去给秦氏安胎,其实也是看看秦氏的品性。相处了这些日子,她就知道秦氏是个不错的,安分恭顺,也能沉得住气。 要是换做旁人,早就求到殿下跟前儿去了,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毕竟,郭氏的儿子可是皇上赐的名,同样都是殿下的儿子,秦氏哪里能不替自己的儿子委屈。 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恭妃点了点头,道:“这一回,也难为郭氏能想起本宫了。” 说这话的时候,恭妃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显然是对郭氏不满的很。 这也难怪,郭氏得了儿子,却一直都没抱来让恭妃看过,她的眼中,只有凤鸾宫的那位皇后娘娘。 自家娘娘的心思,许嬷嬷自然猜得出来,只说道:“娘娘也宽心些,娘娘毕竟是殿下的生母,郭氏迟早会后悔的。” 许嬷嬷伺候恭妃,自然知道私下里殿下对自家娘娘的孝顺。很多事情不说出来,不代表没有。 殿下对皇后,只是利益,并没有什么母子之情。 倘若殿下登基,迟早都会除掉王氏一族,免了外戚之患。 恭妃喝了一口茶,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过了午睡的时辰,陪本宫去给太后请安吧。” 她如今能依靠的,只有太后娘娘。 哪怕因此遭到皇上的厌恶,为了昱儿,她也只能这样做。 有太后,有皇后,再拉拢那些朝臣,昱儿只要细心谋划,自然有得到大位的那一天。 她活着,只为了那一日。 ...... 秦姝回到东宫,没过多久如氏就前来求见了。 听到宫女的通报,秦姝有些诧异,如氏是皇后指进东宫的,按理说是王氏的人,怎么她却觉着,如氏是在对她示好呢? 很快,如氏就从外头走了进来,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奴婢给姐姐请安。”如氏只是一个通房,是没有资格自称妾的。 秦姝上前一步,将她扶了起来。 “妹妹不必多礼。” 秦姝不知道如氏为何过来,等见着如氏拿出来的几件做工精致的小衣裳时,才明白如氏的心思。 “这些都是奴婢亲手做的,姐姐若不嫌弃,就收下,好全了妹妹的一番心意。” 如氏的绣工当真是极好的,虽然比不上秦姝,不过也差不了多少。 这件小衣裳,显然是用了心思的。 “你这么说,我哪里还能不收。”秦姝笑着道。虽然这样说,秦姝却没有打算真的给小包子穿这衣服。毕竟,在宫里头,小心些是没有错的。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算计了去。 更何况,她觉着小包子的皮肤嫩嫩的,穿这些刺绣的,身上会不舒服的。   ☆、第54章 怜惜 秦姝看了坐在那里的如氏一眼,就吩咐银杏将衣服仔细收好。 她以为接下来如氏还有话说,却没想到如氏闲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看着如氏离开的背影,银杏忍不住问道:“这如氏怎么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秦姝闻言笑了笑,开口道:“她过来,只是来示好,多余的话自然不用多说。” 银杏听了面上流露出一丝诧异:“按说如氏是皇后娘娘指给殿下的,是王才人的人。她过来和主子示好,也不怕王才人怪罪。” 银杏说的没错,自打如氏进了东宫,就和王才人亲近,时常去清竹苑请安。 怎么这一转眼,就和主子示好了。 银杏心里想着,便问了出来。 秦姝看了她一眼,轻声说:“她总有她的算计,你没觉着,自打进了东宫,如氏就一直在示好。” 秦姝这么说,银杏也将如氏的事情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如今一想还真是如此,不知道如氏会不会有什么算计。” 秦姝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道:“宫里头的人,哪个没有算计。”更别说,秦姝一直觉着,如氏是个少见的明白人。 方才和她坐了一会儿,说起话来听着让人挺舒服的。 怪不得,这些日子,除了王才人,就属如氏得宠。 银杏听了,脸色变了变:“那件衣裳......” 秦姝想了想,吩咐道:“找个地方烧了吧。” 秦姝并不觉着如氏会有害人的心思,可事关小包子,她小心一万分都害怕不够,怎么会将如氏的东西留在屋子里呢。 听了秦姝的吩咐,银杏就点头应下了,还没退下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 有宫女进来回禀:“主子,殿□边的陆公公来了。” 秦姝听了,才笑着说道:“让他进来吧。” 陆成过来,十有□□是要她准备着,楚昱泽今晚要过来了。 那宫女才出去不久,陆成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见着秦姝,忙恭敬地行礼道:“奴才给主子请安。” 秦姝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然后才开口道:“公公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听着秦姝的话,陆成脸上堆着笑,恭敬地说道:“殿下今晚在主子这用膳,让奴才过来告主子一声。” 秦姝点了点头,又听陆成道:“主子若没什么别的吩咐,那奴才就回去伺候了。” 秦姝笑着道:“劳烦公公过来一趟。” 陆成听了,连声说了两个不敢,才转身退了下去。 等陆成退下,银杏满脸欣喜道:“奴婢替主子重新梳洗一番,换身好看的衣裳。” 秦姝忍不住笑了:“哪里用那么麻烦,身上这件难道不好看?” 听自家主子这么说,银杏吐了吐舌头:“好看,今个儿去给恭妃娘娘请安,这件衣裳就极好。不过若是殿下过来,主子还是穿那件淡紫色的宫装比较好。” 秦姝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也就认可了银杏的话。 女为悦己者容,为了取悦楚昱泽,她自然是要好生装扮一番的。不过,也不好太过。 那件淡紫色的就罢了,还是穿另外一件翡翠撒花百合裙为好。 银杏得了吩咐,就忙活起来,让人准备热水,伺候着秦姝沐浴更衣,又给她梳头,挽了发髻,插了几根珠钗玉簪,最后在脸上敷了一层薄薄的粉。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秦姝自己都惊艳了一把。 原先她瘦的时候打扮起来虽然好看,却绝对没有像现在这样,让人移不开眼。 不出秦姝所料,楚昱泽见了她的时候,也微微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艳。 “姝儿这番打扮,孤倒是从未见过。”楚昱泽说着,伸手将面前的秦姝扶了起来。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不由得勾起了嘴角:“殿下过来,婢妾自然要好好打扮,免得殿下嫌弃了婢妾。” 秦姝这话半真半假,言语间还带着几分说不出口的委屈。楚昱泽看着她这样子,不由得带了几分怜惜之意:“你想要什么东西,都可和孤说,孤会派人送来。” 楚昱泽说得很认真,秦姝心里腹诽一声,脸上却带了几分欢喜的笑容:“殿下说的,可当真?” 见着她欢喜的样子,楚昱泽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孤说的,自然当真。” 秦姝一边拉着楚昱泽坐在软榻上,一边乐呵呵的寻思着自己到底该开口要什么。 楚昱泽现在这样,明显是对她有些怜惜和愧疚,这个时候她若是装作懂事,什么都不要,只会扰了某人的兴致。 秦姝想了想,抿嘴一笑,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楚昱泽说道:“婢妾也想不出来,不如殿下看着赏赐婢妾些东西吧。” 说这话的时候,秦姝眉眼灵动,透着一股子小小的得意。 楚昱泽愣了愣,似笑非笑的看了秦姝一眼,问道:“这话,也只有你敢说。” 秦姝冲着楚昱泽一笑,眼睛里带着一丝兴奋:“那殿下,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楚昱泽眼中浮起一抹无奈的笑意:“你就不怕孤赏赐的东西不好?” 秦姝眉眼一弯,笑着说道:“婢妾知道,殿下才不是个小气的人。” 听着秦姝这么说,楚昱泽不由失笑:“这么说,孤只能赏赐你贵重的东西了。” 秦姝抿嘴笑笑,却摇了摇头,认真说道:“其实,殿下送什么,婢妾都喜欢。方才,只是些玩笑话。” 说这话的时候,秦姝很是认真,这样的认真触动了楚昱泽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愣了愣,伸手抓住秦姝的手,微微用力,就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 这样的亲近,让秦姝有些意外,她的身子僵了僵,随后才舒适的靠在了楚昱泽的怀中。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头顶上传来楚昱泽带着几分怜惜的声音。 秦姝并不觉着自己委屈,却也不冒然反驳,反正,所有人都觉着她应该是委屈的。 见她不说话,楚昱泽又开口道:“孤不忍心,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说这话的时候,楚昱泽表现出一种少见的认真。 秦姝愣了愣,抬起头来仔细的看了楚昱泽一眼,才开口道:“殿下既然是替婢妾着想,婢妾自然不觉着委屈。” 原先,她也琢磨过楚昱泽的心思,如今他这么说,她更是确定了。 她是他的小老婆,身份本就尴尬,太过恩宠,只会惹来嫉恨。 更何况,她如今还有了小包子,位份也从淑女抬为了选侍,若她再得了他的恩宠,不管是郭氏还是王才人都会费尽心思除掉她。 所以,与其让自己陷入危险,倒不如恩宠少些,对她对小包子都好。 秦姝不觉着自己很聪明,可她是个理智的人,既然看得透,就不能什么都妄想得到。 “婢妾现在,就已经很满足了,婢妾当真不觉着委屈。” 秦姝伸出手指,抚平他紧皱的眉头:“所以殿下,也不必替婢妾担心,殿下事情这么多,有时间的话就多休息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秦姝不知道自己对楚昱泽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不是爱,却比朋友亲近。 很可能,是把他当做家人来看待的。 所以,她有时候也会心疼他。 一个不得宠的太子,这条路有多难走想想就知道了。 她得了他的庇护才能过得安稳,所以,也希望他能过得好。 秦姝不觉着自己有多善良,可这宫里头对她好的只有他一个,他会替她想,会宠着她,甚至纵容她。 纵然知道彼此不会有更深的感情,秦姝也想替他抚平那些不快和忧愁。 楚昱泽被秦姝的这句话说得十分动容,眼底似乎有种压抑不住的苦涩,却在转眼间就恢复了平静。 “你能这样想,孤就放心了。” 见着楚昱泽平静的脸色,秦姝站起身来,吩咐人传膳。 因为楚昱泽要过来,膳房做了好些花样的菜,六荤五素,还有一屉鱼翅水晶包。 秦姝夹了个水晶包放到楚昱泽面前的碟子里,笑道:“殿下尝尝,婢妾觉着这个味道不错,时常会叫膳房做。” 楚昱泽拿起筷子夹起来轻轻咬了一口,动作优雅如常,秦姝忍不住想,她还是没练到家呀,某人连吃个包子动作都能这么好看。 察觉到秦姝的视线,楚昱泽抬起头看了过来,正巧对上秦姝又是羡慕又是感慨的眼神,秦姝被他抓了个现行,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忙低下了头。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说来给孤听听。”楚昱泽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秦姝红着脸抬起头来,就落入了楚昱泽满是调笑的目光中。   ☆、第55章 名字 听到楚昱泽的说话声,秦姝红着脸抬起头来,就落入了楚昱泽满是调笑的目光中。 秦姝吞了吞口水,讨好着笑道:“婢妾是觉着殿下吃饭的动作好好看。”如此,才看呆了。 “......”听着这话,楚昱泽心里一阵无语,瞪了坐在面前的秦姝一眼,继续低下头去吃饭了。 瞧着楚昱泽的神色,秦姝泪奔,她这是被嫌弃了吗? 秦姝一边吃着菜,时不时看一眼坐在对面的某人,直到用完膳,楚昱泽才无奈地看了过来。 “一阵子没见,姝儿可是热情多了。”楚昱泽漱完口,随口道。 他这么一说,秦姝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一下子就喷了出来,咳嗽不停。 “看你,就不能小心点儿。”楚昱泽站起身来,很是体贴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眉眼带着微笑,等秦姝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走到软榻前坐下了。 秦姝站起身来,凑了过去,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个小方桌。 没等秦姝开口,就听到一阵哇哇的哭声传了进来,奶嬷嬷抱着小包子从外头走了进来。 见了楚昱泽,眼中闪过一抹紧张,福了福身子请安:“老奴给殿下请安。” 秦姝却是伸手就将小包子抱在了怀中,轻声哄着:“乖,不哭不哭......” “小哥儿和主子亲近,一睡醒就哭,想来是想主子了。”那嬷嬷面上带着笑意,讨好道。 这些日子,她听了宫里头的流言蜚语,说是自家主子不得宠,殿下对小哥儿也不待见。 可如今瞧着殿下过来,心里头自是松了一口气。 小哥儿虽然是殿下的次子,可等到日后殿下登基,她就是二皇子的乳母了。 这样的体面,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听了那嬷嬷的话,秦姝笑了笑,看了站在面前的嬷嬷一眼,吩咐道:“你先下去吧,一会儿再过来。” 那嬷嬷听了,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秦姝继续哄了哄怀中的小包子,就抬起头来笑道:“殿下可要抱一抱?” 秦姝的话让楚昱泽愣了愣,没等他开口,秦姝就将小包子递到了他的手中。 一个多月,小包子早就被养的白白嫩嫩的,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还有那细细的胳膊和腿。 楚昱泽虽然有一个嫡女蕙姐儿,还有安哥儿,却从来没有亲手抱过哪一个。 蕙姐儿太后瞧着喜欢,就养在了太后身边,甚少回东宫。 而安哥儿,也许是因为那爱哭的性子,也许是因为郭氏,他并不喜欢。 这会儿抱着软乎乎的小包子,连动都不敢动,他实在是太小,太软了。 看着楚昱泽的表情,秦姝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包子很小很小,头上有着细软的头发,眼睛亮亮的,盯着楚昱泽看,不时地呀呀几声。 楚昱泽伸出手来,碰了碰他的小脸,软软的,嫩嫩的,让他的心底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那种感觉,比初为人父的时候还要强烈。 小包子觉着有人碰他,咧嘴笑了笑,睁大着眼睛,伸出小手去抓楚昱泽的手。 见着小包子这样,秦姝笑了笑,看了楚昱泽一眼:“他是让殿下多抱抱他。” 楚昱泽听着,看着嘴里咿咿呀呀叫着什么的小哥儿,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孤瞧着,璟哥儿是个聪明的。” 秦姝一愣,“璟哥儿”,难道是...... 楚昱泽将孩子交到秦姝手中,在桌上写下一个“璟”字。 璟字,玉光彩。 楚璟,秦姝喃喃念了一下,觉着很是好听,最适合不过了。 秦姝低下头去,叫着怀中的小包子:“璟哥儿,往后就叫你璟哥儿了。” 好像是听懂了她的话,怀中的小包子咿咿呀呀朝她伸出了手,眼睛里透出几分笑意。 楚昱泽坐在那里看着,面上带着微笑,让他看起来柔和至极。 过了一会儿,秦姝才将奶嬷嬷叫进来,让她把璟哥儿抱下去。 “小心照看着,别着凉了。” 那嬷嬷上前接过璟哥儿,福了福身子道:“主子放心,老奴会好好照顾小哥儿的。” 秦姝笑了笑,看了她说道:“往后改了口,称璟哥儿吧。” 听出秦姝话中的意思,那嬷嬷脸上带了一抹喜色,应了一声,才抱着璟哥儿退了下去。 楚昱泽坐在那里,想着那嬷嬷听到秦姝的话后脸上的喜色,心中不免动了一下,话未出口,就见秦姝笑着走上前来:“婢妾当了母亲,才知道当母亲的无论什么时候,心里眼里都是自己的孩子。” 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看着璟哥儿,他饿了的时候给他喂奶。 只是,宫中的规矩,她是不能亲自哺育的,只能让奶娘来喂。 还好,秦姝也是给璟哥儿喂过一次奶的,她总觉着既然她是母亲,自然要尽到责任。 那一回,可把嬷嬷吓坏了,说是不合规矩,说是她的身份尊贵,别说是宫里头的女人了,连大户人家的主母都不会亲自给孩子喂奶。 秦姝听了,心里很是不以为然,不过后来也只能交给奶嬷嬷来喂。 兴许是因为这个,她格外的想和璟哥儿亲近,每天陪他,逗他。她总觉着,这样陪着他的话就和她亲自喂养他一样了。 秦姝可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往后和奶嬷嬷太过亲近。 “嗯,这个是自然的。”楚昱泽若有所思的看了秦姝一眼,才开口道:“只是,姝儿心里头,难道没有孤?” 秦姝愣在那里,好半天才明白过来楚昱泽的意思。 这男人,不会是吃醋了吧。 秦姝抿嘴一笑:“好好的,殿下怎么说起了这些,婢妾心里头自然是有殿下的。” 只是,璟哥儿和他的地位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一个无可替代,一个只是像亲人一样。 秦姝觉着,没有人能比得过璟哥儿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 秦姝才刚想着,就见楚昱泽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站起身来,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是吗?那就证明给孤看。” 秦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见着楚昱泽要朝里屋走去,忙开口道:“殿下,还没洗漱呢。” 楚昱泽低下头来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了勾:“无妨,孤又不会嫌弃你。”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嫌弃,要嫌弃也是她嫌弃他好不? ...... “姝儿......”一切都回归平静的时候,秦姝的耳畔突然传来楚昱泽低低的呢喃声。 声音虽然很小,秦姝却听得清楚,她睁开眼睛,对上了楚昱泽温柔的目光。 楚昱泽伸手将秦姝拉在自己怀中,她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独属于男子的气息,瞬间心跳加快了起来。 “殿下。” 秦姝刚开口,就感觉到他吻上了她的耳垂,然后在耳边低低说道:“往后,就叫孤的名字。” 秦姝震惊之后,怀疑自己根本就是听错了,楚昱泽怎么可能和她说这句话。 “叫一声听听。” 这一回,秦姝才敢确定,他是真的让她叫他的名字。 秦姝看着他的脸,颇有一种受宠若惊的味道,如果上辈子有人告诉她她被允许叫他的名字,她只会觉着这人是不是吃错药了。可这是在古代,她太了解皇权的绝对力量了。 这天底下,能叫他名字的,只四个人,太后,皇上,皇后,恭妃。 连太子妃郭氏,都没有这个资格。 秦姝张了张嘴,却发现这个名字很难叫出来。 平日里,她都是叫他殿下,而自称婢妾的。 这样突然叫他的名字,总觉着怪怪的。好吧,她承认来到这个世界,尤其是进了这皇宫,了解到什么叫做皇权至上之后,她骨子里就或多或少带了些奴性。 “昱......昱泽。”秦姝断断续续,好半天才叫出这一声来。 楚昱泽看着她,轻笑一声,搂着秦姝的腰肢,一翻身就压了下来,覆在了她的唇上。 这一瞬间,秦姝却是紧张起来,她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心在快速的跳动着。 他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唇齿相接,秦姝有些承受不来他的强势。 ...... 第二天一大早,等秦姝醒过来的时候,楚昱泽已经离开了。 银杏进来伺候,脸上掩饰不住都是笑意。 一边伺候着秦姝沐浴更衣,一边开口道:“殿下待主子可真好,临走的时候还吩咐让主子多睡会儿。” 听了银杏的话,秦姝不由得笑了笑,楚昱泽用心起来,自是格外的让人觉着贴心的。 想起昨晚的事情,秦姝的脸颊便有些发热,还好泡在热水中,并没被人发现。   ☆、第56章 诊断 正院 孙嬷嬷从外头回来,走到郭氏跟前小声回禀道:“娘娘,殿下给那孩子起名‘璟’字。”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皱了皱眉,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璟哥儿,可真是个好名字。 见着自家娘娘脸上的神色,孙嬷嬷嘴上只说道:“娘娘也别太在意,哥儿的名字可是皇上亲赐的,比璟哥儿可要体面多了。”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脸上的表情才略微缓和了些,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本宫只是担心,殿下会就此宠着秦氏。” “怎么会?娘娘多心了,这些日子殿下也就昨晚宿在了秦氏那里,若说恩宠,秦氏怕不及王氏的万分之一。” 孙嬷嬷这么一说,郭氏微微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秦氏不值一提,即便有了儿子,也不过是个选侍,威胁不了本宫分毫。” 郭氏看了孙嬷嬷一眼,才问道:“这几日,王氏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老奴私下里打听了,说是王氏心急,每日喝药调养着,想着替殿下生个儿子。” 郭氏听了,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喝药,她喝再多的药都生不出来。” 孙嬷嬷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由庆幸自家娘娘早早的动了手。不然的话,王氏生了儿子,又有皇后撑腰,自家娘娘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 孙嬷嬷才想着,就听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娘娘,如氏身边的宫女过来说,如氏方才突然晕倒了,求娘娘给请个太医过来。” 如氏的身份只是一个通房,所以是没有资格传太医的。 听着那宫女的话,郭氏的脸色变了变,看了站在面前的孙嬷嬷一眼:“你去传太医过去,给如氏好好瞧瞧。” 孙嬷嬷得了吩咐,福了福身子,这才退了出去。 谁都没有想到,经太医诊断,如氏不是生病,而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这消息一传出来,众人心里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算起来,如氏是进宫最晚的,这会儿却是有孕了。 秦姝听到这个消息,只诧异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这段日子,如氏本就得宠,有孕也在情理之中。 “如氏有孕,主子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看着自家主子平静的样子,银杏虽然早就习惯了,却也忍不住说道。 “我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有璟哥儿一个就好了,何苦和自己过不去。”秦姝笑了笑,开口道。 再说了,要生气也该是郭氏来生。 秦姝觉着,活了两辈子她骨子里都是一个冷情的人。要不然,怎么会听到如氏有孕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大概,她现在真的是有子万事足吧。有了璟哥儿,她真的很满足了。其他的,真不在乎。 秦姝说的没错,听到如氏有孕后,郭氏猛地一下子就将茶盏摔碎在地上。 如氏只是一个小小的通房,每次侍寝过后她都会让人赐下附子汤,让人看着她喝下去。 所以听到如氏有孕,郭氏只觉着是如氏使了心计,不然她怎么会有孕。 茶盏摔在地上溅起了一地的茶水,孙嬷嬷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也琢磨不透,明明那附子汤如氏每次都喝了,怎么还会有孕? 见着孙嬷嬷的神色,郭氏愈发的生气了。 “没用的东西,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本宫留着你何用?” 听着郭氏的呵斥,孙嬷嬷跪在地上,脸上格外的难堪。这些年她跟着太子妃,太子妃从未对她说过这样的重话。 郭氏说完,也觉着自己这话有些重了,看了跪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又开口道:“起来吧。” 孙嬷嬷应了一声,这才站起身来。 “可问过太医了,如氏喝了那附子汤,怎么会有孕?” 孙嬷嬷听了,忙回道:“老奴私下里问过了,可太医也说不清,只说是如氏身子好,兴许那附子汤对她没用也是有的。” 郭氏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娘娘,这如氏是皇后的人,会不会是从皇后那里得了什么方子。”孙嬷嬷想了想,又开口道。 皇后? 郭氏一想也是,如氏是皇后的人,身处后宫之中,想要避过附子汤的作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见着郭氏的神色,孙嬷嬷趁机道:“娘娘当下之急,是该想法子将那孩子除掉。” 到底,如氏是皇后指进东宫的,和王氏是拴在一条线上的。 她倘若生了个儿子,养在王氏的名下,保不准殿下会爱屋及乌看重那个孩子。 到时候,王氏怕是愈发的得宠了。 毕竟,安哥儿不是正经的嫡子,而是常氏所出。殿下心里,哪里就将他当做嫡子了。就连自家娘娘,心里头怕也没将安哥儿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点了点头。 “给如氏诊脉的,可还是李太医?” 孙嬷嬷会意,连忙道:“是,娘娘是想......” 李太医是自家娘娘用惯的人,也是个可信的,这些年,没少帮着娘娘做事。 “去跟他说说,就说这孩子在母体里损伤,是很难生下来的。”说这话的时候,郭氏看了孙嬷嬷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是,老奴这就去办。”孙嬷嬷明白了郭氏的意思,连忙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 郭氏没有想到的是,王氏会开口,让如氏挪到她院子里去。 郭氏坐在软榻上,看着下头的王氏,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娘娘,如氏本就和妾身亲近些,如今有孕了,妾身自然该多照看着些。”王氏的眉眼间带着笑意,装作没有看到郭氏眼中的冷意。 如氏有孕,她是打心底里高兴。如氏是皇后指进东宫的,为的就是帮衬她。 她所出的孩子,合该养在她的名下。 郭氏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三番五次的阻挠她。 毕竟,如氏和秦氏不一样,只是一个没有名分的通房,总不能因为生了孩子,就将她抬为选侍的。 就算是郭氏愿意,殿下也一定不会允许的。 这会儿,王氏心里早就将如氏腹中的孩子当成了她自己的,自然是要替那孩子打算的。 将如氏挪到她院子里,为的就是不被郭氏害了去。 郭氏的手段厉害,又能狠下心来,不定什么时候就将那孩子除掉了。 “如氏身份低微,哪里能劳烦你,让太医照看着些便也是了。”郭氏皱了皱眉,说道。 听郭氏这样说,王氏莞尔一笑:“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妾身平日里无事,如氏若能住到妾身院子里,平日里也能陪着妾身说说话。” 没等郭氏开口,王氏又说道:“娘娘若是拿不定主意,要不妾身再去问问殿下,想来殿下也会成全了妾身的。” 王氏这话虽然说的委婉,可郭氏哪里听不出来她是在威胁她。 王氏是殿下宠爱的,此事若是闹到殿下面前,殿下怕是会向着王氏。 到时候,她这个太子妃就颜面无存了。 “你既然有心,本宫就将如氏交给你,别出了什么岔子才好。”郭氏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笑着道。 “如此,妾身就多谢姐姐成全了。” 王才人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得了郭氏的示下,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如氏就挪到了清竹苑。 如氏躺在床上,面上带着一抹感激,看着王才人说道:“奴婢谢过姐姐了。” 听着如氏的话,王才人笑了笑:“你何苦谢我,你是皇后娘娘指进东宫的,我自然是要多护着你些。” 如氏听了,只说道:“姐姐待奴婢好,奴婢感激不尽,只盼着奴婢腹中的孩子生下来,能有福气养在姐姐名下。” 如氏聪慧,自然知道投桃报李这四个字,王才人肯护着她,将她挪到清竹苑,为的就是这个孩子。 等着王才人说,倒不如她亲口提了,让王才人觉着她是个懂事的。 如氏在宫中多年,最是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依着她的身份,是没有资格抚养孩子的。 倒不如,顺水推舟,将孩子养在王才人名下。 她和王才人亲近些,往后也能时常见着孩子。 至于其他的,只有等以后再慢慢谋划。 听如氏这么说,王才人眼中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说道:“他既然是殿下的孩子,自然是个有福气的,你放心便是。” 王才人看得出来如氏不是个拎不清的,当下就吩咐站在那里的宫女小心伺候着,又将自己身边的两个宫女安排了过来,给如氏使唤,交代完这些,然后才出了屋子。   ☆、第57章 衣裳 如氏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到晚上的时候,皇后就派人赏赐了好些东西。 谁都看得出来,这如氏是要翻身了。 即便十月之后她生出的是个女儿,可那也是殿下的骨肉,到时候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个没名没分的通房了。 正院 郭氏坐在桌前,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却是一口未动。 孙嬷嬷站在那里,瞧着自家娘娘的脸色,只劝道:“娘娘还是先用膳吧,殿下今晚兴许不会过来了。” 今个儿虽然是十五,可殿下刚回宫就去了清竹苑,王氏自然会想法子将殿下留在清竹苑。 更不用说,如氏也住在清竹苑,她腹中可有殿下的孩子。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看着满桌子的菜,微微一笑:“无妨,不管多久,殿下都会过来的。” 这些年,每逢十五殿下都会到她这来,从未有过例外。 郭氏相信,殿下心里头还是有她这个太子妃的。 孙嬷嬷看了自家娘娘一眼,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娘娘心里的苦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所求的,也就是这一些尊重和体面了。 “娘娘,如氏那里可要想想法子。”孙嬷嬷思忖了片刻,又开口道。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摇了摇头:“这一回,不必本宫亲自动手。” “娘娘的意思......”孙嬷嬷迟疑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清竹苑里埋着那害人的东西,如氏住了进去,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滑胎的。 怪不得,王氏不过说了几句话,娘娘就应了她。娘娘心里头,分明是有算计的。 郭氏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她想替如氏安胎,本宫自然会成全她。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本宫头一个饶不了她。” 郭氏嘴角含笑,在她看来王氏分明就是自掘坟墓,只要住进了清竹苑,如氏这一胎定是保不住。她口口声声说着要替如氏安胎,所以如氏出了什么事情,她也推卸不了责任。 “娘娘好心思。”孙嬷嬷不禁笑道。即便到时候不能将王氏降了位份,可训斥禁足总是有的。 皇后娘娘再怎么护着她,也不好坏了宫中的规矩。 不管怎么说,王氏只是一个妾室,她犯了错,娘娘这个当太子妃的自然有资格处置她。 孙嬷嬷想着,心里的最后那一抹不舒坦也没了。 或许,如氏有孕,对自家娘娘来说是件好事。 反正,她那孩子生不出来,还能借此压一压王氏的气焰。 正想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宫女的请安声就传了进来:“奴婢见过殿下。” 听着这声音,郭氏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忙站起身来迎到了门口。 楚昱泽身着一袭墨蓝色的锦衣,从外头走了进来。 “妾身给殿下请安。”郭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楚昱泽眼中带着笑,伸手将郭氏给扶了起来:“不必多礼。” 郭氏瞧着他心情极好,自然明白是如氏有孕的缘故,心里微微有些难受,面上却是笑着说道:“妾身还没给殿下道喜,看来,如氏是个有福气的。” 听着郭氏的话,楚昱泽点了点头,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看着他的动作,郭氏心里有些诧异,她以为,这么晚了他早在王氏那里用过了。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楚昱泽看了她一眼,笑道:“孤记得,今日过来陪你,自然不会在别处用膳。” 听到楚昱泽的话,郭氏愣了愣,眼中突然就有些湿润了。 “用膳吧。”楚昱泽像是没有看到郭氏的异样,开口吩咐道。 郭氏应了一声,才走过去坐了下来。 “孤听说,王氏今日过来了。”楚昱泽夹了一筷子菜,随口问道。 听着楚昱泽的话,郭氏连忙回道:“是为着如氏的事情,妹妹和如氏要好,这才求了妾身将如氏挪到她院里去。” 楚昱泽听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郭氏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不满,忙站起身来,请罪道:“殿下息怒,都是妾身的不是。” 楚昱泽扶着她起来,开口道:“你多想了,后院的事情,你一人做主便是。” 听他这样说,郭氏才松了一口气,说道:“也不怪妹妹心急,妹妹和如氏亲近,自然待如氏的孩子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 听着郭氏大有深意的话,楚昱泽皱了皱眉,才开口道:“你是孤的正妃,孤最看重的自然是你所出的嫡子。” 郭氏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楚昱泽随口一句话,就让郭氏琢磨了许久,整整一夜都没睡好。 等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 “娘娘可是没睡好,脸色这么难看。”孙嬷嬷一边扶着她起来,一边开口问道,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摇了摇头,任由孙嬷嬷服侍着她洗漱更衣,挽好头发,脸上敷了一层薄薄的粉。 一番收拾下来,郭氏的气色才好了些。 孙嬷嬷早就熬了银耳莲子粥,让人从小厨房端了进来。 “娘娘气色不好,可是有什么心事?”孙嬷嬷跟着郭氏时间最长,自然能看得出来自家娘娘心里有事。 可按说,昨晚殿下过来,娘娘心里头应该是高兴的,怎么会一晚上都没睡好呢? 郭氏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银耳莲子粥,若有所思道:“嬷嬷你说,昨晚殿下说他最看重的是本宫所出的嫡子是什么意思?” 郭氏的话音刚落,孙嬷嬷的脸色就变了变。 娘娘所出的嫡子? 孙嬷嬷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殿下这样说,兴许是想让娘娘宽心些。” 孙嬷嬷的话才刚说完,就听得郭氏一声冷哼:“嬷嬷若只会说这些,也不必留在宫里了。” 听着郭氏的话,孙嬷嬷吓的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娘娘恕罪。” 郭氏知道孙嬷嬷是为自己好,不想让她多想,见着她这样,心里也叹了口气。 “起来吧。” 郭氏开口,孙嬷嬷这才站起身来,思忖了片刻,才开口道:“老奴琢磨着,殿下的意思,是想能有个嫡子。” 安哥儿虽然记在自家娘娘名下,可到底是常氏所出,哪里有正经的嫡子尊贵。 殿下这样,分明是有些微遗憾,怪娘娘没能给他生个嫡子。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的神色凝重,半晌,才开口说道:“嬷嬷你说,本宫命中难道真的无子。” 她的话音刚落,孙嬷嬷大惊,脸色都变了,忙回道:“娘娘可不敢这样说,太医都说了只要仔细调养,娘娘便可......” 孙嬷嬷的话还未说完,郭氏就冷冷道:“调养?本宫喝了那么多的药,肚子都没有动静,还要怎么调养?” 见着郭氏动怒,孙嬷嬷忙上前帮她顺气,又开口劝道:“娘娘宽心些,殿下这样说,娘娘心里头总有个盼头。只要娘娘替殿下生下了嫡子,殿下一定格外的看重。” “这宫里的太医若不行,娘娘不如派人到宫外去找,这世间医术高明的大夫并不只有宫里有。”此事孙嬷嬷琢磨过好长时间,这会儿才说了出来。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陷入沉思,道:“之前父亲写信,提到过一位金科圣手,只是此人踪迹难寻,从不和官家牵扯关系。” 孙嬷嬷听着,只说道:“除了那大夫,想来也有别的,娘娘只要用心调养,总会有孕的。” ...... 郭氏才刚用完早膳,王才人等就过来给她请安了。 郭氏见着王才人的时候,出乎众人意料的露出了笑意。 好像,昨日的事情她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妹妹这身衣裳,可真是好。” 王才人的这身衣裳颜色配的极好,袖口领口处都做了刺绣,最重要的,是这做衣裳的料子,用的是云锦。 谁都知道,云锦难得,宫里头只有位份高的妃嫔才有,连郭氏自己都只得了一匹,舍不得用,王才人却将这云锦做了衣裳穿在了身上。 “娘娘谬赞了,前些日子妾身去了皇后那里,这衣裳便是娘娘赏赐的。” 王才人的话音刚落,就引得众人的羡慕。 这云锦倒在其次,关键是这份体面,皇后看重王才人赏赐些云锦便也罢了,如今却是连衣裳都做好了。 可想而知,娘娘对王才人这侄女有多看重。 “皇后娘娘果然是看重妹妹,这满宫里,怕是没有人能得这样的体面。”郭氏微露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王氏将这衣裳穿出来,分明是故意在众人面前炫耀,让人看看皇后对她的恩宠。   ☆、第58章 落水 王氏将这衣裳穿出来,分明是故意在众人面前炫耀,让人看看皇后对她的恩宠。 听着郭氏的话,王才人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 郭氏若有所思的扫了站在那里的王氏一眼,然后才说道:“都坐吧。” “谢娘娘。”众人谢过,这才落座。 “如氏,你既然搬去了清竹苑,就安心养胎,千万别辜负了才人的一番心意。”郭氏看了坐在那里的如氏一眼,开口道。 郭氏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就全都落在了如氏的身上,谁都知道,王才人这般好心,为的还不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也不知道,如氏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当真就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孩子交给王才人。 听着郭氏的话,如氏甚为恭敬地回道:“奴婢谨遵娘娘教诲。” 坐在一旁的王才人听着她这话,心里很是满意。 如氏是个识趣的,很多话不用她说,她都明白。 如氏的话音刚落,姚氏就羡慕道:“妹妹这般懂事,怪不得才人与你亲近。倘若能替殿下生个儿子,妹妹这辈子可就有盼头了。” “我听说,殿下给秦姐姐的儿子起了个‘璟’字,不知道妹妹到时候有没有这样的福气。” 秦姝坐在那里,静静喝着茶,听到姚氏的话,这才抬起头来,一眼就对上姚氏羡慕嫉妒的目光。 “妹妹还担心姐姐的儿子不得殿下疼爱,如今看来,倒是妹妹多虑了。”姚氏本就嫉妒秦姝的好福气,不仅生了个儿子还成了选侍,每每见着心里头都涌起一股不甘。 秦姝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妹妹多虑了。”秦姝这话虽短,可其中的轻视之意谁都听得出来,分明是不想和姚氏多说一个字。 察觉到四周传来的嘲讽的目光,姚氏眼底掀起一阵暗恨:“都说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妹妹愿姐姐能一直得殿下恩宠。” 听着姚氏的话,秦姝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姚氏这样愚蠢,到底是怎么活了这么长时间的。 “好了,说这些没用的话,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抓住殿下的心。姚氏,殿下也有些日子没去你那里了吧?”郭氏皱了皱眉,沉声道。 姚氏一愣,脸上格外的难堪,没等她开口,郭氏就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吩咐道。 “本宫也有些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众人听着,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告退。 从正院里出来,姚氏看着秦姝的背影,恨恨道:“秦氏,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秦姝并没有听到姚氏的誓言,回到自己屋里,就让人将璟哥儿抱了过来。 璟哥儿很是黏她,每次见着她,都伸出手来要她抱,秦姝对此乐见其成。 她的孩子,自然要和她亲近。 一上午,秦姝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璟哥儿的身上,时不时戳戳他的小脸,小包子眼睛亮亮的,咿咿呀呀的回应着。 “主子这些日子,整颗心都扑在了璟哥儿身上。”银杏缓步走过来,将一个青花瓷茶盏递到秦姝手中。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忍不住笑了笑。确实是,这些日子她几乎什么都不做,连书都很少看了。 “主子也该想想,如何争宠。主子得宠了,殿下更会看重璟哥儿几分。”银杏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忍不住抬起头来。 “主子,这些日子殿下只是前几日来过一次,主子如今虽然成了选侍,可到底还是不稳固。倘若没有恩宠,璟哥儿也会跟着受欺负。” 秦姝没有想到银杏会这样说,她以为,有了小包子,楚昱泽对她还算不错,哪怕一个月来一次,她也不会觉着有什么不对。 见着她的神色,银杏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奴婢也觉着殿下待主子不错,可人无百日好,主子和璟哥儿能仰仗的,只有殿下的恩宠。” 银杏在宫中多年,见多了这样的事情。当年深得皇上恩宠的宁嫔,不就是个例子。 宁嫔有了孩子,一心都扑在孩子的身上,直到失去了皇上的恩宠,才知道后悔。 她自然不想让自家主子走了宁嫔的老路。 听银杏这么说,秦姝只说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楚昱泽虽然来的少,可对她还是极好的,要不然就不会允许她叫他的名字了。 眼下只有低调些,才不会将郭氏的目光移到她这里。 她可不想,因为得宠而让璟哥儿有一点儿的危险。 至于恩宠,再多的恩宠,都不如一份与众不同。她相信,她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听她这么说,银杏点了点头,说道:“主子心里有数就好了,奴婢只是怕主子一时错了主意。” 没等秦姝开口,就听外头一阵吵闹声。 紧接着,宫女竹韵就从外头跑了进来,走到秦姝的跟前回禀道:“主子,太子妃慌慌张张去了太后那里。” 什么? 听着竹韵的话,秦姝的眼中自然流露出一抹诧异,郭氏那样的性子,怎么会让人看出她的慌乱? “怎么回事?” “回主子,奴婢听说是蕙姐儿掉到湖里去了,太子妃听了,这才心急赶了过去。” 秦姝心中一惊,蕙姐儿养在太后的宫里,好好的怎么会落水。 “可救上来了?” 竹韵回道:“说是掉下去的时候身边正巧没人,有宫女听到喊声才叫了会水的太监下去,这会儿太医正瞧着呢。” 听着竹韵的话,秦姝心里咯噔一下。 “好了,我知道了,告诉底下的人管好自己的嘴,别去议论。”秦姝看了竹韵一眼,沉声道。 竹韵应了一声,才退了下去。 ...... 寿康宫 郭氏赶过去的时候,就见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蕙姐儿,脸色一白,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 幸好身边的孙嬷嬷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 郭氏这才回过神来,朝太后福了福身子:“臣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看了她一眼,只说道:“太医瞧过了,只是受了些惊吓,不碍事的。” 听着太后的话,郭氏虽松了口气,可心里头依旧有疑问。 蕙姐儿是养在太后宫里的,好好的怎么会落水。 这话,她想问,却不敢问。 太后精明,哪里瞧不出她的心思,对身旁的薛嬷嬷道:“说吧,怎么回事?” 薛嬷嬷听到太后的话,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太后恕罪,都是老奴不好,姐儿说要到外头玩儿,老奴也没敢带到远处,就去了御花园陪着姐儿放风筝,哪里想老奴过去捡风筝的一一会儿工夫,姐儿就落水了。” 薛嬷嬷是太后安排照顾蕙姐儿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自是吓的全身都哆嗦了。 幸好姐儿没事,不然的话她这条老命也就保不住了。 “太后恕罪,都是老奴一时大意。” 郭氏站在那里,听着薛嬷嬷的话,眼中泛起一抹冷意。 一会儿工夫,姐儿就落水了?分明,是这奴才没好好照顾。 蕙姐儿虽然自小养在寿康宫,可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如今出了这样的岔子,她心里头自然气不过。 倘若不是有人赶过来,她就再也见不到蕙姐儿了。 太后坐在软榻上,将郭氏的神色尽数收入眼底,只说道:“郭氏,这奴才就交给你来处置,你看可好?” 听着太后的话,郭氏才恍然这里不是东宫,而是寿康宫。 她方才的神色,怕是已经惹得太后生气了。 “臣妾不敢,臣妾忧心蕙姐儿,一时失态,还请太后恕罪。”郭氏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太后看着郭氏略显不安的目光,微微叹了口气:“你是当母亲的,哀家能体谅你的心。等蕙姐儿醒来,就让她跟你回去住些日子,你们母女也好好的亲近亲近。” “太后......”听着太后的话,郭氏猛地抬起头来,生怕太后嫌弃了蕙姐儿。 蕙姐儿刚出生,太后瞧着喜欢就将蕙姐儿抱到了寿康宫,如今想一想也在寿康宫住了整整七年了。 太后待蕙姐儿很是疼爱,倘若这个时候回去,旁人只会觉着蕙姐儿失了太后的恩宠。 郭氏承认,比起将蕙姐儿接到自己身边,她更想让蕙姐儿留在寿康宫讨好太后。 太后的目光轻轻扫过郭氏的脸颊,只说道:“好了,你且回去吧,等蕙姐儿醒了,哀家派人给你送过去。” 听太后这么说,郭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应了声是,心里头却实在难安。 前些日子,她听说康平公主回京了,带着她的女儿如月郡主进宫给太后请安,很得太后恩宠。 难不成,太后是想将如月郡主留在宫里。   ☆、第59章 蕙姐儿 “主子,用膳吧。”银杏进来,看着坐在软榻上看书的自家主子,开口道。 “璟哥儿可睡着了?”秦姝抬起头来,问道。 银杏点了点头,“奴婢过去看了,已经睡着了。” 秦姝听了,微微一笑,小孩子就是这样,每日有大半天的时间在睡觉,怎么睡都不嫌多。 她放下手里的书,从软榻上下来。 竹韵和梅香已经将饭菜摆好了,六荤五素,满满一桌子的菜。 自从她生了小包子,又抬了选侍的位份,待遇就愈发的高了起来。 膳房的那些人,每天换着花样的做了东西送来,连点心都是一天一个样。 不过这也难怪,自从膳房的管事的被楚昱泽杖毙后,如今的这个管事对她的事情可是尽心的很。 秦姝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用了一碗饭,就将剩下的菜赏赐给了银杏和梅香她们。 有几盘菜,根本就没动过。 “主子这几日,吃的可真少,许嬷嬷临走的时候可是交代过奴婢,让奴婢看着主子的。”银杏看着她放下了筷子,忍不住说道。 秦姝听了,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她哪里是吃的少,只是没有有孕的时候吃的多罢了。 这丫头就觉着她是要减肥,所以才每日让膳房做了那些点心送来。 “放心,你家主子怎么会在这上头委屈了自己。”秦姝一直都是想吃就吃的那种,总觉着吃不好心情就不好,觉着对不住自己。 既然进了宫,这么多的吃食,自然是要好好享受的。 听秦姝这么说,银杏忍不住笑了笑,拿了水给她漱了口,又上了一盏茶才退了下去。 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回来伺候了。 银杏是个本分的,并不会因为她待她好就忘了自己的分寸,这也是秦姝最满意的地方。 “主子,太后那里来人,将蕙姐儿送回来了。”银杏走到秦姝跟前,小声道。 听了银杏的话,秦姝诧异了一下,只说道:“瞧着可还好?” “奴婢远远看着,是有嬷嬷抱着过来的,天色黑,没大看清楚。”银杏小声回道。 秦姝嗯了一声,若有所思道:“这下子,也不知道太子妃是个什么心思。” 蕙姐儿自小在寿康宫长大,如今回了东宫,不知道要住多久。 “左右是殿下的嫡女,你准备些东西,等明日去正院请安的时候送过去。”秦姝想了想,吩咐道。 “是,奴婢明白。”蕙姐儿落水生病被送回了东宫,自家主子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 有些时候,太不上心只会让旁人以为你不懂规矩。 “今儿个殿下去了哪里?”秦姝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口问道。 “殿下一回宫,就去了清竹苑。”听秦姝这么问,银杏忙回道。 秦姝听了,轻轻点了点头,楚昱泽这样做,分明是在给王才人拉仇恨。 这些日子的恩宠,郭氏想必是恨极了王才人,如今她的嫡女落水,殿下竟然也没去安慰她。 郭氏那样的人,可想而知心里头有多恨。 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会怨怪自己的夫君,只会觉着王才人狐媚,将楚昱泽留在了她院子里。 不然,但凡是个懂分寸的,即便是楚昱泽自己愿意,也会开口让他去陪着郭氏这个太子妃。 很显然,王才人并没有这样的分寸。 又或许,是楚昱泽这位太子殿下故意为之。 秦姝觉着,嫁给楚昱泽这样的男人当正妃,绝对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他心思深沉,事事都在算计,算计王氏,算计郭氏,算计皇后,甚至是皇上,太后。 秦姝有些庆幸,她只是他的一个妾室,又恰巧让他另眼相看,不然,若被他算计进去了,她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姝看了一会儿书,就让银杏服侍着睡下了。 ...... 正院里,郭氏勉强压住怒意,让孙嬷嬷带着蕙姐儿去休息了。 孙嬷嬷回来,上前几步,小声叫了声:“娘娘。” 郭氏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沉声道:“王氏那个贱人,整日就知道狐媚殿下。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个懂事的,就该让殿下过来看看蕙姐儿。” 郭氏说着,眼圈一红,忍不住落泪。 “娘娘。”见自家娘娘落泪,孙嬷嬷也是一惊,这些年,她甚少见到自家娘娘这样脆弱的时候。 “蕙姐儿失足落水,才醒过来,殿下却还要陪着那狐媚子,殿下心里头,根本就没有我们母女。” “娘娘,姐儿才刚回来,殿下兴许还不知道。”孙嬷嬷上前,宽慰道。 “去,派人去告诉殿下,就说蕙姐儿难受,吵着要见他。”郭氏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沉声道。 “......”孙嬷嬷迟疑了一下,却是没有动作。 这样又能如何,殿下留在王氏那里旁人最多觉着王氏得宠,若是自家娘娘派人过去叫,殿下依旧不过来。 娘娘这太子妃哪里还有脸面?那起子奴才知道了,还不在背地里嚼舌根? 孙嬷嬷想了想,才忍不住劝慰道:“娘娘宽心些,姐儿能陪娘娘住些日子,有的是时间和殿下亲近。” 话虽这样说,孙嬷嬷心里也是不大有底气的。 蕙姐儿虽说是殿下的嫡女,可也只是个女儿,更不用说,蕙姐儿一出生就养在了寿康宫,殿下想要亲近,怕也亲近不起来。 当年,自家娘娘寻思着将蕙姐儿养在寿康宫的时候,她就劝过。 只是那个时候,娘娘听不进去,反而觉着她挡了蕙姐儿的前程。能得太后喜爱,是蕙姐儿的福气。 娘娘既然有了主意,她一个当奴才的也不好再劝,却也不觉着娘娘的做法是明智的。 蕙姐儿虽然是嫡女,可若是养在东宫,兴许殿下对蕙姐儿就不会这么疏远了。 得太后疼爱又有什么用,太后年事已高,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兴许什么时候就...... 到时候,再将蕙姐儿接回东宫,蕙姐儿不得殿下疼爱,处境自然可想而知。听了孙嬷嬷的话,郭氏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派人去清竹苑,不然殿下不来,她面子里子就都没了,白白让人耻笑。 郭氏想了想,突然开口问道:“嬷嬷你说,这些年,本宫是不是做错了?” 孙嬷嬷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娘娘也是为了蕙姐儿好,这些年,蕙姐儿得太后疼爱,宫里头哪个不羡慕。”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点了点头,说道:“本宫不是不心疼这孩子,说到底也是替她着想。” “娘娘说的是,这天底下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娘娘心里的苦,老奴都知道。”孙嬷嬷劝慰道。 “罢了,等明日再请殿下过来吧。”郭氏叹了一口气,说道。 “是。” 这一夜,郭氏并没有睡好,只要一想到殿下留在清竹苑,陪着王氏那个贱人,她心里头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隐隐觉着,王氏总有一天会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抢走殿下的恩宠,还有她太子妃的位置。 不,不行,她熬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等殿下登基,坐上皇后的宝座。 她绝对不会,让王氏毁了这一切。 ...... 第二天秦姝一醒来,正让银杏服侍着梳洗装扮,郭氏那边就派人过来,说是太子妃要照顾着蕙姐儿,今日就不用过去请安了。 听了这话,秦姝点了点头,送走了过来的宫女。 “主子,太子妃怕是心情不好,才不让人过去请安。”银杏开口道。 “可不是,昨夜,殿下是宿在清竹苑的,要是换了一般的人家,早就吵闹开了。” 郭氏能忍到现在,也是因为她的身份,不好发作罢了。 虽然郭氏说过免了今日的请安,可秦姝还是在上午的时候去了正院,送了些补品过去,算是她的一番心意。 她过去的时候,姚氏正好从屋子里出来。 见着她过来,姚氏的脸色变了变,立时就有些不好看了。 “没曾想,姐姐也过来了,倒和妹妹我想到了一块儿去。” 姚氏这话,分明是讽刺她和她一样巴结着太子妃。 秦姝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妹妹若是没事,我就先进去了。”说着,径直从她跟前走过。 秦姝进去的时候,郭氏正坐在软榻上,踏上还躺着一个七岁左右的女孩儿,面色有些苍白,安安静静的,和郭氏长得有几分相像,只是眉宇间一点儿都没有郭氏的厉害。 听闻太后礼佛,教导出来的孩子,自然是这样安安静静的。 只是 ,才七岁的孩子,这样安静,实在是让人觉着有些可惜。   ☆、第60章 劝谏 秦姝收回了视线,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婢妾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郭氏笑了笑,示意她起身,又转头叫嬷嬷将蕙姐儿带了下去。 秦姝站起身来,才说道:“婢妾这里有些补品带给蕙姐儿,昨个儿听闻蕙姐儿落水,婢妾着实吓了一跳,幸好老天保佑,没有出事,可见蕙姐儿是个福泽深厚的。” 秦姝说这完这话,就从银杏手中接过一个做工精致的盒子。 郭氏听了这话,看着秦姝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笑意,示意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孙嬷嬷上前福了福身子,将那盒子接了过去。 “你有心了,姐儿自小养在寿康宫,本宫这个当母亲的也难得有机会和她亲近几日。”郭氏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蕙姐儿能得太后喜欢,便是福气了,娘娘的苦心,姐儿想来是知道的。”听郭氏这么说,秦姝忙说道。 当母亲的,哪有不喜欢听这些话的,听了秦姝的话后,郭氏满意的笑了笑。 “你说的不错,姐儿是个懂事的,自然能明白本宫的苦心。” 没等秦姝开口,郭氏就随口问道:“这些日子,殿下去过你那里几次?”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嘴角的笑意僵了僵,迟疑了一下,才回道:“殿下只是前些日子去过一回,之后就再也没去过婢妾那里。” 说这话的时候,秦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落寞。 郭氏看着她这样,叹了口气:“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安分了些。你如今身边虽然有了璟哥儿,可也要想法子重得殿下的恩宠。” “这宫里头,没有恩宠就什么都不是,这一点,你心里也该明白。” 秦姝的处境郭氏也是知道的,上一回殿下去她那里,给璟哥儿起了名字,之后就再也没去过了。 在她看来,秦姝已经是失了殿下的恩宠。 这也难怪,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在郭氏看来,秦姝进宫时能得殿下看重已经是极大的造化了,以她的身份,自然不能将殿下留在她的身边。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只恭敬地回道:“婢妾谢娘娘教诲,只是这些日子,殿下宠着王才人,婢妾实在是连殿下的面都见不上。” 秦姝最让郭氏满意的一点就是安分,如今王才人得宠,她总要想个法子让人分了她的恩宠。 姚氏是个不中用的,葛氏身份低微,殿下大概也瞧不上她。 她想来想去,只有秦氏能替她分忧。 秦氏本就得过殿下的恩宠,又有璟哥儿在,想要复宠并非没有可能。 “只要你有心,哪里还有见不着的。之前殿下待你不错,如今有了璟哥儿,可不能将心思都放在璟哥儿的身上,本宫说的,你可明白?” 听出郭氏话中的意思,秦姝点了点头,道:“多谢娘娘提点,之前,是婢妾想岔了。” 见她识趣,郭氏眼中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她借此提点秦氏,就是想让秦氏去争宠,秦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选侍,再怎么得宠都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更何况,很快就要采选了,听皇后娘娘说,皇上也有意给殿下指一两个人进来。 到时候,自然有新人取代了秦氏。 郭氏才刚想着,就听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娘娘,殿下回来了,正往这边走呢。” 郭氏听着,脸上就带了些笑意:“知道了,下去吧。” 那宫女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秦姝听到楚昱泽要过来,忙说道:“婢妾也没别的事情,就不打扰娘娘了。” 郭氏听了,只点了点头,心里也觉着秦姝是个懂事的。 若是换了旁人,还不赖在这里,为的就是能见殿下一面。 看着秦姝离开的背影,郭氏倒觉着,秦姝是个可用的。 倘若,她没有孩子,或者生出来的是个女儿,那就更好了。 只过了一会儿,楚昱泽就过来了。他身着一袭墨紫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玉扣腰带,举止投足间都带着一种威严和贵气。 “妾身给殿下请安。”郭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楚昱泽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然后才问道:“蕙姐儿可好些了?” “嗯,太医来诊过脉了,说是无碍,只是受了些惊吓,休息几日便好了。” 郭氏说着,就让孙嬷嬷将蕙姐儿带了过来。 蕙姐儿自小在寿康宫长大,和楚昱泽这个父亲并不亲近,见了他,难免有些紧张。 “还不快给你父王请安。”郭氏看着站在那里的蕙姐儿,微微皱了皱眉,心里对太后也生出一种不满,蕙姐儿养在寿康宫,却养成了这样的性子,说的好听些是安静懂事,说的不好听那就是胆小怯懦。 听着郭氏的话,蕙姐儿才缓步上前,规矩的福了福身子:“女儿给父王请安。” 蕙姐儿的相貌随了郭氏,并不怎么出众,如今低眉敛目,更让人觉出几分小家子气来。 楚昱泽微微皱了皱眉,摆了摆手:“起来吧,你身子不好,下去歇着吧。”说完这话,就示意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让她将人带下去。 孙嬷嬷忙上前,将蕙姐儿带了下去,心里却重重叹了一口气。 怨不得殿下和蕙姐儿不亲近,蕙姐儿自小在寿康宫长大,和殿下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蕙姐儿,心中对殿下也有些害怕,方才见着殿下,那眼神真叫人心疼。 她早就劝过自家娘娘,蕙姐儿养在寿康宫性子怕是懦弱了些,太后成日礼佛,哪里能顾得上蕙姐儿。说句不中听的,这些年,蕙姐儿就是让那起子奴才养大的。 那个薛嬷嬷,若真是用心照顾蕙姐儿,姐儿就不会落水了。 孙嬷嬷拉着蕙姐儿的手,看着她稚嫩的脸,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无奈。 早知道这样,她该多劝着娘娘些。 屋里头 郭氏极力掩饰下自己眼中的湿意,亲手从宫女手中接过一盏茶,递到楚昱泽手中。 “蕙姐儿落水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殿下可别见怪。” 听郭氏这么说,楚昱泽只说道:“你多心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孤的嫡女。” 楚昱泽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对蕙姐儿没有什么感觉,算不上不喜欢,只是没有那种父女之间的亲近。 之前每次他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蕙姐儿见了他都会不自觉躲到嬷嬷的身后,他纵是想抱她,见着她这样也没了兴致。 都说,父女天性,兴许这个孩子和他没有缘分。 不然的话,也不会一出生就抱到了寿康宫。 郭氏知道楚昱泽的性子,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格外的难受。只是她觉着,蕙姐儿得太后疼爱总是好的。等往后接了蕙姐儿回来,相处久了,自然就亲近了。 不管怎么说,蕙姐儿总是殿下的嫡长女,若论身份,比起安哥儿和璟哥儿来可要尊贵的多。 “殿下说得对,蕙姐儿是殿下的嫡女,等姐儿再大些,妾身就去求了太后,将姐儿接回东宫。” 听着郭氏的话,楚昱泽点了点头,眼底却是闪过一抹讽刺。 郭氏的心思,他哪里会不明白,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当做了讨好太后的筹码,若不是太后开口,她怎么也不会将蕙姐儿接到自己身边。 楚昱泽喝了几口茶,就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桌上。 郭氏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今个儿秦氏过来,送了些补品,说是给蕙姐儿补补身子,妾身倒觉着,秦氏是个懂事的。”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郭氏想了想,才又接着说道:“殿下这些日子,对王妹妹的恩宠太过,若长此下去,对王妹妹可不是件好事。” “殿下,如氏有孕不便侍寝,可宫里头素来讲究雨露均沾,免于专宠,才是正理。” 郭氏说着,上前一步,跪了下去。 “殿下,妾身并非为了一己之私,嫉妒王妹妹得宠,而是殿下专宠一人,旁人难免心生怨愤。再者雨露均沾,才能使得皇嗣丰盈,往殿下三思。” 郭氏的脸上满是诚恳,言语间更有一种身为太子正妃劝谏的味道。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郭氏见他这样,分明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殿下,秦氏替殿下生了璟哥儿,殿下也该常去看看。”郭氏想了想,开口道。 她内心深处其实是不大愿意帮着秦氏复宠的,只是除了秦氏,竟没人可用。 听着郭氏的话,楚昱泽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你有心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郭氏心里咯噔一下,只笑道:“妾身是殿下的正妃,只求后院和睦,殿下在前朝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第61章 复宠 秦姝从郭氏那里回来,心里琢磨着郭氏的那些话。 郭氏的意思,分明是想让她争宠,以此来分王氏的恩宠。 只是,话虽简单,这宠她该怎么争呢? “主子渴了吧,喝杯茶润润嗓子。”银杏缓步走过来,将手中的茶盏递到秦姝手中。 “主子,奴婢听说,今个儿姚氏,葛氏都去过了,只有清竹苑的那两位主子没露面。”银杏说道。 秦姝听了,点了点头,说:“昨晚她既然将殿下留在了她那儿,今个儿自然不会过去示好,白白的让人笑话。” “主子说的是,只奴婢觉着,王才人也实在胆大了些,太子妃毕竟是殿下的正妃,她怎么也不该如此行事。”银杏应了一声,才说道。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轻笑一声:“这宫中的事情,哪里有什么该不该的,只要皇后一日是皇后,王氏就不会失宠,太子妃心里再不舒坦也不会因此而责罚她。” 不得不说,比起别人来,王才人真是好命到了极点。 银杏点了点头,也觉着自家主子说的没错,王才人出身好,相貌又好,也怪不得殿下会喜欢。 只是,殿下只有一个,王才人得了恩宠,自家主子就要靠后了。 这些日子,殿下甚少过来,她都觉着,主子是不是失了宠。 还好,有璟哥儿在,主子又成了选侍,旁人心里怎么想面上也不会露出来,那起子奴才更是不敢得罪了主子。 毕竟,东宫里有子嗣的主子,到如今为止只有太子妃和主子两个人。 至于如氏,她虽然有孕,可谁能保证生出来的一定会是个儿子呢?若是个女儿,怕也没有主子有福气。 秦姝喝完了茶,奶嬷嬷刚好抱着刚刚醒来的璟哥儿走了进来,虽然只有几个月大,小包子已经长得白白胖胖,见着秦姝眼睛也亮亮的,不时的吐吐泡泡,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秦姝伸出手来,将小包子抱在怀中,低下头去亲了亲他的额头。 “呀......”小包子的眼珠子转了转,胳膊晃动了几下,小手抓住了秦姝的头发。 奶嬷嬷站在那里,瞧着小包子的动作,面上不由得紧张起来,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见秦姝笑了笑,伸出手来轻轻抓住了小包子的手。 “呀,跟母亲说,想做什么,怎么会这么淘气。”秦姝一边笑,一边将头上的水晶珠花拿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见着她的动作,奶嬷嬷心里头这才松了一口气,却也觉着这秦主子待璟哥儿太宠溺了些。 放眼宫中,哪个妃嫔能和孩子这么亲近,一天里有大半天的时间在逗着璟哥儿,她真不知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有什么好与他说话的。 这宫里头,即便是生了皇子的妃嫔,哪个不是让奶嬷嬷照看着,每日见上一两面,问句好不好就行了,哪里还会真的将心思花在这奶娃娃的身上。 有这功夫,倒不如好好的想想该如何争宠。 她可知道,殿下可有好些日子没过来了。 “呀......呀......”见着眼前晃动的珠花,璟哥儿的眼睛盯着,不时地伸出手来想要够着珠花。 那萌萌的样子,让秦姝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姝正享受着和小包子逗乐的欢快,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 宫女梅香掀起帘子从外头进来,回禀道:“主子,太子妃身边的锦画姑娘求见。” 听着梅香的话,秦姝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方才说了一会儿话,太子妃又派人过来做什么。 秦姝心里想着,看了站在那里的梅香一眼,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锦画是太子妃身边伺候的,相貌不比当初的绣芳,却也是个难得的清秀佳人。 只是,自从有了绣芳的前车之鉴,太子妃身边的几个宫女倒是愈发的守着规矩了。 “奴婢给秦主子请安。”锦画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 “起来吧。”秦姝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过来,可是太子妃有什么吩咐。” “回秦主子的话,我家娘娘让奴婢过来和主子说一声,让主子好生准备着,今晚殿下会留在主子这里。” 听着锦画的话,秦姝勾了勾嘴角,道:“嗯,我知道了,替我谢过太子妃。” “主子若没什么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回去伺候了。”锦画低着头,恭敬地道。 “去吧。”秦姝看了她一眼,吩咐道。 锦画福了福身子,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秦姝看了站在一旁一脸不解的银杏,笑了一声,道:“你去膳房一趟,让人做些殿下爱吃的菜过来,再准备些点心。” 银杏听了,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秦姝又和小包子玩了一会儿,见小包子有些困了,才让奶嬷嬷将他抱了下去。 很快,银杏就回来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姝看了她一眼,才将上午在正院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她听。 银杏听了,讷讷道:“太子妃是想,利用主子来分王才人的恩宠?”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点了点头。 “她派人过来,怕也是提醒我,殿下今晚能过来,全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这样的恩典,她该记在心里。 秦姝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语种含着讽刺:“这么大的恩典,怎么会轻易忘了呢。” 听出自家主子话中的意思,银杏也觉着太子妃有些过分了。 分明是在利用主子,还觉着给了自家主子多大的恩惠。 “奴婢瞧着,这一回太子妃当真是乱了分寸了。”以往,可从没见太子妃这般心急过。 急着派人过来,生怕自家主子不知道她的恩典。 只是,这样做,连她一个奴婢都觉着有些小家子气。 听了银杏的话,秦姝笑了笑,没有说话。 银杏说的没错,郭氏确实是有些乱了阵脚,昨晚王才人将楚昱泽留在了清竹院,她今个儿就让她去争宠,给了她这么大的恩典。 秦姝不知道郭氏是如何劝楚昱泽的,不过想想,也不外乎是“雨露均沾”“皇家子嗣”这些话。 她是太子妃正妃,总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才好,可谁不知道,她其实只是因为嫉妒或者是怕王才人威胁到她太子妃的地位呢? 楚昱泽可不是个愚笨的人。 这样的话说出来,楚昱泽即便不说些什么,心里多多少少也会觉着郭氏这个太子妃当的有些虚伪。 毕竟,王氏前脚才把他留在清竹苑,郭氏后脚就说了这样的话。 实在是,由不得人不多想。 秦姝想着,不由得替郭氏点了跟蜡。 快到晚上的时候,陆成过来传话,说是楚昱泽一会儿要过来用膳。 虽然已经知道了,秦姝的脸上还是露出一抹喜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到半个时辰,楚昱泽就过来了,院子里响起宫女的请安声。 秦姝带着笑意迎到了门口,就见身着一袭墨蓝色锦衣的楚昱泽从外头走了进来。 “婢妾给殿下请安。”秦姝上前一步,没等她福□子,就被楚昱泽拉了起来。 楚昱泽看着她,眼睛里带着几分笑意,秦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殿下。”秦姝的这两个字刚叫出口,就见楚昱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 很奇怪,秦姝就是读懂了他眼中的意味。 秦姝迟疑了一下,凑到他跟前,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快速的叫了两个字,然后就想要退开。 没曾想,她刚刚动了动身子,楚昱泽就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似笑非笑道:“孤倒不知,姝儿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 听着他的话,秦姝脸上有些发烫,狠狠瞪了某人一眼,然后别过头去。 楚昱泽轻笑,揽着她坐在了桌前。 这个时候,宫女已经摆好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 楚昱泽站在她身后,从碟子里捏起一块儿糕点咬了一口,然后就递到了秦姝的面前。 秦姝的嘴角抽了抽,就着他的手将那半块儿糕点吃了,楚昱泽才放开手,坐在了她的对面。 银杏站在那里,看着自家殿下的动作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惊吓过后,连忙退了下去。 当宫女的,最重要的就是要识趣。 这个时候,她自然不会留在屋里。 ...... 楚昱泽刚去了秦姝院子里,王才人那里就得到了消息。 “怎么回事?” 宫女站在下头,微微瑟缩了一下,低声道:“奴婢私下里打听,好像是太子妃在殿下面前说了什么,殿下才......” 没等那宫女说完,王才人的脸色就变得铁青。 沈嬷嬷瞧着她的脸色,只劝道:“主子宽心些,太子妃这样,想来是为着昨晚的事情生了主子的气。”这才非要和主子过不去。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的脸色缓和了些,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这个郭氏,倒是愈发的沉不住气了。” 王才人才刚说完,外头就有宫女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主子,不好了,如主子说肚子疼,主子快过去看看吧。”   ☆、第62章 秘术 听着那宫女的话,王才人一愣,随即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厉喝道:“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如主子胃口不好,连晚膳都没用,方才突然肚子疼了起来,奴婢才急忙过来回禀主子。” 王才人深吸一口气,带着沈嬷嬷去了如氏屋里。 一进去,就看到如氏面色惨白,头顶上不停冒着冷汗。 “快,快去传太医!”见着如氏这样,王才人忙吩咐站在身后的沈嬷嬷去传太医。 沈嬷嬷应了一声,忙退了下去。 王才人走到床前,见着如氏面色惨白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不安。 如氏这胎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正院的那位还不知道能生出什么事情来。 只过了一会儿功夫,沈嬷嬷就领着太医走了进来。 那太医,便是日日过来给如氏诊脉的李太医。 “微臣给主子请安。”李太医将手中的医箱放在地上,朝着王才人行礼道。 “太医不必多礼,快给如氏诊脉才好。”王才人抬了抬手,面带急切道。 “是。”李太医应了一声,忙站起身来,走到了床前。 如氏这会儿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了。 李太医隔着帕子给如氏诊完脉,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凝重的神色。 “怎么样?” “回主子的话,此番疼痛乃是动了胎气所致,容微臣给主子针灸,片刻便无大碍了。”李太医恭敬地道。 李太医说完,就拿出几根银针出来,动作熟稔的给如氏针灸,很快,如氏就在李太医的针灸下好转过来。 见着如氏腹中的胎儿无碍,王才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却是看了站在那里的宫女素月一眼,冷声问道。 “好好的,你家主子怎么会动了胎气?” 素月听着,眼中立时便露出几分慌乱,迟疑了一下,才低声回道:“回主子的话,我家主子自从有孕后,就害喜害的厉害,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 没等她说完,王才人便怒声道:“没用的奴才,我倒不知道,你就是这样伺候你家主子的。” 素月听了,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请罪:“都是奴婢不好,求主子饶命。” “来人,将这不中用的奴才拉出去杖责六十,打死不论。”王才人面上带着寒意,冷声道。 她的话音刚落,很快就有两个婆子进来,架起素月的胳膊,将她拖了出去。 “堵住她的嘴,如氏才刚好转些,可不能听那些喊叫声。”待那两个婆子走到门口,王才人又吩咐道。 很快,院子里就听到一阵杖责声,素月痛的厉害,却是堵着嘴发不出一点儿的声音,只有板子打到人身上闷实的声音一下一下传进屋里。 李太医开了几副安胎的方子,交给了沈嬷嬷。 沈嬷嬷将李太医送了出去,就去小厨房煎药了。 王才人坐在如氏的床前,看着如氏苍白的脸色,只说道:“若不是今日动了胎气,妹妹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听着王才人的话,如氏的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姐姐这样说,妹妹可就无地自容了,妹妹能得姐姐庇护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哪里敢因为这点儿小事而惊动了姐姐。” “只是害喜害的厉害,吃些酸的也就好了。” 王才人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才叹了口气:“你是皇后娘娘指进东宫的,我便和你亲近些,往后,身子有什么不适,尽管和我说。” 听着王才人的话,如氏点了点头,目光朝院子里看了一眼,求道:“求姐姐饶过素月一命。” 王才人听了,眼中露出一抹不满,却是转头吩咐沈嬷嬷道:“你去看看,让人停下来吧。” 沈嬷嬷应了一声,就转身走了出去。 她出去的时候,素月已经受了三十多杖,早就受不住疼晕了过去,只有两个太监在那里一下一下的打着。 沈嬷嬷看了一眼,开口道:“好了,都下去吧,将这宫女抬回房里。” 沈嬷嬷的话音刚落,两个婆子就上前,架起素月的胳膊将她弄回了房中。 人虽然留着一口气,可身上的伤,最少也要养一个多月才能好。 王才人和如氏说了会儿话,就回了自己房中。 “主子今日,怎么发落了素月那丫头。”沈嬷嬷对于自家主子的做法,满腹不解。 她虽是失职,主子却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六十杖,若是实实在在打下来,怕是就没有命了。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唇角讽刺地一弯:“还不是因为如氏不识趣,事事都只吩咐素月一个人,分明是提防着咱们。” 王才人说完,又说道:“我给了她这么大的体面,她若是不识抬举,我又如何敢用她。” 听出自家主子话中的意思,沈嬷嬷面色变了变,连忙道:“主子既然这样想,那老奴就派人将那素月除去。” 伤得那么重,若是在药里头动些手脚,没了也就没了。 王才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秋兰这丫头心细,去伺候如氏最好不过了。” 沈嬷嬷听着,点了点头。 这边,如氏独自一个人在房中,心里头沉甸甸的,她没有想到,王才人会毫不留情就发落了素月。 素月是她贴身的宫女,王才人这样做,分明是故意为之。 如氏想着,眼中隐隐露出几分怒意,对素月也生出几分愧疚之心。 方才,不是素月照顾不好,而是她私下里用了些特殊的药,才动了胎气。 她这样做,为的就是将事情闹大了,从清竹苑里搬出去。 自打进了清竹苑,她就觉着心里头惴惴不安,晚上总也睡不着觉。 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这是一种错觉,可是这几日,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发的强烈了。 她进宫多年,曾经听宫里头的老嬷嬷讲过,倘若住的地方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夜里就会睡不踏实,慌乱不安,有孕之人最能感觉出来。 前朝的时候,后宫里就有人用这种阴私之术,既能损了人的身子,让人一辈子没有身孕,也能让有孕之人腹中胎儿不保。 想到这些,如氏哪里还能住得下去。 尤其,是王氏这般得宠,至今都没能有孕,这样想着,她心里头就愈发的不踏实了。 倘若这院子里没有问题,王才人怎么会迟迟没有身孕。 她只想着,要将事情闹大,让太子妃以为她动了胎气,借此责罚了王才人,然后,她就能顺水推舟从这清竹苑里挪出去。 如氏不是没有想过,将自己的怀疑告诉王才人,只是,她觉着,这样的秘密,应该是她最大的底牌,或者,可以说是一张护身符。 所以,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 这件事情,她要慢慢查。 ...... 王才人这边传了太医,很快就有人将这此事告诉了郭氏。 第二天早上,郭氏看着前来请安的王才人,眼中露出一抹不满:“本宫听说,昨晚如氏动了胎气。” 王才人一笑,道:“娘娘不必担心,太医来过了,说是妹妹腹中的胎儿无恙。” 郭氏听了,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如氏,出声道:“是吗?你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 如氏听着,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劳娘娘挂心,奴婢只是害喜害的厉害,吃些酸的东西压一压也就好了。” 如氏虽然急着搬出去,却也不能这会儿就得罪了王氏。 只能,慢慢谋划。 如氏这样说,郭氏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吩咐孙嬷嬷道:“你去拿些做好的蜜饯,一会儿让如氏带回去。” 孙嬷嬷听了,福了福身子,就下去准备了。 “娘娘好意,奴婢感激不尽。” 听着她的话,郭氏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秦姝。 “你瞧着气色不怎么好,可是昨晚没睡好?” 昨晚楚昱泽折腾了秦姝大半个晚上,她这会儿全身都酸痛的厉害,眼皮都在打架,恨不得赶紧回去补一觉。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抬起头来,刚想站起身来回话,就被姚氏抢先说道:“昨晚殿下去了姐姐那里,姐姐自然是没睡好,姐姐这样,妹妹倒是羡慕的紧。” 姚氏这话,分明是在说秦姝承了恩宠,累到了才会气色不好。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微微一滞,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秦姝的身上。 听着姚氏的话,郭氏这回却是笑了笑:“秦氏性子恭顺,殿下自然喜欢去她那里。” “秦氏,你往后可要用心伺候殿下才是。”郭氏看了站在那里的秦姝一眼,吩咐道。 秦姝瞧了眼屋子里众人的表情,忙福了福身子,应下了。 又说了会儿话,郭氏就说自己乏了,让她们全都退了下去。 临走的时候,还吩咐王才人要好生照看着如氏,万不能出了什么岔子。 谁都没有想到,只过了五六日,如氏竟然又动了胎气。   ☆、第63章 禁足 谁都没有想到,只过了五六日,如氏竟然又动了胎气。 这一回,王才人再如何,也逃脱不了干系。 因为李太医诊脉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如氏是受了惊吓而动了胎气的。 郭氏只让孙嬷嬷打听了一下,便知道了昨个儿那个叫素月的宫女没了,那素月原本是如氏的贴身宫女,这突然间没了,可不叫人心里不安生。 至于那素月因何没的,东宫上上下下谁不知道。 若不是那顿板子,素月小小年纪也不会惨死。 “王氏,你可知罪?”郭氏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王才人,怒道。 王才人愣了一下,半晌才看着郭氏道:“姐姐这话妹妹可就不懂了,妹妹自打如氏有孕,就尽心尽力为如氏安胎,难不成落在姐姐眼里就成了妹妹我有千般不是?” 王才人自恃有皇后撑腰,又得楚昱泽恩宠,自然不将郭氏这个太子妃放在眼中。 更何况,她打心眼儿里瞧不上郭氏的出身。 论身份,论恩宠,郭氏根本就处处不如她。 “尽心尽力?本宫倒是不知,你如何尽心尽力,让如氏动了两次胎气。” 没等王才人开口,郭氏又出声道:“那素月即便有错,你顾忌着皇嗣,也不该当着如氏的面处置了她。你进宫这么久,难道还要本宫教你,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吗?” 王才人站在那里,听着郭氏的话,脸上闪过一抹难堪,只说道:“依着太子妃的意思,我这个太子才人连个不中用的奴才都不能处置了?” 王才人才刚说完,郭氏就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冷冷看了王才人一眼,才吩咐道:“来人,将才人带回她屋里去,禁足一个月,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能踏出屋子一步。” 郭氏的话音刚落,王才人就一口气堵在那里,而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全都变了脸色。 郭氏一开口就是禁足一个月,自打王才人进了东宫,何曾被人这样打脸过? 因为是头一遭,所以就格外的让人难以相信。 郭氏说完这话,扫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王才人,又补充了一句:“妹妹若是觉着本宫委屈了你,大可回禀了殿下。不过,本宫不得不提醒妹妹一句,皇嗣之事,可不是件小事,妹妹再怎么得宠,在殿下的心里的份量大概也比不过如氏腹中的胎儿。” 王才人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就被郭氏抢先道:“至于皇后娘娘那里,本宫自会亲自去请罪,娘娘乃是后宫之主,想来会体谅本宫的心情。” 听着郭氏的话,王才人面色变了变,她没有想到,郭氏竟然要和她撕破脸皮。 郭氏嘴里说是去请罪,可她张口闭口都是皇嗣,纵是去请罪,皇后也怪罪不到她身上去。 毕竟,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皇嗣着想。 王才人的目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如氏,心里说不出来的生气。 枉她这般抬举她,如氏竟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死了一个小小的宫女,就将她吓成了这般,以至于动了胎气。 “才人请。”孙嬷嬷上前,朝王才人福了福身子。 王才人也知道此时徒说无益,只挺直了后背,冷冷看了站在面前的孙嬷嬷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秦姝站在那里,捕捉到王才人离开的时候郭氏眼底的一抹得意,立时就明白过来,郭氏这回,分明是故意抓着王才人的错处不放。 “皇嗣”两个字,就让王才人百口莫辩,毕竟,如氏是因为受了惊吓才动了胎气,而这惊吓,恰恰是王才人造成的。 郭氏好算计,只是这样一来,就彻底的和王才人撕破了脸,皇后即便碍于面子不好怪罪她,心里头怕也恨极了郭氏这个太子妃。 毕竟,郭氏这样做,明着是打王才人的脸,可到底也连带着抹了皇后娘娘的面子。 看着王才人走出门去,郭氏就缓步走到床前,看了如氏一眼,道:“王才人既然禁足,不能照顾你安胎,你也就搬回自己的屋里吧。” “往后有什么事情,只叫身边的宫女过来告诉本宫便是。” 郭氏说完,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秋兰,只说道:“你家主子有孕,往后好好伺候着。” 秋兰听了,赶紧扑通一声跪下,恭敬地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伺候主子。” 秋兰便是王才人杖责了素月之后调到如氏身边的,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秋兰是过来监视着如氏的。 可这会儿,郭氏命她小心伺候着,就意味着依旧让这秋兰留在如氏身边。 秦姝看着跪在那里的秋兰,觉着郭氏这一回实在是被那晚楚昱泽留在清竹苑的事情刺激了。 不然,怎么会连王才人身边的宫女都算计了进去。 那秋兰是王才人的人,往后如氏出了什么岔子,众人头一个怀疑的还不是王才人这个当主子的。 在宫里头,奴婢们做的事情,大抵上就是她背后的主子做的。 “起来吧。”听着秋兰的话,郭氏满意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说完这话,又转头吩咐了孙嬷嬷一句:“今个儿就让如氏好好歇着,等明日收拾好了,你再照看着让人搬回去。” 孙嬷嬷听了,恭敬地应了一声。 这清竹苑里埋着那东西,她倒想让如氏一直住在这里。可既然将王才人禁足了一个月,如氏就没有道理继续住着了。 不然,殿下知道了,恐怕会怪罪自家娘娘。 幸好,这如氏动了两次胎气,肚子里的那块儿肉怕是迟早都保不住。 郭氏吩咐完这话,又交代了如氏几句,就回了正院。 “婢妾(奴婢)恭送娘娘。”秦姝跟着众人福了福身子,看着郭氏出了院子,这才站起身来。 “见着王才人禁足,姐姐心里头是不是特别高兴?”姚氏路过秦姝身边的时候,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秦姝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妹妹能说出这话来,想来是心里早就盼着了,不然,哪里来的‘高兴’这两个字?” 听着秦姝的话,姚氏的脸色变了变,张了张嘴回道:“姐姐这话,妹妹我可听不懂。” 秦姝微微含笑,视线在她的脸上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妹妹不懂,就回去好好琢磨,等什么时候琢磨透了,再来谢我也不迟。” “妹妹说,我说的可对?”秦姝丢下这一句话,就从姚氏身边走了过去。 姚氏站在那里,看着秦姝的背影,脸上闪过一抹愤怒。 见着葛氏站在那里,姚氏狠狠瞪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葛氏叹了口气,才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主子,这姚氏也太欺负人了,主子怎么说也是恭妃娘娘指给殿下的,她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奴婢都替主子委屈。”葛氏身边的宫女如芯看着姚氏的背影,忍不住抱怨道。 听着她的话,葛氏没有说话,继续走着。 等走了好半天,葛氏才说道:“我是恭妃娘娘指进东宫的,可也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宫女,哪里敢有什么委屈。” 葛氏是个明白人,自打进了东宫,她就安安分分,从不多说一句话,就连她身边的宫女如芯,都觉着她太懦弱了。 软弱被人欺,说的可就是像她主子这样的人。 瞧那如氏,不也是个通房,可人家却有了身孕,往后有的是好日子。 “奴婢只是替主子委屈,觉着主子也该争一争了。” 不然,没有恩宠,位份又是最低等的通房宫女,这辈子怕是没有什么出路了。 她就不明白,主子怎么从来都不想要争宠,改变现状的处境。 听着如芯的话,葛氏愣了愣,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宫女如芯,“恭妃娘娘哪里能和皇后娘娘相提并论,殿下和皇后娘娘走得近,自然会远着我。” 从进了东宫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会得宠。 除非,有一日殿下登基,将恭妃娘娘尊为皇太后,她才有得宠的可能。 可是,那一天,谁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葛氏想着,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快走吧,回去还要念经,给恭妃娘娘祈福。” “是。”如芯应了一声,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郭氏将王才人禁足的消息就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听着宫女的回禀,皇后沉默了片刻,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 “糊涂!”她这个侄女,真真是养在闺阁中的,连这样的算计都没看出来。 郭氏既然允许如氏住在清竹苑,自然是时时刻刻盼着她犯错的。 可她那侄女,不仅不防着,偏偏还送了把柄到了人家的手里。 见着自家主子不愉,曹嬷嬷忙上前道:“娘娘也别太生气,那郭氏是个厉害的,才人防范不到也是有的。” 话虽这样说,可曹嬷嬷心里也是觉着王才人太过冲动了。 毕竟,如氏有着身孕,她无论如何也不该处置了她身边的宫女。 更不用说,那素月还是自打如氏进了东宫就在她身边伺候的。 “嬷嬷,你觉着这如锦......”皇后没说完,就抬起头来看了曹嬷嬷一眼。 曹嬷嬷深知自家娘娘的心思,哪里猜不出来,想了想,只说道:“老奴瞧着不像,如锦是娘娘指进东宫的,身份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得了才人的照看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出别的心思。” 听了曹嬷嬷的话,皇后点了点头,也觉着自己是多想了。 如锦本就是从她身边出去的,自然和郭氏不对头。 没道理她自己生出这些事情来,白白的让人以后算计了去。   ☆、第64章 书房 秦姝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盏茶,却是迟迟都没有喝。 侯嬷嬷抱着刚睡醒的璟哥儿走了进来。 “老奴给主子请安。”侯嬷嬷走到她跟前,微微福了福身子,算是给秦姝请安。 她这动作,落在秦姝的眼睛里,只觉着刺眼的很。 她是不想受自己儿子的请安,却不代表她一个奶嬷嬷也能如此敷衍。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侯嬷嬷也这般不懂规矩了。 她记得,当初选奶嬷嬷的时候,秦姝就是瞧着这侯氏规矩好,人也瞧着老实,才将她留在璟哥儿身边伺候的。 哪成想,只过了几个月,这侯氏的心就大了起来。 “起来吧。”秦姝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吩咐道。 秦姝放下手中的茶盏,伸手将璟哥儿接了过来,随口说道:“这些日子,倒有劳嬷嬷了。” “主子言重了,老奴不过是尽了本分,哪里担得起主子这句话。”听着秦姝的话,侯嬷嬷便立时回道,只是她面上,到底露出几分掩饰不住的喜色。 秦姝笑了笑,看了站在那里的银杏一眼,银杏便拿了足足的赏银过来。 “嬷嬷这些日子辛苦了,这些银子全当是我的一番心意,往后,你尽心照顾好璟哥儿便是了。”秦姝微微抬了抬眼,开口道。 听秦姝这么说,侯嬷嬷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那些银子揣进了怀中。 “老奴谢主子赏赐,老奴一定尽心照顾好璟哥儿。” 秦姝看着她的动作,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下去吧。” 侯嬷嬷拿了赏银,心中欢喜,只觉着这些天的辛苦没有白费,她尽心伺候好璟哥儿,才得到了这些赏赐,主子心里,定是看重她的。 侯嬷嬷想着,便挂着笑意走了出去。 她一离开,秦姝的脸色便立时冷了下来。 “主子。”银杏站在那里,抬起头来瞧了瞧自家主子的脸色,小声叫道。 秦姝看了她一眼,徐徐说道:“我之前还疑心是不是梅香听错了,如今看来,这侯嬷嬷倒真是个有野心的。” 银杏听了,也不敢接话。 方才她陪着主子回来,梅香就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回禀主子说她凑巧听见侯嬷嬷看着璟哥儿自言自语,说是璟哥儿若有一日有了大的造化,她也能跟着享福了。 这“造化”二字,放在皇宫之中,便只有一种意思。 璟哥儿是殿下的次子本就身份尊贵,若是再有什么造化,那只能是...... 银杏想着,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一些惧意。 怨不得主子生气,这样的话若是传到太子妃和殿下的耳朵里,主子怕是免不了受牵累。 可问题是,像侯氏这种奴才,只能私下里打发了,不能闹的厉害。 不然,闹腾厉害了,倘若有一丝风言风语落到太子妃的耳朵里,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主子可想好,该怎么处置这侯氏?”银杏迟疑了一下,看着坐在软榻上的秦姝,开口问道。 秦姝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她心里其实也没想好,到底该如何处置这侯氏。 随便寻个错处,将她撵出宫去? 只怕她这边刚有动静,郭氏那里就知道了。到时候追根究底,怕是落不着好,只会惹来郭氏的猜疑。 毕竟,这侯嬷嬷是她挑选的,不管侯嬷嬷说了什么,郭氏只会以为是她的心思。 秦姝想着,不由得皱了皱眉。 没等她开口,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却是竹韵进来回禀:“主子,殿□边的陆公公来了。” 竹韵刚说完,秦姝的眼中就闪过一抹诧异。 这个时候,陆成过来做什么。 秦姝这几日得宠,楚昱泽每日都会到她这里来,陪着她用膳,夜里也会留下来。 所以,秦姝并不觉着有什么事情非要让陆成过来一趟。 毕竟,以她对某人的了解,他闲着应该是直接就过来的,就像是成了习惯一样,他不让人传话,秦姝也会让人准备了午膳,等着他过来一块儿用。 “快请进来。”秦姝回过身来,看了竹韵一眼,吩咐道。 竹韵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很快,陆成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老奴给主子请安。”陆成见了她,恭敬地请安道。 “公公不必多礼,快些起来吧。”秦姝虽然之前也说过让陆成不必多礼这样的话,可每次,陆成见了她,都会规规矩矩请安。 不得不说,这陆成伺候了楚昱泽多年,却是个最重规矩的。 听着秦姝的话,陆成才站起身来。 “公公过来,可是殿下有什么吩咐?”秦姝出声问道。 陆成看了她一眼,脸上堆着笑意,开口道:“殿下让主子去书房伺候。” 听着陆成的话,秦姝心里颇为惊讶,实在是进东宫这些日子,楚昱泽从未有过这样的吩咐。 书房乃是东宫重地,后院之人没有楚昱泽的允许是不能踏入书房一步的。 就连太子妃郭氏,要去书房,都要在外头候着,让陆成先去通传。 所以,楚昱泽亲自让陆成来传话让她去书房伺候,就显得格外的特殊。 她不知道,楚昱泽是脑子不对了还是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这出。 要是真想见她,过来陪着她用膳不就好了。 还是,他想让东宫上上下下都瞧着,他是如何的看重她。 秦姝向来低调,一下子要高调起来实在是有些心里不安。 “殿下还等着主子过去陪着用膳,主子快些收拾吧,老奴先去院子里等着。”秦姝的神色尽数落入陆成眼中,陆成微微低了低头,恭敬地道。 听着陆成的话,秦姝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他这意思,难不成是要她沐浴更衣,然后再去见楚昱泽吗? 秦姝点了点头,见着陆成出去,才回了内室叫银杏给她换了件淡蓝色的宫装。 某人曾经说过,她穿这个颜色比较好看。 银杏重新给她挽了个发髻,插好簪子,才扶着秦姝站起身来。 “你不必跟着了,留下来照顾璟哥儿吧。”知道了侯嬷嬷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秦姝是再也不想将璟哥儿交给她照看了。 兴许,一会儿能求了楚昱泽,让他帮着将侯嬷嬷撵出宫去,再寻一个嬷嬷进来呢。 秦姝觉着,很多她觉着难办的事情,放到楚昱泽跟前,简直就是分分秒秒就能办成。 秦姝一路跟着陆成到了书房,陆成拱了拱身子,道:“奴才在殿外候着,主子快些进去吧。” 秦姝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见着楚昱泽坐在桌前,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很是丰盛。 秦姝心里头突然就觉着有些怪怪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知道楚昱泽到底想做什么? “婢妾给殿下请安。”秦姝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起来吧。”楚昱泽看了她一眼,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秦姝听了,站起身来,缓步上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虽然她心里实在是有些不安:“殿下传婢妾过来,就是想让婢妾陪着殿下用膳?” 秦姝的话音刚落,就见楚昱泽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徐徐道:“孤听说,你的生辰在今日。” 秦姝听了,愣了愣,全然没有想到楚昱泽会突然说这些。 然后,她看了一眼桌上满满的佳肴,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楚昱泽特意让陆成请她过来,是想给她过一个生辰。 天知道,来到这里的这些年,她从来没有过过一个生辰。 因为在秦府,她的生辰之日是个忌讳,容氏那样恨她,怎会让人给她办生辰,渐渐的,她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生辰了。 只有长姐秦湘,容氏才每年都记着,并且甚为隆重的给她办生辰。 秦姝不嫉妒,不在乎,却依旧有些遗憾。 “殿下为何要对婢妾这般好?”秦姝眼圈一红,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自然些,可依旧带了几分哽咽。 楚昱泽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示意她坐过来。 相处这么久,秦姝还是头一次在用膳的时候坐的离他这样近。 以往,都是面对面,规规矩矩的。 “你是孤的女人。”对于秦姝的问题,楚昱泽只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秦姝听了,突然就忍不住想要笑。 楚昱泽这样的人,一定很少说甜言蜜语,所以他对一个人好,不是嘴上说,而是用行动表达出来。 这样的男人,倘若是她的夫君,就好了。 看着身旁的楚昱泽,秦姝脑子里突然这样想着。   ☆、第65章 嫡庶 楚昱泽察觉到她的目光,似笑非笑道:“怎么这么看着孤?” 秦姝回过神来,莞尔一笑:“婢妾只是好奇,殿下是如何知道婢妾的生辰的。” 秦姝这话不实,楚昱泽自然也听了出来,却只是笑着看了她一眼,随口道:“孤问的陆成。” 秦姝诧异了一下,却也觉着在情理之中,陆成不愧是楚昱泽身边最为得力的奴才,连这种小事都清楚。 楚昱泽夹了一块儿鱼肉放在秦姝面前的碟子里,轻声道:“别愣着了,快用膳吧。” 秦姝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整整一桌子的菜,秦姝和楚昱泽两个人根本就吃不了多少,吃到最后,还有五六碟子菜连动都没有动过。 自打进宫后,秦姝就体会到了皇家的奢侈,在楚昱泽这里,尤为明显。 “今天如氏是怎么回事?”楚昱泽突然开口问道。 秦姝听着他的话,微微诧异了一下,连忙道:“如氏受惊吓动了胎气,太子妃细查之后得知是王才人杖责了宫女素月的缘故,这才将王才人禁足。” 秦姝不信他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却也比较客观的讲了出来。 至于郭氏的心思,还有王才人恃宠而骄全然不将郭氏这个太子妃放在眼中,就不需要她讲了。 楚昱泽听了,点了点头,良久才说道:“如氏这胆子,也太小了些。” 不过是死了一个宫女,就吓得她动了胎气。 秦姝听了,抬起头来看了看楚昱泽神色,当下便明白,王才人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放出来了。 郭氏下令禁足她一个月,这回若是楚昱泽提前将人放出来,郭氏只怕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秦姝想着,没有说话。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又出声道:“今个儿是你的生辰,这东西算是孤送你的礼物了。” 楚昱泽说着,从一边的架子上拿起一个做工精致的檀木盒子放到秦姝面前。 秦姝看着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的檀木盒子,嘴角微微抽了抽。 他到底是要送她什么东西?难不成,是玉如意,所以才要这么大的盒子来装。 可转念一想,秦姝又觉着不是,因为以她的身份,拿玉如意这种东西,根本就是僭越了。 楚昱泽在宫中多年,自然知道这个规矩。 “打开看看。”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秦姝笑着点了点头,伸手将盒子打开,才发现这檀木盒子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放着各式的簪子,步摇,第二层放着四对莹润剔透的羊脂玉手镯,绝对比郭氏赏赐给她的那只手镯都要贵重的多。 秦姝都有些不敢看第三层放了什么了,以楚昱泽的性子,这放到最后,应该是更值钱的吧。 没办法,秦姝虽然在古代活了这么多年,进宫以后也算是养尊处优,可见着这些首饰,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这些东西值多少钱。 “怎么不看了?”楚昱泽看了她一眼,随口道。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在心里腹诽了一声,她能说她是怕被吓到吗? 虽然这么想着,秦姝到底还是很好奇这最后一层里边放着什么东西,于是,伸手将第二层拿了开来。 然后,她就看到里边放着大大小小足足有十多个红宝石,四个玛瑙,还有两个特别显眼的蓝宝石。 秦姝深吸一口气,纵是早有心理准备,也被楚昱泽这番阵仗吓到了。 这哪里是礼物,分明就是一盒子价值连城的宝贝。 这要放到后世,她可就成富婆中的富婆了。 见着秦姝双眼放光,楚昱泽轻笑一声,道:“不是说让孤赏赐你些东西,这些,就算全了你的心愿了。” 听了楚昱泽的话,秦姝好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是,那根本就是一句玩笑话,她压根儿就没想着真让他送她什么。 “婢妾不过是和殿下开个玩笑,殿下怎么认真了?”秦姝心里想着,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办法,她真的没想过要他什么东西的,更何况,这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些,她不敢收。 楚昱泽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浮起一抹无奈,这女人,实在让人不知该说什么比较好。 若是换了旁人,早就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也只有她,笨的厉害,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孤给你,你就收下。”楚昱泽看了秦姝一眼,吩咐道。 “哦。”秦姝点了点头,将盒子合上,迟疑了一下,突然又说道:“今个儿婢妾生辰,殿下能不能帮婢妾一个忙?” 楚昱泽失笑,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秦姝想了想,才开口道:“婢妾是想求殿下,给璟哥儿换个奶嬷嬷。” “原先的那个怎么了?”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皱了皱眉,问道。 秦氏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也不是那种不好伺候的,她能这么说,楚昱泽就想到是出了什么事情。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一愣,刚想说没什么,转念一想又变了主意。 然后,就小声将侯嬷嬷的那些话讲给了楚昱泽听。 秦姝一直觉着,有些事情不能瞒着,毕竟宫里头根本就不存在秘密,说不定什么时候这话就会传到楚昱泽的耳朵里。 与其那样,倒不如她来说,免得生出不必要的事端来。 见楚昱泽沉着脸不说话,秦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忙想站起身来请罪,刚动了动身子,就被楚昱泽制止了。 “你坐着。” 秦姝看了他一眼,没敢说话。 她也知道,这种事情在宫中是大忌,侯嬷嬷说璟哥儿有大的造化,落在楚昱泽耳中只有一种意思。 就是不知道,楚昱泽会怎么想。 秦姝不是没有想过她说出这些,一不小心就会让楚昱泽对小包子心生厌恶。 可她更相信,楚昱泽这样的男人,是不会因为奶嬷嬷的一句话,而迁怒于自己儿子的。 更何况,在小包子面前,秦姝看到了楚昱泽为人父的另外一面。他对小包子很是疼爱,每次过来,都要亲手抱一抱,还会和秦姝一样逗一逗小包子。 见楚昱泽不说话,秦姝忙说道:“殿下明鉴,婢妾从未有过......” 没等她说完,楚昱泽就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有也未尝不可?”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太过震惊,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楚昱泽却是突然道:“孤还有些事情好处理,你先回去吧。” 秦姝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听着他的话,只站起身来,却是迟迟都没有迈开步子。 见她这样,楚昱泽忍不住笑了笑,轻轻拉了拉秦姝的手:“别多想,侯嬷嬷的事情,孤会处置的。” 听他这样说,秦姝才松了一口气。 “那婢妾,就先告退了。” “嗯,那盒子一会儿孤派人给你送过去。”楚昱泽点了点头,温声道。 秦姝嗯了一声,脑子里却是不停回响着楚昱泽方才说的那句话。 “有也未尝不可?” 楚昱泽的意思,她岂会听不出来。 见她呆呆愣愣的,楚昱泽的嘴角扬起一抹坏坏的笑意。 他就知道,他那句话把她给吓到了。 可是,他心里当真觉着没有什么。 郭氏进宫多年一直都没有嫡子,安哥儿虽然养在了她的名下,可到底是常氏的儿子。 更不用说,安哥儿那样爱哭闹的性子,并不被他喜欢。 楚昱泽心里头,虽有嫡庶之分,却也并非固执的只看重嫡子。 毕竟,他自己,就只是一个庶子,而且生母只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宫女。 楚昱泽想着,看着秦姝道:“出去吧,今晚孤过去陪你。” “是。”秦姝福了福身子,这才退了出去。 一路上,秦姝都心不在焉的,满脑子都是楚昱泽的那句话。 直到回了屋里,坐在软榻上想了很久,才觉着自己根本就没必要想这么多。 璟哥儿还那么小,她想那么多做什么,只要楚昱泽这个当父亲的疼爱他就够了。 更何况,这一切的前提得是楚昱泽这个太子的位子坐得稳,能够顺利当上皇帝。 所以璟哥儿的造化,完全要看楚昱泽这个当父亲的有什么样的造化了。 一个时辰之后,楚昱泽就派了陆成将那檀木盒子拿了过来。 秦姝送走了陆成,又让银杏将那檀木盒子收好,锁在柜子里。 “主子,殿下今个儿怎么突然将主子叫去了书房?”银杏拿着那沉甸甸的檀木盒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秦姝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今个儿是你家主子的生辰。” 听了秦姝的话,银杏愣了愣,眼中露出一抹欢喜,却又说道:“都是奴婢粗心,竟然不知道主子的生辰,也没准备什么礼物。” 秦姝哪里会在意这些,是她自己不上心,从没和旁人说过,银杏又怎么会知道。 “那就给我绣个荷包,算做礼物吧。”秦姝笑着道。 “是。”银杏听了,忙应了一声,心里实在替自家主子高兴,殿下待主子,是真好。 秦姝听了,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礼物这种东西,难道不是他已经准备好的吗?   ☆、第66章 一时疏忽 秦姝被楚昱泽叫去书房伺候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宫,自是惹来一干羡慕嫉妒。 就连太子妃郭氏,心里也生出一丝酸涩和羡慕来。 原本,秦氏是她亲手推出去用来分王氏恩宠的,可这会儿见着殿下待秦氏这般好,她心里又格外的不是滋味儿。 孙嬷嬷站在那里,见着自家娘娘脸色不好,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秦氏这般得宠,对娘娘来说可不是件好事。”孙嬷嬷迟疑了一下,开口道。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点了点头,出声道:“这东宫里,除了秦氏,本宫实在找不出哪个能替本宫分忧。” 姚氏是个不中用的,自打上回滑了胎,就再也没得到过殿下的恩宠,殿下对姚氏,根本就不上心。 剩下的,就只有葛氏一个人了。 可葛氏那样懦弱的性子,连她都瞧不上眼,殿下又怎么会喜欢。 “罢了,先让秦氏得宠几日,等采选进了新人,本宫还怕找不到人顶替了秦氏。” 郭氏现在,纵是心里头对秦氏不满,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一来,是因为只有秦氏才能替她分忧,二来,也是想让殿下看看她身为太子妃的大度贤惠。 孙嬷嬷听了,只点了点头,面色却是有些凝重。 自家娘娘虽有打算,可殿下这般宠着秦氏,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让秦氏失宠的。 更不用说,秦氏还替殿下生下了璟哥儿。 “王氏那边可有什么动静?”郭氏突然开口问道。 孙嬷嬷忙回道:“只是打碎了些东西,娘娘是太子妃,她只是一个才人,哪里敢怎么样。”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是啊,她是太子妃,是殿下的正妃,王氏再怎么得宠,家世再好,也只是一个妾。 她将她禁足,她就别想踏出清竹苑一步。 到了这会儿殿下都没有过来找她,就说明殿下心里头,还是觉着她这样的处置是对的。 孙嬷嬷站在那里,见着自家娘娘脸上的神色,心里哪里猜不出她的想法,只说道:“娘娘只要咬着皇嗣二字,就连皇后娘娘也怪罪不到娘娘的身上去。” 如氏腹中有孕,王才人失了分寸惊了如氏的胎,就是罪过。 自家娘娘将她禁足,已经是分外开恩了。 孙嬷嬷一直都认为,自家娘娘待王才人太客气了,不然,王才人也不敢恃宠而骄,不将娘娘放在眼中。 今个儿在清竹苑,王才人那目光,那眼神,分明是瞧不起自家娘娘。 只可惜,她为人妾氏,涉及皇嗣之事,即便是冤枉了她,也只能是冤枉了。 “娘娘明日,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孙嬷嬷将一盏茶递到郭氏手中,随口问道。 “即便是面儿上的功夫,本宫也要做好。”郭氏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眼中微微露出一抹讽刺。 她知道,皇后既然将王才人送进了东宫,就是想着有一日让王才人顶替了她,当殿下的正妃。 她和皇后,在王才人进宫的那一刻开始,就成了敌人了。 可是,她是皇后,是殿下的嫡母,她这个当太子妃的就要敬着她,不然,就是不孝了。 所以明日,她是必须要去凤鸾宫一趟的。 说是请安,其实也就是去请罪。 “嬷嬷放心,本宫既然是殿下的正妃,就有资格替殿下管理好后院。” 听着郭氏的话,孙嬷嬷笑了笑:“娘娘所言极是。” 郭氏伸出手,将茶盏放在桌上,将话题转移了开来:“明日,本宫带着锦画过去便是了,你留在宫里,将如氏挪回她屋里去。” “是,老奴知道了。”郭氏的话音刚落,孙嬷嬷便应了一声。 “如氏可好些了?”郭氏想了想,随口问道。 “是,喝了李太医开的安胎的方子,已经好多了。”孙嬷嬷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娘娘,这如氏这些日子已经动了两次胎气了,想来,她腹中的孩子是生不出来的。” 孙嬷嬷在宫中多年,对于女子有孕之事最是明白了。这短短的一段日子,如氏动了两次胎气,她腹中的胎儿哪里能承受的了。 更不用说,那院子埋着那害人的东西,如氏在清竹苑住了一个多月,哪里能不受影响。 孙嬷嬷觉着,如氏动了胎气,根本就不是受惊吓所致,而是因为她住在了清竹苑。 孙嬷嬷话中的意思,郭氏哪里听不出来,她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开口道:“不是本宫容不下她腹中的孩子,本宫只是不想便宜了王才人。” 如氏这一胎生的是个女儿便也罢了,若是个儿子,这不白白的让王才人捡了便宜。 以殿下对王才人的恩宠,怕是连那孩子都疼爱上了。 到时候,她这个太子妃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安哥儿虽然养在了她的名下,可到底不是她的亲子,而蕙姐儿又自小养在寿康宫,和殿下又不怎么亲近。 想到蕙姐儿,郭氏眉间蹙起一丝愁绪。 蕙姐儿回来这些日子,太后也没派人来接,她让人去打听,只说这些日子康平公主时常带着如月郡主进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对那如月郡主,可是疼爱的很。 郭氏想着,皱了皱眉头,心里更是生出一种不甘来。 蕙姐儿是殿下的骨肉,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如月郡主。 等过几日,她就带着蕙姐儿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蕙姐儿总是在寿康宫长大的,太后见了蕙姐儿,哪里能不想让她陪着。 郭氏心里想着,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孙嬷嬷,开口问道:“蕙姐儿可睡下了?” “是,薛嬷嬷伺候着,先前就睡下了,要不老奴陪着娘娘过去看看。”孙嬷嬷这话,实在也是想让自家娘娘和蕙姐儿亲近亲近。 到底,姐儿是娘娘的亲生女儿,虽然是自小养在寿康宫,可蕙姐儿总是从娘娘肚子里钻出来的。 这母女之情,哪里就是那么容易疏远的。 蕙姐儿和娘娘不亲近,多半还是因为娘娘不将蕙姐儿放在心上,有时候,她都觉着娘娘对安哥儿比对蕙姐儿要看重多了。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摇了摇头,道:“她睡下了,本宫就不过去了,免得吵醒了她。” 见自家娘娘这么说,孙嬷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头觉着郭氏的做法有些偏颇。 安哥儿虽然养在娘娘名下,可到底是从常氏肚子里钻出来的,等他长大了,哪里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到时候,娘娘这个养母,不见得能比得过常氏那个已经死去的生母。 ...... 第二天才刚用完早膳,郭氏就带着锦画去了凤鸾宫。 皇后王氏坐在软榻上,榻上放着象牙凉席,中间摆着一个小小的方桌,桌子上放着一个棋盘,旁边放着一碟子瓜果。 皇后手里捻起一颗棋子,啪的一声放了下去。 “娘娘,太子妃来给娘娘请安了。” 听到声音,皇后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站在门口的宫女一眼,出声道:“叫她进来吧。” “是。”那宫女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很快,太子妃就缓步走了进来。 “臣妾给母后请安。”郭氏福了福身子,朝皇后行了礼。 见着郭氏进来,皇后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若有深意的看了郭氏一眼。 然后才开口道:“起来吧,几日未见,本宫瞧着你气色倒是好了许多。” 皇后这话,分明是在说郭氏将王才人禁足之后 ,心里头高兴,所以气色就好了。 郭氏在宫中多年,哪里听不出皇后话中的意思,却只是恭敬地说道:“母后言重了,臣妾此番过来,是来向母后请罪的。” 郭氏说着,就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 见她这样,皇后抿唇一笑:“起来吧,那事情本宫也听说了,错不在你,是本宫那个侄女一时疏忽了。” 皇后一开口,就将王才人惊了皇嗣的罪责说成了是一时疏忽。 郭氏跪在那里,脸色微微变了变,却又不敢开口说什么。 “本宫那侄女,自小被宠溺惯了,哪里知道宫中的这些弯弯绕绕,她只当自己处置了一个宫女,却不知会将如氏吓的动了胎气。” “往后,你可要好好提点她。” 皇后的这番话说下来,郭氏心里头由不得生出一抹暗恨,却只能应道:“是,臣妾谨遵娘娘教诲。” 见她这样说,皇后使了个眼色,让曹嬷嬷将她扶了起来。 “娘娘。”曹嬷嬷上前一步,扶着郭氏站起身来。 “你是昱儿的正妃,后院之事,就多顾着些,佩徽这孩子心性好,就是有时候疏忽些,你多提点些往后就不会出错了。” 郭氏才刚站起身来,就听皇后这样说道,心里头,实在是憋屈的很。   ☆、第67章 甜枣 皇后不轻不重几句话,就将罪责归结在了郭氏的身上,并提点她日后多用心,好好的替殿下管理后院。 郭氏听着,心里头已是气急,却碍着皇后的身份,只能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皇后瞧着她的态度,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说道:“说了这会儿子话,本宫也有些乏了,就不陪你了。” 这意思,分明是要送客。 听了皇后的话,郭氏面色变了变,咬牙道:“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皇后点了点头,郭氏才转身退了出去。 出了凤鸾宫,郭氏的脸色阴沉的厉害,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后竟然会这般颠倒是非,三言两语,就将王氏的过错算到了她的头上。 提点?她这个太子正妃要怎么提点皇后那个亲侄女? 郭氏心里想着,眼中迸射出一抹恨意来。 “娘娘。”锦画跟在郭氏的身后,见着自家娘娘脸色铁青的样子,也没敢说话,直到远远看着迎面过来的贵妃娘娘的仪仗,才小声提醒了自家娘娘一句。 郭氏抬起头来,一眼就见着蒋贵妃的仪仗过来,蒋贵妃身着一袭宝蓝色菊花纹宫装,头上插着一支镂空金玉簪子,耳上掐金丝玛瑙耳坠格外的耀眼。 郭氏上前一步,微微福了福身子:“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蒋贵妃是皇上的宠妃,也是郭氏的长辈,所以即便二皇子和殿下不合,见着蒋贵妃郭氏也需做足了礼数,不然,就是不敬之罪。 蒋贵妃抬起眼来打量了郭氏一眼,眼中露出一抹不屑:“太子妃可是才从皇后宫里出来?本宫瞧着,这时辰还早,皇后怎么也不留太子妃用膳。” 蒋贵妃说完,似笑非笑的看了站在那里的郭氏一眼,不等郭氏说话,就转头示意了身旁的太监一眼。 很快,浩浩荡荡的仪仗就从郭氏身边走过。 郭氏站在那里,面色一阵青一阵红。她当然知道蒋贵妃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以往她来凤鸾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都会被皇后留下来一起用膳。 这一次,却是只听了几句训斥的话就让她退下了。 郭氏有些难堪的咬紧了嘴唇,看着蒋贵妃的仪仗远去,才收回了视线。 “回宫吧。”郭氏冷冷道。 听着自家娘娘的话,锦画低低应了一声,跟在郭氏的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二人就这样一路回了东宫。 ...... 刚回宫,就听得一阵吵闹声,锦画叫了个太监来问,才知道伺候璟哥儿的侯嬷嬷方才失足落水,人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听着太监的回话,郭氏心里不由得起了几分疑惑。侯嬷嬷在宫中多年,好好的怎么会疏忽到失足落水。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太监,问道:“什么时候落水的,可有人看见?” 听着郭氏的话,那太监摇了摇头,回道:“奴才只是经过荷花池的时候听到了喊叫声,就急忙回去找人来,等过来的时候,侯嬷嬷已经沉到了水底。” “没用的东西!”郭氏心情不好,此时听到那太监的回禀自然没有什么好话。 倘若救的及时,兴许她还能问出些什么。现在人都没了,只留下一具死尸,郭氏只觉着有几分晦气,视线在那太监的身上停留了一秒,就径直走开了。 ...... 这边,秦姝也是才刚听到消息,听到侯嬷嬷溺水而死的时候,秦姝只诧异了一下,然后就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楚昱泽昨晚说过的安置了。 虽然侯嬷嬷是因她而死,可秦姝却并不后悔,因为进了皇宫,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更何况,是侯嬷嬷自己不懂规矩,野心太大。倘若那话不是被梅香听到,而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传到了郭氏的耳朵里,秦姝和小包子的下场,不会比侯嬷嬷好多少。 这宫里头,原本就是这般残忍,不出手,对不起的只有她自己。 “主子。”见着自家主子不说话,银杏还以为她吓到了,忙叫了声主子。 秦姝回过神来,朝下头的宫女问道:“太子妃可回宫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总要去正院走一趟的。 那宫女听着,点了点头:“太子妃才刚回来,听了侯嬷嬷的事情,脸色看起来很是不好呢。” 秦姝听了,点了点头,心里却是闪过一抹了然。 郭氏脸色不好,怎么也不会是因为侯嬷嬷。侯嬷嬷不过是个奴才,更不是郭氏身边的人,她的死活郭氏才不会上心。 唯一的可能,就是郭氏在凤鸾宫受了刁难。 王才人是皇后的亲侄女,皇后又格外的宠她,如今却被郭氏禁足了。 皇后即便大度不生她的气,给她些脸色瞧也是有的。 秦姝想着,就开口对银杏说道:“今个儿还没去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呢,你陪我过去一趟吧。” 银杏应了一声,就扶着秦姝走了出去,一路朝正院走来。 郭氏回屋不久,就听外头有人回禀,说是秦氏来给娘娘请安了。 郭氏听着,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让她进来吧。” 那宫女应了一声,很快就领着秦姝走了进来。 “婢妾给娘娘请安。”秦姝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请安道。 郭氏看了她一眼,随口道:“侯嬷嬷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听着她的话,秦姝脸上露出几分伤感的神色来:“是,婢妾方才听身边的宫女说了。” 秦姝说完,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娘娘,婢妾觉着此事有蹊跷,侯嬷嬷在宫中多年,怎么会失足落水?”秦姝说着,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 郭氏原本还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看着秦姝,听她这样说,倒是收回了视线,只淡淡道:“这种事情,你也敢胡乱猜测,侯嬷嬷自己不小心,才失足送了性命。” “往后,此事就不必再提了。”没等秦姝开口,郭氏就吩咐道。 郭氏瞧得出此事有蹊跷,可她不准备细查下去,因为那个人对付侯嬷嬷,自然就是想要对付秦氏。这些日子,殿下太过宠着秦氏了。孙嬷嬷说的对,长此下去,秦氏怕就成为第二个王才人了。 到时候,她这个太子妃,怕也压制不住她。 与其查出背后之人,倒不如慢慢等着,或许,她还没动手,就有人等不及了,她只需静静等着看戏就好了。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犹豫了一下,忙应了下来:“是,婢妾谨遵娘娘教诲。” 郭氏听了,点了点头,还未开口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 郭氏抬起头来,就见着一个宫女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回禀娘娘,殿□边的陆公公来了。” 郭氏听着,心里头诧异了一下,忙将人请了进来。 郭氏进宫这些年,自然知道陆成是殿□边最得力的奴才,对他,郭氏即便身为太子妃心里也是忌惮几分的。 很快,陆成就从外头走了进来,跟在身后的还有两个小太监,手里抬着一个箱子。 给郭氏请安后,陆成又对着秦姝弯了弯腰。 秦姝如今育有璟哥儿,身份又是太子选侍,自然比刚进宫的时候要尊贵些。 郭氏看着陆成的动作,心里微微有些不快,却也挑不出错来。 陆成是个奴才,见着秦氏自然是要行礼的。 “公公过来,可有什么事情?”郭氏温声问道。 听着郭氏的话,陆成脸上堆着笑,只说道:“殿下这几日忙,只吩咐奴才在宫外寻些好玩儿的东西,给蕙姐儿送来。” 陆成说着,就示意了身后的小太监一眼,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过来。 打开一看,里头都是些小孩子玩儿的东西,有七彩球,风筝,九连环,陶响球,还有一个做工精致的马车,东西装了满满一大箱子。 郭氏见着这些,不禁也愣了一下,她怎么也没想到,殿下会派人做这些事情。 这些玩具,连个这个当母亲的都不见得能想到。 这些日子,郭氏心里也百般纠结,既想让殿下和蕙姐儿亲近亲近,又怕殿下心生不喜。 这会儿见着这些玩具,郭氏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也是,原本就是她想岔了,蕙姐儿是殿下的嫡长女,殿下怎么会不喜欢? 郭氏心里头高兴,脸上自然也露出几分笑意来,她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孙嬷嬷会意,立时就拿了厚重的赏银塞在了陆成手中。 “有劳公公了。” 陆成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心里头知道,殿下不过是给一个甜枣,打一巴掌罢了。 过几日,等殿下解了王才人的禁足,这位太子妃娘娘就不知道是什么脸色了。   ☆、第68章 夫人 郭氏送走了陆成,就叫秦姝退下了,又命人将那箱子玩具搬到蕙姐儿的住处去。 两个太监应了一声,才将那箱子抬了下去。 孙嬷嬷这才上前,手里拿着一盏茶递到郭氏手中:“娘娘怎么忘了,给璟哥儿再寻个嬷嬷的事情。”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才想起了这一出:“方才陆公公过来,本宫倒将此事忘在了脑后。” “罢了,等明日再说吧。”郭氏摇了摇头,开口道。 孙嬷嬷听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迟疑了一下,却没有说出来。 那侯嬷嬷溺水而亡,以殿下对秦氏的恩宠,今个儿不说,怕是殿下那里就给安排了。 到时候,不就少了个机会往秦氏身边安排人。 孙嬷嬷这样想着,却又想到当初的碧秋,这话也就没再提。 那碧秋原本是娘娘身边伺候的,可如今在秦氏那里,不过是个粗使的宫女,听说连屋子都不让进呢。 秦氏对自家娘娘,已经起了防备之心,这会儿即便再寻个嬷嬷过去,秦氏想必也不会用她。 与其那样,倒不如就用个能让秦氏安心的,有时候,娘娘什么都不做,殿下才看得到娘娘的大度贤惠。 秦姝回去不久,楚昱泽身边的小太监就领着个嬷嬷过来给她请安了。 这方嬷嬷,长的丰腴白胖,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穿着打扮也透着规矩,处处都挑不出错来。 “老奴给主子请安了。”方嬷嬷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 秦姝审视了她片刻,笑着抬了抬手:“嬷嬷请起,往后还劳烦嬷嬷用心照看着璟哥儿。”楚昱泽派人送来的人,应该是不错的。 方嬷嬷听了,忙应了声是,才站起身来。 方嬷嬷虽早就听闻秦主子深得太子殿下恩宠,却也是头一次见着秦姝的面。 这一看,只觉着秦主子说话温和,那通身的气度实在不像是个知县之女,比起那些世家贵女来也不相让。 方嬷嬷心里想着,看着自家主子逗着躺在踏上的璟哥儿,眼中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 小包子已经学会翻身了,嘴里还不时的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秦姝依旧很有耐心的陪着他。 这些日子,小包子已经学会认人了,每次见着她,都伸手要抱抱,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直让她萌到了心里去。 直到小包子累了,闭上眼睛睡着了,秦姝才命方嬷嬷将他抱下去。 不是秦姝不想让小包子一直呆在自己身边,而是楚昱泽觉着她太宠着小包子了,说是每日陪着他半日就好了,其他的时间,让奶嬷嬷去照看着。 秦姝虽然舍不得,却也没法儿反驳他的话,毕竟,这些日子楚昱泽每日都过来,她总不能时时刻刻都陪着小包子而冷落了他这个正主。 没几日,楚昱泽终于下令解了王才人的禁足,距离郭氏所说的一个月,还差大半个月。 楚昱泽这样,倒也不怕郭氏心里头有什么想法。 秦姝坐在软榻上,偷偷抬起眼来看了楚昱泽一眼,只见他面色温和,全然看不出初见时候的冰冷严肃。 “这么看着孤做什么?”楚昱泽突然抬起头来,似笑非笑道。 秦姝被他抓了个正着,却依旧面不改色道:“婢妾只是在想,殿下解了王才人的禁足,太子妃怕是心里头会不高兴。” 相处这些日子,秦姝早已经摸透了楚昱泽脾性。两个人私下里的时候,也会提及一些东宫的事情。 毕竟,日日都闷在这院子里,知道的见到的都是东宫的一些琐事,若是不说这些,真是找不到话题来说。 听了秦姝的话,楚昱泽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可秦姝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无非是,郭氏高不高兴,和孤有什么关系? 看明白他的意思,秦姝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郭氏是他的正妃,他都不在乎,她又瞎操哪门子的心,她真的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见秦姝不说话,楚昱泽突然笑道:“孤倒是听说,姝儿你对郭氏很是敬重,怪不得你替她操心。” 楚昱泽说着,似笑非笑看了秦姝一眼。 秦姝忙摇了摇头:“才不是,太子妃是殿下的正妃,婢妾自然该敬着些。” 秦姝的言外之意,就是不管谁是太子正妃,她的态度都会一样的。 听出秦姝话中的意思,楚昱泽沉默了片刻,突然失笑道:“姝儿这话倒通透,郭氏是孤的正妃,你合该敬着她些。” 楚昱泽说着,伸手就将面前的茶盏推了过来。 看着他的动作,秦姝笑笑:“殿下要使唤,叫个宫女进来就好了,婢妾可不是专给殿下倒茶的。” 听着秦姝的玩笑话,楚昱泽心情甚好,伸出手来将秦姝的手握在手心,似笑非笑说道:“那是自然,姝儿伺候的是其他的事情。”说完,还意味深长的朝秦姝笑了笑。 楚昱泽的话音刚落,秦姝的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她哪里听不出来,楚昱泽这话是什么意思。 即便有了小包子,两人再亲密的事情也都有过了,可每每听到楚昱泽说这样的话,秦姝都会觉着不好意思。 她实在想不明白,像楚昱泽这样性子的男人,怎么也会时不时说这些调笑的话。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男人的本质。 秦姝根本就不知道,只要想,任何一个男人都能随口说出暧昧的话来,关键是,想说还是不想说。 见着秦姝脸红,楚昱泽却是勾了勾嘴角,拉着秦姝的手,笑问道:“姝儿说,孤说的可对?” 他这么一问,秦姝的脸愈发的红了,用力挣脱了楚昱泽的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就走到了桌前。 好半天,才端着一盏茶慢腾腾走了过来。 见着她这样,楚昱泽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说:“都是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心里不由得腹诽道,谁说当了孩子她娘,就不能害羞了。 秦姝本就藏不住心思,心里想什么脸上都写了出来。 楚昱泽哪里看不出她的想法,只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秦姝上前,将茶盏放到桌子的正中间,全然一副你想喝就自己过来拿的神色。 楚昱泽甚少看到秦姝幼稚的这一面,诧异之余也觉出几分可爱,忍不住发笑道:“都是孤的不是,夫人,可否赏杯茶喝?” 听到楚昱泽的话,秦姝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夫人”这两个字,她还是头一回在他口中听到。 只是,这两个字,哪里是她能承受起的。 她其实,还是比较习惯他叫个姝儿,亲近,又不失了规矩,哪怕是落到旁人耳朵里,也只觉着是楚昱泽比较宠她而已。 “殿下,婢妾去看看璟哥儿醒了没?”秦姝回过神来,看了楚昱泽一眼,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那两个字说完,楚昱泽正觉着自己有些失言,此时听到秦姝的话,便点了点头。 秦姝福了福身子,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留下楚昱泽一个人,看着放在方桌正中央的茶盏,楚昱泽微微摇了摇头,心里却愈发觉着秦氏是个知进退的。 这样的知进退的女人,他只见过一个。 等秦姝再次回到屋里的时候,楚昱泽已经动身去了书房。 “主子怎么不好好陪着殿下,让殿下一个人呆在屋里。”银杏不知内情,忍不住说道。 秦姝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这一笑让银杏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自家主子和殿下的相处方式,她一个宫女实在是有些瞧不明白。 ...... 这边,陆成一路赶到了清竹苑。 沈嬷嬷才从小厨房里出来,见着陆成,眼中便露出一抹惊喜的神色。 “公公。”沈嬷嬷笑着迎了上去,将她请进了屋内。 王才人被禁足了几日,心情不好,正站在屋子里逗弄着笼子里的鹦鹉。 听到脚步声,王才人只说道:“嬷嬷不用准备了,我什么都吃不下。” 她心情不好,哪里能吃得下东西。郭氏罚她禁足一个月,无异于在众人面前打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凭的,不过就是太子妃的身份。 可这一点,恰恰是她所没有的。她从来都没有哪一次如此清楚的意识到,太子妃这个位置,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不论她有多受宠,只要一日成不了太子妃,她就只是一个妾室,哪怕心里根本就瞧不上郭氏的家世,也得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太子才人,不过是听起来好听些的妾而已。 “奴才给主子请安。”王才人才说完,就听到一声熟悉的请安声。 转头一看,就见着站在那里的陆公公,王才人愣了一下,眼中立刻就露出一抹欣喜。 没等她开口,陆成就堆着笑说道:“主子快些去准备准备,一会儿好陪着殿下去园子里逛逛。” 听着陆成的话,王才人脸上露出一抹急切而欢喜的笑容,陆成的意思,她哪里听不出来,分明是殿下解了她的禁足。 这几日,她心情不好,一来是因为被郭氏禁足,二来也是因为不知道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殿下会不会也以为,如氏动了胎气全都是她的过错。 一连几日,她都没能合眼,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着殿下会不会怪她。 如今听着陆成的话,这才放心下来。 殿下让她陪着逛园子,就是要解了她的禁足,既然这样,自然是没有生她的气。 “主子先准备着,奴才先在院子里候着。”陆成将王才人的欣喜全都瞧在眼中,只恭敬地道。 听着陆成的话,王才人微微一笑:“有劳公公了。” 说着,就让沈嬷嬷给了足足的赏银。王才人家世好,最是不吝啬这些,这也是为什么清竹苑的奴才办起事来格外的尽心。 王才人瞧了瞧她这身打扮,太过素净了些,自然不好见殿下, 见着陆成走出去,王才人便转头对沈嬷嬷道:“将前些日子新做的那件绣着栀子花的蜀锦裙找来,这发髻有些松了,重新梳一梳吧。” 沈嬷嬷知道殿下解了主子的禁足,心里头自是高兴,忙叫了宫女过来,伺候着自家主子沐浴更衣,又细细打扮了一番。 王才人模样本就出众,这番打扮下来,身上穿着华贵的蜀锦,头上带着蝴蝶双飞翅步摇,站在铜镜前,确实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主子这番打扮,殿下看了定是移不开眼。”沈嬷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笑着说道。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莞尔一笑,没有说话。   ☆、第69章 园子 王才人才从清竹苑里出来,消息就传到了郭氏的耳中。 原本因为前几日那箱玩具的事情,郭氏的心情很是不错,再加上这些日子殿下一次也没有提到过王氏,她便以为,殿下对王氏根本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宠着,又或者,只是因为她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殿下才给她几分脸面。 可这会儿,听到殿下不仅解了王氏的禁足,而且还陪着她逛园子,郭氏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听着宫女的回禀,郭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扬手就将桌上的茶盏摔碎在地上。 顷刻间,茶水四溅,屋子里伺候的宫女全都跪了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家娘娘将火气撒到自己的身上来。 孙嬷嬷见着自家娘娘这样,心里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殿下此番举动,她不是没有料到,只是没有想到,殿下不仅不怪罪王氏,而且还让王氏陪着逛园子。 殿下这样,根本就是打了自家娘娘的脸面,也难怪娘娘会生气到这个地步。 孙嬷嬷使了个眼色,让跪在地上的宫女全都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留下她和郭氏两个人。 “娘娘也要宽心些才好。”孙嬷嬷上前一步,出声劝慰道。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宽心?本宫还要怎么宽心?殿下为了王氏那个贱人,如今倒是连宫中的规矩都不顾了。” 郭氏气急,想都没想就脱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听着郭氏的话,孙嬷嬷面色大变,忙开口道:“娘娘慎言!”孙嬷嬷说着,转头朝门外看了看,见着没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娘娘这话实在是有些大逆不道,若不小心传到了殿下的耳朵里,殿下定会怪罪的。 殿下好不好的,哪里容得娘娘来质疑。即便殿下因为宠着王才人而怠慢了娘娘,娘娘也万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见着孙嬷嬷小心翼翼的样子,郭氏眼中露出一抹讽刺,殿下都能为了个王氏抹了她的面子,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嫁进东宫多年,不过也是个摆设,空有太子妃的位置,却从未得到过他的恩宠。 先是常氏,之后又是王氏,甚至连秦氏这个知县的女儿都比她得宠。 殿下宠着她们的时候,何曾想过她这个太子妃。 这些年,她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郭氏想着,脸色愈发的难看了,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还有太子妃这个身份。 不然,她的处境就更难了。 见着自家娘娘的神色,孙嬷嬷知道她虽然心里有气,但到底还没有失去理智。 “娘娘,殿下既然解了王氏的禁足,娘娘也只能认了。左右,王氏没有福气,是生不出孩子的。” “如氏肚子里的那个,怕也是生不出来,娘娘您说,有什么能比一辈子没有孩子更让人痛苦呢?”如氏生为女人,最痛苦的便是如此了。 “她如今再怎么风光,最后也只会落得孤老无依的下场。”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的面色略微缓和了些,是啊,孙嬷嬷说的对,她何苦争一时之长短,王氏注定生不出孩子,她有什么资格和她争? 她有安哥儿,还有蕙姐儿。 郭氏冷笑了一下,道:“嬷嬷说的不错,本宫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孙嬷嬷听着,连忙点了点头,自家娘娘能这样想,那就最好不过了。 ...... 陆成领着王才人一路去了园子里,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陆成才躬了躬身子,恭敬地道:“主子一人过去吧,奴才就不陪着主子了。” 王才人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熟悉的背影,朝陆成微微点了点头,就缓步走了过去。 “妾身见过殿下。”王才人走到楚昱泽跟前,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楚昱泽转过身来,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不必多礼,这几日,委屈了你。”楚昱泽看着王才人略显消瘦的脸颊,柔声道。 听着楚昱泽的话,王才人心中一暖,却是摇了摇头:“算不得什么委屈,本就是妾身处事不周,这几日,妾身心里很怕,怕殿下会怪罪妾身,那样的话,妾身就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说这话的时候,王才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和不安,就好像她的害怕,下一刻都会成真一样。 这般柔柔弱弱的模样,格外的让人心生怜惜。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柔声道:“本就不是你的错,孤岂会生气?” 听着楚昱泽的话,王才人才莞尔一笑,看着楚昱泽道:“殿下肯相信妾身,妾身就知足了。”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眼中却是没有多少笑意。 ...... 晚上 秦姝哄着小包子睡着,才让方嬷嬷抱了下去。 银杏提着食盒从外头进来,摆好了一桌子的菜,却是迟迟不见殿下过来。 “主子。”银杏缓步上前,小声道。 秦姝看了她一眼,说道:“先用膳吧。” 银杏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看样子,殿下今晚是不会过来了。 宫里头早就传遍了,说是殿下下午的时候陪着王才人逛园子,王才人不仅没失宠,反而更得宠了呢。 不用想,也知道殿下这会儿在清竹苑。 想着这些,银杏也为自家主子抱不平,每次在殿下宠着自家主子的时候,都是王才人出来夺了主子的恩宠。 秦姝坐在桌前,夹了自己最爱吃的笋丝,香菇,放到碟子里。 “奴婢觉着,主子的心可真宽。”银杏站在那里,看着自家主子依旧有胃口的样子,忍不住说道。 听了银杏的话,秦姝忍不住笑了笑。 她哪里是心宽,不过是早就想到罢了。 王才人是皇后的亲侄女,楚昱泽自然待她不同些。 楚昱泽解了王才人的禁足,是早晚的事情,总不能真的将王才人禁足满一个月。若真是那样,在皇后那里也不好交代。 秦姝想着,嘴角微微勾出一抹笑意。 有皇后在,楚昱泽不会冷落了王才人,可恰恰也是因为皇后的缘故,若他日楚昱泽真的登上皇位,王才人怕也没有什么好的下场。 “王才人是皇后的亲侄女,殿下为了皇后的颜面也不会将她禁足很久。” 银杏一听,便明白了,心里却也替自家主子委屈,要不是自家主子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之女,殿下怎么会去了王才人那里。 不过,抱屈归抱屈,银杏在宫中多年,岂会不明白主子这样的处境已经是很好了。 最起码,有璟哥儿在,主子又是选侍,虽比不得太子妃和王才人尊贵,可说到底,也过得不错了。 秦姝用了膳,看了会儿书,早早的就睡下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洗漱更衣后,才带着银杏去给太子妃请安。 秦姝去的时候,如氏和葛氏已经在院子里了,过了一会儿,姚氏也走进了院子。 见着秦姝,笑了笑,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嘲讽。 可不是,昨个儿王才人一出来,殿下就去宿在了她屋里。都说殿下对秦氏恩宠,如今看看,这恩宠怎么能和王才人相比。 她即便替殿下生了个儿子,在殿下心里头,还是王才人最得他的心了。 葛氏站在那里,瞧着姚氏脸上的神情,眼中微微闪过一抹不屑。 这宫里头只有蠢货才处处给自己树敌,姚氏不得宠,又渐渐失了太子妃的看重,不好好的反省自己,偏偏还处处和秦氏过不去。 秦氏再怎么,如今也是选侍,太子妃和王才人之下,就属她位份最高了。 更别说,秦氏还替殿下生了个儿子,这有了儿子便有了依靠,纵是以后殿下有了新人,也会顾及着秦氏的。   ☆、第70章 大红 葛氏心里想着,看着秦姝的目光中就带了几分羡慕。 若有一日,她能有秦氏这样的福气,也就心满意足了。 葛氏才刚想着,就见王才人从外头走了进来,只见她身着一袭蜀锦宫装,头上挽着一个流云髻,插着一支点翠朝阳挂珠步摇,这番打扮,使得王才人格外的光彩照人,哪里像是之前被禁足过? 见着王才人进来,众人都福了福身子,算是请安。 王才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目光在秦姝的脸上停顿了一下,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昨个儿殿下是宿在清竹苑的,她便知道在殿下的心中,还是更宠着她一些。 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冷了秦氏,到底,秦氏身份还是上不得台面。 秦姝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低了低头,她多少能猜出王才人的心思,却是一点儿都不生气。 王才人自恃家世好,性子里又带了几分高傲,自然不会将她这样一个小小的知县之女放在眼中。 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才见着孙嬷嬷从屋里出来。 “娘娘吩咐,让各位主子进去。”孙嬷嬷掀起帘子,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见着孙嬷嬷,王才人的眼中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也不知道,一会儿见了郭氏,郭氏的脸色是好还是不好。 殿下昨个儿解了她的禁足,又陪她逛了园子,这番举动自然是伤了郭氏的脸面。 以郭氏的性子,怕是气的快要吐血了吧。 王才人微微一笑,缓缓走了进去。 秦姝和众人则是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屋子。 一进去,就见到了坐在软榻上的郭氏,郭氏身着一袭大红色的五彩牡丹花卉纹宫装,挽起的发髻上簪着一支精致无比的步摇,格外的雍容华贵。 自打进了东宫,秦姝还是头一次见着郭氏这番打扮。 确实是,让人移不开眼。 这番打扮,想来也是因为王才人的缘故。 王才人今日虽然穿着皇后娘娘赏赐的蜀锦,可颜色,却并非大红色。 秦姝早就发现,王才人从来没有穿过红色的衣裳,平日里不是杏色,蓝色,就是绿色,连和红色相近的枚红色都没有穿过,想来是刻意避着的。 也是,不能穿大红色,那其他红穿了自然不合她的心意。 秦姝偷偷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王才人,只见她虽然依旧带着笑意,可那笑意却未到达眼底。 秦姝心里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这王才人出身再怎么高贵,进了东宫也只是为人妾室,才人的位份虽然只比太子妃低那么一点儿,吃穿用度更是和太子妃不相上下。可这些,并不能改变王才人妾室的身份。 不然,她也不会见着郭氏这身大红色的宫装,嘴角的笑意就僵在了那里。 “妾身(婢妾)给娘娘请安。”众人缓步上前,齐声请安。 “都坐吧,本宫昨个儿受了凉,身子有些不舒坦,倒让众位妹妹久等了。”郭氏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道。 “娘娘说笑了,能来给娘娘请安本就是婢妾们的福气,等多久都是愿意的。”郭氏的话音刚落,姚氏就连忙奉承道。 这段时日,姚氏的日子不好过,心里头虽然生了别的主意,却总也不敢背叛了郭氏。 毕竟,郭氏是太子妃,想要收拾她一个小小的淑女根本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姚氏虽然愚笨,却也是个惜命的。 听了姚氏的话,郭氏满意的看了她一眼,才将视线移到了坐在那里的王才人身上。 “妹妹这身衣裳,可真是衬妹妹的肤色,本宫这里也正巧有几匹上好的料子,不如赏给妹妹,让妹妹拿去做衣裳。”郭氏看了王才人一眼,莞尔一笑。 郭氏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气氛立时就变了。 郭氏这番话,分明是在说王才人的身份穿不得大红色,就只能穿其他的颜色了。 至于赏赐几匹上好的料子,根本就是在当着众人的面羞辱王才人。 谁不知道,王才人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哪里会缺几匹料子。 可郭氏的话说出来,王才人又不能拒绝,不然就是不敬之罪了。 秦姝坐在那里,看着王才人瞬间变了的脸色,心里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无奈来。 郭氏是太子正妃,有的是法子羞辱王才人这个妾室,而且还让人说不出半分错处来。 见着王才人不说话,郭氏挑了挑眉:“怎么,妹妹是瞧不上本宫的赏赐。还是说,妹妹根本就没将本宫这个太子妃放在眼中。” 郭氏说着,看着王才人的眼中便透出了几分冷意。 王才人咬了咬牙,最后却只能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道:“妾身谢娘娘赏赐。” 王才人这句话说出来,就是和郭氏示弱了。 这一个“赏”字,更是让她深觉羞辱,只觉着一口怒气直往上窜,却碍着郭氏的身份没法儿发出来。 “好了,起来吧,殿下宠着你,本宫自然也不会怪罪于你。”听着王才人的话,郭氏随口说道。 短短一句话,就让王才人变了脸色。 郭氏这样,分明是要和她撕破脸,连一分的情面都不留了。 以往在她面前,郭氏从不会摆太子妃的架子,可现在,却是将架子摆足了。 先是那件大红色的宫装,然后又是赏赐,哪一件不是在讽刺她,即便得了殿下的恩宠,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 王才人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落座,脸却是一阵红一阵白,格外的难堪。 “下个月便要采选了,这往后进了新人,宫里头可就热闹了。”郭氏将目光从王才人的身上移开,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又说道。 郭氏一提采选之事,气氛便有些压抑起来。 采选之女虽大多进了后宫,可皇上怎么也会给殿下指几个新人进来,到时候,殿下若见了新人,怕是会冷落了她们。 这样想着,众人的眼中就不约而同露出了几分不安。 “可不是,这新人进宫,秦姐姐可要小心了,别让新人争了姐姐的恩宠。”姚氏轻笑一声,突然开口道。 听着姚氏的话,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秦姝的身上。 如今东宫里真正算得上得宠的,只有王才人和秦姝两个。 王才人是有皇后撑腰,殿下看着皇后的面子总会宠着她一些。 可秦姝就不同了,等新人进宫,这恩宠怕是很快就被分了去了。 秦姝不知道姚氏到底是有多恨她,这才处处都要针对她。 她笑了笑,看着姚氏说道:“妹妹有心了,不过我也要劝妹妹一句,妹妹有这心思还是多想想如何讨好殿下为好。免得连送个点心,都被殿下训斥。” 秦姝这话说出来,姚氏嘴角的笑意立时就僵在了那里,眼中闪过一抹难堪。 前些日子,她去书房给殿下送点心,却被殿下好生训斥了一番,灰溜溜的回了自己屋里。 这事情,让她觉着丢尽了脸面,除了每日的请安,连屋子都不出了,生怕被人嘲笑。 她好不容易将此事忘了,偏偏秦氏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 分明,是故意给她难堪。 “多谢姐姐教诲,妹妹也盼着姐姐能长长久久的得宠下去。”姚氏心里头暗恨,许久才说出一句话。 秦姝却是没有接话,将视线从她身上转移了开来,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秦姝这番无视,让姚氏愈发的恼怒,却又不能说什么。 秦氏如今是选侍,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淑女。 论位份,论殿下的看重,哪一个她都比不上秦氏。 ...... 从正院里回来,秦姝便觉着有些饿了,就让银杏去小厨房拿了一盘点心过来,这点心是膳房的人每日做了送来的,每一天都和前日的不一样。 今天,是蜂蜜桂花糕。 秦姝吃了五六块点心,又喝了两盏茶,才觉着胃里头舒服了些。 “主子喜欢吃这桂花糕 ,奴婢就去告诉膳房的人 ,让他们明日也做了这个送来。”银杏见着自家主子多吃了几块儿,便知道她喜欢,连忙说道。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这些也就够了,吃多了便觉着腻了。” 银杏点了点头,还没开口,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宫女梅香就从外头走了进来,回禀道:“主子,葛氏前来求见。” 听着梅香的话,秦姝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好好的,葛氏怎么会前来求见? 进宫这么长时间,秦姝自是知道葛氏的性子,说好听些是安分,说不好听就是懦弱了。 她在东宫里,怕是连个体面些的宫女都不如。   ☆、第71章 葛氏 葛氏缓步从外头进来,身上穿的依旧是早上去给太子妃请安的时候穿过的那件湖绿色的宫装,这打扮,着实是素净了些。 “奴婢给选侍请安。”葛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请安道。 秦姝抬了抬手,笑着道:“妹妹不必多礼,起来吧。” 秦姝说完,又朝站在那里的银杏使了个眼色,银杏很快就搬了个绣墩过来。 “坐吧。” 葛氏谢过,这才落座。 很快,就有宫女上了茶,这茶是上好的巫山云雾,是楚昱泽派陆成送过来的。 葛氏刚打开茶盖,一股浓浓的茶香就四散开来,葛氏微微一笑,道:“还是姐姐好福气,奴婢可从未喝过这样的茶。” 之前,她也只在景仪宫伺候恭妃娘娘的时候给娘娘泡过这等上好的茶。 秦姝听了,只笑了笑,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见着秦姝喝了几口茶,葛氏才开口道:“奴婢进宫多年,从未见殿下真正在意过哪个,姐姐倒是让殿下宠到了心里去。” 听着葛氏的话,秦姝挑了挑眉,有些不大明白葛氏说这话的意思。 “妹妹言重了,不过是碍着璟哥儿,殿下才时常过来。” 秦姝说完,就见葛氏笑了笑,随口道:“这宫中的日子难免烦闷,姐姐若是不嫌弃,奴婢便时常过来坐上一坐,也好陪姐姐说些话。” 说这话的时候,葛氏掩不住脸上的一抹期待,秦姝知道葛氏的日子过的不好,却没想到会到了这样的地步。 葛氏这样懦弱的性子,倘若不是真的过不下去,怕是不会轻易的登门。 她说要时常过来坐一坐,其实是为着给自己找一个靠山。 郭氏虽然面儿上待她不错,可葛氏到底只是一个通房宫女,很多事情郭氏也全当看不见。尤其,是最近一段时日,郭氏忙着对付王才人,哪里有那闲工夫管葛氏的死活。 秦姝微微一笑道:“妹妹肯过来陪我解闷儿,我求之不得呢。都说进了宫百般好,可真正进来,才知道进了这皇宫每日也只能闷在自己屋里,成天下来见的就是那么几个人。” 秦姝倒不是因为同情葛氏,只是顾及到葛氏毕竟是恭妃娘娘指进东宫的,之前她去景仪宫请安,恭妃娘娘还好几次提到了葛氏。 想来,对葛氏这个之前伺候过她的宫女还是很上心的。 既然这样,她不如帮上葛氏一把,左右也只是允她时不时过来坐一坐,让底下的那些奴才看看。 这宫里的奴才,最是见风使舵,这样,葛氏的日子会好些。 听着秦姝的话,葛氏的脸上露出一抹感激之色,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奴婢谢姐姐庇佑,姐姐日后若有什么吩咐,奴婢定尽心尽力替姐姐分忧。” “行了,你我都是伺候殿下的,何需这样客气。”秦姝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葛氏便起身告辞了,临走的时候,秦姝还让银杏给她拿了一包巫山云雾回去。 见着葛氏离开,银杏上前一步,只说道:“葛氏不过一个通房,主子怎么待她这样客气。”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摇了摇头:“算不得什么客气,她到底是从景仪宫出来的,我这样做,也不过是顾及着恭妃娘娘的情面。” 听她这样说,银杏也明白了几分,只小声道:“怕就怕主子如今帮着她,往后她却记不得主子的恩情。” 银杏在宫中多年,见多了这样的事情,说不定,葛氏也是这样的人呢。 表面上看起来安安分分的,心里却处处都是算计。 秦姝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只说道:“她即便有什么心思,也要等日后。” 现在的葛氏,活的连一个体面的奴才都不如,哪里能有这样的心思。 再说,她帮着她,不过是因为恭妃娘娘,若是往后她忘恩负义,她总会有法子拿捏她的。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点了点头,笑着道:“主子说的是,不管怎么说葛氏也是恭妃娘娘的人,现在求到主子头上,主子总不好一口拒绝。” 银杏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说道:“奴婢听说,前几日葛氏着了风寒,竟是连个太医都请不来。最后求到太子妃那里,太子妃也没见她。” “哦,有这样的事?”秦姝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葛氏什么时候生过病,毕竟,每日去正院请安,她都见着葛氏的。 “奴婢也是昨个儿才凑巧听到几个宫女在那儿嚼舌根,要说,这葛氏也是个可怜的。”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点了点头,可不是,这宫里头,没有恩宠就没有地位,更别论葛氏只是一个连位份都没有的通房宫女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陆成过来传话,说是一会儿楚昱泽要过来用膳。 秦姝听了,心里头很是诧异,她还以为这段日子他会只呆在王才人那里呢。 毕竟,之前他宠着王才人的时候,可一点儿都没想到过她。 这回,怎么转了性子。 送走了陆成,秦姝就吩咐银杏去了膳房,还吩咐她让膳房的人做一盘烤鹿肉过来。 楚昱泽不怎么爱吃肉,不过对这烤鹿肉倒是有几分喜爱,外焦里嫩香喷喷的,蘸上点儿特意调出来的酱汁,味道格外的鲜美。 楚昱泽这次并没有让秦姝等多长时间,只过了小半个时辰,他就过来了。 楚昱泽进来的时候,秦姝正坐在软榻上逗着刚睡醒的小包子玩儿,听到脚步声这才抬起头来,笑了笑,连忙解释道:“璟哥儿才睡醒,这才哄着他玩一会儿。”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其实很无奈,秦姝的性子虽然温柔,却也是个认死理的,不管之前应承的有多好,他不在的时候都会将璟哥儿抱到身边。 她这样,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想着等璟哥儿长大一些的时候亲自教导他,免得他被宠坏了。 “嗯,他是你的儿子,你多宠些孤也不能说什么。” 听着楚昱泽怪怪的语气,秦姝忍不住笑出声来,抱着小包子上前福了福身子,没等他叫起就伸手将小包子放到了楚昱泽手中。 在秦姝有意无意的锻炼下,楚昱泽早就已经学会怎么抱小包子了,不过面上却装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秦姝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梅香,使了个眼色就让她退了下去。 楚昱泽抱着小包子坐下,就将他放在了软榻上。 看着他一副嫌弃的动作,秦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小包子身子软软的,长的又好看,他怎么就不想多抱会儿呢。 “殿下还说疼爱璟哥儿呢,现在连抱一抱都受不了。”秦姝亲自倒了一盏茶,一边递到楚昱泽手中,一边开口道。 见着秦姝这副替儿子抱屈的神色,楚昱泽不由得失笑:“孤殿下之尊,怎么好抱着他。” 楚昱泽的话才刚说完,秦姝就抿嘴一笑:“殿下虽贵为太子,可也是璟哥儿的父亲,这当父亲的抱一抱自己的儿子又有什么奇怪的。婢妾就是再疼爱璟哥儿,也不能和殿下相比。” 楚昱泽听着,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 不过秦姝却是明白,这话他听了进去。 这些日子,秦姝看得出来楚昱泽对小包子很是看重,可那更多的是一种期许,而不是一个当父亲的对自己儿子的疼爱。 她总觉着,小包子得到楚昱泽的期许是很重要,可更重要的还是他发自内心的疼爱。 只有这种疼爱,是不会改变的。 两个人陪着小包子玩了一会儿,秦姝才让方嬷嬷进来将小包子抱了下去。 秦姝的心思楚昱泽又岂会看不出来,只是默许了罢了,璟哥儿是她的儿子,他多亲近些又有何妨。 左右,他多看着些,让他不会被宠坏。 等方嬷嬷退下去,很快银杏和梅香就摆好了饭桌。 满满一桌子的菜,全都是楚昱泽平日里爱吃的。 “婢妾叫膳房的人做了烤鹿肉,殿下尝尝味道可和之前一样?”秦姝拿起匕首剔下一块儿鹿肉放到楚昱泽面前的碟子里,随口问道。 原本能叫膳房送来的时候就剔成鹿肉片,可不管是楚昱泽还是秦姝,都觉着那样的话味道会稍微差一点儿。 楚昱泽拿筷子夹起那块儿鹿肉咬了一口,便点了点头。 没等秦姝开口,就从秦姝的手中拿过匕首,自己弄了起来。 “孤来吧。”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笑了笑,就坐了下来。 不多时,两人就用完了膳,等放下筷子,漱口洗手后,楚昱泽就起身去了书房。 .....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一个多月又过去,便迎来了采选。 秦姝虽未曾见到,却也想得到这新人定是格外的年轻,或娇嫩,或妩媚,不知道最后皇上会指几个人进来。 因为采选的事情,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就连太子妃郭氏,都常常派人去打听消息。 虽说她也想着有新人进来,分一分王氏和秦氏的恩宠,可到底她也是个女人。 即便想得再清楚,可一想到殿□边又要添几个女人,她心里头就格外的不是滋味儿。 许是因为心里头有事,一连几日她的心情都不好,伺候的宫女也动辄遭到训斥。如今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惹得自家娘娘不开心,受了责罚。 郭氏喝了一口茶,出声问道:“如氏这几日怎么样了?可曾传过太医?” 孙嬷嬷站在那里,听着她的话,微微摇了摇头:“老奴去打探过了,这如氏只是害喜厉害,倒不曾有什么不适。” 孙嬷嬷的话音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老奴想着,是不是该想想别的法子。” 按说这如氏在清竹苑里住了一个多月,期间又一连动了两次胎气,这腹中的胎儿必是不保。 可不知怎么,这如氏这一胎倒是稳固的很,除了害喜害的厉害,没有什么胃口,竟然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皱了皱眉头,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徐徐道:“嬷嬷觉着,此事该如何办?” 孙嬷嬷低着头想了想,小声道:“王才人那里时时盯着如氏的肚子,娘娘若是下药,怕是不成,倒不如让如氏自己不小心,将孩子摔没了。” 这孕妇,最是忌讳摔倒,一摔到地上,十有□□会动了胎气滑了胎。 孙嬷嬷能想到的,郭氏自然也想得到。 因着上次的事情,王才人虽然对如氏有了几分不快,可不管怎么说,如氏是皇后指进东宫的,肚子里又怀着殿下的骨肉,王才人可是时时盼着能白捡一个儿子。 下药的话,若是细查总会查出一些线索。 倒不如,让如氏自己不小心,将孩子弄没了。 郭氏想着,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此事,就交给嬷嬷来办,千万要小心。” “是,娘娘尽可放心。”孙嬷嬷福了福身子,应下了。 刚想着,就听到外头一阵吵闹声,郭氏皱了皱眉头,让孙嬷嬷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孙嬷嬷才从外头进来,脸上闪过一抹凝重。 “出什么事了?”见着孙嬷嬷的神色,郭氏开口问道。 “娘娘,葛氏身边的宫女来报,说是她家主子被姚氏杖责了。”说这话的时候,孙嬷嬷的眼中带着几分不屑。 果然,听了她的话,郭氏脸色一沉,开口道:“蠢货,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计较什么?” “娘娘。”孙嬷嬷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老奴猜测,是因为秦氏的缘故。” 这些日子,葛氏往秦氏那里走动的勤了些,东宫上上下下谁不看在眼中。 姚氏素来和秦氏不和,可碍着身份又不敢将秦氏怎么样,这样一来,倒霉的就成了葛氏。 说到底,葛氏是替秦氏挨了这一顿板子。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点了点头,心里自然也琢磨过来了。 郭氏只说道:“派人过去传话,就说姚氏不懂规矩,杖责二十。” 孙嬷嬷听了,微微诧异了一下,转眼又想明白了,自家娘娘这番阵仗,分明是做给恭妃娘娘看的。 葛氏是恭妃娘娘指进东宫的,可以因为不得宠而日子过的不好,却不能被一个小小的淑女杖责了。 这板子打在葛氏的身上,就是给恭妃娘娘没脸,哪怕到了殿下面前,也不好交代。 不得不说,姚氏想捡个软柿子捏,却还是捏错了。 葛氏再不得宠,也不能让她这般作践。 孙嬷嬷应了一声,就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太监拖着面色惨白的姚氏进来谢恩。 这宫里头,哪怕是挨了板子,也是主子赏的。不仅不能委屈,还要带着伤过来谢恩,才算完事。 姚氏被杖责了二十下,每一板子都打在了实处,这会儿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来,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 孙嬷嬷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这姚氏,可真是越来越不中用的。不仅不得用,还尽会惹事,这顿板子,也算挨的不冤,好给她长长记性,知道以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姚氏,你可知错?”郭氏坐在软榻上,看着姚氏这般狼狈的样子,冷声道。 姚氏被两个太监压着跪在地上,听到郭氏的话后脸色更是惨白了几分,哭诉道:“娘娘,婢妾也只一心为了娘娘啊。” 她这话一说出口,就引得郭氏一声嗤笑。 “为了本宫,本宫看你不是糊涂了吧。”郭氏一边拨弄着手中的茶盏,一边说道。 “娘娘,那葛氏本是娘娘身边的人,现在却是背叛了娘娘,婢妾不过是想替娘娘出口恶气。”姚氏身上带着伤,每说一句话都牵扯着伤处,真真是痛到了极点。 听着她的话,郭氏冷冷看了她一眼,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朝她摔了过去。 姚氏被两个太监压着,哪里能躲开,那茶盏正巧摔在了姚氏的肩膀上,洒了一身的茶水。 “放肆,以为本宫看不出你那点儿心思,任你欺瞒!”郭氏的脸色铁青,怒声道。 姚氏的身子颤了颤,刚想说话,就听郭氏道:“将她带下去,等伤好后,好好的找个嬷嬷教教她规矩。” 郭氏的话音刚落,站在那里的孙嬷嬷就应了一声是,她知道自家娘娘这回是真的想要收拾姚氏了,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都知道宫里头的嬷嬷厉害,若真的存了心让人不好过,那就做什么都是错。 站着不对,坐着不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符合规矩,都要重新再来。 她都能想到,姚氏往后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 听着郭氏的话,姚氏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渐渐的全都被惧意所替代,她何曾不知道宫中嬷嬷的厉害。 “娘娘饶命,都是婢妾的不是,婢妾知道错了。”姚氏跪在那里连连磕头,没过几下,地上就出现了一滩血迹。 郭氏满是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就让人将姚氏拖了下去。 姚氏的哭喊声越来越远,很快就有宫女上前将地板擦的干干净净,又点上了熏香。 姚氏被杖责,身上都是血迹,屋子里自是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娘娘,姚氏那里。” “请太医过来,给她好好的看,等她伤好了,就尽早跟着嬷嬷学规矩。” 孙嬷嬷点了点头,心里头忍不住一笑,这姚氏,怕是恨不得一直呆在床上,那样,就不用学规矩了。 可娘娘存了心要折腾她,她又哪里能逃过。 很快,姚氏杖责了葛氏又反被太子妃责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东宫。 秦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很是诧异了一下。 她没有想到,姚氏吃了那么多的亏,还真是一点儿都不长记性。 葛氏再卑贱,也是恭妃娘娘指进东宫的,哪里能让她这般作践。 郭氏知道这个道理,自然不会轻易饶了她,更何况,如今的姚氏,早就不像当初那样深受郭氏看重了。 不得宠,被太子妃嫌弃,这会儿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秦姝不知道这姚氏到底是胆子太大,还是神经太粗。 “葛氏怎么样了?”秦姝出声问道。 “已经请太医去看过了,说是伤的比较重,得养好些日子才能好呢。”银杏说着,倒真对葛氏生了几分同情。 这好端端的,就被姚氏寻了由头挨了几十板子,还真是可怜。 好在,姚氏这个始作俑者也没有落到好下场。 这一回,太子妃怕是真动了气,想要好好的收拾姚氏呢。   ☆、第72章 降位 夏日炎热,葛氏面色惨白的趴在床上,因为疼痛,她的眉头深深的蹙了起来,宫女如芯坐在床前不时的拿着帕子擦拭着她额头上的冷汗。 方才太医来过,说是自家主子伤的很重,最少也要养上大半个月才能下床。 主子本就不得宠,如今受了伤,殿下怕是更不会过来了。这样一来,和被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 如芯心里想着,就带着几分担忧看了葛氏一眼。 “主子若是疼的厉害,就和奴婢说说话,转移了心思就不觉着那么疼了。”如芯小声道。 葛氏听了,却是说道:“这一回我虽然吃了亏,可姚氏不也挨了板子。经过这次,太子妃往后怕是不会用她了。” 她的话音刚落,如芯满是担忧的脸上就浮起一抹笑意:“可不是,姚氏这般欺负人,是该有人教训教训她了,看她往后还怎么敢欺负主子。” “奴婢打听到,太子妃震怒,已经吩咐下去说是等姚氏伤好了就找个嬷嬷来教她学规矩,这往后,姚氏怕是有的受。” 说这话的时候,如芯的眼中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快意。 这些年,姚氏背地里不知道给主子使了多少绊子,终于是见着她受责罚的时候了。 葛氏还没开口,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一个粗使的宫女进来回禀,说是秦选侍身边的银杏姑娘来了。 葛氏听了,忙让人将银杏请了进来。 “奴婢给葛主子请安。”银杏缓步进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我如今这样,不能起身,姑娘可别见怪。”葛氏开口道。 “葛主子这话可就折煞奴婢了,我家主子听说葛主子受了伤,特意派奴婢前来送些补品。”听着葛氏的话,银杏忙说道。 “选侍有心了,姑娘回去替我谢过选侍。”知道银杏的来意,葛氏感激道,又使了个眼色给如芯,让她将补品收了下来。 “葛主子若没什么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见着如芯将补品收下,银杏便开口道。 “嗯,有劳姑娘了。” 银杏福了福身子,便转身退下了。 如芯见着银杏离开,才小声道:“秦选侍倒是个好心的,主子受了这么重的伤,除了太子妃派人请了太医,也就只有秦选侍记着主子了。” 听如芯这样说,葛氏点了点头,心里却微微有些失望,按说这些日子她在秦氏身上下了这番功夫,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也该亲自过来看看。 怎么会,只叫一个宫女过来呢? 葛氏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明白过来。 秦氏是想要告诉她,她肯帮衬着她是她的一点儿心意,却不代表她有这个义务。 葛氏想着,苦笑了一下,她到底,是低估了秦氏。 她虽是个心善的,却并不会一味的好心。 “主子可疼的厉害?”见着自家主子脸上的表情,如芯连忙道。 葛氏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却是问道:“你说,秦选侍可是真心帮我?” 听着自家主子这么问,如芯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半晌才开口道:“主子别多想,秦选侍得殿下恩宠,主子这些日子时常过去坐一坐,那起子奴才可不是老实多了。” 如芯只是一个宫女,眼中看到的只是这些日子在东宫的处境好些了,并不会想到更深处。 葛氏闻言心里头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再说话。 ...... 银杏从葛氏那里回来,就将葛氏受伤的样子说给了秦姝听。 说到最后,才有些不满的说道:“这葛氏也太不知足了,奴婢一个人过去便也罢了,还想着让主子亲自过去看她。” 银杏在宫中多年,哪里看不出葛氏的心思,方才葛氏言语间虽然处处透着客气,可眼底那抹掩饰不住的失望,可逃不过她的眼睛。 秦姝正喝着茶,听到银杏这么说,微微笑了笑。 “所以,我才让你一人过去。” 这些日子葛氏时常过来陪她说话,她也就慢慢了解了葛氏的性子,瞧着是个安分恭顺的,可骨子里,怕是藏着很大的野心。 这样的人,但凡尝到一些甜头,就会想得到更多。 她就是要提醒她,她虽然碍着恭妃娘娘肯帮衬着她一些,却并不意味着,她要帮她到底。 让她日子过的好些,不受奴才们欺负,她能做到。 可若是再多,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才明白过来,看了坐在软榻上的秦姝一眼,满是佩服的说道:“主子好心思。” 秦姝笑了笑,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这边,秦姝才和银杏说完话,那边刚回到东宫的楚昱泽听到葛氏的事情之后,立时铁青着脸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了地上。 郭氏虽然料到殿下会生气,却也没想到殿下会生这么大的气。 葛氏虽然是恭妃娘娘指进东宫的,可到底不过是个通房的宫女,哪里值得殿下生这么大的气。 郭氏跪在地上,心里只觉着有些诧异。 “姚氏品行不端,往后就只做个通房吧。”楚昱泽阴沉着脸,开口道。 郭氏这会儿回过神来,听到楚昱泽的话后立即应道:“是,姚氏性子狂妄,是当不得正经的主子。等她伤好后,妾身便叫个嬷嬷过来,好好的磨一磨她的性子。” 楚昱泽点了点头,朝着郭氏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郭氏悄悄松了一口气,虽然舍了一个姚氏,但好在殿下没有因此而怪罪她。 郭氏朝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宫女进来将碎了一地的茶盏全都收拾干净,重新倒了一盏茶。 郭氏从孙嬷嬷的手中接过茶盏,缓步上前递到了楚昱泽的面前。 “外头天热,殿下喝杯茶润润嗓子。”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才将茶盏接了过去。 “都是妾身管教不严,往后妾身定好好的管理后院,不让殿下忧心。” 即便殿下不怪罪,她身为太子妃怎么都要开口请罪,谁让她身为太子妃,而东宫上上下下都知道姚氏是她的人呢? 听着郭氏的话,楚昱泽只“嗯”了一声,就喝起茶了。 郭氏站在那里,心里早就将姚氏恨到了极点,却也知道姚氏往后怕是不中用了。 一个从淑女的位份上降成通房的,这东宫里也只有姚氏一个了。 她往后,还能有什么出路? 楚昱泽喝了半盏茶,就起身去了书房。 姚氏被贬为通房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宫,后院的女人们听了,心里头自是高兴。 姚氏虽不得恩宠,却好歹也是个淑女的身份,众人还是羡慕多一些。 可如今被贬为通房,怕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怎么能不让人打心底里高兴? 不知道,姚氏若是听到这消息,会不会气晕过去呢? 这边,姚氏才得了消息,脸色登时就变得惨白,整个人跪在那里,身子都在不停的颤抖着。 “不,这不是真的,我要去见殿下。”姚氏回过神来,满是惊恐的叫道。 她从来没有想过,殿下会这样心狠,短短一句话就将她打入了地狱。 若用一个词来形容姚氏的心情,那就是恐惧。 她不知道,若是自己真的和葛氏一样成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那往后,日子该怎么过。 她在宫中多年,最是知道没有地位又没有恩宠的女人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 姚氏大声叫着,不顾身边宫女的阻拦想要站起身来。 “奴才劝主子就别折腾了,这样折腾下去,只会让自己难看。”前来传话的是楚昱泽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见着姚氏这样的架势,眼中只闪过一抹不屑。 听着那小太监的话,郭氏心里气到不行,想都没想,就厉声道:“放肆,你个奴才也敢对我说这样放肆!” “主子别忘了,您如今的身份。”那小太监眼中露出一抹鄙夷的目光,“得了,奴才的话也传到了,主子就快些收拾吧,这间屋子,可不是主子您能住的。” 那小太监说着,眼睛四处环视了一下。 这姚氏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淑女,可屋子收拾的倒也别致。 只可惜,这么好的屋子,往后怕是住不上了。 小太监说完,转身就朝外头走去,只留下姚氏一人,带着一脸绝望跪在地上。 “主子。”姚氏的贴身宫女巧儿上前,想要扶她起身,却被她一把推了开来。 “贱婢,都是你这个贱婢不中用,不然我哪里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姚氏盛怒之下,只觉着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这个贴身宫女不中用,没能及时劝阻她。 不然,她怎么会命人杖责了葛氏,得罪了太子妃,还惹得殿下生气,将她贬为了通房。 通房?那只比奴才高一些,地位有些时候还比不过一个体面的宫女。 姚氏本就身上有伤,如今又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承受不住一下子就晕倒了。 宫女巧儿见着她晕倒,却只动作粗鲁的将她弄到了床上,没有去回禀太子妃请太医。 姚氏性子不好,对她这个贴身的宫女也是动辄打骂,如今都被贬为了通房,她自然不会和之前一样尽心伺候着。 若有可能,还是尽早的寻个出路,去伺候别的主子。 不然,跟着姚氏,这辈子怕都没有出路了。 她虽然是个宫女,也知道自己的本分,却也想吃的好穿得暖,有银子收。 可如今姚氏被贬为了通房,她往后怕只有受罪的份儿。 既然这样,不如伺候别的主子去,一个通房哪里配得上使唤她。 郭氏在屋子里坐着,有宫女进来回禀:“娘娘,姚氏晕倒了。” 听着宫女的话,郭氏只皱了皱眉头,淡淡道:“晕倒了更好,你去派几个奴才给她挪了屋子,她一个通房,哪里享用的了那么大的屋子。” 若说之前郭氏只是觉着姚氏蠢笨,不中用,那这会儿却是将姚氏恨到了骨子里。 方才殿下震怒,虽然嘴里没说什么,心里怕也怪上了她这个太子妃。 早知道这样,这姚氏她早就处置了,哪里能留到现在。 听着郭氏的话,那宫女忙应了一声。 “出去吧。” “是。” 那宫女出去后,孙嬷嬷走到郭氏跟前,道:“娘娘,姚氏落到这样的下场,也是她太张狂的缘故。” 一个小小的淑女,却是处处树敌,又不得殿下恩宠,落得这样的境地,是迟早的事情。 郭氏听着,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孙嬷嬷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郭氏喝了几口茶,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孙嬷嬷听了,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道:“老奴觉着,娘娘是不是该去景仪宫一趟。” 孙嬷嬷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郭氏一眼,生怕惹得她生气。 这话,自打殿下离开后,她就一直在心里头琢磨了。 殿下生了那么大的气,哪里会是因为一个葛氏,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葛氏是伺候过恭妃娘娘的。 姚氏命人杖责了葛氏,就是打了恭妃娘娘的脸面。 如此,才惹得殿下这般震怒。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思忖了一会儿,却是摇了摇头。 她知道孙嬷嬷的心思,只是,她这一去,怕是会将凤鸾宫的那一位得罪深了。 郭氏不是不知道有了王才人的存在,皇后就不会真心对她。可是,和恭妃娘娘相比,她还是觉着得到皇后的认可更重要些。 不管怎样,殿下看重的都是皇后这个嫡母,等到日后殿下登上皇位,享有太后之尊的也是凤鸾宫的那位娘娘。 得罪了皇后,她这个太子妃怕是日子不好过。 郭氏想着,重重叹了一口气。 “恭妃娘娘性子好,自是能体谅本宫的难处。” 她这话,就是拒绝了孙嬷嬷的提议。 孙嬷嬷眼底微微闪过一抹什么,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到底没说什么。 自家娘娘的性子她最是知道了,既然已经有了主意,她怎么劝娘娘怕也听不进去。 只是,她不说,并不代表她觉着娘娘的主意是对的。 皇后是殿下的嫡母没错,可恭妃娘娘却是殿下的生母,娘娘做得太明显,难保殿下心里头不会怪罪。 郭氏喝了一口茶,突然开口道:“明日,嬷嬷陪着本宫去给太后请安吧,太后也好些日子没见着蕙姐儿了。” 孙嬷嬷伺候了郭氏多年,哪里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这些日子,太后都没派人来接蕙姐儿回去,娘娘心里头早就沉不住气了。 “老奴听说,康平公主的女儿如月郡主也住在寿康宫,娘娘是不是过些日子再去。”孙嬷嬷想了想,提醒道。 孙嬷嬷这话,分明是在说太后不派人过来,定是因为如月郡主,娘娘明日过去,倒不如等康平公主回了南边儿,再带着蕙姐儿过去。 那样,兴许会妥当些。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冷哼一声:“过些日子?等过些日子,太后怕是更不记得蕙姐儿的存在了。” 没等孙嬷嬷开口,郭氏就说道:“好了,这件事情本宫自有主意,嬷嬷就不要多言了。” “秦氏那里可有什么动作?”郭氏将话题转移了开来,问道。 孙嬷嬷低着头,回道:“秦氏只派人送去了些补品,并没有亲自过去。” 听孙嬷嬷这样说,郭氏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嘲讽。 “这秦氏可真是小心的很,她过去一趟,本宫又不会说她什么。” 孙嬷嬷眼底微微一动,心里却对觉着秦氏的做法很有分寸。 她若亲自过去,自家娘娘知道了,怕是会生气。 这秦氏,真是少见的通透。 ...... 快到晚上的时候,楚昱泽还没有过来,秦姝派人出去打听,只说是在清竹苑里陪着王才人了。 秦姝听了,就知道这些日子她怕是见不到楚昱泽了。 这王才人是皇后的亲侄女,就是不一样。 只可惜,再过几日,怕是就有新人和王才人争宠了。 采选已经进行了半个多月,等到殿选过后,就能确定哪些是留在后宫的,哪些是指进东宫的。 听说,因着太后开口,这一回皇上怕是会指好几个新人进来。 说到底,东宫的女人还是少了些。 更别说,如今姚氏被降了位份,成了通房,这后院有些身份的,就只有王才人和她了。 秦姝也很奇怪,怎么不知不觉,她的处境就这般好了。 秦姝想着,忍不住微微一笑。 “主子晚上,要吃些什么?”银杏开口问道。 秦姝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才说道:“蟹肉笋丝,麻辣豆腐,再有一个鱼头豆腐汤就好了。” 楚昱泽不过来,她一个人自然吃不下多少,一荤一素外加一个汤就足够了。 听着她的话,银杏忙应了一声,就转身去了膳房。 银杏离开不久,梅香就从外头进来,面上带着一抹愠怒。 秦姝见了,微微有些诧异,开口问道:“怎么回事?谁惹你生气了?” “娘娘,奴婢方才瞧见碧秋鬼鬼祟祟在门外转悠,不知道在做什么,瞧见奴婢,匆匆忙忙就走了。” 听了梅香的话,秦姝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只说道:“她是皇后的人,总不好将她关在屋里。” 碧秋便是当日皇后赏给她的宫女,可谁不知道,皇后让她过来,是专门来监视她的。 所以,秦姝只让她当个粗使的宫女,连屋子都不能进。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过了这么长的日子,这碧秋依然不死心。 “往后你多盯着她些,别让她生出什么事来。” 听着秦姝的话,梅香点了点头,眼中却露出几分不解,她不知道,碧秋既然是皇后娘娘那边派来的,主子怎么还能将她留到现在。 怎么,不想个法子将她处置了。 梅香脸上的神色落在秦姝眼中,秦姝却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之所以不想方设法将碧秋处置了,正是因为碧秋是郭氏的人。 以郭氏的性子,总要有个人在她这里她才会安心。她这边若是处置了碧秋,怕是郭氏很快就能寻个由头再派一个宫女过来。 到时候,她还不是得麻烦。 这个碧秋,虽然聪慧,却也仅仅是些小聪明,人又是比较胆小惜命的,留着她,岂不比弄个更有心思的人进来好? 秦姝喝了一口茶,才说道:“你好好盯着她,别让她出了院子。” 梅香听着,忙应了一声。 这件事情,秦姝并不打算轻描淡写下去,等到第二天上午,秦姝就让人将碧秋叫了进来。 秦姝坐在软榻上,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手中的茶盏,这声音让站在那里的碧秋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这些日子,她过的并不好,之前在太子妃那里的时候,哪里需要做这些粗活,可到了这里,却是日日都要做这些粗活,不仅如此,还要被人当贼一样防着。 “你知道,为何叫你进来?”秦姝看了她一眼,问道。 碧秋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良久才说道:“奴婢不知道。” 听她这么说,秦姝却是笑了,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问道:“这些日子你都做什么了?” 听着秦姝的话,碧秋一愣,脸色微微变了变。 “奴婢在院子里做些洒扫的粗活。”对上她的视线,碧秋低着头回道。 “粗活?那还真是委屈了你。”秦姝看了她一眼,道:“之前,你在太子妃那里,应该不用做这些粗活。” “能伺候主子,就是奴婢的福气了。”听着秦姝的话,碧秋恭敬地说道。 秦姝沉默半晌,开口道:“昨个儿我去求了太子妃娘娘,让你回正院伺候,太子妃已经答应了。” 秦姝短短一句话,就将碧秋吓白了脸色,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看着她这样子,秦姝眼中忍不住露出一抹嘲讽,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好了,起来吧,我不过是和你说句玩笑话,倒将你吓成了这样。”   ☆、第73章 自寻死路 “起来吧,不过是和你说了句玩笑话,你就吓成这副模样。”秦姝看了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碧秋,笑着说道。 听着她的话,碧秋身子一颤,却是不敢起身。 秦姝看着她的神色,立时就笑了:“怎么,还要我亲自扶你?” 秦姝的话音刚落,碧秋就赶忙站起身来。 “别愣着了,出去做事吧。”秦姝低头喝着手里的茶,淡淡道。 碧秋脸色苍白,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秦氏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倒让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本就是太子妃派到秦氏身边的,秦氏若真去求了太子妃让她回正院伺候,太子妃怕是觉着她不中用。 更别说,太子妃疑心重,即便是答应了,她怕也没有好的下场。 正因为如此,方才听了秦氏的话,她才那般恐惧。 碧秋刚走出屋子,就碰上了从膳房回来的银杏,见着她从屋里出来,银杏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很快就走了进去。 “主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奴婢见着碧秋那丫头了。”银杏走到秦姝跟前,眼中带着几分担忧道。 听着她的话,秦姝笑着摇了摇头:“不妨事,这段日子,她应该会安分一些。” 银杏跟在秦姝身边的时间最久,她话中的意思哪里能不明白,立时就说道:“主子早该警告警告她了,她本就不安好心,若不吓一吓她,还不定生出什么事情呢?” 银杏说完这话,紧接着又说道:“奴婢方才从膳房回来的时候,经过了姚氏那里,可是闹腾的很。 一提起姚氏,银杏就愤愤地鼓起了腮帮子,姚氏时不时找主子的茬,她早就看不惯了。若不是碍着她到底是个主子,她这个当奴婢的也能说上一说。 如今,姚氏被降了位份,成了一个毫无身份可言的通房宫女,看她还有哪个胆子来敢给主子找不痛快。 姚氏是被太子殿下亲自贬为通房的,这辈子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秦姝听了,眼中闪过几分意外:“不是说,姚氏晕了过去吗?” “晕是晕了,不过过去收拾东西的奴才动静太大了,才刚收拾到一半,姚氏就醒了过来。” “依着规矩,姚氏屋里的那些好东西,都要造册收入库房,姚氏那样的性子,哪里能甘心,就和那些个奴才吵了起来。” 瞧着银杏幸灾乐祸的样子,秦姝忍不住笑了笑,这姚氏,根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落到如今这样的境地也真是活该。 银杏一开口,就将姚氏那里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还说她身边的宫女,就只能挑出一个来伺候姚氏。可偏偏,谁都不愿意去。 秦姝一听,只笑着道:“落到这样的下场,也怪不得姚氏不甘心,说句不好听的,她也只能这么闹一闹了。” 姚氏闹腾这么大,太子妃也没有派人过来问一句,怕是存着看笑话的心思。 她再怎么闹,往后也只能是一个身份卑微的通房宫女,更何况,她闹的越大,往后复宠的机会就越小。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点了点头:“宫里头的人,素来都是见风使舵,姚氏得罪的人不少,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银杏才说着,就有膳房的人送来了食盒。 银杏急忙打开食盒,将菜摆到桌上。 秦姝用过了晚膳,又叫方嬷嬷将小包子抱过来陪了一会儿,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收拾妥当之后,刚要去正院请安,太子妃却派人传话,说是免了今日的请安。 送走了传话的宫女,秦姝眼中闪过一抹不解:“太子妃又没有生病,怎么突然就免了今日的请安。” 进宫这么长时间,她对郭氏这个人还是很了解的,在郭氏的心里,最看重的就是她太子妃的地位,这每日过去请安就成了宣示她地位的一种手段。 “去打听打听,可是出了什么事情?”秦姝看了银杏一眼,吩咐道。 “是。”银杏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出了屋外。 没过一会儿,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 “奴婢打听过了,太子妃今个儿要带着蕙姐儿去寿康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一早就出去了。”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顿时就明白过来郭氏的心思。 蕙姐儿回了东宫也有段日子了,按说太后该派人来接回去了。可偏偏,太后那里,是一点儿动静都没。 郭氏想让蕙姐儿在太后跟前尽孝,如今太后却是将蕙姐儿忘到了脑后,依着郭氏的性子,自然是要去给太后请安的。 郭氏能等到这会儿,已经是很沉得住气了。 秦姝一边拿着手中的象牙梳子梳理着头发,一边开口道:“说起来,蕙姐儿也真是可怜。” 银杏听着,连连点了点头,蕙姐儿一出生就送到了寿康宫,这些年在太后身边长大,性子却是胆小懦弱了些。想想也是,说是养在太后身边,太后上了年纪又岂会亲自教导,无非是将蕙姐儿交给身边的嬷嬷罢了。 这些年下来,蕙姐儿怕是私底下受了不少委屈。 可即便这样,太子妃还是想着要将蕙姐儿送到太后身边尽孝。 连她一个宫女都看得出来,太子妃不过是借着蕙姐儿来讨好太后。 “可不是,就是不知道她往后会不会后悔。”银杏说的她,自然指的是太子妃。 秦姝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倘若是个儿子,郭氏怕是会后悔,若是个女儿,舍了也就舍了。可话又说回来,若真是个儿子,郭氏又怎么舍得将人送到寿康宫。 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罢了。 大概是秦姝没有坐在她这个位置上,所以不能明白郭氏的想法。 可秦姝却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利用自己的孩子做什么的,那样,实在是枉为人母。 秦姝用了一碗滋补的燕窝红枣粥,就坐在软榻上看起书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却是意外的见着了楚昱泽。 秦姝放下手里的书,下了软榻,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婢妾给殿下请安。” 楚昱泽笑了笑,亲手将她扶了起来,携着秦姝的手,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对于他这样的动作,秦姝早就见怪不怪了,心里知道楚昱泽的心情不错。 楚昱泽拿起榻上的那本书,随手翻了几页,秦姝屋子里的书,不外乎就是一些游记和名人传记。 秦姝还以为他会说看这些没用的书做什么,却没想到,楚昱泽却开口说:“你若真喜欢这些,孤改日叫陆成给你送些过来。” 秦姝听了,便知道楚昱泽心情不是不错,而是格外的好。 “殿下这么高兴,难道是有什么喜事?” 喜事?楚昱泽嘴角抽了抽,却带着几分笑意说道:“今儿在朝堂上,皇上当着众朝臣的面训斥了二弟,并且罚俸三年。” 秦姝听着,便明白了楚昱泽为何会这么高兴。 皇上宠着二皇子,能当着众朝臣的面训斥二皇子,可想而知是二皇子惹得皇上生气了。 而这其中,或多或少都有楚昱泽的推动。 “这可真是件好事。”秦姝笑着说了一句,没有继续问下去。 这宫里头,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件好事。她方才那么说,只是觉着自己能揣摩出楚昱泽的心思,他心里高兴,自然是愿意和她分享的。 不然,他高高兴兴过来,她却是问都不问一句,不是搅了他的兴致吗?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嗯了一声,就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葛氏那里,你多照看着些,她毕竟,是母妃指进来的。” 秦姝点了点头,轻轻一笑:“殿下不吩咐,婢妾也想着的,这一次,到底是姚氏失了分寸。” 葛氏虽然只是一个通房,可却是恭妃娘娘指进东宫的,就算是郭氏想要杖责她都要思量一下,可这姚氏,偏偏脑子里少了一根筋,想都不想就命人杖责了。 听着她的话,楚昱泽微微皱了皱眉:“姚氏那样的性子,当个通房都是抬举她。” 楚昱泽唇齿间吐出的话毫不留情,全然忘记自己之前也是宠过姚氏一段时间的。 秦姝心里腹诽一声,果然男人这种生物,是最会选择性遗忘的。 一百个好,有时候都抵不过一个不好。 不过,也是姚氏自寻死路,安安分分当个淑女不好吗?起码宫里头的日子不错,吃得好,穿得好,还能使唤奴才。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替自己做打算,难道不该将心思放在争宠上吗?和一个通房过不去,真是蠢到了极点。 楚昱泽对姚氏毫无怜惜,秦姝自然也不会圣母到替她说话,听了楚昱泽的话,只说道:“可不是,姚氏在宫中多年,依旧是这样的性子,怕是难改了。” 秦姝说的直接,楚昱泽哪里会听不出来,他看了坐在身旁的秦姝一眼,笑道:“孤将她处置了,你就这般高兴?”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说道:“姚氏隔三差五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婢妾早就听得不耐烦了。” 听她这样说,楚昱泽好笑道:“你呀!” 他才发现,这女人竟然也有睚眦必报的一面。 瞧着楚昱泽带着几分无奈的样子,秦姝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又用了膳,楚昱泽才离开。 清竹苑里,王才人却是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一点儿胃口都没。 宫女宜澜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时地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脸色,心里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主子没有胃口,也多少吃些,别伤了身子。”沈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宜澜退了下去,才开口劝道。 中午殿下没过来用膳,她派人打听了,说是殿下去了秦氏那里,主子心里头哪里能痛快得了。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摇了摇头:“撤了吧。” 沈嬷嬷瞧了瞧她脸色的神色,就叫人进来将桌子收拾干净,又亲自倒了一盏茶,递到她的手中。 “主子也宽心些,秦氏再怎么得宠,身份也越不过主子去。” 自家主子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而秦氏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之女,哪里能比得上主子尊贵? 若说她哪里有福气,就是替殿下生了个儿子。 王才人看了她一眼,才说道:“先前我瞧着殿下待她不过如此,可如今,却是糊涂了。若说看重,殿下能好些日子不去她那里,可若是不看重,怎么偏偏要过去陪她。我倒是希望,殿下去陪着如氏,葛氏,哪怕是去正院。” 王才人的心思,沈嬷嬷哪里不知道,听她这么一说,只笑了笑,道:“主子说笑了,殿下若真去了正院,主子怕是更吃不下饭了。” 沈嬷嬷的话音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主子宽心些,殿下这样,无非是因为秦氏给殿下生了个儿子,这看重未必就是上心,这宫中素来是母以子贵,主子也是知道的。”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的脸色才略微缓和了些,心里头却依旧堵着一块儿石头。 她如今深得殿下恩宠,怎么就迟迟没有身孕,前段时间偷偷从外头请了个大夫进来,诊脉之后说是她身子好的很,没有身孕只是缘分未到。 王才人心气儿高,又想尽早给殿下生个儿子好稳固自己的地位,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药丸,却是一直都不见效。 王才人想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嬷嬷,下个月再请一个大夫进来吧。”王才人开口道。 沈嬷嬷听了,愣了愣,用力的点了点头。 王才人却是将话题转移了开来:“这几日,如氏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沈嬷嬷回道:“主子放心便是,只是害喜厉害,别的倒也没什么。”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点了点头,吩咐道:“一会儿你去送些梅子过去,她害喜厉害,拿梅子压一压,总会好些的。” “是。”沈嬷嬷连忙应道。 她明白主子的意思,主子心里头,对如氏腹中的孩子还是很看重的。 虽然因着如氏主子才会被太子妃禁足,可若不是如此,主子也不会知道在殿下心里头,主子和太子妃,究竟是哪一个更重要些。 说起来,这如氏倒也帮了自家主子的大忙。 只是不知道,这如氏肚子里,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 沈嬷嬷想着,不禁皱了皱眉头,只等着肚子大些,让太医来看看,这有经验的太医,一眼就能瞧得出来是男是女。 只希望,如氏是个争气的,能一举得子,与主子来说,便是最大的助力了。 沈嬷嬷又陪着王才人说了几句,才包了些梅子,去了如氏那里。 ...... 寿康宫 郭氏坐在下头,听着房间里如月郡主的嬉笑声,眼睛又瞥了一眼规规矩矩的蕙姐儿,心里格外的不是滋味儿。 蕙姐儿自小养在寿康宫,也没敢在太后面前这样放肆。 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就是不懂规矩,郭氏心里想着。 “哀家这外孙女儿,倒和康平一个性子,活脱脱就是康平小时候的样子。”太后坐在软榻上,面带笑意的看着如月郡主,开口道。 “若是太后娘娘喜欢,臣妾觉着倒不如将如月郡主养在宫中,宫里头规矩虽大些,可好玩的地方也不少。”听着太后的话,郭氏笑着开口道。 她这话分明是在试探,太后活了这么多年,哪里能听不出来,暗暗挑了挑眉,道:“哀家再怎么喜欢,她也要亲娘养育,这宫里头规矩多,怕会拘坏了她。” 太后短短一句话,就叫郭氏变了脸色。 太后的话,分明是在讽刺她,蕙姐儿本该在她这个太子妃的身边长大,却是自小养在了寿康宫,她这个当娘的,不称职。 郭氏的面色变了又变,好半天才挤出一抹笑意道:“太后说的是,如月郡主在外头长大,自在惯了,呆在宫里头,怕也不习惯。” 太后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哀家只当你是个通透的,却不知你就这点儿见识。” 太后的话中带着几分威严,郭氏一听,立时就站起身来。 董嬷嬷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宫女过来,将如月郡主和蕙姐儿带了出去。 太后看了一眼站在那里面上有几分紧张的郭氏,叹了口气,道:“哀家这些日子没派人却接姐儿,就知道你心里头会有想法。” 太后的话刚说完,郭氏立时就跪在了地上,只称道:“臣妾不敢。” 听着她的话,太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只说道:“是不敢,还是没有?” 没等郭氏开口,太后又接着说道:“这些年,哀家有时候瞧着蕙姐儿,心里也觉着有些对不住。因着她养在寿康宫,回东宫的日子就少些,昱儿还有你都和她不怎么亲近。” 太后说着,面上带了几分动容。 郭氏却是跪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得太后生气。 太后平日礼佛,哪里会说这样的话,郭氏寻思着,是不是她突然领着蕙姐儿过来,惹得太后生气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面上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动容,却是多了几分威严:“哀家听说,前些日子你将王氏禁足了?” 郭氏不知道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只点了点头,道:“臣妾是因为王氏冲撞了如氏腹中的孩子,才将她禁足。” 她的话音刚落,太后便嗤笑道:“哀家若是你,定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你将王氏禁足,昱儿又将她放了出来,你这太子妃当的可真好。” 太后的这番话一针见血,戳到了郭氏的痛处,郭氏心中不甘,却无言以对。 可不是,她将王氏禁足,殿下却将她放了出来,分明是当着众人的面打她的脸,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当个好人,不要和王氏撕破了脸面。 瞧着郭氏的脸色,太后冷冷道:“你是昱儿的正妃,更要宽宏大度些,别做些没用的,白白的失了自己的体面。” 太后训话,郭氏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当下便恭敬地应道:“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听了,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好了,说了这会儿子话,哀家也有些乏了,你且回去吧。” 郭氏站起身来,脚下却是不动。 太后看了董嬷嬷一眼,吩咐道:“你去将姐儿的屋子收拾收拾。” 蕙姐儿原先住的屋子,每日都有宫女进去打扫,根本就不用董嬷嬷来做。太后这话,只是告诉郭氏,蕙姐儿依旧住在寿康宫。 听太后这么说,郭氏心里头才松了一口气,她带着蕙姐儿过来,若是太后让她再领回去,不就是告诉满宫的人,蕙姐儿失了太后的宠爱,那样的话她这个太子妃的脸面还往哪里搁。 幸好,太后只是借机训斥了她几句,并没有存心要让她难堪。 “太后若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那臣妾就先告退了。”郭氏福了福身子,见着太后点头,这才退了下去。 等到郭氏离开,太后就开口道:“哀家就说,用不了几日,她就带着蕙姐儿来给哀家请安了,你瞧瞧,哀家说的可有错?” 太后这话中,饱含着对郭氏这个太子妃的不满。 “太后在宫中多年,自是料事如神,郭氏虽然精明些,却不敌太后十分之一。”董嬷嬷伺候了太后多年,这些玩笑的话,也只有她敢说。 太后听着,脸上的表情倒也缓和了些,只说道:“以往哀家只觉着她虽然肚量小,却也不是抬不起来的。可如今,却觉着郭氏真心配不上昱儿。” 太后这话,实在是重了些,董嬷嬷即便心中有想法,也不好说什么。 这太子妃是皇上亲选的,她一个奴才哪里敢质疑。 皇上亲选的,不好也只能是好。 怕只有太后,才敢毫不顾忌的说出这话来。   ☆、第74章 韩氏 伴随着秋日的到来,殿选终于结束,东宫也少不得要添了新人。 一大早去了太子妃那里请安,秦姝这才知道,这一次皇上指了两名女子,一个封了淑女,一个竟直接给了选侍的位份。 太子妃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想想也是,那个淑女倒也罢了,另外一个一进来就封了选侍,实在是让人心里头堵得慌。 可不管如何,旨意是皇上下的,郭氏乐意不乐意,都得装出贤惠欢喜的样子,等着新人进来。 郭氏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沉声道:“往后东宫里人多,和睦二字就格外的重要,谁若是失了分寸,就别怪本宫不念平日里的姐妹情分了。本宫说的,你们可都明白?” 众人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齐声应道:“谨遵娘娘吩咐。” 郭氏扫视了众人一眼,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满意的神色。 “都坐吧,这些日子姚氏跟着嬷嬷学规矩,怕是很长时间才能出来了。” 郭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微微露出几许遗憾,可在场的人谁看不出来,郭氏心里头哪里会有半分的不忍。 若真是不忍,就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让嬷嬷教导姚氏规矩。 毕竟,姚氏的伤虽然好了些,可也只是好些而已,能走动,并不代表能承受得了宫里头嬷嬷的教导。 要知道,宫中的嬷嬷向来厉害,更别说是郭氏下了死令,说是若是姚氏的规矩再学不好,她头一个饶不过的便是那嬷嬷。 如此一来,姚氏的日子怕是悲惨的很。 “如氏,听太医说你害喜害的厉害,如今可好些了?”郭氏转过头,带着几分笑意对坐在那里的如氏说道。 “已经好多了,多谢娘娘记挂。”如氏站起身来,朝郭氏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秦姝坐在那里,心里头也有几分奇怪,要说如氏一连动了两次胎,前些日子又害喜害的厉害,吃什么都吐,这会儿的气色怎么还能这么好? “姐姐就不必操心了,如氏那里,有妹妹照看着,出不了什么岔子。”坐在那里的王才人突然开口道。 自打上回被郭氏禁足后,王才人和和郭氏就撕破了脸皮。 王才人不将郭氏这个太子妃放在眼中,从不称郭氏一声太子妃或者是娘娘,只肯叫一声姐姐。 “你既然有这心思,就用心些,别像上回一样那么莽撞,差点儿害了殿下的子嗣。”郭氏听了王才人的话,只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徐徐道。 这话一出,王才人的嘴角的笑意立时就僵在了那里,却只说道:“娘娘说的是,姐姐生养过,自然比妾身更懂得这些。” 王才人这话,分明是在讽刺郭氏年龄大,虽然生养过却只生了个女儿。 不得不说,自打和郭氏闹翻脸后,王才人的口才就格外的好,不知道是不是胆子大了的缘故,还是说人家一直都是这样会说话,只是之前碍着郭氏太子妃的身份,很多话不好说出来。 秦姝坐在那里,看着郭氏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只觉着郭氏这个太子妃也是很可怜的。 虽然贵为太子妃,可在宫里头却是无依无靠的,最亲近的怕就是身边的孙嬷嬷了。 和郭氏相比,王才人就幸运多了,既有楚昱泽的恩宠,背后又有皇后娘娘撑腰,真是想不得意都不可能。 更别说,因着上回的事情,郭氏已经将王才人得罪狠了。 见着郭氏沉下脸来,殿内的气氛立时就有些凝重起来。 郭氏看了王才人一眼,刚想说话,就见着王才人从坐上站起身来,微微屈了屈膝,道:“妾身身子有些不舒坦,姐姐若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郭氏看了她半晌,才嗯了一声。 秦姝见着王才人离开,心里带着一些不解,王才人即便不将郭氏这个太子妃放在眼中,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郭氏这样的难堪。 秦姝不晓得她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转念一想,却也觉着没什么,反正都已经得罪狠了,谁又在乎再得罪一些呢? 王才人和郭氏这个太子妃,这辈子注定是不死不休。 见着王才人离开,郭氏才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随着她的动作,茶盏中的水立时就溅了出来。 秦姝她们坐在椅子上,也不好说什么,郭氏都开口让王才人离开了,那王才人就不算坏了规矩。 更别说,她们神仙打架,她们作为底下的小鬼最好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好半天,郭氏在开口道:“说了这会儿子话,本宫也有些乏了,都回去吧。”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如氏,还有葛氏才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告退了。 只过了两日,就有太监领着两位新人进了东宫。 秦姝一早就派人打听过了,那个一进宫就被封为选侍的,是镇国大将军的次女,姓韩,闺名叫做雅兰,虽然是庶出,却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可以说,是个全身上下都透着才气的女子,在京城里,算得上有些名气。 而另外一个姓曹的淑女,闺名叫做沁雪,出身比起韩氏来就不值一提了,只是一个从六品小官的女儿。 这会儿,两人已经在东宫住下了,只等着郭氏那边发话,才好去给太子妃请安。 “主子,奴婢远远的瞧了一眼,那曹氏倒也罢了,那韩氏的相貌比起王才人来也不逊色。”银杏说着,脸上忍不住带了一抹担忧。 这韩氏也不知道有什么福气,不过是一个将军府的庶出女儿,一进宫就能封了选侍。 这会儿就和自家主子平起平坐,那往后她若是得宠了,再给殿下生个儿子,主子可不就被她压了下去? 韩氏长得这般好看,又是琴棋书画样样都拿得出手,殿下怎么可能将她冷落了。 她也只能祈求老天,让韩氏没有孩子,要不然,就是和常氏一样,即便有了孩子,也落不到好下场。 这样的想法虽然有些狠毒,可在这宫里头,可不就是拼谁得宠多一些,谁能替殿下生个孩子。 银杏在宫中这些年,虽然偶尔也会动一些恻隐之心,可总的来说,见惯了生死利益,早就麻木的没有感觉了。 听出银杏语气中的担忧,秦姝拿着茶盏的手微微顿了顿,才问道:“这韩氏,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相貌?” 宫里头美人多,连宫女十之□□都长得不错,能让银杏这般防着的,怕是这韩氏真有那种让人一见倾心的好相貌。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重重点了点头:“等主子往后见了,就知道奴婢为何这么说了。” 秦姝听了,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倒有些好奇,想尽早见一见这位京城才女。 韩氏和曹氏在东宫住了三日,才等来了太子妃身边的孙嬷嬷,说是让两人一块儿去拜见。 听了孙嬷嬷的话,韩氏和曹氏很快就收拾妥当,赶到了正院。 因着是去拜见太子妃,曹氏显然是有些紧张的,双手握在一起,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而韩氏,却是瞧不出一丁点儿的紧张来,身上有种从容冷静的气度,倒让跟在身旁的孙嬷嬷高看了一眼。 听说这韩氏只是将军府庶出的女儿,却也教养的这般好,也不知费了多少功夫。 孙嬷嬷在前头领着路,很快就到了正院。 “两位主子先在这里等会儿,老奴去通报娘娘一声。”孙嬷嬷看着二人,恭敬地道。 韩氏点了点头,冲着孙嬷嬷露出了几分笑意,而曹氏,却是因为紧张,待韩氏说了这话之后,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孙嬷嬷却已经福了福身子,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就有宫女出来,说是太子妃请两位主子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一眼就见着坐在软榻上,身着一袭镶金边湖绿色菊纹宫装的太子妃郭氏。 “婢妾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两人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郭氏听了,微微笑了笑,却不叫起,只带着几分审视看着站在面前的二人。 她的视线在曹氏身上匆匆扫过,见着曹氏不自禁握紧了双手,就将视线移到了韩氏的身上。 这一看,不免让她这个太子妃都惊艳了一把。 虽然韩氏只穿着一件极为普通的牡丹花纹衣裳,头上也只插着一支羊脂玉簪子,站在那里却是让人移不开眼。 她的年纪本就小,今年只有十六岁,乌发如漆,白皙的肌肤透着几分红润的光泽,一双眸子宛如水一般清澈,更让人无法忽略的,便是她通身的书香气,郭氏早就听说这韩氏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心里却并不以为然,京城中的女子,徒有虚名的多得是。 难不成,还真能比得过后宫的那些个女人? 可如今只见着她这通身的气质,郭氏便知道这韩氏腹中的学问怕是真的。 郭氏看着站在那里的韩氏,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儿,古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也不知道将军府是怎么教养女儿的。 郭氏收回视线,才笑着开口:“起来吧。” “谢娘娘。”蹲了好一会儿,韩氏和曹氏的腿早就有些麻了,这会儿听着郭氏叫起,心里头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却也看得明白,这太子妃怕是个厉害的。 两人起来后,孙嬷嬷这才拿了一个蒲团,放在离郭氏不远处的地方。 又有宫女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盏茶。 依着宫中的规矩,新进宫的主子要给太子妃见礼,太子妃喝了这杯茶,才算是承认了二人的身份。 韩氏比曹氏位份高,自然是在前头拜见,只见她缓步上前,从宫女的手中接过茶盏,恭恭敬敬跪了下来:“婢妾给娘娘请安。” 郭氏也不为难她,只接过茶来,轻轻抿了一口,将茶盏交给站在那里的孙嬷嬷,又将手腕上的一只玉镯褪了下来,赏给了韩氏。 “既然进了宫,往后就好生伺候殿下,殿下向来喜欢有才气的女子,想来也会看重你的。”郭氏这话,便是给了韩氏极大的体面。 听着郭氏的话,韩氏莞尔一笑,恭敬地道:“谢娘娘赏赐。” 韩氏起身后,曹氏又见了礼,只是她的身份低,郭氏只赏赐了她一根金簪,就让她起来了。 这番鲜明的对比,让曹氏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儿,只碍着她身份低微,不能如何,心里却是对韩氏羡慕得很。 她虽然只是个从六品小官的女儿,却是嫡女,而韩氏,再怎么也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怎么就配成为殿下的选侍? 这一进东宫,她住的地方那么小,只有两个人伺候,而韩氏,却住了那么大一间房子,听说,是原先常选侍住过的。 常选侍也是个有福气的,虽然因为难产而死,却到底为殿下生了个儿子,如今安哥儿还养在太子妃的名下。 可见是她住过的地方风水好,要不然东宫这么多女人,怎么偏叫她生下了殿下的长子。   ☆、第75章 吃醋 韩氏从屋里头出来,就朝曹氏点了点头,回了自己屋里。 虽然两人之前采选的时候住在同一处,可如今韩氏的地位可不是曹氏这一个淑女能比的。 曹氏见着韩氏离开,心中暗怒,只觉着韩氏仗着自己身份高,是故意在给她难堪。 她二人一同进宫,又被指给太子殿下,不管怎么说,,这些日子的情分不是假的,韩氏怎么能连话都不说一句,就走出去了。 曹氏心里委屈,她满心欢喜进了东宫,却没想到,太子妃是个厉害的,昔日的“姐妹”也端着身份,不再和她亲近了。 曹氏从未想过,之前在院子里韩氏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人或多或少都要说几句。 纵是这样,也不过是面上的交情,哪里就能称得上姐妹之情呢? 曹氏这样,分明是高看了自己,也低估了韩氏的傲气。 韩氏虽然只是将军府的庶女,可也是自小在主母的身边长大,那通身的气度,可不是谁都能学来的。 她哪里,会将一个小小从六品官员的女儿放在眼中? 曹氏心中暗恨,却没有办法,只能匆匆忙忙跟了出去。 殊不知,这一幕早被院子里的宫女禀告给了太子妃郭氏。 郭氏听了,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本宫就知道,那曹氏小家子气,成不了什么气候。” “娘娘说的是,方才过来的时候,老奴就瞧了出来,老奴只是不明白,娘娘为何对那韩氏这般客气。”还赏赐了她一只镯子,那羊脂玉镯,娘娘已经戴了好长时间了。 孙嬷嬷心里不明白,按说韩氏长得这般狐媚,娘娘心里头哪能高兴。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一哼:“她一个庶女,哪里配得上本宫与她客气,本宫只不过瞧着她是个有造化的,从旁指点她而已。”郭氏说着,视线落在站在那里的孙嬷嬷身上,若有所思道:“嬷嬷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孙嬷嬷伺候了郭氏多年,一听这番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娘娘的意思,是想让韩氏为娘娘所用?”孙嬷嬷试探着开口问道。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点了点头,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凭韩氏的相貌,迟早都会得宠的,她一得宠,得罪的可就是王才人和秦氏。秦氏倒也罢了,王才人背后可有皇后撑腰,到那个时候,韩氏是何境地可想而知。而本宫,就是要让她成为本宫的人。” “姚氏是个不中用的,本宫身边可不能没有个可靠的。” 孙嬷嬷听了,了然的点了点头,面上却闪过一抹担忧:“娘娘难道不怕她日后......” 孙嬷嬷的话没说完,可意思却是明白的。 有郭氏的帮衬,再有韩氏这样的相貌,韩氏想不得宠都难。可若是韩氏心大了,成了第二个常氏,那就不好了。 当年常氏可是仗着自己的恩宠让自家娘娘失了脸面,可别因着娘娘心善,最后却养出白眼狼来。 到时候,可就不好收拾了。 郭氏拿起茶盏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徐徐道:“韩氏若是个聪明的,就会来投靠本宫。她读了那么多的书,岂会是白读的。” 听郭氏这么说,孙嬷嬷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隐隐觉着不知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好暂时咽了下去。 “娘娘,老奴派人打听过了,昨个儿康平公主已经带着如月郡主回了南边儿了。” 自家娘娘惦记着寿康宫的事情,她这个当奴才的自然要时时刻刻注意着。 只是没想到,康平公主会带着如月郡主离开,要知道,太后对如月郡主的宠爱可是实打实的,比起对蕙姐儿好出不知道多少,倘若如月郡主呆在太后身边,让太后亲自教养着,日后怕是个更有造化的。 孙嬷嬷是个聪明人,琢磨了一夜,就想出了缘由。大概,是因为康平公主并不是太后的亲生女儿,而是抱养的以故宁太嫔的孩子。 不是亲生,再怎么得宠总也会有些忌讳。 大概是康平公主不放心,将如月郡主留在寿康宫。 听了孙嬷嬷的话,郭氏的脸上才露出一抹笑意,这康平公主,只不过是太后的养女,却在京城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太后待那如月郡主,也是格外的好。 尤其想着那日在寿康宫如月郡主活泼欢快的样子,再看看她的蕙姐儿,相比之下,她心里头岂能不嫉妒。 她的蕙姐儿,本也该是这样活泼的性子,却被太后养的安静老实,处处都守着规矩。 可见,太后对蕙姐儿的宠爱,比起如月郡主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这个当母亲的心里也难受,可又能如何,只能盼着那如月郡主早点儿离开皇宫,回了南边儿,这辈子就再也别回来了。 哪怕是等到殿下登基后再回来,那时候她就是皇后,而蕙姐儿就是正宫嫡出的公主。 哪一点比不得如月郡主的尊贵? 郭氏心里想着,眼中含笑,好半天才说道:“走的好,本宫倒盼着康平公主一辈子都别回来了。” 孙嬷嬷笑了笑,只说道:“娘娘哪里的话,等到殿下登基,娘娘封后的那一刻,这康平公主纵是回了京城,还不得巴结着娘娘。” 这些年,太后的身子愈发的不好了,怕是等不到殿下登基了。 没有太后撑腰,康平公主又算得上什么尊贵?倘若真的尊贵,就不会嫁到南边儿,好些年都不能回京了。 听了孙嬷嬷的话,郭氏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如氏的胎怎么办,你可想好了?”郭氏喝了一口茶,突然开口问道。 孙嬷嬷眼中带着一抹算计:“老奴本想着让个宫女来做,可如今娘娘既然想要抬举韩氏,倒不如将此事交给韩氏,看看这韩氏是不是真能为娘娘所用。” 孙嬷嬷也是在听到郭氏说那些话的时候,才猛然想到这个点子。 若是韩氏真来投靠自家娘娘,总要做些什么才好,总不能白白的庇佑了她。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思忖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好,不过此事也不能耽搁的太久,这韩氏若真是个有骨气的,不想着投靠本宫,这主意可就没什么用了。” 孙嬷嬷点了点头:“老奴知道,如氏的肚子才六个多月,都说七活八不活,娘娘就再等上一个月。” 郭氏吩咐道:“这些日子多盯着秦氏那里,本宫瞧着,殿下对她也着实宠爱了些。到底是本宫看错了眼,那秦氏竟也是个妖媚惑主的东西。” 孙嬷嬷面色一肃,忙应了下来。 这边,秦姝正陪着楚昱泽用膳,突然就打了个喷嚏,不禁揉揉鼻子嘟囔一声:“看来,是有人在说婢妾的坏话。” 听着她的话,楚昱泽笑了笑,并不以为然,这种话,怎么能当真。 若真是如此,他天天被人念叨着,不得时时刻刻打喷嚏。 “天凉了,将孤方才穿的那件披风拿过来。”楚昱泽朝站在那里的银杏吩咐了一句。 银杏听着这话,顿时就愣在了那里,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那披风可是殿下的衣裳,怎么可以穿在自家主子身上。 “还不快去!”见着她站着不动,楚昱泽脸色一沉,呵斥了一声。 银杏吓的脸色一白,忙走了过去。 “银杏胆子小,殿下这么一吓,怕是晚上都要睡不着了。”见着银杏慌慌张张的走到软榻前,秦姝忍不住瞪了楚昱泽一眼,开口道。 楚昱泽说:“孤倒不知,孤有这么可怕?” 秦姝见着他眼中带着几分坏笑,急忙讨好的说道:“怎么会,殿下最好了,是银杏那丫头胆子太小。”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也不知道,当日是谁见了孤,站都站不稳的。”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不禁有些脸红,刚进宫的时候,她确实是很怕他。谁让他成日都摆着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谁见了能不害怕? 见着银杏拿着披风走了过来,秦姝连忙道:“殿下就不要取笑婢妾了。” 她那样,分明是怕在银杏这个贴身宫女的面前失了脸面。 楚昱泽被她逗的哈哈大笑,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只让银杏伺候着秦姝披上了披风。 这一穿上,倒真觉出几分暖意。 “多谢殿下。”秦姝看着楚昱泽,感激道。 秦姝最大的优点,就是该说好听话的时候绝对不会藏着掖着,也不会觉着不好意思就不说了。 她一早就发现了,对付楚昱泽这样的男人,一定要让他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倘若他今天送了她披风,她却连谢都不谢上一句,怕是往后他都不会送她什么好东西了。 这世上的人,哪里有不爱听好话的,更何况,她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从不作假。 这一点,楚昱泽一定也看了出来。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眼中的笑意愈发的浓了起来,只说道:“你喜欢,就披着,孤那里还有好多。” 秦姝听着他的话,唇角一直往上翘,她能得到他如此恩宠,实在是难得了。 只可惜,这男人不是她的。 秦姝只遗憾了一下,就回过神来。 “殿下,婢妾听说刚进宫的韩氏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殿下可见过了?”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满意的勾起了嘴角:“怎么,姝儿难道是在吃醋?” 这话从楚昱泽嘴里说出来,秦姝一点儿都不觉着意外,当下只笑了笑:“殿下可别会错意,婢妾怎么会吃醋,韩氏生得好相貌,是她自个儿的福气。” 虽说是不吃醋,可这番话又哪里是不吃醋的样子。 楚昱泽盛了一碗汤,放到秦姝面前,随口道:“放心,孤再怎么宠她,也不会越过你去?” 楚昱泽说的随意,可秦姝却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几分认真。 她抬起头来看了楚昱泽一眼,认真道:“婢妾听说那韩氏可是镇国大将军的次女,虽然是个庶女,却是当正经小姐教养的,殿下不用顾忌着婢妾。” 秦姝虽然不懂朝堂之事,却也知道镇国大将军的地位。 楚昱泽若是想要顺利登基,这镇国大将军可是很大的助力。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愣了愣,良久才说道:“你难道不知,镇国大将军的嫡女,便是二弟的正妻。” 这些年,在楚昱泽的努力经营下,皇上并没有给二皇子封王。 只是,让他迁出宫外,修建了府邸。 如今,皇上将镇远大将军的次女指给了楚昱泽当选侍,不知道皇上心里头打着什么主意。 都说帝王心思难以捉摸,秦姝算是体会到了。 怕是这番用心,连楚昱泽甚至是蒋贵妃也捉摸不透。   ☆、第76章 树敌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去正院给郭氏请安的时候,就见着了韩氏和曹氏。 曹氏长相普通,只算得上是清秀,而韩氏,却当真是个美人。 虽然只穿着一件淡蓝色绣着大朵牡丹的宫装,头上插着一支羊脂玉簪子,可肌肤白皙,明眸皓齿,周身上下带着一种书卷气,由不得让人多看一眼。 众人的视线落在韩氏的身上,羡慕有之,嫉妒有之,不屑也有之。 郭氏坐在软榻上,轻轻拨弄着手中的茶盏,将众人脸上的神色全都收入眼底。 果然,韩氏这样标志的美人,一出场就树了敌人。 相貌太好,是件好事,可在这宫里头,这好事兴许会变成坏事。 要知道,宫中的女人靠的就是这相貌争夺恩宠,这韩氏这般出众,又通身的书卷气,可想而知往后会得殿下多大的恩宠。 只这么一想,众人心里头哪里还能不防备。 郭氏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淡笑着开口道:“别站着了,都坐吧,别说是你们,昨个儿本宫刚一瞧,也着实移不开眼。” 郭氏这话,让众人回过神来,却是心中各有心思。 “谢娘娘。” “韩氏,这位便是王才人了。”郭氏见着众人坐下,视线朝王才人的身上看了看,笑着道。 韩氏听了,立时就明白过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请安道:“婢妾给才人请安。” 王才人见着她请安,只微微一笑,从手上褪下一直手镯,给她戴上了。 “起来吧,都是伺候殿下的,往后就不必这样多礼了。” 虽说韩氏相貌极好,可王才人并没有将她放在眼中。毕竟,韩氏说到底只是一个庶女,更别说,她的嫡姐,还是二皇子的正妻。 凭着这点,韩氏在东宫的处境就够尴尬的。 与其说她是被皇上指进东宫的,倒不如说她是被镇国将军府的人当成了一颗棋子。 昨晚,皇后派人送来了消息,说是韩氏能服侍殿下,镇国将军府可是出了很大的力。 “婢妾谢娘娘赏赐。”韩氏谢过,这才站起身来。 “都坐吧。”见着韩氏起身,郭氏便发话道。 “谢娘娘。”听着郭氏的话,韩氏和曹氏才坐了下来。 韩氏因为身份是选侍,所以就坐在了秦姝的下方。 而曹氏,则是坐在了右边的首位,之后依次是如氏,葛氏。 “如氏,你身子重,若是不便,往后就不必过来请安了。”郭氏看了坐在那里的如氏一眼,开口道。 如氏的胎已经有六个多月了,走动已经是不便了。 如氏听了,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道:“娘娘体恤,只是婢妾身子还好,怎好不过来给娘娘请安。” 郭氏原本也就是试探一下,这会儿听到如氏这么一说,只满意的看了她一眼:“你有这个心,本宫也不好拦你,只是有一点,你千万得小心着自个儿的身子,别动了胎气才好。” “婢妾谨遵娘娘教诲。”郭氏的话音刚落,如氏便福了福身子,恭敬地应了一声。 “妾身瞧着,如氏腹中的孩子定是个有福气的,倘若是个儿子,那就更好不过了。”王才人看着如氏,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昨天,她请太医去给如氏看过了,太医说,如氏腹中的胎儿十有□□是个男孩儿。 王才人已经迫不及待等着如氏腹中的孩子出生,将她养到自己身边儿了。 这些日子,殿下虽然宠着她,可秦氏的恩宠也快要赶上她了。 秦氏能让殿下这般记挂,还不是因为她替殿下生了个儿子的缘故。不然,她一个知县的女儿,殿下哪里会把她放在心上。 王才人性格向来高傲,不屑和秦氏相争,却是将主意打到了如氏腹中的孩子上。 倘若有个孩子,她就更能留住殿下了。 听着王才人的话,郭氏的眼底闪过一抹讽刺,是儿子还是女儿,怕都没什么区别了。 如氏这腹中的胎儿,注定是没法儿来到这世上的。 要怪,就怪如氏是皇后指进东宫的,和王才人是站在同一边儿的。 “嗯,如氏这胎若真是个儿子,位份就该抬一抬了。”郭氏喝了一口茶,浅笑着道。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就全都落在如氏的身上,王才人莞尔一笑,对着如氏道:“还不快些谢过太子妃。” 如氏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面带欢喜道:“奴婢谢娘娘恩典。” 秦姝坐在那里,看着郭氏虽然面带笑意,可那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她不由得在心里头替如氏点了跟蜡。 想当初,常氏有了孩子,郭氏也是这样承诺的。 可最后怎么样,常氏难产而死,死后才以才人的位份下葬,就算得上是极大的体面了。 而郭氏,却白白得了一个儿子,稳固了自己的地位。 如氏并不是郭氏的人,她腹中的胎儿又被王才人惦记着,她就不信,郭氏会什么都不做只等着如氏的孩子顺利出生。 郭氏最擅长的,就是在众人面前装好人,背地里却是手段狠辣,毫不留情。 不知道,如氏会落到怎样的下场? 秦姝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坐在那里的韩氏却是在不着痕迹的打量她。 韩氏在宫外的时候就知道了东宫的情形,太子妃不得宠,得宠的只有王才人和秦选侍。 王才人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殿下自然看重些。 可这秦氏,却只是一个知县的女儿,倘若没有些手段,怎么能这般得宠,还能替殿下生了个儿子。 韩氏不禁暗暗打量秦姝,只觉着身旁这个女人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相貌倒是不错,可再好也不及她好看。方才王才人说了那么多,她却一声也不吭,想来是个安静的。 不知道,殿下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韩氏心里想着,不由得皱了皱眉。 秦姝一开始并没有发现韩氏在偷偷看她,可耐不住韩氏时不时的看她几眼,她就是再迟钝也会发现的。 “妹妹怎么老盯着我看,难不成是有什么话想说?”秦姝突然开口,倒让韩氏一下子就愣住了。 “.......”韩氏愣了愣,才笑道:“妹妹只是瞧着姐姐这衣裳上的花样,格外的好,一时就走神了,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秦姝听着她的话,柔声一笑:“什么见怪不见怪的,妹妹言重了。” 听着她的话,韩氏面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却是将视线移了开来,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这小小的插曲落在众人的眼中,就有了其他的意思。 无非是觉着韩氏是个有野心的,才刚进宫,就敢妄想她不该想的东西。 秦氏出身不高是没错,可耐不住人家得宠,能替殿下生个儿子,所以才成了选侍。 可你韩氏才刚进宫,就这般不长眼,难不成,是觉着秦氏不该坐在你的前头,还是想借着自己的美貌夺了秦氏的恩宠。 不得不说,女人对女人的心思是最了解的。 只一眼,就看明白了韩氏的想法。 不屑的同时,却也隐隐觉着这事情并非没有可能。韩氏这般貌美,又年轻,虽说是个庶女,可到底是镇国将军府出来的。 无论是哪一点,都比秦氏强出不知多少倍。 或许,用不了多久,韩氏就会取代了秦氏,成为殿下的新宠了。 众人心里想着,看着韩氏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其他的意味。 倘若让韩氏得了恩宠,这后院怕是不得安宁,瞧着韩氏的样子,可比秦氏难对付多了。 郭氏坐在软榻上,视线在秦氏的身上停留了一秒,又落到韩氏身上:“你既进了东宫,哪里用得着羡慕旁人的衣裳,秋日天凉,本宫吩咐底下的绣娘,新做几件衣裳给你送去,那花样都是极好的。” 郭氏这样,就是在抬举韩氏了。 什么秋日天凉,难不成韩氏一个将军府出来的女儿还会没有衣裳穿。 郭氏的态度落在众人眼中,便觉着这韩氏是个有福气的,这一进宫,竟然就让太子妃给她撑腰了。 “婢妾谢娘娘恩典。”听着郭氏的话,韩氏连忙起身谢恩。 到了此时,谁能看不明白,太子妃是舍了秦氏,看重了韩氏。 一时间,众人瞧着秦姝的目光就带了几分同情。 要知道,秦氏也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只是这些日子太过得宠,又替殿下生了个儿子,如此才引得太子妃忌惮。 面对众人的目光,秦姝心里却是平静的很,一点儿波澜都没有。 郭氏这样,实在是在意料之中。 自打她生了璟哥儿,她和郭氏就注定得互相防着了,毕竟,楚昱泽子嗣少,如今只有两个儿子,郭氏可不得防着她些。 秦姝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心里却也觉着郭氏不是个聪明的。她成日里只知道谋害后院的女人,让她们失了孩子,或是没了恩宠。 可她却没有想过,即便她们没有了恩宠,那恩宠也不会落到她的头上。 她纵是思虑周全,也有手段,狠得下心来,可最重要的一点,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一个没有恩宠的太子妃,地位怎么会稳呢? 等到楚昱泽登基,想废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她就不信,郭氏这些年背地里的动作,没有落到楚昱泽耳朵里。 郭氏根本就没弄明白,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如今的做法,只会一点一点消磨她和楚昱泽之间多年的情分,等到哪一天这些情分都被她消磨光了,她才会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众人又聊了几句,郭氏就开口让人退下了。 从正院里出来,秦姝才迈出步子,却被才刚出来的韩氏阻拦了:“姐姐请留步。”韩氏的相貌好,声音也是格外的好听,不过秦姝却没有闲情来琢磨这些。 秦姝看了她一眼,道:“妹妹可有什么事情?” 韩氏莞尔一笑,道:“姐姐也知道妹妹我才刚进宫,憋在屋子里也格外的闷些,不知道方不方便去姐姐那里坐上一坐。” 听着韩氏的话,秦姝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这韩氏,还真好意思说出来。 秦姝看了她一眼,刚想说话,就听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一个小太监过来了。 那太监是陆成手底下的叫做小旬子的。 “主子原来您在这里,主子快些回去吧,殿下这会儿正往主子院里走呢。” 秦姝听了,诧异了一下,这么早,可不像是楚昱泽的做法。 “妹妹,你看......” “姐姐有事,妹妹就不打扰了。” 秦姝笑了笑,才带着银杏转身离开了。 “这么早,殿下可回来了?” “主子恕罪,奴才只是路过,瞧着主子为难,才随口一说。” 听着小旬子的话,秦姝笑了笑,也没有怪罪,她只是觉着奇怪,陆成那样严肃的人,怎么手底下竟然也有这样“机灵”的奴才。   ☆、第77章 投靠 韩氏生的貌美,旁人只等着哪一日殿下传她侍寝,哪里想到,一连过了小半个月,韩氏连殿下的面儿都没见过。 渐渐的,东宫上至主子下至奴才,背地里都在笑话着韩氏,笑她白白生了好相貌,却没有福气来得到殿下的恩宠。 韩氏的位份虽然是选侍,可底下的奴才惯会见风使舵,见着她不得宠,也就怠慢起来。 正院 郭氏坐在软榻上,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才抬起眼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韩氏。 比起刚进宫的时候,韩氏看着消瘦了几分,她身着一袭浅蓝色的宫装,头上插着一支羊脂玉簪,眼中含着泪水,委委屈屈的跪在那里。 “本宫虽是殿下的正妃,这种事情却实在不好开口。”郭氏淡淡道。 听着郭氏的话,韩氏的身子微微一僵,明白过来郭氏哪里是不好开口,分明是不愿意帮她一把。 “婢妾才刚进宫,许多事情都不懂,只盼着娘娘能提点一些,往后娘娘若有什么吩咐,婢妾定尽心替娘娘办好。” 韩氏并不笨,知道这个时候唯一能帮她一把的就是太子妃了。 她只有投靠了太子妃,才有可能见到殿下,得到殿下的恩宠。 郭氏听着她的话,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她不过是让孙嬷嬷吩咐了几句,让底下的奴才做了些事情,这韩氏就上钩了。 郭氏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像是不经意说道:“这些日子,如氏的胎倒是养的不错,若是能替殿下生个儿子,那往后可就有的享受了。” 说完这话,郭氏转头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随口问道:“安哥儿可醒来了?” “回娘娘的话,哥儿方才才醒过来,嬷嬷陪着玩儿呢,娘娘尽管放心。” 郭氏听了,笑着点了点头,才看了跪在地上的韩氏一眼,道:“如氏倒也是好福气,原本动了两回胎气,本宫还以为她腹中的胎儿必是保不住了,哪里想到,竟然能撑到这个时候。也算是老天眷顾,让殿下多个儿子。” 郭氏这话大有深意,韩氏自幼被人教导内宅之事,哪里听不出郭氏的语气中带着遗憾,她分明是不想让如氏的孩子生下,只可惜,那如氏是个命大的。 听出她话中的意思,韩氏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郭氏这话绝对不是随口一说,她选择在这个时候说,为的就是说给她听。 韩氏迟疑了一下,心里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如氏腹中的胎儿已经快七个月了,她哪里有把握......,再说了,她才刚进宫,谋害皇嗣之事哪里是轻易就能做的。 韩氏迟疑的时候,坐在软榻上的郭氏脸色已经微微沉了下来,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说是有些乏了,说着就从软榻上站起身来让孙嬷嬷扶着走进内室。 郭氏才刚迈出步子,韩氏心中一急,连忙道:“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婢妾,婢妾一定替娘娘办好。” 韩氏这话,就是明晃晃的想要做些事情来投靠郭氏了。 听她这么说,郭氏的眼底带了几分笑意,转头看了跪在那里的韩氏一眼,徐徐道:“本宫怎么不记得,要你做过什么?你若有心,就捡着自己想过的事情做吧。” 郭氏的心思和大多数为人正室的女子一样,最见不得的就是别的女人给自己的夫君生下孩子,尤其还是个儿子。 更别说,倘若如氏生了儿子,养在王氏那里,那王氏就更不会将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中了。 正因为这样,她才会想着借韩氏的手来除掉如氏腹中的孩子,一来是给自己寻个可用之人,二来也是有个把柄拿捏在自己的手中,她用韩氏用着也放心。 听着郭氏的话,韩氏急忙磕了个头,道:“娘娘放心,婢妾知道该怎么做。” 郭氏看了她一眼,就径直走进了内室。 孙嬷嬷回头道:“娘娘这些日子身子不舒坦,不能忧心,选侍若想做什么还是尽早做,免得娘娘心里头惦记。” 韩氏听了,点了点头,这才站起身来,走出了屋外。 比起刚进去的时候,韩氏这会儿脸色带着几分苍白,心扑通扑通跳的格外的厉害。她虽然自小在将军府长大,也见过一些后宅阴私的事情,可毕竟没有亲自害过人。 这一回,却是要亲自动手害了如氏腹中的孩子,说不定,会是一尸两命。 韩氏摇了摇头,想着这些日子自己艰难的处境,便硬下心来,只要她狠得下心来,有太子妃当靠山,往后还怕见不到殿下。 她生的这般好相貌,只要见了殿下,哪里还有不得宠的? 韩氏不是狠心之人,可为了自己的将来也只能做些阴狠之事,只是,这事情得好生琢磨琢磨。 内室 孙嬷嬷扶着郭氏坐下,开口道。 “娘娘料事如神,老奴没有想到,这韩氏会这么快就沉不住气。”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冷笑一声:“她一进宫就封了选侍,这会儿却是连殿下的面儿都见不上,哪里能不急。本宫瞧着她是个心气儿高的,只想法子让底下的奴才折辱她几次,她还能不乖乖求到本宫面前。” “娘娘说的是,倒是老奴想岔了,以为这韩氏才刚进宫,不肯轻易向娘娘示弱。” 孙嬷嬷觉着自家娘娘这招也实在厉害,短短几日,就将韩氏逼到了这样的境地。 想想也是,韩氏年轻貌美身份又高,哪里能让自己成了旁人口中的笑话。 “咱们,只静静观看着便是了。”郭氏拿着象牙梳子一下一下梳理着长长的头发,铜镜中的自己,容颜还在,却是早已比不过韩氏这样年轻貌美的。 “嬷嬷,殿下如今在何处?”郭氏突然问道。 “回娘娘的话,老奴派人去打听了,殿下刚回来就去了秦氏屋里。”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的脸上闪过一抹冷意,只梳了几下,就将象牙梳子放在了桌上。 孙嬷嬷瞧着她的神色,眼中分明闪过一抹无奈。 ...... 这小半个月,楚昱泽公务繁忙,却也时不时会过来陪着秦姝。 秦姝实在有些搞不明白,这一回楚昱泽怎么能舍得冷落了美人儿,曹氏倒也罢了,怎么连韩氏都不见一面。 秦姝坐在软榻上,时不时看一眼坐在对面的男子,看的次数多了,自然就被抓住了。 “怎么一直盯着孤看?”楚昱泽问。 秦姝笑了笑:“婢妾很好奇,都这么长时间了,殿下怎么连韩氏的面儿都不见?” “无聊。”楚昱泽押了一口茶,淡淡道。 “就是因为无聊才琢磨嘛。”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小声嘀咕了一句,在看到楚昱泽满是警告的目光时,立时就闭上嘴不敢吭声了。 不过,她心里头的好奇倒是真的。 难不成,楚昱泽是因为这韩氏是二皇子正妻的妹妹,才连见都不见韩氏一面的,秦姝心中暗暗猜测。 楚昱泽将茶盏放在桌上,随口道:“韩氏庶出,本不配做孤的选侍。” 秦姝呆了呆,愣愣点了点头,原来,楚昱泽根本就是瞧不上韩氏。 秦姝琢磨了一下,顿时就明白过来楚昱泽的心思了。 韩氏的嫡姐是二皇子的正妻,皇上却下旨将韩氏这个庶女指进了东宫,而且是一入宫就成了选侍,楚昱泽心里头自然会觉着膈应。 只这一点儿膈应,就注定了韩氏不会得宠,最起码现在不会。 除非,将军府能在二皇子和他之间做出选择,不然,楚昱泽对韩氏,怕是一个指头都不想碰了。 秦姝心里想着,看着楚昱泽的目光就多了几分了然。 “殿下不想见,那就不见了,左右,又不是殿下吃亏。” 秦姝说完,才发现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幸灾乐祸,等她对上楚昱泽似笑非笑的目光,只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一声。 呵呵,她什么时候在楚昱泽面前情绪这么外显了。 “孤发现,和姝儿相处越久,姝儿给孤的惊喜就越大。”楚昱泽若有所思道。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还好,他说的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楚昱泽喝了一盏茶,又吃了半碟子点心,才从秦姝这里离开。 楚昱泽刚走一会儿,就有宫女进来回禀,说是葛氏前来求见。 听着宫女的话,秦姝笑了笑,让人将葛氏请了进来。 这些日子,葛氏身上的伤是彻底好了,到她这里却是更勤快了。 落在旁人眼中,早就当葛氏是她的人了。秦姝知道葛氏这是在故意为之,却也不阻止。 毕竟,楚昱泽也说过,哪怕是为了恭妃娘娘,她也要多照顾着葛氏一些。 只要,她做的不太过就可以了。 “姐姐可听说了,韩氏一大早就去了太子妃那里,出来的时候眼睛红肿的厉害,像是大哭了一场。”葛氏一进来,行了礼后就开口问道。   ☆、第78章 人心 秦姝坐在软榻上,听着葛氏的话 ,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当下只笑道:“韩氏生得好,哭起来一定是梨花带雨,让人心生怜惜。” 说着,秦姝示意了站在那里的银杏一眼,让她搬了个绣墩过来。 “姐姐说得对,只是不知道 ,咱们那位太子妃,会不会心有不忍。”葛氏落座,意味深长道。 听葛氏这样说,秦姝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前几日给妹妹的那些药,可用完了?”秦姝喝了一口茶,随口问道。 “多谢姐姐记挂,用了一段日子,还有少半盒呢,多亏了姐姐的那些药,不然奴婢身上怕是要留下疤痕了。”葛氏看着坐在软榻上的秦姝,满眼感激。 秦姝看了她一眼 ,方才徐徐道:“你用着好,我就安心了。” 葛氏感激的点了点头,突然低声说道:“自那日后,姐姐可曾见过姚氏?” 秦姝摇了摇头,姚氏?不是在自己屋里被嬷嬷们逼着学规矩吗?算一算,她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她了。 郭氏说了,姚氏一日学不好规矩,就一日不能出来。 见着秦姝摇头,葛氏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道:“那日,隔着房门,奴婢可远远瞧过一眼。那一看,差点儿快要认不出来了。” “奴婢听说,姚氏的左腿,怕是废了。”葛氏想了想,才低声道。 听着葛氏的话,秦姝愣了愣,显然是有些意外。 废了? “不是一早就请过太医了吗?怎么她身上的伤还没好?”秦姝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口问道。 “姐姐难道不知,有时候请了太医,却还不如不请。说起来,也是姚氏自己愚蠢不堪,那太医开的方子,她竟然也敢喝。” 听出葛氏话中的意思,秦姝眼中闪过一抹意外,面上却没有露出半分来。 看来,倒是她低估了郭氏的狠毒。这一回,郭氏分明是要断了姚氏的活路。 废了一条腿,姚氏往后怕只能任人欺辱,再也没有复宠的可能了。 “她的腿废了,怎么还能跟着嬷嬷学规矩?”秦姝想起这事儿,忍不住问道。 听着秦姝的话,葛氏笑的很是开心:“这便是太子妃的高明之处了,这姚氏自己伤没好就急着学规矩 ,这一不小心旧伤复发也是有的。谁能知道,她那条腿原本就是治不好的。” “奴婢也是私下里偷偷打听到的,想来过些日子,姚氏就会出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葛氏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当日姚氏仗着自己淑女的位份,随意的让人羞辱她,如今落到这样的境地,她自然觉着心中格外的畅快,恨不得她再悲惨一些才好呢。 葛氏没有刻意藏着心思,便叫秦姝看到了她脸上的那抹得意。 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葛氏的变化实在是让人心惊。 如今,她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懦弱无能,一句话都不敢说的通房葛氏。 也不知道,是宫中的人都会变,还是说原本葛氏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之前她藏的太深了。 秦姝觉着,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姐姐想什么呢?”葛氏突然出声问道。 秦姝摇了摇头,笑道:“我只是在想,等姚氏出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葛氏笑了笑,得意道:“人都残废了,还能是什么样子。到时候,就怕吓着姐姐。不过她如今也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想来也生不出什么事情来。” 葛氏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听着她的话 ,秦姝笑了笑,心中却是对葛氏生出一丝厌烦。 秦姝很理解她见着姚氏失宠的心情,却并不意味着见着葛氏这副得意的样子,她心里头就觉着很舒服。 “说起来,殿下还是更宠着姐姐一些。要不然,韩氏进宫这么长时间,殿下怎么会连她的面儿都不见,每日只肯陪着姐姐。”葛氏突然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眼中带着一抹羡慕和奉承。 秦姝摇了摇头:“再怎么得宠,也不能和王才人比。我听说,前些日子殿下还赏赐了王才人一颗珊瑚树,那东西可是格外的贵重。” 听着秦姝的话,葛氏笑着摇了摇头:“姐姐哪里还用得着羡慕她,她屋里的东西再好,姐姐难道就没有?奴婢瞧着,殿下待姐姐才是真心。要不然,也不会时常过来陪着姐姐用膳,奴婢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头可是羡慕的很。” 秦姝听着葛氏的话,笑了笑,没有说话。 见着秦姝面上淡淡的,也不说话,葛氏的心中闪过一抹暗怒。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费尽心思的讨好秦氏,为的就是想让她帮她一把,替她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 不为别的,就为她也能和秦氏一样,有福气养育自己的孩子。 之前,她一直以为,她的所有念想都得在殿下登基之后才能开始。可这些日子瞧着秦氏,瞧着如氏,她终于是想明白了。 若要争宠,还是尽早些比较好。自古容颜易逝,若真要等到殿下登基,怕是什么都迟了。 她或许可以凭着恭妃娘娘的缘故得殿下一丝眷顾,可那一点点的怜惜和眷顾,又哪里是她真正想要的。 难不成,她辛辛苦苦在宫中一辈子,到头来连一个承欢膝下的孩子都没有。 她实在是不甘心一辈子在宫里头当一个懦弱无能低调的让人忽视的通房宫女,秦氏能得到的这一切,凭什么她不能有? 难不成,她是宫女,注定一辈子就没有出路,不能和秦氏一样风光。 葛氏心里想着,对着秦氏的好福气就格外的嫉妒。 “韩氏如今虽不得宠,姐姐也需小心些,奴婢瞧着,那韩氏也不是个安分的。” 听着她的话,秦姝点了点头,道:“多谢妹妹提醒,韩氏我自会小心应付。” 葛氏这才放心,说:“姐姐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奴婢只怕姐姐太过心善,白白的让韩氏得了好处。” 葛氏还想说话,站在那里的银杏却突然开口道:“主子,这时辰璟哥儿怕是醒了,要不奴婢陪您过去看看。” 听着银杏的话,葛氏笑了笑,站起身来道:“瞧我一来就耽搁了姐姐这么长时间,姐姐若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秦姝点了点头,看了站在那里的葛氏一眼,道:“嗯,这几日多亏你陪我,要不然怕也是闷的厉害。” 听她这么说,葛氏的眼底立时就浮现出一抹喜色,道:“姐姐不嫌弃,就是奴婢的福分了。” 说着,恭敬地福了福身子,才转身退了下去。 等葛氏一退下去,银杏就忍不住抱怨道:“主子听听她那是什么话,主子肯让她时常过来就已经是很大的恩典了,她还那么不知足。” 秦姝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这人心,哪里有知足的。” 之前,葛氏被姚氏欺负,被底下的奴才们欺负,她想要的就是一个安静不被欺辱的生活。 可现在,没有人欺负她了,她就想要楚昱泽的恩宠,想要和东宫的这些女人一争高低。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猛点头,说:“可不是吗?主子可得防着些,千万别上了她的当。她哪里是为着主子好,分明是撺掇着主子,让主子在殿下跟前给她说好话。” “她自己也不瞧瞧,她那样子哪里配得上和主子争宠。”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忍不住失笑:“你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银杏却不见丝毫不好意思,只道:“奴婢哪里是伶牙俐齿,分明是葛氏太过分了些,尽想着从主子身上得好处。” 秦姝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你放心,你家主子我心里有数,哪里会轻易被她糊弄了。” 听她这么说,银杏才放下心来,又倒了一盏茶,递到秦姝手中。 “主子能看透,奴婢就不担心了。奴婢只是觉着,主子也该想个主意,警告一下葛氏。” 秦姝嗯了一声,道:“那往后,等她过来就说我身子不适,不方便见她。”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立时就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抹意外。 直到看清楚秦姝眼中的认真,她才恍然自家主子原来是当真不见葛氏了。 秦姝看了她一眼,道:“晾她几日,她就知道分寸两个字该怎么写了。” “主子的意思,奴婢晓得了。” 看着银杏脸上的神色,秦姝笑了笑,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从软榻上站起身来。 “陪我去看看璟哥儿吧。” 银杏应了,伸手扶着秦姝 ,走了出去。 ...... 两日后,秦姝才刚用完午膳,正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本书看着,就听到外头一阵吵闹声。 “出去看看,怎么回事?”秦姝皱了皱眉头,吩咐道。 银杏得了吩咐,福了福身子就走了出去,很快,就从外头回来了。 “主子,如氏在园子里散步,不小心摔了一跤,见红了,这会儿太医已经赶过去了。”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如氏这一胎已经七个月了,偏她自己还不注意,好好的散什么步,这不散出问题来了吧?   ☆、第79章 好自为之 秦姝带着银杏赶过去的时候,郭氏和王才人已经到了。 韩氏一入宫就封了选侍,自然也出现在了这里。 她站在郭氏的身旁,面上虽带着一抹担忧,可秦姝还是从她的眼底看出了一抹欣喜。 “婢妾给娘娘请安。”秦姝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郭氏看了她一眼,抬了抬手:“起来吧。”郭氏说完这话,就叹了一口气,道:“好好的,如氏竟然摔了一跤,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郭氏的话音刚落,王才人就意味深长道:“姐姐这话未免也太绝对了些,兴许不是如氏不小心,而是有人想害了她腹中的孩子。” 王才人话中有话,分明是觉着如氏这一跤摔的奇怪。 听着她的话,郭氏的脸色一沉,随即道:“此事本宫会派人细查,妹妹若是有什么不放心,尽管去禀告了殿下。” 郭氏的话才刚说完,太医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那太医额头上冒着冷汗,脸色都惨白了几分,走到郭氏跟前,回禀道:“娘娘恕罪,如主子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 这话刚说出口,王才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她的身子晃了晃,目光盯着站在那里的太医,厉声道:“保不住?怎么会保不住?” 屋子里传来一阵尖叫声,紧接着又听到了宫女慌乱的叫喊声。 “去,再找个稳婆进来。”王才人吩咐道。 沈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出去,一会儿工夫,又叫了另外一个稳婆进来。 郭氏站在那里,听着屋里一声一声的惨叫声,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如氏再怎么命好,这一胎怕是也保不住,从那么高的阶梯上摔下来,能活下来已经是命大,哪里还敢提什么孩子。 王才人看着稳婆进去,好半天也没有什么动静,只有宫女端着一盆一盆的血水从里头走出来,她的脸色变得格外的凝重。 郭氏站在那里,将王才人脸上的神色尽数收入眼底,只说道:“妹妹也别太担心,如氏若是个有福气的,定能圆了妹妹的心愿。” 郭氏的话音刚落,韩氏就开口道:“可不是,那孩子舍不得才人,定会平安出生的。” 韩氏的语气中,存着几分奚落,好像在看王氏的笑话。 秦姝站在那里,看着韩氏眼中的那抹神色,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韩氏也真是愚蠢,以为有了郭氏这个靠山,就什么人都能得罪了。她难道不知道,王才人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哪怕是郭氏自个儿,对王才人也需忌惮几分。 听着韩氏的话,王才人瞪了韩氏一眼,开口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韩氏气的一下子就噎在那里,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如何说。 “妹妹这话可就言重了,韩氏是皇上亲封的选侍,虽比不得妹妹尊贵,却也是正经的主子,难不成妹妹以为,在这宫里头韩氏连句话都不能说了?” “本宫知道妹妹心急,可再心急,也不好折辱了韩氏,妹妹你说本宫说的可对?” 王才人本就心里头着急,如今听着郭氏的话,只觉着郭氏是在故意讽刺她。 “姐姐护着韩氏,妾身又哪里敢折辱她。” 王才人的话音刚说完,就听得里头一声惨叫声,紧接着,屋子里就传来宫女的喊声。 “主子,主子!” 王才人的脸色变了变,看着稳婆从里头出来,忙走了过去。 那稳婆脸色惨白,也不知受到了什么惊吓。 “怎么样了?” 那稳婆哆嗦着嘴唇,迟疑了一下,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奴无能,如主子早产出一个女儿,可是刚出生就没气,是个死胎。” 听着稳婆的话,王才人的面色有些惨白。 郭氏站在那里,自然将稳婆的话听在了耳中,只吩咐道:“既然没气了,还不快拿出去收拾了。” 宫中忌讳,早产出来的婴儿若是没气了,只能背地里找个地方埋了。 郭氏在宫中多年,这种事情也是见惯的,比起王才人来,面色镇定多了。 那稳婆听着郭氏的话,忙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身来,又回了屋子。 不多时,就从屋子里拿着一个篮子走了出来,上头盖着一块儿白色的布帛。 众人哪里还能不明白,那篮子里装着什么东西。 秦姝站在那里,饶是她胆子大,也不由得白了脸。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拿出去!”韩氏见着那稳婆站在那里,心里害怕着,当时就来了气,厉声呵斥道。 那稳婆面色变了变,忙拿着篮子走了出去。 见着那稳婆出去,郭氏吩咐道:“这里没什么事了,都回去吧,如氏早产伤了身子,让太医好生照看着。” 郭氏说完,自己就径直走出了院子,韩氏见着她离开,忙跟了上去。 沈嬷嬷站在那里,看着自家主子脸色惨白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主子脸色不好,老奴扶主子回去吧。” 没等王才人开口,沈嬷嬷就扶着王才人走了出去。 秦姝朝屋里看了一眼,也带着银杏走出了院子,心里头觉着怪怪的,不知道哪里不对。 好好的,如氏怎么就摔了一跤,生了个女儿,还是一出生就停止了呼吸。 秦姝觉着,这件事情绝对和郭氏脱不了干系。 在东宫里,能如此明目张胆做出这样事情的,怕也只有郭氏一个了。 什么不小心摔了一跤,哪里会有那么多的不小心,如氏怀胎数月,岂会让自己犯这样的错误。 秦姝走着,心里头难免有些沉重。 如氏摔了一跤以至早产却生下一个死胎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宫,众人唏嘘的同时,心里头全都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如氏就没有理由晋位了。 她怀胎七月,却生下一个死胎,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不吉利的。 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如氏怕是很难得宠了。 秦姝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心里头却是想着如氏的事情,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主子可是在同情如氏?”银杏忍不住开口问道。 自打方才回来,自家主子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此事和太子妃有没有关系?” 银杏想了想,小声道:“奴婢也不知道,说起来如氏也真是可怜的紧,都七个月了,还出了这样的事情。” “奴婢只是有些奇怪,怎么韩氏那么快就成了太子妃的人。”方才在院子里,她可是看得清楚。 秦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放在桌上,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可打听过了,好好的,如氏怎么会去了园子里?” 银杏点了点头:“奴婢听说,如氏好像是收到了一封信,看了那信,如氏才去了园子里。也不知道,那信上写了什么。” “信?”秦姝自言自语道。 银杏点了点头:“如今这事情太子妃正派人查着呢,也不知道,最后能查出什么来。”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思索了一下,吩咐道:“这事情,就先别打听了,等查出结果来,就都知道了。” 直觉告诉她,此事即便不是郭氏做的,也和郭氏脱不了干系。 所以这件事情,她还是少打听为妙。 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件好事。 更何况,有王才人在,就更不需要她打听什么了。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没过多久,楚昱泽就从外头回来,坐了一会儿,就阴沉着脸走了。 正院 郭氏正坐在软榻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孙嬷嬷的回禀。 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院子里就传来了请安声。 “奴婢见过殿下。” 郭氏一听,忙站起身来,迎了出去。 楚昱泽铁青着脸从外头进来,见着蹲在那里的郭氏,不由得冷声道:“孤这些天忙于公务,竟不知会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若是管理不好后院,就让王氏来管。” 楚昱泽的话带着几分寒意,听到郭氏的耳中更是犹如惊雷。 “殿下。”郭氏的脸色不由得惨白了几分,身子颤了颤,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还是站在那里的孙嬷嬷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 楚昱泽冷冷看了她一眼,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敢说,如氏的事情,和你没半点儿关系?” 郭氏站在那里,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惨白。 “殿下怎么能如此冤枉妾身,如氏自己摔倒,和妾身有什么关系?”看着楚昱泽目光中的冷意,郭氏心虚,却是强撑着辩解道。 楚昱泽冷冷看了她一眼,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扔到郭氏脸上。 郭氏先是一惊,然后才弯下腰来将地上的那张纸捡了起来,只看了一眼,眼中就闪过一抹惊骇。 那纸上,写的是郭氏和韩氏那日在屋里所说的话。 她暗示,让韩氏除去如氏腹中的孩子。 这样的隐秘之言,殿下怎么会知道?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好自为之,若再有下次,孤一定废了你。”   ☆、第80章 自尽 楚昱泽的话说完,一甩手就从屋里走了出去。 郭氏跌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眼泪不由得滚落下来。 殿下,殿下怎么会知道此事? 郭氏猛地抬起头来,双手紧紧抓住孙嬷嬷的袖子:“嬷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饶是孙嬷嬷见惯了宫中的事情,这会儿眼中也闪过一抹慌乱。 这屋里头,有殿下的人。 “娘娘冷静些,老奴先扶娘娘起来。”孙嬷嬷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伸手将郭氏扶了起来,坐在了软榻上。然后,又倒了一盏热茶递到了郭氏手中。 郭氏的手不停地哆嗦着,脸色格外的难看。 “娘娘别担心,殿下即便是知道了,也会念着多年的情分,娘娘方才不也听到了。”孙嬷嬷迟疑了一下,开口劝道。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眼中的慌乱并没有消散,反而是愈发的不安起来。 殿下虽不会废了她,可出了这样的事情,殿下心里头怕是恨极了她。 殿下那样的人,若是真对她有了芥蒂,她往后怕是一丝的恩宠也无了。 郭氏想着,眼泪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嬷嬷,本宫实在没有想到,殿下会在本宫身边安插了人。”郭氏抬起头来,视线落在孙嬷嬷的身上,哽咽道。 听着郭氏的话,孙嬷嬷一愣,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别说是自家娘娘没想到,她伺候了娘娘这么些年,也没看出哪个是殿下的人。 那日韩氏过来请安的时候,屋子里只有她和自家娘娘两个人,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到殿下耳朵里的。 孙嬷嬷想着,心里头也忍不住一阵后怕。 幸好只是如氏这件事,倘若被殿下发现以往自家娘娘所做的那些事情,娘娘太子妃的地位怕是就保不住了。 “娘娘还是先静观其变,此事不宜追查下去。再者说,倘若娘娘身边真有殿下的人,娘娘纵是查出来也不好处置。” 总不能,娘娘疑心哪个,就寻个由头将人赶出宫去。 若娘娘当真那样做了,殿下心里头怕是会怪罪娘娘,也会觉着娘娘小家子气。 孙嬷嬷想了想,反倒是镇静了些,殿下既然发了脾气,就意味着事情就这样翻过去了,不会追究娘娘的过错了。 “为今之计,娘娘最该做的,是查清楚,到底是谁害了如氏腹中的孩子。” 孙嬷嬷的言语间带着无限深意,郭氏又哪里听不出来。 郭氏愣了一下,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道:“嬷嬷说的不错,本宫要做的,是给殿下一个交代。” 殿下既然没有追究,就意味着她太子妃的地位还是稳固的。 郭氏思忖了片刻,视线朝窗外看了一眼,道:“这些日子,姚氏的规矩可学好了。” 听着郭氏的话,孙嬷嬷不由得怔了一下。 自家娘娘的意思,是让姚氏来当这个替罪羊。姚氏原先是淑女的位份,如今被殿下贬为了通房,对如氏这个怀有身孕的通房宫女自然是心生嫉妒。 孙嬷嬷想了想,低声道:“姚氏的跋扈宫中人人都知,她起了这心思,也是在情理之中。” 郭氏捏着茶盏的手蓦地一紧,想了好一会儿,才吩咐道:“此事,你亲自去办。” “娘娘放心。”孙嬷嬷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郭氏坐在软榻上,看着孙嬷嬷离开的背影,低声喃喃:“姚氏,要怪只怪你命不好,怨不得本宫心狠。” 郭氏抬起头来,目光投向窗外,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如氏不慎跌倒动了胎气,以至于早产生下一个死胎,惹得殿下动怒,殿下下令让太子妃郭氏严查。 一时间,东宫上上下下人人自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查到自己的身上。 宫女太监,全都轮流被叫去问话,每间屋子里,也都被侍卫翻查。 查到最后,竟然在姚氏的屋子里搜到了和那信封一模一样的纸张,上头的笔迹也和当日送到如氏手中的字迹相同。 郭氏坐在软榻上,听到侍卫的回禀,脸色一沉,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 “本宫以为她好好的跟着嬷嬷学规矩,却不想,她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秦姝瞥了一眼郭氏铁青的脸,心中暗暗替姚氏点了一根蜡。 姚氏被关在自己屋里跟着嬷嬷学规矩,哪里就能有那闲功夫去害如氏。 郭氏这样说,分明是想让姚氏当她的替罪羊。 那信纸,还有那字迹,十有□□是郭氏栽赃嫁祸。 “来人,将姚氏带到本宫这儿来,本宫要亲自问她。”郭氏看了站在那里的侍卫一眼,冷声道。 那侍卫还未出声,就有一个宫女慌乱地从外头跑了进来,声音里带了几分惶恐:“娘娘,不好了,姚主子服毒自尽了。” 听着那宫女的话,郭氏的面色微微一变:“没用的东西,怎么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娘娘恕罪,都是奴婢不好,主子说想吃点心,奴婢才刚做了点心回来,主子就服毒自尽了。”听着郭氏的话,那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告罪。 秦姝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宫女,眼中闪过一抹讽刺。 这宫女并不是原先在姚氏身边伺候的,而是在姚氏被降了位份后才调过来的。 不用想,也知道这宫女应该是郭氏的人了。 也不知道,今日她帮了郭氏,郭氏会不会因此而饶了她的性命。 “既然死了,那就先抬出去吧,姚氏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才畏罪自尽,留在宫里也不妥当。”听着那宫女的话,郭氏沉着脸,过了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道。 郭氏这一吩咐,很快就有两个太监出去了。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将姚氏抬出了宫去,听说,抬出去的时候,姚氏身上只裹了一张薄薄的草席。 很快,在侍卫的搜查下,又从姚氏屋里头搜出了一些个小小的瓷瓶子,瓶子里装着白色的粉末。 经过太医查验,那细细的白色粉末,全都是毒草碾磨而成,毒性甚大。 “拿下去吧。”郭氏看了托盘中的东西一眼,没好气的挥了挥手。 “如今事情也查清楚了,姚氏害人,自己又畏罪自尽,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郭氏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威严。 “姚氏有这样的下场,是她自寻死路,若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不念往日的情分。本宫的话,可都听清楚了?”郭氏冷冷开口问道。 “是,(妾身)婢妾谨遵娘娘教诲。”众人站起身来,齐声应道。 从屋子里出来,沈嬷嬷才对王才人道:“主子难道相信,此事当真是姚氏动的手。”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摇了摇头,只说道:“就算姚氏是冤枉的,也只能冤枉了。难不成,死人还会活过来?” 沈嬷嬷的意思,王才人哪里会不明白,只是,到了这会儿她早就明白过来,只凭着这件事情,她根本就扳不倒郭氏。 她老早就让太医给如氏诊过脉了,也知道如氏腹中的是个女儿。她知道郭氏的心思,便将计就计,以为逼着郭氏动手,给她安上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到时候就能将郭氏拉下太子妃的宝座了。 可事实证明,她想的太过简单了。 郭氏既然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妃,就不会那么轻易落败。 “主子心里头若是有怀疑,何不将此事禀报了殿下。”沈嬷嬷小声道。 王才人的眸光动了动,没有说话。 “倘若如氏腹中的是个儿子,殿下兴许会震怒。可分明是个女儿,殿下难道会为了一个女儿而处置了太子妃?” 宫中皇嗣虽然尊贵,可并不意味着连个胎死腹中的女孩儿都能这般尊贵。 “主子说的是,倒是老奴心急了。”听着王才人的话,沈嬷嬷出声道。 王才人眉头皱了皱,缓缓道:“不急,总有一日,殿下会废了她这个太子妃。”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沈嬷嬷张了张嘴,最后只重重点了点头。 主子说的没错,郭氏善妒,又手段狠辣,殿下总有一日会厌弃了她。 短短不到一日的功夫,如氏产下死胎,姚氏又畏罪自尽,饶是秦姝见惯了宫中的争斗,却也在这会儿才意识到这争斗远比她料想中的更残酷。 幸好,楚昱泽肯护着她,郭氏又暂时没有将目光注意到她的身上。 秦姝喝了一盏茶,眼底微微露出一抹疲惫。 “主子累了的话,不如躺上一会儿。”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点了点头,任由她扶着躺在了软榻上。 这天晚上,楚昱泽并没有过来。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宫中就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派人过来,请太子妃郭氏去凤鸾宫一趟。   ☆、第81章 反击 来传话的是皇后身边的宫女连翘,郭氏听了连翘的话,面色微微变了变,心里也格外的堵得慌。 看着这连翘,她就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她被皇后折辱的那一幕,分明是王才人不懂分寸才害的如氏动了胎气,可偏偏,到了皇后那里却是怪罪她身为太子妃正妃却不知道管教底下的人,才害的王才人失了分寸。 不知道,这一回,皇后又能使出什么手段来。 郭氏想着,对站在那里的宫女连翘道:“本宫知道了,一会儿就去给娘娘请安。” 连翘听了,称了声是,恭敬地道:“太子妃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那奴婢就先回去伺候了。” “姑娘慢走。”郭氏点了点头,开口道。 连翘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看着连翘离开的背影,郭氏面色一沉,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发出一声碰撞声。 孙嬷嬷站在那里,看着自家娘娘的神色,脸上也闪过一抹担忧。 “娘娘可要小心些,皇后传娘娘过去怕是为着如氏腹中胎儿的事情。” 如氏的事情闹得厉害,宫中上上下下无人不知,皇后那样的性子,好不容易挑出了娘娘的错处,自然是要抓住不放的。 只怕,娘娘去了凤鸾宫,要受些委屈。 孙嬷嬷想着,在心里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有皇后在,娘娘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皇后处处给王才人撑腰,自然不肯替自家娘娘着想。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皱了皱眉,只道:“姚氏都已经死了,她总不能让死人复活,本宫就不信,她真能知道什么。” 郭氏喝了一口茶,就带着孙嬷嬷出了东宫。 一路上,孙嬷嬷的心提着,生怕皇后借着此事折腾自家娘娘。 两人到了凤鸾宫的时候,前来请安的各宫妃嫔才刚退下。 院子里的宫女见着郭氏过来,忙进去通报了,很快,那宫女就从里头走出来,说是皇后娘娘请她们进去。 郭氏缓步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软榻上的皇后王氏,只见她身着一袭明黄色的宫装,头上簪钗之类皆用金饰,衬得她整个人格外的端庄贵气。 郭氏时常给皇后请安,却也甚少见她打扮的这般贵气。 郭氏上前几步,走到王氏跟前,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请安道:“臣妾给母后请安。” 王氏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郭氏福下身子,好半天都没有听到叫起,时间一长,双腿都有些发麻,她的身子也有些支撑不住,微微的晃动起来。 在郭氏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耳边才传来一声熟悉的说话声:“好了,起来吧。” 郭氏应了一声,这才直起身来。 王氏自顾自喝着手中的茶,全然没将站在那里的郭氏放在眼中。 郭氏心里清楚,王氏是故意在给她难堪。这些年,她虽然时常给王氏请安,却并不代表王氏喜欢她。尤其,在王才人入宫后,王氏心中就愈发的偏袒了。 正因为明白,郭氏才格外的能沉得住气。 不管王氏心里头怎么不甘心,如今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见着郭氏规规矩矩站在那里,王氏不由得皱了皱眉,看着郭氏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 “本宫听说,如氏在园子里摔了一跤,还动了胎气产下一个死胎。好好的,如氏怎么会摔倒呢?”王氏的视线落在郭氏的身上,冷冷问道。 听着她的话,郭氏只恭敬地回道:“娘娘有所不知,姚氏被殿下降了位份,心生怨恨,这才做出了这等事情。昨个儿,姚氏已经畏罪自尽了。” 郭氏的话音刚落,王氏就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好!好!你这太子妃可是当的极好!” 听出王氏话中的怪罪,郭氏上前一步,跪下来请罪道:“都是臣妾治下不严,才让姚氏生出这些事来,还请母后恕罪。” 王氏冷哼一声,面上带着一抹讽刺:“治下不严,本宫记着,当日如氏动了胎气,你也是这样说的。” 听着王氏的话,郭氏的眼底掀起一阵暗恨,却是恭敬地回道:“母后恕罪,当日臣妾一时疏忽,才使得王妹妹杖责了如氏的宫女,让如氏受到惊吓而动了胎气。臣妾回去好生反思了一番,也曾警告过后院诸人,哪里想到,今日却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请母后治罪。” 郭氏一番话,说的委婉,却是一针见血,硬生生把皇后王氏给噎住了。 郭氏话中的意思清楚得很,当日王才人的事情她是一时疏忽,今日姚氏的事情她更是不知情。 如今姚氏已经畏罪自尽,若真要追究,那当初王才人众目睽睽之下命人杖责了如氏的宫女,才使得如氏动了胎气,又该如何处置呢? 她虽然御下不严,可比起王才人来,罪过可是小多了。 王氏看了跪在那里的郭氏良久,才淡淡道:“罢了,姚氏既然已经畏罪自尽,此事就不必追究了,你起来吧。” “臣妾谢母后体恤。”郭氏谢过,这才站起身来,微低着头站在那里。 王氏不开口,她便也不说话。 见着她这样,王氏脸上的怒气不由得多了几分,却又拿郭氏无可奈何。 郭氏身为太子妃,她即便心有不满也不能做的太过。 更何况,她还故意提起佩徽的事情,让她想要发作,也无可奈何。 “如氏产下死胎,身子怎么样了?”王氏想了想,看着郭氏问道。 “娘娘放心,昨个儿太医已经诊过脉了,如氏的身子并无大碍,只需好生调养一段时日便好了。”郭氏闻言,微微一笑,回道。 郭氏所言不错,如氏虽然从高处摔下来动了胎气,还生下了一个死胎。可经过太医诊脉,如氏竟然只是身子虚弱,并没有因着早产而伤了身子。 不得不说,如氏虽然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宫女,却是个福大命大的。 倘若换了旁人,怕是不死也会丢掉半条命去。 听郭氏这么说,王氏点了点头,吩咐道:“如此本宫便放心了,本宫这里还有好些补药,你拿去给如氏,让她好好的调养身子,等日后再替皇家绵延子嗣。说起来,昱儿子嗣少,安哥儿虽然养在你的名下,可到底不是正经的嫡子。” 王氏这话虽轻,却是像一根刺扎到了郭氏的痛处,听着王氏的话,郭氏的脸色立时就变了。 王氏见着郭氏脸上的神色,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又接着说道:“你进宫也这些年了,也需好生调养,这宫中,只有嫡子才是正统,你心里得有数。” “你若生下了昱儿的嫡子,本宫才能安心。” 王氏这番话听着像是在替郭氏担心,可郭氏又不笨,哪里听不出来她是以此来讽刺她。 讽刺她进宫多年,都没能替殿下生下个嫡子,讽刺她这些年贵为太子妃却是不得宠。 王氏这番话,对于郭氏来说无疑是最大的难堪,屋子里伺候的宫女也全都听了出来。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本宫说的,你可明白。”见着郭氏不说话,王氏便开口问道。 郭氏面色微变,眼中露出一抹屈辱,可坐在她面前的人是当今皇后,是殿下的嫡母,她又怎么敢露出半分的不敬来。 郭氏福了福身子,道:“臣妾谨遵娘娘教诲。”郭氏说完,语气一转,莞尔道:“说起来,王妹妹进宫也有些日子了,若是妹妹能替殿下生个儿子,臣妾觉着就再好不过了。” 郭氏虽然守着规矩,却也不是个任人欺辱的。 王氏讽刺她不能给殿下生个儿子,那她自己的亲侄女呢? 王才人进宫这些日子,极为得宠,可谁都知道她的肚子却是一丁点儿动静都没。 比起她来,王才人才该要羞愧呢。她再怎么没用,也替殿下生下了蕙姐儿,可她王才人,怕是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赚不到出路了。 听着这些话,王氏面上的笑意僵了几分,朝着郭氏道:“你能这样想,可见你是个贤惠大度的。” 王氏说完这话,便拿起桌上的茶盏,不紧不慢喝了起来。 郭氏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看来,不只是她不想见她呢。 她站在这里,王氏心里头怕是也不舒坦,尤其,她还不能像之前那样训斥她。 郭氏低垂着脑袋掩饰了眼中的得意。 果然,只过了一会儿,王氏就开口说是乏了,让郭氏先退下去。 郭氏行礼告退,待出了凤鸾宫的大门后,才对着身后的孙嬷嬷开口道:“王才人一日没有身孕,皇后就不会和本宫撕破脸皮。” 郭氏刚回了东宫,就有宫女回禀说如氏醒了,听说自己产下了一个死胎,在屋里头哭闹的厉害,怎么劝也劝不住。   ☆、第82章 求见 听了宫女的回禀,郭氏的眉头皱了皱,吩咐道:“带本宫过去看看。” 那宫女应了一声,忙领着郭氏去了如氏那里。 因为如氏身子弱,还在月子里,所以屋子里门窗都紧闭着,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混杂着浓浓的血腥味儿,郭氏刚一进去,喉咙里就泛起一阵恶心来。 如氏躺在床上,伏在宫女怀中失声痛哭,她的脸色苍白,昔日美貌的容颜已经变得消瘦起来。 听到脚步声,如氏才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从外头走进来的太子妃郭氏。 见着郭氏,如氏的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她怎么会猜不出来,姚氏只是一个替罪羊,真正害她生下死胎的罪魁祸首,便是郭氏。 姚氏本就是郭氏的人,她畏罪自尽,分明是郭氏将她当成了替死鬼。 “你身子才好些,怎么能禁得起这样哭闹。”郭氏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样子,低声训斥道。 听着她的话,如氏的眼泪忍不住划落下来,强忍着心中的恨意,哽咽道:“娘娘恕罪,都是奴婢太过大意,才让姚氏害了奴婢腹中的孩子。” 说这话的时候,如氏的面上俱是恨意,还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后悔。 郭氏看着如氏的神色,面色微微缓和了一些,低声劝慰道:“她要害你,你哪里又能防得住。好在你身子没事儿,太医说只要好生调养些日子就好了。方才本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也很是惦记你,让本宫给你带来些补药,你好好喝着,别让娘娘为你担心。” 听着郭氏的话,如氏眼底闪过一抹讽刺。 若不是她早就猜出这背后之人是郭氏,听了这番话还以为郭氏有多么的贤良淑德。 可这会儿,如氏心里只觉得格外的讽刺,郭氏这些话,真是恶心的很,亏她好意思说出来。 虽然这样想着,如氏脸上还是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娘娘的教诲奴婢铭记在心,定会好好调养身子的。那孩子,兴许......兴许是和奴婢没有缘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去了。” 郭氏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顿时就愣在了那里,随即又带着几分审视看向了坐在那里的如氏。 见着她面上的表情不似作假,郭氏才开口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不过了,姚氏已经畏罪自尽,也算是对那孩子有个交代了。” “是。”听到那孩子,如氏的眼眶一红,泪水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你好好歇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派人来和本宫说。”郭氏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了。 屋子里,只留下如氏和宫女秋兰。这秋兰,原是在王才人身边伺候的,因为如氏有孕,身边缺了人,才被调到如氏跟前伺候。 见着郭氏出去,如氏的脸色一沉,猛地一下子就将床上的被子全都推倒在地上。 郭氏,郭氏!她总有一日,会让她付出代价。 如氏死死咬着嘴唇,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心里头暗暗发誓。 清竹苑里埋着什么东西,她一早就查清楚了,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说出来。 不然,郭氏再有能耐,怕也翻不了身。 她要等着,等殿下对郭氏这个太子妃彻底寒了心,等殿下对她没了半分情分。 宫女秋兰站在那里,瞧着自家主子脸上的神色,心里头一阵堵得慌。 若说之前她跟着如氏觉着是一种福气,如今如氏产下死胎,事情就全都变了。 这宫里头哪怕是滑胎了都比产下死胎说出去要好听的多,若是她猜得没错,这一回如氏怕是要失宠了。 那样一来,她这个当宫女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如氏身份本就不高,平日里也甚少赏赐她些什么,倘若失了殿下的恩宠,还不定怎样呢。 她是不是该趁早想想法子,让王才人将她调回身边伺候。 如氏这里比起清竹苑来,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秋兰心里想着,看着如氏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嫌弃。 ...... 秦姝身着一身宽松的衣裳,歪在软榻上看书。 银杏从外头进来,走到秦姝跟前小声道:“主子,太子妃一回来就去了如氏那里,听说是如氏醒过来,得知自己生了个死胎,哭闹的厉害,才有宫女将事情禀告了太子妃。”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点了点头,说:“如氏也是个可怜的,任谁听到这消息,怕也控制不住情绪。” “主子说得有理,可话又说回来,这宫中失了孩子的多了去了,偏她这么闹腾,指不定是想让殿下心生怜惜,博取同情呢。” 银杏在宫中多年,很多事情都能看得明白。 如氏虽然生得一副柔弱的外表,可内里却并不是一个软弱的。 她今日这么一闹,定是有所求的。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道:“你说的没错,不过她失了孩子,总不能不哭不闹,兴许哭一哭事情有转机也未可知。” 秦姝所说的事情,便是当日郭氏允诺如氏若是生了儿子就晋了她的位份之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氏心里头又怎么能甘心。 若不闹上一闹,她未必会死心。 秦姝和如氏说话虽然不算多,可却感觉如氏是个有心计的,她这番哭闹,必是存着算计。 银杏想了想,才开口道:“之前王才人护着她,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如今她生了个死胎,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更不能和主子争宠了。”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轻轻的笑了笑,争宠?银杏这丫头想的真实在,可不是,如氏生了个死胎,是得有好长时间不能承宠了。 古代的人,对于这些总是存着忌讳的。 秦姝想着,突然觉着如氏也真是可怜,可私心里,她却也明白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秦姝刚想说话,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宫女梅香进来,回禀道:“主子,陆公公派人过来,说是让主子先准备着,殿下一会儿会过来用膳。” 秦姝听了,点了点头,转头吩咐了银杏一句,让她下去准备。 过了小半个时辰,楚昱泽就过来了。 秦姝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见着楚昱泽落座后,才跟着坐了下来。 因着如氏的事情,东宫里气氛紧张的很,秦姝也瞧得出来楚昱泽的心情不怎么好,所以只低头趴着碗里的饭。 银杏站在桌前伺候着,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秦姝看了她一眼,心里头叹了一口气,哎,楚昱泽这位太子殿下心情不好,底下伺候的人自然要存着十二分的小心。 也不知道,他心情不好,怎么想起到她这里来用膳了。 秦姝低头吃了碗里的饭,心里有些不自在,楚昱泽心情不好,连带着东宫从主子到奴才,都陪着小心,忐忑的很。 两人正在用膳,就听到院子里一阵说话声,秦姝皱了皱眉,看了站在那里的梅香一眼,示意她出去看看。 只过了一会儿,梅香就从外头进来,走到秦姝跟前低声回禀了一句话。 听着梅香的回禀,秦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视线朝屋外看了一眼。 楚昱泽察觉到她的动作,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秦姝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上午的时候葛氏前来求见,婢妾正巧陪着璟哥儿,就没见她,哪里想到,她这个时候又过来了。”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不悦地皱了皱眉,他刚过来,葛氏就前来求见。 分明,是打听到他要过来用膳,才前来求见的。 楚昱泽最厌恶的,便是心机深沉的女子。 “来人。”楚昱泽扬声道。 陆成在门外站着,听到楚昱泽的叫声,忙走了进来,恭敬地叫了声:“殿下。” “去,叫葛氏回自己屋里,没事就不要出来了。” 楚昱泽的话音刚落,秦姝的嘴角便抽了抽。 楚昱泽这话,就是将葛氏禁足了。 果然,男人生气的时候撞上来是最不明智的。 葛氏若是个聪明的,就不该这个时候过来。 她以为,当着楚昱泽的面她不好不见她,可她又何曾想过,楚昱泽是个聪明人,哪里能看不出她的算计。 得了楚昱泽的吩咐,陆成应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 秦姝坐在屋里,心里却是想着葛氏这会儿的神色,她心里,怕是后悔的很吧。 秦姝心里想着,却也十分奇怪怎么突然间,葛氏就这么沉不住气了。 若是换做以前,这种事情葛氏可从来都干不出来。 难不成,是时常过来和她说话,见着她日子过得不错,所以忍不住羡慕嫉妒了。   ☆、第83章 倾听 葛氏见着陆成从屋里出来,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就知道,秦氏素来爱在殿下面前装好人,她既然宽容大度,又岂会不见她? 葛氏想着,上前一步,脸上带着一丝欣喜。 “殿下说了,让主子回去,往后没事就别出来了。”陆成这话,可没有给葛氏留一丝的情面,殿下是怎么吩咐的,他便怎么说。 这个葛氏,果真是奴才窝里出来的,瞧着再怎么恭顺,内里也是个不安分的。 听着陆成的话,葛氏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面前的陆成,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好好的,殿下怎么会这般不留情面。 她是在恭妃娘娘身边伺候过的,殿下虽然不宠她,待她却也是极为客气的,从未给过她这样的难堪。 “公公可是传错话了,殿下......” 葛氏的话还没说完,陆成就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主子这话可就不对了,殿下怎么说,老奴就怎么传话。难不成,老奴伺候了殿下这么些年,连话都能听错了。” 陆成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 “葛主子,请回吧。” 葛氏心里头将陆成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陆成是殿下身边的红人,他说一句话,就能让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葛氏看了陆成一眼,收回视线,转身就带着宫女如芯走出了院子。 陆成看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面上露出一抹不屑,在他看来,葛氏是越活越回去了,之前还瞧着通透,哪曾想这才过了多长时日,这性子都跟着变了。 葛氏从院子里出来,铁青着一张脸走在碎石小路上。 “主子消消气,兴许秦主子和殿下说话,不方便让主子进去。”如芯跟了葛氏多年,对于葛氏的变化心里头最是清楚了。 之前,她家主子性子懦弱无能,她心里头着急,私下里也劝过不知多少次。可如今葛氏变得这般有野心,想要和秦氏争宠,她心里头非但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是愈发的担心了。 不知道,怎么突然间,主子就这般迫不及待了。那恩宠,哪里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 若她是秦氏,也不会舍得将自己的恩宠分出来的。 听着如芯的话,葛氏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是没好气的瞪了如芯一眼,厉声道:“不方便?这青天白日的,她能有什么不方便?分明,是她在殿下面前说了我的不是,才惹得殿下生气。” 说这话的时候,葛氏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嫉妒和不甘,她这些日子拼命的讨好秦氏,可秦氏,却是连一点点的恻隐之心都没有,生怕她抢了殿下的恩宠。 瞧着秦氏升了位份,有了璟哥儿,殿下又时常过来陪着她,她心里头,哪里能不嫉妒。 她也是个女人,也想要有自己的孩子,想得到殿下的恩宠,凭什么,什么好东西都让秦氏给得了。 秦氏的出身虽然比她好,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之女,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着自家主子说出那样的话,如芯的面色变了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葛氏才刚回了屋里,就有人将此事告知了太子妃郭氏。 郭氏一听,便有些诧异,挑了挑眉道:“本宫倒是不知,这葛氏什么时候也转了性子。”--葛氏进宫多年,素来低调的很,从不与人争宠,平日里很少有人能想起她来。 她没有想过,短短一段时日,葛氏竟然就变得如此沉不住气,想要借着秦氏来争宠。她也不想想,她的心思秦氏岂会看不出来?她又凭什么,觉着自己想要争宠,就一定能争得来。 孙嬷嬷站在那里,听着郭氏的话,眼中也闪过一抹不屑。 “葛氏这些日子时常去给秦氏请安,想来是见着秦氏得殿下恩宠,日子过得好,自己便也想着去争宠了。人心善变,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孙嬷嬷的语气平平淡淡,可说出口的话却是一针见血。 郭氏听着,不屑地哼了一声:“她耍这些小聪明,还不是将自己耍了进去,殿下既然让她呆在屋里别乱出去,那她就得好好呆着。吩咐下去,除了送饭的宫女,谁都不许出来。” “是,老奴知道了。” 孙嬷嬷端了一盏茶水递到郭氏手中,娘娘这些日子心情不好,葛氏这会儿又急着去争宠,自然惹得娘娘生气。 孙嬷嬷看着郭氏,迟疑了一下,开口道:“自打如氏出事,殿下有好几日都没来娘娘这里了。” 那日殿下盛怒之下,根本就没给娘娘留一分情面,甚至说出了“废黜”这两个字来。 可想而知,因着如氏的事情,殿下心里头对娘娘很是不满。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的面色变了变,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嬷嬷你说,本宫该怎么办。” 这几日,殿下盛怒之下的那句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回响,她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向殿下低头。 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在殿下面前低头。 他是太子,而她是他的正妃,虽然尊贵无比,可在他面前,她时时刻刻都矮他一等。 古人说,男者为天,女者为地,所以女人的地位再高,也有天在上头压着。 “娘娘,依老奴看,娘娘不如亲自做些点心,给殿下送到书房去。娘娘虽在如氏的事情上一时错了主意,可到底也陪了殿下多年,殿下总要顾及和娘娘多年的情分。” 孙嬷嬷想了想,随即道。 听了孙嬷嬷的话,郭氏的眉梢挑了挑,抬起头来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道:“就怕殿下生本宫的气,本宫过去,连面儿都见不上。” 到时候,不是白白的让人笑话,失了她太子妃的脸面。 听出郭氏话中的意思,孙嬷嬷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如今王才人的气焰本就嚣张,倘若自家娘娘再失了脸面,王才人怕是更不将娘娘放在眼中了。 可问题是,娘娘若不先服个软,殿下又怎么能原谅娘娘呢? 孙嬷嬷想着,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担忧来。 早知道这样,娘娘就不该如此心急,左右如氏腹中只是一个女儿,纵是生出来,也威胁不到娘娘的地位。 孙嬷嬷第一次怀疑,这些年自家娘娘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娘娘容不下旁人的儿子,背地里使了那么多的手段,若是那些事情被殿下知道了,殿下怕真的会废了娘娘。 想着这些,孙嬷嬷脸上的担忧愈发的深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才刚梳洗妥当,要去正院请安,孙嬷嬷就过来传话了,说是郭氏受了风寒,病了,这会儿太医才刚过去,说是要好生静养,这几日就不用过去请安了。 听着孙嬷嬷的话,秦姝的心底生出一抹诧异来。 “有劳嬷嬷跑这一趟。” “选侍言重了,选侍若没什么别的吩咐,那老奴就先回去了。” 秦姝点了点头,道:“嬷嬷慢走,等娘娘好些了,婢妾再去给娘娘请安。” 听着秦姝的话,孙嬷嬷愣了愣,看了秦姝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从院子里出来,孙嬷嬷微微叹了一口气。倘若娘娘能容得下秦氏,兴许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有秦氏帮衬着,在殿下面前说几句好话,殿下心里头对娘娘自然多了几分好感。 只可惜,娘娘容不下秦氏,更容不下秦氏的儿子。 孙嬷嬷无奈的摇了摇头,朝正院走去。 郭氏病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宫,好在郭氏只是偶感风寒,太医说了将养些日子就好了。 本以为过一两日,郭氏的病就会好转。谁都没有想到,一连过了六七日,郭氏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却是愈发的严重了。 太医院的几位太医轮流替郭氏诊脉,开了好些药方,最后只说是郭氏郁结于心多思多虑,才会病倒,这一病,对身子损伤很大。 郭氏的病拖着一直都不好,有人高兴有人担心,东宫上上下下气氛变得格外的沉重。 书房里 楚昱泽手里拿着一本折子,翻看了好一会儿,才提笔写下几个字。 陆成站在那里,偷偷看了看他的脸色,又低下了头。 等楚昱泽将案桌上的折子全都处理完,陆成才小声回禀道:“殿下,太子妃那边又传了太医。” 说这话的时候,陆成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楚昱泽皱了皱眉,道:“病了就让太医去看,总不会太医院的太医一个个都不中用,全都治不好她的病。” 楚昱泽的眸色阴沉,提起郭氏的时候,语气中更是多了几分未曾掩饰的厌恶。 陆成跟了楚昱泽多年,自然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喜。 殿下这些年疏远太子妃,并非没有缘由。那位娘娘,如今是愈发的不知收敛了。 倘若不是殿下也不想让如氏腹中的孩子生出来,殿下岂会这样轻易的饶过她。 郭氏的所作所为,俨然就是个毒妇。 “殿下,太子妃毕竟是殿下的正妃。” 陆成抬起头来,意味深长道。 楚昱泽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将手中的折子甩在了一边,才站起身来。 见着他的动作,陆成急忙在前头领路,心里却是一点儿也不奇怪殿下会去看郭氏。 毕竟,郭氏陪了殿下多年,论情分怕是谁都比不过的。纵是郭氏做出了这些事情,殿下也总会念着她之前的那点儿好。 更重要的是,殿下需要有人占着这个太子妃的位置。 楚昱泽到了正院的时候,郭氏还靠在床上,孙嬷嬷才刚熬好了药,拿着勺子喂着郭氏喝药。 “奴婢(奴才)见过殿下。” 外头宫女太监的请安声,传到郭氏的耳朵里,郭氏的眼中立时就划过一抹欣喜。 “扶本宫起来。”郭氏将孙嬷嬷手中的药碗推到一边,急切道。 “娘娘。”孙嬷嬷看了她一眼,将药碗搁在桌上,刚想扶她起来,就听到一声熟悉的说话声。 “躺着吧,不必多礼。” 楚昱泽身着一袭月牙色的锦袍,从外头进来,声音里带着几分磁性,好听极了。 “殿下。”见着楚昱泽,郭氏眼圈一红,泪水一滴滴划落下来。 见着自家娘娘这样,孙嬷嬷忙使了个眼色,带着屋子里一干人等全都退了下去。 屋里头,只留下楚昱泽和郭氏两个人。 郭氏抬起头来看着站在那里的楚昱泽,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妾身以为,殿下再也不会来看妾身了。” 瞧着郭氏的样子,楚昱泽微微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却是开口道:“如氏的事情,孤就当从未发生过,你安心养病。” 听到楚昱泽这样说,郭氏心里头虽然松了一口气,却还是难受的很。 她虽然是他的正妃,却更是个女子,身子女子,最想要的便是得到自己夫君的宠爱。 可偏偏,他的宠爱,给了王才人,给了秦氏,独独留不下一分来给她。 郭氏看着楚昱泽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头突然就涌起一抹酸涩来。 “殿下,妾身......”郭氏的话还未说完,就连连咳嗽了几声,这些日子,她的身体的确是虚弱的很,所谓病由心生,即便之前是假装的,可到了最后,她一直等一直等,殿下都没来看她一眼,她心里头哪里能安心。 瞧着郭氏因为咳嗽而难受的样子,楚昱泽皱了皱眉,上前拿起一杯水递到郭氏面前。 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杯子,郭氏怔了怔,一下子就抱住楚昱泽不松开。 这样熟悉的气息,这样温暖的怀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属于她了。 郭氏紧紧抱着楚昱泽,眼泪一滴一滴划落下来。 一番痛哭之后,郭氏才发觉自己失态了。 她的脸红了红,道:“殿下恕罪,是妾身失态了。” 这些年,哪怕是再怎么委屈,她都没有如此失态过。 她身为太子妃,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体面,她心里头的苦,不想让旁人看见,包括楚昱泽。 楚昱泽的目光落在郭氏的身上,见着她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只说道:“你病着,就好好休息,孤改日再过来看你。” 听着楚昱泽的话,郭氏心下不免有几分失望,她想求他留下来,陪她一会儿,可话到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如今剩下的,只有自己身为太子妃的体面了。 “殿下公务繁忙,妾身身为殿下的正妃,本不该让殿下担忧的。”郭氏坐在那里,带着几分歉意道。 楚昱泽闻言脸色变了变,看了靠在床上的郭氏一眼,随口道:“如氏失了孩子,不妨晋一晋她的位份,太子妃觉着如何?” 听着楚昱泽的话,郭氏立时就愣在了那里,眼中闪过一抹记恨。转眼间却是换上了一副贤惠大度的面孔,道:“臣妾觉着,殿下此举甚是妥当。” 说这话的时候,郭氏并没有发现,楚昱泽看着她的目光里只剩下了厌恶。 她只想着,要去讨好楚昱泽,所以一个淑女的位份她还是舍得的。可她从未想过,她装出这样一副宽宏大度的样子,与她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相比,愈发的让人厌恶了。 “嗯,那此事就交给太子妃来做吧,如氏晋了位份,想来也会知足的。” 楚昱泽的后半句话声音略微扬了几分,郭氏却只当他是说如氏失了孩子,却换来了淑女的位份,心里头定会高兴,于是便顺着他说道:“殿下肯给她这样的恩典,她自是会知足的。” 说这话的时候,郭氏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却不知看在楚昱泽的眼中,只觉着她虚伪的很。 当日,他就不满父皇选她做他的正妃,可又有什么办法,他当时羽翼未丰,只能接受。 即便这样,他也不会想到郭氏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虚伪至极,又心狠手辣,这样的太子妃,他怎么宠着她。 楚昱泽至今想不明白,郭氏怎么会变得如此让人心生厌恶。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冷落了她,可宫中的女子哪个不曾被冷落过,难不成各各都会变得这般丑陋不堪。 只能说,郭氏生性本就好妒,容不得人。 “孤还有公务要忙,过几日再过来陪你。” 听着楚昱泽的话,郭氏想要下榻恭送,却被楚昱泽阻止了。 “你安心养病,别再着凉了。” 送走了楚昱泽,郭氏心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可脸上并没有一丝喜色。 孙嬷嬷进来的时候,见着郭氏愣愣地坐在那里,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娘娘,可是出什么事了?”孙嬷嬷一边问,心里一边琢磨着,按说殿下肯过来瞧娘娘,便是原谅了娘娘的过错。 怎么自家娘娘,却是瞧着一点儿都不高兴。 “你去给如氏安排一个伺候的宫女,顺便从库里拿些好东西给她,就说是本宫的贺礼。” 贺礼? 听着郭氏的话,孙嬷嬷的眼睛立时就睁大了。 娘娘的意思,是...... 郭氏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落寞之色:“殿下怜惜如氏失了孩子,便要晋了她的位份。” 孙嬷嬷听了,在一旁忍不住劝道:“娘娘也宽心些,娘娘表现的大度容忍,给足了如氏体面,殿下那边才会瞧见娘娘的好。” “嗯,本宫知道。”郭氏嗯了一声,徐徐道。 看着自家娘娘脸上的神色,孙嬷嬷在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自家娘娘心里头的苦她都明白,可明白归明白,娘娘既然是太子妃,又是个不得宠的太子妃,很多事情,就只能咬碎了牙咽下去。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让殿下心里头不怪罪娘娘,哪怕是刻意讨好,都是使得的。 这女人,无论地位怎么尊贵,都要想着法儿的讨好自己的夫君,因为女人的地位,从来都是由恩宠的多少决定的。 尤其,是在这宫里头。 娘娘贵为太子妃,最需要做的不是争宠,而是维系着和殿下多年的情分。 孙嬷嬷伺候着郭氏喝完了药,然后才从库房里取出了一些滋补的药品,还有十匹布帛,一对羊脂玉镯,亲自送到了如氏屋里。 因为失了孩子,如氏的身子并不好,脸色也有几分苍白,见着孙嬷嬷过来,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老奴给主子道喜了。”孙嬷嬷福了福身子,道。 听着孙嬷嬷的话,如氏心中发笑,她失了孩子,哪里还有什么喜事? 瞧着如氏沉下来的脸色,孙嬷嬷笑了笑,恭敬地道:“主子怕是不知道,娘娘念着主子痛失孩子,便提议叫殿下晋了主子的位份,殿下那里,已经是允了,往后主子便是宫里头正经的主子了。” 如氏之前是通房,只能算得上是个身份特殊一些的宫女,可如今成了淑女,可就成了正经的主子。虽然位份比不得选侍和才人,可比起通房来,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这福分,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没见着葛氏入宫多年,都还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宫女。 如氏虽然失了孩子,可得了这样的位份,也算是一种造化了。 “主子说,这难道不是件喜事?”孙嬷嬷看了一眼呆愣的如氏,笑着问道。 听着孙嬷嬷的话,秋兰面上立时就闪过一抹欢喜:“太好了,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听着秋兰满是欢喜的声音,如氏这才回过神来。 “主子,这是新来伺候主子的宫女。”孙嬷嬷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宫女,吩咐道:“还不快见过你家主子。” 那宫女身着一袭浅绿色的宫女服饰,脸圆圆的,看起来透着几分稚嫩。 “奴婢夏初给主子请安。” 如氏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莞尔道:“起来吧。” “谢主子。”夏初起来后,孙嬷嬷又将那几匹布帛和一对羊脂玉镯交给了如氏。 这些赏赐,比起如氏进宫这些年所得,多出不知道多少倍。 孙嬷嬷站在那里,将如氏眼中的喜色尽数收入眼中,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自家娘娘再不得宠,也是殿下的正妃,后院的这些个女人,还不是得处处仰人鼻息,娘娘一句话,就能让她们到了天上,一句话也能让她们坠入深渊。 “主子若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那老奴就先告退了。”孙嬷嬷看了坐在那里的如氏一眼,开口道。 “有劳嬷嬷过来一趟,嬷嬷慢走。” 送走了孙嬷嬷,如氏和秋兰脸上都露出掩饰不住的喜色。 对于如氏来说,能用一个女儿换来位份,自是极好的。 这些日子她虽然瞧着是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可实际上,最让她伤心的,并非是那个女儿,而是她失去了晋位的机会。 兴许是老天可怜她,所以才发了慈悲,让她晋了位份,成了正经的主子,再也不是身份尴尬的通房宫女了。 如氏想着,脸上的欢喜之色愈发的深了起来,她站起身来,拿手触摸着各色的布帛,细腻的料子,绣工精美,针脚细致,这样好的料子,她只在伺候皇后娘娘的时候见到过。 不曾想,有一日也能穿到她的身上。 如氏拿起托盘里的羊脂玉镯子,细细的看了看,又将它放进了雕花木盒中。 “主子若是喜欢,就戴上吧。” 瞧着她的动作,秋兰忍不住说道。 她知道自家主子喜欢这些,去不知主子为何不戴,难不成,因为是太子妃娘娘赏赐的,怕被王才人瞧见。 不得不说,秋兰猜测的很对。对于如氏来说,她一进宫就注定和王才人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她去投靠了郭氏,郭氏也不会信任她。 只有王才人,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庇护着她,最起码,在她有价值的时候,皇后是不会舍弃她的。 她虽然喜欢这些东西,可只要有了位份,有了恩宠,往后她什么好东西得不到。 如氏见着在托盘里的那些东西,满意的笑了笑。 “等太子妃娘娘病好些,你陪着我过去谢恩。” 听着如氏的话,秋兰点了点头,心里也清楚自家主子的意思。 果然,自家主子虽然失了孩子,可说到底,还是站在王才人这边儿的。 孙嬷嬷从如氏这里出来,如氏晋位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宫。 后院的女人们听了,诧异的同时,心里头不免生出几分羡慕和嫉妒来。 如氏本是通房,成了淑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可问题是,殿下上午的时候去了太子妃那里,之后,如氏就晋了位份。 只想一想,便知道是殿下怜惜如氏,才给了她这份体面。 如氏生下个死胎还能让殿下这般惦记着,这份本事,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清竹苑 听到如氏晋位的消息,王才人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要说生气她根本就不会因为一个淑女的身份而生气,可若说高兴,却也高兴不起来。 如氏虽然是她的人,可如氏能让殿下这般惦记着,她心里头多多少少都有些吃醋。 “你去从库房拿些东西,给如氏送过去。”王才人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吩咐道。 沈嬷嬷站在那里,听着自家主子的吩咐,忙点了点头。 “如今看来,这如氏失了孩子,兴许是件好事。” 倘若如氏生下个女儿,或许殿下不会这么快就晋了她的位份。 可如今,孩子死了,殿下怜惜她失了孩子的痛苦,就给了她这样的位份。 不得不说,是坏事变成了好事。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笑了笑:“可不是,这宫里头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我只当她失宠了,却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造化。” 说这话的时候,王才人的眼中带着几分羡慕,几分不屑。 在她看来,一个淑女的位份根本就不值一提,可殿下那样看重她,她心里头难免有些不快。 幸好,如氏是从皇后宫里头出来的,她得宠了,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如氏的身子可好些了?”王才人喝了一口茶,随口问道。 “回娘娘的话,有太医日日照看着,喝了些药已经无碍了。皇后娘娘那里,也送了好些补药,说起来,如氏倒是个有福气的。”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可不是,如氏有福气,可她再有福气,也越不过她去。 一个宫女的出身,殿下再宠她,能宠到哪里去,总不会等殿下登基,还能将她封个妃位。 王才人骨子里极为清高,自然不屑和如氏这样身份低微的人争宠,哪怕是心里有几分酸涩,也不会将如氏放在眼中。 在她看来,如氏再怎么,也逃脱不过宫女的身份。 殿下的生母恭妃娘娘便是因这宫女的身份才不得宠,连带着殿下自小就不受皇上宠爱,皇上是如此,殿下自然也不会是例外。 “我听说,殿下去了郭氏那里,还送去了些药材和补品。”王才人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道。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沈嬷嬷愣了愣,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娘娘也别多心,郭氏病了这些日子,殿下今日才去,可见在殿下的心里头,郭氏这个太子妃并没有多大的分量。”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可殿下最终,还是去了。” 沈嬷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劝慰道:“如氏生下死胎,定和郭氏脱不了干系,此事殿下即便不全知道,哪里会没有疑心。她是太子妃,管着后院的这些事情,也只有她,能轻易害了如氏腹中的胎儿。只要殿下和她生了嫌隙,对主子来说便是有益的。” 沈嬷嬷说的没错,自家主子想借着如氏腹中的孩子来争宠,而郭氏心里头必定是防着主子的,既然如此,她就会想方设法阻止主子,她动不了主子,害了如氏腹中的孩子,总是能办到的。 郭氏虽然陪伴了殿下多年,可一旦生了嫌隙,她与殿下之间的情分自然会淡了。 到那个时候,主子有皇后撑腰,还怕当不上太子妃。 沈嬷嬷低声道:“主子,有些事情,得慢慢来。” 王才人看了站在那里的沈嬷嬷一眼,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如氏被封为了淑女,这么一来,东宫除了太子妃郭氏以外,就有一个才人,两个选侍,两个淑女,还有通房葛氏。 如氏宫女出身,之前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如今却和新进宫的曹氏平起平坐。 听到如氏被封为淑女的消息,曹氏气的一下子就将手中的茶盏摔了出去。 “主子息怒。” 见着自家主子生气,宫女莲珠忙劝慰道。 “主子的药已经熬好了,您还是趁热喝了吧。” 曹氏着了风寒,有些咳嗽,便传了太医开了方子熬了药来喝。 曹氏脸色难看,没好气地瞪了莲珠一眼,才将药碗端起来,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就传入鼻中。 曹氏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主子,良药苦口,主子还是趁热喝了吧。” ...... 这天晚上,楚昱泽歇在了秦姝这里。 “姝儿。” 温存过后,秦姝闭着眼睛,快要睡着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秦姝睁开眼睛,转过头去,见着楚昱泽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胸膛起伏,明显是还没有睡着。 “殿下。”用膳的时候,她就瞧得出来楚昱泽心情不好,方才楚昱泽的动作也带着几分少见的粗鲁,她便知道,他心里头不痛快了。 只是不知,他为何不痛快,是不是只为着如氏的缘故。 等了好半天,秦姝还没听到楚昱泽说话,于是就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才刚闭上眼睛,手腕就被一只大掌给捏住了,因为疼痛秦姝猛地睁开了眼睛,挣扎了一下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无奈,她的力道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殿下有什么话,尽管和婢妾说。”秦姝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她知道,楚昱泽心里头肯定是藏了好些事情,不能说。 说完这话,秦姝盯着楚昱泽看了好久,见他依旧不准备说什么,就抬起头来,抚了抚他的眉头。 “殿下若是不想说,婢妾就这样陪殿下躺着。” 说完这话,秦姝便靠在了楚昱泽的怀中,他的身上带着熟悉的味道,闻着叫人格外的安心。 屋子里一片静谧,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当年,父皇给孤和二弟选妃,孤并不喜欢郭氏。”楚昱泽突然开口道。 第一次听楚昱泽说这样的事情,秦姝心里头有些诧异,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静静听着,什么也不说。 原来,楚昱泽当年对郭氏并不待见,二皇子娶的是镇远大将军的嫡女,相较而言,郭氏的出身就不那么显赫了。 秦姝能想得到,当年楚昱泽接到旨意的时候,心里有多么不舒坦了。 皇上的心偏的也太明显了,两个都是他的儿子,楚昱泽还是他的长子,可皇上对他,却是丝毫都不上心。 两个皇子妃,对比一下,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皇上的心思。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下意识的抱紧了楚昱泽,低声道:“幸好,殿下如今是太子。” “总有一日,殿下能够随心所欲。” 楚昱泽睁开眼睛,脸上看不出喜怒。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秦姝才恍然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随心所欲,意思不就是...... 秦姝咳嗽了一下,解释道:“婢妾的意思是,二皇子娶了将军府的嫡女,也不见得比殿下好。要不然,镇远大将军怎么会将曹氏送进东宫。”秦姝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好像是多说多错,越描越黑了。 楚昱泽嘴角轻笑:“孤就知道,就你会说这些歪理。” 歪理?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的嘴角抽了抽,果然,楚昱泽只要一打击她,心情就好了。 好吧,谁让她是他的小老婆呢,只要能让他高兴,随他怎么说。 秦姝趴在楚昱泽的胸膛上,没有反驳。 “怎么不说话了?”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狠狠瞪了他一眼,这男人,怎么就这么见不得她舒服。 “殿下说得对,婢妾说的那些可都是歪理。”说到最后,秦姝几乎是咬牙切齿。 秦姝的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轻笑。 过了好半天,秦姝才听楚昱泽道:“如氏腹中的胎儿,是郭氏动的手。” 听到楚昱泽的话,秦姝心里咯噔一下,没等她开口,就听他笑了笑,意味深长道:“郭氏这件事,倒是办到了孤心里去。” 听着楚昱泽的话,不由得呆愣在那里,“殿下莫不是......” 她本想问他是不是在和她开玩笑,可话还没说完,就想到如氏腹中的孩子若是生出来,那定是会记在王才人名下的。 王才人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楚昱泽即便要靠皇后,也不代表他想让王才人有个儿子。 前世看了好些宫斗剧,稍想了想,秦姝就明白了楚昱泽的意思。 秦姝睁开眼睛,好半天才说道:“只要此事对殿下有益,殿下又何须介怀。”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那孩子又不是殿下亲自害的,殿下倒不如将此事忘了,只当此事和殿下没有半分关系。” 秦姝小声安慰着,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 只是这个时候,她不想让楚昱泽难受。 身为太子,他已经做的很好了,有些事情,他只是身不由己。 这宫中之人,人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楚昱泽这个太子殿下,更是如此。 既然这样,何必作茧自缚。 “孤头一次知道,姝儿竟然会这般开解人。” 听着这话,秦姝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只叹了一口气,说道:“婢妾也许什么都不清楚,却一直记得一句话,莫要作茧自缚,殿下身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 听着这些话,楚昱泽突然搂紧了秦姝,她靠在他的怀中,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微微一笑。 “天色很晚了,殿下明日还需上朝呢。” “嗯,睡吧。” ......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醒过来的时候,楚昱泽已经离开了。 想着昨晚的事情,秦姝神色间有些恍惚。 倘若不是她记得清楚,她定会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第84章 天花 日子过得不疾不徐,终于在这日早上,秦姝见着了前来请安的如氏。 如氏身着一袭淡蓝色的宫装,袖口处绣着缕金云纹,脚下的绣花鞋亦是精美,上头绣着桃花缠枝的花样。 她手上戴着一串红珊瑚手串,衬着她白皙的肌肤多了几分红润。 “婢妾给娘娘请安。”如氏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郭氏坐在软榻上,见着她福下身子,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起来吧,你身子才刚好,多调养几日也是好的,怎么就急着过来了。” 郭氏的目光落在如氏的身上,带着几分关切道。 “娘娘体恤,是婢妾的福分,婢妾身子已经无碍,若是再缺了礼数,婢妾心里头着实不安。”如氏恭敬地道。 听着她的话,郭氏满意的笑了笑,转头对着坐在那里的秦姝道:“本宫瞧着,平日里你和如氏也算亲近,怎么这会儿却是连话都说不上了。” 郭氏一句话,就让众人的视线全都投到了她的身上。 秦姝扯出一抹笑意,道:“娘娘和如妹妹说话,婢妾怎好打扰。如妹妹身子大好,婢妾心里头自是高兴的。” 秦姝不知道,郭氏说这些话是什么用意。难不成,她是想挑拨她和如氏,可问题是,她和如氏原本就没那么好。 如氏是皇后娘娘指进东宫的,便是王才人的人,她二人不过是面儿上的交情罢了。 “你呀,进宫这么长时间,也没个能说上话的。前些日子葛氏倒是常去你那里,却不想她不小心惹怒了殿下,被殿下禁足了。” “提起这事,本宫倒是想问你,那日葛氏到底为何惹怒了殿下?” 这些年,葛氏虽然不怎么得宠,可因着恭妃娘娘的关系,殿下多少会给她几分脸面。 可这回殿下却是将葛氏禁足了,由不得她心生疑惑。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郭氏一眼,开口道:“那日殿下心情不好,葛氏又好巧不巧来给婢妾请安,这才惹得殿下生气了。” 秦姝的话说的委婉,可听了这话后,郭氏哪里能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郭氏的表情变了变,拿起茶盏来轻轻抿了一口,道:“如此,倒是葛氏不懂规矩。” 郭氏看了秦姝一眼,道:“你坐吧。” 秦姝才刚落座,便听到一声轻笑:“我还以为姐姐待葛氏有多好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那日殿下震怒,姐姐若是肯劝上一劝,依着殿下对姐姐的宠爱,又岂会真的将葛氏禁足。” 韩氏进宫这些日子,很多事情都瞧的明白。这东宫里,真正得宠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王才人,另外一个就是秦氏了。 王才人得宠倒也罢了,人家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可这秦氏,凭什么能得到殿下这般恩宠。 只一想,韩氏就觉着心里头不是滋味儿。 这些日子,她日日盼着能得到殿下的恩宠,可这么多天都过去了,她却是连殿下的面儿都没见着。 为了除去如氏腹中的孩子,她担了多大的风险,可最后,如氏腹中的孩子没了,太子妃却是不知为何冷落起她来。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明明,郭氏让她做的,她都做到了。 既然如此,郭氏为何还不兑现当日的承诺。 这些日子,她有好几次都想去质问郭氏,可到了最后,却只是每日去给郭氏请安。 那日的事情,她一次都没提到过。 她知道,在这东宫里头,没有靠山,就像没有线的风筝一样,一阵风就能将它吹散了。 郭氏这个太子妃,她实在是得罪不起,也不能得罪。 想来想去,就只能奉承着郭氏。 韩氏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诡异起来,前些日子葛氏和秦姝走的亲近宫里头的人谁都知道,可要说走的亲近,秦氏就该为葛氏说情,这也太绝对了些。 这宫里头,哪里就有那样的情分。 不过,话又说回来,秦氏性子温婉,不是个不容人的,怕是私下里,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吧。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秦姝看了韩氏一眼,开口道:“殿下睿智,哪里会只听一人之言。妹妹才刚进宫,我少不得要劝妹妹一句,往后伺候殿下,可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以免惹怒了殿下。” 听着秦姝的话,韩氏嘴角的笑意立时就僵在了那里,半天才说道:“这些事情,就不劳姐姐操心了。” 秦姝笑了笑,没有说话。 郭氏坐在那里,瞧着她二人的神色,心里头对韩氏多了几分不屑。 先前她还瞧着韩氏是个沉得住气的,不曾想,她也这般急躁。 郭氏虽然这样想着,可这样的韩氏,却也让她安心几分。 性子急躁可以慢慢调教,可若是心思深沉,掌控起来怕是很难,这样的人,她用起来也不安心。 郭氏看了韩氏一眼,沉声道:“你这性子,也该改改了,这进了宫,哪里能像在宫外一样。” 郭氏的声音不轻不重,虽带着几分训斥,可谁都听得出来,她并没有真的怪罪了韩氏。 “多谢娘娘指点,婢妾往后定会注意的。”韩氏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瞧着韩氏的样子,在坐的众人心里头难免不忿。尤其是曹氏,见着太子妃这样护着韩氏,她心里头格外的不舒坦。 好在,即便有太子妃护着,殿下也一次都没见过韩氏,更别说是宠幸了。 曹氏抬起头来,看着韩氏妆容精致的样子,心里头又一阵堵得慌。 “曹氏你怎么了,脸色这般不好?”郭氏突然开口道。 听到郭氏的话,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曹氏的身上。 “回娘娘的话,婢妾夜里着了些风寒,身子有些不爽。”曹氏站起身来,小声道。 “可传太医看过了?”郭氏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多谢娘娘关怀,太医来过了,说是无碍,喝几服药就好了。” 郭氏说:“你进宫不久,不习惯也是有的。若有什么事情,尽管和本宫说。” 在众人面前,郭氏时常扮演这种贤良淑德的样子。 只是,在座的众人,包括曹氏在内,都知道郭氏是个厉害的。 不说别的,殿下子嗣稀少,只这一点,便足以说明一切了。 前些日子,如氏动了胎气,产下死胎,谁又能说和郭氏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呢? 要知道,那姚氏之前,可一直都是郭氏的人。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宫女慌慌张张从外头跑了进来。 众人的视线立时就看了过去。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见着那宫女的神色,郭氏不由得皱了皱眉。 “娘娘,不好了,安哥儿......安哥儿身上起了红疹子,怕是,怕是......” 听到那宫女的话,郭氏的眼前一白,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摔倒在地上。 “娘娘。”孙嬷嬷在一旁伺候着,连忙将她扶住了。 听到那宫女的话,众人的脸色亦是跟着大变,安哥儿那么小,起了红疹子,难不成是...... 众人心里头琢磨着,面上就带了几分惧意。 “快去传太医!”郭氏回过身来,厉声道。 孙嬷嬷应了一声,很快就去传太医了。 “本宫也有些乏了,你们先退下吧。”郭氏看了众人一眼,吩咐道。 “是,妾身(婢妾)告退。” 众人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下了。 从院子里出来,银杏忍不住说道:“主子,那宫女说安哥儿起了疹子,可是天花?” 说这话的时候,银杏的脸上带着几分恐惧。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想着方才宫女的脸色,怕是真有什么不好。 秦姝回到屋里,一直都心神不宁,让宫女伺候着重新沐浴更衣后,才让方嬷嬷将璟哥儿抱了过来。 璟哥儿一天天长大了,已经能站起来了,白白胖胖的,看着很是健康。 过了一会儿,就有宫女进来,低声说了几句话。 “当真?” “奴婢听说,几位太医轮流诊过脉了,太子妃那里,这会儿已经乱成一团了。” 听着宫女的话,秦姝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从今日起,除了去膳房,没事就不要出去了。” “是,奴婢晓得的。” 很快,安哥儿得了天花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东宫,正院里乱作了一团,宫女太监们还有想要逃出去的,最终被郭氏下令杖毙。 楚昱泽得了消息,立时就赶回了东宫。 太医很快就到了,见着楚昱泽,忙上前行礼。 “微臣给殿下请安。” 没等太医跪下,楚昱泽就沉声道:“可确定是天花?” 那太医身子颤了颤,片刻,才用力的点了点头。 楚昱泽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说话。 “从今日起,将郭氏的院子封闭起来,只许进,不许出,让太医进去诊治。” 楚昱泽的话中带着几分冷意,那太医听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殿下,太子妃......”等太医离开后,陆成才说道。 楚昱泽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她既是安哥儿的母亲,这就是她的命。” 很快,就有侍卫将正院全都围了起来。 听到消息的郭氏,满眼的不敢置信。 这一刻,从来没有过的害怕充斥在她的骨髓中。 “娘娘。”孙嬷嬷见着她的神色,连忙唤了一声。 “娘娘,兴许此事会是娘娘的机会。”   ☆、第85章 机会 “娘娘千万别乱了分寸,兴许此事会是娘娘的机会。”孙嬷嬷想了想,意味深长道。 郭氏苍白着脸,听到孙嬷嬷的话,怔了怔,半天才说道:“嬷嬷的意思......” “安哥儿是殿下的长子,殿下心里头自是看重的。娘娘若是将安哥儿照看好了,殿下自然念着娘娘的好。” 没等郭氏开口,孙嬷嬷又接着说道:“娘娘不妨给殿下带封信出去,表明娘娘的心意。再者说,娘娘表明了自己的心思,也叫旁人瞧瞧,是娘娘慈母之心,并非是殿下不将娘娘放出去。” 如今正院周围全都有侍卫看着,只准进,不准出。这会儿,后院的那些个女人不定心里怎么琢磨,在背地里笑话娘娘。 与其让人笑话,倒不如将主动权拿到自己手中,娘娘身为太子妃,自是要帮殿下分担。 安哥儿,毕竟是殿下的长子。 听到孙嬷嬷的话,郭氏想了想,半天才点了点头。 孙嬷嬷说的没错,安哥儿这一病,对她来说兴许是个机会。 见着她点头,很快,孙嬷嬷就拿来了纸笔,郭氏思忖了片刻,就执笔写下了一封信。 “你出去,让外头的侍卫将此信交给殿下,就说本宫一切安好,莫叫殿下担心。” 郭氏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吩咐道。 “是。”孙嬷嬷福了福身子,转身就走了出去。 孙嬷嬷离开后,郭氏却是眼圈一红,眼泪控制不住划落下来。 她承认殿下这样做是最理智的,可当真如此的时候,她心里头又实在是难受到了极点。 她十五岁进宫,陪了殿下这么多年,殿下竟这样待她。 倘若他心里头有一分她的存在,怎么会舍得让她置身险地。 郭氏想着,心里头突然就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恨意,好不容易,才压了下去。 楚昱泽下令封了正院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宫,众人唏嘘的同时,也深觉殿下的无情。 “倘若这回郭氏送了性命,主子便能得偿所愿了。”沈嬷嬷将手中的茶盏递到王才人手中,意味深长道。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将茶盏拿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面上闪过一抹笑意。 “安哥儿有太医照看着,郭氏又不需亲力亲为,想来也送不了她的性命。” 说完这话,王才人又看了站在那里的沈嬷嬷一眼,道:“我只是高兴,殿下没有让人将她接出来。” 郭氏毕竟是太子妃,倘若殿下有这个心思,自然能将她接出来。 不管怎么说,染了天花的是安哥儿,而不是郭氏。 王才人垂下眼睑,轻轻呼吸着淡淡的茶香,面上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她从未想过,郭氏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她在意的,是殿下得知安哥儿染了天花,还让人封了正院,让郭氏留在了那里。 王才人莞尔一笑,道:“你让小厨房做些点心,一会儿我给殿下送过去。” 听了自家主子的话,沈嬷嬷点了点头,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很快,沈嬷嬷就做好了一碟藕粉桂花酥装在食盒里拿了进来。 王才人带着宫女宜澜,一路去了书房。 陆成站在殿外,见着王才人过来,诧异了一下,连忙迎了上去。 “这个时候,才人怎么过来了?”说这话的时候,陆成的眼睛掠过宜澜手中提着的食盒,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我做了些点心给殿下送来,劳烦公公通报一声。”王才人柔声道。 听着王才人的话,陆成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才人先在这里候着,老奴这就进去通报。” “有劳公公了。”王才人点了点头,客气地道。 只过了一会儿,陆成就从书房里出来,说是殿下准她进去。 听着陆成的话,王才人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从宜澜的手中接过食盒,这才推开门,缓步走了进去。 楚昱泽坐在紫檀云纹案桌后,手边放着一张薄薄的信纸,若有所思看着。 王才人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妾身给殿下请安。” 楚昱泽看着信,听到说话声这才抬起头来,见着站在那里的王才人,只面色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察觉出楚昱泽的冷漠,王才人面上闪过一抹失落。 进宫这么长时间,殿下还是头一次对她这样冷淡。 她即便知道他是因为安哥儿的事情烦心,心里头也终究是有些难过。 “殿下心情不好,也得顾及自个儿的身子。安哥儿福泽深厚,又有太医轮流照顾,定能好转的。”王才人走到案桌前,将食盒里的点心拿了出来,出声宽慰道。 听着她的话,楚昱泽的脸色才缓和了些,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碟藕粉桂花酥,道:“这么冷的天,你有心了。” “殿下哪里的话,妾身不能替殿下分忧,只能做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来劝慰殿下,殿下不怪罪妾身妾身就很知足了。” 说这话的时候,王才人的言语间透着几分不安,好像是怕楚昱泽怪罪她。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来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你很好,孤怎么会怪罪你。” 听着楚昱泽的话,王才人顿时就脸红了,眼中闪过一抹欢喜的笑容。 王才人的视线落在放在案桌上的那封信上,轻轻一瞥,就见着了上头的字迹。 这字迹,分明是郭氏的。 王才人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微微变了变:“殿下,这封信......” 楚昱泽的视线朝那信上看了一眼,旋即道:“太子妃自请留在正院照顾安哥儿。” 楚昱泽的话才刚说完,王才人嘴角的笑意立时就僵在了那里,过了片刻,才出声道:“姐姐待安哥儿如同亲子,自然想留在他身边照顾。” “殿下可是在担心姐姐?”王才人的面色虽然平静,可声音里却是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方才她进来的时候,殿下就拿着这封信看,神情很是专注。 听到她的话,楚昱泽想了想,就开口道:“郭氏是有福之人,有她照看安哥儿,孤很放心。” 王才人站在那里,听着楚昱泽的话,飞快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良久才强扯出一抹笑意道:“殿下所言极是,姐姐身为殿下的正妃,自是福泽深厚。” 话虽这样说,王才人心里却是隐隐发酸。 原来,不是殿下不顾郭氏的死活,而是郭氏自己想要留在正院,照顾安哥儿。 郭氏这番做法,定会让殿下心生怜惜,念及她多年打理后院的辛苦。 虽然知道殿下对郭氏不过是一时的怜惜,她心里头终究不是滋味儿。 “这些日子郭氏要照顾安哥儿,后院的事情,就由你代为掌管。” 听着楚昱的话,王才人一时间愣在了那里,半晌才福了福身子道:“妾身谨遵殿下吩咐。” “孤还有公务要忙,你先退下吧。”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吩咐道。 “是,妾身告退。”王才人抬起头来瞧了瞧楚昱泽的神色,见他脸色淡淡的,只好行礼告退。 从书房里出来,王才人就带着宜澜一路回了自己院子里。 沈嬷嬷见着她回来,忙倒了一盏茶递到她的手中,瞧着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只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受了什么委屈?” 沈嬷嬷说着,就朝站在那里的宜澜看了一眼。 宜澜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并不敢说话。 其实,她哪里知道主子心情为何不好。 明明,陆公公进去通传,殿下很快就见了主子。难不成,是在书房里,主子被殿下训斥了。 王才人拿起茶盏来轻轻抿了一口,才说道:“郭氏要照看安哥儿,殿下将宫中事物交给我来掌管。” 听了王才人的话,沈嬷嬷一时愣在了那里,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欢喜之色。 “老奴贺喜娘娘掌管宫中事务。”沈嬷嬷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王才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殿下只说是代为管理,说到底,殿下心里头,还是更相信郭氏一些。” 不然,就该将宫中的事务分开来,让她打理一些。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沈嬷嬷忍不住劝慰道:“主子别伤心,殿下如今肯让主子管理后院之事,就是信得过主子,主子难道不清楚殿下对主子您的恩宠。” “这宫中的事情,主子只要上手了,又哪里能轻易的放下。”沈嬷嬷意味深长道。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可不是,趁着郭氏不便,她反倒能将宫中的事情熟悉一些。对她来说,当真是一件好事。 王才人想着,面上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中午的时候,陆成就派人送来了好些账本,王才人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才对完了几本账册。桌子上,还摆着厚厚的一摞。 一旁的沈嬷嬷端上一碗刚熬好的杏仁茶,道:“主子若是累了,不妨休息一会儿。”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才合上账册,拿起桌上的杏仁茶喝了起来。 才喝了几口,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宫女琉璃进来回禀:“回禀主子,如氏来给主子请安了。” 听着琉璃的话,王才人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这如氏才刚病好,就急着来给她请安,不愧是皇后娘娘指进东宫的。 “让她进来吧。”王才人看了琉璃一眼,吩咐道。 “是。”琉璃应了一声,就转身退了下去。 片刻的功夫,如氏就从外头走了进来,如氏身着一袭淡蓝色的宫装,头上插着一支翠玉簪子,虽然敷着脂粉,却依旧看得出是大病初愈后的样子。 “婢妾给姐姐请安,听说殿下将宫中事宜叫给了姐姐处理,婢妾恭喜姐姐。” 如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面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听着如氏的话,王才人面带笑意,抬了抬手,柔声道:“起来吧,妹妹身子才刚好,不必客气。” 如氏站起身来,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了下来,很快就有宫女上了茶。 如氏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拨弄了一下,立时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茶香。 “姐姐这里的茶,就是与别处不同。婢妾在太子妃娘娘那里,也没见过这样的好茶。“ 如氏轻轻抿了一口,带着几分羡慕道。 听着她的话,王才人微微一笑,道:“这松阳银猴,乃是前些日子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赏赐的。” 说这话的时候,王才人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倒是婢妾小家子气了,姐姐可别笑话我。” 王才人莞尔一笑,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这些日子,你身子可大好了?” “有劳姐姐记挂,时常派人送些补品过来,婢妾的身子已经无碍了。”王才人的话音刚落,如氏便带着几分感激道。 王才人听了,点了点头,却是出声问道:“那日,你好好的怎么会去了园子里?” 王才人这话,分明是在提及那日如氏在园子里摔倒,以至于产下死胎的事情。 听着王才人的话,如氏的面色变了变,眼中闪过一抹难过的神色。 “姐姐不知,那日婢妾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是有人要暗中毒害婢妾腹中的孩子,婢妾这才去了园子里。” 如氏的脸上带着几分苍白,王才人便知她心中十分的后悔。 “事情已成定局,你也别太自责,殿下既然肯晋了你的位份,定是在意你的,只要有殿下的恩宠,还怕往后没有机会有孕?” 王才人这话,说到了如氏的心坎儿里。 原先,她也怕殿下会因为她产下死胎而冷落她。可如今殿下却是晋了她的位份,让她成了东宫正经的主子。 殿下若不是因为怜惜她,又岂会这样做? 她虽然失去了孩子,却是得到了她盼望已久的位份,仔细想想,倒也划算的很。 故而,她心里头并不觉着难过,甚至,还有几分庆幸。 “多谢姐姐吉言,只是如今,殿下除了来姐姐这里,余下的日子,大多是去了秦氏那里。”如氏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羡慕。 坐在软榻上的王才人听了这话,拿着茶盏的手微微顿了顿:“秦氏得宠,已经是众人皆知,我也奇怪,殿下怎么会那么宠她?” 秦氏虽然相貌不错,却也及不上她,更别论,出身和才情了。 唯一让她羡慕的,便是秦氏替殿下生了个儿子。 听说,殿下待璟哥儿,很是疼爱,比起郭氏的安哥儿来,那疼爱不知多了多少倍。 “婢妾听说,殿下每每去秦氏那里,秦氏都会让嬷嬷把璟哥儿抱过来。” “所谓见面三分情,殿下见得多了,心里头自然惦记着,也不怪殿下疼着璟哥儿。” 听着如氏的话,王才人心中升起一抹不快。 她进宫这么长时间,得殿下如此恩宠,却是一直未能有孕。 倘若她也能替殿下生个儿子,殿下记挂着孩子,自然会日日到她这儿来。 王才人想着,心里竟然涌起了几分嫉妒。 “如今安哥儿染了天花,倘若出了什么岔子,那秦氏的孩子,可就有大的造化了。”如氏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听出如氏话中有话,王才人只说道:“安哥儿福泽深厚,哪里会出什么岔子。这话,往后就不必说了。” 听着王才人的话,如氏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只恭敬地道:“姐姐教训的是,婢妾心中着急,倒是一时失言了,还望姐姐不要怪罪。” 说这话的时候,如氏的视线偷偷的打量着王才人,只一眼,她便知道王才人心里头是在意的。 可不是,王才人进宫这么长时间,最得殿下恩宠,可肚子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 换了谁,谁心里头能不着急。 王才人面上平静,心里头怕是一直为此事担忧。毕竟,这宫里头,再多的恩宠,也比不得一个儿子能让人心安。 容颜易逝,殿下的恩宠也会跟着消失,真正能倚靠的,就只有子嗣了。 这个道理,王才人不会不懂。 只可惜,这清竹苑里埋着那害人的东西,王才人怕是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想着这些,如氏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翠玉镯子。 这镯子她费了好些心思才拿到手,有了这镯子,那东西便伤不了她了。 “姐姐如今得殿下恩宠,婢妾也盼着姐姐能尽早替殿下生个儿子。那样的话,皇后娘娘也就心安了。” 王才人的面色变了变,视线落在如氏手腕处的那只玉镯上。 “这玉镯,瞧着颜色倒是极好。” “是吗?”如氏放在玉镯上的手微微顿了顿,笑道:“婢妾的东西,哪里有姐姐的好,这翠玉镯子,乃是早些年一个嬷嬷送的。” “说起来,还是姐姐的那对和田玉镯好,莹润剔透,又衬肤色,可见殿下待姐姐的好。” 提起那对和田玉镯,王才人的脸上就带了些掩饰不住的笑意。 那和田玉镯,贵重倒是其次,最重要的那是殿下亲赏的。 王才人轻轻一笑,道:“你若是喜欢,我那里倒还有一对镯子,让嬷嬷拿来给你。” 听着王才人的话,如氏微微一笑,道:“姐姐这样说,婢妾便腆着脸拿姐姐一对镯子。” 王才人并不将一对镯子放在眼中,很快就让沈嬷嬷拿了过来,给了如氏。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如氏才起身告退。 等到如氏离开,沈嬷嬷忍不住道:“如氏方才那话虽然唐突些,却也在理。” 王才人怔了怔,道:“嬷嬷也觉着,安哥儿会有什么岔子?” 沈嬷嬷看了王才人一眼,道:“老奴听说,这出了天花的人,纵是熬了过来,脸上也会留下疤痕。安哥儿本就是常氏之子,哪怕是记在郭氏的名下,也不过是好听些罢了,殿下哪里会真将他当做自己的嫡子。” “倒是秦氏的璟哥儿,殿下时常见着,自然更疼爱一些。”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心下亦明白了几分,皱了皱眉头,道:“殿下宠着秦氏,自然看重她的孩子。” “老奴只是觉着,娘娘也该想想法子,压一压秦氏。倘若这样宠着,殿下兴许就成了习惯。往后,怕是要威胁到主子了。” 王才人明白沈嬷嬷的意思,看了她一眼,只说道:“此事,得慢慢谋划。” 沈嬷嬷听了,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有一丝说不清的担忧。 殿下宠着秦氏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秦氏身边又有璟哥儿在,怕是没那么容易让她失宠。 实际上,自家主子刚进宫的时候,就有些轻敌了。 主子性子高傲,从不将秦氏放在眼中,也不屑和秦氏争宠。 可如今瞧着,秦氏只是在位份上差了些,论起殿下的恩宠,却是一点儿都不少。 倘若主子刚进宫的时候,就防着秦氏,让她得不了殿下的恩宠,哪里还会有这样忧心的事情。 沈嬷嬷想着,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 秦姝正在屋里逗着璟哥儿玩儿,就见银杏从外头进来,脸上带着一抹凝重。 她抬起头来,问道:“可是出什么事情,脸色这么难看?” 银杏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才回禀道:“主子,奴婢打听到,殿下将宫中事宜交给了王才人来处理。” 说这话的时候,银杏偷偷打量了一眼秦姝,生怕她会生气。 哪曾想,秦姝听着这话,只诧异了一下,就说道:“王才人身份高,又是皇后娘娘的侄女,让她处理后宫事宜,也在情理之中。” “奴婢只是怕,怕王才人会因此而欺负主子。”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笑了笑,不以为然。 王才人性子高傲,平日里可从不屑与她争宠。 更别说,是给她小鞋穿了。 更何况,她身份再高,也不是太子妃,她又不必日日去给她请安。 哪里,就能欺负了她。 她若是真想做什么,最先做的一定是想方设法让她失宠。   ☆、第86章 修改 银杏缓步过来,手里拿着一盏茶,递到秦姝手中。 “可打听过,安哥儿怎么样了。”秦姝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口道。 “奴婢一早就去打听了,太医轮流照看着,可安哥儿高烧未退,身上出痘也愈发的厉害了。奴婢还听说,因着这事,太子妃担心不已,期间还晕过去一回。” 听银杏这样说,秦姝不由得皱了皱眉,端在手中的茶杯微微顿了顿。 “主子您怎么了?”见着秦姝脸上的神色,银杏忍不住开口问道。 秦姝看了银杏一眼,带着一种愁绪道:“倘若太医再没有法子,安哥儿怕真要出什么岔子了。”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论理说,安哥儿出了岔子,对主子来说不该是一件好事吗? 殿下膝下只有安哥儿和璟哥儿两个儿子,安哥儿若是没了,主子的孩子就成了这东宫最尊贵的存在。 往后,还有谁敢不将主子放在眼中。 银杏跟了秦姝这么长时间,这一回却实在没法儿猜到她心中所想。 瞧着银杏脸上的不解,秦姝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道:“正因为安哥儿是殿下的长子,又养在太子妃的名下,我才能放心。” “不然,只有璟哥儿一个,还不定出什么事情呢。” 不说别的,只郭氏一人,她就防不胜防。 郭氏手段狠辣,纵是她时时刻刻看着璟哥儿,也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 只一想,她就觉着心里头生出一抹恐慌来。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想了想,顿时就明白过来。 倘若安哥儿出事了,殿下便只有璟哥儿一个儿子。到时候,哥儿和自家主子的处境,都会危险。 银杏想着,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主子,这可怎么办。”银杏脸色凝重,她知道染了天花的人,十有□□是熬不过去的。 那么多太医照看着,安哥儿的症状却是一日比一日厉害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有什么法子。 “你可知道,太医是如何治疗的?”秦姝看了银杏一眼,问道。 银杏想了想,才小声道:“奴婢听说,安哥儿自打得病后,太医日日熬了药送进屋子里,让伺候的嬷嬷喂下。” “屋子里可通风?” 听秦姝这样说,银杏眼中闪过一抹不解。 见着她脸上的神色,秦姝便已经明白了几分。 古代的人,得了这种传染病,自然是关在屋子里,整日整日的喝药。 可天花本身就是一种病毒,倘若屋子里不通风,没有新鲜的空气,这病定会一日日重了起来。 秦姝还听说过,得了天花之人,必需要补充蛋白质和维生素。 秦姝深思了一会儿,忍不住去想后世的“牛痘”。 如今宫廷所用的人痘,便是拿出过天花之人身上的痘痂,和水调匀,然后种在人的身上。 这种法子,格外的危险,种痘之后,很可能会高热不退,最后熬不过去送了性命。 反而,是牛痘能够更大程度上预防天花,危险性也比人痘要小得多。 秦姝想着,觉着心底有了些底气。可转念一想,却又迟疑起来。 古人习惯性的将病人关在屋子里,不见风,以免受了凉。 她若冒然提那些意见,会不会太过唐突了一些。 再者说,牛痘虽能预防天花,可并不能治疗天花。既然这样,她又何苦没事找事将这事说出来。 她能想到,她若说出“牛痘”二字,楚昱泽定会问她从何处知道的,到时候,她该怎么解释才不会惹得他疑心。 想着这些,秦姝有些犹豫了,人总会不自觉的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考虑。她并不想因为这件事情惹得楚昱泽疑心,从此对她有所防备。 能不能,只提些意见,不将“牛痘”的事情说出去。 秦姝沉默了片刻,又在心里头摇了摇头,牛痘这种事情,也算是造福于民的好事,她既然想到了,若是不说出来心里头总是觉着愧疚不安。 “殿下可回宫了?”秦姝沉默了好半天,突然开口问道。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这几日,殿下没过来,主子也没问过一句,怎么这会儿却是问起来了。 “回主子的话,半个时辰前殿下就回宫了,一直在书房里呆着,主子可要去给殿下请安。” 她可听说,王才人时常去给殿下请安,所谓见面三分情,殿下本就宠她,见着她这般体贴,心里头怕是更看重她了。 王才人能想尽法子争宠,自家主子为何不能。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去拿些点心,陪我过去一趟。” “是,奴婢这就去。”银杏的眼中带了几分欣喜,福了福身子,转身就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就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秦姝打开一看,里头放着四样糕点,薄荷香糕、桂花赤豆糕、云片糕、还有一碟子乌梅绿豆糕。 “如今快到午时了,主子还是早些过去吧。” 秦姝点了点头,带着银杏一路去了书房。 且说这几日因着安哥儿的事情,殿下心情不好,陆成也跟着着急上火。 陆成在殿外候着,见着秦姝,很是诧异了一下。 这位主子,平日里没得殿下传召,可是从不过来。 怎么今日,却是亲自过来了。 难不成,是因着两日前王才人来过,心里头有了想法。 陆成才想着,又摇了摇头。 旁人便也罢了,这秦主子可不是个爱争风吃醋的。 陆成脸上堆着笑,往前迎了上去,道:“这么冷的天,主子怎么过来了。” 见着他脸上的神色,秦姝笑了笑,道:“我拿了些点心过来,殿下可还忙着?” 听着秦姝的话,陆成忙道:“殿下再忙,也得见主子不是,主子先等一会儿,容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秦姝点了点头:“有劳公公了。” 陆成进去的时候,楚昱泽正在看着折子,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抬起头来。 “殿下,秦主子求见。”陆成看了楚昱泽一眼,开口道。 听到陆成的话,楚昱泽也有些诧异,挑了挑眉,道:“她倒是转了性子。” “老奴瞧着,秦主子身边的宫女手中提着食盒,想来是担心殿下的身子。” 楚昱泽看了他一眼,道:“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替人说话了。” 听着楚昱泽的话,陆成面有尴尬之色:“殿下误会了,老奴只是觉着,殿下有好几日没见秦主子了。” 陆成伺候了楚昱泽多年,说话的时候并不很忌讳。 听着陆成的话,楚昱泽才放下手中的折子:“去吧。” 得了楚昱泽的吩咐,陆成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秦姝提着食盒刚进门,便看到楚昱泽坐在案桌后,视线朝她这边看来。 “婢妾给殿下请安。”秦姝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道。 “起来吧,好好的,你怎么过来了。” 秦姝直起身来,上前几步:“这几日因着安哥儿的事情,殿下怕是食不下咽,婢妾拿了些点心过来,殿下若是饿了,就吃一些,免得饿坏了身子。” 说着,秦姝就打开食盒,将里头的四碟点心放在桌上。 楚昱泽的视线朝案桌上看了一眼,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这几日,孤忙于公务,倒是冷落了你。”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心下微微诧异,嘴上却是说道:“婢妾一切都好,殿下不必担心。” “只是婢妾听说,这几日安哥儿的症状愈发的厉害了。” 楚昱泽正拿了块儿点心,听到她的话,看着她的眼中便带了几分审视。 秦姝哪里察觉不到他的目光,却装作没有看见,继续说道。 “婢妾听说,安哥儿整日关在屋子里,喝了许多药,连饭都吃不下去。殿下可曾想过,安哥儿既然得了天花,那屋子里定是有病菌,若是不通风,怕是好的慢些。” “婢妾曾听说,得了传染病的人所用的碗盆都要用热水烫过,还要每日清理身子,保持干净,吃些新鲜的牛乳和蔬菜,才会好得快些。” 说完这话,秦姝抬起头来看了看楚昱泽的脸色,见他面色平静,才小声道:“婢妾还有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方才听银杏说安哥儿的事情,婢妾突然想到小时候不知从哪处看过的一本书,里头讲过预防天花的法子。说是只需用牛痘代替人痘,便能起到预防的作用了。” 说这话的时候,秦姝心里头多多少少有几分紧张。 她说出这些话,多半还是赌他对她的信任。 相处这么长时间,她能感觉到楚昱泽心中对她还是比较信任的。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的目光紧了紧,却是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问道:“牛痘?” 见楚昱泽开口,秦姝只说道:“据婢妾所知,宫里头如今用的是人痘,这法子虽然有些效果,却是危险的很。” “若照那书上所说,牛痘比起人痘来,危险要小上很多,也更能预防天花。只是婢妾也不知道,那法子到底有没有用。” 秦姝说完这话,就不再说了。 一时间,屋子里竟然安静得很。 楚昱泽眉梢微微动了动,审视地看着站在那里的秦姝。 “你可想过,孤若是觉着你别有用心,你会有什么下场?” 楚昱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寒意,秦姝一愣,好半天才说道:“婢妾既然说了,自然是想过的。只是婢妾觉着,这话若是不说,心里头终究难安。” 说这话的时候,秦姝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认真劲儿。 楚昱泽坐在案桌后,自是看到了秦姝脸上的神色收入眼底。 “此事,不可说与旁人。”楚昱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他异常平静的语气,倒让秦姝心生疑惑。 他怎么不问她,她是从哪本书里看到的,亏她还担心他若是问了,她该怎么解释。 说是那本书只是无意间看到,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哪里。 她觉着,这样解释,楚昱泽定是不会相信的。 “殿下怎么不问......”秦姝心里想着,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不是说,不知从哪处看过吗?”没等秦姝说完,楚昱泽就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 秦姝听了,一下子就噎在了那里。 好吧,她早就知道,她突然说了这么多话,自会引起楚昱泽的疑心。 幸好,楚昱泽哪怕是心中有疑惑,也没有追问此事。 秦姝抬起头来,见着楚昱泽一脸平静的样子,心里头微微松了一口气。   ☆、第87章 心计 秦姝离开后,楚昱泽坐在案桌后,手指在桌上轻叩了几下,扬声道:“来人!” 陆成在殿外候着,听到这声音,忙走了进来。 说起来,秦主子在里头呆了那么久,他也有些诧异。 这几日,殿下的心情并不好,就连王才人过来的时候也懒得应付。 果然,殿下心里头,还是更看重秦主子一些。 陆成上前一步,躬了躬身子,叫了声:“殿下。” 楚昱泽看了陆成一眼,便把方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陆成一听,立时便愣在了那里,脸色瞬间就变了。 如何照顾得来天花的人,还有那“牛痘”,这些东西,秦主子怎么会知道? “殿下可是疑心......”陆成的话还没说完,就低下了头,不再说了。 听着陆成的话,楚昱泽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陆成才听楚昱泽道:“将此事叫给莫迟去办,还有,你去告诉周太医,让他照着秦氏的法子照看安哥儿。” 听了楚昱泽的话,陆成的面色微微变了变,张了张嘴,最后却只应了声是。 “下去吧。” 陆成躬了躬身子,转身往外头走去。 ..... 清竹苑 “老奴做了莲子百合粥,主子尝尝可好。” 这几日,安哥儿的病愈发的严重了,这样的事情,对主子来说自然是件好事。 主子虽然不说,可她哪里瞧不出来主子心里头高兴,只是,碍着身份,不能表现出来罢了。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莲子百合粥,拿起勺子轻轻搅动了几下。 “郭氏可醒过来了?”王才人喝了一口粥,随口问道。 “回主子的话,太医给看过了,说是忧思过度,这会儿已经醒了,只是气色有些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沈嬷嬷的眼中露出一抹笑意。 郭氏好不容易才从常氏那里得了一个儿子,这会儿要亲眼见着他一天一天的死去,心里头怕是难受的很。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也看不惯郭氏占着这太子妃的位置,想要成全了自家主子。 最好,连郭氏自己都染了天花,于主子来讲,更是一件好事。 沈嬷嬷想着,就将这几日正院的事情说给了王才人听。 安哥儿得了天花,正院自打封闭后,就人心惶惶,那些个宫女太监虽然命如草芥,可人哪里有不怕死的。 于是,就有两个太监想从墙上爬出去,却被门口的侍卫抓住,血溅当场。 少不得,郭氏又要心烦。 王才人手里端着莲子百合粥,很快就喝完了。 “我当她多有福气,竟然在这个时候都想着要争宠。如今看来,她哪里担得起福泽深厚这四个字。分明,是殿下看错了她。” 一想起那日在书房里殿下说的那些话,王才人心里头就不是滋味儿。 殿下只说郭氏是有福气的,却哪里想到,郭氏进宫这些年,都没能替殿下生下一个儿子,哪里算是有福气。 更何况,她纵是有福气,这些年来做了那么多肮脏的事情,那福气怕也早就弄没了。 王才人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她从来,都没将郭氏放在眼中。郭氏若不是太子妃,她是连看都不会看上她一眼的。 可偏偏,她想要的那个位置,很早之前就被她占了。 “后院那些个人,可有什么动静?” 沈嬷嬷抬起头来,瞧了瞧自家主子的脸色,恭敬地道:“回主子的话,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们哪个不是躲得远远的。殿下因着安哥儿的事情心情也不会好,她们自然不会没眼色的凑上去。” 这几日,就连自家主子见着殿下的时候也是陪着小心。 殿下的性子本就冷,若是心烦起来,自然是瞧不上女儿家的那些温柔小意。 沈嬷嬷看了王才人一眼,道:“殿下既然将后院的事情交给主子来处置,主子就别想那么多了。”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会意,点了点头。 正说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有宫女掀起帘子从外头走了进来。 “回禀主子,方才秦氏带着自个儿的宫女去给殿下请安了。” 那宫女说完话,就低下了头,生怕自己的这些话惹得自家主子不痛快。 “秦氏?”听着宫女的话,王才人皱了皱眉,喃喃道。 相处这么长时间,秦氏的性子她还是了解一些的。 这个时候,秦氏不呆在自己的屋里,去求见殿下做什么? “殿下可见她了?”王才人看了站在那里的宫女一眼,开口问道。 听着她的话,那宫女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道:“奴婢听说,秦主子一过去,殿下就让她进去了。而且,而且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秦主子才从屋里出来。” 宫女的说话声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听不见了。 沈嬷嬷看了她一眼,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退了下去。 “老奴早就说过,这个秦氏,要尽早除去。”沈嬷嬷见着自家主子脸色不快,只感慨道。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好半天才开口道:“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 见着自家主子不快,沈嬷嬷只劝道:“殿下如今将掌管后院的事情交给了主子,主子何不借此机会,好好的教一教秦氏。” 沈嬷嬷给了王才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又说道:“老奴早就想过了,主子才刚接手东宫的事情,一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倒不如主子开口和殿下说一说,让秦氏帮着处理。一来显得主子大度贤惠,二来秦氏年纪小,哪里会有不出错的。到时候,主子想怎么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沈嬷嬷说得明白,王才人又哪里会不解其意。 王才人思忖了片刻,才冲着沈嬷嬷笑了笑。 “嬷嬷这主意,当真是好。” 沈嬷嬷勾了勾嘴角,只说道:“老奴这几日琢磨着,除了这法子,竟想不出别的来,主子只需抬举着秦氏便是了。” 王才人听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沈嬷嬷说的没错,秦氏如今已经成了气候,身份上虽然只是个选侍,可这东宫上上下下,哪个奴才见了她不巴结着。 不说秦氏有多得宠,只冲着秦氏替殿下生了个儿子,旁人自然只会巴结奉承着。 王才人心里有数,知道若想除掉秦氏,最先要做的就是让秦氏失宠。 至于如何失宠,就按着沈嬷嬷的法子,先将她高高抬起,再让她摔落下来。 想来,到时候殿下知道秦氏是个愚笨的,也不见得会继续宠着她。 只要秦氏一失宠,还不是任她拿捏。 王才人想着,眼底就闪过一抹笑意。 “此事,我亲自去和殿下说。” 沈嬷嬷会意,笑了笑,道:“主子英明。” 到晚上的时候,楚昱泽到了清竹苑用膳,王才人就趁机将此事说给了出来。 楚昱泽一听,微微皱了皱眉:“秦氏?” 王才人坐在桌前,见着他的脸色,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道:“妾身与秦妹妹一同进宫,妹妹的性子最是本分,又是个聪明的,想来有秦妹妹的帮衬,妾身处理起事情来就放心多了。” 听着王才人的话,楚昱泽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不快,却又马上隐了下去。 他哪里会看不出王氏的心思,只是不揭穿她罢了。 王才人一直蹲在那里,好久,才听楚昱泽道:“如此,就让秦氏来帮着你,你也不必如此受累。”说完这话,楚昱泽就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谢殿下成全。”听他这样说,王才人莞尔一笑,道。 用完晚膳,楚昱泽拿着一本书坐在软榻上看了起来。 王才人让人倒了一盏茶,亲手端了过来,浓浓的茶香四散开来,传到鼻间,格外好闻。 “殿下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手中的茶盏接了过来,只喝了一口,就放在了桌上。 “殿下这几日清瘦了许多,殿下可要好生顾着自自个儿的身子。安哥儿福泽深厚,定会没事的。”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见着楚昱泽脸上的表情,王才人不觉间隐隐有些失落。 殿下虽然宠爱她,可有时候待她却是淡淡的,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亲近。 他的温柔,只有少数的几次。 她不知道旁人得宠是如何的,这些话她问过沈嬷嬷,沈嬷嬷却说,殿下的性子冷,能这样待她,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她虽然明白,可心里终究是有些失落。 她待字闺中时,最想要的就是一个能疼她宠她的夫君,如今进了这东宫,成了最受殿下宠爱的那个人,她心里头,却还是不知足。 是不是,她想要的太多。 看着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书,认真看着的殿下,王才人道:“天色不早了,殿下明日还得上朝呢。” 楚昱泽抬起头来,嗯了一声。 “安置吧。” 这一夜,楚昱泽留在了清竹苑,王才人却是又是欢喜,又是失落。   ☆、第88章 欺负 在旁人都以为安哥儿熬不过去时,在众位太医的努力下,安哥儿却是退了热,身子也慢慢好转起来。 正院里 孙嬷嬷一脸喜色的对着郭氏道:“娘娘大喜,老奴去问过太医了,太医说,只要过些日子,哥儿就会痊愈的。”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的脸色也闪过一抹喜色,心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她日日提心吊胆,生怕安哥儿因着天花送了性命,安哥儿若是一去,清竹苑的那个贱人还不定怎么作怪。 想着这些,郭氏心里头涌起了一抹恨意。 “这些日子,本宫倒是难为了她。” 郭氏的话说的突兀,孙嬷嬷一时间也没明白过来,想了半晌,才知道郭氏话中所指的是王才人。 “娘娘也宽心些,殿下也只是叫她代为管理,等哥儿痊愈了,娘娘一句话她不得乖乖地将那账本交到娘娘手中。” 孙嬷嬷本想再开口劝慰几句,却见着郭氏丝毫没有听进去的样子,便也住了嘴。 “殿下这些日子,宿在何处?” 孙嬷嬷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道:“老奴派人打听了,殿下先前在书房睡,这几日却是去了清竹苑,连秦氏那里都只去过一回。” 郭氏听着,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 “狐媚!” 郭氏的话音刚落,孙嬷嬷就低声道:“还有件事,老奴要回禀娘娘。” “什么大事,何必藏着掖着。” 郭氏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随口道。 孙嬷嬷上前一步,意味深长道:“娘娘,老奴打听到,王才人求了殿下的示下,这几日,让秦氏帮着处理宫务呢。”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挑了挑眉,好半天才说道:“本宫倒是小瞧了她,她这般会算计,也难怪能将殿下糊弄了去。” “秦氏可应下了?”郭氏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问道。 孙嬷嬷脸上的笑意不变:“娘娘这话说的,殿下都已经允了,秦氏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 说到此处,孙嬷嬷的话音突然顿了顿,随即才说道:“王才人性子高傲,能让她起了这心思,只能说殿下前段日子对秦氏当真是恩宠了。” 秦氏进宫到现在,可谓是一帆风顺,当初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淑女,可如今,不仅成了选侍,而且还替殿下生了个儿子。 哪一点,不让这东宫的女人打心底里生出羡慕来。 孙嬷嬷说完,郭氏思忖了一下,便说道:“如此,本宫倒是乐得看热闹。” 听出郭氏话中的深意,孙嬷嬷只点头道:“娘娘如今困在这院子里,倒不妨看看热闹,由着她二人折腾去。” “嬷嬷说的不错。”郭氏抬起头来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语气中含了几缕笑意。 ...... 秦姝的视线又朝室内看了一眼,心里头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坐在这里都有好一会儿了,王才人却还在内室更衣。 方才,王才人不小心将茶水洒到了身上,这一去,就是近半个时辰。 她再迟钝,也明白过来王才人是故意在折腾她。 冬日屋子里烧着红箩炭,空气干燥,喉咙里更是有些不适。可若是喝水多了,总是不方便的。 王才人怕是早料到了这点,那炭盆好巧不巧放在离她不远处的地上。 不过还好,秦姝来之前才刚喝了一杯水,身上穿的也不是很厚,纵然觉着有些干燥,倒也不至于忍不住。 秦姝早就将这屋子里打量了好几遍:这王才人不愧是才女,屋子里的摆设格外的雅致,也没有什么名贵的装饰,不远处那冒着青烟的鎏金三足熏炉倒是格外的精致。 “耽误了些功夫,倒让妹妹等久了。” 秦姝正看着,就见着王才人从内室里出来,身上换了一袭淡蓝色的蜀锦宫装,头上插着一支白玉簪子,梳着流云髻,耳垂上吊着珍珠坠子,当真让人移不开眼。 听着王才人的话,秦姝站起身来,柔声道:“才人言重了,婢妾还想瞧瞧这屋里的摆设,不想才人却是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秦姝这番话,颇有几分不卑不亢的味道,倒让王才人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了。 “选侍惯会说话,怪不得能得殿下喜欢。” 沈嬷嬷脸上堆着笑,开口道。 听着沈嬷嬷的话,秦姝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王才人却是脸色变了变,瞪了站在那里的沈嬷嬷一眼,朝着秦姝说道:“妹妹若瞧上了什么,只管拿到你屋里,也算是你我早早相识的缘分了。” 秦姝听出王才人话中的意思,莞尔一笑,恭敬地道:“才人说笑了,当日不知才人身份,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才人不要怪罪。” 秦姝原也不喜这样说话,可如今到了王才人面前,却是不得不这样说了。 她只是没有想到,像王佩徽这样高傲的性子,怎么突然就放下架子想着和她过不去了。 那日,她派人请她到清竹苑,说是有事相商,她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好在,那些账册,倒也难为不了她,想来,王才人找不到错处,心里头怕是着急的很。 不然,也不会又派人叫她过来了。 秦姝能感觉得到,王才人心里头有些浮躁了。 尤其,是在听到安哥儿好转的消息后。 听着秦姝的话,王才人带着几分审视看了秦姝一眼,走到软榻前坐了下来,也示意让她坐下来。 等秦姝坐下来,王才人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口道:“这些日子,葛氏怎么样了?” 听着王才人的话,秦姝心中有些疑惑,却只回道:“婢妾听说,葛氏自打被殿下禁足,就一直呆在她的屋子里,再没有出来过。” 王才人说:“葛氏再不好,也是恭妃娘娘指进东宫的,她若是受了太大的委屈,娘娘心里头怕也难安。” “你如今协理宫务,不妨就放她出来,殿下这些日子忙着,纵是气消了,忘了说也是有的。” “妹妹觉着,我说的可对?” 王才人说的这样明白,秦姝哪里还能听不懂。 也难为了她,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要知道,自打葛氏被禁足后,东宫里就好像没了这个人一样。更别说,安哥儿得了天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正院,哪里还能想得起葛氏这个人来 听着王才人的话,秦姝笑了笑,只说道:“才人所言极是。” 对于王才人这样的算计,秦姝并不以为然。 她只是有些诧异,王才人这般得宠,怎么却是连楚昱泽的性子都摸不透。 楚昱泽虽然那日让人将葛氏禁足了,却并不代表他心里头有多生气。最多,只是当时当刻有些厌烦而已。 对于葛氏,楚昱泽怕是全然没将她放在眼中。 是禁足,还是放了,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哪里能牵动楚昱泽的心绪。 王才人这一次,怕是白算计了。 秦姝可不觉着,楚昱泽会因为她将葛氏放出来,而怪罪她。 最多,就是诧异一下,然后就置之脑后了。 她若是受了责罚,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楚昱泽专门做给皇后娘娘看的。 从清竹苑里出来,秦姝就回了自己屋里,坐在软榻上狠狠灌了几盏茶水。 “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会这么渴?”见着她的动作,银杏有些吓到了,满是担忧地问道。 秦姝又喝了几口茶,才看了站在那里的银杏一眼,道:“王氏屋里头炭火烧的旺,离你家主子又近,自然会口渴。” 银杏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秦姝话中的意思。 当下,就愤愤道:“她也太欺负人了,明着说是请主子过去有事商量,背地里却是使出这样小家子气的手段来,她哪里还配得上当殿下的才人。” “越来越胡说了!”秦姝听着她的话,忍不住轻斥一声。 宫里头这种事情,可不就是这样。 王才人毕竟只是屋里头炭火旺了些,炭盆距离她近了些,虽然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的目的,可若是拿到台面上来说,就不那么站得住脚了。 再怎么说,王才人也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这东宫里有多少人会向着她。 “奴婢哪里胡说,今个儿她能这样欺负主子,明儿指不定还怎么变着法儿的作践主子呢。主子好性子,却也不能让她这么欺负了去。” 银杏心里头替自家主子委屈,一脸的不服气道。 没等秦姝开口,就听到一声熟悉的说话声。 “什么叫欺负了去?” 秦姝抬起头来,心里头顿时咯噔一下。 这个时候,楚昱泽怎么会过来了? 他进来,怎么也不出声,方才那些话,他到底听去了多少。   ☆、第89章 求见 秦姝从榻上下来,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殿下进来,怎么也没个声音。” 楚昱泽听着她的话,笑了笑,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秦姝朝银杏使了个眼色,银杏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下去。 楚昱泽松开她的手,径直上前,踩着脚榻,坐在了软榻上。 秦姝走到桌前,亲手倒了一盏茶,递到他的手中。 “外头天寒,殿下喝杯茶驱驱寒吧。” 听到秦姝的话,楚昱泽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口道:“你是去了王氏那里?” 楚昱泽这话一出口,秦姝心里头就知道她和银杏说的那些话多半被楚昱泽听到了。 “是,说了会儿话,才人无意间提起了葛氏,想让婢妾将葛氏放出来。说是殿下公务繁忙,忘了也是有的。”秦姝迟疑了一下,就开口道。 刚说出这些话,楚昱泽拨弄着茶盏的手微微顿了顿。 “葛氏?” 一听楚昱泽这话,秦姝就知道楚昱泽定是将葛氏忘在了脑后。 “葛氏禁足了这些日子,也算是得到教训了,殿下不也说过,葛氏再不好,也是恭妃娘娘指进东宫的,总不能一直这样禁足。” 听秦姝这样说,楚昱泽喝了一口茶,面上却是毫不在意。 看着他的脸色,秦姝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到底,他贵为太子,岂会将一个通房宫女看在眼里。 想着这些,秦姝眼底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她就说,王才人这回怕是白算计了。 要怪,只能怪她对楚昱泽这个枕边人一点儿都不了解。 秦姝低头笑着,楚昱泽却是莫名的看了她一眼,说道:“被人欺负了,亏你还能笑出来。” 楚昱泽这话,分明是在指方才银杏所说的那些话。 秦姝的嘴角抽了抽,只说道:“难不成,殿下觉着,婢妾哭着才好。” 楚昱泽朝她招了招手,秦姝便上前几步,坐在了他的身侧。 “往后,你不必再去王氏那里。”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有些不解的看了过去,她倒是不想去,可若是王才人派人过来叫她,她怎么好不去。 像是看出了她的意思,楚昱泽只说道:“过几日,等安哥儿好些了,王氏只从旁协理便可。”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愣了愣,这么一来,王氏和郭氏之间的争斗,怕是愈演愈烈了。 秦姝微微一笑:“殿下既这么说,婢妾可就偷懒了。” 楚昱泽失笑,看了她一眼,才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起来。 对于王才人如何欺负她,楚昱泽没有问,秦姝也不会提及。 她很清楚,她再怎么受了委屈,楚昱泽都不可能替她向王才人找回场子。 既然这样,她又何必去提。 秦姝明白,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楚昱泽才没有开口去问。 秦姝知道他是个明白人,更知道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是权力和利益。 凤鸾宫那位娘娘,还有王氏一族能给他的,自然不是她一个知县之女能给得起的。 幸好,他虽不过问,却是想法子让她免受王氏的折腾。 在秦姝看来,他能做到这样,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坐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秦姝一早就派人去膳房传了话,让人做了楚昱泽平日里爱吃的菜过来。 楚昱泽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吃着桌上的菜,殿内只听得到些许的响动声。 秦姝见他不说话,自然也不会没话找话。 这些日子,东宫上上下下谁都知道,楚昱泽心情不好。 “明日,你带着哥儿去给母妃请安吧。” 秦姝正端着白玉小碗用膳,心里头也琢磨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没想到楚昱泽会突然开口说话,一口汤呛到喉咙里,控制不住咳嗽起来。 “主子。”银杏在一旁伺候着,见着自家主子这样,忙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面色显得有些紧张。 殿下好些日子没来了,主子却是失仪了。 秦姝咳嗽完,才直起身来,带着几分歉意道“殿下恕罪,婢妾失仪了。” 楚昱泽却是将他手边还未动过的汤递到了她的面前。 “无妨。” 看着楚昱泽的动作,秦姝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随口道:“这些日子,殿下清瘦了许多,可是没有好好用膳?” 秦姝说完这话,好半天都没听到楚昱泽说话。 抬起头来,才发现楚昱泽正带着几分笑意看着她。 “没有姝儿陪着,孤如何能好好用膳?” 整个屋子里伺候的奴婢听到这话,心里头别提有多诧异了,就连银杏,一时间也有些无法相信。 殿下那样的性子,怎么能当着奴才的面儿说出这样的话来。 秦姝一听,顿时也脸红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楚昱泽会突然这么说。 “姝儿若是舍不得孤清瘦下去,不妨去书房陪孤一起用膳。”楚昱泽看着她脸红的样子,愈发的没有分寸了。 “哦?殿下不怕,婢妾可是不敢。别到时候传到旁人耳朵里,就不知道怎么折腾婢妾了。”秦姝想都没想,随口就说道。 话说出口,才觉出几分不对,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楚昱泽瞥了秦姝一眼,“罢了,你不愿意,就呆在自己屋里。” 银杏站在那里,看着自家殿下的神色,眼中闪过一抹不安。 殿下这话,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秦姝抬起头来,瞧了瞧楚昱泽的神色,忍不住讨好道:“瞧殿下说的,婢妾怎么会不愿意,殿下只让人传一句话,婢妾定是想着法子到殿下跟前。” 说这话的时候,秦姝的声音刻意的软了几分,眼中也存了几分少见的讨好。 见着她这样,楚昱泽不禁乐了。 “你这话,孤可不信。” 秦姝原本讨好的笑容立时就垮了,这男人,怎么不能说句假话。 用完午膳,两人在榻上歪了一小会儿,楚昱泽就起来了。 “明日,去给母妃请安的时候,将小貂带回来吧。母妃近几日身子不好,那东西太闹腾了些。” 离开前,楚昱泽突然想起此事来。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点了点头,心里头也很是高兴。 “是,殿下放心。” 之前她去给恭妃娘娘请安的时候,恭妃娘娘说起她屋里的那只小貂,说着喜欢,秦姝就让人送过去了。 那时候,璟哥儿才出生不久,不好和小貂呆在一起,只放在奴婢们屋里头,可到底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毕竟,小貂是楚昱泽送给她的,可尊贵着呢。 如今,倒是不怕了。 秦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喝了一盏茶,才让人将璟哥儿抱过来。 楚昱泽到秦姝这里用膳,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王才人的耳朵里。 王才人很是恼怒,她明明让人做了一桌子的菜,等着殿下过来,殿下却是去了秦氏那里。 殿下对那秦氏,当真是上心。 “主子也别生气,殿下不过才陪了秦氏几次,更多的时候,殿下是过来陪着主子的。” 王才人拿起筷子随意的夹了几口菜,动了几筷子,就没有胃口了。 “你说,秦氏会不会将上午的事情告诉了殿下。”王才人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沈嬷嬷愣了愣,随即道:“她若是个聪明的,就不会说。她就是说了,殿下也不会信的。” “我倒是希望,她将此事说给殿下听。” “主子怎么这么想?”沈嬷嬷有些诧异,亦是有些不解。 王才人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道:“嬷嬷不觉着,秦氏太过懂事了些。” “连你我都这样觉着,殿下又怎么会不宠着她?” 王才人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当初进宫的时候,我倒是低估了她。” 虽然不想承认,可她心里头,其实是有点儿后悔的。 若是刚进宫的那会儿,她就将秦氏除掉,哪里还有秦氏如今的风光,秦氏也不会这般让人头疼了。 只可惜,她那时候太过高傲了,根本就没将秦氏一个小小的淑女放在眼中。 才刚说着,外边就响起一阵脚步声。 宫女宜澜进来回禀:“回禀主子,曹氏在外头候着,说是来给主子请安。” 曹氏? 听着宜澜的话,王才人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比起刚进宫的韩氏来,曹氏根本就不值一提。 “主子不妨见她一见,曹氏才刚进宫,稍稍□□兴许是个可用的。”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才看了站在那里的宫女宜澜一眼:“让她进来吧。” “是。”宜澜福了福身子,转身就退下了。 很快,就领着曹氏从外头走了进来。 曹氏身着一袭挑丝双窠云雁装,长发挽起,梳成一个流云髻,再插上一根金步摇,耳垂上挂着碧玉的坠子。 这装扮倒是不错,只可惜曹氏的相貌只称得上是清秀,并不十分的出彩。 “婢妾曹氏给才人请安。”曹氏上前几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第90章 钗子 “婢妾给才人请安。”曹氏上前一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王才人的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才露出一抹笑意。 “快起来吧。” “谢才人。”曹氏站起身来,很快就有一个宫女给她搬了个绣墩。 落座后,又有宫女上了一杯茶。 “婢妾进宫不久,一直都想来给才人请安,又怕因此而叨扰了才人,如此才拖了这些日子,还望才人不要怪罪。” 曹氏眼中带着一抹不安,小声道。 听着曹氏的话,王才人的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却是开口道:“哪里的话,这宫里头闷得慌,你我都是伺候殿下的,时常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王才人的话音刚落,曹氏的面色就微微变了变,心里涌起一抹嫉妒来。 她进宫这些日子,连殿下的面儿都没见着,却是听说殿下十日有七日是宿在王才人屋里。 这一对比,实在是让人又羡慕,又嫉妒。 曹氏心里想着,却是微微一笑,道:“才人体恤,婢妾感激不尽。婢妾才刚进宫,宫里头的规矩还有很多生疏的地方,倘若做错了什么,还望才人指点一二。” 王才人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这话就言重了,我听说,自打进宫,殿下从未去过你那里。” 听着王才人的话,曹氏脸上闪过一抹难堪,垂下头来小声道:“婢妾卑微,殿下不待见婢妾也是有的。” 王才人没好气看了她一眼:“既然进了宫,就是有福气的,切不可妄自菲薄。这话若是传到太子妃耳朵里,可就不好了。” 曹氏抬起头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才人将她的神色看入眼中,却只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手中的茶盏。 曹氏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婢妾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王才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你若想说,就说来听听。” 王才人踩着脚踏,手里拿着白玉茶盏,拿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曹氏的脸上闪过一抹犹豫,很快却又掩饰了下去。 “那日如氏在园子里从高处摔下来,旁人都以为是姚氏因嫉生恨,错了主意。可时隔两日,婢妾却是在如氏遇险不远处捡到了一个耳坠子,那坠子,婢妾恰恰见过。” 听着曹氏的话,王才人这才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曹氏的话音稍微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那耳坠子,婢妾在采选的时候见韩姐姐戴过。那耳坠上嵌着耀眼的青金石,万万是抵赖不得的。” 曹氏说着,就从袖中将那耳坠子拿了出来。 果然,是精致之物。 王才人使了个眼色,沈嬷嬷便上前一步,将那坠子拿了过来,交到王才人手中。 “主子您看。” 王才人手中拿着坠子,仔细的端详了片刻,眼中露出一抹深意。 “这样的事情,怎么不去禀报太子妃。” 曹氏一听,便淡笑着道:“婢妾一进宫便听说殿下最为宠爱的就是才人了。太子妃再怎么尊贵,也比不得才人在殿下心里头的地位。婢妾听说良禽择木而栖,心里头自然是要寻得一块儿好木。” 曹氏话中有话,分明是想过来投靠王才人。 听着曹氏的话,王才人勾了勾嘴角,“你才刚进宫,又只是一个小小的淑女,怕是东宫住着哪些人都是才知道不久吧。” 王才人的话音刚落,曹氏忙道:“才人说的直接,那婢妾便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婢妾才刚进宫,无人可靠,而才人,却是无人可用。那个如氏,虽未伤了身子,可殿下毕竟待她不如往日。婢妾再不中用,想来也比如氏一个宫女出身的人能帮上才人。” “再者说,婢妾才刚进宫,自是会尽心辅佐才人,才人心里头也放心不是?” 王才人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面上的表情淡淡的,显然没有被曹氏的话打动。 见着她这样,曹氏难免有几分难堪,她话都说到了这里,已然是伏低做小失了脸面。 “你可知道,安哥儿身子如何了?”王才人突然开口问道。 听着王才人的话,曹氏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却是很快回道:“回才人的话,婢妾听说,安哥儿得太医细心照料,已经好多了。只需过几日,便能痊愈。” “这么说,这可是件好事?”王才人抬起头来,自言自语道。 曹氏看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王才人,只说道:“此事,于才人来说,自然不是件好事。婢妾这些日子,日日祈求菩萨,却是祈求老天能将安哥儿收了去,才人往后,才能更进一步。” 曹氏这话,实在是有些大逆不道。 王才人的面色变了变,冷声道:“放肆,这话也敢胡说!” 见着王才人沉下脸来,曹氏忙站起身来,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 “才人恕罪,这话虽有些不妥,却是婢妾的肺腑之言。婢妾说这话,只是想让才人明白,婢妾愿成为才人的人,替才人出力。” 王才人倒也不是真的生气,这会儿听到曹氏这么说,只说道:“这话说出来,也不怕我告诉殿下?” 曹氏抬起头来,道:“婢妾知道才人不是容不得人的,也知才人不会计较婢妾的一时失言,才人若是信得过婢妾,往后就让婢妾为才人效犬马之劳。” 王才人沉默不语,良久才道:“起来吧,只此一次,往后可别忘了分寸。” 听着王才人的话,曹氏心中一喜,却是恭敬地说道:“婢妾谨遵娘娘教诲。” 说完这话,曹氏才从地上站起身来。 王才人瞧了一眼曹氏的神色,只说道:“说了这会儿话,我也有些乏了,就不陪你了。” 曹氏点了点头,福了福身子:“如此,婢妾便先告退了,才人好生休息。” 说完这话,曹氏就转身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留下王才人和沈嬷嬷两个人。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王才人对着沈嬷嬷道:“嬷嬷觉着,这曹氏可是个中用的?” 沈嬷嬷上前一步:“主子既然让她起来,心里头自是有了主意,又何须老奴来多嘴。”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笑了笑,道:“我只瞧着曹氏是个懦弱的,不曾想,她这怯懦的外表下,还藏着另外一面。” 沈嬷嬷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只问道:“主子是瞧上了她的这一面?” 王才人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看了站在那里的沈嬷嬷一眼,道:“我既然要用,就不会用那些不中用的。当日姚氏蠢笨,郭氏那样的手段,也没将姚氏调教好。我可没有郭氏那样的闲功夫,与其挑一个蠢笨的,不如像曹氏这样拎得清,胆子也大的。”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沈嬷嬷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主子所言极是,如今韩氏投靠了正院那位娘娘,这曹氏走投无路,自然只能来投靠主子。” “曹氏这样的人,若是用的好,便会是一颗很好的棋子。” 王才人想着方才曹氏的表现,也觉着若是好好调教,曹氏也是个可用的。 曹氏的难得之处,就是怯懦的同时骨子里也同样有一种孤注一掷的魄力。 ...... 又过了几日,经过太医的诊治,安哥儿终于是熬过了天花,身子也痊愈了。 在几位太医确认后,守在正院的侍卫全都撤了回去。 正院里,一时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哥儿可醒了?”郭氏见着孙嬷嬷进来,抬起头来问道。 “老奴隔着门问过了,哥儿一早就醒了,已然是无碍了。” 郭氏听了,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这些日子,她时时刻刻提着心,如今终于是能放下来了。 “殿下可回宫了?”郭氏想了想,便问道。 没等孙嬷嬷回答,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宫女进来回禀,却是殿下身边的陆公公过来了。 陆成进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太监,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只做工精致的檀木盒子。 见着陆成,郭氏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奴才给太子妃请安。”陆成进来,恭敬地行了个礼。 郭氏看了她一眼,客气地道:“公公请起,公公过来可是殿下有什么吩咐?” 陆成脸上堆着笑意,道:“殿下得知哥儿大好,只道娘娘尽心照顾,叫老奴送来了赏赐。” 陆成说完这话,就朝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恭敬地上前,双手将托盘呈了上去。 孙嬷嬷拿过檀木盒子交到郭氏手中,打开一看,却是一支白玉质地的如意钗,钗子上镶嵌着一颗紫色的南珠,还雕刻着牡丹的花纹。 郭氏见着这如意钗,愣了愣,眼中随即闪过一抹喜色。 “殿下知道娘娘喜欢牡丹,便特意叫人打了这如意钗,也想着给娘娘一个好兆头。” 瞧见郭氏的神色,陆成忙奉承道。 “娘娘先准备着,殿下说了,一会儿要过来陪娘娘用膳。”   ☆、第91章 眷顾 陆成的话音刚落,郭氏瞬间就愣住了,眼中露出一抹急切而欢喜的笑容。 孙嬷嬷站在那里,眼圈也有些发红,这些日子,可苦了自家娘娘,还好殿下心里头是记着娘娘的好的。 她就说,只要娘娘肯用心照顾安哥儿,殿下都是看在眼里的。 “娘娘若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奴才就回去伺候了。”陆成将郭氏的神色尽收眼底,低下头来恭敬地道。 “公公慢走,孙嬷嬷,替本宫送一送陆公公。” 孙嬷嬷忙应了一声,走到陆成跟前笑道:“公公请。” “不敢,不敢。”陆成拱了拱手,朝郭氏点了点头,才转身走了出去。 送走了陆成,孙嬷嬷就忙碌着指挥宫女太监将院子里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又派人去膳房要了好些殿下爱吃的菜,不仅如此,郭氏还亲自去小厨房做了一盘藕粉桂花酥。 没过多久,楚昱泽就过来了。 郭氏从榻上下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迎了上去。 “妾身给殿下请安。” 楚昱泽笑了笑,上前一步,亲手将郭氏扶了起来。 “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听着楚昱泽的话,郭氏不禁眼圈一红,自打那日殿下甩手而去,她心里头就一直不安,生怕殿下会自此厌弃了她。 幸好,孙嬷嬷说的没错,她照顾好了安哥儿,殿下便会记着她的好。 “殿下哪里的话,妾身为殿下分忧,心里头自是甘愿的。” 楚昱泽携着郭氏的手走到桌前,坐下后,亲手夹了一块儿鱼肉到郭氏碗中。 “孤瞧着你瘦了些,可见这些日子委屈了你。” 郭氏顿时受宠若惊,忙想站起身来,却被楚昱泽阻止了:“你坐着。” “妾身不敢,安哥儿是妾身的骨肉,妾身自当用心照顾。” 听郭氏这么说,楚昱泽笑了笑,道:“安哥儿有这个母亲,可见是他的福气。” 郭氏又是欢喜,又是感动,语气中便含了几分哽咽:“殿下。” 楚昱泽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用膳吧。” “是。”郭氏莞尔一笑,柔声应道。 两人用完了膳,又由宫女服侍着盥手漱口,楚昱泽坐在软榻上,郭氏亲手端了一盏碧螺春递了过去。 楚昱泽伸手接过,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就搁在了桌上。 正巧,见着摆在桌上的那个紫檀木盒子。 郭氏见着楚昱泽视线落在那紫檀木盒子上,眼中便闪现出一抹笑意。 “妾身没有想到,殿下还记着妾身的喜好。” 楚昱泽伸手将那紫檀木盒子拿了起来,打开,将那支雕刻着牡丹的如意钗拿了出来,钗身金光锃亮,牡丹的纹路更是栩栩如生,镶嵌着紫色的东珠,格外的耀眼。 “牡丹雍容,你用最合适不过。” 楚昱泽说着,就亲手将那如意钗插在郭氏的发鬓上。 郭氏低着头,神色间不由得带了几分羞涩。 孙嬷嬷站在那里,看着殿下和自家娘娘这样,不由得眼睛有些酸涩起来,娘娘刚进宫的时候,殿下待娘娘也是极好的。 楚昱泽派人赏赐了郭氏东西,又陪着郭氏用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宫。 一时间,后院的女人全都忍不住心生羡慕嫉妒。羡慕郭氏的好福气,嫉妒殿下对郭氏的恩宠。 之前,旁人只以为殿下派侍卫将正院围住,便能看郭氏的笑话了。哪曾想是郭氏自己请命,留在院里照顾安哥儿。如今,倒是翻了身,得了殿下的眷顾。 众人想着,心里头实在不是滋味儿。 郭氏本就占着太子妃的位置,倘若再得了殿下的恩宠,往后还不是将她们拿捏得死死的。 只一想,这心里就堵着一口气。 若说有哪个心里头高兴,莫过于才刚投靠了太子妃的韩氏了。 韩氏坐在桌前,听到宫女雁云的回禀,眼中便露出一抹喜色。 这些日子,她只以为投靠错了人,哪曾想,老天爷这般眷顾她,让她明白,她当日的决定是正确的。 “主子,如今太子妃可是好风光,安哥儿无恙,又得了殿下的眷顾。这满宫里头,哪个不羡慕太子妃。” 韩氏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如此,你我便可安心了。” 听着韩氏的话,宫女雁云点了点头,眼中也闪过一抹喜色。 自家主子说的没错,主子既投靠了太子妃,太子妃好了,自家主子不一定会好。可若是太子妃触了眉头,自家主子的日子就一定不会好过。 雁云心里想着,不禁有些感慨。 自家主子出落得这样好,却至今未得殿下宠幸。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这几日,曹氏可有什么动静?”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雁云想了想,忙回道:“奴婢听说,有人见着曹氏进了清竹苑,呆了好久才出来。” 她的话音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曹氏和主子是同一日进宫的,却也至今没得到殿下的宠幸,兴许心急了也是有的。” 雁云的话才刚说完,就见自家主子的脸色变了变,知道自己不小心招了主子的忌讳,扑通就跪了下来,脸上带着一抹紧张。 “主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韩氏虽然心里头生气,却也清楚她如今无宠,只有这几个贴身的宫女靠得住,若是失了这些奴才的心,往后怕是更不好过了。 这样想着,韩氏就开口道:“起来吧,你说的原也没错,我与曹氏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却是连殿下的面儿都没见过,说不着急怕是连自个儿都不信。” 雁云抬起头来看了韩氏一眼,见她当真没有生气,这才站起身来。 ...... 晚上用过了饭,秦姝就坐在软榻上看书,另一边,银杏正坐在绣墩上,拿着绷子绣花。 “主子,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睡吧。” 秦姝抬起头来,见着银杏脸上的神色,微微一笑:“嗯,明早还得去给太子妃请安,是得早些睡。”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才松了一口气。 方才她去打听过了,今晚殿下宿在了正院。 主子纵是嘴上说不在意,可心里头哪里能真一点儿都不吃味儿。 她老早就瞧出来了,主子手里拿着书,却是没看到心里去。 银杏服侍着秦姝洗漱,然后就睡下了。 这一晚,东宫里好些人都一夜无眠。 得知殿下去了郭氏那里,便想着郭氏以后的风光。 这想的事儿一多,自然就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醒过来,洗漱更衣后,又喝了一碗银耳粥,这才领着银杏去正院请安。 这些日子长久不去请安,如今再去,倒真是有些不习惯。 “妾身(婢妾)给娘娘请安。”众人齐声拜下。 郭氏坐在软榻上,视线朝众人身上划过,最后落在站在最前头的王才人身上。 王才人素来装扮精致,今日也不例外。 她身着一袭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鸾衣,头上梳着发髻,插着一支鎏金嵌珠的簪子,脚下踩着平底莲纹绣鞋,温婉如水,气度仪态真真与众不同。 “都起来吧。”郭氏开口道。 听着郭氏的话,众人才起身落座,王才人看着郭氏头上的如意钗,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好些日子不见,姐姐可还好?” 郭氏眼中稍稍闪过一抹不屑,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含了几分笑意。 “劳妹妹惦记,本宫一切都好。安哥儿是殿下的长子,自是福泽深厚。昨个儿殿下过来,还陪了安哥儿好一会儿,都说父子天性,可不就是如此?” 说这话的时候,郭氏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 郭氏的话音刚落,韩氏忙笑着道:“安哥儿福泽深厚,亦是娘娘的福气。当日娘娘请命留在院子里照顾哥儿,殿下心里头赞赏娘娘,自是更看重娘娘一些的。” “婢妾瞧着,娘娘头上这如意钗可真是好,尤其是这紫色的东珠,真真是稀罕物。” 孙嬷嬷站在郭氏身后,听着韩氏的话,笑了笑,道:“曹主子不知,这东珠倒在其次,娘娘看重的是珠钗上雕刻的牡丹花,殿下说了,牡丹雍容,最适合娘娘佩戴了。” 孙嬷嬷这话说的恭恭敬敬,却实在是有些僭越了。 她再怎么得郭氏看重,也只是一个奴才。 郭氏瞪了她一眼,道:“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娘娘恕罪。”孙嬷嬷忙告罪道。 没等郭氏开口,韩氏就说道:“想来嬷嬷也是替娘娘高兴,娘娘就别怪罪她了。” 听着韩氏的话,郭氏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她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葛氏,道:“这些日子,你闭门思过,如今出来了,就别做些没分寸的事情,免得惹得殿下生气。 葛氏一愣,急忙站起身来道:“是,奴婢谨遵娘娘吩咐。” 郭氏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移到王才人的身上。 “昨个儿殿下说了,哥儿既然无恙了,往后宫务便还由本宫处理。妹妹你是个聪慧的,往后就由你来协助本宫,至于秦氏,她平日里照顾着璟哥儿,想来是抽不出这些功夫的。” 秦姝坐在那里,听着郭氏的话,忙应了声是,宫务什么的,她真是一点儿都不想沾。   ☆、第92章 偶遇 从正院里出来,王才人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郭氏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将处理宫务的权力全都收回了自己手中。 让她从旁协助,不过是说得好听些,依着郭氏的性子,大概只会交代她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为的便是在殿下那里好交代一些。 宜澜瞧着自家主子心情不好,也不敢开口说话,只老老实实跟在她的身后,一路回了清竹苑。 刚回去不久,就有宫女进来回禀,说是殿下在园子里偶遇了正在亭子里抚琴的韩氏,这会儿,韩氏已经去书房侍奉了。 听着宫女的回禀,王才人气急,猛地站起身来,扬手就给了那宫女一个耳光子。 “主子,主子恕罪。”因为在盛怒之中,下手很重,片刻的功夫,宫女的脸就肿了起来,却顾不得疼痛,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请罪。 王才人坐了下来喝了几口茶,最后才没好气的看了跪在地上的宫女一眼:“下去吧。” “是。”那宫女一手捂着脸,低低应了一声,忙站起身来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留下沈嬷嬷和王才人两个。 “主子,那韩氏相貌极好,殿下瞧上她,也在情理之中。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能替殿下生个孩子。”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的脸色变了变,冷哼一声:“狐媚东西,也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才见着殿下的面。” 沈嬷嬷听了,点了点头:“可不是,这韩氏巴结上了正院那位娘娘,有些事情自然是好办些。” “老奴瞧着,经过安哥儿这一事,殿下对那位娘娘可是不一样了。指不定,是她在殿下面前说了什么好话,不然,殿下怎么刚一见,就让韩氏去书房伺候了。” 这分明,是天大的体面。 沈嬷嬷一说完,王才人就看了过来:“嬷嬷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 王才人正说着,宜澜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一进来,屋子里就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儿。 “主子,该喝药了。”宜澜上前一步,恭敬地道。 看着这苦涩的药汁,王才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可为着能给殿下生个孩子,她又不得不喝。 这些日子,也不知喝了多少,可肚子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 王才人伸手接过宜澜手中冒着热气的药碗,几口就喝了下去。 沈嬷嬷忙伺候着她漱口,又递过帕子擦了擦嘴。 王才人摆了摆手,宜澜才退了下去。 “明日,再传孙太医过来诊诊脉。” “是,老奴原也想着,只是到底这药不是孙太医下的方子,等过些日子,是不是再让那大夫进宫一趟。” 沈嬷嬷说的,是王家从西域找来的一个名医,医术极好,当日给主子诊脉的时候,也曾说过主子的身子是能孕育子嗣的。 唯一让她不解的,是那些个药。 她看过一眼方子,方子上写的的,全都是那些骇人的东西,毒蛇,蜈蚣,蝎子。 若不是主子急不可耐,她如何也不敢让主子喝这些个东西。 好在,这些日子,她瞧着主子的气色比之前好上很多,月信也多了不少。 只当,是那大夫是个中用的。 听了沈嬷嬷的话,王才人却是摇了摇头:“不必,只需隔几日将孙太医诊脉的结果传出宫去。那大夫出自西域,被人发现难免会生出事来。” “是,老奴明白了。” 很快,就到了中午,王才人派人去打听,才知道殿下竟然留韩氏一块儿用膳。 饶是她早有准备,却也没想到才头一回见面,殿下对这个韩氏就这般看中。 果然,生得貌美,在这宫里头的好处不是一点点。 殿下那样性子的人,也会对韩氏一见倾心吗? 王才人想着,整颗心如同泡在醋里,格外的不是滋味儿。 殿下得了新人,怕是会将她这个旧人忘在脑后吧。 倒是秦氏有福气,即便殿下不过去,有个孩子在,总是有底气的。 殿下为了孩子,也会多看重秦氏几分。 这边,秦姝正在用膳,从郭氏那里回来,她就觉着有些饿了,吃了些点心压了压,这会儿见着桌上满满的一桌子菜,就格外的有胃口。 银杏站在桌旁伺候着,见着她吃得好,心里也格外的高兴。 “这几日,主子胃口倒是格外的好,也不知是不是天冷了的缘故。”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笑道:“可不是,外头冷,想吃的东西就多了。说起来,这天气,最好还是在屋子里摆上暖锅,吃些羊肉,豆腐,野菇什么的,那才叫够味儿。” 不说还好,这一说,秦姝立马就想吃了。 热乎乎的,蘸着熬好的汤水,想一想就觉着格外的好吃。 见着她的神色,银杏笑了笑,道:“主子若真想吃,奴婢去告诉膳房的人给主子做了送来。” 秦姝听着却是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等明日吧。” 她虽然想吃,却也不会撤了这一桌子的菜,让人重新做了暖锅送来。 虽然进宫以后,她也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骨子里,还是不怎么愿意折腾人的。 银杏跟了秦姝这么长时间,多少也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就应道:“是,等明日奴婢再去和膳房的人交代。” 伺候着秦姝用完膳,又上了一盏茶,银杏才开口道:“奴婢听说,韩氏在亭子里抚琴,偶遇了殿下,这会儿被殿下留下用膳了。” 说这话的时候,银杏的语气中有股浓浓的不屑。 只当,是韩氏抢走了自家主子的恩宠。 她总觉着,殿下该是陪着主子用膳的。 那韩氏,不过就是相貌好些,偏会使那些狐媚的手段来勾引殿下。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倒是诧异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道:“这韩氏,倒是迫不及待了。” “韩氏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可话又说回来,韩氏这样子勾引殿下,如此轻浮也不怕惹人笑话。” 见着银杏满脸不屑的样子,秦姝忍不住笑了。 “她都不怕被人说,你又担心什么。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殿下的女人,怎么争宠,只要殿下觉着好,旁人又敢说什么?” 银杏听了,噎了半天才干巴巴道:“奴婢就是瞧不上她那轻浮的样子,之前在太子妃面前,不也巴结奉承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投靠了太子妃。” 秦姝笑着说道:“说不定,她就是怕别人不知道,她背后有太子妃撑腰。” “只是,这亭中抚琴,偶遇殿下,实在不像是太子妃的风格。”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忍不住道:“主子的意思,是韩氏擅作主张,勾引殿下?” 秦姝抿嘴笑了笑:“太子妃素来端庄,对重规矩,她若要抬举韩氏,怕是会直接和殿下说。不然就是让韩氏留在自己宫里,等殿下过去的时候再来个偶遇。如今这样,十有*是韩氏自己等不及了,才想了这一招。” 银杏看了坐在软榻上的秦姝一眼,眼珠子转了转,立马就说道:“韩氏这样做,也不知会不会惹得太子妃生气?” 如今,太子妃正当宠,韩氏突然冒出来,算是怎么回事? 落在旁人的眼中,只会觉着是韩氏夺了太子妃的恩宠。 太子妃那样的性子,哪里能不生气。 银杏说的没错,这会儿郭氏正阴沉着脸,一口饭都没吃下去。 “娘娘,韩氏太过轻浮,娘娘大可寻个由头处置了她。” 见着自家娘娘不痛快,孙嬷嬷心里头也不是滋味儿。 这才几日,娘娘正得宠,和殿下相处的正好,韩氏却是不知死活冒了出来。 果然是个狐媚子,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郭氏坐在桌前,轻轻闭了闭眼,压下心里头的火气。 “娘娘何苦和她狐媚子计较,往后有的是收拾她的时候。”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道:“罢了,本宫原本也是想抬举她的,如今殿下既然瞧上了她,就免得本宫开口了。” 郭氏的语气平静,可孙嬷嬷依旧能从她言语间听出一丝不满,只能在心里头无奈叹了一口气。 整整一下午,后院的女人全都提着心思,不知殿下晚上会去哪里。 用过晚膳,才听到消息,说是殿下去了韩氏那里。 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的众人,终于是明白,韩氏日后怕是要得宠了。 楚昱泽坐在软榻上看书,韩氏站在身侧,偷偷看了楚昱泽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羞涩。 “殿下,天色不早了,殿下明日还要早朝呢。” 楚昱泽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却是径直走到床前躺下,全然不顾此时已经面色有些惨白的韩氏。   ☆、第93章 回心转意 楚昱泽宿在了韩氏屋里,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去给太子妃请安的时候,视线全都落在了韩氏的身上。 只见韩氏身着一袭紫俏翠纹裙,挽着流云髻,斜插着一支海棠白玉簪,面色红润,俨然一副承过恩宠的模样。 “婢妾给娘娘请安。”韩氏上前一步,朝坐在软榻上的郭氏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郭氏看着她眉眼间的笑意,心中微微有些不快,却又很快掩了下去。 无论如何,韩氏得到殿下的青睐,对她而言是件好事,她身边,如今已无可用之人。 韩氏相貌极好,倘若真得了恩宠,无论如何也是一份助力。 “你身子不适,快些坐吧。”郭氏笑道。 “谢娘娘。”韩氏谢过,这才落座。 一时间,众人心里头都有些不是滋味儿。 这韩氏到底是个有能耐的,能得了郭氏的眼缘,昨晚承了殿下的恩宠,这会儿郭氏却是一句敲打的话都没有,可见郭氏这个太子妃对她的看重。 当日姚氏那般奉承巴结,郭氏也没待她这样好过。 “都说这宫里头美人儿多,韩姐姐这般模样,殿下可不疼到了心里去。我听说,昨个儿姐姐在园子里抚琴,偶遇殿下,这传出去倒是一段佳话。”如氏笑着说道。 如氏不久前失了孩子,连带着连恩宠都不比往日了,这会儿见着韩氏得宠,心里头自然不舒坦。 韩氏模样好,家世也厉害,虽说是个庶女,可若能得了殿下的恩宠,这往后有的是好日子。 如氏这一开口,众人的眼中就多了几分意味,或是不屑,或是讽刺,全都想起了昨个儿韩氏是如何勾引殿下。 这大冷天的,不在屋子里好好呆着,有那闲情逸致在亭子里抚琴,若不是为着勾引殿下,实在是说不过去。 “可不是,眼下到了寒冬,也亏得姐姐不怕冷,专门去那亭子里,可巧就碰到了殿下,兴许是老天爷怕姐姐着凉了,发了慈悲。” 葛氏这几句话,讽刺的意味太浓了。 郭氏瞧了一眼坐在那里的葛氏,眼中微微闪过一抹异样。 这葛氏,自打出来后,倒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之前一副怯懦的样子,如今却敢当着众人的面讽刺韩氏。不知道是她吃尽了苦头想明白了,还是她那懦弱的性子都是装出来的。 郭氏看了葛氏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王才人一笑,道:“说了这些话,也不见韩妹妹你回一句,难不成,是昨个儿伺候殿下太累了。” 王才人说着,莞尔一笑,看着韩氏的目光却是带着几分不屑。 听着王才人的话,韩氏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才人恕罪,都是婢妾不懂规矩。” 王才人看了她一眼,道:“你若真不懂规矩,殿下如何能瞧上你,妹妹的意思,是觉着殿下的眼光不好?” 王才人这话,就是不给韩氏留半分脸面了。 她的话音刚落,韩氏的面色就变得苍白起来,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才人教训的是,婢妾笨嘴拙舌,请才人恕罪。” 韩氏脸上闪过一抹委屈,仍是恭敬地道。 王才人平日里高傲,最见不得韩氏这种装作委屈的样子,当下就说道:“教训?我哪有那个闲情教训你?” 王才人说完,就笑意盈盈对坐在那里的郭氏道:“如今姐姐掌管宫务,这宫里头的事儿啊,自是都由姐姐做主。” 说完这话,她的话锋一转,道:“听说,这几日安哥儿可以出来走动了,难怪姐姐气色这样好。” 听着王才人的话,郭氏轻笑一声,道:“可不是,哥儿身子好了,不仅本宫高兴,连殿下都派人送了好些东西,生怕委屈了哥儿。” 王才人嘴角的笑意微微顿了顿,才笑道:“这可真是好事情。” 听完王才人的话,郭氏就看了站在那里的韩氏一眼,道:“别站着了,坐吧。” 韩氏一脸恭顺的样子,听了郭氏的话,小心翼翼的看了王才人一眼,这才落座。 秦姝坐在那里,将韩氏满眼不安的样子看在眼中,心中觉着这韩氏真是个会演戏的。 果然这模样好看的,便有当白莲花的潜质。 秦姝想起韩氏的身份,突然就有些疑惑,依着楚昱泽的性子,大概是不会宠幸韩氏的,怎么突然间就变了主意。 不管怎么说,韩氏的嫡姐可是二皇子妃。 秦姝心里想着,不免细细观察着坐在那里的韩氏,又回想方才韩氏进来时候走路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起了疑心。 从正院里出来,秦姝看着韩氏丝毫没有不适的朝前走去,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直觉告诉她,楚昱泽昨晚根本就没有碰韩氏一个手指头。 染指什么的,绝对是想多了。 见着秦姝含笑的目光,银杏忍不住问道:“那韩氏得了宠,主子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银杏跟在秦姝的身后,道:“主子快些回去吧,昨个儿主子说想吃锅子,奴婢一会儿就去膳房叫他们准备去。” 秦姝笑着点了点头,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这边,韩氏才回了自己院子,就见宫女绿春从屋里出来。 见着韩氏,绿春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面儿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叫了声主子。 韩氏看了她一眼,回到屋里,就见着床上铺着崭新的褥子,浅浅的水红色,上头绣着鸳鸯戏水的花样。 想着昨晚的事情,韩氏看向绿春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审视。 绿春站在那里,察觉到她的视线,心里瞬间紧张起来。 她方才收拾床铺,便觉出了些不对头。 如今被主子这样瞧着,心里头便慌乱起来。 昨个儿,殿下根本就没有宠幸自家主子,难怪早上起来的时候,主子的脸色不好。 韩氏看了绿春好半天,才出声问道:“你进宫多少年了?” 听韩氏这样问,绿春有几分不解的抬起头来,老老实实回答道:“回主子的话,奴婢进宫有六年了。” 韩氏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到软榻前坐了下来,冷冷的对绿春警告道:“既然进宫多年,那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错了话一不留神就会送了性命去。”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绿春的脸色蓦地一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着急的保证道:“是,主子放心,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韩氏看了她一眼,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 “好了,起来吧,往后你就负责收拾床铺,别让其他人插手。” “是,主子。” 绿春应了一声,这才站起身来。 韩氏坐在软榻上,想着昨晚的事情,心里就愈发的难受起来。 她自小就出落的好,虽说是庶女可在府中也是颇受重视的,可自打进了东宫,处境却是全然不同了。 好不容易留住了殿下,殿下却是连碰都不愿意碰她一下。她的眼前浮现着殿下冷漠的目光,心就控制不住痛起来。 “去打听打听,殿下可回来了?”韩氏看了站在那里的绿春一眼,吩咐道。 “是。”绿春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又从外头走了进来。 “可打听到了?”韩氏抬起头看,出声问道。 “回主子的话,殿下才刚回宫,一回来就去了太子妃那里。瞧样子,是要陪着太子妃用膳。” 韩氏听着,眼睛里略带了一丝羡慕,却只说道:“那位娘娘可真是好福气。” 绿春听了,面色微微变了变,出声宽慰道:“主子如今投靠了太子妃,想来娘娘也会替主子打算的。” 韩氏听到这话,心里头这才宽慰了不少。 她帮郭氏害了如氏腹中的孩子,郭氏总要兑现了当日的诺言才好。 总不能,让她白忙活一场。 这边,楚昱泽一回宫就去了正院。 郭氏一听到外头宫女太监的请安声,眼中便闪过一抹笑意,从软榻上走下来,笑着迎了上去。 “妾身给殿下请安。” 楚昱泽看了郭氏一眼,开口道:“起来吧。” 郭氏闻言,站起身来,亲手倒了杯茶递到楚昱泽手中。 楚昱泽坐在软榻上,随口道:“孤有些饿了,去传膳吧。” 听着楚昱泽的话,郭氏笑着点了点头,朝身旁的孙嬷嬷使了个眼色,孙嬷嬷便出去传膳了。 “殿下早上可是没用好?”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用了碗莲子羹,汤汤水水的,这会儿却是饿了。” 郭氏没有想到楚昱泽会和她说这样的话,这些年,两人私下里相处,都是客客气气,从未有过这样亲近的时候。 殿下如今待她亲近,她如何能不欢喜? 只当,是殿下回心转意了。   ☆、第94章 再度有孕 之后的几日,楚昱泽不是留在正院,就是宿在韩氏那里。 郭氏这一回,算得上是高调复宠了。 一时间,东宫上上下下都知道风向了,可劲儿的奉承巴结着郭氏。 书房里 韩氏站在案桌旁挽着袖子磨墨,她身着一袭蜀锦做的衣衫,头上插着一支羊脂玉簪子,娇柔美貌,由不得让人心动。 可偏偏,坐在案桌后的男人却像全然没有察觉到一样,只认真的看着手中的折子。 韩氏低着头,视线偷偷看了一眼楚昱泽,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见着楚昱泽的身子动了动,她又连忙低下了头。 这些日子,东宫里连洒扫的奴才都知道她如今是殿下的新宠。 那些个奴才们,见着她的时候眼睛里都流露着敬畏,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连殿下的面儿都没见着的选侍了。 可只有她自个儿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下去吧。”楚昱泽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道。 听着楚昱泽的话,韩氏眼中闪过一抹酸涩,却是放下手中的墨,应了声是,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出去。 陆成见着韩氏出来,心里头闪过一抹了然。 他伺候了殿下多年,殿下的性子要强,哪里会真的宠着韩氏。 陆成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眼看着就到中午了,便推门走了进去。 “殿下,过会儿就到中午了,可要奴才传膳?” 听着陆成的话,楚昱泽抬起头来,点了点头。 陆成得令,转身就想退出去,刚迈出一步,却听楚昱泽道:“慢着。” “殿下。” “好些日子没去秦氏那里了。” 楚昱泽这样说,陆成哪里能不明白,当下就应了一声,去传话了。 这边,秦姝正在和璟哥儿玩闹的欢快,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却是宫女竹韵领着陆成走了进来。 见着陆成,秦姝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这个时候,他不在楚昱泽身边伺候着,过来做什么? 没等她开口,陆成就行了个礼,脸上堆着笑道:“殿下让奴才给主子过来传个话,说是一会儿就过来。” 听着陆成的话,秦姝愣了愣,脸上却露出一抹笑意,道:“知道了,有劳公公过来一趟了。” 陆成听着,道了声不敢,就退了下去。 银杏和竹韵脸上带着欢喜之色,殿下好些日子没过来,今个儿终于是要过来陪主子用膳了。 看看那些个见风使舵的奴才,还有什么话说。 “殿下快要过来了,奴婢去膳房吩咐,让他们做几道殿下爱吃的菜过来。” 秦姝站起身来,将璟哥儿交给方嬷嬷,让她带下去。 然后,才含笑道:“整日吃那些菜,想来也吃腻了。你叫膳房的人准备个锅子,外头天冷,殿下吃了也暖和。” 银杏听了,愣了愣,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奴婢瞧着,是主子您自己想吃吧。” 秦姝听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别说,这丫头倒是挺了解她的。 前几日,她是头一次吃古代的锅子,和后世的火锅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锅底,古人注重养生,锅底是拿滋补的中药和鸡肉熬制而成,里头加了红枣、枸杞、姜片、大葱、虾干,吃着不辣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快去吧。”秦姝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银杏,吩咐道。 “哦。”银杏应了一声,走出去的时候还是觉着有些不靠谱,她可从没听说,殿下爱吃锅子。殿下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可别惹得殿下不高兴了。 银杏心里想着,却是加快了脚步,忙不迭的朝膳房走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膳房的人就送来了紫铜大锅,还有十几碟菜,香菇,木耳,白豆腐,鲜豆苗,鲜羊肉,虾,羊肉片,鹿肉片...... “主子若没什么别的吩咐,奴才们就先回去了。” “辛苦了。”秦姝让银杏给了足足的赏银,客气道。 “主子哪里的话,能得主子使唤是奴才们的福气,总管大人知道主子爱吃这锅子,每日都叫人在火上炜着底汤,就怕主子想吃奴才们却来不及准备,扰了主子的兴致。” 那奴才说着,躬了躬身子,就带着底下的奴才退出去了。 秦姝心里头不由得感慨了一句,这奴才要当得好,果然是要处处用心的。 只过了一会儿,楚昱泽就过来了,他穿着墨蓝色镶着金边的锦袍,一眼看去就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 秦姝上前一步,刚想福下身子,就被他拉了起来。 “不必这么多规矩。”楚昱泽微微一笑,将她的手握到他手心。 秦姝早就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亲近,倒也没觉着怎么,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楚昱泽视线一扫,就见到了摆在桌上的紫铜大锅,还有满满一桌子的菜,倒也来了兴致。 “你这日子倒是滋润得很。” 秦姝听着这话,道:“婢妾平日里没事做,也只能折腾这些了。不像殿下,忙于公务,自然是没工夫想这些的。”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很是赏脸的点了点头:“你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楚昱泽携着她坐在了桌前,锅子里的汤热腾腾的,冒着诱人的香味儿。 银杏想上前伺候,却被秦姝阻止了。 吃锅子,最有意思的就是自己动手了。若是什么事情都让底下的人做了,吃起来也不是那个味儿。 楚昱泽看着这一幕,倒是一笑,摆了摆手让银杏退了下去。 “你倒是不怕失了身份。”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嘴角抽了抽,果然,像楚昱泽这样的人是感受不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美妙的。 秦姝呵呵一笑,道:“殿下若是觉着不方便,不如让陆成进来伺候。” 楚昱泽瞪了秦姝一眼,“快吃吧,哪来那么多废话?” 听楚昱泽这么一说,秦姝撇了撇嘴,拿起筷子将碟子里的菜夹了一些进去。 “算了,还是婢妾亲自伺候殿下吧。” 楚昱泽轻轻一笑,却是帮着秦姝将碟子里的羊肉夹了进去。 很快,锅子里的汤就重新翻滚起来,冒起一个一个的泡泡,一块儿一块儿的豆腐飘在上头,白白嫩嫩的。 秦姝从氤氲的热气里伸进筷子,夹了一块儿豆腐,放进自己面前的碟子里。 咬一口,软软嫩嫩的,透着一股子豆香味儿。 羊肉涮了一会儿,也熟了。 秦姝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羊肉还没放到嘴里,肚子里突然就泛起恶心来。 楚昱泽见着她脸色不对,开口道:“怎么了?” 秦姝摇了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锅子里的那些肉,却是一点儿都没了胃口。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间,就泛起恶心来。 “来人。”楚昱泽沉默片刻,扬声道。 陆成在殿外候着,听到这声音,忙走了进来。 “殿下。” “去传周太医过来。” 听着楚昱泽的话,不仅是陆成愣住了,连秦姝都跟着愣在了那里。 太医,她又没有生病? 秦姝才刚想着,面上突然就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的意思,是她又有身孕了?秦姝的手不自觉的放在小腹上。 陆成见着她的动作,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喜色,心里头却是震惊不已。 若秦主子真有孕了,那可真是一件喜事。 陆成心里头琢磨着,忙不迭的去了太医院。 秦姝坐在桌前,见着坐在对面的楚昱泽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心里头微微有些紧张。 很快,陆成就领着周太医走了进来。 “微臣见过殿下。”周太医走进来,对着楚昱泽行了礼,就站起身来给秦姝诊脉。 他的手指搭在秦姝的手腕上,闭着眼睛沉思了好半天,又问了秦姝几句话,才直起身来退后一步跪在地上:“恭喜主子,主子已经有近一个月的身孕了。” 周太医这话一出,众人脸上全都露出欢喜的笑容。 银杏站在一旁,自然是高兴极了,主子又有了身孕,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在这东宫的地位就动摇不了了。 这东宫里,只有太子妃郭氏有两个孩子,可那安哥儿还不是她亲生的。 所以说,主子若是有了两个孩子,殿下心里头自然就更看重主子一些。 往后,不管得宠还是不得宠,殿下瞧着孩子的面儿上,总会厚待主子的。 ...... 郭氏正在软榻上坐着喝茶,却见太监张宝慌慌张张从外头进来。 “娘娘,娘娘不好了,方才殿下传了太医,秦氏,秦氏有孕了。” 一瞬间,郭氏手中的茶盏就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可是真的?” “奴才怎敢骗娘娘,太医才诊过脉,伺候秦氏的人,个个都欢喜的很。”   ☆、第95章 担心 秦姝再次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宫,其他人有些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这样的好运气,哪个女人不眼红。 王才人听到此事的时候,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生气。 沈嬷嬷站在那里,看着自家主子脸上的神色,在心里头重重叹了一口气。 秦氏运气好,和自家主子同一日进宫,却已经二度有孕了。反观自家主子,承殿下恩宠,肚子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 王才人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脸色格外的难看,好半天才发出两声低笑,那笑声中含着掩饰不住的难过。 见着自家主子这样,沈嬷嬷心里头也难受极了,嘴唇动了动,才道:“主子心诚,老天爷定能如主子所愿的。” 王才人听了,蓦地抬起头来:“如愿?当真能如愿?” 迎上她的目光,沈嬷嬷眼圈一红,没等她开口,就见自家主子的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秦氏是个有福的,也不知她肚子里的这个,是男是女。” 沈嬷嬷刚松了一口气,听着这句话,立时就明白了什么。 “主子的意思......” 王才人看了沈嬷嬷一眼,眸子里的深意沈嬷嬷哪里看不出来。 沈嬷嬷心中一惊,忙说道:“主子,秦氏如今可是选侍的身份,依着宫中的规矩,是有资格抚养自个儿孩子的。”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微微眯了眯眼睛:“有资格?若是殿下说她没有资格,嬷嬷你说她还有没有这个资格?” 沈嬷嬷想了想,也觉着自家主子说得有理,可问题是,殿下这些日子虽然甚少去秦氏那里,却并不代表殿下心里头不看重秦氏。 自打秦氏进宫,那恩宠就是不断的。 “主子是想去求殿下,将那孩子养在您身边?” 王才人愣了愣,很快又摇了摇头:“求?这一回我要秦氏自个儿提出来。” 王才人的话,让沈嬷嬷有些不解,却也知道自家主子心里有了主意,所以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秦姝这是第二回有孕,所以并不像上一回那样紧张。 这天下午,恭妃娘娘却是派人过来,让她去景仪宫一趟。 秦姝听了,不多时,就去了景仪宫。 刚走进殿内,还未请安,就被恭妃娘娘阻止了。 “你有孕在身,快别讲究这些规矩了。” 恭妃娘娘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示意了站在身旁的宫女一眼,很快就有宫女给她搬来了一个绣墩。 “坐吧。”恭妃面带笑意的看了她一眼,出声道。 “谢娘娘。”秦姝谢过,这才坐了下来。 她一坐下,就听恭妃道:“早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如今看来,当日皇上将你指给昱儿,也是昱儿的福气。” 听恭妃娘娘这样说,秦姝哪里敢应承,当下面上就闪过一抹不安,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婢妾不敢,能伺候殿下本就是婢妾的福分,若说有福气,是殿下自个儿福泽深厚,也是沾了娘娘的福气。” 秦姝这话说的诚恳,丝毫没有因为再度有孕而露出一分的骄纵来,听着她的话,恭妃笑了笑,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本宫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也难怪昱儿看重你。” 恭妃口中所说的看重,无非是她如今又有了身孕,可见楚昱泽是时常去她那里的。 恭妃只知道,如今东宫里最得宠的,依旧还是王才人。 郭氏虽然复了恩宠,可她相信,用不了多久,王氏就会将那恩宠夺了去。 对比王氏,这秦氏的恩宠就少得多了。 秦氏能爬到如今这样的地位,不能不说是她自个儿的福分好。倘若换了旁人,怕是一辈子都只能是一个小小的淑女了。 这宫里头便是如此,只要肚子争气,什么富贵荣华都能得到。 “快坐吧,前些日子你将那小貂接了回去,如今有孕了,倒不如再放到本宫这里,那小东西虽然闹腾,可若离了它,这屋子里可是冷清了不少。” 恭敬说着,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姝跟着笑了笑,恭敬地道:“娘娘不嫌烦,婢妾哪有不肯的。” 恭妃听着点了点头,心道这秦氏这么懂事,生出来的孩子想来也是好的。 璟哥儿,可不就是聪明伶俐,让人一看就疼到了心坎儿里。 “好些日子没见璟哥儿了,哥儿可好?” 听着恭妃的话,秦姝忙回道:“如今白白胖胖的,像极了殿下,只是比之前闹腾了些。” 恭妃笑着说道:“孩子哪有不闹腾的,活泼些身子骨也好。再说了,孩子再闹腾,当娘的心里只有高兴的。” 恭妃这话,倒是说到了秦姝的心坎儿里。 璟哥儿活泼好动,她自然是高兴的。 每日陪着他玩闹,哪怕是玩一个小彩球,都格外的有意思。 “娘娘所言极是,之前婢妾只觉着自个儿喜欢安静的孩子,有了璟哥儿,才觉着孩子哭闹都是好的。” 恭妃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着说:“可不是,昱儿小时候也活泼好动,哥儿是随了他。” 听着恭妃的话,秦姝眼底流露出一抹诧异,很难想象,楚昱泽如今这样的性子,小时候竟然也是个活泼好动的。 “本宫这里有上好的药材和补品,你一会儿拿回去。” 恭妃的话音刚落,秦姝就笑着说道:“殿下若是知道婢妾拿了娘娘的好东西,定会说婢妾身为晚辈不知孝顺娘娘,却是和娘娘拿东西。” 秦姝这话也是想逗恭妃一笑,果然,听了她的话,恭妃轻笑道:“你再替本宫生个聪明伶俐的孙儿,就是对本宫最大的孝顺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恭妃就说有些乏了,秦姝很识趣的告退了。 秦姝一离开,恭妃便对许嬷嬷道:“之前你说这孩子瞧着有福气本宫还不信,如今却是不得不信了。” 许嬷嬷笑呵呵地福了福身子:“秦氏再度有孕,娘娘难道不高兴?” 听着许嬷嬷的话,恭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罢了,有些事情,也不是本宫能管的。” 许嬷嬷伺候了恭妃多年,自然能猜得出她的心思,听着这话,便知她心中的担忧,忙宽慰道:“娘娘还是放宽心,当日秦氏有孕,王氏不也起了心思。可娘娘不也瞧见了,她再算计,最后璟哥儿还不是养在了秦氏的身边。” 恭妃说:“这话原也不错,本宫就是见不得王氏有昱儿的孩子,哪怕是名义上的,本宫心里头也膈应的很。” 听着恭妃的话,许嬷嬷忙笑道:“娘娘放心,娘娘的心思,自然就是殿下的心思。那王氏虽然得了殿下的恩宠,却也注定这辈子都不能有自个儿的孩子。殿下的性子,娘娘难道还不清楚?” “本宫所想,只是希望昱儿有一日能达成所愿,一生顺遂。” 许嬷嬷点了点头,心里头重重叹了一口气,她伺候了娘娘这些年,哪里能不明白娘娘心中所想。 ...... 秦姝一回来,就听银杏说下午的时候葛氏过来求见,得知她去了恭妃娘娘那里,才带着自个儿的宫女回去了。 “这葛氏是瞧着主子再度有孕了,就想巴结着主子。她也不想想,上一回她被殿下禁足,出来的时候看主子的眼神,真是恨不得将主子给撕碎了。” 说这话的时候,银杏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 葛氏如今没了倚靠,才巴巴的过来投靠主子。想当初,主子待她不错,可她却是想借着主子争殿下的恩宠。 “随她去,她来了就说我身子不舒坦。” “奴婢知道,像葛氏这样的,主子就不该心软。” 银杏这话说到了秦姝的心里去,再说了,葛氏如今可不是当初那个懦弱不堪,谁都能欺负的通房宫女了。 自打解了禁足,葛氏的性子就变了。那日在郭氏那里,她都能当着郭氏的面讽刺韩氏。 可见,这才是她真正的性子。 正说着,梅香就端着茶水和点心从外头走了进来,见着点心,秦姝也觉着有些饿了,就坐下来就着茶水将点心吃了个干净。 正院 韩氏坐在下头,见着坐在软榻上面色难看的太子妃,心中也是堵着一块儿。 “娘娘也宽心些,秦氏这一胎,兴许是个女儿。再说了,秦氏有孕,便不能伺候殿下,说起来也是一件好事。” 郭氏听着韩氏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暗怒,都到了这会儿,竟还想着怎么狐媚殿下。 这几日,殿下时常去韩氏那里,韩氏俨然成了殿下的新宠。 可见,韩氏是个不知足的,郭氏想着,心中不由暗暗有了些考量。   ☆、第96章 顿悟 韩氏坐在那里,浑然不觉郭氏已经对她心生不喜。 实际上,自打她那日在亭子里抚琴偶遇殿下,得了殿下的青睐,郭氏对她就存了一分不满。 郭氏是太子正妃,她虽然没法儿阻止后院这一个个的女人进来,却并不代表她心里头乐意见着自己的夫君宠着旁人。 韩氏虽然是个可用的,可她自作主张狐媚殿下,却是在郭氏的心里生了一根刺。 “嗯,如今殿下待你极好,本宫也盼着你尽早替殿下生个儿子。”郭氏微微一笑,开口道。 郭氏的话音刚落,韩氏的面色却是微微一变,拿着茶盏的手蓦地一紧,眼底忍者莫名的酸涩。 片刻,才出声道:“娘娘记挂着婢妾,婢妾感激不尽,只盼着能为娘娘出一分力。” 听着韩氏的话,郭氏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韩氏才起身告辞。 等到韩氏走出了屋子,郭氏的脸色才沉了下来。 “倒是个有野心的。” 孙嬷嬷站在那里,听着郭氏的话,心中了然。 只说道:“这韩氏再有野心,也逃不过娘娘的手掌心,谋害皇嗣可是大罪。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点了点头,却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秦氏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孙嬷嬷回道:“奴婢派人去打听了,说是恭妃娘娘派人来传话,去了景仪宫。” 说这话的时候,孙嬷嬷的眼中带着一抹不安,生怕自家娘娘生气。 恭妃娘娘派人来传话,定然是知道了秦氏有孕。 说起来,秦氏也真是好福气,恭妃娘娘虽然在皇上那里不得宠,却终究是殿下的生母。 孙嬷嬷心里想着,嘴唇动了动,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她伺候了自家娘娘这些年,娘娘的心思最是明白不过的。娘娘心里头,大抵是不将恭妃娘娘这个母妃放在眼中的,因为殿下便是因为恭妃娘娘宫女的出身才惹得皇上不喜的,殿下和恭妃娘娘不亲近,娘娘自然也不会刻意去示好。 知道了这些,她心里头纵是觉着不妥,也不好开口劝。劝了,娘娘也只会怪罪她。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讽刺。 “景仪宫?恭妃娘娘待她倒是极好。” 郭氏的言语间,带着几分不屑,却也有一丝的不甘。 她虽然不将恭妃娘娘放在眼中,却也不想见着一个妾侍得到这样的脸面。 反倒是,显得她这个正经的儿媳不孝顺,不会巴结奉承。 孙嬷嬷一愣,迟疑了一下,终于是下了决心,道:“娘娘,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有了王才人,凤銮宫那位娘娘怎会和娘娘一心?” 之前她待娘娘再好,如今也算不得数了。 她将自个儿的亲侄女送进东宫,便是不能帮娘娘一分了。 说完这话,孙嬷嬷便低下了头,心中不安。 “嬷嬷的意思,本宫明白,只是,殿下和皇后这个嫡母亲近,本宫怎好......” 没等郭氏说完,孙嬷嬷便忍不住道:“娘娘可是想岔了,殿下如何是殿下的事情,娘娘身处后院,守的便是女子的本分。再说了,娘娘又如何敢肯定,殿下心里头,对恭妃娘娘这个生母就没有半分的情分呢?” 见着郭氏沉默着,孙嬷嬷又继续说道:“娘娘可是忘了,那日在凤銮宫发生的事情?” 孙嬷嬷说的,便是当日王才人杖责了如氏身边的宫女害的如氏动了胎气,而皇后却是想都没想就将罪责怪到了自家娘娘的身上。 皇后那样做,已经不念着以往自家娘娘对她的恭敬和孝顺了。 郭氏坐在软榻上,若有所思,好半天才抬起头来,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此事,容本宫再想想。” 她也知道自己如今讨好皇后是没什么用处了,可心里头还是存着一分侥幸,觉着殿下既然疏远着恭妃娘娘,她如何好与之亲近。 这些年,郭氏处处都留意着殿下的喜好,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无一不琢磨了又琢磨。 孙嬷嬷见她听进去了些,连忙继续说道:“娘娘可想想,秦氏得恭妃娘娘看重,殿下可因此而迁怒了她?” 孙嬷嬷的话,让郭氏恍然想起秦氏自打进宫,就和恭妃娘娘走得近,可偏偏,殿下不仅没有疏远她,反而是愈发的看重她了。 郭氏回想着秦氏进宫以后的好些事情,心里头突然就涌起了一抹不安。 会不会,这些年,她都错了。 殿下真正在乎的,还是景仪宫的那位? 所以,才会对秦氏那样看重。 郭氏一时间有些不安,若这一切是真的,就意味着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清楚过殿下的心思。 郭氏拿着茶盏的手不禁有些颤抖。 孙嬷嬷站在那里,见着自家娘娘的神色,便知道自家娘娘怕是想通了。 “娘娘,此事老奴早就提过,只是娘娘从来都没听进去过。老奴看着娘娘长大,着实不愿娘娘再这样下去了。”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咬了咬嘴唇,半晌才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年本宫都错了。” 孙嬷嬷微微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娘娘的神色,想了想,才劝慰道:“老奴只是觉着,如今有王才人在,皇后就必不会替娘娘想,娘娘还是要尽早替自己打算的。这些年,娘娘亲近皇后,也是替殿下尽孝心,殿下心里头,自然是记着娘娘的好。” 孙嬷嬷虽然是在劝慰,可郭氏又不是个愚笨的,这里头的差别她哪里听不出来。 她亲近皇后,是替殿下尽了孝心,可恭妃娘娘那里,她实在是当不得一个好儿媳,只是每月过去请安一次,就这,她心里头还不情愿。 她的这些举动,殿下都看在眼中了吧? 郭氏的身子一软,差点儿就没跌倒在软榻上。 孙嬷嬷上前几步,急忙将她扶了起来。 “娘娘。” 听到孙嬷嬷的话,郭氏的眼睛骤然睁大,死死抓住孙嬷嬷袖子,语无伦次道:“嬷嬷,错了,怕是一切都错了。” 孙嬷嬷明白她的意思,只拍着她的后背,不说话。 这些年,何曾是娘娘没看明白,最初的时候,她也只当殿下远着恭妃娘娘,是因为恭妃娘娘原先只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宫女。直到秦氏进宫,得到殿下的恩宠,又经常去景仪恭请安,再之后,秦氏有孕,恭妃娘娘派了贴身的嬷嬷过来伺候,那个时候,她才有些明白。 兴许,在殿下心里头,恭妃娘娘这个宫女出身的生母未必就不如凤銮宫的那位嫡母。 想明白这些,她心里头很是慌乱恐惧,也和自家娘娘提起过几次,可每一次,娘娘都听不进去。 “殿下如今看重娘娘,只要娘娘愿意,一切都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抬起头来,重重点了点头。 ...... 又过了几日 秦姝的日子过得很舒服,因为有孕,外头又下了雪,郭氏派人过来传话,说是她身子不便不必过来请安,所以秦姝等到太阳出来了才起身。 洗漱更衣,用了早膳,就歪在软榻上看书。 银杏害怕她冷,特意叫绣房的人做了厚厚的锦被,给她盖在腿上,格外的暖和。 秦姝正看着书,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宫女梅香从外头走了进来。 “主子,葛氏求见。” 听着梅香的话,秦姝看了她一眼,只说道:“外头天冷,让她回自个儿屋里去吧。” 一连几日,葛氏每日都过来,见不着她,第二日再来。 就连秦姝,心里头都有些佩服她的毅力。 只是,这毅力用在后宫中,有时候就是一种心计了。 秦姝的话音刚落,梅香却是开口道:“主子,葛氏说自个儿得罪了主子,主子若是不见,她就跪在外头求主子宽恕。” 听着梅香的话,秦姝忍不住气笑了。 “随她去,她愿意跪着就跪着。” “主子。”银杏站在那里,眼中闪过一抹不安。 葛氏若是在外头跪坏了,旁人只会说主子心狠,容不得人。 看出银杏的心思,秦姝只说道:“我若今日见了她,旁人只会觉着你家主子软弱不堪,连个通房宫女都收拾不了。” 秦姝这话,说的在理,她一脸的冷硬之色,银杏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她心里头,自是瞧不上葛氏的,只是,怕葛氏给主子找麻烦。她若是跪病了,总归是在自家主子院子里跪病的,旁人不知道其中缘由,只当自家主子有了身孕,架子就端起来了。 外头雪很厚,葛氏笔直着身子跪在那里,随着时间的流逝,脸色渐渐的苍白起来。 早有人将此事回禀给了楚昱泽,楚昱泽坐在案桌后,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即忍不住轻笑一声。   ☆、第97章 丢脸 外头天冷,葛氏跪在厚厚的雪地上,只过了一会儿,就熬不住了。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都冻的发紫了,身子控制不住颤抖着。 “主子,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主子还是回去吧。”葛氏的宫女如芯见着自家主子这样,忍不住开口劝道。 自打之前主子被姚氏杖责,主子的身子就不怎么好了,哪里还禁得起这般作践。 如芯说着,就要伸手将葛氏扶起来。 葛氏躲过如芯的手,摇了摇头,目光中闪过一抹坚定。 如今,除了这条路,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一个不得殿下待见的通房宫女,在这宫里头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更别说,前些日子她才被殿下禁足。 自打她被郭氏放出来,殿下还一次都没来过她屋里。宫里头上上下下,连洒扫的奴才都知道,殿下厌弃了她。 她这样卑微的身份,在这东宫里就如那水中的浮萍,不知会漂到哪里去。 若不想想法子,她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葛氏忍着膝盖上的疼痛直起身来,跪了这么久她其实已经不是十分的痛了,膝盖早就跪麻了,什么直觉都没有。 如芯看着她的动作,眼圈一红,动了动嘴唇,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如今主子早就不是之前的性子了,主子想要做的,就一定会去做。 秦姝在屋里头看了小半个时辰书,吃了半碟子蜜饯,才抬起头来朝门口看了一眼。 “葛氏可还跪着?” 听着她的话,银杏忙回道:“可不是,外头天这般冷,这样下去,这腿怕是要跪坏了。” 秦姝听着,低低嗯了一声,旋即放下手中的书,从榻上下来。 “看了这么会儿书,有些闷了,陪我出去看看。” “是。”银杏应了声是,就扶着秦姝朝门外走去。 秦姝刚一走出去,就见着跪在那里身着一袭青色衣裳,身子在颤颤发抖的葛氏。 葛氏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眼睛里闪过一抹欣喜。 她早就预料到,只要她做足了请罪的姿态,秦氏就会出来见她的。 一来,是因为秦氏性子软,二来,秦氏和恭妃娘娘亲近,她是恭妃娘娘指进东宫的,哪怕是因着恭妃娘娘的缘故,秦氏也必然会见她。 “姐姐,之前都是妹妹小心眼,妄想和姐姐争殿下的恩宠,才害了自己。妹妹知道错了,还求姐姐原谅妹妹这一次。” 葛氏突然伸出手来扯住了秦姝的裙裾,泪水忍不住划落下来,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哀求。 秦姝看了她一眼,朝站在那里的两个太监吩咐道:“外头天冷,送葛氏回她自个儿屋里去吧。” 听着秦姝的吩咐,两个太监立刻上前来,想要将葛氏拖出去。 “姐姐,妹妹诚心请罪,求姐姐原谅妹妹这一回。” 葛氏甩开太监的手,大声求道。 见着秦姝无动于衷,葛氏面色一变,控制不住道:“妹妹诚心请罪,姐姐为何如此心狠?” 说完这话,葛氏一愣,怕是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她竟然当着秦氏的面儿说出了这样的话。 秦姝轻笑一声,看着葛氏的眼中闪过一抹讽刺。 “看来,妹妹方才所说,才是妹妹的心里话。” “不......”听到秦姝的话,慌乱之中,葛氏想要开口解释,却在对上秦姝的目光时,心中生怯,不敢对视秦姝的眼睛。 “好了,这大冷的天儿闹了这一场,你不嫌累底下的奴才也觉着累,回自个儿屋里去吧。” 秦姝说完,就转身朝屋里走去。 银杏护在自家主子身侧,以防葛氏突然发疯,伤了主子。 “姐姐既然和恭妃娘娘亲近,为何不能原谅妹妹一回?” 葛氏已然失了分寸,目光死死盯着秦姝,不能达到目的,她心里头如何能甘心? 听着葛氏的喊叫声,秦姝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了站在那里的奴才,冷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送葛氏回去。” “是。” 很快,两个太监上前,架起葛氏的胳膊,就将她拖了出去。 葛氏算计不成,反被狼狈不堪的拖了出去。 等回到自己屋里,竟是连最后的脸面都丢尽了。 “哐当!”葛氏将如芯递过来的茶盏猛地摔到地上,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她秦氏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肚子里的那块儿肉,若没有那块儿肉,殿下哪里会将她放在眼中?” “主子小声些。”听着自家主子的话,如芯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眼中闪过一抹害怕。 “小声?她只当自己有了肚子里的那块儿肉就尊贵了,倘若哪日失去恩宠,才会知道什么叫做任人践踏。” 葛氏心里头满满的都是恨意,她恨秦氏和她差不多的身份两人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秦氏有了璟哥儿,如今又有了身孕,位分只在郭氏和王才人之下。 而她,伺候了殿下这么多年,却还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宫女,没有殿下的恩宠,日子过得连体面些的奴才都不如。 如芯跪在地上帮葛氏轻轻揉着腿,“主子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听着如芯的话,葛氏心下冷笑,身子?没了恩宠,她还要这身子做什么? 都是秦氏,抢了本该属于她的恩宠。 葛氏在袖子里握紧了拳,指甲死死的掐在肉里,这样疼痛,却是比不过葛氏心中的恨意。 短短一会儿功夫,葛氏被两个太监拖回自己屋里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东宫。 葛氏俨然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 “可笑死我了,这葛氏,真是个蠢笨的,巴巴的去让人作践。” 韩氏坐在软榻上,手里端着一盏茶,听着宫女的回禀,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宫女墨屏站在那里,见着自家主子这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主子,如今这宫里头都传遍了,葛氏本就没多少脸面,如今更是丢尽了。往后啊,怕是连门都不敢出了。” 听着墨屏的话,韩氏看了她一眼,笑意却是慢慢收敛了。 葛氏这样就算是丢尽了脸面,倘若有一日被人知道殿下宿在她这里这么久,都没有碰她一根手指头。 那个时候,她怕是比葛氏都不如了? 韩氏心里想着,就生出一种慌乱来。 她抬头看了墨屏一眼,问道:“殿下可回宫了?” 墨屏听着她的话,忙点了点头:“奴婢早就派人去打听了,这会儿殿下在书房,主子可要去求见殿下?” 韩氏还未开口,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却是宫女绿春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熬好的红枣银耳羹。 见着绿春,墨屏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眼中闪过一抹嫉妒。 原本,主子最看重的就是她,可不知为何,这些日子,绿春却是出尽了风头,主子近身的事宜,竟然都交给她来做。 如今奴才们私底下都在说,绿春才是主子跟前最的脸面的。 “主子,外头天冷,喝碗红枣银耳羹补补身子。” 见着绿春,韩氏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些,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玉碗,拿起勺子搅动了几下。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墨屏的眼中,着实刺眼的很,更对绿春多了几分嫉妒。 “主子,殿下回宫了,主子可要去给殿下请安?”想到方才说到的话,墨屏便出声提醒道。 韩氏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 殿下不待见她,她这个时候凑上去,怕是愈发惹得殿下生气。 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殿下来看她的时候,用心的服侍殿下,时间长了,殿下便能发现她的好。 她自信凭自己的相貌,早晚都会讨得殿下的欢心。在家里的时候,母亲最常说的,就是她生得貌美,这天下怕是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喜欢她,这其中,自然包括太子殿下。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 “主子,殿下这会儿去了秦氏那里。” 听着宫女的回禀,韩氏面色一沉,心里头嫉妒的发狂。 “去便去了,她如今有孕,殿下看着肚子里的孩子,自然要顾及着她一些。” 韩氏一直都觉着,秦氏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多半是因为她自己的福气,是她肚子争气而已,并非是因为殿下有多看重她。 毕竟,秦氏出身一般,相貌也一般,哪一样都不是特别的,如何能得到殿下真心的宠爱? 这边,秦姝见着楚昱泽进来,也有些诧异,忍不住问道:“今日,殿下怎么过来了?” 楚昱则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今个儿这么厉害,孤岂能不过来瞧瞧?”   ☆、第98章 讨好 秦姝听着,微微一笑道:“哪里是厉害,只是不那么做,往后怕是宫里头只当婢妾是个软弱的。” 秦姝说着,双手不自觉放在腹部,小声道:“也不知,这一胎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听秦姝这样说,楚昱泽愣了愣,视线落在了秦姝的腹部,片刻才道:“放心,不管是男是女,孤都不让旁人将她抢了去。” 说这话的时候,楚昱泽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转眼就消逝了。 秦姝低着头,并未看到他眼中的神色,却也心里头松了一口气。 她如今已经是选侍的位分,依着规矩是有资格抚养自己孩子的。唯一的变数,就在楚昱泽这里。 饶是秦姝明白他对她的好,在他没说这话前,她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安的。 到底,王才人是和她同一日进宫的,她生了璟哥儿,如今又有了身孕,可偏偏,王才人的肚子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 不用想,也知道自打她诊出有孕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人惦记上了她腹中的孩子。 有皇后撑腰,王才人的心愿未必就实现不了。 如今听楚昱泽这么一说,秦姝安心的同时心里头却又是咯噔一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到楚昱泽身上透着一股子戾气,眉眼间隐隐含着凛冽之色。 不知道,是不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情。 秦姝心里琢磨着,却没有问出来,只莞尔一笑,道:“殿下这样说,可不许反悔。” 楚昱泽一听,脸色不由得缓和了几分,笑道:“放心,孤允你的事情从不反悔。” 秦姝十分殷勤的给楚昱泽上了茶,又端了一碟子山楂糕走到软榻前。 “这是膳房新做的山楂糕,吃着开胃,殿下尝尝看。” 秦姝如今有孕,爱吃这些酸酸的东西,除了每日的用膳外,少不得要吃这些。 才几日的功夫,秦姝就觉着自己胖了不少。 楚昱泽看着她递过来的山楂糕,神色带着几分无奈,却是伸手从碟子里捻起一块儿山楂糕,轻轻咬了一口。 秦姝本想着他一定会觉着酸,却没想他却是三下两下就将手里的那块儿山楂糕吃掉了。 “不错,改日你叫膳房做了,给孤送到书房去。” 秦姝听了,实在忍不住笑着问道:“婢妾实在奇怪,殿下怎么会喜欢这些女儿家的吃食?” 楚昱泽沉默了片刻,才无奈笑道:“你这问题实在是刁钻的很。” “殿下觉着不好意思,就嫌婢妾的问题刁钻了,这天下哪有这个理儿?”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呀,真是愈发的伶牙俐齿了。” 秦姝站在那里,瞧着楚昱泽朗声大笑的样子,心中觉着怪怪的。 楚昱泽喝了一盏茶,又陪着秦姝用了午膳,才起身去了书房。 看着楚昱泽离开的背影,秦姝陷入了沉思。 几日不见,楚昱泽给的感觉,突然就变了。 好像之前一直在隐忍着,可如今他的性子却是从骨子里慢慢释放了一般。 秦姝知道,因为是在她面前,楚昱泽才这般疏于防范,只怕,从这院子里走出去,他又变成了以往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太子殿下。 “主子,您想什么呢?”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转过头来,微微摇了摇头。 ...... 楚昱泽坐在案桌后,手里拿着一本折子看着,陆成推开门从外头走了进来。 “殿下,太子妃求见,殿下可要见?” 陆成知道自家殿下不待见那位娘娘,可这些日子殿下给足了郭氏脸面,想来,郭氏求见,殿下是会见的。 楚昱泽听了,嗯了一声,并没有抬起头来。 陆成伺候了他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躬了躬身子忙走了出去。 刚走到外头,就见着等在那里的太子妃郭氏。 陆成堆着笑走了过去,恭敬地道:“娘娘快些进去吧。” 郭氏笑了笑,朝他微微颔首,顺手接过宫女手中的食盒走了进去。 “妾身给殿下请安。”郭氏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请安道。 楚昱泽听到请安声,才放下手中的折子,抬了抬手。 “起来吧,外头天冷,你怎么过来了。” 听着楚昱泽的话,郭氏莞尔一笑,道:“冬日里干燥,妾身便叫人用百合炖了雪梨,喝了可缓解干燥,殿下可要尝尝。” 郭氏说着,就上前几步,打开食盒,将里头的一碗百合炖雪梨拿出来放在了桌上。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你费心了。” 这些日子郭氏复宠,两人相处的时候便多了几分从来未有过的亲近。 听楚昱泽这么说,郭氏面上不由得带了些羞涩。 只道:“妾身只想让殿下身子好些,宫里头事情多,殿下也要多保重才是。” 楚昱泽点了点头,从郭氏手中接过勺子,吹了吹热气,便喝了起来。 雪梨的清甜夹杂着淡淡的百合香,细细咀嚼,更有一种回味无穷的味道。 碗很小,不消几口楚昱泽就吃完了。 郭氏见着,面上更多了几分笑意。 殿下吃着喜欢,她往后便用心学,亲手做了给殿下送来。 郭氏想着,看着楚昱泽的眼中不由得露出几分绵绵的情意。 “殿下,过些日子就是母妃的生辰了,妾身想亲手绣一件衣裳,送给母妃,殿下觉着可好?” 说这话的时候,郭氏的言语间带着一抹不安,虽然掩饰的很好,却还是被楚昱泽听了出来。 楚昱泽低着头,虽然依旧在笑着,可那笑中含了几分的冷意。 “你一片孝心,孤怎会觉着不好?”楚昱泽抬起头来,道。 郭氏反复琢磨着楚昱泽的话,片刻,才莞尔一轻笑:“殿下觉着好,妾身就放心去做了。” 郭氏方才的话存着试探,楚昱泽自然听了出来,只想一想,他便知道郭氏这番转变是为何了。 有了王氏的存在,凤銮宫的那位岂会为她做打算?郭氏终于是想明白了。 楚昱泽微微皱了皱眉,看着郭氏的目光便带了几分冷意。 郭氏这边请了楚昱泽的示下,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景仪宫给恭妃娘娘请安去了。 郭氏走进院子里的时候,宫女知春恰巧从小厨房里走出来,见着郭氏,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忙迎了上去。 “奴婢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母妃可起来了?”郭氏看了她一眼,出声问道。 听着郭氏的话,知春点了点头:“娘娘才刚洗漱,正在屋子里用膳呢,容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说完这话,知春就转身进了殿内。 恭妃身着一袭锦绣双蝶钿花裙,坐在桌前用膳,见着知春走进来,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怎么了?” 知春忙回道:“娘娘,太子妃过来给娘娘请安了。” 听着知春的话,恭妃笑了笑,却是低下头去拿着白瓷小勺喝着碗里的粥,像是没有听见知春的话一样。 过了良久,才出声道:“大冷的天,让她进来吧。” “是。”知春得了吩咐,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她伺候了恭妃多年,哪里不知道自家娘娘根本就不待见这位儿媳妇。 说起来,自家娘娘才是郭氏正经的婆婆,可郭氏,平日里却只会巴结奉承凤銮宫的那位,丝毫都没有将自家娘娘放在眼中。 郭氏进宫这么些年,每月只过来请安一次,还是怕旁人说她不孝才过来的。 她这个当宫女的都看不惯了,更别说是自家娘娘了。 如今,这大冷的天儿,她倒是巴巴的过来请安做什么。 也不知道,心里头打着什么主意? “儿媳给母妃请安。” 郭氏进来,见着坐在桌前的恭妃,上前一步恭敬地请安道。 这一声母妃,叫得亲切的很。 恭妃不着痕迹的看了郭氏一眼,郭氏这样子,哪里还和往日一样。 这会儿,倒透着十足十的恭敬。 “起来吧,今个儿怎么想着过来了?”恭妃叫了起,看着站在那里的郭氏,笑着道。 “都是儿媳不好,忙于宫务不能时常过来陪着母妃,还望母妃心里头不要恼了儿媳才好。” 恭妃淡淡一笑,看着郭氏的眼中多了几分了然。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郭氏只当自己是个聪明的,却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昱儿是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心里头岂会没有她这个生母? 郭氏若是个聪明的,就该早早的想明白,也不至于将自己弄到如今的境地了。 殿内,郭氏亲自伺候着恭妃用膳,做足了恭敬孝顺的姿态。 知春站在那里,瞧着站在那里的郭氏,心里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世上,最难改变的就是人心,郭氏存着私心,哪里能讨得娘娘的欢心。   ☆、第99章 散宫莲 郭氏伺候着恭妃用了早膳,又说了一会儿的话,才起身告退。 “瞧瞧,本宫就说,早晚会有这么一日的。”恭妃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盏茶,轻轻抿了一口,意味深长道。 许嬷嬷在一旁站着,听着这话,微微一笑:“娘娘英明,早料到了这一天,不过郭氏也太心急了些。” 之前只顾着巴结讨好凤銮宫的那位娘娘,全然不将自家娘娘放在眼中,如今巴巴的过来讨好,她这个当奴才的都有些瞧不上眼了。 听着许嬷嬷的话,恭妃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她是昱儿的正妃,如今想明白了,自然是心急的很。只是不知道,她这番举动落到那位的眼睛里,会如何看待咱们这位太子妃?” “这些,又何苦叫娘娘操心。老奴瞧着,这些年太子妃可是厉害的很,这宫里头害人的手段,学了有十之*呢。” 说这话的时候,许嬷嬷言语间带着几分不屑,这后宫里,有手段是件好事,可若是一点儿余地都不留,说不准什么时候会连自己也毁了。 有道是,凡事不可太过。 “娘娘,若是往后太子妃再来,娘娘可要见?”许嬷嬷想了想,视线落在坐在软榻上的恭妃身上。 “她是昱儿的正妃,孝顺本宫本在情理之中。” 许嬷嬷听了,就明白了自家娘娘的意思。 “是,老奴知道了。” ...... 一连几日,郭氏都去给恭妃娘娘请安,一时间宫里头上上下下私下里都在议论,太子妃这是和皇后撕破了脸面,转而投靠恭妃娘娘了。 虽然,众人都觉着有些不太可能,可见着郭氏这些日子的举动,哪里还能看不明白。 说起来,恭妃是太子的生母,是郭氏正儿八经的婆婆,郭氏巴结着她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不知道,这事情落到皇后娘娘的眼中,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儿。 凤銮宫 王才人坐在绣墩上,手里拿着一盏茶,和皇后说着话。 “娘娘,郭氏如今这样,便是全然和娘娘撕破脸面了。” 听着王才人的话,皇后拿起手边的茶盏品了一口,微微蹙了蹙眉:“她想巴结,便叫她巴结着。本宫倒要看看,恭妃会不会真的喜欢她这个儿媳。” 这些年,郭氏时常过来给她请安,却是甚少去恭妃那里,如今想要巴结,怕是要费好一番力气了。 再说了,纵是巴结上了,殿下难道会高看她一眼? 皇后想着,看了下头的王才人一眼,问道:“这些日子,太子对你可好?” 皇后的话音刚落,王才人的面色就微微变了变,半晌才说道:“殿下对我,自然是好的,只是这些日子,殿下对新进宫的韩氏倒是不错。” 王才人性子高傲,她能说出这些话来,便是对韩氏忌惮上了。 “韩氏?本宫听说她是个庶女?”皇后想了想,随口道。 听着皇后的话,王才人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可不是,一个养在嫡母跟前的庶女,若不是相貌极好,哪里会得了殿下的恩宠?” 王才人的话中带着几分酸意,倒让皇后对那韩氏好奇了几分。 “当真是相貌好?比你还好?” 王才人愣了愣,下意识不想承认,却不又不得不说,她相貌虽好,却不得韩氏那般好颜色。 瞧着她这样子,皇后哪里能不明白。 “既是如此,这韩氏就万万留不得了。” 听着皇后的话,王才人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娘娘的意思?” 皇后淡淡一笑,道:“如今韩氏没有孩子,是最好的时机。她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好相貌,有孕便是迟早的事情。” 皇后这样说,王才人哪里能不明白。这件事情她也想过,只是不知该如何动手。 这些日子,韩氏得宠,殿下时常传她去书房伺候,这样的体面,连她瞧了都觉着眼红。 倘若来日她有了身孕,替殿下生个儿子,怕是比秦氏要难对付多了。 皇后见王才人明白了她的话,便看了站在那里的宫女一眼,那宫女就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青玉药瓶。 皇后从她手中接过那药瓶,微微一笑:“这散宫莲乃是绝好的东西,无色无味,放在膳食中,女子用了便能终身无孕。” 皇后将那散宫莲递到她的手中:“有这东西,韩氏就不足为患了。” “是,佩徽谢娘娘指点。”王佩徽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眼中满是感激。 皇后见着她这样,却是笑了:“你呀,自打进了东宫,倒是一日比一日规矩多了,以往在本宫面前,也不见你这样。” 听着皇后的话,王才人愣了愣,才道:“兴许,是因为殿下最看重规矩。” 皇后看了她一眼,目光带了几分了然:“这宫中的女人,哪个能由着自个儿的心思。规矩多了,便能保全自己。有时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不等王才人开口,皇后突然就提起了如氏。 “如氏失了孩子,如今太子可还去她屋里?” 听了这话,王才人连忙回道:“如氏产下死胎后,郭氏说是忌讳,好长时间都没让她伺候殿下。只前些日子,承过一回宠。” 如氏是从皇后身边出来的,原本是瞧着她有几分伶俐,想让她帮衬着王才人,如今看看倒是她高看她了。 提起如氏,王才人突然就想起一件事来,忙开了口:“娘娘,前些日子曹氏过来请安,给了佩徽一只耳坠,说是在那日如氏摔倒不远处捡到的,之前曹氏采选的时候,亲眼见韩氏戴过这样的坠子。”说到此处,王才人想了想,又开口道:“那韩氏,已经宫就投靠了郭氏,只怕如氏产下死胎,和郭氏脱不了干系。” 听着王才人的话,皇后转过头来,看着坐在那里的王才人:“此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王才人最善于观颜察色,听皇后这样问,忙回道:“这东西,如今拿出来,怕是也伤不了郭氏。倒不如留到日后,等到殿下对郭氏全然没有一丝情分的时候,这谋害皇嗣的事情,便足以送了她的性命了。” 听着这话,皇后眼中闪过一抹满意的神色,徐徐道:“你能想明白,本宫便放心了。” 这宫里头,最怕的不是不够聪明,而是沉不住气。 郭氏伺候了太子多年,虽说恩宠渐少,可这些年的情分不是假的。 不然,这些日子,太子不会这般宠着郭氏。 郭氏复宠,那韩氏也是郭氏的人,太子分明是在给郭氏脸面。 想着这些,皇后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王才人坐在那里,瞧着皇后脸上的神色,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 天气一天天转暖了,秦姝的肚子也大了起来,三个多月,胎像已是稳固了。 屋子里,秦姝正和璟哥儿玩着,就听外头一阵脚步声,宫女梅香从外头走了进来。 “主子,太子妃身边的凝香姑娘来了。” 听着宫女的话,秦姝目光闪了闪,看了梅香一眼:“让她进来吧。” “是。”梅香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很快就领着凝香走了进来。 “奴婢给秦主子请安,我家娘娘派奴婢过来,说是请主子过去一趟。”凝香从外头进来,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说道。 听着她的话,秦姝的目光变了变,这几个月,郭氏忙着讨好恭妃娘娘,恭妃生辰的时候,听说还送了一件亲手做的蜀锦衣裳,蜀锦贵重,郭氏自己也没多少,也亏得她舍得送这么大的礼。 她这一忙,倒是顾不得她这个有孕之人了,除了每日的请安,说上几句话,两人很久都没有私下里聊过了。 也不知道,郭氏找她有什么事情? 秦姝想着,笑了笑道:“我知道了,过会儿就去给娘娘请安。” “是,那奴婢就先回去伺候了。” 见着秦姝点头,凝香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出去。 “主子,太子妃找主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秦姝瞧着银杏一脸担心的样子,笑着道:“等会儿去了便知道了,且换身衣裳吧,这样素净,实在是有些失礼。” 郭氏是个厉害的,她可不想被她挑出一点儿错来。 银杏听了,忙从柜子里找了一件缎地绣花百蝶裙给秦姝换上了,又重新梳了个发髻,插了一支红翡翠琉璃簪子。 秦姝本就胖了一圈,这一装扮倒是显得圆润精致,让人眼前一亮。 秦姝没有想到,去了正院进了屋子里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会是坐在软榻上喝着茶的楚昱泽。 自打进宫后,秦姝和他便是私下里相处,甚少会在别处见着他。 如今在郭氏屋里见着他,倒真有几分不自在了。   ☆、第100章 可恨 秦姝只看了楚昱泽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婢妾给殿下,娘娘请安。”秦姝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楚昱泽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郭氏坐在软榻上,瞧着秦姝这一身鲜艳的衣裳,那柔顺的眉眼和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头蓦地涌起几分愤怒和恨意来。 因着楚昱泽在,郭氏只能掩下自己的心思,笑着看了站在那里的秦姝一眼,道:“你如今有孕在身,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本宫说。”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笑了笑,连忙道:“娘娘体恤,婢妾感激不尽。” 楚昱泽手里拿着一盏茶,看了秦姝一眼,嘴角微微勾了勾。 “坐吧。” 楚昱泽的话音刚落,就有宫女搬来的绣墩,秦姝便坐了下来。 坐下来后,心里头却是觉着有几分奇怪,刚进来还不觉着,这会儿她突然觉出气氛有些不对。 “你刚进宫的时候,本宫就瞧着你不错,如今看看,果然是个有福气的。殿下子嗣不多,你若再能替殿下生个儿子,便是极好的事情了。” 郭氏的话才刚说完,就见着楚昱泽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孤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改日再过来。” 说完这话,楚昱泽就径直走了出去。 孙嬷嬷站在那里,脸色骤然一变,目光带着几分不安看向了郭氏。 秦姝愈发觉着古怪起来,跟着郭氏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表示恭送。 郭氏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几分尴尬和难堪,勉强扯出一分笑意:“罢了,本宫也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只好告退。 出了院子,她心里头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 这郭氏专门派人传她过来,难不成就是为着说那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便是用头发丝想,也知道郭氏不可能这样无聊。 可问题是,郭氏偏偏这么做了。 银杏跟在她的身后,见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声问道:“主子,可是太子妃为难主子了?”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这才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一路回到屋里,秦姝越想越觉着不安,直觉告诉她,方才在正院的时候,屋子里气氛那样古怪,十有□□是和她有关。 琢磨了许久,也没琢磨出什么来。 直到中午的时候,竹韵慌慌张张从外头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主子,不好了,奴婢听说太子妃想将璟哥儿养在恭妃娘娘的身边,已经和殿下商量过了。” 秦姝一听,手一颤,茶盏便摔到地上打碎了。 银杏听了,亦是愣住了,脸色登时就变得惨白。 “怎么会?” 秦姝的目光从竹韵的脸上扫过,打断了银杏的话,冷声问道:“这事是从哪里听来的?” 被秦姝这么看着,竹韵的后背蓦地升起一股子寒意来,颤抖着嘴唇,哆哆嗦嗦道:“奴婢只听两个太监私底下嚼舌根,说是一个时辰前殿下去了正院,太子妃和殿下提起此事,也不知,殿下应了没有。” 听着竹韵的话,秦姝想了想,提着的心终于是落了下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秦姝看了站在那里的竹韵一眼,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屋子里只留下秦姝和银杏两个人。 银杏自打进宫就在她身边伺候了,如今听到这样的事情,哪里能不慌。 “主子,这可怎么办?” 秦姝此时已经平静下来,便将方才在正院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 银杏听完,瞧着自家主子一脸平静的样子,顿时就明白了几分。 “主子是说,殿下并没有答应。” 秦姝听着,点了点头。 若是答应了,郭氏就会和她提起此事。她这会儿全然明白方才在郭氏那里是怎么回事儿了。郭氏传她过去,想来是想要说璟哥儿的事情,可偏偏,楚昱泽突然去了。 郭氏那样的性子,自然是会和楚昱泽提及此事的。 很显然,楚昱泽并没有答应,所以她过去的时候郭氏才说了那些可有可无的话。 秦姝心里想着,心里控制不住的涌起一股愤怒。 秦姝虽然对恭妃娘娘尊敬,却并不意味着愿意将璟哥儿养到她的身边。 郭氏的想法,也太可恨了些。 她自个儿想要巴结奉承恭妃,怎么做都和她没有半分关系。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主意打到璟哥儿的身上。 难不成,她以为她是太子妃,就能为所欲为吗? 秦姝的笑容中含了几分冷意,银杏在一旁,瞧着她的神色,小声道:“主子也宽心些,幸好殿下没有同意。” 也不怪主子这样生气,郭氏如此行事,也太下作了些。 她愿意拿蕙姐儿来讨好太后,并不代表自家主子也愿意拿璟哥儿来讨好恭妃娘娘。 更何况,璟哥儿的生母可是自家主子,她想讨好恭妃娘娘,怎么不将安哥儿送过去。 不到半个时辰,这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东宫,连带着也传出了些内中细节。 听说,因着此事,郭氏还被殿下训斥了。所以说,殿下并没有答应。 一时间,郭氏这个复宠不久的太子妃倒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清竹苑 王才人听说了这事儿,笑呵呵道:“郭氏也太心急了些,她这般沉不住气,只白白的让人看了笑话。” 听着王才人的话,沈嬷嬷忙开口道:“主子所言不错,郭氏这些日子日日去景仪宫,可老奴听说,恭妃娘娘并不喜欢她这个儿媳。虽说不会处处挑错,可只冷着,也怪叫人难受了。” 王才人看了沈嬷嬷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我就瞧不惯她这样,前些年处处讨好皇后,如今却是巴结讨好上恭妃了。” “倒是殿下,当真是宠着秦氏。”说这话的时候,王才人的眉眼中涌现出一股酸意:“秦氏和我是同一日进宫的,殿选的时候,皇上就瞧着她不错,如今看看,果然是个有福的。” 沈嬷嬷听了,也不知如何劝慰,只在心里头重重叹了一口气。 自家主子什么都有,就是没能给殿下生个儿子。 不然,还嫉妒一个秦氏做什么? “主子宽心些,这日子还长着呢。”只要主子好好的调养,总有一日能替殿下生个儿子的。 王才人听了,点了点头,手不自觉的放到小腹上 这事情自然也传到了恭妃的耳中。 恭妃坐在软榻上,听完宫女的回禀,挥了挥手,示意那宫女退下,眉梢一挑,淡淡道:“这郭氏,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听着恭妃的话,许嬷嬷愣了愣,“娘娘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恭妃看了许嬷嬷一眼,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不过,古话说,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许嬷嬷听了,点了点头:“娘娘所言极是,郭氏手段狠辣,不然也不会这般算计。” 娘娘虽然不得宠,有个孩子陪伴着会好些。可璟哥儿毕竟还小,怎好让他离了生母。 这些年,娘娘虽然受了许多委屈,可到底,是心善之人。 “娘娘,郭氏这般沉不住气,于娘娘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郭氏若是落了下风,那王才人少不得会嚣张起来。 恭妃听了,笑了笑:“她这些年行事厉害,如今磨磨性子也不错,免得不记得自个儿的身份。” 对于郭氏这个儿媳,恭妃打心底里是不喜欢的,只不过,是让她占着太子妃的位子,免得让旁人抢了去。 “去,将本宫那对翡翠镯子送过去,算是本宫赏她的。” 恭妃那对翡翠镯子,是生下楚昱泽的时候太后娘娘赏赐的。 这些年,一直很看重,不肯轻易拿出来。 许嬷嬷伺候了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对这镯子的看重。 所以听到这话,不免诧异了一下,却只应了一声。 恭妃看了站在一旁的宫女知春一眼,随口道:“听说昨个儿太后染了风寒,陪本宫过去看看。” 知春听了,忙点了点头,扶起来恭妃。 自家娘娘所能倚靠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殿下,另外一个便是寿康宫的太后娘娘了 天色渐渐黑了,秦姝才命人传了膳,就见楚昱泽从外头走了进来,眼中便露出几分笑意。 半个时辰前,陆成过来传话,说是晚些时候楚昱泽要过来,她特意叫人做了他爱吃的菜,还有点心。 “婢妾给殿下请安。”秦姝笑着走过来,福了福身子。 她身着一袭软银轻罗百合裙,挽着发髻,头上插着一支白玉簪子,脸上敷了些许的脂粉,在烛光下格外的好看。 楚昱泽微微一笑,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你今日,是特意打扮给孤看的?” 听着楚昱泽的话 ,秦姝笑了笑,抬起头来道:“殿下的意思,是婢妾平日里不擅打扮?” 楚昱泽无奈一笑,看着秦姝道:“你有孕在身,这身装扮倒是派不上用场了。” 楚昱泽说着,嘴角露出几分暧昧的笑容。   ☆、第101章 约定 楚昱泽的目光颇为暧昧,秦姝听了,却是毫不脸红,这种话说多了,她早就见怪不怪,只当他是心情好。 见秦姝丝毫都没有流露出羞涩劲儿,楚昱泽挑了挑眉,猛一用力,就将秦姝拉到了自己怀中,低下头吻了上来。 银杏在一旁站着,见着殿下突然的动作,刷的一下子就脸红了,忙不迭退了出去,走到外头的时候,却又有些担心,主子还怀着身孕,哪里能禁得起殿下这样? 转念一想,又觉着殿下是个知轻重的,哪里会那般迫不及待。 屋子里,秦姝被楚昱泽吻的晕乎乎的,他揽着她的腰身,湿湿滑滑的舌头探入她的唇齿间,肆意攫取着她唇齿间的香甜。 “殿.....”秦姝被他吻的喘不过气来,想要说话,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怀孕的关系,秦姝的身子圆润了许多,楚昱泽握着她的腰肢,不时在她腰间游弋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昱泽才停下了动作。 秦姝的脸红通通的,嘴唇微微张开,眼睛里带着几分少见的茫然。 这样子的她,让楚昱泽忍不住发笑。 听到他的笑声,秦姝这才回过神来,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就朝桌前走去。 才刚迈开步子,却被楚昱泽笑着拉住了。 “孤这样和你亲近,姝儿难道不高兴?” “......” 听着他的话,秦姝无语了,这么不正经的话,能不要这么严肃的说出来吗? 楚昱泽站在那里,上前一步,似笑非笑道:“还是说,姝儿觉着还不够亲近?” 秦姝分明瞧见了他眼中的坏笑,噎了一下,随后便踮起脚尖,毫无征兆的吻住了楚昱泽的嘴唇。 两人的身子紧贴着,她一边吻,一边不安分地将手放到楚昱泽的衣带上,她的动作笨拙,用了好几次才将衣带解开。 她敢这样,无非是因着自个儿有孕,纵是点了火,某人也没法办让她负责。 秦姝心里想什么,哪里逃得过楚昱泽的眼睛。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楚昱泽就将主动权夺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放开的时候,秦姝觉着她的嘴唇一定是肿了,不然怎么麻麻的,痛痛的。 楚昱泽瞧着她红肿的嘴唇,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将衣带整好,抬起手来,理了理她有些乱了的发丝,然后低下头来在她耳边低语道:“姝儿这样主动,可见是早就等不及了。等孩子生下来,孤定会好好和姝儿你亲近的。” 楚昱泽眸子里带着浓浓的笑意,心情格外的好,听到这话的秦姝却是心里咯噔一下,后悔起来。 她怎么忘了,她这肚子里的孩子早晚都有出来的一天。 呜呜呜,早知道这样,她绝对不是招惹某人的。 秦姝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来,还没说话,就听楚昱泽道:“别担心,还有些日子的,姝儿有的是时间好好准备。”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心里头一片哇凉,还准备?这厮是打算怎么折腾她呢? “不早了,用膳吧。”见着秦姝脸上的神色,楚昱泽眸子里透出几分柔和的笑意,伸出手将秦姝拉到了桌前。 这一顿饭,秦姝吃的心不在焉,某人却是胃口大开,吃了好些东西。 “好吃吧。” “哦。”秦姝想都没想就哦了一声,说完这话,才觉着有些不对。 见着楚昱泽眸子里的坏笑,秦姝一下子就涨红了脸。 “傻瓜。”楚昱泽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就站起身来径直朝软榻上走去。 秦姝见着他的动作,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亲自倒了一杯花果茶,递了过去。 瞧着秦姝跟过来,楚昱泽不由好笑,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喝了几口。 随后,拍了拍自己腿,示意秦姝坐过来。 见着他的动作,秦姝却是忍不住笑了。 “婢妾这么重,要是压坏了殿下可就不好了。” 楚昱泽的目光平静无波,却是在秦姝坐下来的时候,拿起秦姝的手,翻开掌心,用力打了一下。 秦姝吃痛,忍不住低叫一声。 “好好的,殿下怎么打人?” 楚昱泽却只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自己好好想想。” 见着楚昱泽这样,秦姝实在是觉着有些古怪,明明怀孕的是她,喜怒无常的应该也是她才对,怎么偏偏,喜怒无常的那个人成了某人呢? 秦姝恨恨瞪了她一眼,心想她又没说什么,不就是说自己身子重,怕压坏...... 压坏? 压坏! 秦姝抬起头来看了楚昱泽一眼,实在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然后,就觉着脖子里凉飕飕的。 对上楚昱泽的目光,秦姝恨不得自己立马就消失,担心自己多留一刻,就会被某人掐死了。 楚昱泽却是一笑,然后就拿起桌上的茶盏神色自然地喝了起来。 秦姝坐在他腿上,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道:“殿下千万别生气,都是婢妾的错。” 楚昱泽嘴角勾了勾,很是大度的点了点头。 “放心,不生气,对你,孤一向是慢慢算账的。” 原本见着楚昱泽点头秦姝才放下心来,这会儿一转眼,就听到楚昱泽的这句话。顿时,心里头就一片哇凉。 慢慢算账? 是她听到的那个意思吗? 秦姝心里头纠结着,楚昱泽却是叫了宫女进来,伺候着两人洗漱,然后就躺在床上休息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躺在身边的某人已经不见了。 银杏脸上带着笑意从外头走了进来,伺候着秦姝洗漱更衣,一早上,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怎么了,这么高兴?” 银杏瞧了她一眼,道:“还能有什么?奴婢高兴自然是因为殿下看重主子,方才,殿下临走的时候,让奴婢提醒主子,说别忘了昨晚的约定。” 约定?他和她有什么约定?秦姝刚想开口问,就想到了昨晚两人相处的一幕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见着她脸色不对,银杏还以为自家主子是害羞了,忙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奴婢让人熬了红枣燕窝粥,主子尝尝可好?”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重重点了点头。 哎,趁着能好好吃的时候,还是多吃一口吧。 慢慢算账?某人也太小气了,不是说好男不跟女斗吗?他一个大男人,还贵为太子殿下,还不是专门想着欺负她?秦姝在心里撇了撇嘴。 银杏见着自家主子点头,便去了小厨房,很快就端着一碗红枣燕窝粥走了进来。 “一会儿还要去给太子妃请安,主子快趁热喝吧。” 秦姝伸手接过银杏手中的玉碗,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 等到去了正院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了好些人。 韩氏,如氏,曹氏,葛氏,都到了。 葛氏见着秦姝进来,眼底闪过一抹恨意,却是笑着走上前来,福了福身子。 “这么冷的天,姐姐怎么不多睡些时候,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说这话的时候,葛氏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担忧。 葛氏的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嗤笑。 “前些日子也不知是谁跪在那雪地里一个多时辰,最后被那没根儿的奴才抬了回去,隔了这些时日,我倒是有些记不清了。” 曹氏刚进宫就是淑女的位分,自然不将葛氏没有恩宠的通房宫女放在眼中。 她这话一出口,众人的眼中全都带了几分嘲讽。 可不是,人家不待见,葛氏却是巴巴的凑上来。 难不成,早将那日的羞辱忘在脑后了? 听着曹氏的话,葛氏一时噎住了,片刻却是笑出声来:“有些事情记不清不妨事,可若是记不得有没有承过殿下的恩宠,那可就成宫里头的笑话了,姐姐你说是不是?” 曹氏自打进宫就没得到宠幸,这事情东宫里哪个不知道? 如今韩氏成了殿下的新宠,与韩氏同一日入宫的曹氏自然就成了众人笑话的对象。 葛氏的话音刚落,曹氏的脸色就变得格外的难看,没等她开口,就见孙嬷嬷掀起帘子从屋子走了出来。 “娘娘请各位主子进去。” 曹氏听着,当下也不好发作,只能跟在韩氏的身后走了进去。 郭氏坐在软榻上,身着一袭缕金挑线纱裙,头上插着一支蓝宝石簪子,无一不透着雍容华贵。 曹氏站在那里,心里头憋屈的厉害,她就是因为没有郭氏这样的身份,所以才会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宫女笑话。 郭氏起了那样的心思,被殿下训斥,如今还能这样若无其事,高高在上的坐在这里。 人与人,当真是不一样的。 还没说话,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宫女进来回禀:“娘娘,王才人身边的宫女过来告罪,说是她家主子感了风寒,今日不能过来请安了。” 听着宫女的话,郭氏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这王才人,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第102章 失言 “下去吧。”郭氏挥了挥手,沉声道。 那宫女听着这话,忙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出去。 屋子里的气氛格外的凝重,这一个月,王才人已经有两次没有过来请安了。 加上这一次,就是第三次了。 都说事不过三,也怪不得太子妃生气。 “好了,都坐下吧。”郭氏突然开口道。 “谢娘娘。”众人谢过,这才落座。 等众人坐下来,韩氏便开口道:“娘娘息怒,王姐姐许是身子当真不爽快,不然岂会不来给娘娘请安。王姐姐进宫几年,至今未能有孕,想来身子不好也是有的。” 韩氏如今投靠了郭氏,自是处处琢磨着如何讨好她,见着郭氏沉下脸来,只想了想就将这话说了出来。 这番话,却是说到了郭氏的心里去。 这宫里头的女人,没有子嗣,凭她怎么得宠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郭氏看了韩氏一眼,出声道:“她身子不好,好好养着就是,倒是你,这些日子伺候殿下辛苦,瞧着都有些消瘦了,本宫这里有几盒补品,一会儿你拿回去。” 郭氏的话音刚落,韩氏捏着帕子的手蓦地一紧,却是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娘娘体恤,婢妾感激不尽。” 秦姝坐在那里,瞧着韩氏脸上的神色,心里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只怕,几盒补品根本就起不到半分作用,韩氏这般消瘦,并非是伺候楚昱泽太过辛苦,而是这会儿,她还是处子之身。 听着韩氏的话,郭氏满意的笑了笑,韩氏是个懂规矩的。这些日子虽然得宠,却并不恃宠而骄。最让她满意的,是韩氏是个聪明的,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才会让她高兴。 比起当初的姚氏,韩氏绝对是个可用之人。 “坐吧。”郭氏摆了摆手,温声道。 “谢娘娘。” 见着韩氏落座,葛氏轻笑一声,忍不住道:“韩姐姐可真是好福气,这有人与姐姐同一日入宫,殿下却是连宠幸都没宠幸过。要我说,姐姐这样的好相貌,殿下见了姐姐,哪里还会记着旁人?” 葛氏这话,分明是冲着曹氏。 方才在院子里,曹氏出言讽刺她,如今当着郭氏的面儿,她自然要好好的说上一说。 葛氏的话音刚落,曹氏就笑道:“韩姐姐能得殿下恩宠那是姐姐的福气,若妹妹你也有这样的福气,就不会进宫多年,还只是一个通房宫女了。可见,这人若没有造化,便是有再好的机会怕都握不住。” 葛氏进宫多年,又是恭妃娘娘指进东宫的,按理说,这些年也该熬出个位分来了,可谁曾想,却至今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宫女。 比她后进宫的秦氏,还有如氏,如今一个成了选侍,一个成了淑女。 也不知道,每日见着这些人,葛氏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儿。 曹氏的视线落在葛氏的身上,莞尔一笑道:“若一日,妹妹晋了位分,少不得要恭贺妹妹。” 没等葛氏开口,郭氏瞪了曹氏一眼,出声呵斥道:“放肆!都忘了宫中的规矩了,这些话也是你说能说的?” 见着郭氏发作,曹氏的脸色变了变,忙站起身来,告罪道:“婢妾失言了,还请娘娘恕罪。” 郭氏看了她一眼,却是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起来,像是全然没有听到曹氏的话。 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曹氏的身上,有不屑,有讽刺,有嘲笑。 曹氏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迟疑了一下,便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 “都是奴婢的错,求娘娘恕罪。” 郭氏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抬起头来看了跪在那里的曹氏一眼,沉声道:“你既然认了错,本宫也不好不处置你。” “来人,拉出去,杖责二十。” 郭氏的话才刚出口,曹氏的脸色便变得惨白如纸,颤抖着身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很快,就有两个太监进来,拖着曹氏的胳膊想将她拉住去。 “娘娘恕罪,都是婢妾不好,娘娘饶过婢妾这一次。” 郭氏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看了曹氏一眼,问道:“可知本宫为何责罚你?” 听着郭氏的话,曹氏的面色一变。 没等曹氏开口,郭氏便出身道:“既然进了宫,便要守着宫里头的规矩。葛氏虽在位分上比不得你,可也是伺候过殿下的。你那般言语,可见也曾怨怼殿下,本宫又如何饶了你?” 曹氏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就晕了过去。 怨怼殿下,她怎么敢怨怼殿下? 曹氏心里一慌,忙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婢妾不敢,婢妾只是一时失言。” 郭氏瞧着她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挥了挥手,那两个太监就将曹氏拖了出去。 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一阵杖责声。 板子打在人身上,发出闷实的响声,而曹氏的喊叫声,却是将那闷实的响声压了下去。 屋子里,只听得到曹氏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曹氏自小养在闺中,便是犯了什么错要责罚也是打打手心,或是罚着抄写《女戒》,《女则》,何曾受过这样的责罚。 才打了十几板子,曹氏的喊叫声就越来越小了,等到打完二十板子,曹氏整个人都瘫软在那里,脸上没有半分的血色。 行刑的太监拖着曹氏进了屋里,曹氏刚一进来,屋子里就多了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儿。 秦姝的目光落在曹氏的身上,见着她身后的衣裳已经被血染红了,一条一条的红印,格外的刺眼。 “曹氏,你可知错了?” 郭氏坐在软榻上,瞧着曹氏这一身鲜血的样子,心里头一阵嫌弃。 依着规矩,受刑之后,曹氏是要谢恩的。 曹氏被两个太监压着跪在地上,全身都疼的厉害,几乎要疼死过去,听着郭氏的话,好半天才哆哆嗦嗦道:“婢妾......婢妾知错了,婢妾谢......谢娘娘责罚。” 曹氏说着这话,心里头却是恨极了郭氏。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纵是一时失言,也不该落到如此下场。 郭氏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朝站在一旁的孙嬷嬷道:“派两个宫女,将她弄到自个儿屋里去,再去请个太医来给她看看。” 孙嬷嬷应了一声,很快,就有两个宫女过来,将曹氏扶了出去。 一时间,殿内静的可怕,郭氏身为太子妃,厉害些也是有的。 可今日之事,谁都看了出来,郭氏是在护着葛氏,不然,单凭那几句话,哪里就能挨了板子。 一时间,众人看了葛氏的目光就多了几分不同。 葛氏不过是个通房宫女,哪里值得郭氏这样? 转念又想到葛氏之前是服侍过恭妃娘娘的,便都明白过来。 只是没想到,郭氏如今讨好恭妃娘娘,连带着竟连葛氏都护上了。 也不知,恭妃娘娘若是听到此事,会不会对她这儿媳看重几分。 秦姝坐在那里,视线朝郭氏那边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说了这会儿话本宫也有些乏了,都出去吧。” “是。”众人听了,忙站起身来,告退。 出了正院,如氏见着秦姝,意味深长道:“姐姐如今有孕,可千万要小心些,葛妹妹的性子,可和之前不一样了。” 听着如氏的话,秦姝笑了笑:“多谢妹妹提醒。” 只是,她不说,她心里头也是知道的。 自打那日之后,她便从未想过再和葛氏有什么瓜葛。 她今个儿能和她示好,只能说心机颇深,亦是个极能忍的。 她得有多大的心,才会让这样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儿。 见秦姝这么说,如氏莞尔一笑,道:“倒是妹妹我多嘴了,姐姐聪慧,自然什么事情都明白。” 如氏说着,福了福身子就朝前头走去。 银杏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道:“主子,奴婢瞧着,这如氏倒和旁人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听着她的话,秦姝笑了笑,道。 银杏想了想,道:“奴婢也说不清楚,反正旁人若是失了孩子,定不会像如氏这样。” 秦姝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如氏虽然失了孩子,却是得到了淑女的位分,兴许,对如氏来说,孩子比位分更重要。 清竹苑 太医跪在地上给王才人诊脉,过了半刻钟后,却是又换了一只手,又过了好半晌,才抬起头来。 “微臣恭喜主子,主子有孕了。” 那太医的脸上带着喜色,还有一丝不敢置信。 听着太医的话,王才人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喜,站在那里的沈嬷嬷更是喜不自胜。 “当真是有孕了?” “微臣行医多年,主子的脉相,的的确确是滑脉,想来,是那西域之药,有了效果。”   ☆、第103章 有喜 王才人坐在那里,听着太医的话,眼中的喜色愈发的浓了起来。 有孕?费了那么久的心思,她终于能给殿下生个孩子了。 王才人想着,看了站在那里的太医一眼,开口道:“这些日子,有劳太医了。” 那太医听着,忙道了声不敢,恭敬地道:“主子福泽深厚,自能替殿下绵延子嗣,一切都是主子的福分。” 王才人看了站在那里的沈嬷嬷一眼,沈嬷嬷便拿了足足的赏银给了太医。 “此事,还请太医保密。” “是,微臣明白。” 沈嬷嬷刚送走太医,一回来就见着自家主子落泪,忙上前宽慰道:“主子如今有孕,可不能伤心。” 王才人抬起头来,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露出几分笑意:“嬷嬷说的极是。” “主子想吃什么,尽管和老奴说,老奴亲自去小厨房给主子做。”沈嬷嬷笑着道。 没等王才人开口,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主子,不好了,太子妃命人将曹氏杖责了!” 那宫女的话才刚说完,沈嬷嬷就低声呵斥道:“没规矩的东西,主子跟前也敢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不想要自个儿的脑袋了!” 那宫女骤然被训斥,愣了一下,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恕罪,求主子饶过奴婢这一次。” “说吧,好好的曹氏怎么挨了打?”王才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听着王才人的话,那宫女迟疑了一下,小声道:“只听是曹氏和葛氏起了争执,才惹得太子妃震怒,命人杖责了曹氏二十板子。” 王才人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心里不屑,郭氏为了讨好恭妃娘娘,竟将心思打到了葛氏的身上。 葛氏进宫多年,一直都不得宠,之前不止一次受到过姚氏的羞辱,那个时候,郭氏可不像今日这般震怒。 王才人看了跪在地上的宫女一眼,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那宫女听着,忙站起身来,转身朝外头走去。 沈嬷嬷瞧了瞧自家主子的神色,出声道:“主子大可不必生气,郭氏再怎么巴结,恭妃娘娘也不见得会喜欢她。再说了,恭妃的出身比起皇后娘娘来可是天差地别。” “主子如今,只想着好好安胎便是了。” 这些道理王才人如何不明白,看了沈嬷嬷一眼,笑道:“陪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这样的喜事,娘娘知道了肯定高兴。” 沈嬷嬷听着,忙上前将自家主子扶了起来,朝外头走去。 王才人才刚出了东宫,消息就传到了郭氏的耳中。 郭氏沉着脸不说话,在一旁伺候的宫女则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惹怒了娘娘。 “本宫就知道,那贱人根本就是在装病。” 孙嬷嬷瞧着郭氏的神色,心里头不禁叹了一口气:“王才人有皇后撑腰,纵是装病娘娘怕也奈何不了她。今个儿杖责了曹氏,也只当是抹了她的脸面了。” 曹氏如今是王才人跟前的人,打了曹氏,便是打了王才人的脸。 “那曹氏,瞧着也是个不中用的。” 进宫到现在都没伺候过殿下,不想着如何争宠,偏和葛氏这样身份的过不去,没得降了自个儿的身份。 郭氏最不瞧不上的,便是如曹氏和姚氏这样拎不清的人了。 倒是韩氏,是个聪慧的。 “这个月,韩氏侍寝了几次?” 孙嬷嬷站在那里,一听郭氏问话,忙回道:“韩氏统共侍寝了六次,午膳的时候,殿下也去过她那里。” 这宫里头上上下下,谁都知道韩氏是殿下的新宠,轻易不敢得罪了去。 更别说,韩氏一进宫,便是选侍的身份,如今得了恩宠,更是让人高看一分。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皱了皱眉眉,眼中露出几分冷意:“那附子汤,她可还喝着?” 郭氏的话音刚落,孙嬷嬷愣了愣,点了点头说道:“娘娘放心,老奴每次送过去,都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 韩氏如今虽然得了恩宠,可既然投靠了娘娘,什么时候许她生孩子,便要依着娘娘的意思。 韩氏一进宫,就下手害了如氏腹中的孩子,有这个把柄捏在娘娘手中,韩氏自然不敢不听话。 “恩,她是个懂事的,也不枉本宫抬举她。” 这个时候,凝香从外头进来,道:“娘娘,恭妃身边的许嬷嬷来了。” 听着凝香的话,郭氏眼中露出一抹喜色,忙让人将许嬷嬷请了进来。 “老奴给娘娘请安。” “嬷嬷不必多礼,嬷嬷过来可有什么事情?” 许嬷嬷听着这话,福了福身子,才站起身来道:“几日前娘娘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赏了些御贡的龙井茶,娘娘便吩咐老奴给您送来。” 说这话的时候,许嬷嬷的脸上透着几分亲近之意。 “这样的好东西,母妃留着自己用便是了,怎好拿过来。” “您也知道,娘娘身子不好,平日里也甚少喝这些东西。” 郭氏听了,这才让人收了起来。 “母妃赏赐,本该立刻去谢恩,只是今个儿宫里事多,等明日,本宫再去谢恩,劳烦嬷嬷告罪一声。”郭氏带着几分歉意道。 “娘娘言重了,若娘娘没有什么别的吩咐,老奴就先告退了。” “嬷嬷慢走。” 见着许嬷嬷出去,郭氏看了站在那里的宫女锦画一眼,道:“先收起来吧,等殿下来的时候再拿来喝。” 虽说宫里的好茶不少,可这御贡的龙井却是很难得到的。 殿下不得皇上欢心,纵是赏也赏不了多少。 郭氏摸着手腕上的翡翠玉镯,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这些日子虽然辛苦些,好在结果是好的,今个儿许嬷嬷过来,她便觉出她的态度变了,说话的时候格外的亲近。 这许嬷嬷是恭妃娘娘亲近之人,她的态度,自然就是恭妃娘娘的态度。 郭氏想着,心中愈发的高兴了,连带着因为王氏装病而生出的怒意都少了几分。 这边,曹氏被两个宫女抬着回了屋里,等太医诊过脉,宫女上了药后,这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全身都在痛,让她忍不住痛呼一声。 “主子。”宫女碧双端着药进来,听到声音忙走了过去。 想到今早的事情,曹氏眼睛里有着刺骨的恨意。 因为身上有伤,她的脸色苍白,嘴唇也干裂起来。 “奴婢熬了药,主子快些喝了吧。” 碧双说着,坐在床边喂着曹氏喝完了药,然后,又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 “太医说了,主子得晚些时候才可用膳,主子可要再睡一会儿?” 听着碧双的话,曹氏却是开口问道:“殿下可回宫了?” 碧双一听,心里头咯噔一下,自家主子不得宠,殿下纵是回了宫,怕也不会替主子做主的。 碧双迟疑了一下,低声回道:“殿下才刚回宫,这会儿在书房处理公务。” 曹氏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苦笑一声道:“你想的没错,殿下纵是回了宫,又怎么会来我这儿?” 曹氏的话音刚落,碧双脸色变了变,扑通一声跪下:“主子。” “跪着做什么?如今也只有你这丫头肯过来伺候我。” 曹氏虽然才刚醒来,却也觉出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原本该在屋里伺候的宫女如今却是一个都不见。 想来,是因为她被郭氏杖责,没了脸面,又是个从未承过恩宠的。这个时候,自然被那些奴才看低了去。 这宫里头,见风使舵最是平常。 她虽然有淑女的位分,实际上却连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宫女都不如。 葛氏再卑贱,也是从恭妃娘娘宫里出来的。郭氏如今想要讨好恭妃,自然会抬举她。 想到此处,曹氏忍不住想要落泪,却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如今便熬不住了,以后可怎么办? 曹氏看了碧双一眼,开口道:“出去吧。” 碧双屈膝行礼,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凤銮宫 听了王才人有孕的消息,皇后当真欢喜得很。 自打王才人进宫,她就等着这一天,如今,终于是等到了。 “多少时日了?” “太医说月份还小,脉相显不出来。” 皇后听着,却是笑了笑:“没事,看来那西域的大夫,医术倒是厉害的很。” 佩徽进宫后一直没有动静,太医院的那些个太医都是不中用的。谁曾想喝了那西域大夫的药,如今竟是有孕了。 皇后看着坐在那里的王才人,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第104章 害喜 曹氏被杖责后,东宫的风向一时就变了。 那些个因着葛氏的身份而看低她的奴才,如今倒是存了几分奉承和巴结之心。 这些日子,太子妃复了恩宠,只要她肯护着,葛氏还怕寻不到好出路? “主子可想不到,如今葛氏屋里的摆设全都换了新的,可是体面了。” 秦姝听着,唇边扬起一丝笑意,看了站在那里的银杏一眼,道:“这样,也算是全了她的心思。” 银杏听她这样说,愣了愣,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太子妃如今抬举韩氏,哪里会将她放在眼中。纵是护着,也不过是面儿上的功夫。”话虽这样说,银杏心里头却是有一丝不安,葛氏原本想投靠自家主子,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成了郭氏的人,往后自家主子可就多了个敌人。 葛氏如今的性子,可不比以往。 瞧着银杏的神色,秦姝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当下笑了笑,说道:“她那样子的人,便是用了也让人难安。” 葛氏可不比姚氏,心思颇深,一不留神便会被她反咬一口。 与其这样,倒不如将她推到郭氏身边。 正说着,竹韵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红枣莲子粥。 “奴婢刚煲好的粥,主子趁热喝吧。” 秦姝接过青瓷碗,一股淡淡的红枣香气顿时就传入鼻中。 “殿下可回宫了?”秦姝拿起勺子轻轻舀了几下,随口问道。 “回主子的话,奴婢方才去打听过了,殿下已经回宫了,这会儿在书房呢。” 秦姝听了,点了点头。 竹韵犹豫了一下,却是接着说道:“方才,奴婢回来的路上,碰到王才人带着自个儿的宫女正往书房那边去呢。” 这些日子,韩氏得宠,殿下去王才人那里的次数少了许多。 王才人性子高傲,这会儿却也坐不住了。 “主子。”见着秦姝不说话,竹韵还以为她不高兴了,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小声叫了声主子。 秦姝却是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竹韵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出去。 竹韵刚一出去,银杏便忍不住道:“都说王氏高傲,如今怎么也不知矜持,巴巴的凑上去了?” 银杏平日里便觉着王才人气性大,时时刻刻都抬着下巴看人,除了殿下,谁都入不了她的眼,每次见着自家主子,也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所以,见着王才人终于是沉不住气了,便忍不住出声奚落起来。 听着这话,秦姝哑然失笑。 “你这话,若让旁人听去了,只会觉着你没规矩。” “奴婢只敢在主子面前多嘴几句,到了别处自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见秦姝喝完了红枣粥,她便顺手将碗接了过来。 “奴婢只是替主子委屈,每次她瞧着主子,都是那种神情,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皇后娘娘撑腰。” “你呀,她都不将郭氏这个太子妃放在眼中,哪里会瞧得上你家主子我。” 秦姝和王才人是一同采选,同一日进宫的,所以更清楚她的性子。 别说她之前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之女,哪怕如今她生了璟哥儿,位分也只比她低那么一点儿,王才人也不会因此而高看她一眼。 最多是羡慕羡慕她的好运气。 到了中午,秦姝只夹了几口菜,吃了几块儿点心就放下了筷子。 这些日子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害喜也愈发的厉害了。 吃饭的时候没有胃口,见着什么都想吐。 “主子吃的这样少,可怎么好?”见着秦姝放下了筷子,银杏的眉宇间有一丝说不出的担忧。 之前,主子怀璟哥儿的时候,也不曾这样辛苦过。 “主子可要传太医过来看一看?” 秦姝吃了一块儿梅子,压了压喉咙里的恶心,才摇了摇头。 “早上太医才过来诊过脉,不必麻烦了。”再说了,太医来了也没有什么法子,害喜这种事情,又不能吃副药就好了。 银杏递过一碗酸梅汤,打趣笑道:“主子害喜这样厉害,想来小主子出来也是个活泼好动的。”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轻笑一声,将手放在隆起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 她有了璟哥儿,这一胎若是个女儿就好了,既不显眼,也能全了她的心愿。 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她若有个女儿,定会好好的宠着她,不让她受一丝的委屈。 秦姝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银杏见着她高兴,唇边也扬起一丝笑意,等过几个月,主子若能替殿下再生个儿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到时候,哪怕是太子妃,对自家主子都要忌惮几分。 毕竟,安哥儿如今虽养在了太子妃的名下,可宫中人人都知道他乃常氏所出。殿下虽宠过常氏一段时间,可到最后,却是厌弃了的。 常氏所出的儿子,殿下也不见得有多喜欢。 书房里 楚昱泽坐在案桌后,手里拿着一本折子看着,王才人站在一旁为他磨墨。 楚昱泽又批了几本折子,才抬起头来看了站在那里的王才人一眼,道:“这种事情交给奴才们做就好,你也不怕累着。” 听他这样说,王才人心里自是高兴的,莞尔一笑道:“妾身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哪里就会累着。倒是殿下忙于公务,得爱惜着身子才是。” 楚昱泽点了点头,出声道:“孤听说,你前几日受了风寒,可好些了?” 王才人笑道:“劳烦殿下担心,有太医照看着,妾身已经好多了。倒是因着风寒,妾身有几日没去给太子妃姐姐请安,心里头很是过意不去。” 王才人说完这话,就不着痕迹观察着楚昱泽脸上的神色。 楚昱泽却是对此事毫不在意:“无妨,你病着,是不好再去请安。” 见着楚昱泽这样,王才人心里头自是高兴。 她就知道,殿下这些日子愿意宠着郭氏,只是因为她照顾安哥儿有功,所以才会给她几分面子。 她若不是太子妃,不是安哥儿的母亲,殿下怕是见都不愿意见她。 没等她开口,只听着身后一阵脚步声,陆成从殿外进来,恭敬地道:“殿下,已经正午了,是否叫人传膳?” “嗯。”陆成得了吩咐,便转身退了出去。 片刻的功夫,就有几个宫女进来,摆好了一桌子的菜。 “陪孤一起用膳吧。”楚昱泽看了站在那里的王才人一眼,随口道。 “是。”王才人笑了笑,应了下来。 殿下肯留她在书房用膳,她自然是高兴的。 她进宫这么长时间,纵是深得恩宠,却也甚少有过这样的体面。 两人坐在桌前,有宫女在一旁布菜。 楚昱泽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朝王才人示意了一下。 王才人却是犹豫了一下,没有拿起酒杯。 她如今有孕,不宜饮酒。 见着她没有动作,楚昱泽皱了皱眉,出声道:“怎么了?这梅花酒可是你平日里爱喝的。” 王才人羞涩一笑,好半天才站起身来开口道:“殿下,妾身,妾身......有孕了。” 王才人说完这话,就低下了头,心中涌起一阵甜蜜来。 她今日过来,其实是想亲口告诉殿下,她有孕了。 之前她让太医保密,只是不想马上将此事传出去。她知道,这种事情根本就是藏不住的。 如今殿下虽然宠着韩氏,可也隔几日便会到她屋里。 这样,如何能瞒得住。 王才人低着头,并没有见着楚昱泽脸上一闪而过的冷意。 楚昱泽拿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将酒杯放到嘴边,慢慢饮了下去。 王才人抬起头来的时候,便见着楚昱泽脸上的喜色。 “多长时间了?” 王才人羞涩一笑:“太医说了月份还小,脉相显不出来。” 楚昱泽笑道:“好,好!” 见着他这样高兴,王才人更是满心欢喜。 楚昱泽亲手扶着她坐了下来,扬声叫了陆成进来。 “殿下。” 楚昱泽看了他一眼:“去请太医过来。” 听着他的话,陆成心下微微诧异,还未开口就见着王才人放在小腹上的手,心里头更是咯噔一下,片刻又一脸喜色道:“老奴这就去。” 陆成才去传了太医过来,消息就传遍了东宫。 很快,后院的女人都得了信儿,知道王才人有孕,殿下高兴不已,赏赐了好些东西。 正院里 听到这消息的郭氏脸色大变,眼中满满都是不敢置信:“怎么会,她怎么会有孕?”她的身子明明已经毁了,这辈子都不能有孕了。   ☆、第105章 指点 “怎么会,她怎么会有孕?”郭氏一下子站起身来,脸上满满都是震惊的神色。 孙嬷嬷站在那里,心里也颇为惊讶,她挥了挥手示意那宫女退下,屋子里只留下她和郭氏两个人。 “娘娘,怎么会这样?”孙嬷嬷上前一步,低声道。 郭氏脸色铁青,厉声道:“那件事情是交给你去办的,本宫怎么会知道?” 见着自家娘娘震怒,孙嬷嬷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娘娘,老奴不敢欺瞒娘娘,老奴当真是将那东西埋在了清竹苑。”她怎么也没想到,王才人竟然会有孕。 孙嬷嬷伺候了郭氏多年,郭氏自然知道她是个忠心的,当下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起来吧。” 听着郭氏的话,孙嬷嬷这才站起身来。 “娘娘可要想想法子,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不然,娘娘太子妃的地位怕是就保不住了。 王才人有皇后撑腰,倘若再多个儿子,凭着她的身份,凭着殿下对她的恩宠,娘娘的处境哪里能好。 说这话的时候,孙嬷嬷的神色凝重,眼中满满都是担忧。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目中闪过一丝冷意:“放心,她纵是怀上了,本宫也不会让那孩子生出来。” 孙嬷嬷连连点头,却也知道此事不容易办。王才人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定是万分的小心,怎么会不防备着。 娘娘想要动手,怕也找不到机会。 “娘娘打算......” 孙嬷嬷的顾忌郭氏哪里会不知道,她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意味深长道:“她才刚有身孕,这日子还长着呢。” 十月怀胎,她不怕找不到机会动手。 王才人有孕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东宫,后院的女人没有哪个不羡慕嫉妒的。 清竹苑 王才人正坐在软榻上喝着茶,屋子里摆着满满的东西,一些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一些是殿下派人送过来的。 太医诊脉确定她有身孕后,殿下脸上的喜色,怎么掩都掩不住,方才还派陆公公送了这些东西,殿下这样在乎她,她心里头哪里能不高兴,不满足。 “主子,殿下待主子可真好,这蜀锦最是贵重,怕是连太子妃那里都没多少呢。还有这些个补品,殿下这是记挂着主子的身子呢。”见着殿下看重自家主子,沈嬷嬷高兴地道。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便笑了起来。 方才用完了膳,殿下亲自陪着她回来,这样子亲近,她便觉着他待她是极好的。这种好并不是恩宠,而是真的好,就好像,是亲人一样的好。 王才人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只希望,这回能给殿下生个儿子。” 王才人的话音刚落,沈嬷嬷便说道:“主子放心,主子福泽深厚,老天爷也会眷顾主子的。” 王才人看了沈嬷嬷一眼,唇角扬起一丝笑意。 没等她开口,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说是如氏和曹氏求见。 听着宫女的话,王才人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如氏便也罢了,这曹氏身上的伤还没大好,怎么就过来了? “让她们进来吧。” “是。”那宫女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出去,很快就领着如氏和曹氏走了进来。 如氏位分已经被抬为了淑女,和曹氏是一样的身份,只是进宫比较早,又是皇后娘娘指进东宫的,所以奴才们也不敢轻易的折辱她。 可怜曹氏,就没有这般幸运了。 多日不见,曹氏整整瘦了一圈,脸上也变得苍白,虽然敷了淡淡的脂粉,却依旧掩盖不住她苍白的模样。 这样的曹氏,倒是平添了几分柔弱的气质。只可惜,这样的气质,并不能吸引了殿下。 “婢妾给才人请安。”如氏和曹氏一前一后进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王才人抬了抬手,示意二人起身。 “听说姐姐有孕,婢妾便急着想来给姐姐道喜,若是叨扰了姐姐,还请姐姐不要怪罪。”如氏刚起身,就笑着道。 听着如氏的话,王才人微微一笑:“快坐吧。” 如氏原先是伺候过皇后的,自打进了这东宫,便和她是拴在同一条绳上的,所以她对如氏,难免会亲近一些。 更重要的,是如氏自打生下死胎,恩宠便大不如前,殿下一个月里也只去她屋里几次。 这样的她,根本就威胁不到她的地位。 见着如氏坐下,王才人又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曹氏。 “你身上有伤,好好养着便是,怎么还出来了?” 听着王才人的话,曹氏苦笑一声,却是福了福身子道:“婢妾身上的伤不碍什么,哪里能耽误了给才人道喜。只盼着才人能一举得男,那殿下便更加宠着才人了。” 曹氏这话虽是真心,可到底还存着几分嫉妒,只是没有流露出来罢了。 这些日子,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没有恩宠,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一个淑女的身份,日子却是过得连个体面些的宫女都不如。那些个奴才,见她不得殿下恩宠,又被太子妃厌弃,就变着法儿的折辱她。 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听说王才人有孕,她不顾身上的伤,便急急赶过来了。为的,就是在王才人跟前露露脸,盼着她能帮她一把。 王才人听到这话笑了笑,看了站在那里的曹氏一眼,温声道:“你身上有伤,就别站着了。” 说着,就有宫女搬来了绣墩,放在了曹氏跟前。 曹氏谢过,这才落座。 可这一落座却是尴尬的很,谁都知道,她那处有伤,这坐下来更是疼的厉害。可若是不坐,就那么站着,不就巴巴的提醒旁人她伤在哪里吗? 见着曹氏脸上一闪而过的痛意,王才人眼底却是浮起一丝笑意。 曹氏蠢笨,也该借着这件事情长长记性了。 这宫里头,若是得不到恩宠,最该做的便是低调。 可曹氏,进宫这么长时间未曾侍寝却是不知低调,所以才落到今日的处境。 “姐姐如今有孕,吃穿用度可是要格外的小心些,那位娘娘可不是好对付的。”如氏突然开口道。 听着如氏的话,王才人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婢妾知道姐姐身边有得力的人伺候,只是心中担忧,便多嘴一句,还望姐姐不要怪罪。” 如氏所说的得力之人便是沈嬷嬷了,沈嬷嬷伺候了王才人这么多年,最是细心。若真有什么害人的东西,怕是逃不过沈嬷嬷的眼睛。 王才人笑道:“哪里的话,你是伺候过皇后娘娘的,自是知道宫中涉及子嗣之事便格外的凶险。哪怕是万分的小心,都怕不够。” “之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说等明儿就派几个得力的嬷嬷过来。”王才人想了想,开口道。 如氏听了,脸上也露出笑意:“如此,姐姐便可安心了。” 皇后娘娘派来的人,定是极为妥当的。 更别说,有了这般的威慑,郭氏动手时怕都要好好思量。若是落了把柄在皇后娘娘的手中,她这个太子妃,怕是当到头了。 怕只怕...... 如氏想到了这清竹苑埋着的东西,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是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她心里纠结着,既想让王氏平安生下孩子,稳固了地位,连带着她也会跟着风光一些。又不想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因为若是那样,等她往后有了孩子,就会记在王氏的名下,说不定,日后会有大的造化。 如氏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将这个秘密说出口。 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秘密,事关王才人和太子妃,兴许在日后的某一日,这个秘密会救她一命。 “婢妾听说,殿下赏赐了才人好些东西,殿下待才人可真好。” 如氏正想着,就听坐在身旁的曹氏开口道。 如氏看了曹氏一眼,眼中露出点儿不屑的神色。 遭了这么大的罪,曹氏竟然还没学会如何说话。 她这话,明着是奉承,可哪个听不出来,她语气中的羡慕。 有了羡慕,谁能说她不存着嫉妒,不存着想要取而代之的心思呢? 果然,王才人听了这话后,脸色微微变了变,看着曹氏说道:“说了这会儿话,也有些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王才人这话,就是不想再继续说了。 曹氏的一张脸变得惨白如纸,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王才人,只哆嗦着身子站起身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告退了。 从屋里出来,曹氏见着走在前头的如氏,出声叫了声:“姐姐留步。” 如氏转过身来,看了曹氏一眼,笑了笑:“妹妹有什么事情?” 曹氏向如氏福了福身子,面带难色道:“妹妹刚进宫,好些事情都不懂,求姐姐指点一二。”   ☆、第106章 示好 “妹妹刚进宫,好些事情都不懂,求姐姐指点一二。” 听曹氏这样说,如氏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却是微微一笑,道:“妹妹这话,可言重了。” “姐姐原先是服侍过皇后娘娘的,论规矩,论心思,都比妹妹这个刚进宫的要强上许多,妹妹也实在是没有法子,才来和姐姐开这个口。”曹氏眼圈一红,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听着曹氏的话,如氏的嘴角这才微微勾起一抹笑意,上前一步,凑到曹氏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话。 “这宫里头,最要紧的就是争宠,妹妹进宫这么长时间,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如氏一句话,就让曹氏愣在了那里。 如氏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就转身离开了。 曹氏却是站在那里,看着如氏的背影,脸色变幻不定。 “主子。”跟在曹氏身后的宫女看了她一眼,小声叫道。 “回去吧。”曹氏回过神来,看了那宫女一眼,径直朝前头走去。 争宠? 原来,是她想岔了,她只想着讨好王氏,盼着王氏在殿下面前给她说些好话,却不曾想到,有些东西,只有自己去争,才能得到。 曹氏想着,目光突然就有些清明起来。 这边,秦姝一边逗着璟哥儿玩耍,一边听银杏说清竹苑的事情。 “这如氏倒也罢了,曹氏身上有伤,竟然也巴巴的凑了过去,如今就这个样子,等到王氏真给殿下生个儿子,还不定怎样呢?” “奴婢可听说,殿下让陆公公送了好些赏赐过去,单那补品就摆了满满一桌子,蜀锦贵重,殿下却赏了好几匹,这恩宠,真真是独一份儿的。”说这话的时候,银杏的语气中不由得含了几分羡慕。 听着她的话,秦姝微微一笑:“有皇后在,殿下待她自然好,更别说她如今有孕,自然是金贵一些。” 银杏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主子也不担心......” 她的话没说完,意思却是明白不过的。 秦姝含笑将璟哥儿交给嬷嬷带下去,这才开口道:“担心什么?自打进了这宫里,便知道殿下的恩宠不会只属于一个人。有皇后在,殿下便会看重王才人一分,有没有孩子,其实并不重要。” “再说,纵是担心,最担心的也该是太子妃才是。” 秦姝没有说的是,以她对楚昱泽的了解,他也未必想要这个孩子。 王才人腹中的孩子,生不生的出来还另说。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银杏点了点头,心里却依旧有些担忧。 这些日子,殿下只来过两次,其余的时间不是留在韩氏那里,就是留在王才人那里,她觉着殿下对主子疏远了许多。 只盼着自家主子能早早生下孩子,便能重新服侍殿下了。 这宫里头的女人,子嗣重要,可讨得殿下的欢心也同样重要。 秦姝不知道银杏的想法,若是知道了,定然觉着无语极了。 这天晚上,楚昱泽宿在了清竹苑,让一干人等眼红嫉妒。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用完早膳,就带着银杏去了正院给郭氏请安。 一进去就见着坐在软榻上的郭氏,郭氏身着一袭正红色的蹙金线广袖宫装,头上插着一支镶着蓝宝石的凤簪,格外的端庄华贵。 “妾身(婢妾)给娘娘请安。”众人齐声拜下。 郭氏扫视了一眼站在下头的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秦姝隆起的小腹上。 没等郭氏叫起,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却是王才人姗姗来迟。 随着她缓步走入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身着一袭牡丹凤凰纹浣花宫装,绾了个好看的流云髻,头上插着一支累丝双鸾衔寿果步摇金簪,与平日里的素色淡雅相比,显得华丽非常。 “今个儿陪着殿下用了早膳,哪曾想却是来迟了,还请姐姐不要怪罪。”王才人缓步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子,没等郭氏叫起就站起身来。 郭氏早就习惯了她如此态度,可今日却也觉着王才人格外的放肆。 果真是仗着身怀皇嗣,便愈发的放肆了。 郭氏想了想便笑道:“既是陪着殿下,本宫又如何能怪你。说起来本宫还未恭喜妹妹,妹妹如今有了身孕,殿下赏赐了那些贵重的东西,可见是格外的心疼妹妹。” 郭氏一句话,就将众人心底的嫉妒和不甘激了出来。 可不是,这宫里头有孕的人多了去了,可偏偏,殿下对王才人这般看重。 那些个赏赐,可不是羡煞了旁人。 韩氏坐在那里,瞧着王才人这般贵气的打扮,心里头更是格外的不是滋味儿。 她如今虽是殿下的新宠,却至今都是处子之身,都是这王才人,勾引了殿下,让殿下碰都不碰她。 “才人可真是好福气,殿下对才人的恩宠,这宫里头怕是头一份儿。都说殿下待秦姐姐极好,如今见着殿下对才人这样,咱们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 韩氏的这些拈酸吃醋的话,真真是说到了众人的心里去。 谁都知道殿下性子冷,可殿下却独独对王才人这般厚爱,听说昨个儿王才人从书房里离开的时候,殿下还亲自陪着她回了自己屋里。 这样的体贴,殿下何曾给过她们一分? 郭氏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盏茶,将众人脸上的神色全都收入眼中,心中不免畅快了几分。 殿下越宠着王氏,旁人对她的嫉妒就越多。 王氏的性子又是个高傲的,如此盛宠之下,必会闹的东宫不宁。 郭氏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温声道:“妹妹身怀皇嗣,殿下自然看重些,妹妹若有什么想吃的,尽管派人告诉本宫,千万别委屈了腹中的孩子。” 王才人坐在那里,感觉到四面传过来的嫉妒和羡慕的目光,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如此,就劳烦姐姐了。”王才人微微一笑,道。 听着王才人的话,郭氏点了点头,却是将视线落到了秦姝的身上。 “本宫瞧着你气色不是很好,可是有什么不适?” 秦姝的脸上虽然敷了薄薄的粉,却依旧能看出眼底淡淡的青色。 秦姝站起身来,回道:“劳烦娘娘挂心,婢妾没什么大碍,只是害喜害得厉害些。” 听着秦姝这样说,郭氏的面色微微一变,视线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可传太医看过?” 秦姝点了点头:“太医每日都过来诊脉,说是无碍。” 秦姝虽然这样说,可众人却是不信的,当下心里便琢磨起来。 秦氏又不是头一回有孕,若是体质的原因,上一回也没见她害喜这般严重。难不成,是她腹中的孩子有什么不好? 众人琢磨着,面上却是没有露出分毫。 “如此本宫便放心了,如今天渐渐热了,不妨叫宫女熬些酸梅汤,兴许能好些。”郭氏看着她,开口道。 “是。”听郭氏这样说,秦姝恭敬地应了下来。 又说了会儿话,众人才退了出来。 王才人性子高傲,在东宫也没哪个能说上话的,刚一出来,就一路回了自己院里。 “姐姐。”秦姝刚迈开步子,就听得一声熟悉的叫声。 转过头去,却是如氏站在那里。 如氏上前一步,目光落在秦姝隆起的小腹上,担忧道:“方才在屋里说着,姐姐害喜严重,妹妹这儿倒有张古方,拿给妹妹。” 如氏说着,就从袖中拿出一张写好的方子。 瞧见秦姝眼中的诧异,如氏淡淡一笑:“前些日子碰巧听到膳房的奴才说姐姐害喜厉害,便写了这张方子,想着得空的时候拿来给姐姐。” 秦姝瞟了站在那里的银杏一眼,银杏便将那方子接了过来。 “劳妹妹挂心了。”秦姝道了谢,便转身离开了。 “主子,那方子秦氏未必会用。”秋兰瞧了如氏一眼,低声道。 “她自然是不会用的。” “那主子为何?”听着如氏的话,秋兰忍不住问出声来。 秋兰原先是在王才人身边伺候的,先前被调到如氏身边还颇有几分不屑,可经过这些日子,却真真成了如氏的人。 她早就想明白了,这宫里头的奴才,吃里扒外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她虽是王才人的人,可如今却是在如氏身边伺候的,哪怕有一日她回了王才人身边,怕也得不到重用,甚至连个普通的洒扫宫女都不如。 既然如此,她何苦要当那些个吃里扒外的奴才。 听着秋兰的话,如氏看了她一眼,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不过是示好罢了。” 见她没有多说,秋兰也没敢再问。 自打主子被抬为了淑女,她便觉着主子的心思越发的琢磨不透了。 秦姝回了屋里,吃了几块儿点心就躺下了,刚刚睡着,便听得外头一阵吵闹声。 秦姝被吵醒,睁开眼睛才坐起身来,便见着宫女竹韵慌慌张张从外面跑了进来,结结巴巴道:“主子,不好了,寿康宫走火了。”   ☆、第107章 皇室秘辛 秦姝听了宫女的话,眼睛尽是震惊的神色。 寿康宫是太后所住之处,好好的怎么会走水? “太后可有伤到?”秦姝出声问道。 “回主子的话,幸好发现的及时,火被扑灭了。只是太后受了惊吓,昏过去了,这会儿诸位太医正朝寿康宫赶去呢。” 秦姝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楚昱泽在后宫,所能倚仗的便只有二人,一个是寿康宫的太后,一个凤銮宫的皇后。 太后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楚昱泽的处境怕是不好。 寿康宫 得知寿康宫走水,皇后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众位妃嫔。皇上和太子殿下也在下朝之后赶到了寿康宫。 经诸位太医诊治,太后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脸色不好,显然是受了惊吓。 “儿子给母后请安。”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起来吧。”太后看了跪在那里的皇帝一眼,开口道。 皇上站起身来,脸色铁青,一挥手便命总管太监细查此事。 宫里头发生火灾,向来是让人提着心的,更何况还是寿康宫这样的地方。 总管太监得了令,立马就退了下去。 “母后受惊了。”皇上上前一步,坐在床前说道。 听着皇帝的话,太后摇了摇头笑道:“哀家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怕什么,倒皇帝你,前朝事情多,也不必陪着哀家了。” 太后的话音刚落,众妃嫔的脸色便都变了,殿内的气氛也凝重了几分。 这些年,宫里头谁都看得出来,皇上和太后之间因着立太子和过于宠爱贵妃的事情起了嫌隙。 听着太后的话,皇帝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没等他开口,站在那里的贵妃蒋氏就笑着说道:“方才喝了药,太后精神好,也说起这些玩笑话了,皇上前朝有再多事,也不如太后娘娘的身子来的重要。” 说这话的时候,蒋贵妃的脸上带了几分奉承的笑意,她心知太后对她不喜,可当着皇上的面儿,却不得不讨好太后。 听着蒋贵妃的话,太后却是笑了笑,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哀家听说,前些日子你将自个儿身边的宫女指给了询儿,可有此事?” 太后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就全集中到蒋贵妃的身上。 这宫里头谁不知道,二皇子府已经有了一个正妃,两个侧妃,侍妾通房更是不计其数。 在这京城里,可真是头一份儿呢。 就是不知,为何二皇子这些年,只得一个儿子,难不成是...... “回太后的话,那宫女聪慧周到,臣妾想着让她服侍询儿,也能安心一些。”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蒋贵妃心里暗恨太后为何提及此事。 她给询儿指这么多人,还不是因为...... 想到此处,蒋贵妃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听着蒋贵妃的话,太后脸色一沉,出声道:“好了,询儿是你的儿子,你这个当母亲的自然知道怎么做对他好。哀家也有些乏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蒋贵妃一愣,不知为何,察觉到太后的目光,心里觉着有些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蒋贵妃心里想着,却是应了一声。 皇后领着众妃嫔退了下去。 殿内,只留下皇上和太子两个人。 太后抬起眼来,见着直直站在那里,脸色冷淡的太子,心里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哀家有些事情要和皇帝说,你先回去吧。” “孙儿告退。” 见着楚昱泽离开,太后脸色一沉,看了站在那里的董嬷嬷一眼:“拿出来吧,也让皇帝好好看看,这东西是在失火的地方找到的。” 听着太后吩咐,董嬷嬷便从袖中拿出一个令牌,令牌底下的络子被烧掉了,令牌被烧的有些发黑,却依旧能看清上头刻着的字。 皇上伸手将那令牌拿到手中,目光微微一变。 “皇帝可认得,这令牌的出处?” 皇上心底波澜横起,表面却不得不维持平静的模样:“这宫中之事......” “皇帝是说哀家设计陷害?这些年,哀家可过问过朝堂之事。就是当日立太子,皇帝不也是因着朝中大臣的反对,才立了昱儿为太子。” 太后看了皇上一眼,重重叹了一口气。 “那孩子本不该活着,哀家不想看着皇帝你因为那个女人的孩子而毁了自己的江山。” 太后的话音刚落,皇上就脸色大变,握着那令牌的手蓦地一紧。 “回去吧,有些事情还要皇帝你自己想明白。哀家只有一句话,皇帝若是执意想将那孩子推到皇位上,便该想想驾崩后如何面对先皇。” 皇上脸色一白,猛地抬起头来看了太后一眼。 董嬷嬷站在那里,看着皇上这样,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当日昭妃娘娘去的时候,只嘱咐老奴将那孩子交给一户寻常人家。皇上执着,将那孩子与蒋贵妃之子调换了,并且百般疼爱,皇上却是忘了,昭妃娘娘是先皇的女人。” 董嬷嬷的话说完,便低下了头。 皇上却是讽刺一笑,明明是他先遇见了她,彼此情深,她却成为了父皇的妃嫔。 “嬷嬷比朕更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先皇的女人。” 听皇上这么一说,太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人人都以为昭妃娘娘得先帝恩宠,却不知先帝从未宠幸过她。 孽缘,真是一段孽缘。 “朕朝中还有事情,就不陪着母后了。” 皇上看了靠在床上的太后一眼,说完这话,就站起身来离开了。 见着皇上离开,太后重重叹了一口气,将手腕上的那串佛珠取下:“早知今日,当日哀家就不该任由皇帝胡闹。” 董嬷嬷见着太后脸上的神色,出声劝慰道:“当日皇上那样,若不成全了他,便是太后失了儿子,也是了皇上。” “罢了,哀家也管不了那么多。哀家心里头再膈应,二皇子也是皇帝的儿子,哀家的孙儿。方才那令牌皇帝也见了,他不是个昏聩的,等想明白了,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太后和董嬷嬷说的这些话旁人并不知道,只知道寿康宫走了水,太后受了惊吓病倒了。 太后病倒,宫中妃嫔自然是要过去侍疾的。 太后喜静,只留皇后和恭妃娘娘在寿康宫侍疾。其余的妃嫔,只每日隔着帘子在院子里磕个头,再为太后抄写一份儿佛经,也算是尽了孝心了。 东宫,书房 身着一袭黑衣的暗卫单膝跪地,低着头,将探查到的事情汇报给坐在案桌后的人。 楚昱泽手里拿着一本密折,良久才将密折合上。 “小世子腿有残疾?也亏得二弟瞒了这么多年。” “告诉湘夫人,静观其变,免得打草惊蛇。” “是。”那暗卫应了一声,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来人。” 陆成从外头进来,躬了躬身子,叫了声:“殿下。” 楚昱泽看了他一眼,从案桌上拿起一封信:“派人将这封密信送到御史曹魏手中。” 陆成的目光微微一紧,忙接了信,转身走了出去。 寿康宫走水的事情过去了,后宫一派和气祥瑞,而京城里,却是传出流言,说是寿康宫走水一事,乃是天怒,才降火于宫中。 随后,钦天监奏报走水与太子有关,若叫太子居于储君之位,必会惹得天怒人怨。 一时间,朝堂上波涛汹涌,后宫亦是一片暗流涌动。 寻常百姓人家纵是听闻宫中失火与太子有关,也不过是听一听便罢了。可宫中之人却知皇上当年是迫于群臣压力才立了当今的太子。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有了废黜之心。 ...... 有了钦天监的话,蒋氏一族便煽动朝臣奏请废太子, 整整半个月,秦姝都没有见着楚昱泽的面儿。 秦姝虽不操心朝堂之事,可消息还是传到了她的耳中。事关楚昱泽,心中自是担心的。 “主子,这事情越闹越大,可怎么办才好?”如今流言传遍了整个京城,朝中又有蒋氏一族将此事渲染的越来越真,东宫上上下下如今已是人心惶惶了。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看了她一眼,吩咐道:“让下头的人管住自己的嘴,这越是人心惶惶,却是容易出事。” “主子放心,奴婢先前就交代过了。” “主子如今还有身孕,千万不能忧心,免得伤了腹中的孩子。” 秦姝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书房 郭氏看着坐在案桌后手里拿着一盏茶的楚昱泽,面色微动,迟疑了许久,才开口道:“如今流言颇多,殿下为何任由蒋氏一族污蔑殿下?” 进宫这么多年,她从不过问朝堂之事,可是如今这事,她心里头却是有从未有过的慌乱,让她忍不住开口去问。 倘若殿下真的被废,那她......只一想,她后背就一阵发凉。 听着郭氏的话,楚昱泽低头捻着杯子轻轻转动了一圈,良久,才抬起头来,却只淡淡说了两个字。 “不急。”   ☆、第108章 双生胎 秦姝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很快就到了中午,天气越来越热,因着有孕,屋子里也不敢放太多的冰盘,再加上这些日子朝堂上的事情,秦姝更是静不下心来。 “主子早上也没进几口,奴婢叫膳房的人做了些清淡的饭菜,主子尝尝可好?” 银杏提着食盒从外头进来,将食盒中的几碟清淡可口的菜放在了小方桌上。 外头天热,也难怪主子胃口不好。 秦姝放下手里的书,看了银杏一眼,微微一笑,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 秦姝刚没吃几口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宫女太监的请安声。 “奴婢(奴才)给殿下请安。” 楚昱泽好些日子没过来,要是换做平日,底下的奴才们定是欢欢喜喜,如今纵是高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规规矩矩地请安。 “殿下过来了?”听到外头的声音,银杏的眼中闪过一抹欣喜,看着秦姝道。 秦姝也笑了笑,没等她走下软榻,就见着从外头进来的楚昱泽。 见着银杏扶着秦姝下来,楚昱泽开口阻止了她的动作:“你身子重,坐着吧。” “是。”听他这样说,秦姝应了一声,她偷偷看了眼楚昱泽的脸色,却是找不到任何的话来说。 他今日身着一袭墨蓝色的袍子,腰缠白玉革带,眼神凌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威严。 看着这样的他,秦姝竟不自觉的移开了视线。 楚昱泽却是走到桌前,见着摆在小方桌上的几碟菜,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是不是奴才们伺候的不尽心?” 楚昱泽一句话,就让屋子里伺候的宫女全都变了脸色。 银杏脸一白,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是婢妾胃口不好,才想吃些清淡的。”秦姝看着银杏苍白的脸色,忙开口解释道。 听到秦姝的话,楚昱泽的脸色才好了些,挥了挥手,跪在那里的宫女们连忙退了下去,只留银杏一人在一旁伺候。 “殿下一路过来,怕也热得很,喝碗冰镇的酸梅汤吧。”秦姝说着,就伸手盛了碗酸梅汤递了过去。 “怎么瘦了这么多?孤不是命周太医过来为你安胎了吗?”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眼中不自觉含了几分笑意,伸手就拽上了楚昱泽的袖子。 “周太医昨个儿过来,见婢妾肚子大得很,细细诊了一番脉,说婢妾肚子里怀的兴许是双生胎呢。” 秦姝说完,就将手放在肚子上,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 那周太医是几日前被楚昱泽叫过来为她安胎的,昨个儿她害喜厉害,让周太医来诊脉,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秦姝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幸运。 双生胎,纵是到了后世,也很少能有这样的福气。 秦姝在那里高兴,楚昱泽却是沉下了脸来,一挥手就将桌上的饭菜打翻在地。 见着楚昱泽突如其来的动作,秦姝顿时面色一变,没等她开口,陆成听到声音便从外头走了进来,见着洒了一地的饭菜和碎了的茶盏,他忙上前小心翼翼的叫了声:“殿下。” “秦氏近身的宫女伺候不周,杖毙!” 听着楚昱泽的话,银杏面色顿时就惨白如纸,立在那里连求饶都忘记了。 秦姝亦是心中大惊,想都没想就开口道:“殿下不可!” 自打秦姝进宫,银杏便在她身边伺候,虽说名义上是主仆,可她心里头却是拿她当自己亲人看待的。 这话才刚说完,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诡异起来。 陆成站在那里,也低下了头,他伺候了殿下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有人敢对殿下说一个“不”字,而且,还这么大声。 这秦氏,胆子可真够大。 楚昱泽脸色阴沉,秦姝又急又怕,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根本不关银杏的事,都是婢妾自己吃不下,求殿下......” “当奴才的不能劝谏主子,留着又有何用?” 看着他毫不动容的样子,秦姝迟疑了一下,退后一步,就跪了下去。 “殿下若要罚,就罚妾身好了。” 陆成站在那里,见着秦姝这样,方才平静的面孔也微微变了变。 他伺候了殿下这些年,自然知道殿下最恨的便是被人威胁。 秦氏这番,分明是在威胁殿下。别说她肚子里怀着殿下的骨肉,纵是没有,依着殿下待她的心思,哪里会舍得责罚她。 见着秦姝的动作,楚昱泽面色一沉,好像下一刻就要发作出来。 “殿下,秦主子有孕,可禁不起这样跪着。”陆成的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转,上前一步低声劝道。 “带下去,杖责二十。”楚昱泽的视线落在瘫软在地上的银杏身上,口气终于是有了一丝松动。 陆成点了点头,应了声是,使了个眼色,就有两个太监将人带了下去。 很快,院子里就听到一阵杖责的声音,银杏的嘴被堵着,等到杖责完后,才被人架着跪在了殿门口。 “主子有孕,就别进去谢恩了,抬回房里去吧。” 陆成吩咐了一句,很快就有两个婆子将银杏抬回了屋里。 这边,楚昱泽伸出手来,将秦姝拉了起来,又扶着她坐回软榻上。 屋子里一片狼藉,这会儿却早已收拾的干干净净。 秦姝的面色变了变又变,沉默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来问道:“殿下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方才她又惊又怕,哪里还有工夫想别的,这会儿却是觉出几分不对来。 周太医是楚昱泽的人,他诊出脉来会不告诉他这个太子殿下吗? 因着朝堂之事,他半个月都没过来,如今突然过来,自然不会是因为他想她了,所以才过来。 秦姝心里想着,愈发觉着楚昱泽方才那般震怒,其实是在演戏。 他若是存心要处置一个奴才,哪里是她跪地求一求他就肯放过的。 而且方才陆成的表现,也有些不对。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在生产之前,孤会将你禁足在院子里,稳婆,嬷嬷,还有一应的奴才,陆成会替你安排的。”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看着他的目光里不自觉带了几分不解。 “前几日,王氏见红了,太医说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多半也是个不好的。”楚昱泽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不紧不慢说了一句话。 秦姝几乎是当即就瞪大了眼睛,王才人有孕不到三个月,就已经见红了。 秦姝看着楚昱泽,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楚昱泽却只说道:“你安心养胎,其他的事情都不必操心。” 秦姝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看着坐在对面的楚昱泽,却只说了个“是”字。 楚昱泽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很快,东宫上上下下就都听到了消息,说是秦氏惹怒了殿下,殿下将她贴身的宫女杖责了。 一时间,众人心里不由得一阵唏嘘。 秦氏进宫这些年,也算是有些恩宠,如今,却是落到这样的下场。被禁足倒是在其次,殿下这回全然不顾秦氏的脸面将她贴身的宫女杖责了,这样的难堪别说是一个有孕之人了,纵然无孕,秦氏怕也受不了。 郭氏的眼神落在前来回话的宫女身上,低低笑了两声。 “杖毙?” 那宫女看着自家娘娘嘴角的笑意,连忙回道:“听说殿下生了好大的气,原先是要命人将银杏姑娘杖毙的,最后还是秦氏跪地相求,殿下才改为杖责了。” “那银杏姑娘,可是秦氏跟前最得力的宫女呢。” 郭氏听着,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起来。 孙嬷嬷朝那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出去。 “娘娘,这秦氏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殿下因着朝堂之事心情必定不好,也不知秦氏说了什么话,惹得殿下这般震怒,竟然杖责了她近身的宫女。” 郭氏听了,不屑地冷笑一声:“本宫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殿下虽说对秦氏不同些,可这秦氏若是恃宠而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殿下那样的性子,怕立时就厌弃了她。” 孙嬷嬷想了想:“娘娘的意思是......” “自古后宫不得干政,这秦氏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些日子,就连她见了殿下,都不怎么敢过问朝堂之事呢。 “可不是呢,怕到了这会儿,秦氏才知后悔了。只是殿下将她禁足,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孙嬷嬷眼中闪过一抹深意。 “嬷嬷担心什么,只要殿下厌弃了她,哪里还会管她的死活。”既然这样,哪里会找不到机会动手。 兴许,这一回秦氏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郭氏想着,脸上就现出一抹笑意来。 “秦氏纵是得宠些,摸不透殿下的心思,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书房 楚昱泽坐在案桌后,写完最后一个字,这才放下笔来。 陆成站在那里,看着他合上折子,迟疑了一下,才接了过去。 御书房 皇上看着手中的奏折,怒极反笑:“好!好!朕真是小看了他!”   ☆、第109章 蒋嫔 旁人只当秦姝被殿下厌恶,禁足在自己院中,定是整日以泪洗面,悔不当初。 事实上,秦姝禁足的日子过的如鱼得水。不用去正院给郭氏请安,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然后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一会儿,才让宫女伺候着起身,梳洗。 闲暇的时间,便是喝茶,看书,或是和璟哥儿玩闹一番。 这样的日子,真是惬意到了极点。唯一让她担心的,便是楚昱泽这位太子殿下如今的处境了。 不过,朝堂之事原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便是担心,也是白白的让自己不舒坦。 秦姝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银杏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煲好的银耳粥。 见着她进来,秦姝皱了皱眉眉,说:“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还不回屋躺着,这里有竹韵她们伺候就好了。” 因着她的事情银杏挨了罚,她心里很是有些过意不去,自然想让她好好的养伤。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却是摇了摇头:“主子放心,奴婢已经好多了。再躺下去,怕是身子都麻了。再说,奴婢不亲自伺候着,心里也不放心呀。” 银杏说着,将银耳粥放到小方桌上。 秦姝却是拉着她的手,让她到了自己身边:“都是我的错,害你挨罚。” 没等秦姝说完,银杏就面色一变,急急打断了她的话。 “主子快别说这样的话,自打奴婢来主子跟前伺候,主子便待奴婢极好,为了主子,奴婢便是被活活打死也是无怨的。再说,殿下说的也没错,奴婢既是在主子跟前贴身伺候的,不能规劝主子,便是奴婢的不是,主子能求殿下饶过奴婢一命,奴婢已经感激不尽了。” 银杏自小就进宫,为奴为婢这些年,自是知道宫中的规矩。 那日的事情,说到底是她这个当奴婢的不尽心,若是换了别的主子,见着殿下震怒,哪里还会顾及她一个小小的奴婢。 偏偏自家主子,却是跪地相求,她只觉着,主子如今被禁足,都是不顾殿下震怒,替她求情的缘故。 她心里头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怨怪主子?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不禁动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轻声道:“其实,殿下是故意为之,那日殿下震怒,却不是真的生气。” 一句话说出来,银杏嘴巴张了张,眼中掠出一抹喜色:“怪不得,怪不得陆公公送来那些东西,奴婢就觉着有些不对。” 她以为陆公公纵是过来,也是因为主子腹中的孩子。如今却是知道,殿下根本就没有怪罪主子,这不过是一场戏而已。 殿下心里头,对自家主子怕是在意至极的,不然,也不会这样做。 将主子禁足在自己院子里,说是惩罚,实际上是将主子保护得好好的。 主子如今肚子里怀着双胎,自是更加的金贵一些,出不得一丝的岔子。 “那日,我原也是不知道的,后来你养伤,便也没顾得上说。”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眼圈发红,说道:“主子快别说了,奴婢能为主子做这些,也是奴婢的福分,旁人求都求不来呢。” “主子,快些喝粥吧,凉了可就不好了。” 银杏伺候着秦姝用了粥,秦姝便执意让她回屋里休息了。 秦姝坐在软榻上,拿着书看了一会儿,又吃了一些点心。 快到中午的时候,宫女竹韵从外头跑了进来。 见着她慌慌张张的神色,秦姝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怎么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 虽是在禁足之中,可每日都有宫女要去膳房领饭,今个儿,是竹韵去的。 “主子,出大事了,今个儿在朝堂上,殿下当着众朝臣的面儿训斥了二皇子。回了后宫,皇上......皇上又......” “快说,又怎么了?” “皇上以蒋贵妃教子不严为由,直接将蒋贵妃降为嫔位了。”说这话的时候,竹韵眼中分明带着不敢置信。 听着这消息,秦姝也是愣在了那里:“嫔位?” 蒋贵妃独宠六宫,跋扈多年,竟然一朝被废,成了蒋嫔。 怪不得竹韵吃惊,连她听了都觉着是自己听错了。 震惊过后,秦姝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朝堂上对于废除太子的事情争论不休,如今,终于是要落下帷幕了。 蒋贵妃和二皇子便是有什么图谋,这会儿,怕也只能是谋而不得了。 秦姝疑惑的,是皇上怎么会突然间就下了这样的旨意。 蒋贵妃得宠多年,二皇子又深得他看重,纵是有所图谋皇上不也早就知道,甚至是默许的吗? 怎么这一回,却是变化如此之大,不仅当着众朝臣的面训斥了二皇子,而且还将他的生母蒋贵妃降了位分,成了嫔位。 这分明是在告诉所有人,二皇子再得他看重,也不能动摇太子的地位。 秦姝越想越不明白,只道是天家无情,不管是多年的夫妻情分还是父子之情,在皇帝的眼中,都是随时可以抛却的。 好在,这样的无情,对于她来说,是她天大的好消息。 蒋贵妃被降位的消息很快就传便了整个后宫,皇帝的女人们听了,先是不敢置信,之后又都露出了欢喜之色,只恨不得立马去蒋贵妃,不,蒋嫔面前,好好的将她奚落一番。 这些年,蒋贵妃嚣张跋扈早让很多人看不顺眼了,可是碍于她的出身,碍于皇上对她的恩宠,旁人纵是心里恨极了她,面儿上也不敢露出分毫。 如今她被降了位分,她所出的二皇子也被皇上当着众朝臣的面儿好生训斥了。 这样的笑话,怕是不看都不行呢? ...... 含章宫 自打宣旨的太监离开后,贵妃蒋氏就瘫软在地上,浑身仿佛没了一丝的力气。 她的脸色惨白,看不到一点儿的血色。 她当年入宫,因着家世和美貌,一进宫就得了殿下的恩宠,只两年的功夫,就替殿下生了询儿和安阳,这之后,殿下待她就愈发的好了。一路从嫔位成了妃位,然后,就是贵妃。 六宫之中,便是凤銮宫的皇后都要让着她几分。 她以为,她会成为皇后,等询儿坐上皇位,她便是皇太后,尊贵至极。 如今皇上却是给了她重重的一击,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蒋嫔,蒋嫔?皇上当真无情得很。 圣旨上冷冰冰的“嫔”字,皇上不知她会因为这一个字而坠入深渊。 吴嬷嬷也被突如其来的旨意吓傻了,见着自家娘娘这样,心里也是难受极了。 “娘娘要是难受,就哭一场,这样子,老奴实在是担心的很。” 吴嬷嬷上前,想要将蒋氏扶起来,却是被蒋氏一把抓住了袖子,道:“嬷嬷,皇上不会这样对待本宫的,一定是本宫听错了,是本宫听错了!” “皇上!本宫要去见皇上!”蒋贵妃说着,猛的站起身来,就要朝外头跑去。 吴嬷嬷拦不住,便跪在了她的面前:“娘娘不可!娘娘若是去了,皇上怕更会迁怒于二皇子!” 吴嬷嬷一句话,就让蒋贵妃的身子僵在了那里。 “娘娘,皇上既然派人来宣了这道旨意,就是眼下不想见娘娘。娘娘这会儿纵是去了,怕也见不到皇上的面儿。即便是见了,怕也会触怒龙颜,就算是为了二皇子娘娘也不能这个时候去求皇上。” 吴嬷嬷在宫里头多年,很多事情都看得清楚。 此事若真有余地,皇上便会亲自过来,哪里还会让太监来宣旨。 皇上不来,娘娘就没有半分的机会。 听着吴嬷嬷的话,蒋氏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尽了,眼泪控制不住地划过下来。 “皇上,皇上怎能如此狠心。” “娘娘,此事怕是和东宫那位殿下有关。老奴只是想不明白,往日皇上看重二皇子,便是二皇子有什么错处,也不会太过生气。这一次,却是说娘娘教子不严,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蒋氏听着,好半天才冷声道:“太子?他一个宫女所出的也想坐稳太子的位置,真是痴心妄想!” 说这话的时候,蒋氏的眼中迸出浓浓的恨意来。 吴嬷嬷看在眼里,却是在心里头重重叹了一口气。 自家娘娘被皇上降位,成了嫔位,位分便在恭妃娘娘之下。 这往后,自己的处境都难,更别说帮着二皇子坐上太子之位了。   ☆、第110章 算计 自打蒋贵妃被降为嫔位,朝堂后宫便都传出流言,说是二皇子觊觎皇位,意图谋害皇上,以至于失了圣心,皇上这才迁怒于蒋贵妃。 流言传来传去,愈发的夸张,到最后,竟传出二皇子府的小世子腿有残疾,不良于行,乃是天降罪责于二皇子。 只隔了三日,一道迁宫的旨意送到了含章宫,昔日宠冠六宫的蒋贵妃就此失势。 蒋贵妃一失势,各宫的妃嫔便都到凤銮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王氏坐在软榻上,身着一袭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宫装,头上插着一支九尾凤簪,端庄贵气。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众妃嫔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请安道。 “都起来吧。”皇后的视线在众妃嫔身上扫过,微微一笑,开口叫起。 “谢娘娘。”众妃嫔谢过,这才落座。 一落座,便有人提起了蒋嫔迁宫一事。 “如今龙颜震怒,昔日奢侈繁华的含章宫,如今也冷冷清清,连个洒扫的奴才都不见。”说这话的是六公主的生母贤妃,贤妃乃是皇后的人,蒋贵妃失势,她自是高兴的。 贤妃的话音刚落,熙嫔便笑着接道:“蒋氏跋扈了多年,咱们姐妹们背地里受了她多少欺辱,如今老天开眼,才让她落到如今的下场。” “她是咎由自取,倒是二皇子一下子失了圣心,真真是”德嫔说到此处,才意识到有些不对,脸色变了变,立即就住了嘴。 皇后看着她皱了皱眉,视线落在坐在那里的崔嫔身上。 “平日里最你话多,怎么今个儿一句话都不说了?” 崔嫔便是当日的崔美人,自打进宫就处处巴结着贵妃蒋氏,因着蒋氏,她在后宫也嚣张了多年。 如今蒋氏失势,崔嫔在宫中的处境便不同了。 听说,昨个儿听到皇上命蒋嫔迁宫的圣旨,崔嫔立时就惨白了脸。 皇后这么一问,众妃嫔的视线就全都看了过来,目光里带着几分嘲讽,几分奚落,全然一副看笑话的神色。 崔嫔脸色白了几分,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小声道:“昨个儿夜里受了风寒,嗓子有些不对,还望皇后娘娘不要怪罪。” 贤妃看了她一眼,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道:“如今天热,妹妹却是着了风寒,皇上知道了,怕也会心疼妹妹的。” 崔嫔被贤妃这话刺的格外的难堪,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却是低低道:“姐姐说笑了,妾身哪里有福气让皇上惦记,姐姐替皇上生了六公主,皇上自然更看重姐姐一些。” 崔嫔的话才刚说完,殿内的气氛便陡然一变。 贤妃虽然封了妃位,可进宫这么多年却只为皇上生下了六公主,贤妃的性子又是十分规矩木讷的,皇上自然不会对她上心。 一个月里,也就去她那里一两次,就这,还是因着六公主可人疼,皇上才惦记着去。 崔嫔这话,无异于打了贤妃一个耳光,贤妃心下着恼,没等她开口,皇后王氏便出声道:“好了,崔嫔你既然着了风寒,就不要说话了,免得伤了嗓子。” 听着皇后的话,贤妃看着崔嫔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屑。 蒋贵妃已经失势了,以她对皇上的了解,崔嫔的恩宠怕也到了尽头了。 “娘娘,如今二皇子失了圣心,太子殿下的地位愈发的稳固了,于娘娘来说好可是一件喜事。”穆贵人突然开口道。 穆贵人便是当日采选时的穆锦华,自打进了宫,便投靠了皇后,可是因为出身商贾,到如今还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未能封嫔。 听着穆贵人的话,众妃嫔也紧接着奉承了几句。 皇后听着,却将话题岔了开来:“皇上当日既然封了太子,便是任何人都动摇不了太子的地位的。前些日子恭妃的身子有些不适,这几日怕是能好些了。” 皇后的话音刚落,穆贵人忙应道:“娘娘所言极是。” 说了一会儿话,皇后便有些乏了,开口命众妃嫔退了出去。 见着众人离开,站在皇后身旁的曹嬷嬷忍不住道:“如今蒋氏失势,这些个妃嫔倒是赶着来巴结娘娘。” 曹嬷嬷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皇后听了却只笑了笑。 “这后宫之中皇上的心思便是众人的心思,本宫倒也不怪她们,只要往后她们知道哪个是后宫之主便好了。” “本宫高兴的,是皇上对二皇子终于不一味的宠溺了。” 曹嬷嬷听着,点了点头,只说道:“也不知二皇子犯了什么大错,皇上竟然连蒋氏也迁怒了。” 皇后蓦地一笑,看着站在那里的曹嬷嬷一眼,道:“贪污受贿,谋害朝中官员,这御史曹魏倒是个能做事的。” 皇后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又问道:“蒋嫔可还好?” 曹嬷嬷面露不屑,道:“自打迁出了含章宫,去了锦绣宫,蒋嫔就没再踏出宫门半步。要老奴说,她不来给娘娘请安,实在是太没规矩了。” 皇后听了,笑道:“无妨,她若是来,本宫才奇怪呢。”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 “启禀娘娘,王才人过来请安。” 皇后听了,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道:“快让她进来。” 那宫女得了吩咐,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出去,很快就领着王才人走了进来。 王才人身着一袭百花曳地裙,头上插着一支白玉簪子,虽然敷了薄薄的粉,整个人看着却是憔悴了几分。 没等她请安,皇后便开口道:“好好的,你怎么成了这样子?可是奴才们伺候不好,还是郭氏给了你委屈受?” 王才人的脸色变了变,微微福了福身子,这才上前几步,坐了下来。 “这几日天热,没有胃口,所以消瘦了些。” 皇后自是了解自家侄女的性子,瞧着她的神色,便知她没有说实话。 当下,便皱了皱眉,问道:“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难不成还需瞒着本宫?” 皇后的话音刚落,王才人的脸色便变了变,好半天才低声道:“还不是这胎像不稳,前些日子,便见红了。” 王才人的话音刚落,皇后的脸色大变,急急开口道:“你才刚有孕,便见红了,可传太医去看过?” “传了几个太医,只开了药说是让好生调养,可我心里头,总是不踏实,总觉着这孩子怕是” “不可胡说!”王才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后厉声呵斥了。 皇后看了她一眼,道:“太医说让你好好养着,你就调养着便是了。此事,昱儿可知道?” 听皇后这么问,王才人摇了摇头道:“这些日子因着朝堂之事,殿下一直住在书房,我,我也不敢将此事告诉殿下。” 听着这话,皇后点了点头:“你不说就对了。” 王才人坐在那里,却是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好好的,你哭什么?”皇后皱了皱眉,看了站在那里的宫女连翘一眼,吩咐道:“快拿块儿帕子来擦擦,让人见了像什么样子。” 连翘听了,忙拿了块儿帕子递给了王才人。 王才人接过帕子拭了拭眼泪,却是对皇后道:“娘娘,殿下如今对秦氏厌恶,将其禁足,秦氏腹中” 没等王才人说完,皇后便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想要秦氏腹中的孩子?”皇后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视线落在王才人的身上。 “是,我这孩子若是有什么闪失,她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郭氏身边的安哥儿,不也是常选侍的孩子吗?” 这念头在她脑子里转了好些日子了,若是之前殿下宠着秦氏时,她不敢如此突兀的求殿下。可如今,秦氏被殿下厌弃,她有把握殿下会答应她的请求。 皇后看着王才人有些急切的样子,只嗯了一声,没有说其他的话 外头天热,一大早,陆成就派小太监送来好些水果,还有冰镇的西瓜。 秦姝只吃了一块儿,便用帕子擦了擦嘴唇,吩咐道:“拿下去分给竹韵她们吃吧。” “主子。”听秦姝这么一说,银杏忍不住说道:“这种好东西哪里能给奴婢们吃,没得坏了规矩。”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忍不住笑出声来,徐徐道:“你的意思,是让你家主子我一个人都吃了?” 秦姝的话音刚落,银杏立即摇了摇头:“奴婢哪里是这个意思,主子如今有孕,哪里敢多吃这些,奴婢不过是觉着可惜罢了。” “好了,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拿去吃吧。”秦姝将小方桌上那盘冰镇的西瓜推了过去。 银杏福了福身子,这才笑盈盈道:“那奴婢们谢主子赏赐。” 书房里 楚昱泽正在批着折子,却听陆成进来回禀说王才人求见。 “这么晚,她怎么来了?” 陆成听着这话,愣了愣,回道:“老奴听说,今个儿才人去凤銮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陆成说完这话,便低下了头。 “殿下可要见?” 楚昱泽看了他一眼,合上手中的折子,陆成瞧着他的动作,便明白了意思,忙转身去将王才人请了进来。 “妾身给殿下请安。” 王才人缓步进来,福身请安。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王才人谢过,这才站起身来。 “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 听楚昱泽这么问,王才人的面色变了变,随后才回道:“妾身听说,殿下忙于公务,每晚都夜深才睡下,便亲自熬了人参做的清粥,殿下尝尝可好?” 王才人说着,缓步走到案桌前,将食盒里的清粥拿了出来,放到了楚昱泽面前。 见着楚昱泽拿起勺子,王才人不禁露出几分笑容。 这清粥是和膳房的人学做的,她尝过了,味道香甜顺口,很是不错。 大概是粥的味道当真不错,楚昱泽喝着,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王才人笑着道:“定是殿下身边的奴才伺候不周,殿下公务繁忙,也不知叫膳房的人给殿下做些吃的送来。” 听着王才人的话,楚昱泽皱了皱眉,心里对王才人生出了几分不喜。 他身边的奴才好与不好,都轮不到她来指点。 王才人却是没有看到他皱眉的样子,继续说道:“今个儿妾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说话的时候,娘娘问起了秦妹妹。” 王才人略顿了一会儿,才说道:“妾身听说,再过些日子,秦妹妹便要生产了。” 她看了看楚昱泽的脸色,见着他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便退后一步,朝楚昱泽跪下来,言辞肯肯道:“殿下,妾身有一件事想求殿下成全。”   ☆、第111章 刺眼 王才人的话音刚落,楚昱泽的目光便冷了几分。 楚昱泽坐在案桌后,看了跪在那里的王才人一眼,道:“说给孤听听。” 王才人道了声是,抬起头来瞧了瞧楚昱泽的脸色,这才开口道:“妾身,妾身想求殿下,秦氏日后若生了孩子,求殿下能允许妾身来抚养那个孩子。” 王才人的目光对上楚昱泽阴晴不定的眸光,顿时一阵心虚,将视线移开了。 “你如今有孕,怎么还惦记秦氏的孩子?”楚昱泽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王才人一听,身子不由得颤了颤。 “殿下。” 没等她开口,楚昱泽便说道:“回去吧,孤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王才人看了楚昱泽一眼,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却听楚昱泽扬声道:“来人!送王氏回自己屋里!” 听着楚昱泽的话,王才人顿时就变了脸色。 她进宫这么长时间,殿下还是头一次对她这样。 “殿下。”王才人失声道。 陆成却是进来,走到王才人跟前,恭敬地道:“才人,请回吧。” 王才人心中委屈,抬起头来却见着楚昱泽毫不动容的神色,只能不甘心道:“妾身告退。” 说着,就站起身来,朝殿外走去。 陆成一路送王才人走到青石小路上,才道:“才人慢走,奴才先回去伺候了。” 陆成说着,就转身朝书房走去。 “公公留步!”陆成才刚迈开步子,就被王才人叫住了。 “才人可还有什么吩咐?”陆成转过身来,恭敬地道。 王才人看了陆成一眼,才出声问道“殿下今个儿可是心情不好?” “怎么会,才人定是多想了。”陆成听了这话,诧异了一下,这才说道。 王才人上前一步,看了陆成好半天,才出声道:“公公伺候了殿下多年,是殿下跟前的红人,敢问公公,殿下既然厌弃了秦氏,又为何不答应将秦氏所出的孩子养在旁人名下?” 陆成笑了笑,嘴里道:“殿下的心思,奴才怎么能明白。” 王才人看了陆成一眼,微笑着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羊脂玉镯:“劳烦公公指点一二。” 陆成见了那羊脂玉镯,迟疑了一下,才将那镯子拿了过去。 “奴才虽平日里伺候殿下,可好些事情也不是咱当奴才能过问的,只是前些日子,太子妃娘娘来过一趟,奴才恰巧在殿内伺候,顺耳听了那么几句。” 王才人等着陆成往下说,陆成却是笑了笑,不再说了。 “奴才出来也有些时候了,殿下那边儿还等着奴才伺候呢。” 听他这样说,王才人也知道他是不会多说了。 “去吧。” “是,奴才告退。” 王才人回了清竹苑,心情自然是不好的,将殿内伺候的宫女全都训斥了出去。 沈嬷嬷从小厨房里出来,就听宫女说自家娘娘心情不好,生了大气。 沈嬷嬷听着,忙端着药走了进去。 “娘娘,老奴熬好了药” 没等沈嬷嬷说完,王才人便冷声道:“拿出去!” 沈嬷嬷微微叹了口气,将药搁在了桌子上,好半天才问道:“娘娘去了书房,可是殿下没有答应?”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皱了皱眉,眸光里射出几分恨意来。 “都是郭氏那个贱人挑唆了殿下,殿下才没应下。”王才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郭氏给撕碎了。 沈嬷嬷倒了盏茶递到王才人手中:“此事,娘娘早该想到了,太子妃心思缜密,自然想在了前头。” “娘娘如今能做的,便是好好的安胎。等娘娘替殿下生了孩子,秦氏的孩子,不要也罢。” 沈嬷嬷细细劝解,王才人心里头却是愈发的不安了。 虽然好几个太医都来给她诊过脉,说是她腹中的胎儿没有大碍,只要好生调养,孩子定能顺利出生。 可不知为何,这些日子她偏偏总在想孩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她知道这样子的想法是不对的,可又控制不住去想。一直想,一直想,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王才人心中烦躁,沈嬷嬷见了,就去一边将香给点上了。 这香是西域的大夫配制的,她问过太医了,这香对人体无害。 燃烧的时候,只有淡淡的香气,闻着能静心。 主子有孕,前些日子又见了红,难免心中烦躁,幸好这香能让主子安心些。 王才人靠在软榻上,闻着淡淡的香气,心情也好了许多。 沈嬷嬷伺候着王才人喝了药,洗漱之后,这才睡下。 昨夜的事情虽然只是一件小事,可到底还是被郭氏的眼线打探到了。 宫女端着水盆,孙嬷嬷亲自伺候着郭氏洗脸,说道:“娘娘这下便可放心了,殿下虽宠着王才人,却也不一味的给她恩宠。” 不然,王才人所求,殿下必会应允了。 郭氏听了,却只淡淡一笑。 比起王才人之事,蒋贵妃被夺了贵妃之位,降为蒋嫔,二皇子也失了圣心,这些才是她真正在乎的。 如今殿下太子之位稳固,她这个太子妃哪里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纵是后院有着这些个人,如今看着,也没之前那般碍眼了。 倘若殿下登基,她就是皇后,有什么,能比皇后之位更让她满足的呢? 见着自家娘娘的神色,孙嬷嬷自然也猜出了几分缘由,也笑着开口道:“娘娘这样高兴,老奴心里也替娘娘高兴。提心吊胆了这些年,娘娘终于可以安心了。” 这些年,娘娘过的委屈。虽然贵为太子妃,可太子不被皇上所喜,哪一日,娘娘不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一道废太子的旨意下来,圈禁是小,等到新帝登基,怕只有那一条路可走。 娘娘的恐惧和不安她都看在眼里,别提有多心疼娘娘了。 好在,老天保佑,殿下的太子之位总算是稳固了。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笑道:“本宫早就说过,总有一日殿下这太子之位会稳固的。二皇子那样的人,怎么能和殿下相提并论?” “娘娘所言极是。” 二皇子被皇上宠着,被蒋贵妃也就是如今的蒋嫔宠着,性子难免有些浮躁,当真是不能和殿下相比。 孙嬷嬷伺候着郭氏用完早膳,又等着众人请了安,郭氏就说道:“好了,是时候去给母妃请安了。” 郭氏先前只称呼恭妃一声娘娘,如今却是恭敬地叫一声母妃。 这些日子,她时常去景仪宫,所幸收获颇丰。 恭妃娘娘虽然没有多喜欢她,最起码是愿意和她亲近了。 郭氏带着孙嬷嬷去了景仪宫,一进去,便闻到屋子里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郭氏皱了皱眉,见着从里屋走出来的宫女知春,只问道:“母妃可还病着?” 知春福了福身子,回道:“娘娘身子本就不大好,如今天热,娘娘便没有胃口,太医看过只说吃些药好好调养,并未说别的。” 郭氏听了,点了点头,朝里屋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见着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的恭妃。 “儿媳给母妃请安。”郭氏上前一步,恭敬地请安道。 恭妃见了她,脸上带来几分喜色:“你来了,快起来吧。” 听着恭妃的话,郭氏便站起身来,朝床前走去。 “儿媳听知春那丫头说,母妃胃口不好,儿媳那里倒是有张菜单子,都是些清淡的菜,不油腻,等明日送来叫膳房的人瞧着做了,定能合了母妃的心意。” 恭妃拍了拍床沿,让她坐了下来,才说道:“这些日子,你时常过来瞧本宫,倒是辛苦你了。” 郭氏笑了笑,只说道:“瞧母妃这话说的,殿下忙于朝堂之事,儿媳理应过来陪着母妃。” 郭氏这话,说的真真是贤惠孝顺,恭妃听着这话,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心里却是不屑的嗤笑一声。 倘若没有见过郭氏以往的样子,她便以为她就是这样懂事孝顺。 可实际上,郭氏是怎样的性子,她最是清楚了。 郭氏不知道恭妃心中所想,只将这些日子宫里发生的事情讲给了恭妃听,为的就是博恭妃一笑。 殿下除去了劲敌,她这生母自然是要高兴的。 “贵妃跋扈,如今却只是一个嫔位。这宫里头的奴才,最是见风使舵的好手,只想一想,便知蒋嫔的日子不好过了。” 恭妃听了笑了笑,没有说话。 正说着,就听得一阵脚步声,知春端着熬好的药从外头走了进来。 郭氏见着,忙站起身来,接过知春手中的药碗,亲自伺候着恭妃吃完了药。 “以后这些事情,就让她们来做吧,你身为太子妃,哪里好让你做这些。”恭妃接过郭氏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道。 郭氏闻言只说道:“母妃能让儿媳伺候,便是儿媳的福气了。等哪一日母妃嫌儿媳伺候的不好,再叫她们来做。” 郭氏进宫多年,最是会说话了,这几句话说的别提有多顺耳了。 恭妃听着这话,想着这些日子的事情,心里倒对郭氏这个儿媳“高看”了几分。 可惜的是,郭氏的这份儿“执着”,并不是她乐意见着的。 郭氏所求太大,所做之事缺少了真心,注定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 郭氏陪着恭妃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回了东宫。 刚回来,就有太监忙不迭跑过来,回禀道:“娘娘,殿下下朝后去了正院,等了娘娘好一会儿了。” 郭氏听了,面露喜色,急忙朝正院走去。 这些日子殿下忙于朝堂之事,好些日子都没到她这里来了。 郭氏进了屋里,就见楚昱泽在软榻上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低头看着,陆成在一旁一动不动站着。 “妾身来迟,还请殿下恕罪。”郭氏上前几步,行礼道。 见着郭氏进来,楚昱泽合上手里的书,微微抬了抬手。 “起来吧,孤听说你去了母妃那里。” 郭氏站起身来,道:“母妃身子不好,这几日天热,妾身想着母妃胃口不好,就过去看了看。” 听郭氏这么说,楚昱泽笑了笑,道:“辛苦你了。” 郭氏莞尔一笑,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盏,上前几步递到楚昱泽手中。 “何谈辛苦,这些都是妾身该做的,妾身只怕自己做得不够。” 听着郭氏的话,楚昱泽眉梢微微动了动,玩笑道:“你这样说,倒是显得孤不近人情了。” 明明只是玩笑话,可这话被楚昱泽这么一说,就变了味道。 郭氏面色变了变,没等她开口,楚昱泽就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递给了郭氏。 “这是” 楚昱泽勾了勾嘴角,道:“孤前些日子出了一趟宫,便带回宫了。” 郭氏一听,心里十分感动,伸手接过盒子,迟疑了许久,才打开。 只见里头放着一只玉堂富贵牡丹玉镯,那牡丹的花瓣泛着血红的光泽,晶莹剔透,好看极了。 陆成见郭氏愣在那里,堆着笑开口道:“殿下为了娘娘这件礼物,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这玉石,可是从西域的胡人手中买到的,女子戴了,有舒缓经脉,美容养颜的功效。” 听着陆成的话,郭氏心中十分欢喜。 楚昱泽轻笑一声,朝她招了招手,拿过那镯子亲手给她戴上。 见着楚昱泽的动作,郭氏哪里有不欢喜的,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着,看着楚昱泽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情。 没等郭氏开口,就有宫女进来通报说王才人求见。 郭氏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转眼就对着楚昱泽笑道:“妹妹怕是听说殿下来了妾身这儿,就急着想来见殿下一面了。” 郭氏说完这话,就朝那宫女吩咐道:“外头天热,才人有孕不能站着,快请进来吧。” “是。”那宫女应了一声,转身就退了出去,很快就领着王才人走了进来。 王才人刚进去,就见着郭氏和殿下坐在软榻上一左一右,两人低着头,不知在说笑什么。 王才人见着二人这样,只觉着这一幕十分的刺眼。 “妾身给殿下,太子妃娘娘请安。” 郭氏听到请安声,这才抬起头来:“你有身孕,就别在乎这些虚礼了,快起来吧。” “是。” 王才人应了一声,抬起头来就朝楚昱泽那边看去,却只见着楚昱泽对郭氏笑了笑,从郭氏面前的碟子里拿了一块儿点心。 “殿下若是喜欢,妾身改日做了给殿下送到书房去。” 王才人站在那里,心里虽然知道郭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可心里还是控制不住有些酸涩,竟是眼圈一红,差点儿就落下泪来。   ☆、第112章 龙凤胎 “妹妹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郭氏看了王才人一眼,带着几分笑意开口道。 王才人哪里看不出她眼底的嘲讽和不屑,只是碍着楚昱泽在这儿,只能对着郭氏伏低做小。 “劳姐姐挂心了,夏日天热,在屋子里有些闷,便想着来姐姐这儿好和姐姐说上几句。没曾想,却是扰了姐姐和殿下。” 王才人说着,视线朝楚昱泽看了看,竟然有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郭氏看着她这样子,只觉着恶心,心里却也是着了气。 在她屋里,当着她的面儿,王氏就敢如此勾引殿下,这一脸楚楚可怜,受了委屈的表情,倒显得是她给了她委屈受。 “你有孕,若是想出来,就让嬷嬷们跟着,别动了胎气。”楚昱泽突然开口道。 听着楚昱泽的话,王才人莞尔一笑,道:“多谢殿下挂心,妾身知道了。” 刚说完,就见着郭氏端起茶来,轻轻抿了一口。 郭氏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羊脂玉镯,镯子上雕刻着牡丹的花纹,而花纹处,竟是透着几分血红色,一眼看去,便知是贵重之物。 见着她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看,郭氏莞尔一笑,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伸手抚摸着手腕上的牡丹玉镯。 没等王才人开口,郭氏就说道:“殿下送了本宫这玉镯,牡丹雍容,本宫最是喜爱了。” 郭氏的话音刚落,王才人便愣在了那里,心里有种说出来的滋味儿。有嫉妒,有羡慕,有不甘。倒不单单是因为一只镯子,只是因着郭氏坐在殿下身边,占着殿下正妻的名分,而她再怎么得宠,这个时候,也插不到二人之间。 王才人心中不甘,却只能笑着道:“殿下待姐姐真好,这牡丹玉镯,可真是好东西。” 王才人的话音刚落,楚昱泽便站起身来:“孤还有些宫务要处理,先走了。” 说完这话,就径直走出去了,陆成跟在楚昱泽的身后,低着头,嘴角带着几分笑意。 楚昱泽一走,屋子里就留下了郭氏和王才人两个人。 “妹妹有孕,快别站着了,有什么话坐下来说。”郭氏的话音刚落,在一旁伺候的宫女很快就搬了个绣墩过来。 王才人心中恼怒,嘴角却是扯出几分笑意来:“不打扰姐姐了,妹妹还有些事情要做,告退。” 王才人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了出去。 见着王才人离开的背影,郭氏眼中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抚着手腕上的那只牡丹玉镯,心情格外的好。 这个时候,孙嬷嬷却是进来回禀:“娘娘,老奴打听到,王氏这些日子一直吃着安胎的药。” 郭氏正喝着茶,听孙嬷嬷这么一说,才抬起头来:“安胎?好好的,她安什么胎?” “可不是,老奴也觉着这其中有些古怪,便命人细细打听了,才知前些日子,王氏就动了胎气,见红了。”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的嘴角微微扬起:“见红?才多长时间,就见红了?” 孙嬷嬷明白郭氏的意思,也说道:“老奴打听到这些,便急急回来禀告娘娘。王氏若当真动了胎气,怕是没福气生下殿下的孩子。” 孙嬷嬷意味深长道:“听说,王氏这些日子心绪不宁,一直用着安神的香。娘娘只需给她些刺激,观看着便是了。” 听了孙嬷嬷的话,郭氏笑着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这主意本宫觉着不错。” “这些日子,殿下可还去韩氏那里?”郭氏想了想,开口问道。 孙嬷嬷听了,忙回道:“前些日子殿下忙于公务,一直都在书房住着。也就是这几日,才去了韩氏那里。” 郭氏点了点头,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吩咐了几句。 听完郭氏的吩咐,孙嬷嬷笑道:“娘娘这主意说到了老奴心里去,若是如此行事,不怕刺激不了王氏。” 郭氏得了楚昱泽的礼物,又知王氏胎气不稳,有了绝好主意,笑意一直到几天后都没有消散。 下头的宫女太监见着自家娘娘高兴,心里也是欢喜的,娘娘高兴,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日子就好过了许多。 如今,殿下待娘娘好了许多,娘娘身边又有安哥儿,处境可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到了八月,天气愈发的热了起来,秦姝生产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这一日,秦姝用了午膳,靠在软榻上看了会儿书,就觉着肚子突然有些痛,过了一会儿,就变成剧烈的疼痛,她手中的书一下子就掉在了桌上。 见着自家主子这样,银杏忙上前,见着她一手捂着肚子,脸色都变了,忙让竹韵将接生的稳婆叫了进来。 几日前,便有两个稳婆和一个太医住在了偏殿,都是陆成亲自带进来的。 稳婆进去没多久,就见了红,宫女们忙着准备热水和白布,银杏站在一旁,见着秦姝疼痛难忍的样子,眼圈一红,道:“奴婢,奴婢派人去请殿下过来。” 虽然在禁足中,她也可以叫门口守着的侍卫去告知殿下,陆公公交代过,若有事情,可告诉詹侍卫。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摇了摇头,还没开口,就听得外头一阵请安声。 “奴婢(奴才)给殿下请安。” 听着外头的请安声,秦姝诧异的愣了愣,就听银杏欢喜道:“殿下,是殿下来看主子了。” 郭氏听到秦姝发动的消息,一路赶了过来,才进了院子,就见着站在那里的楚昱泽,一下子就愣住了,还是孙嬷嬷提醒了她一声,才回过神来。 “殿下。”郭氏朝楚昱泽福了福身子,才站起身来。 郭氏朝产房内看了一眼,压下心中的疑惑,道:“妾身还想着派人去请殿下,不曾想殿下却先到了。” “秦主子一发动,就派人告诉了殿下。殿下惦记着秦主子腹中的孩子,自然心急些。”陆成站在那里,听着郭氏这样说,看了楚昱泽一眼,开口道。 他自然不会说,自家殿下几日前就派人盯着秦主子这边,连觉都没怎么睡好,方才一听说秦主子发动了,就忙不迭赶了过来。 一路上,连他这个当奴才的都追不上呢。若不是顾及着体面,怕是一路跑过来了。 反正,他伺候了殿下多年,从没见过殿下这个样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秦主子怀了双胎,殿下紧张些也是有的。再说了,秦主子在殿下心里头的份量,没得说。 秦姝躺在产房中,痛的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银杏放了白布在她嘴里,生怕她因为疼痛而咬到了舌头。 虽然这是秦姝第二次生孩子,可那疼痛却是一点儿都不少。一阵一阵的痛,真的让人难以忍受。 不知过了多久,秦姝觉着自己痛的都快晕过去了,才听到接生的嬷嬷欣喜的喊道。 “主子,再用些力气,孩子的头露出来了。” 秦姝睁了睁眼睛,脑子里清醒了许多,咬着白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楚昱泽站在院子里,听着屋里一阵一阵断断续续的喊叫声,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殿下,秦妹妹福泽深厚,定会没事的。” 郭氏说着,心里却是生出一丝嫉妒来。 到了这会儿,她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疑心,殿下之前将秦氏禁足,哪里是因为生气的缘故,分明是格外看重秦氏,所以将她护在了这院子里。 不论朝堂后宫,发生多少事,秦氏都受不到任何的伤害。 这样的猜测她不知道对是不对,可即便是错的,殿下如今站在这里,这般紧张的神色,也足以让她嫉妒。 一声响亮的啼哭从产房里传出来,郭氏的目光不自觉朝门口看了过去。 没等她开口,又听得一声啼哭声,这声啼哭,却比之前小的很。 两个接生的嬷嬷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从产房里走出来,抱到楚昱泽面前,连连道贺:“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秦主子得老天庇佑,生下对龙凤胎,实乃大喜之事。” 见着襁褓中的两个孩子,楚昱泽自是欢喜,高兴道:“赏!” 郭氏这时候脑子已经是一片空白,见着稳婆抱着的一对儿龙凤胎,她的双腿一软,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 孙嬷嬷眼疾手快,不着痕迹的扶住了她。 龙凤胎古来稀有,她从未想过秦氏会有这般的好福气。 这样一来,秦氏身边就有两子一女,当真是地位稳固。往后殿下,怕是愈发的宠着她了。 只一会儿的功夫,秦姝诞下龙凤双胎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就连皇上和寿康宫的太后娘娘都给惊动了。   ☆、第113章 嫁妆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秦姝诞下龙凤胎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就连皇上和寿康宫的太后娘娘都派人送来了丰厚的赏赐,当真是难得的体面。 东宫众人有人欢喜有人忧,最不舒坦的便是太子妃郭氏了。 自打回了正院,郭氏就一直沉着脸。只要一想到秦氏所生的那对龙凤胎,她心里就万分的膈应。 男为龙,女为凤,能生龙凤胎是天大的喜事,尤其是在这后宫之中。 方才太后派贴身的嬷嬷送来那对玉如意,可见太后对这两个孩子的喜爱。 想着这些,郭氏脸上的后悔之色就愈发的浓重了。 当初,若不是她看走了眼,抬举了秦氏,秦氏也不会有这一日的风光。 孙嬷嬷站在那里,看着自家娘娘脸上的神色,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开口宽慰道:“事已至此,娘娘也要宽心些才好。” 说这话的时候,孙嬷嬷的眼中只闪过一抹无奈,今时不同往日,秦氏在东宫的地位已经稳固了,自家娘娘纵是心中懊悔,怕也拿她没法子。 对于孙嬷嬷的话,郭氏的回应只是一道冷冷的目光。 孙嬷嬷见了,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她知道自家娘娘是在怨怪她,怪她这个当奴才的不中用。 “娘娘息怒,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阻止秦氏更进一步。” 孙嬷嬷在宫中呆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事情到了如今的境地,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方设法阻止殿下抬升秦氏的位分。 秦氏如今是选侍的身份,若是再进一步,便是才人了,在这东宫,只在娘娘一人之下,又与王氏平起平坐。 换句话说,秦氏若真成了殿下的才人,娘娘的处境就更不好了。 虽说秦氏只是个知县之女,再怎么得宠也不可能威胁到娘娘太子妃的地位,可在这后宫中,最怕的就是那个万一。 更何况,秦氏已经有了她后半生荣耀尊贵的筹码:两子一女。 秦氏只要不犯大错,殿下顾及着孩子就一定会给她该有的体面。 若此时不阻止秦氏更进一步,等到殿下登上皇位,秦氏怕会成了娘娘的劲敌。 孙嬷嬷的话音刚落,郭氏的脸色就变了变,不禁皱了皱眉头。 “本宫最担心的,也是这个,可若殿下念及秦氏于皇嗣有功,本宫又有什么法子。”郭氏脸色凝重,言语间露出几分嘲讽的味道。 她一个复宠不久的太子妃,又如何能阻止殿下。 “娘娘,秦氏出身卑微,只是个知县之女,晋封太快怕会惹得后院不宁。” 郭氏听着,抬起头来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娘娘要想办成此事,不妨和清竹苑的那位联手,毕竟,秦氏晋封可是那位最不愿意见着的。平起平坐?王氏那样高傲,哪里会容得下一个知县之女和她平起平坐?”孙嬷嬷说着,给了郭氏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王氏? 郭氏听了,沉默了半晌,好半天才露出一抹笑意。 ...... 秦姝生产之后,便晕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太阳刚刚出来,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身上,舒服的很。 “银杏。”秦姝睁开眼睛。 银杏在床边守了整整一个晚上,见着秦姝醒来,眼中闪过一抹欢喜之色。 “主子,您终于醒了!”银杏说着,就站起身来,倒了一杯白开水伺候着秦姝喝了几口。 “主子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奴婢去拿饭菜进来。” “孩子呢。”秦姝却是顾不得饿是不饿,心心念念只想见两个小包子。 银杏听了,脸上的欢喜之色更甚了,连忙走到一旁,吩咐奶嬷嬷将擦洗的干干净净两个小包子抱了过来。 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小小的,虽然已经有过一次经历,可那种感觉,依旧很微妙。 秦姝伸出手来摸了摸小包子的脸,软软的,一股奶香味儿传入了鼻中。 “哥儿的眉眼最像殿下。” 见着她的动作,孔嬷嬷脸上堆着笑,道。 听孔嬷嬷这么一说,魏嬷嬷也笑言:“许是女儿像母亲,姐儿眉眼间倒是和主子长得有几分像,昨个儿殿下见了姐儿,可是喜欢的很。” 孔嬷嬷和魏嬷嬷一早就住在院子里了,两人是陆成亲自带进来的,自是可信的。 听着魏嬷嬷的话,秦姝有些诧异,她还以为,楚昱泽对儿子会比较看重。不然,怎么会和郭氏所出的蕙姐儿那般疏远。 只诧异了一下,秦姝就恢复了笑意。他喜欢姐儿,她自然是乐见的。 “主子真是好福气,这龙凤胎寓意祥瑞,降到了主子肚子里,便是老天爷在眷顾主子。” 这样的喜事,二人自是挑好听的话来说。 秦姝看了两个小包子一会儿,就觉着有些累了。 银杏忙扶着她靠在软枕上,恰巧竹韵端了一碗银耳红枣粥从外头走了进来。 见着秦姝醒了,眼中露出一抹喜色。 “主子才刚生产完,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奴婢熬了碗银耳红枣粥,主子喝上几口,再吃其他的。” 秦姝虽然觉着有些饿,但也一时吃不下别的什么。 所以只喝了一碗银耳红枣粥,然后就让银杏伺候着睡下了。 等到中午醒来,才叫人传膳。 秦姝靠在床上,面前放着小方桌,竹韵从外头一共拿了五个食盒进来,每个食盒里都装着四五道菜,每一道都精致的很。 “今日这膳食,可是精致的很。”秦姝面带笑意道。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可不是,主子生了对儿龙凤胎,皇上太后都重赏了主子,膳房的那些奴才自是要费心巴结主子。” 说这话的时候,银杏脸上的欢喜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秦姝笑了笑,看了她一眼,道:“虽然如此,可也不可太过。” 这一顿饭近三十道菜,还不算汤,怕是有些过了。 自打进宫,秦姝一直秉持着能低调就低调,不能低调也要做到尽量的不张扬。 所以一下子这样高调,心里头当真是有几分不安。 秦姝深知自己享受不来这样的福分。 听秦姝这么一说,银杏也明白了几分,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多出几分歉意来,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一时欢喜,忘了分寸,一会儿就亲自去膳房一趟,告诉他们,和往常一样准备就好了。” 见她明白,秦姝便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膳房的人的确做的很用心,有几道菜是秦姝进宫这些年见都没见过的。 正吃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外头竹韵进来回禀。 “主子,殿下身边的陆公公求见。” 秦姝这样子,自是不好见他,便让他在外间说话。 “奴才给主子请安,也给主子道喜了。” 虽然看不到,秦姝却是能从他的话中听出几分欢喜之意。 “公公请起,公公过来可是殿下有什么吩咐?”秦姝出声问道。 听着秦姝的话,陆成忙回道:“主子于皇嗣有功,殿下派奴才送来一些赏赐,若有合主子心意的,主子闲暇时便可赏玩。” 陆成的话才刚说完,秦姝就见着四个宫女走了进来,宫女双手举着托盘,托盘里放着闪亮闪亮的各种东西,晃眼的很。 嵌珠珊瑚蝙蝠花簪、玲珑玻璃球、纯黑水晶参银发簪、玛瑙绿石坠子、水晶钻石簪、千年古宝玉、金龙玉杈、至尊金玉佛、碧玉龙凤钗、玲珑翡翠玉、仙宫夜游金分心、红玛瑙手镯、嵌绿松石花形银簪、玉叶金蝉簪、雪贝链、银钗凤坠,另外还有满满一大盒子金叶子。 饶是秦姝早有准备,也被这些个赏赐吓到了,银杏站在床边,亦是呆愣住了。 秦姝不知道,某人什么时候学会这些“土豪”行径了。 没等到秦姝回应,陆成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殿下说了,主子身子不好,就不必谢恩了。” 话虽这样说,陆成心里也有几分微妙的感觉,天知道,他见着殿下赏赐的这些个东西时,也着实惊住了。 他觉着,殿下若不是还有些分寸,怕是将库中的好东西都命人搬过来了吧。 别的倒也罢了,那满满一盒子金叶子是怎么回事?殿下不会连秦主子赏人的东西都想到了吧。 陆成深觉,殿下这番举动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殿下了。 陆成觉着自己真相了! “主子,这么多赏赐......殿下......” 秦姝微笑款款:“记在册子里,都收起来吧。” 全当,是某人替宝贝女儿以后准备的嫁妆了。   ☆、第114章 联手 清竹苑 王才人坐在桌前,看着摆在桌上丰盛的菜肴,却是一点儿胃口都没,将手中的象牙筷子搁在了桌上。 “主子,您有孕在身,多少也吃上点儿。”沈嬷嬷在一旁伺候着,见着她放下筷子,忙出声劝道。 秦氏诞下龙凤胎,自家主子心里头自然不好受。可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主子再不好受又能如何? 皇上和太后都派人送来了赏赐,可见看重秦氏于皇嗣有功。 皇上也说了,秦氏是个有福之人,教出来的孩子也一定是不错的。 一句话,就将自家主子所有的心思都压住了。 主子心里头,自然是不痛快的。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的手不自觉的放在了隆起的小腹上,今早太医诊脉,说是腹中胎儿无恙。可她胸口,就是觉着憋闷的很,出不上气来。 王才人的脸色变了变,抬起头来对沈嬷嬷吩咐道:“明日你出宫一趟,告诉父亲,让那西域的大夫进宫替本宫诊脉。” 自打她有孕,她便信了那西域大夫的医术。 如今,自然想着让他进宫替她诊脉。如此,她才能真正心安。 王才人的话音刚落,沈嬷嬷的面色就变了变,上回让那西域大夫进宫,费了好大的功夫。如今主子有孕,正院的那位定是时时刻刻盯着主子的行动,若出了什么岔子,殿下定会怪罪主子的。 可主子这些日子屡感不适,连饭也吃不下去,长此下去,必对腹中胎儿有害。 想着这些,沈嬷嬷便应了一声:“是,老奴知道了。” 正说着,就听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传话。 “启禀主子,太子妃身边的凝香姑娘求见。” 听着宫女的话,王才人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想了想,才对那宫女道:“让她进来吧。” “是。”那宫女得了令,福了福身子,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就领着宫女凝香走了进来。 “奴婢给才人请安。”凝香是太子妃近身伺候的,王才人自是常见。 “起来吧,你过来有何事?”王才人看了蹲在那里的凝香一眼,淡淡问道。 “回才人的话,我家娘娘派奴婢来,是给才人带一封信。” 凝香说着,就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弯下腰,双手举到头顶。 王才人示意了沈嬷嬷一眼,沈嬷嬷便上前将信接了过去,交到王才人的手中。 王才人将信封打开,往那书信上瞟了一眼,眼中掠出一抹异样。 “回去告诉你家娘娘,此事我定竭力周旋,太子妃安心便是。” 王才人说着,看了沈嬷嬷一眼,沈嬷嬷会意,很快去找了火折子,点燃后将那封信当着凝香的面儿烧掉了。 凝香见着沈嬷嬷的动作,这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是,才人若没有什么吩咐,那奴婢就先套退了。” 见着王才人点头,凝香才转身退了出去。 沈嬷嬷看着凝香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问道:“主子,太子妃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自家主子和正院的那位向来不睦,好好的怎么会说出“竭力周旋”这四个字来。难不成,是太子妃有事相求?可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太子妃有何事要求自家主子。 面对沈嬷嬷的疑惑,王才人突然就笑了:“何事?自是嬷嬷最担心的事情。” 瞧着王才人的神色,沈嬷嬷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主子是指......秦氏?” 王才人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由沈嬷嬷扶着坐在了软榻上。 “看来,这一回太子妃倒和咱们想到了一处去,只是她这般急切倒让人觉着十分意外了。” 自打进宫,她便知道郭氏是个十分能沉得住气的,这一回,却是如此急切,竟会想着和她联手。 王才人看着沈嬷嬷,脸上带着几分讽刺。 “自打秦氏生下龙凤胎,老奴就瞧着太子妃的分寸有些乱了。主子难道忘了,秦氏生产之日,若不是孙嬷嬷扶着,太子妃怕是要扰了殿下的兴致了。” 当众跌倒,又是在秦氏诞下龙凤胎的那一刻,她自然不会是因为太过欢喜而脚下不稳,差点儿就摔倒在地上。 想着那时郭氏僵住的脸色,沈嬷嬷自是觉着她今日的这番举动一点儿都不意外。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一笑,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这几日,郭氏可还常往景仪宫去?”王才人突然问道。 沈嬷嬷看了王才人一眼,迟疑了一下才回道:“几乎每日都去给恭妃娘娘请安,老奴听底下的奴才们说,恭妃娘娘如今对郭氏很是亲近,时常都会留她在景仪宫用膳。” 说这话的时候,沈嬷嬷虽极力掩饰,可言语中依旧带了几分羡慕的味道。 沈嬷嬷伺候了王才人多年,王才人哪里会听不出来。 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王才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却是没有说话。 如今太子之位稳固,连带着恭妃娘娘这个宫女出身的妃嫔都受人重视。 几日前,皇上派人赏赐了东西下来。一时间,这个平日里默默无闻的恭妃娘娘突然就受人关注起来。 这个时候,宫中众人似乎才记起来,太子殿下的生母,便是恭妃娘娘。 一时间,景仪宫人来人往,宾客络绎不绝。 这些,她不是没有看在眼中。 可她既然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就不能去恭妃面前示好。 不然,不仅会让皇后寒了心,也会让她自己的处境变得尴尬起来。 王才人想着,眼中带着几分冷意看了站在那里的沈嬷嬷一眼:“往后休要胡言乱语!” 听着王才人的话,沈嬷嬷不由脸色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主子恕罪,老奴失言了。” 听着自家主子的训斥,沈嬷嬷才知自己僭越了,这些话纵然在她心里想过千遍万遍,都不该拿来和主子说。 自打主子进宫,就注定和皇后娘娘是一体的。恭妃娘娘好与不好,都和主子没有半分的关系。 王才人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起来吧。” 沈嬷嬷听到这话,磕了个头,这才战战兢兢站起身来,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往后这种话万万不可再说。若是惹怒了主子,或是此话传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她就是不要自己的性命了。 沈嬷嬷见着自家主子面色恢复了正常,才出声道:“主子打算,如何和殿下说秦氏之事?” 殿下对秦氏的宠爱众人都看在眼里,秦氏生下璟哥儿,殿下就抬她为选侍。 如今,她诞下龙凤胎,便是天大的喜事,殿下高兴之下,哪里会记着秦氏还在禁足之中? 听到沈嬷嬷的话,王才人想了想,才道:“想要阻止殿下,只能拿秦氏的出身当借口。” 秦氏出身卑微,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之女,纵然替殿下生了两子一女,都不足以让她成了殿下的才人。 才人,只比太子妃低那么一点儿。 难不成,往后她要与秦氏平起平坐?秦氏一个知县之女,自是不配的。 更何况,秦氏若是成了才人,等到殿下登基,难不成也要给她个贵妃来当一当? “此事成与不成,全在主子如何相劝殿下了。”沈嬷嬷想了想,意味深长道。 说到底,此事是赌殿下对自家主子的恩宠,赌主子的话殿下能听进几分去。 太子妃想与自家主子联手,想必也是看重了殿下对自家主子的恩宠。 就是不知,经此一事,秦氏在殿下心中的地位,会不会更重一分? 到晚上的时候,王才人让人准备了一桌子的菜,等了好久,却是听传话的人说,殿下今晚歇在了韩氏屋里。 一时间,王才人的脸上闪出几分嫉妒之色。 沈嬷嬷见状,连忙宽慰道:“娘娘如今有孕,殿下自然不方便过来。” 王才人摇了摇头,说出口的话带了几分不甘:“不方便?殿下怕是舍不得韩氏。” 听着王才人的话,沈嬷嬷心里叹了一口气,也对韩氏生出了几分忌惮。 下午的时候,她过去和陆公公说自家主子有事,想请殿下回来的时候过来一趟。 哪知道,殿下才刚回来,韩氏就带着自个儿的贴身宫女去了书房。 听说,韩氏陪着殿下下棋,说说笑笑了好久。 她以为晚些时候殿下会过来的,哪里想能想到却是宿在了韩氏屋里。 “狐媚东西!”王才人捏着手中的茶盏,狠狠道,又吩咐沈嬷嬷将安神的香给点上。 很快,香炉中就升起了袅袅幽香,王才人闭着眼睛靠在软榻上,心里的烦躁才消减了几分。   ☆、第115章 施压 这边,韩氏听到楚昱泽平稳的呼吸声,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进宫这么长时间,旁人只当她深受殿下宠爱,却不知道殿下时常过来,却是一次都没有碰过她。 她如今,还是处子之身。 韩氏转过头去看着楚昱泽睡着的样子,心中暗暗做出一个决定。 第二天一大早,韩氏伺候着楚昱泽洗漱更衣,收拾妥当,便急忙去了正院给太子妃请安。 她到的时候,如氏和曹氏都已站在院中了,过了一会儿,葛氏才进了院子。 如今殿下太子之位稳固,几日前恭妃娘娘得了皇上的赏赐,连带着葛氏这个昔日伺候过恭妃娘娘的奴婢都跟着沾了好大的光。 听说昨个儿,太子妃还传了她,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 临走的时候,还赏赐了葛氏好些东西。 葛氏身份低微,能有这样的体面实在是难得。 “给姐姐请安。”葛氏见着站在院中的几人,微微福了福身子,对着韩氏称了声姐姐。 韩氏虽是将军府的庶女,可也瞧不上曾经当过宫女的葛氏,听着这一声姐姐,心中便闪过一抹暗怒,却是压了下来。 太子妃如今颇为看重葛氏,她自是不能对葛氏发作,不然便是打了太子妃的脸面。 韩氏看了站在那里的葛氏一眼,莞尔一笑:“一日未见妹妹,妹妹的气色竟是好了几分,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韩氏本就生得貌美,这番柔声细语,语气温温,便是身为女子的葛氏都愣了愣,心中对着韩氏的貌美不自觉生出几分嫉妒和羡慕来。 倘若她有韩氏这般相貌,怕也能得到殿下的恩宠。 “妹妹怎么不说话?”见着葛氏愣在那里,韩氏笑着道。 听着韩氏的话,葛氏这才回过神来,朝韩氏微微一笑:“姐姐头上这只琉璃翡翠簪子,可是好看的很,竟让妹妹看呆了去。” 葛氏的话音刚落,曹氏和如氏的目光便都落在了那只琉璃翡翠簪上。 韩氏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话中满是羞涩之意:“这簪子是昨晚殿下亲赏的,我瞧着好,今个儿便戴上了。”说完这话,韩氏不自觉抬起手来摸了摸头上的那只簪子,眉眼间尽是笑意。 葛氏羡慕道:“可见姐姐深得殿下的恩宠,这簪子倒也罢了,难得的是殿下的这番心意。” 葛氏说着,不自觉朝站在那里的曹氏看了一眼,眼中露出几分嘲讽之意。 曹氏性子敏感,瞧着她的神色,当下心里便不是滋味儿了。 她与韩氏是同一日进宫,如今韩氏得了殿下的恩宠,东宫上上下下哪个不把她当正经的主子,可她这个从未得到殿下宠幸的淑女,却是连个通房宫女都敢小瞧了她。 没等曹氏开口,孙嬷嬷就掀起帘子从屋里走了出来,朝众人福了福身子,道:“娘娘请各位主子进去。” 听着孙嬷嬷的话,众人便跟在韩氏身后走了进去。 曹氏转头瞪了一眼身后的葛氏,这才缓步走了进去。 “妾身(婢妾)给娘娘请安。”众人齐声下拜。 “起来吧。” 郭氏身着一袭百褶如意月裙,挽着流云髻,头上简简单单插了一枝白玉簪子,众人甚少见她这样素净的装扮,一时竟愣在了那里。 见着众人眼中的异样,郭氏的视线只落在韩氏的身上,温声道:“这几日殿下见你多些,可见你是个懂事的,知道如何服侍殿下。” 听郭氏这么说,韩氏忙福了福身子,道:“婢妾只记着刚进宫的时候娘娘对婢妾的提点,必不敢忘为人妾室的规矩。” 韩氏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就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虽说除了太子妃之外,东宫的这些个女人都是殿下的侍妾,可平日里,谁也不会将这两个字挂在嘴边。毕竟,殿下是当今太子,太子的侍妾,可比其他官宦之家的当家主母还要尊贵的多。 如今被韩氏这么一说,众人只觉着韩氏分明是在作践自己,为的就是讨好太子妃。 虽说她这样做也没错,可也未免有些自轻自贱的嫌疑。毕竟,她如今深得殿下的恩宠,纵是没有太子妃撑腰,也没人敢欺负她。 旁人的心思郭氏不知道,听着韩氏这么说,郭氏只微微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为人妾室,韩氏能记着这一点,就最好不过了。 这些日子韩氏听话的很,送过去的附子汤她都乖乖喝了下去,也不枉她高看她一眼。 “都坐吧。”郭氏看了众人一眼,出声道。 “谢娘娘。”众人谢过,这才落座。 一落座,韩氏就开口道:“怎么不见王姐姐的面儿,难不成是病了?” 前些日子,王才人称病不来正院请安,这些众人都心照不宣了。 韩氏的话音刚落,郭氏就说道:“今个儿她一早派人过来,说是要去凤銮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本宫便准了。” 听着郭氏的话,韩氏的眼中浮起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王才人这样时不时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怕也是存着巴结的心思吧,只是人家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这巴结也好巴结。 “姐姐可真勤快,这一大早的过去,也不知皇后娘娘有没有空见。都说皇后娘娘待王姐姐极好,原来王姐姐也要这般苦心经营。” 韩氏几句意味深长的话,听在众人的耳朵里便多了几分意思。 如氏坐在那里,听着这话笑了笑,只说道:“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若能讨得娘娘欢心,便是极大的造化了。” 听着韩氏和如氏的话,郭氏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想着昨日她派人去给王氏送信,王氏所说的那几个字。 王氏如此心急去求见皇后,不知是不是为了秦氏的事情。若真是如此,那是又好又不好。 倘若王氏真借着皇后给殿下施压,不让殿下晋秦氏为才人,依着殿下的性子,会不会偏偏要给秦氏这样的体面?这样一来,可就不好了。 好的是,殿下若真被王氏劝住,不晋秦氏的位分,殿下心里头必是堵着一块儿,如此以来二人生了嫌隙,对她来说便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郭氏想着,心不免有些静不下来,说了几句话,就借口乏了让众人都退了下去。 这边,王才人并不如郭氏所料,她去凤銮宫请安是假,来见那西域的大夫倒是真的。 那西域大夫身形肥硕,一番太监的打扮,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王才人见着那西域大夫,嘴角抽了抽,心中自是有几分不屑。 这大夫虽医术极好,可这人却是实在上不得台面。 “容在下给才人诊脉。” 那大夫的话音刚落,就有宫女拿了一块儿绣帕盖在了王才人的手腕处。 那大夫上前,将手指放在王才人的手腕处,摸索了半晌,脸色是越发的凝重。 见着他的神色,王才人心中不免咯噔一下,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放在了小腹处。 过了好久,那大夫才收回了手,直接问道:“才人之前可见过红?” 王才人点了点头,说道:“请太医来看过,说是腹中胎儿无碍,大夫怎么看?” 听着王才人的话,那西域大夫倒是点了点头:“之前见红的确与胎儿无碍,只是才人心情烦躁,又多思多虑,若是长此下去,腹中胎儿定会不保。” 那大夫的话音刚落,王才人面上露出几分欣喜:“大夫的意思,是如今这孩子无碍?”是她多想了。 可为何,自打那次见红后,她胸口就时常憋闷的难受,心情烦躁,一件小事都能让她生很大的气。 她以为,是腹中孩子不好,才引得这般。 “才人只需好生调养,若是心绪不宁,便燃上那安神的香。那香是在下亲手所制,香里夹了一种特殊安神的药,却对腹中胎儿无害,才人尽可放心。” 送走了太医,王才人脸上少见的有了几分欢喜之色。 “本宫就说,太医院的太医可没那么不中用,你非要将这西域的太医弄进宫来。”皇后王氏看了自家侄女一眼,责备道。 虽是责备的话,却也没有几分严厉之色。 到底,王才人腹中胎儿无恙,她这个当皇后的才能安心。 不然,佩徽若是一直不能给殿下添个子嗣,在东宫的处境就会十分的尴尬。 虽然有才人的身份,又有她这个当皇后的撑腰,可真正能让她稳固地位的,只有孩子。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最是明白这个道理了。 她便是因为没有亲子,所以纵是坐上了皇后的宝座,这些年也是如履薄冰,不敢有分毫的差错。 听着皇后的话,王才人笑了笑,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突然有些凝重起来。 “怎么了?” “娘娘,秦氏生了龙凤胎,不知殿下会不会许她个才人的位分?”   ☆、第116章 出月子 坐月子是很枯燥的,好在秦姝有宫女们伺候着,两个小包子又有奶嬷嬷看着,所以平日里就吃吃喝喝,然后看些书来解闷儿。 在她看完几本书之后,一个月便也过去了。 这一日一大早,郭氏就派了孙嬷嬷过来,说太子妃念及她于皇嗣有功,便解了她的禁足。 说这话的时候,孙嬷嬷的眉眼间不自觉的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秦姝看在眼里,只觉着可笑的很。 秦姝道了谢,让宫女将孙嬷嬷送了出去。 孙嬷嬷一出去,银杏就忍不住说道:“太子妃也太欺负人了,主子纵然成不了才人,也用不着领她这样的恩惠。” 方才孙嬷嬷脸上的神色银杏看在眼里,心里头自是不平,不经思考就说出这些话来。话刚出口,却是又后悔了。 她担心的看了眼坐在软榻上的秦姝,心里头也觉着不是滋味儿。 几日前,不知从哪儿传出消息,说是主子虽然给殿下生了龙凤胎,却也没有晋位的福气,殿下主意已定,是不会给主子抬位分的。 这消息一出来,东宫那些个观望的人就有了几分看笑话的心思。 这不,主子才刚出月子,太子妃就派了孙嬷嬷过来,给了主子这样的恩惠。难不成,她家主子替殿下生下了龙凤胎,殿下还能继续将主子禁足不成? 见着银杏后悔的样子,秦姝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她倒不在乎什么才人不才人的,甚至可以说,这样的结果是她最想看到的。 她进宫才几年,如今有了两子一女,若是再加上才人的身份,怕是立时就会成为这东宫的众矢之的,对她来说没有半分好处。 秦姝也一早就知道,楚昱泽不会让她处于这样的境地,所以不会给她才人的位分。 没有念想,又哪里来的失望? “好了,才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秦姝看了站在那里的银杏一眼,意味深长道:“这宫里头,保住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银杏伺候了秦姝这么长时间,秦姝这么一说,她自然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只是,主子如今有两子一女,地位已经稳固了,难道还怕...... 看出银杏眼中的不解,秦姝笑了笑,道:“你家主子只是个知县之女,可正院的那位,还有清竹院的那位,哪个是好对付的?殿下太子之位虽然稳固了,可毕竟,还没有.......”说到此处,秦姝便没有再说,可银杏哪里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奴婢明白了,奴婢只是气不过孙嬷嬷对主子不恭敬。”银杏说完这话,看了秦姝一眼,庆幸道:“好在皇上、太后娘娘和恭妃娘娘都给主子送了好些赏赐,主子纵是没有才人的位分,旁人也不敢轻易欺负了主子。” 孙嬷嬷那样的,不过是仗着太子妃给她几分脸面,才敢在主子面前那样。不然,她一个奴才,再怎么体面也不过是个伺候人的。 正说着,竹韵从外头进来,手里端了一碗粥,缓步走到秦姝跟前,恭敬地道:“主子喝完粥,一会儿还要去给太子妃请安呢。” 秦姝接过竹韵手中的碗,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喝了起来,心里却很是怀念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 哎,这就是当人小老婆的苦处啊! 秦姝喝完了粥,又让银杏给她理了理衣裳,便带着银杏出了院子,一路去了正院。 禁足再加上坐月子,秦姝也有好几个月都没踏出院子一步了。如今走出来,真有一种解放的感觉。 夏日的清晨,阳光洒射下来,照在人的身上带着几分暖意,花草树木郁郁葱葱,秦姝一路走,一路看着,心情格外的好。 正院 秦姝进去的时候,除了王才人,众人都已经来了。 秦姝刚一进来,众人的目光便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身着一袭紫绡翠纹裙,挽着发髻,头上插着一支鎏金嵌珠的簪子,做工极好,金丝又细又密,纹路清晰,一眼看上去便知道是贵重之物。 这样的装扮,倒让人觉出几分贵重之气,与秦姝平日里的打扮很是不同。 看着秦姝这样,众人眼中便存了几分羡慕之色,连带着之前的奚落之意的没了。 殿下纵然不将秦氏抬为才人,可人家毕竟替殿下生了两子一女,还深得殿下恩宠,这东宫里,有哪个能做到? 就连太子妃,不也只有一个儿子,那个还不是亲子。至于那个惠姐儿,打小养在寿康宫,性子懦弱,殿下又不喜欢。 说到底,还是秦氏的福气更大些。 如今秦氏出了月子,身子调养好了,指不定殿下又宠上她也有的是。 秦姝全然不顾众人的目光,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请安道:“婢妾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郭氏坐在软榻上,秦姝一进来,她的视线就落在秦姝的身上,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如今听她请安,便微微一笑,抬了抬手:“起来吧,你刚出月子,过几日再来给本宫请安也是能够的,偏你这样规矩。” 众人听着郭氏这话,心中暗暗嘲讽,郭氏惯会嘴上说,若是秦氏当真不来请安,依着郭氏得性子,指不定会给她安个不知尊卑恃宠而骄的罪名。 秦氏聪慧,哪里会这般不小心,让她抓住了错处去。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福了福身子,忙说道:“娘娘体恤便是婢妾的福气,只是婢妾身子已经好了,理当来给娘娘请安。”秦姝这番话着实顺耳,郭氏看了她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坐吧。” “谢娘娘。”秦姝谢过,这才落座。 刚一坐下,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却是王才人姗姗来迟。 昨晚,楚昱泽是宿在王才人那里的,所以她今日来迟,众人倒也不意外。 “姐姐恕罪,妹妹来迟了。”王才人进来,略微福了福身子,朝郭氏告罪道。 郭氏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隆起的小腹处,却是莞尔一笑,道:“起来吧,你如今有孕,往后便不必行礼了。” 王才人听着,笑了笑,就坐了下来。 看着坐在那里的秦姝,王才人嘴角的笑意僵了僵,眼中快速的闪过一抹异样,最后却是莞尔一笑,柔声道:“倒是忘了,秦妹妹今个儿出月子,妹妹的身子可好些了?” 自打进宫,王才人还是头一次和她这样亲近,秦姝坐在绣墩上,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瞧着王才人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同情。 秦姝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回道:“劳才人挂心,已经好多了。” 王才人听着,看了秦姝一眼,带着几分可惜道:“按说你给殿下生了两子一女,殿下合该晋一晋你的位分,只是......”说到此处,王才人的话音一顿,却是没有说下去。 这个时候,坐在软榻上的郭氏却是说道:“秦氏出身虽平常,福气可大着呢,往后有的是晋位的机会。” 王才人和郭氏这一唱一和,众人倒是听了个明白。 合着殿下不给秦氏才人的位分,是因为秦氏出身不高。 也是,一个知县之女,能替殿下孕育子嗣已经是极大的福气了,哪里还敢要什么高位? 秦姝听着这话,心下一笑,倒是不知郭氏和王才人什么时候有这样好的默契了。 果然,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婢妾哪里敢提什么福气,若说福气也是娘娘福泽深厚,不然也不会让殿下这般敬重。”秦姝面上丝毫不见尴尬和自卑之感,从容淡定道。 她嘴角挂着几分笑意,让人看着竟有几分宠辱不惊的味道。 郭氏听着这话,看着秦姝的神色,微微一愣,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秦氏。再想到秦姝今日刻意的打扮,她心中很是感慨了一番。 到底,为母则强。 让她意外的是,秦氏竟有这般聪慧。 她还以为,秦氏知道自己不能晋位,便会失望心生自卑之感,更怕因此遭人嘲笑。 谁曾想,她会这般高调的出现在众人眼前,让人想奚落都没办法开口。 秦氏是在告诉所有的人,她过的很好。 是啊,两子一女,又都是她亲生的,纵是没有才人的位分,旁人也没那个资格笑话她。 笑话秦氏,便是在笑话她自己。 郭氏看着秦姝,淡笑道:“你如今要照顾三个孩子,可还忙的过来?” 秦姝听着,莞尔一笑,恭敬地道:“有嬷嬷们照看着,倒也不必太过费神。” 郭氏嗯了一声,看着秦姝不知怎地心里竟是生出几分羡慕之感。 三个孩子,都是秦氏所出,为人母定是不怕孩子吵闹,不像她,安哥儿一哭闹,她就烦躁的厉害。 到底,安哥儿是常氏所生。 “好,既然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 说了一会儿话,郭氏就说乏了,让众人退了出去。 秦姝才走出院子,刚转身不过几步,背后突然有人唤道:“姐姐,且留步!” 秦姝转过头去,就见着站在那里身着一袭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的如氏。   ☆、第117章 依赖 秦姝转过身来,就看到站在面前身着一袭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的如氏。 “妹妹叫我可有事情?” 听着秦姝的话,如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道:“之前姐姐在月子里,如今见了姐姐,自然要亲自向姐姐道喜,恭喜姐姐诞下龙凤胎。” 如氏温柔和气,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秦姝听了,伸出手来亲手将如氏扶了起来。 “妹妹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如氏站起身来,从袖中拿出两个玉锁片,笑着说道:“也没什么能送出手的,姐姐若是不嫌弃,这两个玉锁片,算是婢妾给孩子的一番心意吧。” 如氏手中的那两个玉锁片,很是通透,色淡且均匀,一眼看上去便有种清冷的美。如氏宫女出身,如今才只是淑女的身份,也难为她拿出这样的好东西来送她。 秦姝笑了笑道:“这玉锁片似乎是羊脂玉质地,这样的好东西,妹妹还是自己留着吧。” 听着秦姝的话,如氏旋即笑道:“姐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若是不收,就是看不起妹妹了,再说,又不是送姐姐,是给孩子们的。” 她这样说,秦姝自然也不好再推辞,看了站在身旁的银杏一眼,银杏会意,上前将那两块儿玉锁片收了下来。 如氏离开后,银杏忍不住感慨道:“这如氏倒是奇怪,时不时和主子示好,别的却也不多说一句,真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秦姝听了,点了点头,如氏自打产下死胎后,性子就有些变了。其实,她也不明白,如氏这样示好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管怎样,她都是从皇后宫里出来的,是王才人的人。 她就不怕,她对她示好被王才人知道了? 秦姝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了。回了自己屋里,就让银杏将那两个玉锁片搁在了看不到的地方。 这边,如氏回了自己屋里,看着盒子里所留不多的银子和首饰,微微叹了一口气。 那两个玉锁片,是她让身边的宫女出宫带回来的,花了她多一半的银子。 “这宫里头要打点的地方这么多,主子这又是何苦。”见着如氏叹气,秋兰忍不住说道。 她实在是不明白,主子为何处处讨好秦氏。那两个玉锁片对秦氏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怕是秦氏收了,也只是放在角落里,碰都不碰。 听着秋兰的话,如氏伸手合上了匣子,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在这宫里头,总要替自己打算。” “那主子怎么会选秦氏,秦氏虽然生了龙凤胎,如今正风光着,可再风光,她的出身放在那里,也比不过王才人和太子妃娘娘,奴婢不明白。” 听着秋兰的话,如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好半天才说道:“往后你就懂了。” 她在宫中多年,好些事情都看得明白。 如今殿下的太子之位稳固,相信用不了多少年,殿下就会登上皇位。 到那个时候,王氏一族和太子妃便会斗得你死我活,只有跟着秦氏,才安全一些。 她瞧得出来,殿下还是很看重秦氏的。不然,这一回就会毫不犹豫给了秦氏才人的位分。可殿下偏偏没有,那就只能说明,殿下待她与旁人不一样。 如氏想着,唇边扬起一抹笑意来,她如今不求秦氏替她做任何事情,她今日的讨好,只为日后她能帮她一把。 正说着,就听得一阵脚步声从外头传来,有小太监进来回禀:“主子,皇上给秦氏两个孩子赐名了。” 如氏听着,面色微微变了变,却是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那小太监躬了躬身子,就转身退了出去。 屋里头,秋兰不由得感慨道:“皇上赐名,真是天大的体面。” 如氏跟着点了点头,笑问:“这会儿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如此行事了?” 依着规矩,这东宫里有资格让皇上赐名的只有太子妃的孩子。 当日皇上为安哥儿赐名,太子妃也欢喜了好长一段时间。 如今皇上肯为秦氏那两个孩子赐名,可见心中对那龙凤胎的喜爱。 秦氏在东宫的地位,当真是稳固了。 这边,秦姝送走了传旨的公公,回到屋里又将明黄色的圣旨打开看了一遍,楚睿,楚仪,皇上有心了。 银杏看着秦姝认真看着圣旨的样子,嘴角也不由得弯了起来。 若说之前她还提着心,替主子委屈,如今见两个小主子得皇上赐名,便什么委屈和不安都没了。 能得皇上赐名,可是天大的福气。 往后,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欺负主子? “奴婢恭喜主子。”银杏福了福身子,笑着道。 见她这样,秦姝也忍不住笑了笑,将圣旨交给银杏让她放好。 “这下,主子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银杏嘴里说着。 秦姝听了,没有说话,心里却也欢喜的很。 她来到这朝代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皇上赐名代表着什么,因为这名字,两个小包子的身份便能尊贵不少。 秦姝心里头,曾隐隐的有些介意她所出的孩子是庶子的身份,总觉着委屈了孩子们。如今两个小包子得皇上赐名,她心里自然欢喜。 “奴婢就说,主子福泽深厚,如今瞧着,连老天爷都在眷顾主子。虽然殿下没有给主子才人的位分,可两个小主子得了体面,也是一样的。” 秦姝唇角弯了弯,嗯了一声,随口问道:“璟哥儿可醒来了?”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点了点头,问道:“主子可让嬷嬷将璟哥儿抱过来?” 银杏的话音刚落,便听院子里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宫女太监的请安声。 “奴婢(奴才)给殿下请安。” 银杏立马欢喜道:“是殿下来看主子了。” 自打上回殿下将主子禁足,还有主子生产的那日,殿下可是一次都没来过。 如今主子刚出月子,殿下就过来了,可见殿下心里头还是很看重主子的。 秦姝从软榻上下来,还没走到门口,就见着帘子被掀了起,楚昱泽从外头走了进来。 秦姝眨了眨眼睛,正欲请安,刚福下身子还未说话,就被楚昱泽拉了起来。 “往后在孤面前,不必计较这些礼数了。”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带着几分笑意道。 秦姝听了,不知该说什么,最后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银杏在一旁看着,见着殿下和自家主子这样,忙悄声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留下楚昱泽和秦姝两个人。 “不请孤坐一坐?”楚昱泽唇角勾了勾,笑眯眯道。 秦姝看了看楚昱泽俊朗面容上带着的笑意,忍不住想到,果然地位稳固了,连带着心情都好了。 以往,某人过来,可不见得有这样的好心情。 “殿下,请!”秦姝做了个手势,没等楚昱泽说话,就拉着他坐在了软榻上。 “婢妾去倒茶。”秦姝刚转身,就被楚昱泽拉住了胳膊,下一刻,身子一个踉跄,就跌入了楚昱泽的怀中。 看着楚昱泽含着笑意的眸子,秦姝不由得咽了咽唾沫。 “多日不见,姝儿难道不想和孤亲近亲近?” 秦姝觉着楚昱泽把好好的话说的有些暧昧,当下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婢妾......”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着楚昱泽带着几分不满的目光看了过来。 “方才不是说了,在孤面前不必将就这些规矩。”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才意识到自己哪里说错了。 “当然,当然想了。” 楚昱泽轻笑一声,大掌朝秦姝腰间捏了捏,秦姝那里最是不能让人碰,一碰便痒痒,忍不住笑出声来。 “让你装傻。” 秦姝笑得眼睛都有些含泪了,粉色的嘴唇张着,格外的诱惑。 楚昱泽揽住了她的腰身,一低头就吻住了她。 秦姝愣了一下,就笑着圈住楚昱泽的脖子,人都是有*的,尤其是刚生了孩子的女人,“美色当前”,秦姝自然也想“一尝芳泽”。 人的感情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两人相处了这些年,她虽然常常告诉自己对他只能是讨好,或者和朋友一样,或者是亲人。 可依赖还是一点一点产生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对他满心的依赖了。 理智告诉她依赖这种东西在宫中是最不靠谱的,可这个时候,她就是想要给他回应。 秦姝的回应让楚昱泽眼眸变得深邃起来,亲吻的动作也愈发的激烈。 秦姝承受着他的强势,不知何时衣带半褪,丝丝凉意让秦姝清醒了几分。 秦姝推了推楚昱泽想要说话,下一刻,却是被某人压在了身下。   ☆、第118章 闯祸 等到一切结束,秦姝自然是没有一点儿力气了,她转头狠狠瞪了某人一眼,这青天白日的,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若是传出去都不要做人了。 见着秦姝的神色,楚昱泽摇头笑了笑,扬声叫道:“来人!” 陆成在外头伺候着,自是知道房中发生的事情,早就命人备下沐浴的热水,这会儿听着自家殿下的声音,便使了个眼色,银杏带着一干宫女推开门走了进去。 此时,秦姝已被某人抱着进了内室,身上披上了一件睡袍。 “主子。”银杏在帘外低声道。 听到这声音,秦姝不禁有些脸红,没等她开口,就听楚昱泽道:“过来伺候你家主子沐浴吧。” “是。”听着楚昱泽吩咐,银杏声音一紧,忙应了一声。 然后,进来伺候着秦姝沐浴干净,重新挽发更衣。 待一切收拾妥当,楚昱泽也从另一边屏风后走了出来,换了一件墨蓝色的衣袍,神清气爽,只是一头长发尚未挽好。 见着楚昱泽出来,银杏面色一紧,忙福了福身子。 秦姝瞧见她的动作,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自打那次银杏被杖责,对楚昱泽就生出了几分惧意。 秦姝看了她一眼,吩咐道:“你下去吧。” “是。”听到她的吩咐,银杏应了一声,转身就退了下去。 陆成站在那里,抬起头来看了眼自家殿下的神色,忙带着人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留下秦姝和楚昱泽两个人。 “过来,给孤挽发。”楚昱泽看了她一眼,随口道。 听着他的话,秦姝的脸上浮起一丝难色,挽发?她哪里会这个?平日里只见旁人做过。 才刚想着,就见着楚昱泽走了过来,秦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站了起来,给某人让出了位置。 楚昱泽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微微抽了抽,直接就上前坐了下来,等着秦姝给他挽发。 秦姝站在他背后,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楚昱泽从镜子里看着秦姝,出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 听到楚昱泽的话,秦姝才慢吞吞走上前来,从梳妆台上拿起象牙梳子,给楚昱泽梳了起来。 楚昱泽的头发黑亮,泛着光泽,发质亦是极好。 前世今生她都是头一次给别人梳头,而且还是个男人,秦姝的动作自是带着几分笨拙。 时间在这一刻过的很慢,在秦姝不知是第几次将楚昱泽的头发弄断后,楚昱泽终于无奈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她一眼。 秦姝的脸微红,也觉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头发,头发打结了,我给殿下解开。” 不等楚昱泽开口,秦姝就放下梳子,凑上前来细心的想要解开那结住的头发。 “方才怎么不解开?”楚昱泽直接问道。 秦姝不接他的话,努力了好半天将他结住的头发解开,然后才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一紧张,就忘记了。” 对于秦姝的回答楚昱泽深感无语,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紧张?也不知哪个方才那么大的胆子。” 楚昱泽的话中带着几分揶揄的味道,他的话音刚落,秦姝的脸刷地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别说是楚昱泽了,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方才为何会那样热情的回应他。 现在想来,实在是太荒唐了。 见着秦姝红着脸说不出话来,楚昱泽勾了勾嘴角,愈发的想要逗她。 “是谁,方才那样诱惑孤的?” 听楚昱泽这么说,秦姝猛地抬起头来,不假思索道:“才不是那样,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 想着方才的情景,秦姝的脸色愈发的红了起来,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分明,分明是殿下动手动脚。”到了最后,秦姝声音低不可闻,自是心虚之故。 楚昱泽了解秦姝,知道这会儿不能再继续逗她了,不然,这小女人怕是要好几日都不理他了。 “好了,继续给孤挽发吧。” 见楚昱泽转移了话题,秦姝这才松了一口气,忙不迭过来,笨拙的替他束好了发。 楚昱泽对着镜子照了照,眼中不自觉露出几分嫌弃之意。 “往后,跟着你宫里的丫头好好的学学,不然孤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楚昱泽的话音刚落,秦姝愣了一下,立时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好吧,比起银杏和陆成来,她的确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殿下要不要叫陆公公进来?”秦姝尴尬一笑,出声问道。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就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熟能生巧,姝儿只要对孤有心,哪里有学不好的,这一回孤就不介意了。” 楚昱泽一句话,就让秦姝方才的那一点儿不好意思全都换做了无语。 不介意,秦姝抬起头来看着楚昱泽脸上的神色,怎么看都是满满的嫌弃之色。 秦姝觉着,某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愈发的厉害了。 没等秦姝开口,就听得一声咕咕的叫声,这会儿虽然过了午时,秦姝却没想到自己的肚子会这样不争气,竟在楚昱泽跟前出了这样的丑。 与秦姝的尴尬不同,楚昱泽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来人,传膳!” 楚昱泽的话音刚落,很快就有宫女陆陆续续进来,摆好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不知是因为饿了,还是因为饭菜的味道好,这满满一桌子菜最后只剩下了一点儿,就连楚昱泽,也比平日里吃的多。 秦姝偷偷在想,是不是方才他费了精力,所以要靠吃东西来补回来。 心里这样想,秦姝却没敢说出来,若是让某人知道她怀疑他的能力,怕是当下便放不过她了。 用完了膳,在一旁伺候的宫女奉了茶让二人漱口,之后又各自上了一盏茶。 茶依旧是楚昱泽爱喝的花果茶,淡淡的茶香,还有水果清甜的味道,喝在嘴里,唇齿间都留有一股香甜之气。 秦姝朝银杏低语了一句,银杏得了吩咐,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出去。 只一会儿工夫,就见着嬷嬷们抱着两个小包子从外头走了进来。 小小的孩子,白白软软的身子,秦姝上前看了看,伸手接过仪姐儿,笑着道:“殿下要不亲自抱抱?” 不等楚昱泽开口,秦姝就将仪姐儿交到他手中。 比起楚昱泽第一次抱璟哥儿的时候,这一回他已经是熟练了许多,几乎是她一递过去,楚昱泽就伸手接了过来。 那熟练的动作,看的站在那里的陆成一阵无语,却也不觉着奇怪,之前只要殿下过来,秦主子就会让殿下抱一抱璟哥儿,时间长了,可不就锻炼出来了。 他只是有些可惜,自家英明的殿下,怎么就偏偏栽在了秦主子手上。 他抬起头来,看着楚昱泽面带笑意逗着小包子的样子,再想起殿下平日里清冷的性子,愈发觉着眼前的这一幕不忍直视。 小包子不怕生,见着楚昱泽逗她,眼珠子也跟着转来转去,不时对着楚昱泽笑一笑,这样可爱的样子怎能不让楚昱泽生出疼惜之意。 楚昱泽正饶有兴致逗着,姐儿却是哇哇一声哭了起来。 秦姝急忙站起身来摸了摸姐儿的两腿之间,一模,果然是湿哒哒的。 然后,她就见着楚昱泽身上湿了一大片。 奶嬷嬷站在那里,见着这情景,脸色一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楚昱泽亦是愣了愣,大概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生平头一次,有人敢将尿洒在他的身上,偏偏他还骂不得,打不得,这软软乎乎的小包子,可是他的女儿。 秦姝却是忍不住笑了,吩咐那奶嬷嬷给小包子换了干净的尿布。 又看了坐在那里的楚昱泽一眼,忍着笑道:“殿下快去换身衣裳吧。” 楚昱泽立刻瞪了秦姝一眼,瞧着秦姝掩饰不住的笑意,只说道:“过来伺候孤更衣。” 楚昱泽的话音刚落,秦姝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 陆成低着头,忍着笑,肩膀却是不由得颤了颤。 见着楚昱泽走进内室,秦姝忙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在柜子里找了件楚昱泽往日留下的衣裳,上前替他更衣。 幸好只是外裳湿了,不然这一更衣还不定要费多长时间。 等到换好了衣裳,楚昱泽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换下来的衣裳,微眯了眯眼睛,对着秦姝道:“孤这件衣裳,你亲自洗干净。” 秦姝撇了撇嘴想要说话,却听楚昱泽道:“你女儿闯的祸,难道不该你来弥补?”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心里暗骂一声,没有某人,她哪里来的女儿。   ☆、第119章 羞耻 正院 “娘娘,殿下才从秦氏院里出来,瞧着像是......换了衣裳。”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半晌才说道:“本宫倒是小瞧了秦氏。” 这青天白日的,殿下又是那样清冷的性子,又如何会这般急不可耐。可偏偏,这样不可能的事情,殿下却是做了。 郭氏心里,不仅仅是嫉妒,更多了一份忌惮。 秦氏这回虽然没有晋位,可到底还是得了天大的体面,那两个孩子,都得皇上赐名,楚睿,楚仪,可见皇上对那两个孩子的看重。 这样的秦氏,已经不是当日那个刚刚进宫,处处都要仰人鼻息看人眼色的小小淑女了。 听着郭氏的话,孙嬷嬷面上自然流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小声说道:“殿下对秦氏,当真是看重的。为今之计只能让韩氏,来分一分秦氏的恩宠。” 这段时日,殿下常常去韩氏那里,韩氏的恩宠倒也实实在在的。 况且,和韩氏相比,秦氏的相貌就只能算得上是清秀了。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若是一个韩氏就能解决,本宫又何须担忧?” 见着自家娘娘生气,孙嬷嬷也不敢接话,只低眉顺目站在那里,心里头也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秦氏的地位已经稳固了,哪里是那么轻易能动摇的。 娘娘与其在秦氏身上费心思,倒不如想想清竹苑的那位。 见着孙嬷嬷不说话,郭氏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口问道:“可派人盯着王氏了?”这几日,郭氏的心情一直都不好,一个秦氏,一个王氏,让她费尽心神。 “一直都盯着,听太医说,王氏的胎已经稳固了。只是平日里有些心烦气躁,老也要用一些安神的香。” 郭氏听着皱了皱眉,出声道:“安神香?可是从太医院拿的?” 郭氏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自打进宫,就从不用香,生怕一不留神就被人害了去。 所以一听这安神香,心思就变得敏锐起来。 “老奴私下里派人去太医院打听过了,的确是从太医院拿的,都已记录在册。” 郭氏听了,便也没有将这安神香的事情放在心上。 正说着,就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道:“娘娘,不好了,葛氏将自个儿贴身的宫女打死了!” 那宫女面色慌张,显然是急匆匆赶过来。 郭氏听了,猛然一下子将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茶水四溅,地上湿了好大一滩。 “还愣着做什么,领本宫过去看看!”郭氏正在气头上,说出口的话自然带了几分火气,那宫女一听,忙应了一声,领着郭氏和孙嬷嬷一路去了葛氏屋里。 葛氏是个通房宫女,所住之处只有一间屋子,也只有两个宫女伺候着。 被葛氏打死的,是她的贴身宫女如芯。 郭氏一进去,葛氏就苍白着脸转过身来,见着郭氏,急忙跪下来求饶。 “娘娘恕罪,奴婢只是一时失手,她撞在了桌角上,才......” 葛氏语无伦次,郭氏却也听了个明白。 郭氏看了一眼面无血色跪在地上的葛氏,示意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孙嬷嬷,孙嬷嬷上前几步将葛氏扶了起来。 “死了的这宫女,叫什么名字?”郭氏问道。 葛氏哆嗦着身子,好半天才开口道:“如......如芯。” “如芯?”郭氏将这名字在念了一遍,视线落在葛氏的身上:“本宫若是没有记错,这如芯可是你最亲近的宫女,她可犯了什么错?” 郭氏的话音刚落,葛氏就不住摇头,紧咬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原本只是想打她几下出气,却是不小心将她推到,撞在了桌子上。 她真的,没有想要杀她。 这些年,她只有如芯一个贴心的奴才。 葛氏颤抖着身子,将事情的经过给说了出来。 原来,几日前葛氏领着宫女如芯在园子里碰上了殿下,那日是如芯的生辰,如芯便打扮了一番,葛氏便觉着殿下多看了如芯一眼。 自打那日,葛氏就处处观察着如芯,这一观察便觉着自己身边这宫女相貌极好,年纪又小,关键是性格也不错。 葛氏不由得动了疑心,觉着如芯这丫头那日打扮的那么好看,分明就是想要勾引殿下。 今日她想做些点心给殿下送去,如芯那丫头却是开口阻拦她。 她这才发了脾气,伸手打了她几下,许是在气头上,出手比较重。 可哪里想到,如芯会这样死了? 听着葛氏的话,郭氏没好气看了葛氏一眼,厉声道:“胡闹!你这丫头本宫瞧着是个本分的,也就你容不下她!” 郭氏的话音刚落,葛氏抬起头来飞快的看了她一眼,想要开口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跪在了地上。 此时,她也是心虚的。 这些年,如芯待她,自然是极好的,尽心尽力伺候她,也只有她,把她当正经的主子看。 葛氏想着,眼圈不由得一红,跪爬上前,抓住郭氏的裙角,求道:“娘娘恕罪,奴婢已经知错了,求娘娘救奴婢这一回,不要将此事告诉殿下。” 葛氏深知,此事若是被殿下知道,纵是不怪罪她,心里定也以为她是个狠毒之人,自然不会再给她任何恩宠。 若是那样,她这辈子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既无恩宠,又无子嗣,在这宫里头怕是连个体面些的宫女都不如。 先前见着葛氏的动作,郭氏还以为她心生悔意,如今听着这话,分明是处处都在替自己打算,那如芯,倒也死的可怜,不知道自己尽心伺候的主子会是这样的薄情。 郭氏虽然看不上葛氏,却也不妨碍她利用葛氏来讨好景仪宫的恭妃娘娘。 听见葛氏的这些话,郭氏心里便有了打算,葛氏如今有了把柄在她手中,便能彻底为她所用,成为她手中的一颗棋子。她让她做什么,她就只能做什么。 郭氏想着,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慌张无措的葛氏,良久,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来:“好了,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听着自家娘娘的话,孙嬷嬷便上前将葛氏扶了起来,让她坐在了绣墩上。 虽然是坐着,可葛氏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郭氏看了孙嬷嬷一眼,孙嬷嬷便倒了一杯茶递到了葛氏手中。 “那如芯是个宫女的身份,按说这宫里头死一两个宫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郭氏看着葛氏,若有所思道。 葛氏一听,就站起身来,重新跪在了地上:“求娘娘救奴婢这一回,奴婢愿为娘娘肝脑涂地。” 郭氏笑了笑,看了她一眼:“起来吧。” 见着她起身,郭氏又吩咐了孙嬷嬷一句:“派几个太监将那宫女处理了,若有人问,就说是身感恶疾病死了。” “是,老奴明白。”孙嬷嬷听了,忙应了一声,就转身走了出去。 她伺候了郭氏这么多年,自然明白郭氏的想法,只是她有些瞧不上葛氏。葛氏虽然是从恭妃娘娘宫里出来的,可到底只是一个通房宫女。又是个拎不清的,不然,怎么会将自己的贴身宫女给打死? 虽然这样想,孙嬷嬷还是吩咐了两个太监,将如芯的尸体给处理了。 随后,又给葛氏指派了一个新的宫女。那宫女名叫彩月,原先是在正院伺候太子妃郭氏的,这会儿给了葛氏,也算是给葛氏几分体面。 这皇宫里死一两个宫女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事情,再加上郭氏将此事压了下来,所以葛氏打死贴身宫女的事情并没有传的沸沸扬扬。 可到底,还是落在了王才人的耳朵里。 王才人听了,轻哼一声,脸上明显带了几分不屑。 “郭氏真是无人可用了,连个卑贱的通房宫女都抬举起来了。” 对于葛氏,王才人向来是瞧不上眼的,论姿容,论心机,她都比不上如氏。 如氏也是宫女出身,却是比葛氏聪明多了。 王才人挥了挥手,示意那宫女退下。 沈嬷嬷上前,倒了盏茶递到王才人的手中,出声道:“郭氏这样做,怕是为了讨好景仪宫的娘娘。” 王才人冷哼一声,明显对郭氏的这种做法不屑,当日郭氏也是这般讨好皇后娘娘的,那时候她对恭妃,可是冷淡的很。如今再怎么讨好卖乖,怕是也无用。 若有那时间,倒不如好好的教养安哥儿,让殿下怜惜安哥儿几分。 想起安哥儿,王才人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如今这东宫谁不知道,殿下并不喜欢这个养在郭氏名下的长子。对安哥儿,怕是连璟哥儿的一分疼爱都没有。 说起来郭氏也是个不中用的,一子一女都不能得殿下喜欢,也不知,平日里她是如何教养这两个孩子的。 王才人笑了笑,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朝沈嬷嬷吩咐道:“去打听一下,今晚殿下可会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沈嬷嬷才回来,王才人见了她的脸色,就知道今日殿下不会过来。 “说吧,是秦氏还是韩氏?” 如今,在殿下跟前得宠的只有这二人。 沈嬷嬷听了,小声道:“是韩氏。” 王才人说:“韩氏姿色好,也不怪殿下想让她伺候。” 听她这么说,沈嬷嬷只宽慰道:“主子也宽心些,主子如今有孕,最要紧的还是这肚子里的孩子。其他的,不妨放一放。”左右,殿下就是过来,主子也是不方便伺候殿下的。 既然这样,又何须在意殿下宠着哪个? 韩氏这边 楚昱泽拿着本折子坐在软榻上看着,韩氏走上前来,柔声道。 “殿下,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早朝呢。” 听着这话,楚昱泽合上了手中的折子,抬起头来,却是愣住了。 韩氏身着一袭淡绿色的轻纱,窈窕的身材若隐若现,略施薄粉,朱唇一点,肌肤莹白如玉,与那浅绿色的纱裙相配,更多了几分娇柔之态。 韩氏站在那里,心扑通扑通跳着,又是不安又是紧张,还有一种无法掩饰的羞耻感。 韩氏从未想过,以她的姿色,有一日还需要费尽心机使出这般勾引的手段来。 她并不知道殿下为何不碰她,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徒有虚名,一辈子保留着这处子之身。 “殿下,今晚便叫妾身伺候殿下休息吧。”韩氏上前一步,柔声一笑,雪白无暇的肌肤若隐若现,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好闻极了。   ☆、第120章 轻贱 “出去!”楚昱泽冷冷看了韩氏一眼,出声道。 见着楚昱泽冰冷的目光,韩氏嘴角的笑意立时就僵在了那里。 “殿下。”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划落下来,韩氏委屈道:“妾身不明白,殿下既然在旁人面前待妾身极好,为何在独处的时候却是这般冷淡?” 提及这些,韩氏便觉着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不明白,她的姿容和才情,哪一点儿不值得殿下倾心? 殿下为何,连碰都不愿意碰她。 韩氏这番话说出口,楚昱泽脸上便多了几分不耐之色。 “来人!”楚昱泽对着门外喊了一句,很快,候在殿外的陆成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一进来,便见着韩氏身着一袭薄纱,面容凄然的跪在地上,脸上泪痕未尽,有种说不出的委屈来。 陆成在宫中这些年,什么事情没见过,见着这情景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这韩氏,倒是个不知廉耻的,竟使出这样的手段来勾引殿下,这打扮,和勾栏里的那些个女子有何不同? 莫不是,她真以为穿的少,殿下便会按捺不住了? “殿下。”陆成将视线从韩氏身上收回,上前一步恭敬地道。 “随孤去清竹苑。”楚昱泽看都没看跪在那里的韩氏,就径直走了出去。 “殿下!”韩氏浑身都僵硬住了,不敢相信殿下会这样待她,他这一走,明日等待她的便会是众人的嘲笑和讽刺。 韩氏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抓住了陆成的衣角。 “公公,求公公救我!”韩氏虽生得柔弱,可这会儿力气却是大得很,陆成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挣脱。 “夜深了,选侍还是早些歇息吧,奴才还要去殿下跟前伺候呢。”陆成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开玩笑,他一个奴才,能有什么法子让殿下改变主意? 没等韩氏开口,陆成就转身走了出去。 韩氏怔怔的望着门口,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主子,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宫女绿春听到动静从外头进来,见着身着一袭薄纱跪在地上的韩氏,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 这边,早有太监跑去向王才人通报说韩氏惹得殿下生了大气,殿下这会儿正往清竹苑这边来呢。 王才人微微愣了一下,就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笑着让沈嬷嬷伺候着她更衣梳妆,夜色已深,她方才已叫宫女卸下了头上的珠钗和簪子,这样见殿下,实在是有些不敬。 沈嬷嬷熟练的替她重新挽了发,拿了个白玉簪子固定,又有宫女给她换了一件淡蓝色的翠纹裙,看着便有一种清新之感。 沈嬷嬷笑着道:“主子穿这样清爽的颜色,殿下见了定会喜欢。” 未等王才人开口,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随即响起了宫女太监的请安声。 “奴婢(奴才)给殿下请安。” 听到这声音,王才人忙掀起帘子走了出来。 见着楚昱泽,王才人面带喜色的福了福身子:“妾身给殿下请安,夜里天冷,殿下怎么不穿件披风?” “无妨,你身子重,别着了凉才好。”楚昱泽上前一步,亲手将她扶了起来,相携着走进屋里。 “妾身去给殿下倒茶。”楚昱泽一来,王才人心情格外的好,倒了一杯茶递到楚昱泽手中。 楚昱泽接过,轻轻抿了一口,视线落在王才人的身上。 “你这装扮,倒是清爽的很。” 见着楚昱泽喜欢,王才人心中欢快,却是羞涩的笑笑:“殿下若是喜欢,往后妾身就这样打扮。就怕殿下身边多得是姿容才情堪称上等之人,再看妾身就不觉着有什么好了。” 王才人的话中透着一股子酸味儿,可见是对这些日子韩氏获得的恩宠深感不安了。 听着王才人的话,楚昱泽皱了皱眉,王才人突然心头一紧,小心请罪:“都是妾身不好,惹殿下烦心了。” 楚昱泽看了福在那里的王才人一眼,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只说道: “不关你的事,早些安置吧。”楚昱泽说着,就走下了软榻。 楚昱泽不知道他这一句话在王才人的心里转了又转,不关她的事,那就是和韩氏有关了。 殿下的性子她多少能摸透一些,若不是真的动了气,哪里会大晚上的从韩氏屋里出来,到了她这里。 也不知,韩氏做了什么事情,殿下才会这般生气。 王才人忙叫人备了热水,伺候着楚昱泽沐浴更衣,换上轻便的睡袍,然后才在床上躺下。 第二天一大早,王才人醒来的时候,楚昱泽已经离开了。 沈嬷嬷见着她醒来,忙上前帮着她穿好衣裳,梳洗打扮一番,又叫人传了早膳。 “殿下一早就走了,叫奴婢们不要叫醒主子,说是让主子多睡会儿。”沈嬷嬷面带喜色道。 王才人听了,脸上自然多了几分欢喜之色,随后又开口问道。 “昨晚的事情,可打听清楚了?” 听着王才人的话,沈嬷嬷笑道:“老奴一早就派人打听了,要说这事情也新鲜的而很。昨晚韩氏沐浴之后,却只穿了件薄纱去见殿下,若是换了旁人也就罢了,可殿下极重规矩,见着韩氏那番打扮,当场就冷下了脸。听说,殿下离开的时候,那韩氏还拽着陆公公的衣角,想要陆公公替她求情呢,这韩氏,可真真是个不知羞的,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王才人听了,只诧异了一下,对于韩氏的不屑更是多了几分。 自古以来,怕只有勾栏里的那些个女人才敢这般胆大,做出这些个不要脸的事情来。 这韩氏虽是个佳人,这般行事,就难免让人轻贱了去。 左右,不过是个不知羞耻的狐媚子罢了。 殿下那样英明的人,岂会被她勾引了去? 不过一早上的功夫,韩氏身着薄纱勾引殿下却被殿下训斥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东宫,就连洒扫的奴才都在私下里议论,说这韩氏果真是庶出,就算自小养在嫡母的名下,都养不出世家女子的大气来。 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不要脸面的事情来,这样的人,怎配当殿下的选侍? 正院 郭氏沉着脸,谁都看得出来她心中的火气。 这把火,却是韩氏亲手点着的。 韩氏是郭氏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郭氏这个太子妃的脸上也无光。 韩氏低着头在那里抽噎着,身上穿了一件云纹绉纱袍,眼圈红红的,一副受到惊吓,委屈不安的样子。 郭氏见着她这般模样,扬手就将手中的茶盏摔到韩氏身上,茶盏正好落在韩氏的肩上,茶水顺着她的肩膀流淌下来。 “不要脸的东西,本宫瞧你是个好的,偏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听着郭氏训斥,韩氏心中委屈,却只能求饶道:“娘娘恕罪,都是婢妾错了主意,还请娘娘饶过婢妾这一回。” 昨晚楚昱泽虽然没有发落韩氏,可韩氏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身为太子妃的郭氏自然不能不管。不然,便是她这个太子妃的失职了。 郭氏见着韩氏满眼泪水的样子,不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王才人看了跪在那里的韩氏一眼,又看了看郭氏,笑着道:“都知韩妹妹是姐姐的人,知道的明白姐姐端庄贤惠,不知道的还道是姐姐教了韩氏这样的法子,姐姐若是轻了韩氏,怕是不利于姐姐的名声。” 听着王才人的话,郭氏不由脸色变了变,身为太子妃,最要紧的便是名声二字了。倘若名声有损,日后又如何能坐上皇后的宝座。 王才人的这番话,亦是引出了韩氏心中的怨愤来。 “姐姐位份尊贵,又何必和我一个小小的选侍过不去,便是少了我一人,这东宫难道就没人和姐姐争宠了吗?” 这番话说出来,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王才人的身上。 王才人不想韩氏会这般伶牙俐齿,忍不住讽刺道:“自己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还怪罪了旁人去。如今,妹妹的事情怕是闹得尽人皆知了,也不知,太后、皇后听了,会不会觉着是我和妹妹过不去?” “都说将军府教出了个才貌双全的好女儿,我今日才知道,原来竟是这样的好。”王才人一个“好”字,当真是说不尽的讽刺。 韩氏脸色瞬间就白了,心中更是十分的难堪。 若不是无路可走,她又何必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没等韩氏开口,坐在软榻上的郭氏便寒声道:“韩氏失仪,着降为淑女,罚抄女戒女则百遍,韩氏既然头脑不清醒,就在外头跪上一个时辰吧。” 韩氏一愣,没有想到一夜之间她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韩淑女,请吧!”   ☆、第121章 出路 降位,罚跪,这两项惩罚落在韩氏身上无异于给了韩氏极大的打击。 韩氏深得殿下恩宠,如今却是失去了选侍的位分,对她来说便是极大的讽刺。 而罚跪在院中,韩氏的最后一点儿脸面,也都丢尽了。 “韩淑女,请吧。”孙嬷嬷上前一步,态度虽然恭敬,可言语间依旧带了几分不屑。 在她看来,韩氏这颗棋子已经没用了。 被殿下厌弃,又坏了名声,在这后宫中,还能成什么气候? 孙嬷嬷觉着,自家娘娘和她都看错了韩氏,以为她是个可用之人,却不知竟如此自毁前程。 韩氏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力气,后悔,难堪,还有众人眼中的不屑和讽刺,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算进去。 她好后悔,好后悔做出那样的事情。 可是殿下,也真的好无情。 那恩宠即便是假的,殿下为何连一点点的怜惜都不肯给她?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哪点儿比不上后院的这些女人。 殿下连葛氏、如氏这样宫女出身的人都宠幸过了,为何独独不碰她? 见她跪着一动不动,孙嬷嬷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两个太监上前,架起韩氏的胳膊将她拖了出去。 一时间,众人唏嘘有之,不屑有之,同情亦有之。 昨日还深得殿下恩宠的韩氏,今日却是落到如今这样的境地。 不仅失了原有的位分,连最后的一点子脸面都没了。 见着韩氏被拖出去,屋子里的气氛便有些冷了。 众人知道韩氏是郭氏的人,这会儿见着郭氏真处置了韩氏,心中倒觉着有些不安了。 好在,这话是王才人说出来的,原也和她们不相干。 “好了,一大早的闹出这些事来,本宫也有些乏了,都回去吧。” 郭氏揉了揉太阳穴,开口道。 听着郭氏的话,众人都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妾身(婢妾)告退。” 众人行了礼,就转身走了出去。 刚走出屋子,就见着跪在那里的韩氏。 韩氏本就娇弱,昨个儿伤心了一个晚上,这会儿又受到了一连串的打击,亏得她还能这样跪着,要是换了旁人,兴许当场就晕倒了。 王才人满是不屑的看了韩氏一眼,没有理会她径直往前走去。 屋里 郭氏只喝了一盏茶,就对孙嬷嬷道:“不必跪着了,叫韩氏进来吧。” 听了郭氏的话,孙嬷嬷眼中划过一抹不解:“娘娘。” 郭氏笑了笑:“你以为本宫当真会让她跪满一个时辰?韩氏是不中用,却也不能把她逼急了,这宫里头狗急跳墙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再说,韩氏再不好,凭着那姿色,总有翻身的一日。” “娘娘说的极是。”听出郭氏话中的意思,孙嬷嬷忙奉承了一句。 然后,就转身朝屋外走去。 很快,就领着韩氏走了进来。 郭氏细细瞧了韩氏一眼,看着她那狼狈不堪的模样,便对孙嬷嬷道:“叫人好生给梳洗打扮,再来见本宫。” “是。”孙嬷嬷听了,忙领着韩氏走了出去。 韩氏方才跪在院子里,当真是满心绝望,直到孙嬷嬷出来,说是太子妃叫她进去,这才生出了几分希望。 郭氏贵为太子妃,只要她肯拉她一把,她就不至于输得一败涂地。 韩氏昨晚一夜都没睡着,今早又跪在地上求饶,额头上一片红肿,衣裳也脏的不成样子,当真是狼狈极了。 孙嬷嬷叫来两个宫女,伺候着韩氏洗漱更衣,等回来的时候,韩氏又恢复了平日里清雅柔美的样子,只是额头上的伤,看起来依旧有些骇人。 “娘娘。”韩氏缓步上前,跪在了地上。 郭氏喝完手中的茶,才将视线移到韩氏的身上。 饶是她在宫中多年,都不得不承认韩氏的姿容在这后宫都是少见的。 在这东宫,更是头一份儿。 她自以为对于韩氏这样的女人她很了解,可经过昨晚的事情,她却发现自己对韩氏根本就不了解。 不然,韩氏这样柔弱矜持的人,怎么会做出那般不知羞耻的事情来。 想着昨晚的事情,郭氏心里头不免膈应几分。 “说吧,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殿下时常到你那里去,难不成你还不满足?” 郭氏实在想不明白,韩氏为何会糊涂至此。 听着郭氏的话,韩氏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她自然不想将处子之身的事情说出来,白白的惹人耻笑。所以,只红着眼圈,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昨个儿婢妾,婢妾听说,殿下去了秦氏那里。” 韩氏说得委婉,其中的意思郭氏又哪里听不出来。 韩氏是在说,昨个儿知道了殿下白日里宠幸了秦氏的事情,所以晚上才...... 明白了这些,郭氏心下对韩氏更多了几分无语。 殿下宠着谁那是殿下的事情,偏韩氏这般没脑子,竟然想着去勾引殿下。 更别提她既然知道了殿下中午的时候宠幸了秦氏,难不成她以为殿下是个荒淫无度的,什么时候都有那兴致。 到了这会儿,郭氏才真正明白昨晚殿下为何会生气。 韩氏分明是将殿下当成了那些荒淫无度之人,以为凭借着自己的美色,就能让殿下失了分寸,殊不知,殿下那样的人,是最能把持住的。 韩氏当真是年纪轻,不懂男人的心思。 郭氏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开口道:“你年纪小,又是入宫不久,惹出这样的事来倒也怪不得你。只是,殿下性子清冷,最见不得不懂规矩之人,也最恨旁人算计于他,你落得今日的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郭氏这番话哪里是想替韩氏作打算,分明是在那里看笑话。 韩氏心下一片苦涩,跪爬在郭氏跟前,泪如雨下,央求道:“婢妾一时起了妒忌之心,婢妾知道错了,求娘娘救婢妾这一回。” 韩氏本就生得貌美,这般泪如雨下,当真是惹人怜惜。 只可惜郭氏是个女人,不会对韩氏生出怜香惜玉之情,瞧着韩氏这般模样,只在心里头冷笑。 韩氏这般模样,亏得她如今失了选侍的位分,不然,总有一日会成为她的劲敌。 这一回,韩氏心生嫉妒,阴差阳错,倒是让她心中得以安心了。 “娘娘,求娘娘为婢妾指条明路。” 看着跪在那里哭诉不停的韩氏,郭氏的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不是本宫不帮你,只是此事,本宫帮了你,便是得罪了殿下。这事情传到太后、皇后的耳中,怕也要怪本宫御下不严,任由底下的人做出这般不懂规矩的事情来。” “娘娘贵为太子妃,娘娘的话殿下定能听得进去,求娘娘开恩。婢妾不求那选侍的身份,只求娘娘在殿下面前替婢妾解释几句,莫要让殿下厌弃了婢妾。” 韩氏自知郭氏才刚降了她的位分,是不可能自打脸面恢复她选侍的位分的。 所以,能求的只是让她在殿下面前替她说几句好话。 眼下,能帮她的,就只有郭氏一个了。 郭氏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将茶盏搁在了桌上。 “说句实话,本宫不能亲口替你求情,方才王才人的话你也听见了,本宫帮你,就是害了本宫自己。本宫身为太子妃,若是不能给众人一个交代。那往后,本宫这个太子妃的位子还能坐得稳吗?” 听着郭氏的话,韩氏一脸不安,“那......” “不急,此事本宫虽不好开口,可有一人,她若开了口,殿下一定会听的。”郭氏若有所思道。 “是谁?”韩氏忙问道。 郭氏笑了笑,看了韩氏半晌才说道:“如今除了本宫,还有谁于皇嗣有功?” “娘娘指的是,秦氏?”韩氏眼中满满的都是震惊。 “不错,秦氏替殿下生了两子一女,殿下待她,自然更看重几分。她若是开口替你求情,本宫倒觉着殿下会听进去。” 韩氏的面色微微一变,徐徐道:“纵是娘娘说的没错,秦氏又如何肯帮婢妾?” 之前她和秦氏都是选侍的位分,秦氏见着她见罪于殿下,心里怕是欢喜的很,又怎么会替她和殿下求情? 要是换了她,她也断不会这样做的。 想着这些,韩氏眼中的希望一点一点消散下去。 郭氏却是缓缓开口道:“秦氏性子软,你只要下足了功夫,她不会不为你求情的。” “毕竟,殿下所见的秦氏,不是个心狠之人。”郭氏意味深长的看了韩氏一眼,笑道:“再说,殿下之前宠着你,如今虽然生了气,可心中待你多少还是有几分情意的。要不然,昨晚殿下便会亲自处置了你,根本就轮不到本宫。” 听着郭氏的话,韩氏的目光却是一缩。 只有她自己知道,殿下待她没有半分的情意,殿下连碰都不愿意碰她,又哪里来的情分呢? “本宫言尽于此,你若不听,本宫也没有法子。” 话说到此处,郭氏也不再多言,一切,都看韩氏自己的选择。 “婢妾,谢娘娘指点。”韩氏神色变了变,恭敬地道。 “好了,本宫也有些乏了,你去偏殿坐一坐,等一会儿再回去。” 韩氏听了,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才出了门。 孙嬷嬷在前面引路:“韩主子,这边走。” 过了一会儿,孙嬷嬷就回了屋里。 郭氏见着她进来,开口问道:“她可说什么了?” 孙嬷嬷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不过老奴瞧着,娘娘的话她是听了进去。” 郭氏呵呵笑了起来:“那就好,本宫就怕她一根筋,不知变通。” 孙嬷嬷却是不解道:“老奴不明白,娘娘为何要......” 不等孙嬷嬷的话说完,郭氏就笑着看了过来:“嬷嬷不觉着,秦氏的日子过得太滋润了吗?” “本宫就是要让韩氏去求她,她若求情,少不得会见罪于殿下。若是不求情,此事被殿下知道了,难免会觉着她心狠。男人的心思,可不就是这样?” 听着郭氏的话,孙嬷嬷忍不住感慨道:“这秦氏,果真是恩宠太过了。老奴也是担心,她若是一直得殿下恩宠,怕是往后会成为娘娘的劲敌。” 倘若能让殿下对秦氏生了嫌隙,于娘娘来说,实在是一件好事。 怕只怕,殿下对秦氏的看重,根本不是一个小小的韩氏能够动摇的。 孙嬷嬷心里想着,却没敢开口说出来,只在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边,秦姝从正院回来,就坐在软榻上吃了些点心。 对于韩氏的事情,秦姝心中感触颇多。 她知道韩氏昨晚做出那样不知羞耻的事情来,多半是楚昱泽逼出来的。 想想看,一个女人,尤其是像韩氏这样既有姿色又有才情的女子,骨子里便是有着自己的高傲。 可偏偏,她进宫这么长时间,最该碰她的人却没有碰她。徒有恩宠,实际上却还是处子之身。这件事情定是伤了韩氏的自尊,所以才那般大胆,不顾廉耻,身着薄纱,使出那勾引人的手段来。 为的,也不过是那可怜的自尊罢了。 韩氏虽然可怜,秦姝对她却也没什么同情之心,楚昱泽虽然不属于她,可她也不会圣母到觉着楚昱泽这样的做法,对韩氏是不公平的。 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她还觉着当人小老婆委屈呢? “主子。”秦姝正想着,银杏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个小小的木桶。 秦姝瞥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直到见着银杏将那衣裳拿出来,秦姝才明白了几分。 “主子,昨个儿殿下可说了,这衣裳让主子自己洗。”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的嘴角抽了抽,起身从软榻上下来。 一件衣服而已,她如今虽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上辈子好歹也是住过校的。 洗衣服什么的,对她来说会很难吗? 秦姝见着银杏将木桶里倒了热水,就蹲在那里,洗起衣裳来,动作熟练,银杏见着自家主子这样子,简直无法相信。 秦姝抬起头来,见着银杏满脸震惊的样子,突然就觉着自己来这宫里根本就是赚到了。 不然,怎么会连洗个衣服都让她们露出这样的目光呢。 宫里头,果然是养尊处优的好地方。 当然,前提得是有个人肯护着你,秦姝庆幸自己找到了这样一个人。   ☆、第122章 将计就计 秦姝花了一会儿功夫就将衣裳洗好了,银杏端了一盏花果茶过来,秦姝才刚接过茶,就听得外头一阵吵闹声。 “去看看,怎么回事?”她这院子里,平日里也没什么人过来,安静得很。 “是。”银杏应了一声,就朝外头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脸色却是古怪的很。 “主子,是韩氏。” 听了银杏的话,秦姝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韩氏被太子妃罚跪了一个时辰,这会儿不在自己屋里躺着,来她这里做什么? 银杏叹了口气,眼睛里带着几分不屑和讽刺:“奴婢瞧她那样子,怕是走投无路才想着过来求一求主子。” 银杏的话一出口,秦姝的视线就看了过来,心里无语了半天。 这韩氏,也和当日的葛氏一样,将她当成救命的稻草了。 真不知道,她哪一点儿让她觉着她会替她求情呢?她还没有圣母到帮着别的女人去争宠。 “就说我有事情,叫她回去吧。” 银杏点了点头,又将秦姝的话带了出去,韩氏竟是和当日的葛氏一样直挺挺跪在了门口,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秦姝听到后,只能无奈叹了一口气,韩氏到底是将军府所出的女儿,跪在她院子里算怎么回事儿? 自打生下龙凤胎后,秦姝再不高调也高调起来了,可不管如何,都不能让人觉着她恃宠而骄,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随我出去看看。”秦姝说着,就放下手中的茶盏,让银杏扶着走了出去。 刚一出去,就见着跪在地上的韩氏。 韩氏本就生的柔弱,如今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更惹人怜惜。 只可惜,秦姝身为女子,怜香惜玉这四个字从来都不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见着韩氏,秦姝只觉着是个很大的麻烦。 “还不快扶你家主子起来。”秦姝看了站在韩氏身后的婢女一眼,冷声道。 秦姝的话音刚落,那宫女的身子便颤了颤,急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道:“求秦选侍救我家主子一回。” 银杏站在秦姝身旁,听着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韩氏身边的宫女,也太不懂规矩了一些。 没等秦姝开口,韩氏就抓住了秦姝的袖子,满眼含泪道:“求姐姐救妹妹这一回,妹妹知道殿下看重姐姐,姐姐说话殿下定能听进去。” 秦姝听了,却是仔细的看了韩氏几眼,韩氏身子弱,按说在正院里跪着一个时辰,这会儿怕是早就支撑不住了。可在她看来,韩氏的气色虽然不好,却也不像是被责罚过的样子。 秦姝的目光又落在韩氏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上,眼中微微有些复杂。 见着秦姝不答应,韩氏心中暗怒,却是露出几分伤心之色,继续求道:“妹妹知道姐姐是个心善的,若姐姐肯帮妹妹这一次,他日妹妹定百倍回报于姐姐。” 秦姝看了韩氏半晌,面上露出几分迟疑,韩氏一瞧她这样,心中暗喜,不待她开口,秦姝就笑了笑,上前一步亲手将韩氏扶了起来。 “妹妹有什么话,到屋里说吧。” 韩氏一怔,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眼中便闪过一抹喜色。 银杏站在那里,看着自家主子的举动,刚想说什么,却被秦姝一个眼神阻止了。 银杏伺候了秦姝多年,如何不明白秦姝目光中的意思,虽是不解,却也跟了进去。 “去倒杯茶过来。”秦姝吩咐了银杏一句,又看了站在那里的韩氏一眼,微微一笑:“还以为妹妹回屋里歇着了,哪曾想妹妹却是到了我这里。” 听着秦姝的话,韩氏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早上郭氏当着众人的面降了她的位分,还将她罚跪在院中,种种举动,实在是让她丢尽了脸面。 韩氏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又碍于有事相求不敢露出丝毫的怒意来。 只眼圈一红,含了几分哽咽道:“妹妹走投无路,才想着来求姐姐,求姐姐念在你我二人都伺候殿下的份儿上,帮妹妹这一次。” 韩氏说着,就站起身来,未等她跪下,秦姝就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妹妹这样,也不怕跪坏了身子,若是殿下知道了,怕也会心疼的。”秦姝的话中带了几分怜惜之意。见着韩氏呆愣的样子,秦姝又开口道:“我知道平日里太子妃看重妹妹,出了这样的事情,妹妹求我不如去求一求太子妃,娘娘到底是殿下的正妻。” 秦姝这话其实是存了几分试探之意,她心中隐隐有几分猜测,却是要靠着韩氏才能印证。 听了秦姝的话,韩氏的面色微微变了变,很快就带了几分怨愤道:“我如今见罪于殿下,太子妃当着众人的面儿降了我的位分,哪里还会因我而得罪了殿下。” 韩氏这番话倒不全然是装样子,郭氏降了她的位分,她心里自是对郭氏有怨言。只是,碍于郭氏抓着她的把柄,她不好也不敢轻易的和郭氏撕破脸皮。 秦姝眉梢一挑,看韩氏这样子她的猜测是对的。太子妃怕得罪了殿下,所以就想到了她。 若没有郭氏指点,韩氏怕也找不到她门前。 秦姝轻轻一笑,对着韩氏道。 “你我都是伺候殿下的,妹妹若是有事,我哪有不肯帮忙的。” 韩氏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不等韩氏说话,银杏就端着茶走了过来。 “坐吧。”韩氏满心思都是想着秦氏答应帮她了,哪里顾得其他,听到秦姝的话,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却也觉着秦氏是个愚蠢的,竟会这般好糊弄。 她不过几滴眼泪,跪上一跪,秦氏就心生同情,答应帮她一把。 早就听说秦氏性子好,心肠也软,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真不知道,秦氏这样软弱的人,怎么会一路从淑女变为选侍。难道,仅仅是因为她肚子比较争气,所以才会这般好命,享了旁人没有的富贵。 韩氏虽然掩饰的极好,可秦姝又不是真傻,又哪里猜不出她的心思。 “妹妹快喝吧,一会儿回去最好请太医过去瞧瞧,妹妹在娘娘那里挨了罚,不要留下病根儿才好。” 韩氏听了,几乎是感激涕零道:“都说姐姐心善,如今,也只有姐姐肯关心妹妹了,日后若姐姐有事,妹妹定尽心替姐姐办成。” 二人又说了几句,韩氏就起身告辞了。 看着韩氏脚下略显匆匆的步伐,秦姝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去打听一下,殿下可回宫了?” 银杏听得一愣,总觉着她有些搞不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了。 主子这样问,难不成是真想替那韩氏求情,莫不说韩氏和主子本就没什么交情,纵是有,主子也不该...... 瞧着银杏不解的样子,秦姝抿嘴笑了笑,“你这丫头,难道真以为你家主子是个傻的?” “奴婢不明白,主子为何要帮着韩氏复宠?” 秦姝掩去了嘴角的笑意,半天才开口道:“你觉着,韩氏为何不在屋里躺着,却是求到这儿来了?” 银杏想了想,目光一变:“主子是说,是太子妃派她过来的?” 秦姝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 “别说是韩氏,就是宫中的奴才在院子里跪上一个时辰,双腿怕是都要废了。可你瞧,韩氏刚才离开的时候,那走路的样子可有一点儿不妥?” “还有她那整齐的妆容,若是猜得没错,那是怕冲撞了太子妃,才收拾了一番。” 银杏听着,顿时就明白了自家主子的话。太子妃罚跪不过是做做样子,实际上是在暗中指点韩氏,让韩氏过来求自家主子。 银杏瞬间就紧张起来,太子妃这般,定是有什么算计。 “主子既然看出来了,为何还要答应韩氏。” 秦姝面色微微一冷,道:“若是不答应,怕是明日这宫中就传遍你家主子恃宠而骄,不将将军府的女儿放在眼中的消息了。” 韩氏和葛氏可不一样,葛氏不过是个宫女出身,跪了也就跪了。 韩氏虽是个庶女,可到底也比她一个知县之女尊贵的多。 若是让她这样跪着,这消息传出去,这宫里头多得是出身世家的女子,怕是全都看不惯她的所作所为。这事情传到皇后,太后的耳朵里,怕也以为她是个不懂事的。 想到此处,秦姝似乎更明白郭氏的用意了。 左右,不过是她不应,便是坏了名声。若是应了,就要得罪了楚昱泽,说不定,会就此失了恩宠。 毕竟,韩氏真正得罪的,不是郭氏这个太子妃,而是楚昱泽这个太子殿下。 秦姝想着,心下冷笑。 若不是楚昱泽待她不同与旁人,郭氏这一举动,她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秦姝的话虽然没说完,可银杏却也猜了出来。 “可主子若是应了,殿下怕是会迁怒于主子。”银杏心中一阵不安。 不应,便坏了名声,应了,就得罪了殿下。 太子妃这一招,果然厉害。 秦姝听着这话,却是笑了笑:“无妨,你去打听一下,殿下可回宫了?” 银杏虽然担心,可见着秦姝这般有把握的样子,也安心了几分。 秦姝低头,嘴角微翘,她的恩宠,可不会如郭氏所想这么轻易就没了。   ☆、第123章 良辰 自打韩氏离开,太子妃郭氏就一直在屋里等着消息,只过了半个多时辰,就有宫女进来传话。 “娘娘,秦氏应了。” 那宫女的话音刚落,孙嬷嬷就愣在了那里,她以为,秦氏进宫这几年,若是个聪明的,就不会应下这样的事情。 不曾想,秦氏会这般好说话。 孙嬷嬷想着,抬起头来看了眼自家娘娘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才叫了声娘娘。 郭氏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冷冷吐出一句话来:“且看着吧。” 郭氏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比起让殿下怪罪于秦氏,她更愿意见到的,是宫中众人都觉着秦氏恃宠而骄,以此来断了秦氏往后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得脸的机会。 听到秦氏如此,她突然就有些明白殿下为何会宠着秦氏。这宫中,心善之人可不是少之又少?偏偏,秦氏真真是个心善的。 这样子的心善,实在是刺眼的很。 不知道,她替韩氏求情,殿下会不会迁怒于她。一时间,对于事情的结果,郭氏心中有些不确定了。 “娘娘,倘若殿下对秦氏格外怜惜,又该如何是好?”郭氏才刚想到此处,孙嬷嬷便面上带了几分担忧,出声道。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沉默了片刻,才对她道:“如此,本宫自会想法子除去她。” 话虽这样说,可孙嬷嬷伺候了郭氏这么多年,哪里会听不出郭氏这话并没有多少底气。 秦氏如今可是生了两子一女,又得殿下和恭妃娘娘看重,娘娘若有机会下手,哪里还会让她将孩子生出来? “派人好生盯着秦氏。”郭氏吩咐道。 “是。” “今个儿十五,殿下会过来,好生让人准备。” “是。” 天色渐渐暗下去,郭氏坐在桌前,等到饭菜都凉了,也没见楚昱泽过来。 “娘娘。” “去看看,殿下可还在书房忙着。”这些日子,殿下的太子之位稳固,却也比以往里忙了许多,身为太子妃,她自然是明白的。 孙嬷嬷得了吩咐,福了福身子,转身就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却是面色难看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郭氏瞧着她的脸色,哪里还不明白,脸色一沉,冷声道:“殿下可是让秦氏给叫去了?” 孙嬷嬷站在那里,脸色变了变,犹犹豫豫一直都开不了口。 好半天,才低声道:“半个时辰前,王氏身边的宫女去了书房,说是王氏身子不舒坦,殿下......” 孙嬷嬷的话才刚说完,郭氏已经怒不可遏,扬手一挥,就将桌上的饭菜一股脑挥到了地上。 郭氏这一发作,屋里伺候的宫女全都跪在了地上。 孙嬷嬷瞅了瞅郭氏的脸色,忙给那宫女们使了个眼色,让人全都退下了。 “娘娘息怒。”孙嬷嬷猜得出自家娘娘心里的怒气有多大,怕她气坏自己的身子,忙出声劝道。 郭氏却是铁青着脸,声音都有些发抖:“本宫实在不知,那贱人有哪里值得殿下这般。” “殿下,殿下真是昏了头了!” 郭氏的话音刚落,孙嬷嬷的面色大变,眼中闪过一抹惊惧:“娘娘慎言!” 自打蒋贵妃被贬,二皇子失势,殿下便愈发的威严了。娘娘这话,若是落到了殿下的耳朵里,往后哪里还有好的。 见着孙嬷嬷惊惧,郭氏却是呵呵笑了,那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慎言?哈哈,殿下都做了,难道还怕本宫说?” 郭氏红着眼圈,心里头一片苦涩,更是对王氏恨到了极点。 依着宫中规矩,每月十五,殿下都要过她这儿来。如今,殿下为了王氏,却是连规矩都不顾了。 殿下那样的性子,又是个最重规矩的,如今这样做,当真是将王氏那个贱人放在了心上。 想着这些年在宫中她所付出的辛苦,郭氏心里便涌起一阵愤怒和恨意来。 “娘娘,王氏有孕,殿下也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孙嬷嬷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开口说道。 她知道娘娘为何生这么大的气,殿下今个儿不过来,便是抹了娘娘身为太子妃的脸面,旁人便以为比起娘娘来,殿下更看重王才人这个妾室。 因着皇后娘娘的关系,王才人在这东宫的地位本就不一般。如今殿下这样,便是更抬高了王才人。甚至,将王才人的地位上升到了和自家娘娘一样的高度。 如此,娘娘哪里还能忍得住不生气? “孩子?”郭氏冷哼一声,“嬷嬷别忘了,那院子里埋着那东西,本宫就不信,她那孩子生出来真能好好的!” 郭氏的声音很大,听起来有种诡异的尖锐,孙嬷嬷皱了皱眉,小心的看了看窗外,见着没人,这才出声道:“娘娘既然知道王氏没有这个福气,又何苦和她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左右,娘娘占着太子妃的名分,王氏再得宠,再有人给她撑腰,也逃不过一个妾字。” 孙嬷嬷伺候了郭氏多年,深知郭氏的性子,三言两语就说到了郭氏的心里去。 郭氏的脸色缓和了些,抬起头来朝孙嬷嬷说道:“派人去问问,王氏不舒服,可传了太医。若是没有,就到太医院寻个太医过来,她肚子里的那个,可是殿下的子嗣。” 孙嬷嬷听了,面色微微一变,应了一声就转身走了出去。 她知道娘娘的意思,是无论之前有没有传太医,都让她带太医过去。 娘娘身为太子妃,关心殿下的子嗣是在情理之中,也是娘娘的职责所在。当着殿下的面儿,王氏怎么也不敢拒绝太医的诊脉。 娘娘是想借着此事,看一看王氏腹中的孩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孙嬷嬷从院子里走出来,一路脚下匆匆,赶到了太医院,叫了太医过来。 一时间,宫中众人便都知道,王才人身子不舒坦,太子妃给她传了太医。 想到王才人如今有孕,心思便都放到了她那腹中的孩子上,不知,是不是那孩子有什么不好? 这边,清竹苑 王才人陪着楚昱泽用膳,心里头格外的欢喜。 自打她进宫,这是殿下头一回在十五之日陪着她。 这样的体面,是独属于太子妃一人的。看着坐在她面前的殿下,王才人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得意来。这样的体面,终有一日完完全全都是她的。 “这桂花酿,是拿佛手、桂花、金橘、茵陈、玫瑰等配以多种中药泡制成的,殿下可要喝一杯?” 王才人说完这话,就拿起桌上的酒壶,亲自斟了一杯酒。 杯中之酒色泽瑰丽,晶莹剔透,花果的香气格外的浓郁,很快就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见着递到面前的酒杯,楚昱泽笑了笑,伸手接了过来。 喝到嘴里,果然是醇香至极,让人回味无穷。 “好酒。”楚昱泽侧首对王才人笑道。 见着楚昱泽喜欢,王才人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又倒了一杯酒,还未开口,就听楚昱泽道:“如此良辰美景,月圆之夜,佩徽可要陪孤饮上一杯?” 王才人深知自己有孕,不能饮酒,可此时这样好的气氛,能和殿下谈笑风生,她如何舍得拒绝殿下。 王才人端起酒杯笑道:“妾身敬殿下一杯。” 王才人毫不犹豫将酒饮尽,楚昱泽看着她的动作,眼里闪过一抹讥讽。 若是今日坐在他面前的是秦氏,这杯酒,她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喝的。 楚昱泽想着,心里突然就有种微妙的感觉,不知道,那件衣裳,那女人洗好了没有。明日,便去看看。想着那日秦氏笨拙的给他更衣的情景,楚昱泽不由得勾了勾嘴唇。 这样的笑意恰巧被王才人看到,王才人莞尔一笑,娇声叫了声:“殿下。” 不等楚昱泽开口,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随后陆成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殿下。”陆成见了礼,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王才人,才朝着楚昱泽回禀道:“回禀殿下,太子妃听闻才人身子不适,特意传了太医过来,让太医给才人诊脉。” 陆成的话音刚落,王才人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心里对郭氏的做法很是不满。 方才那样好的气氛,都被郭氏破坏了。 郭氏分明,是不安好心,见不得殿下对她好。 不等王才人开口,楚昱泽就出声道:“既然来了,诊一诊脉便是了,佩徽觉着呢?” 王才人怔了怔,心中不愿,却又不能拒绝。 “姐姐一片好意,妾身自然不能拒绝。”王才人嘴角强扯出一丝笑意,对楚昱泽道。 见着王才人答应,陆成就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宫女领了太医进来。 王才人自打领教过了那西域大夫的高明医术,如今见着这宫中的太医便觉着讨厌的很。明明没有真本事,却是担着太医的名儿,不知道被这些个太医所误的人,到底有多少个? 那太医进来,切了切脉,面色就有些凝重起来。 “如何?”王才人虽然问着,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之前她见红后,那些个太医都说她腹中的胎儿会不保,可如今,不也好好的呆在她肚子里。 这些个庸医,向来是没什么真本事的。 “娘娘近日可是觉着胸闷气短,情绪不稳?”那太医开口问道。 听着太医的话,王才人的面色微微一变,点了点头。 “才人乃是心结不畅,又着了些风寒所致,容微臣给才人开几服药,才人喝了,便可无碍了。” 王才人原本因为之前的话有些提起来的心此时听到太医的话,一下子只觉着可笑。 这宫中的太医,说得最多的便是“郁结于心,偶感风寒”这八个字。 想一想,真是可笑。 王才人心中轻嘲,更对郭氏如此做法多了几分不屑。 郭氏这样的人,如何配当殿下的正妃? 那太医开了方子,才退了下去。 原以为那太医走后,事情便可完了。王才人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宫中竟然传出流言蜚语,说是她屡请太医,腹中的孩子怕是不好。 传来传去,流言愈发的夸张,到最后,竟然说她福薄受不住殿下的恩宠,所以才会害得自个儿腹中的孩子不好。 王才人听闻,心中又气又恨,差点儿就气晕过去。   ☆、第124章 养不熟 王才人听到宫中的流言蜚语后,差点儿就气晕过去。 她哪里不知道,这流言是郭氏的手笔,偏偏她拿郭氏一点儿办法都没。 “主子,殿下方才走的时候让老奴给主子熬了莲子羹,主子快趁热喝了吧。”沈嬷嬷见着王才人生气,只能说些好听的让她消消气。 殿下昨晚是在主子这里过的,可惜一大早就离开了,不然若是殿下肯哄哄主子,主子又哪里会这样生气。 沈嬷嬷想着,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王才人沉着脸,接过沈嬷嬷递过来的莲子羹喝了几口,就不再喝了。 “主子若是不舒服,要不就不必过去请安了。”沈嬷嬷见着王才人脸色不好,提议道。 沈嬷嬷的话音刚落,王才人脸色愈发的不好了,冷声道:“不过去?不过去不正好印证那些流言蜚语?” 王才人心中气急,恨不得将郭氏撕碎了。 听着王才人的话,沈嬷嬷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却是不得不佩服郭氏这一次的手段。 不过几句流言蜚语,就将自家主子推到了风口浪尖。 主子以往不去给郭氏请安,旁人只觉着主子深受殿下恩宠,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 可若是往后再不去,旁人只会觉着主子身子不适,当真应了那没有福分给殿下诞育子嗣的传言。 进宫这些年,沈嬷嬷亦是头一次知道郭氏有这样的手段,也是头一次见着自家主子在郭氏手上落败。 “将那件蜀锦金银丝鸾鸟绣纹裙拿来,还有太后娘娘赏赐的那支嵌着红宝石的簪子也拿过来。” 沈嬷嬷听了,忙叫人拿了衣裳,亲自给王才人换上,重新挽发,好生打扮了一番。 铜镜中的女子,姿态柔美,风姿绰绰,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华美和贵气,让人一看便移不开眼去。 “主子这番打扮,殿下见了,定会喜欢的。”沈嬷嬷嘴里说着好听的话,心中却是担心得很,生怕太子妃今日身着正红,只那颜色,就将自家主子压了下去。 自家主子心气儿高,若真动了气,怕是对腹中的胎儿不好。 沈嬷嬷想着,开口想要劝上几句,可事情还未发生,她又如何好开口。 再说了,自家主子最忌讳的便是自己为人妾室的身份,不能身着正红,所以平日里只要是红色便是碰都不碰,旁人也不敢提及。如今,她纵是心中担心,可话到嘴边,却是不敢开口。 换了身衣裳耽搁了一些时间,等到二人一路去了正院的时候,后院的众人都已经来了。 沈嬷嬷看着坐在软榻上,身着一袭正红色缕金牡丹纹缎裳的郭氏,心中微微一沉。 自家主子打扮的再好,都比这正红要次上一等,再贵气,都不过身为太子妃的郭氏。 “妾室”二字,就让自家主子矮了郭氏一等。 “妹妹来迟了,还请姐姐不要怪罪。”王才人心中虽恼怒,这会儿却也不想被人看了笑话去。只能装作平静,嘴角带着笑意福了福身子,给郭氏请了安。 “快起来吧,妹妹身子不适,让人传个话歇着就是了,哪里还需一路过来给本宫请安,若是累坏了,本宫可不好和殿下交代。”见着王才人请安,郭氏只笑着说道。 昨个儿晚上因为殿下去了王才人那里而有的不快却是消散了许多。 她身为太子正妃,想收拾一个妾氏,有的是法子。 昨晚她不过是让孙嬷嬷去了太医院一趟,今个儿流言蜚语就传了出来。 王才人福薄,担不起殿下的恩宠,会折了她腹中的孩子。 这样的流言蜚语,自然是她最乐意见到的,王氏腹中的孩子若是有半分差池,便印证了她是个五福之人。 而她,只是尽了太子妃的本分,还是当着殿下的面儿让太医诊了脉,无论如何,殿下也不会怪罪到她的身上。 郭氏想着,心中更是舒坦了几分。 这些日子,她早就看不惯王才人的嚣张了,她不是仗着自己的恩宠,不想过来给她请安吗? 如今,还不是乖乖的过来了。 王才人听着郭氏的话,却是一下子涌上一口怒气来,忍了片刻,才柔声道:“姐姐哪里的话,妹妹身子妥当,自然该来给姐姐请安。” 王才人的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嗤笑,韩氏拿帕子掩了掩了嘴角,笑着道:“姐姐这话妹妹可就不明白了,姐姐若是身子妥当,昨晚又何苦巴巴的将殿下请了过去,难不成,昨晚的事情是妹妹听错了?” 韩氏这一开口,众人就记起了昨晚的事情。昨个儿是十五,依着宫中的规矩殿下是该宿在太子妃这里,可偏偏,王才人却是以身子不适为由将殿下叫了过去。 昨晚的事情,可是谁都知道,万万是抵赖不得的。 韩氏的话音刚落,葛氏便也忍不住道:“可不是,才人若是身子真不舒服,派人来告罪一声便好安心养着了。太子妃娘娘心善,自是能体谅才人怀孕的苦处的。” 这番话说下来,便是对王才人十足的讽刺了。 她这样说,不正愈发的说王才人是个福薄之人? 王才人的面色一冷,葛氏不过宫女出身,如今竟敢对她这样放肆,不过是因着投靠了郭氏。 想着这些,心中便愤恨难耐,恨不得这会儿便扑上去将郭氏撕碎。 她如今碍着郭氏的身份,她又落了下乘,便是想发作,也发作不得。 “好了,王氏你坐下吧。”见着王才人愣在那里,脸色变了又变,郭氏心中得意,看着王才人道。 王才人压下心中的恨意,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郭氏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才对着王才人道:“今个儿那些个流言蜚语你也不必往心里去,这宫里头人多,最多的便是那些个爱乱嚼舌根的奴才。往后,谁再提此事,本宫定不饶他。” 郭氏的话音刚落,众人会意,就全都站起身来,福身应了声是。 众人自然都知道此事是郭氏的手笔,她这番话不过是装装样子,让她这个太子妃看起来贤惠大度些。 可纵是心里明白,也没人敢当着郭氏的面说出来。 曹氏坐在那里,看了一眼妆容精致的王才人,心中不由得难受起来。 她好不容易投靠了王才人,本以为王才人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在殿下跟前又得宠,只要她在殿下面前替她美言几句,她便能得到殿下的恩宠了。哪里想到,过了这些个日子,她依旧是一次恩宠都没有过。 曹氏越想越觉着心里堵得慌,觉着自己很是不幸,难道她终其一生,都只能在宫中默默无闻吗,一辈子都没有恩宠吗? 曹氏的目光落在郭氏的眼中,哪里猜不出她此时的心思。 郭氏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又若有所思看了秦姝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秦姝坐在那里,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蹙了蹙眉毛,想着郭氏的算计,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厌恶来。 待过了半个多时辰,郭氏也觉着有些乏了,就叫众人退下了。 王才人从院子里出来,直接就离开了。 今个儿她受了众人的讽刺和奚落,当着郭氏的面儿她不好发作,可这会儿却是顾不得旁人的目光了。 秦姝见着王才人脸色铁青的离开,微微叹了口气,心中自是有几分感慨。 郭氏在宫中多年,深宫里的这些个手段最是了得。一边算计着让楚昱泽迁怒她,一边又算计着坏了王才人的名声。 这种种手段,实在是厉害,由不得让人心惊胆颤。 “主子,该回去了。”银杏跟在她的后头,小声提醒道。 秦姝点了点头,淡声道:“都说王氏厉害,能在十五之日让殿下到她那里去,可这会儿看看,她再厉害,还不是被人算计了。” 银杏听了,心中对太子妃更是多了几分忌惮。主子这样的性子,倘若不是殿下肯护着主子,怕是早就被太子妃算计了。 想着这些,她突然又庆幸起来。 自家主子虽然只是个知县之女,可只要有殿下的那一点儿怜惜和看重,就比旁人都要有福气。 两人一路回了自己屋里,快到中午的时候,秦姝吩咐银杏:“去书房那边打探一下,看看殿下有没有回来?” 银杏得了吩咐,就前去打探了,只过了一会儿,就从外头回来,说是殿下已经回宫了。 秦姝听了,放下手中的茶盏,坐到梳妆台前重新补了点儿脂粉,又理了理衣裳,然后又让银杏从小厨房拿了一盒她昨个儿亲手做的蜜仁糕,准备给楚昱泽送过去。 等她站起身来,就见着银杏面色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她。 “怎么了?”看着银杏的神色,秦姝不解道。 听着她的话,银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奴婢说了,主子可不要生气。” 秦姝不在意笑了笑:“说吧。” 银杏看了秦姝一眼,这才小声道:“主子,咱往后能不能早早的就准备着。” 这一回,换成秦姝不明白了。 不待秦姝开口问,银杏就解释道:“主子每次都是有事求殿下的时候,才想着法儿的讨好殿下,实在是......” 银杏的话没说完,秦姝却是听明白了。 她的意思,是她太不靠谱了。 要讨好,该平日里也讨好才是。 秦姝觉着自己很是无辜,俗话说远香近臭,她若日日腆着脸贴上去,说不定某人早就腻了。 秦姝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真如银杏所说,有那么一点儿养不熟。   ☆、第125章 好心情 秦姝带着银杏一路去了书房,刚到门口,陆成就堆着笑走了过来,朝她躬了躬身子。 “老奴见过秦主子。”在这东宫中,能让陆成打心底里敬重的就秦氏一个,就连太子妃,在陆成的心中都没有秦姝的分量重。 有道是当奴才的就是琢磨主子的心思,殿下的心思他琢磨透了,就知道秦氏在自家殿下心中的份量了。 见着陆成请安,秦姝笑着问道:“殿下可有事在忙?” 秦姝的话音刚落,陆成就笑着道:“殿下再忙,也不能不见主子您,容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陆成说完,就转身走进了殿内。片刻的功夫,就掀起帘子走了出来。 “秦主子,殿下让您进去。”陆成笑着道。 秦姝朝他微微颔首,接过银杏手中的食盒,缓步走进去。 她身着一袭淡绿色的长裙,头上插着一支白玉簪子,这样清爽的颜色,是她夏日里最喜欢的。 秦姝进去的时候,楚昱泽正坐在案桌后批折子,那严肃认真的样子,浑然不似他平日里在她面前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没等秦姝福身请安,楚昱泽就出声吩咐道:“过来给孤研墨。” 听到楚昱泽的话,秦姝愣了一下,就上前将手中的食盒放下,只在一旁磨起墨来。 进宫这几年,秦姝早就已经熟悉了这样的动作,知道怎么磨出来的墨汁最好,也知道怎样用力才不会让墨汁溅出来。 案桌上的折子很多,楚昱泽左右两边都堆满了。 他一直批,她就一直在那儿磨墨,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秦姝的手腕酸的提不起来,楚昱泽才放下了手中那支笔。 秦姝心中暗喜,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肩膀。 楚昱泽却是随手拿起一本折子,见着他的动作,秦姝忍不住露出哀嚎的神色来。 “怎么,可是觉着累了?”楚昱泽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累。 楚昱泽点了点头,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却是说道:“既然不累,就多磨一些,孤一会儿再用。” 说着,楚昱泽就将左手边打开的那本折子合住,露出舒展的神态,靠在椅背上喝起茶来。 见着他一连串的动作,秦姝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殿下。” 楚昱泽靠在椅背上,喝了一口茶,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像是没有听到秦姝的话。 秦姝和某人相处了这几年,最是知道某人爱折腾人的性子了。 见着他这样,这会儿也只能偷偷瞪了他一眼,继续磨起墨来。 秦姝低着头,没几下,手腕就酸了起来,抬头看着楚昱泽一脸舒服自在的样子,心里头就格外的不平衡起来。 因着这不平衡,秦姝的力度难免大了些,殿内静悄悄的,只听得到秦姝一圈一圈磨墨的声音。 坐在椅子上的某人叹了口气,睁开眼睛斜睨了她一眼:“好了,这么吵,孤都没法儿休息了。” 秦姝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不知道楚昱泽又是哪根儿筋抽住了。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难伺候? 平日里,他可不这样的。 秦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暗暗回想这几日自己有没有得罪他。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来,距离他上次离开,才过了几日,她就是想得罪也抽不出空来啊。 秦姝觉着,某人根本就是间接性的抽风。 听见秦姝停下手中的动作,楚昱泽嘴角微微勾了勾,继续在那儿闭目养神。 秦姝半晌无语,过了好半天才开口叫了声:“殿下。” “说吧,又有什么事想要求孤?” 楚昱泽短短几个字,就让秦姝愣在了那里。 想着出来的时候银杏说的那些话,秦姝愈发的心虚起来。 “殿下......” 楚昱泽睁开眼睛,视线仔细的将秦姝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她打扮的这样清清爽爽,的确是他所喜欢的。 秦姝对楚昱泽最是了解了,见着他的神色,就知道他的心情定是不错。 当下就上前将食盒打开,拿出里头的一碟子蜜仁糕来,放到楚昱泽面前。 “这点儿东西,就想要贿赂孤?”楚昱泽啧啧两声,满是嫌弃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蜜仁糕。 他这样直接,秦姝不由得脸红起来,随即心里也有几分了然。 看来某人今日的心情,不是好,而是很好。 不然,他这样的性子,怎么会在她面前开起玩笑,还做出那样的神态来。 贿赂?她可不敢贿赂他。最多,是想要讨好他。 秦姝咽了咽口水,含笑道:“殿下英明,这都能猜出来。” 刚说完这话,秦姝都有些想要钻进地缝里去了。这哪里是有事相求,这分明是节操都碎了一地了。 “英明?”楚昱泽满是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带着一股独特的威严。 秦姝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如何讨好下去了。 “怎么不说了?不是说孤英明吗?说说看,孤哪里英明了?” 楚昱泽却是见不得秦姝不做声,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出声道。 “......”秦姝心中哀嚎一声,某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根本和之前不在一个段数啊。几日不见,他去哪里练级了? 秦姝舌头都有些打结了:“殿下,殿下自然哪里都是英明的。” 秦姝说着这话,觉着自己都要不认识自己了。 今天是怎么了,楚昱泽变得这么厉害,她怎么也不受控制了。 这些狗腿的话,哪里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她难道不应该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吗? 那狗腿的话说出来,饶是秦姝脸皮厚,都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尤其,是看着楚昱泽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 在秦姝快要扛不过去的时候,楚昱泽终于是出声了。 “说来听听,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你这般费心思?” 听到费心思这三个字,秦姝更是心虚,她抬眼看了楚昱泽一眼,对上他的视线,却又很快低下了头。 好吧,她承认自己有点儿不厚道,每次都是有事相求的时候才想着巴结讨好他。 这一碟子点心,都可以算做赃物了。 秦姝迟疑了一下,才小声将那日韩氏相求的事情说出来:“这事情婢妾也不想管,实在是韩氏苦苦相求,说奴婢若是不答应,她就不起来。” 秦姝抬起头来,对上楚昱泽的目光,那目光分明在说:“那当日葛氏跪地相求,你怎么就没管呢?” 秦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继续说道:“韩氏生得柔弱,本就在太子妃那里罚跪了,见着她这样,婢妾一时......” 说到此处,秦姝的话音顿了顿,不知该如何表达。 楚昱泽却是开口道:“难不成,你还心疼起来了?孤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怜香惜玉?” 楚昱泽只笑了一下,就换做了一副严肃的样子。 “说重点,孤可没有兴趣听你说这些个没用的。” 楚昱泽一句话,就将秦姝噎了个半死。 什么叫做这些个没用的,她分明就是在循序渐进,想着怎么将事情扯到郭氏这个太子妃的身上呀。 被楚昱泽这么一打断,秦姝一时还真没想出这事情到底该怎么说才能说得清。 沉默了片刻,秦姝才小声道:“此事,怕和太子妃娘娘有关。” 秦姝说着,心想这下子够直接了吧。 她抬起头来看了楚昱泽一眼,将那日自己所看到的和猜测到的都说给了楚昱泽听。 说完之后,就低着头看着地面。 殿内没有一点儿的声音,秦姝却是早就习惯了和某人这样的相处,心中倒是没有什么忐忑和紧张。 “遇着麻烦,你倒是记起孤来了。”见着秦姝低着头,楚昱泽没好气道。 听着他这样说,秦姝却是松了一口气,忙讨好的上前给楚昱泽倒了一杯茶。 “瞧殿下说的,平日里婢妾自然也记着殿下的。” “那孤怎么没看出来?” “......”秦姝撇了撇嘴,某人要不要这么追根究底? 正说着,陆成从外头进来,道:“殿下,已到正午了,殿下可要传膳?” 楚昱泽看了秦姝一眼,吩咐道:“传吧,再不传有人就饿晕过去了。”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终于是领悟过来,楚昱泽今日的心情,不是好,也不是很好,而是前所未有的好。 楚昱泽虽然私下里会和她调笑,可这还是头一次,当着旁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陆成得了吩咐,就转身退下了。 察觉到秦姝满是好奇的目光,楚昱泽轻笑一声,过了片刻,才出声道:“今个儿朝堂上,父皇下旨,给了二弟郡王的爵位。” 秦姝听了,心中明白了几分。 怪不得楚昱泽会如此高兴,对于旁人来说,郡王便是格外的尊贵了。 可二皇子这些年深得皇上恩宠,如今却只封了个郡王,连亲王都不是。 皇上是借着此事告诉所有人,二皇子再也没有机会争夺皇位了。 蒋贵妃降为蒋嫔,如今二皇子又封了郡王。 这样的好事,怪不得楚昱泽心情这般好。 “婢妾恭贺殿下。”秦姝想着,福了福身子,恭贺道。 楚昱泽亲手将她扶了起来,却是已然收住了笑意,轻抿薄唇,眉宇间透出几分不可掩饰的威严来。 过了几日,楚昱泽将韩氏传去了书房伺候,秦姝才知道,那日她所求之事,他应下了。   ☆、第126章 知足 正院 听到殿下将韩氏传到书房伺候,郭氏瞬间就愣住了。 三日前,秦氏才去了书房,如今殿下就想起了韩氏,殿下对那个女人,果然是不同的。 “可打听出来了,那日秦氏在书房的时候,殿下可有生气?”郭氏看了孙嬷嬷一眼,开口道。 “回娘娘的话,殿下身边伺候的人,嘴严得很,实在是问不出来。只听说,那日有人见着秦氏从书房里出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老奴猜测,秦氏定是被殿下训斥了。” 郭氏听着,沉思了一会儿,心中安稳了几分。 “打听不出来本宫才放心,若是能打听出来,便是殿下刻意为之了。”郭氏意味深长道。 孙嬷嬷听了,点了点头,觉着自家娘娘所说不错。 殿下待秦氏是好,可也不至于好到处处为她着想的地步吧。 “也不知,殿下会不会因此和秦氏生了嫌隙?” 郭氏抿了一口茶,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慢慢看吧。” 听着自家娘娘的话,孙嬷嬷心里也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哪里不知道,如今,娘娘是拿秦氏没有法子。殿下纵是因为韩氏的事情训斥了她,可她距离失宠还远着呢。 要动秦氏,只有耐心等着,等她完全失去殿下的恩宠,没有殿下撑腰的时候。 这一日,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所以娘娘才说,需要慢慢等。 看着坐在软榻上自家娘娘脸上的神色,孙嬷嬷不由得露出几抹怜惜之色。 娘娘这个太子妃表面上瞧着风光,内里却是充满了苦楚。 “娘娘宽心,秦氏不过是个知县之女,那样的身份,早晚都会失了殿下的恩宠。”孙嬷嬷想着,忍不住出声劝慰道。 郭氏看了孙嬷嬷一眼,却是吩咐道:“往后,那附子汤不必给韩氏了。” 郭氏这话一出口,孙嬷嬷就愣在了那里。 娘娘难道是想让韩氏生下孩子? 孙嬷嬷觉着,她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这些年,自家娘娘从不愿意让旁人生下殿下的孩子,秦氏的孩子还是迫于太后和皇后娘娘的压力娘娘才什么都没做。 如今好端端的,为何要停了韩氏的附子汤? 瞧见孙嬷嬷脸上的不解,郭氏开口道:“如今殿下看重的,只有王氏和秦氏二人。本宫原本想让韩氏来分二人的恩宠,如今看来,光靠着韩氏,还远远不够。” 韩氏想要真正得宠,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怀上殿下的子嗣。 到那个时候,殿下自会看重她。 当初的秦氏,不正是因为肚子争气,才一步步走到现在吗? 她要的,就是殿下的这份看重。 孙嬷嬷稍稍一愣,带着几分担忧道:“娘娘难道不怕,这韩氏会成为第二个秦氏?” 比起秦氏来,韩氏家世显赫,相貌又是这东宫里最出众的。 这样的人,若是让她有了身孕,怕是比当初的秦氏都要得宠几分,娘娘想要继续控制她,怕是难了。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哼了一声,眼中带着几分不屑道:“她哪里配生下殿下的孩子,本宫只需让她有孕,让她分一分秦氏和王才人的恩宠。殿下倘若冷落了秦氏,本宫自会想法子让秦氏犯错,然后......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说这话的时候,郭氏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寒意。 对于秦氏,郭氏早就从最初的不屑轻视变为了如今的忌惮,还有一种深埋在心底的嫉妒和羡慕。 书房中,冰盆散发着屡屡寒气,韩氏身着一袭淡蓝色的宫装,头戴宫花并蓝宝石金簪,身姿笔直的站在案桌旁磨墨。 自打前些日子被怪罪后,韩氏对楚昱泽便有十分的畏惧了。 如今再站在这书房中,做着同样的事情,韩氏心中却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紧张。 陆成站在边儿上,瞧着韩氏这副样子,眉心微微皱了皱。不等她开口,便见楚昱泽抬起头来,视线在韩氏的身上停留了一秒。 “回去吧,晚些时候孤再过去。” 陆成眼见着听到这话后韩氏怔愣,不敢置信的样子,心中暗叹怨不得韩氏不相信,他伺候了殿下这些年,殿下是什么性子他能不知道? 韩氏今个儿得了抬举,八成还是和秦主子有关。 韩氏反应过来,只应了声是,就福了福身子退下了。 等出来的时候,韩氏的手心里全是汗水,她心里慌张,脚下一软,差点儿就摔倒在地上,幸好身边的宫女眼疾手快将她扶了起来。 “主子小心。” 韩氏站起身来,却是止住了步子,过了一会儿,就见着陆成从殿内走了出来。 陆成一出来就见着等在那里的韩氏,不用想也知道韩氏的心思。 陆成苦笑一声,走了过去。 “这时辰日头正大着,您怎么还在这儿站着?” 韩氏面色微微变了变,看了陆成一眼,将手腕上的那晶莹剔透的玉镯褪了下来。 “我进宫不久,有些不明白的,劳烦公公指点几句。” 韩氏总觉着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方才在书房里伺候着,她并不觉着欢喜,反而是觉着不安的很。 陆成见着她递过来的镯子,只笑了笑,就拿过来放在了袖子里。 “您呀,就好好伺候着殿下,殿下想让您怎么做,您照着做便是了。这宫里头啊,最有福气的就是那知足的人。” 听着陆成的话,韩氏怔了怔,心中明白了几分,随后便涌起一阵不甘来。 他的意思,是让她知足,和先前一样担着那徒有虚名的恩宠。 韩氏站在那里,脸色更是难看惨白了几分,陆成看了她一眼,道:“主子若没有别的吩咐,那奴才就回去伺候了。” 韩氏缓缓点了点头,一路回来,浑身都冒着冷汗。 这一夜,殿下宿在了韩氏屋里,得知这消息,那些个等着看韩氏笑话的人,差点儿没把牙给咬碎。 韩氏先前惹怒了殿下,才几日的功夫,突然就复宠了,甚至比先前的时候还要得宠几分。 紧接着,关于韩氏复宠是因为秦氏在殿下面前求情的流言也莫名其妙传了开来。 寿康宫 董嬷嬷将东宫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太后听。 太后笑了笑:“秦氏?就是诞下龙凤胎的那个?” “可不是,秦氏出身低微,只是个知县之女,做起事来难免有些小家子气。” 董嬷嬷所指的小家子气,自然是说秦氏的“心善”。 太后却是笑道:“这宫里头,难得有个心思实在的,抽空让她过来,也让哀家见上一面。” 董嬷嬷听了,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却是笑道:“能见着太后,便是秦氏最大的福气了。” 董嬷嬷这样说,心里却是明白太后为何想见秦氏。 秦氏那样的身份,却能在东宫的地位如此稳固,从淑女到了选侍,又替殿下生了两子一女,这样的福气,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那王才人,出身好,又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可在她看来,王才人在东宫的日子却是比不过一个秦氏。 有着殿下的恩宠又如何?没有子嗣,什么都是虚的。 想着这些日子有关王才人的流言蜚语,董嬷嬷忍不住说道:“太后这回,可也要见一见王才人?” 听着董嬷嬷提及王才人,太后不免脸色一沉。 “王氏不中用,连郭氏一分的手段都没有,哀家又何必浪费时间见她?” 董嬷嬷闻言,面色变了变,知道太后这是对王才人心生不满了。 “才人才入宫几年,不比郭氏在宫里,手段了得。太后也知道,郭氏手段狠辣,心思又深,怕是当日的蒋贵妃都没她那样的心计。” 董嬷嬷这话,分明是在替王才人求情,太后听了出来,挥手道:“罢了,那就让她和秦氏一块儿过来。” 秦姝实在没有想到,太后会想要见她。 送走了传话的宫女,秦姝心中紧张,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以她淑女的位分,原本是没资格去给太后请安的,太后又一向不喜欢吵闹,所以她进宫这些年,还从未见过太后。 “主子也别担心,能见太后是极大的体面。左右主子是和王才人一块儿去的,太后想必和王才人说话多一些。” 秦姝听了,笑了笑,要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你去拿前些日子才绣完的那个荷包,去见太后,也算是一点子心意了。” 银杏听了,就将那荷包从柜子里拿了出来。 这宫里头,送长辈的礼物无非是衣服,荷包,鞋袜,并非因为这东西是亲手做出来的,而是因为送这些,不张扬却也讨巧得很。 主子绣工好,想来太后是挑不出错来的。   ☆、第127章 太后教诲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秦姝就起来了,因着是给太后请安,她自是好生收拾了一番,淡蓝色的宫装,发髻上插着和田白玉步摇,清新自然,又不张扬出众。 “不知道太后会不会为难主子,奴婢听说,太后可是厉害得很。”银杏虽在宫中多年,却也从未见过太后,只听人说太后这些年虽潜心礼佛,不问政事,可威严却是一点儿都不少。 寿康宫的那些个奴才,更是小心伺候着,不敢出半分的差错。 前些日子寿康宫起火,太后虽只受了些惊吓,可寿康宫的奴才却是挨了罚,那管事的太监更是被下令杖毙了。 因着这事儿,宫里的奴才背地里也嚼过舌根子,说太后虽然吃斋念佛,却是一点儿慈悲心肠都没有。 太后,到底是太后。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笑了笑,开口道:“小心应付着就好,太后那样的身份,想来也懒得和我一个选侍计较。” 银杏脸上也露出几分笑容:“主子说的是,倒是奴婢多心了。” 秦姝起身,扶着银杏出了院子,一路朝门口走去。 在东宫门口,刚好碰上了王才人身边的宫女琉璃。 “奴婢给选侍请安,我家主子还没收拾妥当,让奴婢先过来告诉选侍一声,别让您等急了。” 听着琉璃的话,秦姝心下有些诧异,王才人这番举动,分明是故意为之。 她那样高傲,向来就瞧不上她,如今却也沉不住气了。 琉璃见着秦姝不说话,心里也一阵不安,她本就觉着这样不妥当,偏沈嬷嬷在主子面前说了那些话,主子心里定是堵着一口气,不然也不会做出这些个小家子气的事情来。 秦姝静静站在那里等候着王才人,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王才人才姗姗来迟。 她身着一件缕金挑线纱裙,梳着流云髻,拿个铜镏金镶嵌红宝石簪子固定,一路走过来,贵气逼人,让人移不开眼去。 “姐姐来迟了,让妹妹等了这些时候。”王才人说着,瞪了站在那里的琉璃一眼:“知道选侍等着,也不知道搬个凳子过来。” 琉璃低着头,不敢说话。 王才人看了她一眼,才笑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快些过去吧。”她的目光朝银杏那里看了看,才又问道:“妹妹怎么不将哥儿姐儿带过去,也让太后瞧一瞧。” 说这话的时候,王才人眼底闪过一抹不屑的神色,昨个儿晚上,太后又传下话来,说是只秦氏去就好了,不必折腾几个孩子。 王才人在宫中多年,哪里不知道太后这分明就是瞧不上秦氏。 秦姝将王才人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只淡淡道:“太后不喜吵闹,所以我和姐姐两个人去便是了。” 秦姝的话音刚落,王才人嘴角的笑意顿了顿,最后只点了点头,心里却是觉着这秦氏可真会装模作样,明明心里委屈着,面儿上却是一点儿都不露,还说是太后不喜吵闹。 这样颠倒黑白,实在不配得殿下喜欢。 两人一路到了寿康宫,董嬷嬷已经在那儿候着了,见着她二人走进院子,忙堆着笑迎了上来。 “老奴给两位主子请安,主子快些进去吧。” 秦姝跟在王才人的身后进了门,一进去就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 “婢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秦姝跪在地上,却是不见太后叫起。好半天,头顶上才传来一道声音。 “你就是秦氏?” 不等秦姝开口,太后又说吩咐道:“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听着这两句话,秦姝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太后怕是心中对她有所不满。 秦姝应了声是,慢慢抬起头来,任由太后看着。 太后打量了她半晌,才笑着说道:“瞧着倒是个清秀的,哀家听皇上说你是个懂事的,往后伺候昱儿,可要时时记着宫里头的规矩。” 听着太后的话,秦姝点了点头,恭敬地说道:“婢妾谨遵太后教诲。” “哀家听说,昱儿很是宠着你。”太后面带笑意道。 秦姝知道太后这是想要敲打她,听着这话,面上便带了几分惶恐不安,不知该如何回话。 太后瞧着她这样不知该如何回话的样子,心中倒是踏实了几分。 “好了,你也不必紧张,你这样子,旁人倒觉着哀家有多厉害。” “起来吧。”太后说完这话,又转头吩咐董嬷嬷道:“将哀家的那支翡翠簪子拿来,赏给秦氏吧。” 董嬷嬷笑着应了一声,转眼的功夫就将那簪子拿了过来,递到秦姝面前。 “主子好福气,头一回来就得了太后这样的赏赐。” 秦姝看了太后一眼,神色带着感激,磕了个头才将那翡翠簪子接过来。 拿到手中,她便知道这翡翠簪子,虽是太后宫里的,却也算不得贵重。 想来也是,她一个选侍,太后自然不会拿极好的东西赏她。 太后这番举动,怕是想要告诫她,让她记着自个儿的身份,不要仗着生了两子一女,就恃宠而骄。 “起来吧。”太后的目光又在秦姝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出声道。 “是。”秦姝应了一声是,然后才站起身来。 “太后今个儿见了秦妹妹,就赏了妹妹这样的好东西,佩徽可是羡慕得很。”王才人坐在绣墩上,声音里带着几分少见的亲昵。 听着王才人的话,太后忍不住一笑:“你呀,平日里哀家给你的东西哪一样比不得那簪子,你倒是羡慕上了。你说说,瞧上了哀家的什么东西?” 太后这话,就带着十足的宠爱之意。 秦姝站在那里,听着这话,心道不怪王才人高傲,在这宫里头,她有皇后撑腰,又能得太后这般喜爱,换了谁谁也不会将旁人放在眼中。 “太后若是真疼佩徽,就将地方新进献的珐琅玉石荷花盆景赏给佩徽吧。” 听着王才人的话,太后忍不住笑骂道:“你这孩子瞧着老实的很,今个儿又是哪里听说哀家有这东西的。” 王才人连忙笑着讨好道:“前几日去了姑姑那里,听姑姑提起的。佩徽知道太后喜欢这东西,心里却觉着不过是个死物,比不得那些个花花草草的,如今求了太后,不过是想长长见识,瞧瞧什么好东西能得了太后的眼缘,往后佩徽也替太后上上心不是。” 王才人这番话,哪里是不懂,分明是在变着法儿的讨好太后。 太后听了,只笑道:“你听听,这孩子的嘴,别人十个也说不过她一个去。” 董嬷嬷笑着回道:“可不是,才人这啊,是心里头想着太后,依老奴看,太后不妨将那玉石荷花盆景赏了才人,全当是赏给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董嬷嬷伺候了太后多年,自是个会说话的。 她一提孩子,太后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 瞧着王才人挺着的大肚子,问了她平日里害喜是不是厉害,可能吃得好,睡得好。 王才人一一回了,太后笑着将手腕上的和田红玉镯子褪下来:“别的倒也罢了,哀家今日将这红玉镯子赏赐给你。” 这宫里头的人都知道,这和田红玉镯子,才是太后真正的心爱之物,是当年太后诞下皇嗣,封嫔之日先帝亲赏给她的。 见着太后的动作,王才人也愣住了。 “佩徽不敢,太后......” 不等王才人说完,太后就摇了摇头,不容拒绝的将那和田红玉镯子戴在了王才人的手腕上。 “这东西跟了哀家多年,如今赏给你,你手腕细,皮肤又白,戴着可比哀家好看。” 王才人听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太后这分明是要给她撑腰,才将这红玉镯子赏赐给她。 旁人见了她手腕上的镯子,便知道太后如何疼爱她。 太后,是知道她这些日子受了委屈,所有才让她过来请安。 王才人眼圈发红,语气中含了几分哽咽:“佩徽,谢太后赏赐。” 太后笑着说道:“起来吧,哀家知道你这些日子受了委屈,哀家就是让宫里头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命中有福的,不然哀家和皇后也不会如此看重你。” 太后拍了拍王才人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哀家在宫中多年,活了大半辈子,就琢磨出一个道理来。” “女人啊,这一辈子的福气不是自己有的,而是男人给的。一个是你的夫君,一个是你家族的父亲兄长,最后一个就是你的儿子了。” “哀家这话,你可听得明白?”太后瞧了王才人一眼,意味深长道。 王才人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道:“佩徽谢太后指点,定然铭记在心,不敢忘记。” 秦姝站在那里,瞧着王才人此时的神色,不由得佩服起太后来。 短短几句话,再加上一只和田红玉镯子,就解开了王才人素日的心结。 郭氏这次的算计,怕是没用了。   ☆、第128章 陷害 从寿康宫里出来,王才人又去了凤銮宫给皇后请安,所以秦姝一个人回了东宫。 刚回去,就见银杏在门口等着,见她回来,面色慌张的跑了过来。 “主子,您可回来了。” 秦姝瞧着她的神色,脸色微微变了变:“怎么在这里站着,出什么事了?” 银杏伺候了她这些年,她自是了解她的性子,见她这样心急,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主子,您前脚才刚走,孙嬷嬷就带着人进了院子,说是太子妃娘娘丢了太后赏赐的簪子,要在东宫挨个搜查。”银杏迟疑了一下,才又开口道:“奴婢拦不住,几个婆子就带着人进来了,却是在竹韵的衣箱底下,找出了那支簪子。” “孙嬷嬷当场就让人绑了竹韵,将她带到正院去了。主子,此事可怎么办才好?”银杏心急之下,拽住了秦姝的袖子。 听银杏说完话,秦姝皱了皱眉,上一回郭氏算计她不成,今个儿竟想出了这样的法子。 不知道,郭氏是太聪明还是太笨了。 “走吧,过去看看。 “主子!”银杏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脚下却是迈不开步子。 “此事定是太子妃娘娘的算计,想要栽赃陷害,主子还是等殿下回来,让殿下做主吧。” 银杏的话音刚落,秦姝笑着摇了摇头:“这点儿小事就不劳烦殿下了。” 既然进了宫,她就不能一直躲在楚昱泽的身后。有些事情,早晚都要面对的。 说着,秦姝就转身迈出了步子。 银杏见着,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去了正院,才刚踏进院子,就见着跪在院子里,已是遍体鳞伤的宫女竹韵。 “主子。”竹韵见着她一来,眼圈一红,出声道。 秦姝走过去,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低声问道:“那簪子,可是你拿的?” “主子明察,奴婢没有,那簪子......” 不等竹韵说完,就见着孙嬷嬷掀起帘子从里头走了出来。 见着秦姝,孙嬷嬷皱了皱眉头,福了福身子道:“老奴还想着什么时候去请秦主子过来,不曾想主子却是赶着过来了,娘娘在屋里,叫主子进去说话。” 自打秦姝进宫,还是头一次见着孙嬷嬷这样不留情面的与她说话,心下便是明白了几分。这一回,郭氏怕是彻底要和她撕破脸面了。 秦姝点了点头,又看了跪在那里的宫女竹韵一眼,就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见着坐在软榻上,沉着一张脸的郭氏。 “婢妾给娘娘请安。”秦姝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郭氏却是抬起头来,目光中含了几分冷意:“秦氏,你可知罪?” 郭氏的声音威严,一上来什么都不说就兴师问罪,让秦姝觉着自己是不是平日里太好说话了,所以旁人只觉着她是个好欺负的。 秦姝直起身来,道:“娘娘有话,可以明说,婢妾却是不知犯了何罪,惹得娘娘这般震怒?” 郭氏最是看中面子,秦姝这几句话,分明是没将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中。 她的话刚说完,郭氏就重重将手中的茶盏搁在了桌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放肆!” 秦姝却是笑了笑,语气清淡地道:“娘娘这话,婢妾更是听不明白。娘娘既然开口问了,婢妾自然要答,可是婢妾当真是不知,娘娘所说的罪是指什么?” 郭氏心中恼怒,不由得怒声道:“你身边儿的宫女手脚不干净,偷了太后赏给本宫的簪子,你这个当主子的治下不严,难道不是罪过?” 郭氏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怒意,目光落在秦姝的身上,秦姝看着这样的她,突然就笑了笑。 “你笑什么?” “婢妾是在笑娘娘的手段怎会这般拙劣。” 郭氏瞪着秦姝半天,猛地用力一拍桌子,从软榻上站起身来。 “来人,秦氏对本宫大不敬,给本宫拉出去杖责。” 郭氏的话音刚落,孙嬷嬷就领着两个婆子走了进来,那两个婆子很是粗壮,瞧着就是做惯了这种打人的事情。 “秦主子,得罪了。” 见着两个婆子过来,秦姝瞪了二人一眼,呵斥道:“放肆,谁敢过来!”说着,就转头看了站在那里的郭氏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娘娘今日,是成心不让婢妾好过了?” 秦姝这话说的直接,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郭氏却是脸色一变,沉声道:“在宫中偷窃,本就是重罪,你这个当主子的不请罪也罢了,还敢对本宫不敬,本宫若不处置你,便是本宫无能。” 秦姝却是勾了勾嘴唇,若有所思道:“娘娘倒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是个无能的。 听到秦姝的话,郭氏愣了愣,转眼就明白过来,郭氏自打嫁进了东宫,就从未有人敢这样对待过她,当场就铁青了脸,指着秦姝道: “秦氏,你!” 见着郭氏震怒,秦姝却是笑了笑:“婢妾也没说什么,娘娘怎么又生气了?” 一旁站着的孙嬷嬷见着自家娘娘和秦氏这样,心里头突然就生出几分悔意。早上,她若能再劝一劝,娘娘兴许就变了主意。 这些年,这东宫里这些个女人,从没见过像秦氏这般伶牙俐齿,一点儿余地都不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 孙嬷嬷脸上的表情变了变,隐隐带了几分无奈。 “秦主子,娘娘可是殿下的正妃。老奴多句嘴,那簪子是娘娘嫁进东宫的时候太后娘娘亲赏的,娘娘素日里珍爱的很,却是被那贱婢偷了去。娘娘心里头有气,自然脾气大些。您好好的给娘娘磕个头认个错,事情也就了了。说到底,是那贱婢手脚不干净,和主子您也不相干。” 听着孙嬷嬷的话,秦姝才明白过来,郭氏不是想要她的命,而是想要借着此事折辱她。 她若是跪下请罪,就坐实了她身边儿的宫女手脚不干净,连带着她这个当主子的都没脸,叫人背地里笑话。 好一会儿,秦姝才冷笑出声:“孙嬷嬷,你可真会说话。我倒要问一句,竹韵可亲口认罪画押了?” 瞧着孙嬷嬷纠结不已的表情,秦姝就知道答案了。 “既然没认罪,那就不作数。这宫里头人多眼杂,兴许是哪个心眼儿坏的想要栽赃陷害我宫里的人,也是有的。” “秦氏,你放肆。”郭氏的脸色愈发的铁青了。 “娘娘,婢妾刚从太后宫里回来,就听到了这事情,自然是想着赶着过来和娘娘辩解一二。那竹韵跟了婢妾多年,婢妾知道她的性子,她不是能干出这种肮脏事儿的。再者说,她若是偷了,挨了那些个板子,早就说实话交代了。可娘娘您瞧瞧,那丫头这会儿遍体鳞伤,还在外头跪着呢。那丫头性子倔,不是她干的定是打死都不承认。” “娘娘若是不信,尽管将此事交给殿下处置。殿下身边儿的人,想来更是会处置人,若真是那丫头做的,婢妾改日亲自来向娘娘请罪,娘娘怎么处置婢妾都认了。” 郭氏冷冷看着她,问道:“你这是在拿殿下来压本宫?” “婢妾不敢,婢妾不过是觉着,那丫头性子倔,兴许娘娘身边儿的人心软,所以才问不出来。这样的话,少不得要劳烦殿下了。” 秦姝这话该是反着听,她分明是在说郭氏心肠狠毒,将竹韵一个弱小女子打成了那个样子。 听着秦姝的话,郭氏心中又气又急,隐忍了半天的怒意终于是爆发了出来,上前几步,扬手一个耳光就落了下来。 秦姝眼疾手快,向后一退就避了过去,待郭氏再要动手,手腕已经被秦姝抓住了。 “放开!” “娘娘,气大伤身。” 不等郭氏开口,秦姝就说道:“事情闹大,对娘娘也没有好处。娘娘难道没想过,那簪子是娘娘嫁进东宫的时候,太后娘娘赏赐的。丢了那东西,便是对太后不敬。娘娘在东宫里这番阵仗倒是没什么,可若是传出去,只会惹来旁人的笑话。笑话娘娘身为太子妃,竟连太后赏赐给自己的簪子都护不住。就是殿下知道了,怕也会怪罪娘娘。” “婢妾知道昨晚娘娘没睡好,心绪纷乱,一整日都在屋里躺着,是底下的奴才一时没见着那簪子,才以为是丢了,叫人搜了宫,实际上,那东西根本就没丢,今个儿这些事,都是个误会。” 秦姝说的顺畅,也说到了郭氏忌讳的地方,瞧着郭氏此时的脸色,秦姝便知此事算是过去了。 “娘娘若是没事,婢妾就先回去,好找个太医给那丫头看看。” “那丫头虽是个宫女,却也是陆公公亲自送来的,受了那么重的伤,不治可是不行。” 秦姝有意提起陆公公,分明是在警告郭氏,她身边的宫女,不是她能随意打骂,随意处置的。 郭氏气的身子都在颤抖着,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死死掐进了肉里,流出血来。 “退下吧。”等了很久,郭氏才冷冷吐出两个字来。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福了福身子,转身就退了下去。 见着秦姝下去,郭氏上前便将桌上的茶盏全都打翻了,只听得“咣当”的声音,碎了一地的茶盏。 瞧着自家娘娘震怒,孙嬷嬷忙上前劝道:“娘娘,老奴早就说过,秦氏已经不是当日的秦氏了。娘娘想要拿这种事情折辱她,怕是不容易。” 郭氏听了,扬手便是一个耳光,将孙嬷嬷打的头歪在了一边儿。 “不中用的东西,连个宫女都审问不了。” 孙嬷嬷跪在地上,迟疑了一下,却是说道:“老奴早就劝过娘娘,娘娘若是真想办成此事,就得在秦氏来之前将那宫女杖毙了,这样一来,说什么就由着娘娘了。可娘娘,却是顾及那宫女是陆公公送来的,不肯......” 不等孙嬷嬷说完,郭氏就冷声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郭氏铁青着脸,在袖子里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控制着自己的怒意。 王才人从凤銮宫回来,听着这事儿,满是嘲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一个秦氏,就将她逼到了这个地步。她如今,真是沉不住气了。” “咱们屋子里,可有人动过?” “主子说笑了,主子有皇后和太后娘娘护着,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都不敢。那位,也不过是在曹氏和如氏那里做做样子,然后就去了秦氏院子里。” “哦,这么说起来,我倒要谢谢她了。”   ☆、第129章 皇位 进宫这么久,秦姝和郭氏终于是撕破了脸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姝所说的那些话拿捏住了郭氏,所以孙嬷嬷才派人将竹韵送了回来。 不管怎样,初次交锋秦姝算是占了上风。可她心里清楚,郭氏之所以落败,只是因为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想周全。 不然,秦姝又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竹韵可好些了?”听到脚步声,秦姝抬起头来,问道。 “太医瞧过了,竹韵虽然伤得重,可好在都是皮肉伤,养上半个月也就好了。”听着秦姝问话,银杏忙回道。 秦姝听了,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找个粗使的宫女照看着。” “是。” “主子,奴婢还是有些瞧不明白,太子妃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怎么会就此罢手,将竹韵给送回来呢?”不仅如此,听说太子妃还将贴身的宫女给罚跪了,说是她不仔细,才出了这样的误会。 银杏在东宫多年,知道郭氏是个不达目的不罢手的,她原本以为,不等她们赶过去,竹韵就已经没命了。 瞧着银杏不解的样子,秦姝放下手中的茶盏,道:“你忘了,竹韵和秋梅可是陆公公领过来的。” 陆成是楚昱泽跟前的红人,郭氏这是怕打死了竹韵,到头来不好交代。 说到底,她还是怕惹怒了楚昱泽这个太子殿下。 若是换在几个月前,兴许郭氏不会这样小心,可就连秦姝都感觉的出来,自打蒋贵妃降位,二皇子失了圣心之后,楚昱泽就愈发的有威严了。 郭氏好不容易才复宠,自然小心谨慎。 想来,今日的事情,也是因为太后抬举,让她前去请安,郭氏一时心急,才失了分寸。 听了秦姝的话,银杏立时就明白过来。 太子妃是怕殿下怪罪。 不等银杏开口,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秋梅进来传话,说是陆公公求见。 秦姝听了,忙让她将人领进来。 这些日子楚昱泽公务繁忙,连她这里都很少来。 陆成过来,八成是因为楚昱泽要过来用膳。 秦姝猜的没错,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楚昱泽要叫她去书房一块儿用膳。 瞧着陆成脸上的笑意,秦姝便知道,楚昱泽今日的心情格外的不错。 “主子先准备着,老奴在院子里候着。”陆成躬了躬身子,就朝外头走去。 银杏重新替她更衣,又梳了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爽的很。 等到收拾妥当之后,秦姝才扶着银杏走了出来。 因着快到中午,日头有些毒辣,好在东宫并不大,书房距离她院子也不是很远,只过了一会儿,就到了书房。 “主子进去吧。”陆成恭敬地道。 秦姝点了点头,掀起帘子缓步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见着坐在桌前的楚昱泽。 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素材就有六个,看起来清淡的很。 秦姝知道,楚昱泽口味淡,又因着是夏日,所以愈发的不爱那些油腻的东西了。 楚昱泽抬起头来的时候,就见着秦姝盯着桌上的几道菜,便问:“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听到楚昱泽的话,秦姝才回过神来,福了福身子:“才从太后宫里出来,倒是有些饿了。” 听秦姝这样说,楚昱泽哪里还能不明白,她一定是很饿了。 早上去给太后请安,怕是走之前什么都没吃,免得在太后面前出了岔子。 楚昱泽笑了笑,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坐。” 许是两人相处早有默契,所以楚昱泽一招手,她就走过来在他跟前坐了下来。 这动作,自然而然,楚昱泽眼中不免多了几分笑意。 “孤以为,你心里会一直存着怕。” 楚昱泽这话,显得有几分突兀,秦姝先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在视线对上他的目光的时候,才慢慢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她以为,她藏的很好,殊不知,还是被他看了出来。 只是,他不知道,那并不能算作是怕,大概,是因为他身上的威严,让她不自觉的就...... “殿下错了,若是怕,我又岂会在殿下面前这般放肆?殿下难道不知道,您如今多有威严?”后半句话,秦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 “哦?”楚昱泽愣了一下,却是勾了勾嘴唇,笑了。 这个时候,秦姝的肚子突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楚昱泽失笑,夹了一筷子藕丝放到她碗里。 “吃吧。” 一大早去给太后请安,回来又要应付郭氏,她这会儿早就饿的有些发慌了。 瞧着桌上的菜,她更是食欲大好,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等到吃的有几分饱了,秦姝才发现楚昱泽并没有吃多少,他一直替她夹菜,好像乐在其中。 秦姝有些不好意思,也夹了一些菜放到楚昱泽碗里:“殿下别只顾着我,您也多吃些。” 要是以前秦姝定会守着规矩自称一声婢妾,可她如今却是知道,她每当开口说出“婢妾”两个字来,楚昱泽定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他倒不会骂她,甚至也不会当场就下令让她改口。可他那样若有所思的看着你,还带着几分冷意,真是比骂她一顿还让她不自在。 所以,私下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秦姝就只我我我的,当然偶尔也会叫他一声殿下。 “孤听说,你今日去了郭氏那里,还起了争执。” 秦姝正吃着,不想楚昱泽突然开口道。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愣了愣,才抬起头来。 刚想开口,又听楚昱泽道:“往后,再有人想带走你院里的人,就让他来找孤。” 明明是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不知为何秦姝却从里边听出了一丝宠溺来,瞧着楚昱泽看着她的目光,秦姝就不由得心跳加快。 “怎么了,脸这么红,可是热着了?” 楚昱泽不问还好些,一问秦姝愈发的不自在起来。 夏日虽然炎热,可楚昱泽身为太子,书房里放了好些冰块,哪里会热着了。 秦姝胡乱的摇了摇头,低下头来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楚昱泽瞧着她的样子,倒是明白过来几分,伸手摸了摸秦姝的脑袋,开口道:“知道孤对你好,就没想过怎么报答孤?” 楚昱泽的话音刚落,秦姝猛地抬起头来。 脑子里不知怎么就出现“以身相许”这四个字。 秦姝本就不善于掩饰,心里想什么自是全都写在了脸上,楚昱泽又是最会看人心思的,瞧着她的脸色,哪里还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姝儿想要以身相许,孤自然求之不得。”楚昱泽说完这话,突然就叹了一口气,面色有些纠结起来。 见着楚昱泽突然这样,秦姝心中不解,好好的,他怎么叹气了。 对上秦姝的目光,楚昱泽开口道:“看来,孤一会儿不能歇着了。” 楚昱泽脸上带着几分秦姝看不明白的笑意,半晌才感慨道:“姝儿想要以身相许,孤自然要早早把宫务处理完,晚上才能腾出空来。” 秦姝一下子噎住了,脸红耳赤竟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知道楚昱泽有时候会不正经,可却从不知道,他竟会这般不正经。 她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朝脸上涌去,觉着某人实在是太坏了,这分明,是公然调戏。 楚昱泽瞧着她脸红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心情大好,拿起筷子又吃起饭来。 直到回到自己屋里,秦姝的脸都有些发红。 银杏瞧着,忍不住道:“主子难道和殿下喝酒了?可奴婢怎么没闻到酒味儿?”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心下一阵无语,只解释道:“外头天热,一路过来自然是热着了。” “哦。”银杏应了一声,却想到自家主子从殿下房里出来就一副脸红的样子,在宫中伺候了这么久,她就是再笨,也琢磨过来了。 这一琢磨,她倒是松了一口气,今个儿郭氏发难,殿下还肯叫主子去书房,亲近主子,想来是站在主子这边儿的。 这样一来,那些个觉着主子得罪了太子妃而想要看主子笑话的,怕是要重新掂量掂量了。 银杏想着,眼中的笑意愈发浓了起来。 到晚上的时候,楚昱泽果然过来了,秦姝自然被他折腾的够呛。 等到一切都完事,秦姝觉着自己能留着一口气真是万幸。 “几日前,父皇传了太医。” 秦姝一愣,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没有想到楚昱泽突然会说这些。 “孤命人查过,父皇是中毒了。” 一句话,就让秦姝张大了嘴巴,皇上中毒,今个儿太后却是面带笑意,还有心情见她们二人。 想来,这事情太后并不知道。 连想到最近宫里头的事情,秦姝出声道:“是,是二皇子。” 楚昱泽一笑,倒没想过她会这么聪明,一下子就猜了出来。 “那皇上......” 楚昱泽面色变了变,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从脉相上看,怕是只能撑过两个月了。” 秦姝知道楚昱泽对皇上没有任何感情,所以听到他这样不带感情的声音,也不觉着奇怪。 她只是不明白,皇上既然中了毒,为何宫中没人知道,不仅如此,连二皇子这个郡王都好端端的。 楚昱泽能查出来的,皇上只会比他查到的更多。 难不成,皇上还是放不下二皇子,毕竟这些年他对二皇子的疼爱不是假的。 秦姝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低声道:“殿下您可要小心些。” 楚昱泽没有说话,却是将她搂在了怀中。 整整一个晚上,秦姝都没有睡着,也知道身边躺着的人跟她一样一夜未眠。 秦姝不知道,皇上中毒,楚昱泽到底是什么心情。只知道,若无意外,再过几个月,身边的躺着的这个人就会登上皇位了。   ☆、第130章 昏倒 郭氏白日里才和秦氏起了争执,晚上的时候殿下就宿在了秦氏屋里,早先那些觉着秦氏得罪了郭氏而等着看她笑话的,如今却满满都是羡慕嫉妒,还有那么一丝说不出来的难受。 殿下对秦氏的恩宠她们若是能得到一分,便也知足了。 正院 孙嬷嬷和殿内伺候的宫女见着自家娘娘生气,都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将怒火引导自己身上来。 “不过是个知县之女,殿下真是瞎了眼了!” 郭氏这话才刚出口,孙嬷嬷的脸色便蓦地变了:“娘娘慎言!” 孙嬷嬷说着,朝屋里伺候的宫女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全都退下了。 “娘娘纵是生气,也不该说这些个话,若是传到殿下耳中,可就不好了。” 孙嬷嬷实在是不知,自家娘娘这些日子怎么就变得这样心浮气躁,沉不住气。 娘娘好歹也在宫中呆了这些年,怎地就连刚进宫时候的那一份儿冷静都没了。 娘娘这样,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殿下心生厌恶。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脸色也变了变,好半天才重重叹了口气,又将话题转移开来。 “王氏那边儿,日子可快到了?” 孙嬷嬷听了,忙回道:“回娘娘的话,再有一个月就临盆了。奴婢听说,两个稳婆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伺候的奴才也做了十足的准备。” 说这话的时候,孙嬷嬷的眼中带着几分担忧,皇后和王才人防备的这样好,她们是什么动作都做不了。 太医又一直都说王才人的胎位稳固,好的很。 倘若真让她生下个儿子,那日后还不踩在娘娘头顶上。 孙嬷嬷担心的,也是郭氏心中不安的。 可如今,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暗暗告诉自己,那清竹苑埋了那厉害的东西,王才人的孩子纵是生下来,多半也养不大。 “这几日,殿下可让韩氏伺候过?”郭氏想着,突然开口问道。 “韩氏倒是有福气,自打那日被殿下传去书房后,倒是更得宠了些。就是,就是......”孙嬷嬷支支吾吾,犹豫了一下,却是不敢说了。 “就是什么?说吧。”郭氏没好气看了她一眼,沉声道。 “就是,有奴才们嚼舌根,说韩氏这么快就能复宠,可见骨子里是个狐媚的。”说到最后,孙嬷嬷的声音低了些。 郭氏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 “去查,看看这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听着郭氏的吩咐,孙嬷嬷忙应了一声,心中暗暗羞愧,倒是自己疏忽了,没想到是有人背地里传这些个流言蜚语。 韩氏如今是娘娘的人,对韩氏不好,便是对自家娘娘不好。 “去吧。” “是。”孙嬷嬷福了福身子,就走了出去。 之后一连小半个月,楚昱泽忙着公务,都宿在了书房。 一时间,后院里拈酸吃醋的事情倒是少了许多,变得平静下来。 只有秦姝心里明白,这样的平静,怕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这一日,秦姝才去给太子妃请安,就听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见着一个小太监面色慌乱的从外头跑了进来。 许是心里有预感,秦姝骤然浑身都僵住了。 “娘娘,今个儿朝堂上,皇上,皇上吐血,晕过去了!” 饶是郭氏性子向来稳重,听着这话,也脸色大变。 皇上的身子向来康健,几个月前还去猎场骑马狩猎,怎么突然就在朝堂上昏倒了? “怎么回事?”郭氏心里扑通扑通跳着,好半天才出口道。 “奴才也不知道,只听说皇上昏倒了,还吐了血,朝堂上都乱作一团了。” “吐血!皇上这是......”坐在那里的曹氏心里吃惊,忍不住道。 “放肆,皇上怎么也是你能说的!”曹氏的话音刚落,郭氏就骤然厉声呵止,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威严。 曹氏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此时被郭氏呵斥,脸色也变得惨白几分,低下头去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捏着手里的帕子。 “都回自个儿屋里去吧,今日的事情,全当没有听到,若是让本宫知道有人嚼舌根,就别怪本宫不念平日里的姐妹情分了!”郭氏这话说的威严,短短几句话就让人出了一身的凉意。 众人在宫中多年,自是知道事情的轻重,便都起身福了福身子,齐声应了声是。 “下去吧。” “婢妾(奴婢)告退。” 秦姝最先走出了屋子,王才人身子重,昨个儿郭氏就告诉她在生产前就不必过来请安了。所以,这些人中,只秦姝的身份最高。 虽然韩氏也是选侍的身份,可毕竟没有替殿下生下一儿半女,所以再怎么得宠也比不过秦姝去。 秦姝刚迈出步子,就被韩氏叫住了。 “姐姐请留步。” 秦姝转过头来,见着站在那里,身着一袭淡绿色如意纹裙的韩氏,微微笑了笑。 “姐姐上次替妹妹在殿下面前求情,妹妹还从未正式谢过姐姐。”韩氏说着,就对着秦姝福了福身子。 “妹妹谢姐姐相救之恩。” 不等韩氏再次开口,秦姝就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妹妹不必客气,还是早些回自己屋里吧,别惹得太子妃生气了。” 秦姝说着,就看了站在那里的银杏一眼:“走吧。” “是。” 见着秦姝离开的背影,韩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嘴角的笑意一时僵在了那里。 “主子。”宫女绿春瞧着她脸色不好,小声道。 韩氏闷闷嗯了一声,才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自打前些日子秦氏帮着她复宠后,她就看明白了,秦氏在殿下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倘若能和秦氏交好,让她在殿下面前替她说好话,相信殿下会愿意碰她的。 可偏偏,她如今是郭氏的人,郭氏昨个儿才和秦氏起了争执,她就是想开口相求,也不知道该怎么求。 不是秦氏不给她机会说,而是她心虚得很。 她是郭氏的人,有哪个脸面能让秦氏帮她向殿下开那样的口。 想着这些,韩氏心里头便有些后悔,都怪她刚进宫的时候没看明白,以为这东宫里最尊贵的便是太子妃郭氏,所以才投靠了郭氏,甚至为了能投靠郭氏,亲手从背后推到了如氏,害了如氏腹中的孩子。 这样的把柄落在郭氏手中,她就得处处让她摆布。 韩氏咬了咬嘴唇,心里头乱的很,进宫这些日子,到了今日,她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在作茧自缚。 ...... 秦姝一路回了自己屋里,坐在软榻上逗着两个小包子,心里头却是乱的很。 不知道,因着皇上吐血昏倒,宫里头会生出多少事来。 秦姝正想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嬷嬷领着璟哥儿走了进来。 “儿子给娘请安。”璟哥儿一进来,就奶声奶气的给秦姝请安,人虽然小,动作倒是标准的很。 因为郭氏是东宫所有孩子的嫡母,所以母亲二字只有她能担得起,秦姝就让璟哥儿叫她一声娘,倒也亲切的很。 秦姝笑了笑,忙将他拉到自己怀中。 “看了一上午的书,累了吧?” 璟哥儿闻言,抬起头来,却是开口道:“只是看书,怎么会累。倒是嬷嬷们在书房里,时不时让儿子喝水吃点心,扰的儿子都不能认真读书了。” 听着璟哥儿这一本正经的话,秦姝忍不住扶额,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怎么会这么聪慧。 才三岁,就能识字,还能看不少的书,秦姝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天才了。 璟哥儿的这些字都是楚昱泽教的,也不知道他私下里是怎么教的。 “嬷嬷们也是怕你累了,你还小,该玩的时候也是要玩儿的。” 秦姝的话才刚说完,就听璟哥儿闷闷道:“儿子觉着无趣的很,倒不如多看看书,算是解闷了。” 秦姝张了张嘴,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孩子,越来越有主意了,也知道什么叫无趣。 “那就帮娘看着弟弟妹妹吧。” 璟哥儿听了,倒是没有拒绝,上了榻逗弄起两个小包子来。 瞧着他伸出手来戳着仪姐儿的小脸,秦姝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她这个儿子,倒是更喜欢妹妹一些,对弟弟,却是忽视的厉害。 到中午的时候,关于皇上吐血晕倒的消息就传了开来。 云霄殿 太后瞧着躺在龙榻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皇上,脸上陡然多了几分厉色。 “说吧,好好的皇上怎么会吐血昏倒?” 太后的目光落在伺候皇上的常公公身上,常公公后背一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奴,老奴不敢说......”常公公伺候了皇上多年,是皇上跟前最亲近的奴才,皇上出了岔子,他自是头一个要陪葬。 “说!皇上是哀家的儿子,哀家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常公公受不住,只好将皇上中毒的事情说了出来。 太后一听,身子摇了摇,差点儿就昏倒过去。 “太后!”董嬷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身子。 太后却是抬起头来,眼中的厉色更是让常公公多了几分惧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瞧着常公公的神色,面色变了又变,突然就站起身来。 “来人,传哀家懿旨,皇上有恙,叫二皇子进宫侍疾。” 太后的话才刚出口,就听得一声满是威严的声音:“不可!” “皇上,皇上醒了!” 见着皇上醒来,董嬷嬷眼中闪过一抹欣喜。 皇上坐起身来,屏息片刻,才沉声吩咐道:“都退下吧。” 殿内,只留下太后和皇上两个人。 皇上看着站在床前的太后,沉声道:“朕已让暗卫护送二皇子离京。” 太后愕然了脸色,身子晃了晃,指着皇上,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第131章 真相 太后说完这话,淡淡看了皇上一眼:“哀家老了,却也由不得你这般胡闹。” 说着,就转身走出了殿外。 常公公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忙站起身来走到床前。 “皇上,恕老奴无能,这可怎么好。” “无妨,那些暗卫跟随朕多年,定能将朕的儿子带出京城。”皇上的眼中闪过一抹苦涩,他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他们的儿子。 察觉到皇上微变的神情,常公公低着头,不敢出声,心里头却也重重叹了一口气。 皇上嘴里不说,心里头怕早就心寒了。 这些年,二皇子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是皇子皇孙该做的。 如今,却是连弑父弑君都做下了。 可偏偏,皇上是个情种,任他做出了这大逆不道的事情,顾及着昭妃娘娘,都要留他的性命。 这边,太后一路沉着脸回了寿康宫,胸口的火越烧越旺,想到太医说儿子中毒活不了多长时日,又想到早就被暗卫送出宫外的二皇子,太后就恨不能将那贱人的儿子撕碎了。 “太后息怒,别气坏了身子。”董嬷嬷伺候着太后,这些年从未见太后这样动怒过。 “息怒?哀家怎么能息怒?都是那贱人,死了都阴魂不散,还要害死哀家的儿子。” 太后口中的贱人,就是先帝的昭妃娘娘。 早知今日,当年她就早早的将那贱人给弄死了。 “来人,传太子到哀家宫里。” 太后的话音刚落,就被董嬷嬷阻止了:“太后,此事太子殿下可是不宜插手。”不管怎么说,太子还没有登基。 这个时候他若是截杀二皇子,让皇上知道了,皇上那样的性子,说不准就做出什么事情来。 “殿下和皇上本就不亲近,太后又何苦让皇上迁怒于殿下。” 听着董嬷嬷的话,太后的眼中闪过一抹迟疑。 “除了昱儿,还有谁......” 太后才刚开口,董嬷嬷就意味深长道:“太后,您难道忘了,咱们手里还捏着蒋嫔的亲生儿子。” 所以,这个恶人,不必叫太子来做,只需将当年的事情告诉蒋嫔,蒋嫔怕是头一个想让二皇子死。 不是自个儿亲生的,哪里谈得上母子情深。 “那就去请蒋嫔过来,就说哀家有话要和她说。”太后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冷意。 “是,奴婢这就去。”董嬷嬷应了一声,就转身退出了殿外。 一会儿的功夫,就将蒋嫔带了进来。 蒋嫔虽被降位,可昔日里养成的跋扈张扬倒是一点儿都不减。如今见着太后,心里头更是多了几分怨恨。 若不是太后从中挑唆,那她如今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 “臣妾给太后请安。”蒋嫔微福了福身子,请安道。她知道太后向来不喜欢她,再怎么讨好卖乖都没用。 太后深知她的脾性,如今却是没那个心思和她计较。 只若有所思看着蒋嫔,轻声问道:“你可知道,哀家为何叫你过来?” 蒋嫔皱了皱眉,开口道:“听嬷嬷说,太后有事要告诉臣妾,不知到底是何事?” 太后看着她,半晌都没说话,等到蒋嫔快要没有耐心的时候,才轻声道:“你可知道,这些年皇帝为何对你这般恩宠,你在宫中跋扈多年,屡有犯错,却从未失过皇帝的宠爱。” 听太后说这些,蒋嫔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皇上是因为......” 不等她说完,太后就带着几分嘲讽道:“因为你的相貌,家世,还是性情?” “你相貌虽好,可宫中多得是貌美之人,你蒋家虽然在朝中称得上是重臣,可比起王氏一族,怕还差得远。至于你那性情,你自己说说,皇上可瞧得上?”太后的语速不紧不慢,言语间带着一股子蒋嫔听不明白的意思。 “你难道从不奇怪,这是为何?”太后打量着蒋嫔,瞧着她身上穿着的那件蜀锦绣百蝶度花裙,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太后的这些话,让蒋嫔心底涌起一抹从未有过的不安来。 她不是个蠢笨的,这些年在皇上跟前伺候,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却从未找到过答案。 瞧着她微微变了的脸色,太后突然就大声笑了起来。 “蒋氏!你可知道,皇帝多年宠着你,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你的儿子。” 见着蒋嫔愣在那里,太后忽然向前一步,走到她的跟前,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方才哀家说错了,不是因为你的儿子,而是因为昭妃的儿子。” 蒋嫔的面色变了又变,脑子里瞬间转过无数种念头,眼中既是震惊,又是恐惧。 她的身子忍不住晃了晃,差点儿就跌到在地上。 “太后,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脸上的笑意渐隐,冷冷道:“哀家说了这么多,难不成你还没想明白?” “说起来这也怪不得你,要怪就该怪皇帝是个情种,不惜拿死来逼迫哀家,哀家才应了他,将你的儿子换成了昭妃的儿子。” 蒋嫔这时已经瘫软在地上,浑身仿佛没有了一丝力气,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她从未想过,她的询儿会不是她的儿子。 “不,不可能,询儿怎么可能不是臣妾的儿子。”她张了张嘴,语无伦次道。 太后见她这样,只说道:“到了这个时候,哀家何苦骗你。你只想想,这些年皇帝对二皇子超乎常人的疼爱,就什么都明白了。” “都说天家无情,皇帝宠爱二皇子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像个皇帝了。” 听着太后的话,蒋嫔登时面色惨白,想到平日里皇上对询儿的疼爱,她的心不禁一沉,脑子里轰然炸开,一片空白。 董嬷嬷见状,上前半步道:“当年是老奴奉了太后的旨意将孩子换出来的,原本依着皇上的意思,是不想让娘娘所生的孩子活命的。好在太后心善,念着到底是皇家子嗣,就留了他一条性命。如今,那孩子还活的好好的,娘娘难道不想见自己的亲生儿子一面?” 蒋嫔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好半天才出声道:“他,他在哪里?我的儿子他在哪里?” 太后手中捻着佛珠,此时听到蒋嫔的话,只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蒋氏,你若想见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想法子叫二皇子回宫。” “你疼他多年,他这个当儿子的,自然是将你放在心上的。” 太后看着蒋嫔,意味深长道:“等二皇子回宫,哀家,就成全你,让你见那个孩子。” 蒋嫔瞪大眼睛,听着太后话中的寒意,身子不禁打了个哆嗦。 “好了,说了这些话,哀家也有些乏了,这件事情你看着去办,想不想见那个孩子,都由着你。只是,那孩子生下来身子就有些弱,哀家也只能让人尽心照顾着了。” 太后这话,便是在警告她,若是不将二皇子弄进宫来,她的亲生儿子就活不了了。 蒋嫔惨白着脸从寿康宫出来,一回去就病重不起,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 不过几日工夫,蒋嫔重病的消息就在京城里传开了。 东宫 书房里 楚昱泽听着陆成的话,嘴角微微勾了勾。 “殿下,太后到底是看重殿下,才不让殿下插手此事。” 楚昱泽抬头看了他一眼,出声道:“父皇那里,可有人伺候着?” “回殿下,如今只皇后和恭妃娘娘在云霄殿侍疾,想来是出不来什么岔子的。”   ☆、第132章 杀子 自打皇上在朝堂上吐血,蒋嫔病重,皇宫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诡异起来。 东宫里,亦是暗流涌动,郭氏传了话免了后院众人的请安,饶是这样,空气里都弥漫这一种紧张和压抑着的算计。 没有人知道,皇上的病有多重,只听说皇后和恭妃娘娘日夜在云霄殿侍疾。 正院 郭氏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账册,半晌都没有翻动过一页。 孙嬷嬷伺候了郭氏多年,自然明白郭氏此时的心情。 自家娘娘心里头,怕是巴不得皇上驾崩,殿下登基。 到那个时候,娘娘就是这后宫之主了。 娘娘十五岁进宫,熬了这些年,唯一盼着的便是坐上皇后的宝座了。 不仅是娘娘,连她这个当奴才的这会儿心里头都压抑着欢喜。 “可去打听了,太后那日为何传了蒋嫔?”孙嬷嬷正想着,郭氏突然合上了账本,开口问道。 听着郭氏问话,孙嬷嬷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娘娘恕罪,老奴私下里打听过,可是寿康宫的人嘴很严,竟是半点儿消息都问不出来。只知道蒋嫔从寿康宫出来的时候,脸色可是难看的很,想来是被太后为难了。” 蒋嫔当日是贵妃的时候,太后就不待见她。一来是因为皇上独宠蒋贵妃,二来是因为蒋贵妃性子飞扬跋扈,让太后娘娘看不顺眼。 所以,蒋嫔被太后训斥,孙嬷嬷是一点儿都不觉着意外。 孙嬷嬷才刚说完,就见着自家娘娘面色突然变了变,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娘娘可是觉着有哪里不对?” 郭氏抬起头来,摇了摇头:“本宫只是有些奇怪,那日皇上吐血昏迷不醒,太后怎么还有闲工夫训斥蒋嫔?” 太后在宫中多年,哪里会那么拎不清,不知轻重。 “娘娘的意思是......”听了郭氏的话,孙嬷嬷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敢置信,娘娘是觉着,皇上吐血昏倒的事情和蒋嫔有关。 这念头一出来,孙嬷嬷立时就惊出一身冷汗,双腿也有些发软。 皇上贵为九五之尊,身边有上百个人伺候着,怎么会...... 孙嬷嬷不敢深想,心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本宫只是猜测,可却是想不明白,倘若真和蒋嫔有关,太后早就一杯毒酒赐死了,哪里还会留下蒋嫔的性命。”郭氏沉思良久,一边敲桌子一边说道。 郭氏的话音刚落,就见站在面前的孙嬷嬷脸色突然就变了。 “怎么了?”郭氏出声问道。 孙嬷嬷看了郭氏一眼,严肃道:“娘娘,您怎么忘了,还有二皇子呢。” 皇上封了二皇子为郡王,在宫外开府居住,皇上吐血昏倒那日,二皇子可不在朝堂上。 “二皇子?”郭氏面色一变,猛地抓住孙嬷嬷的手,道:“是二皇子,一定是二皇子。”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清,二皇子想要谋害皇上,被太后发现了,太后震怒,所以才将蒋嫔传到了寿康宫。 这也就是为何蒋嫔从寿康宫一回去,就病重了。 “弑父弑君”这四个字,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殿下,殿下可回宫了?快去看看。”郭氏想明白了这些,连忙吩咐道。 这是最好的机会,只要殿下将二皇子的罪行公诸于众,二皇子就会被世人唾骂,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如此,二皇子就是一点儿的机会都没有了。 郭氏想着,不免心里兴奋起来。 “还不快去叫殿下过来!”见着孙嬷嬷站着不动,郭氏急忙道。 “是,老奴这就去。”孙嬷嬷福了福身子,转身就退了出去,一路快步走到了书房。 殿内只留下郭氏一人,郭氏坐在软榻上,从来都没有这么欢喜过。 她脑子里,无数遍想着她身着凤袍,坐上皇后宝座的那一刻。 她等了这么些年,还以为要继续等下去。 谁曾想,二皇子和蒋嫔是个愚蠢的,竟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如今,只要等着皇上驾崩,她的心愿就能达成了。 这么想着,郭氏愈发的有些坐不住了。 这边,楚昱泽听了陆成的通报,微微皱了皱眉:“孙嬷嬷,她来做什么?” “老奴问过了,说是太子妃娘娘有要事相商,请殿下过去一趟。”别说自家殿下奇怪了,就连他这个当奴才的都有些捉摸不透。 这个时候,那位娘娘不好好处理后院的事情,和殿下有什么话要说。 陆成觉着,郭氏是愈发的拎不清,不知轻重了。 “殿下可要过去?”陆成瞧了瞧自家殿下的脸色,小声问道。 楚昱泽放下手中的折子,毫不在意道:“去吧,孤正好也有些话要和她说。” 陆成听了,忙应了一声,一路跟在楚昱泽的身后去了正院。 楚昱泽进了院子,就见着迎在门口的郭氏,身后站着两个宫女。 楚昱泽瞧了郭氏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妾身给殿下请安。”郭氏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她心中虽是欢喜,可到底记着自己的身份,皇上身体有恙,她自是不能露出一分的欢快来。 所以,此时的郭氏也只是和平日里一样稳重,言语间无不透着恭敬。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道:“进去说话。”说着,就径直走进了殿内。 郭氏跟在楚昱泽的身后走了进去,从孙嬷嬷的手中接过茶盏,亲自走到软榻前递到楚昱泽手中。 “外头天热,殿下一路过来定是渴了,妾身备好了茶,让殿下润润嗓子。” 楚昱泽低头抿了一口茶,茶这东西,他向来不爱喝,所以再好的茶他都喝不了几口。 “说吧,可是有什么话想对孤说。”楚昱泽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道。 郭氏在一旁站着,听着楚昱泽清冷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些紧张起来。 她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妾身听闻太后训斥了蒋嫔,蒋嫔回去后就病重不起,一干御医都束手无策。此事,殿下可知道?” 楚昱泽低着头,听着郭氏的话,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他不知道,郭氏怎么偏说这些个没用的。 她一个后院之人都知道了,他怎么会不知道? 更何况,蒋嫔病重的事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他不是个聋的,岂会不知? 楚昱泽一直觉着郭氏虽然狠辣,却不得不说还是有几分聪慧的,如今听着这话,心里头微微闪过一抹厌恶。 “嗯,这事孤知道。”楚昱泽毫不在意道。 郭氏没有听出楚昱泽话中的不满,只低着头继续说道:“妾身琢磨此事,觉着有些古怪。按理说皇上病了,太后更该关心皇上的身子,哪里用得着费工夫来训斥蒋嫔。蒋嫔一从寿康宫回来,没几日就病重了。难不成,皇上那日吐血昏倒和蒋嫔有关,还是说,是二皇......” “放肆,没规矩的东西,皇上的事情岂是你一个后宫之人能随意议论的?孤看你是日子过的太好,忘了宫中的规矩!” 郭氏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楚昱泽冷声打断了。 楚昱泽坐在软榻上,身着一件玄色龙纹直裰,腰间绑着一根苍紫色兽纹玉带,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此时透着说不出的威严来。 见着楚昱泽震怒,郭氏脸上陡然多了几分惧意,忙上前一步,跪下来请罪。 “殿下恕罪,妾身一时失言了。” 郭氏跪在地上,心里却是生出几分委屈来,她说这些话,还不是为了殿下,为了整个东宫。 “你进宫多年,孤瞧着你是个稳重的,不曾想却也这般不知轻重,往后这宫中的事情,和王氏一块儿商量着办吧。” 楚昱泽一句话,就让郭氏惨白了脸色。 她的身子晃了晃,眼泪忍不住涌上来。 殿下这句话,是想让王氏那个贱人更多的插手宫务了。 “怎么,没听到孤的话?” 郭氏强忍着不甘,低声道:“妹妹能帮妾身,自然再好不过,只是如今妹妹的身子不便,若是......” 郭氏的话还没说完,楚昱泽就说道:“无妨,左右也快要生了,等孩子生出来,再让她帮着你。” 楚昱泽说完话,又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郭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楚昱泽又说了几句话,就起身离开了。 “娘娘。”等殿下离开,孙嬷嬷见着自家娘娘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好半天都没说话,不知在想着什么。 “娘娘,殿下只是一时生气,娘娘可要宽心些。” “本宫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本宫没想到,殿下会这么迫不及待,等不得要抬举王氏那个贱人。” 孙嬷嬷听着,不知该如何接话,良久,才转移话题道:“娘娘这会儿觉着,皇上出事,可与蒋嫔和二皇子有关?” 郭氏看着孙嬷嬷,轻轻摇了摇头:“是本宫心急了,你我能想到的,殿下哪里会猜不出来。” “这事情,本宫纵是猜出来,也不该和殿下去说。” “这些日子,是本宫错了,本宫太心急了。” ...... “奴婢(奴才)给殿下请安。” 这一日,秦姝才刚用了早膳,就听到外头一阵请安声。 秦姝听到请安声,正想走下软榻,就见着楚昱泽从外头进来,对着银杏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银杏听了,忙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殿下怎么过来了,可是出什么事了?”秦姝瞧着楚昱泽的脸色,带着几分不安道。 楚昱泽坐在软榻上,看了秦姝一眼,才沉声道:“昨晚,蒋嫔病重发疯,将进宫探病的二皇子失手捅死了。” 秦姝心中大惊,手里端着的茶盏差点儿就掉到地上。   ☆、第133章 云泥之别 二皇子死在生母蒋嫔的手中,这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皇上得知二皇子的事情,震怒之下以谋害皇嗣的罪名,株杀蒋氏满门。 没有人知道,皇上这样震怒,不仅仅是因为丧子之痛,更因为寿康宫的太后。 寿康宫 董嬷嬷伺候着太后喝了药,又扶着她靠在了床上。 “太后,可要奴婢传太医进来。”瞧着太后苍白的脸色,董嬷嬷的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这些年,太后的岁数大了,时常病痛,昨个儿又因着二皇子的事情和皇上起了争执。 她伺候了太后多年,哪里能不明白太后的心思。 太后嘴上不说,心里头还是心疼皇上的。 二皇子害了皇上,太后又岂会饶过他。能死在蒋嫔的手中,二皇子也不算委屈。 可她这么想,皇上却体会不到太后的一片苦心。 听着董嬷嬷的话,太后摇了摇头:“哀家的身子哀家知道,皇帝那里怎么样了?” “太后,奴婢叫人打听过了,说是只常公公在里头伺候着。” “那皇后和恭妃......”太后的话才刚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好半天才又开口道:“皇帝这,是嫌弃皇后和恭妃是哀家派去的。” “太后。”董嬷嬷想安慰太后,却是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二皇子是昭妃娘娘的儿子,如今二皇子死了,皇上自然会怨怪太后。 瞧着董嬷嬷的神色,太后重重叹了一口气:“这几日,皇帝可召见过太子?” 董嬷嬷摇了摇头,“皇上并未召见,只传了旨意,让殿下代理朝政之事。” 殿下被册立为太子有好些年了,如今皇上病重,二皇子也去了,其他的几个皇子又还小,这江山社稷自然就落在了殿下的身上。 殿下根基已稳,那些蒋家的朝臣也因着蒋氏一族被株连而看清了形势。如今,隐隐躁动,想着法子和殿下拉扯上关系。只等着皇上驾崩,叩拜新君了。 “哀家知道,因着那贱人的儿子,皇帝是在怨恨哀家。” 殿内的气氛突然就变得沉重起来,不等董嬷嬷开口,太后就挥了挥手:“下去吧,让哀家一个人静一静。” 董嬷嬷听了,看了太后一眼,福了福身子,这转身退出了殿外。 刚走出殿外,就见着等在门口,身着一袭淡蓝色衣裙的蕙姐儿,还有跟着她身后的薛嬷嬷。 “怎么伺候姐儿的,这么热的天还让她站在这儿。”董嬷嬷瞪了一眼伺候的薛嬷嬷,没好气道。 薛嬷嬷被她训斥,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想说什么,却在看到董嬷嬷眼中的那抹不屑时,全都咽了下去。 “太后才刚睡下,带姐儿回去吧,别中暑了。”董嬷嬷冷声道。 “是。”薛嬷嬷应了一声,连忙带着蕙姐儿回了屋里。 薛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自打蕙姐儿来了寿康宫,就是由她来照顾的。 最初的时候,她便有几分不愿,毕竟,姐儿虽是殿下的长女,却是不得殿下宠爱,性子也是个懦弱的。更别说,伺候小主子,哪里能向伺候太后那样时不时得那些个赏赐。 自打上回没看好蕙姐儿,让姐儿失足落水,被太后杖责后,她在这寿康宫就愈发的没有脸面了。 这些年,太后时有病痛,自打皇上病重,太后的身子也愈发的不好了。 若是能让蕙姐儿回到太子妃跟前,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伺候了姐儿多年,想来太子妃也会念着她的好,让她继续照顾姐儿的。 她想着让姐儿去给太后请安,就是存着这心思。哪里想,她是个精明的,可再精明也精明不过董嬷嬷去。 想来,董嬷嬷已经瞧出了她的心思。 薛嬷嬷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站在那里的姐儿,眼中又闪过一抹算计。 东宫 正院 自打上一回被楚昱泽训斥,郭氏就深刻检讨了自己,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太过心急,在殿下面前失了分寸。 如今,郭氏早已恢复了平日里沉稳,处理起后宅的事情更是比以往的时候大度了几分。 郭氏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盏茶,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孙嬷嬷掀起帘子从外头进来,走到郭氏跟前小声说了几句话。 郭氏听着她的话,面色微微变了变。 “此事可当真?” 孙嬷嬷瞧着自家娘娘的神色,忙回道:“是姐儿跟前伺候的薛嬷嬷传出来的消息,这些年太后身子本就不好,又碰上皇上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奴觉着,娘娘还是早些将姐儿接过来比较好。” 孙嬷嬷的伺候了郭氏多年,最是了解郭氏的心思,这些年自家娘娘不是没有动过心思将姐儿接到自己身边,只是怕失去太后的恩宠,才迟迟不肯将姐儿接回来。 可如今殿下的储君之位已稳,殿下若是登基,娘娘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娘娘了,哪里还需要让姐儿受着那些委屈。 她知道,娘娘心里头还是觉着委屈了姐儿,觉着自己这个当母亲的没有尽到当母亲的责任。 “本宫也想将姐儿接回来,可是太后......”郭氏的话音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迟疑:“本宫知道,殿下平日里很是敬着太后。” 孙嬷嬷听了,缓缓劝道:“娘娘,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姐儿到底是殿下的嫡女,总该早些接到娘娘身边,如此也能和殿下亲近几分。” “姐儿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娘娘也该替姐儿早些打算了。” 一个不得宠的公主,纵是生母贵为皇后,也算不得是有福气的。 就是娘娘自己,若是能有个得殿下疼爱的公主,恩宠也能稳固几分。 姐儿是娘娘嫡出的女儿,只要将她接过来,殿下哪里会不疼她。 孙嬷嬷的话,说到了郭氏的心坎儿里。 “娘娘,再不让姐儿和殿下相处,怕就迟了。”说这话的时候,孙嬷嬷面上带了几分凝重。 郭氏一怔,神色有些复杂,良久才看了站在面前的孙嬷嬷一眼。 “你说得对,再晚就来不及了。”到底,只有蕙姐儿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安哥儿再怎么,也是常氏的儿子。 她总不能养着别人的儿子,却是委屈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不是个心狠的,这些年对蕙姐儿心里也不是没有愧疚,如今殿下眼瞧着就要登上皇位了,她如何还能委屈自己的女儿。 更何况,姐儿若是能得到殿下的疼爱,对她来说,也是一分助力。 郭氏坐在软榻上,拿起茶盏抿了几口,才搁在了桌上。 “告诉薛嬷嬷,让她放心,本宫会尽快将姐儿接回来。” 孙嬷嬷听了,应了一声,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娘娘这一回,终于是想通了。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娘娘,韩淑女在外头求见。” 郭氏一愣,没有想到这个时候韩氏会过来。 郭氏想了想,看着那宫女道:“让她进来吧。” “是。”那宫女应了一声,转身就退了出去,很快就领着韩氏走了进来。 韩氏复宠,气色更是好了几分,身上穿着的是她几日前赏赐的缕金挑线纱裙,头上插了一支白玉簪子,举止投足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灵动气质。 瞧着韩氏这模样,郭氏眉梢微动,瞧着韩氏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 “婢妾给娘娘请安。”韩氏缓步上前,恭敬的福了福身子。 郭氏面带微笑,开口道:“起来吧。” 听着郭氏的话,韩氏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今个儿怎么过来了?” 韩氏听了这话,莞尔一笑,道:“昨个儿殿下去婢妾那里,殿下说这几日娘娘宫务繁忙,让婢妾过来陪着娘娘,也好替娘娘分忧。” 韩氏的话音刚落,郭氏便愣在了那里,随即心中涌起一阵隐隐的欣喜。 殿下到底,还是记着她的。 她知道,殿下的目的不是想让韩氏过来陪着她,而是让她知道,殿下并未怪罪她。 孙嬷嬷站在郭氏身后,琢磨过来殿下的意思,心里也替娘娘高兴。 到底,娘娘才是殿下的正妃,这些年的夫妻情分不是假的,不会让娘娘寒了心。 “娘娘,可是婢妾来的突兀,打扰了娘娘。”见着郭氏不说话,韩氏有些不安道。 郭氏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让人给韩氏赐了座,笑盈盈道:“妹妹哪里的话,本宫正好一个人闷得慌,你过来,也能陪本宫说些话。” 韩氏陪着郭氏说了好些话,言语间却是闭口不提这几日后宫发生的这一件件事情。 “娘娘泡的这是什么茶,味道如此清香。”韩氏轻轻一嗅,赞叹道。 “这是今年才刚进贡的休宁松萝,香气高爽,滋味浓厚,喝起来味道是不错。妹妹若是喜欢,本宫让人给你包一些,回去好好尝尝。” 听韩氏这么说,郭氏笑着说道。 “这样好的茶,婢妾哪里能喝?”韩氏忙起身,福了福身子。 “拿着吧,你是本宫看重的人,不必如此拘束。”郭氏看了她一眼,道。 “婢妾谢娘娘赏赐。”听郭氏这么说,韩氏谢过,这才落座。 郭氏看了韩氏一眼,却是说道:“说起来,郡王妃也是个可怜的,谁能想到,二皇子进宫探病,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郭氏所说的郡王妃,就是韩氏的嫡姐。 二皇子这一去,她的处境可就尴尬了,什么恩宠尊荣都变成了一场空。 更不用说,等殿下登基后,会如何处置郡王府的人了。 殿下和二皇子斗了这些年,总不会有那妇人之仁。 韩氏听着这话,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头却是存着几分看笑话的心思。 以往在府里的时候,她虽然养在主母身边,却是处处都低她一头。就连进了宫,她也只是一个妾氏。而她的好姐姐,是皇子妃。 那时候,殿下虽然被封为太子,恩宠却是比不过二皇子。 她与她,更是云泥之别。 好在老天有眼,终于让她盼到了今日,终于也有她踩到她头上的这一天。 等殿下登基,她就是皇上的妃嫔,到时候,就是连父亲大人都要跪拜于她。 只想着,韩氏就格外的解气,迫不及待想要到那一天。   ☆、第134章 不平衡 郭氏坐在软榻上,将韩氏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微微勾了勾。 她向来看不惯韩锦绣,如今,倒不用自己动手,那女人也会被自己的亲妹妹作践死,她倒是等不得看这场好戏了。 “这几日殿下十分繁忙,凡事你就尽心些。”郭氏突然说道。 听到郭氏的话,韩氏才回过神来,带着几分笑意点了点头。 “婢妾明白,婢妾在家的时候学做了几样点心,娘娘若是不嫌弃,婢妾改日做了拿来给娘娘尝尝。”韩氏莞尔笑道。 郭氏摇了摇头,笑着道:“这倒不必,你只用心伺候殿下,别让殿下累坏了身子。” 郭氏又吩咐了几句,就叫韩氏退下了。 “娘娘,奴婢不明白,娘娘为何要说起郡王妃。”二皇子的丧事才办完,郡王妃就成了宫里头上上下下的忌讳,谁都不敢提一句。 如今,自家娘娘倒是提起她来了。 “你跟了本宫多年,岂会不明白本宫想做什么?”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深意。 孙嬷嬷目光一紧,出声道:“娘娘是想,借着韩氏的手来收拾郡王妃。” 瞧着自家娘娘的神色,孙嬷嬷立时明白了几分,可心里,却是不大妥当。 二皇子虽然不在了,可到底太后和皇上还在,若要由着韩氏做了什么事情,岂不让皇上和太后怪罪。 她进宫这么些年,哪里能不知道皇上对二皇子的疼爱。 因着二皇子的事情,皇上诛杀了蒋氏满门,可见其对二皇子的看重。 孙嬷嬷的神色郭氏看在眼中,却是笑了笑。 “你放心,本宫不是傻的,不过是和韩氏提一提,要作践韩锦绣,自然要等殿下登基。” “娘娘的心思,韩氏可明白?”孙嬷嬷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放心,韩氏是个明白人。” 孙嬷嬷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正说着,就听到窗外传来一阵笑声。 郭氏听到笑声,微微皱了皱眉:“可是安哥儿在外头玩闹?” 孙嬷嬷打开窗户,正好看着安哥儿一个人在院子里玩耍,身后站着两个嬷嬷。 “把他带进来。”郭氏吩咐道。 “是。”孙嬷嬷应了一声,就出了院子,片刻的工夫就将安哥儿领了进来。 安哥儿已经五岁,规矩学的极好,平日里在郭氏面前也很是小心谨慎。 安哥儿一进来,就有些战战兢兢的给郭氏行了礼。 “儿子给母亲请安。” 许是郭氏管教太严,安哥儿打小就有些害怕郭氏,见了郭氏,比那老鼠见了猫还要害怕。 “起来吧。”郭氏见着他请安,开口道。 听着郭氏叫起,安哥儿才身,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这几日书读的怎么样了?” 听着郭氏的问话,安哥儿面色变了变,有些紧张。 “先生教儿子学习千字文。” “学到哪一句了?” “先生教到稽颡再拜,悚惧恐惶。” “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稽颡再拜”一句出自《礼记射义》,其中有“再拜稽首”。再是第二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法。“悚惧恐惶”乃是敬畏、畏惧、战战兢兢之意。意思是子孙一代一代传续,四时祭祀不能懈怠。又磕头,又下拜,要虔诚恭敬,自我反省。” 听着安哥儿的解释,郭氏的面色缓和了几分,招了招手:“来,到母亲这儿来。” 安哥儿迟疑了一下,才走了过去。 “你既上了学,就要格外的用心,将师傅们布置的功课温习温习,不可将心思都放在玩耍上。” “是,儿子谨遵母亲教诲。”安哥儿一本正经道。 “嗯,去吧,外头天热,叫嬷嬷熬了酸梅汤给你。” “是,儿子谢过母亲。”安哥儿行了礼,这才走了出去。 孙嬷嬷看着安哥儿走出去的背影,出声道:“哥儿聪慧,娘娘大可放心。” 郭氏听着,点了点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笑意却是淡了几分。 “安哥儿虽是聪慧,和殿下却不大亲近。” “这也怪不得哥儿,殿下忙于公务,本就来娘娘院里少,哥儿的性子又是个......”孙嬷嬷本想说木讷胆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郭氏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本宫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般害怕殿下,殿下想要和他亲近,瞧着他那样子,也亲近不来。” 孙嬷嬷道:“娘娘,老奴觉着,哥儿还是个孩子,娘娘不好老拘着他。” 哥儿如今的性子,说不准就是管教太严的缘故。 孙嬷嬷的话音刚落,郭氏却是摇了摇头,满不在意道:“本宫也不想拘着他,可殿下本就和他不亲近,若是再不好好读书,没有长进,殿下又哪里会喜欢他?” “本宫管教他严些,也是为了他好。他是殿下的长子,等殿下登基就是皇长子,若是这点儿辛苦都受不得,往后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孙嬷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瞧着自家娘娘的脸色,却是咽了下去。 “奴婢知道,娘娘一切都是为了哥儿好。” 郭氏道:“嗯,你明白就好,本宫就是不甘心,殿下为何对秦氏的孩子那般好。先前是璟哥儿,如今又多了对龙凤胎。” 说这话的时候,郭氏的言语间带着几分嫉妒和羡慕。 孙嬷嬷听着这话,面色也微微变了变。 东宫上上下下都知道,殿下看重秦氏,连带着对那三个孩子也好得很。 娘娘虽然有了安哥儿,还有姐儿这个嫡女,却是一个都比不过秦氏的孩子去。 怪不得,娘娘会不甘心,她这个当奴婢的心里头都替娘娘委屈。 “这几日,秦氏在做什么?殿下可有去她那里?” “回娘娘的话,殿下只宿在她那里一回。秦氏整日呆在自己院子里,不曾和后院的哪个走动。” 郭氏听了,点了点头,知道孙嬷嬷所言非虚。 自打进宫,秦氏就一直不爱和人亲近,平日里除了请安,其他的时候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 就连园子,都没去过几次。 有时候连她都觉着,秦氏的日子过的太闷了。 ...... 这边,秦姝哄着两个小包子睡着,让嬷嬷们抱了下去。 刚伸了个懒腰,就见着银杏端着一碗杏仁茶走了进来。 “主子累了吧,奴婢给您锤锤肩。”银杏说着,走上前来将手中的杏仁茶放在桌上。 然后,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捶了起来。 银杏的力道很好,不轻也不重,很是舒适。 “主子,奴婢听宫女们私下里议论,说是太后娘娘也病了。” 秦姝听了,并不觉着吃惊。 太后的身子本就不好,这些年时有病痛,再加上这些日子宫里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太后气急也在情理之中。 银杏锤了一会儿,出声道:“主子趁热喝吧,杏仁茶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秦姝点了点头,拿起勺子细细品着杏仁茶。 喝完了茶,就靠在软榻上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起来。 楚昱泽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秦姝整个人都歪在软榻上,身着一袭柔绢曳地长裙,头上插着赤金珍珠的簪子,整个人看起来闲适自在。 见着她这样,他竟然心里头突然生出几分嫉妒来。 他成日里忙着朝堂之事,她却是过得这般惬意自在的日子。 一本书,一杯茶,累了就闭上眼睛睡上一觉,醒了就逗逗两个小包子。 银杏在一旁伺候着,瞧见楚昱泽进来,立时就跪在了地上。 秦姝正认真看着书,根本就没察觉到有人进来,直到手里的书被人抽走。 “殿下--”秦姝眨了眨眼,没想到他会过来。 自打那日他告诉她皇上中毒之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 这些日子,宫中接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皇上,二皇子,蒋家,太后。 她知道,身为太子,他忙得很。 楚昱泽看了银杏一眼,银杏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你这日子,过的让孤都有些羡慕了。”秦姝才想开口,就听楚昱泽意味深长道。 “......”秦姝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他羡慕她?她不会听错了吧? 瞧着他有些消瘦的面容,秦姝有些明白过来。 好吧,他这是累了,看到她清闲的日子心里不平衡了。 秦姝抿嘴笑道:“殿下这是嫉妒?”   ☆、第135章 驾崩 瞧着秦姝那得意的样子,楚昱泽不由失笑:“孤还用得着嫉妒你,来,给孤捏捏肩。” 楚昱泽说着,就一股脑趴在了软榻上,全然不顾身后的小女人已经惊呆了眼球。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楚昱泽出声道。 秦姝回过神来,听到这句话,默然无语。 这男人,都要是当皇帝的人了,怎么突然就没规矩了。 难不成就是因为快当皇帝,所以就想随心所欲,不守规矩了。 秦姝撇了撇嘴,走过去坐在了软榻上,伸手给他捏了起来。 秦姝虽然瞧着柔弱,手上的力气却是不小的,饶是这样,捏了一会儿她的手就有些酸了。 某人肩膀上的肉太结实了,捏起来费劲的很。 秦姝的力气越来越小,楚昱泽轻笑一声,转过身来伸手拉住她的手。 “好了,别捏了,捏的孤都觉着痒痒。” 楚昱泽的话,成功的得到了秦姝的一记“恶狠狠”的目光。 楚昱泽全然没有在意秦姝那恶狠狠的目光,只笑着坐起身来,将秦姝拉的更近一些。 “这几日,后院里可有什么动静?”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诧异的抬起头来,自打进宫,他还是头一次问她这样的问题。 她以为,他身边的暗卫那么多,东宫的所有风吹草动肯定都知道的。 秦姝不善于掩饰自己的心思,心里想什么脸上都写了出来。 楚昱泽捏了捏秦姝的鼻子,道:“傻瓜,真以为孤身边的暗卫闲得慌。”都守着这后院的女人了。 其实,这东宫里,他只安排了两个暗卫。 “额......”好吧,监视这种事情根本就用不着暗卫,找些宫女太监就足够了。 秦姝想了想,道:“这些日子宫里头事情多,气氛也沉重,所以走动也少些。” 秦姝说完话,瞧了瞧楚昱泽脸上的神色,见他面色不变,然后才问道:“殿下问这些做什么?”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盯着秦姝道:“你难道不知?” 楚昱泽这么问,秦姝觉着自己应该是知道的,可这一回,她真的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瞧着秦姝眼中的不解,楚昱泽得意的笑了笑,竟是一点儿关子都不卖,直接开口道:“孤是在想,姝儿这么好,往后孤该给你什么封号和位分。” 看着秦姝一副愣住的模样,楚昱泽有些无奈:“这么说,你真没想过这事儿?” 秦姝呆愣了一会儿,才急忙说道:“没呀,真的没想。” 某人该不会以为她成日里钻在屋子里就想着这事儿吧,要不要这么冤枉人。 瞧着面前的女人突然炸毛觉着自己冤枉的样子,楚昱泽嘴角抽了抽,心想才几日不见,怎么就没法儿和这女人沟通了。 他说话的重点是那个意思吗? 楚昱泽觉着,自己才是被冤枉了呢。 “没想,那就现在想。”楚昱泽凉凉道。 秦姝对楚昱泽突然提起这事儿还是觉着有些突兀,这会儿听到楚昱泽的话,也不知如何开口。 她想,这种事情不是他决定吗? 再说,她要是想讨个贵妃来当当,他能同意吗? 好吧,某人一早就知道她胆子小,所以放心让她自己来说,是这个意思吧。 楚昱泽见着面前的小女人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很是丰富,心想这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要不然,殿下给我弄个妃位来当当?”秦姝想了想,开口道。 她说完这话,瞧着楚昱泽不说话,顿时就有些心虚了。 “其实,嫔位也不错的。” “殿下,不能再低了。”见着楚昱泽还不说话,秦姝急忙道。 皇后,贵妃,妃,嫔,昭仪,美人。 她知道自己只是个知县之女,所以有个嫔位也是知足的。 不过,若是连嫔位都没有,她就要怀疑某人对她是不是真的好了。 为了璟哥儿和两个小包子,她怎么也要混个嫔位吧? 见着她着急的样子,楚昱泽蓦地笑了。 “不低,低了的话,你愿意,孤还不愿意呢。” 楚昱泽说完这话,就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秦姝听出他话中的认真,心里头多了一分暖意。 她是把他当自己亲人看待的,若是相处这几年,连一个嫔位都捞不到,当真是会让人寒心的。 她不是圣母,也不无欲无求,更不想被人欺负,所以不能什么都不计较。 更别说,郭氏如今已经嫉恨上她了。若她当了皇后,还不定怎么折腾她呢。 只有差不多的位分,才能让她不敢太过肆无忌惮,对她对孩子也是一种保护。 楚昱泽留在她这里用了膳,就离开了。 ...... 皇上中毒病重,又经历了丧子之痛,又拖了六七日,便再也支撑不住,驾崩了。 宫里头沉闷的钟声响起,京城里披白挂素。满朝文武大臣,皇亲国戚,命妇们进宫哭灵,号啕大哭,声震苍天。 秦姝身为楚昱泽的妾室,自要到先帝灵前与先帝的诸位皇子,公主,妃嫔们哭灵。 跪在最前头的是先帝的妃子们,皇后为首,依次是恭妃、禧妃、贤嫔、德嫔等妃嫔。 跪在其后的是太子妃郭氏,才人王氏,秦姝身为选侍,跪在了王氏的身后。 秦姝看着满目雪白色的幔帐和帷幕,心情也觉着格外的压抑。 又因着是夏日,闷热的空气让人有些喘息不上来,耳边全都是此起彼伏的哭泣声,不知道是在替自己还是替驾崩的先帝哭。 先帝驾崩,除了育有子嗣的妃嫔外,其余妃嫔都要出家为尼,常伴青灯古佛。这样的结局,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是可怕的。 哭灵连着好几天,皇后一共哭晕过去两回,最后还是体力不支让宫女送了回去。 秦姝不知道皇后这样的痛哭是真情还是假意,先帝在世时,并未宠过皇后多少时日,而是独宠蒋贵妃,纵是有情,怕也没这么深。 先帝的丧事办完,秦姝觉着自己瘦了整整一圈。楚昱泽,更是消瘦的厉害。 楚昱泽穿着一袭孝服走进来。 秦姝见了他,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婢妾给殿下请安。” 虽然他嘴上没说,可秦姝知道他心里头一定不好受。 先帝待他再不好,到底也是他的生身父亲,血浓于水假不了的。 “殿下可要传膳?” 见着楚昱泽点头,秦姝忙命人传膳。 因着是在孝期,所以准备的都是素菜,好在夏日天热,味道清淡点儿也不碍。 秦姝瞧着楚昱泽脸色难看,瞥了站在那里的银杏一眼,让她退了下去。 “殿下,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秦姝握住了楚昱泽的手。 楚昱泽脸色变了变,眼中闪过一抹动容,好半天才说道:“孤以为,孤会高兴,可真见着他死了,孤却是高兴不起来。” 秦姝听着他的话,只握紧了他的手,没有说话。 办完了先帝的丧事,太子登基就成了宫中头等大事,钦天监选了吉日,只等到了那一日皇上接受百官以及四方朝贺,然后祭告宗庙、社稷以及万民。 这一天还未到来,王才人的肚子却是发动了。 说起来,王才人这一胎还算是稳,除了先前动了几次胎气,之后竟是一点儿岔子都没。 太医们诊脉,都说肚子里的孩子好的很。 王才人这边刚一发动,就有人禀报给了郭氏。 不过一会儿工夫,后院众人全都知晓了。 秦姝赶过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在门口等着的郭氏,还有跟在郭氏身后的韩氏和葛氏。 秦姝缓步上前,朝郭氏福了福身子。 “婢妾给娘娘请安。” “你来了。”郭氏看了秦姝一眼,脸上并未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见着她抬手,秦姝这才起身,静静站在了一边。 过了一会儿,曹氏和如氏都赶着过来了。 接生的嬷嬷是一早就预备好的,听说还是皇后娘娘派过来的,太医也早早的被请了过来,就怕生产的时候有什么不策。 王才人这是头一胎,自是不好生。 产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宫女们端着水盆进进出出。 此时,距离王才人发动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楚昱泽才带着陆公公姗姗来迟。 楚昱泽身着一袭孝衣,脸上并未因着王才人发动而有喜色。 “妾身给殿下请安。” “婢妾给殿下请安。” 楚昱泽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而后将目光落在了郭氏的身上。 “如何了?” “殿下,太医说了妹妹这是头一胎,想来要费些时候。妹妹福泽深厚,定能顺利产下这孩子的。”听楚昱泽问,郭氏当即就回道。 众人听着这话,心里头各有心思。 这院子里的女人,怕是她郭氏头一个不想让王才人顺利生下孩子。 什么叫福泽深厚,也不知是谁背地里耍了那些心思,让王才人背上无福之名。 王才人这一胎若是有什么不好,她这个当太子妃的怕是会高兴的跳起来。 听着郭氏的话,楚昱泽点了点头,没有再说。 王才人在产房里折腾的一夜,才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却是久久不见稳婆出来。 秦姝瞧着郭氏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产房门口,捏着帕子的手更是紧了几分。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着稳婆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从产房内走了出来。 稳婆的脸色并不好,甚至带着几分害怕和不安。 瞧着她的神色,秦姝心里隐隐觉出一丝不妙来。 “殿下,小皇子他......”稳婆抱着孩子,面上带着几分慌乱。 楚昱泽站在那里,听着稳婆的话,低头看了那孩子一眼,突然面色一沉。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俱是大惊。 那孩子虽才刚出生,却是能清楚的看见鼻孔中央的正下方少了一块儿,若是放在寻常百姓人家,兴许算不得什么,可若是放在皇家,这孩子就是天生畸形了。 这样的孩子,在天家眼中是不吉利的。 “殿下,这孩子是兔唇,这可怎么好?”郭氏眼中满满的都是慌乱,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郭氏这样说,无非是知道这样的孩子,在宫中是不吉利的。 殿下若是不想承认这孩子,有的是法子。 只对外头说,王才人生下的原本就是个死胎。那样的话,就什么问题都没了。 郭氏伺候楚昱泽多年,深知以他的性子,是能狠下心做这样的事情的。 若是那样,王才人根本不用她动手,怕就去了半条命了。 郭氏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楚昱泽的身上,宫女和稳婆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生怕殿下为了皇家体面让人将这孩子弄死了。 到那个时候,他们这些知情的奴才,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既是孤的儿子,让王氏好生养着吧。”楚昱泽说完这句话,又将视线移到了郭氏的身上。 “你也多费心些。” 触及到楚昱泽的目光,郭氏心里头哆嗦了一下,强按住心中的寒意应了下来。 “殿下放心,妾身也是这孩子的嫡母。” 秦姝站在一旁,分明瞧见因着郭氏的这句话,楚昱泽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楚昱泽点了点头,就带着陆公公离开了。 “妾身(婢妾)恭送殿下。” 直到看不见楚昱泽的身影,众人才起身。 “折腾了一夜,都回自个儿屋里去吧。”郭氏吩咐奶嬷嬷将孩子抱下去,才又开口道。 “是。”众人应了一声,这才转身走出了清竹苑。 一路回到屋里,秦姝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来。 她一直都有一种直觉,王才人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好好的,注定会出问题。 一来郭氏容不下,二来楚昱泽也未必想要一个留着王氏一族血脉的孩子。 果然,王才人的孩子一生出来,就天生畸形。 这对王才人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 “主子,折腾了一夜,太子妃免了今早的请安,主子睡到床上躺一会儿吧。”银杏见着秦姝熬了一夜,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就开口道。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却是摇了摇头。 “折腾了一宿,这会儿也清醒得很,你叫人打盆水来洗洗脸吧。” 银杏听了,忙吩咐竹韵打了盆水,又伺候着秦姝洗了脸,才扶着她坐在软榻上。 竹韵熬了莲子粥,见她收拾妥当,就端了进来。 “主子累了一夜,怕是饿了,先喝碗粥垫一垫,奴婢这就去膳房取早膳。” 秦姝点了点头,她肚子里空空的,确实是饿了。 因着先帝驾崩,宫中守孝,所以早膳也只是一些素食。 不过膳房的人肯花心思,纵是素食也做的很是精致,让人看了就有胃口。 秦姝不知道,她这一份儿是膳房的师傅专门做出来的。 都知道殿下过几日要登基,依着殿下待她的恩宠,秦姝注定会成为宠妃。 这时候,自是要花尽心思的巴结着。 这宫里头的奴才,早就成精了,眼睛可毒着呢。哪个有前程,哪个是烂泥扶不起来,心里头都门儿清。 秦姝用了膳,看了一会儿书,才觉着有些困了,就在软榻上躺了一会儿。 不知不觉间,却是睡着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银杏见着秦姝醒来,给她倒了杯茶,才小声道:“主子,这会儿宫里头的人都在议论呢。” “议论什么?”秦姝睡了一觉,倒是把什么都忘了,话刚问出口,却是想了起来。 这会儿能议论的,自然是那孩子的事情。 唇裂算不得是很大的事情,可放在宫里,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任你再是个男孩儿,也注定不被看重。 “说起来,殿下也真是看重王才人,不然,早就......”银杏想了想,意味深长道。 “不可胡说!”银杏的话音刚落,就被秦姝训斥了。 “你记着,殿下虽然性子冷些,却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昨晚她看得明白,楚昱泽是绝对不会对那孩子动手的。 被秦姝训斥,银杏也知道自己失言了,顿时面色惨白了几分。 “主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再过几日,殿下就要登基了,你我到了后宫,往后的路怕是会更难走,万不能乱说话,给人抓住把柄。”秦姝认真道。 “是,奴婢都知道了。”银杏福了福身子,面色严肃,显然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 这边 王才人才刚睁开眼睛,就见着坐在床前的沈嬷嬷。 “孩子,孩子呢,我生的是男是女?”昨晚她一生下孩子,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晕了过去。 沈嬷嬷看着她,眼圈一红,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主子,您给殿下生了个儿子。” 沈嬷嬷忍着心中的酸涩,不知该如何开口和自家主子说。 “快,快将孩子抱过来。”王才人挣扎着坐起身来,连连道。 沈嬷嬷看着她,膝盖一弯,突然就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王才人看着她这样,面色一变。 “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那孩子有什么不好?” “主子,那孩子,先天畸形,是,是个兔唇。”沈嬷嬷好不容易,才将话给说完了。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面色陡然惨白,身子不觉晃了晃。 “不,不会的,不会的。” “孩子,孩子呢?” 见着王才人失控,沈嬷嬷忙叫人将孩子抱过来。 奶嬷嬷才将孩子抱到床前,就被王才人夺了去。 襁褓中的婴儿才刚出生,皮肤像所有刚出生的婴儿一样红红的,皱巴巴的,头发稀疏,小小的眼睛紧紧闭着,嘴唇...... 王才人看着怀中的婴儿的嘴唇,身子控制不住颤抖着,终于是痛哭出来。 “主子,您才刚生下孩子,可不能哭。” 王才人神色凄楚,眼中满是绝望。   ☆、第136章 大典 王才人生下个残缺儿子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皇后听到这消息,气急攻心,当即就摔了一套上好的官窑青花瓷茶具。 “没用的东西,连个孩子都保护不了。” 她在宫中这么多年,深知那孩子残缺,定是在腹中的时候被人给害了。 整个东宫,有本事做这样手脚,又不留把柄的,除了郭氏不作他想。 曹嬷嬷使了个眼色,连翘忙上前将碎了一地的茶盏收拾干净,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娘娘纵是生气,也要顾及自个儿的身子。”自家娘娘前些日子哭灵哭了几日,晕倒了两回,太医说让好好将养几日。 谁也想不到,娘娘盼了这么久,终于等到王才人给殿下生了个儿子,那孩子却是个先天兔唇。 若是寻常百姓,这点儿小小的缺陷并不碍事,可到了这皇宫里,这样的缺陷足以致命。 她深知,这孩子以后除了皇家的富贵,其他的东西怕是什么都够不到了。 皇后听了这话,只重重叹了一口气:“本宫不是生气,本宫只是觉着太可惜了。” 若是个女儿便也罢了,如今生下个儿子却有这样的缺陷,哪里能不心急。 “娘娘,好在殿下看重才人,让人好好照顾那孩子。奴婢听说,殿下为着此事,还特意吩咐了太子妃。” 昨晚上的事情她早就派人打听清楚了,自然知道郭氏是安的什么心。 她也不想想殿下对才人看重,那孩子又是殿下的亲子,虎毒不食子,殿下岂会将自己的儿子都害了。 虽说生下个有缺陷的孩子传出去不体面,可有王氏一族和娘娘护着,那孩子又能受什么委屈。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连翘走了进来。 “启禀娘娘,吴太医到了。” 皇后看了连翘一眼,面无表情道:“让他进来吧。” 吴太医昨晚在清竹苑候着,那孩子他是看过的。 连翘得了吩咐,转身退了出去,很快就领着吴太医走了进来。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吴太医一进来,就跪地请安。 吴太医在太医院多年,对于宫中的事情也清楚的多,心里头清楚皇后为何传他过来。 “起来吧。” “谢娘娘。” “你可知道本宫为何传你过来?” “微臣......”吴太医迟疑了一下,开口道。 不等说完,就被皇后打断了:“本宫只问你一句,那孩子可能治好?” 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局面,一味的生气惋惜只是徒劳。 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方设法将那孩子治好。 听着皇后的话,吴太医面色变了变,眼中闪过一抹凝重。 “娘娘,微臣......”吴太医面色迟疑,眼中带着几分紧张。 皇后笑了笑,道:“太医有什么话,尽可直说。” “古有《疡医大全》记载,整修缺唇,先将麻药涂缺唇上,以一锋刀刺唇缺处皮,即以绣花针穿丝线订住二边皮,然后擦上调血之药,三五日内不可哭泣与大笑,又怕感冒打噱,每日只吃稀粥,肌肉生满,去其丝线,即合一唇矣。” “太医的意思,是还有一线希望?”听着吴太医的话,皇后的心里头生出一丝希望来。 吴太医想了想,终于是摇了摇头。 “虽有此记载,微臣却是从未听说有哪个大夫能成功过。宫中太医医术精湛,却也终究不济事。” “再加上小皇子才刚出生,若割而补之,须百日进粥,不得笑语,更不得哭泣。” 话说到这里,皇后哪里还听不出来,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沉了下去。 殿内的气氛很是压抑,吴太医后背也出了一身的冷汗。 “本宫知道了,退下吧。”皇后闭了闭眼睛,道。 “是,微臣告退。” 等吴太医退出殿下,皇后才睁开眼,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曹嬷嬷,吩咐道:“去库房里拿几匹蜀锦,并一些补品,给才人送过去。” “是。” “等等,前些日子太后赏赐给本宫的那对玉如意,也一并赏赐给她吧。” 越是在这个时候,她越是要赏赐的厚重。宫里头的人向来见风使舵,眼见着佩徽生了个残缺不吉利的儿子,心里头还不定怎么想呢。 曹嬷嬷知道自家娘娘的心思,点了点头,拿了钥匙去了库房。 很快,赏赐就送到了东宫。 这一回,是曹嬷嬷亲自去的。 那些存着奚落之心想要落井下石的人,这会儿又全都掂量起来。 王才人再怎么,也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 等到殿下登基,皇后娘娘成了太后,就是这后宫除了太皇太后以外最尊贵的女人了。 有太后撑腰,王氏一族又权倾朝野,王才人又岂会失了恩宠? 想明白这些,众人心里头又突然有种后怕的感觉,庆幸自己还未将王才人得罪了去。 王才人才得了皇后的赏赐,陆成就带着两个小太监进了清竹苑,抬了一整箱的东西。 “主子,这些东西都是殿下亲自吩咐老奴出宫买的,殿下说了,让主子宽心,万不可忧虑太过伤了身子。” “殿下还说,主子若是闷得慌,可叫如氏过来陪着主子。” 隔着帐幔,王才人靠在床上,听着陆成的话,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她心里头是极为感动的,她以为,会就此失了殿下的恩宠。 谁曾想,殿下还能这样待她。 王才人擦了擦眼泪,想了想又问道:“敢问公公,关于小皇子的名字,殿下可提及过。” 王才人最担心的,就是怕自己的儿子遭到殿下的厌恶。 听着王才人的话,陆成堆着笑道:“主子既然问了,老奴就在这里给主子道喜了。殿下叫主子别心急,这孩子的名字,殿下要在登基后再取。” 陆成的话音刚落,王才人就愣在了那里。 沈嬷嬷在一旁伺候着,眼中也闪过一抹惊喜。 她在宫中多年,哪里能不明白这其中的差别,当即笑道:“主子大喜,这是极大的体面呢。” 送走了陆公公,王才人面上的笑意却是淡了几分。 “主子。”沈嬷嬷瞧着她的神色,小声劝道:“主子也要想开些,事情已经成了这样,抓住殿下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瞧殿下这举动,分明没有嫌弃哥儿。” “主子生下了哥儿,何愁往后不能替殿下生下个健康的儿子呢,主子可要振作起来,不能一味的伤心了。” 王才人听了,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对着沈嬷嬷道:“嬷嬷说的对,往后的路还长,只要有殿下的恩宠,又何愁生不出一个健康的孩子。” “主子能这样想,皇后娘娘也能放心了。”看着自家主子坚定的神色,沈嬷嬷心里头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她真怕自家主子沉浸在痛苦中,再也走不出来,白白便宜了郭氏去。 沈嬷嬷想了想,将昨晚在清竹苑里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王才人听着,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指甲刺进手心里,却是感觉不到疼痛。 皇后和殿下赏赐了王才人不少东西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东宫。 郭氏听了脸色难看的坐在软榻上,冷声道:“殿下倒真宠着那贱人。” “娘娘别生气,殿下再宠着她,那孩子也是个残缺的,成不了气候。” 孙嬷嬷最会揣摩郭氏的心思,一句话就说到了郭氏的心坎儿里。 郭氏的脸色缓和了几分,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竟是露出了一分笑意。 “你倒是看得明白。” “不是奴婢明白,而是娘娘身在其中,没有奴婢这个旁观者看的清楚。” 郭氏听了,点了点头。 “去,去库房里挑些布料首饰,送到清竹苑去。” 她如今更要做足贤惠的样子,将王才人和她那孩子照顾的好好的。 郭氏说罢,看了孙嬷嬷一眼:“本宫的意思,你可明白。” 孙嬷嬷笑了笑:“娘娘放心,老奴这就交代下去,让下头的人好好照顾王才人,什么东西都先紧着清竹苑。” 郭氏听了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秦姝听到这事情的时候,并未觉着惊讶。 楚昱泽这样做,她早就料到了。他不会因为一个残缺的孩子而冷落了王才人,反而会愈发的宠着她。 秦姝看了看窗外,院子里的米兰花开的很好,清香四溢,香气隔着窗户飘了进来,好闻的很。 ......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新帝举行登基大典的日子。 秦姝站在窗前,听着远处传来的乐声,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银杏站在那里,看着自家主子满脸笑意,一点儿都不见担心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早就知道,自家主子是个心大的。可到了这个时候,东宫里除了郭氏以外,哪个女人不提着心。 只有自家主子,一点儿都不担心,银杏很怀疑她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殿下登基,郭氏这个太子妃自然顺理成章成了皇后。 东宫里余下的人,就是王才人,韩氏,曹氏,如氏,葛氏,还有自家主子了。 若论出身,自家主子实在比不上王才人、韩氏和曹氏。 银杏心里不是没有担忧,可转念一想,想到主子替殿下生下了两子一女,殿下对三个孩子又是极为疼爱,心里头又踏实了几分。 这一天,楚昱泽举行了登基大典,改年号为乾德,祭告宗庙、社稷,并依照祖制,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尊皇后和生母恭妃为皇太后,入住寿康宫和庆寿宫,并将太子妃郭氏立为皇后。   ☆、第137章 淳妃 夜已深,秦姝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银杏坐在下头的绣墩上绣着帕子,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主子,要不奴婢出去看看。” 秦姝抬起头来,瞧着银杏的神色,蓦地笑出声来:“你呀,明明知道殿下陪着太子妃,就是不愿相信。” 秦姝才刚说完这话,银杏就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主子,您怎么还叫殿下,得改口叫皇上了。” 秦姝也知道自己说错了,实在是叫了这么些年的殿下,一下子就忘了。 “好了,再绣一会儿就睡吧,明早还得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又看了一会儿书,银杏就伺候着秦姝洗漱歇息。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秦姝就被银杏叫了起来,梳洗装扮,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前去给郭氏请安了。 虽是封了皇后,可因着先帝驾崩不久,还在孝期,郭氏也只穿着一件素青的衣裳,头上插着一支白玉簪子,看起来素净的很。 “婢妾(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秦姝跪在最前头的蒲团上,韩氏,曹氏,如氏,葛氏依次跪在她的身后。 王才人因为还未出月子,并未过来请安。 郭氏坐在软榻上,听着皇后娘娘这几个字,又见着众人如此恭敬的样子,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 “都起来吧,早起天冷,你们倒是早早就过来了。” “娘娘哪里的话,今个儿是娘娘封后婢妾们头一回来请安,都盼着早早的来给娘娘贺喜呢。” 郭氏的话音刚落,葛氏就笑盈盈开口道。 自打上回郭氏替她掩盖下打死宫女如芯的事情,葛氏对郭氏就愈发的忠心了,如今郭氏成了中宫皇后,葛氏自是要贴上来巴结奉承。 “你呀,惯会说这些话。”郭氏看了她一眼,示意了一下,让众人全都坐下。 “如今皇上登基,先帝的妃嫔除了两位太妃外,今个儿就全出宫了。这东宫,也是要腾出来了。”郭氏喝了一口茶,意味深长道。 郭氏的话音刚落,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在座的这些人,如今都是皇上的妃嫔,最关心的自然也是自己位分的事情。 不知道,昨个儿皇上过来,有没有和皇后娘娘提及此事。 众人心里想着,却是不敢开口去问,以免显得太过轻浮沉不住气。 郭氏看出了她们的心思,却是捡着一些宫中的琐事聊了起来。 这一聊,就聊了半个多时辰。 “娘娘,如今殿下已经登基,不知道会如何册封后宫。”曹氏按捺不住,终于是问出声来。 曹氏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郭氏的身上,耳朵也都竖了起来。 “本宫只知道册封的旨意这几日就会下来,耐心等着便是了。” 郭氏这么说,众人也不好再细问,便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如今正在孝期,四皇子的满月酒可还要办?” 郭氏看了韩氏一眼:“先帝驾崩不久,宫中哪里能举办这样热闹的事情。” “此事本宫已经和皇上商量过了,少不得要委屈四皇子一些了。” 郭氏言语间带着几分遗憾,心中却是冷笑一声,就说王才人是个无福之人,如今看来,可不是没有福气。 要不然,怎么生出的儿子是个残缺的,连满月酒都因着先帝驾崩的事情不能举办。 郭氏全然忘了,清竹苑埋着那害人的东西,四皇子先天兔唇是她一手造成的。 郭氏的话音刚落,韩氏就说道:“皇上恪守孝道,也只能委屈四皇子了。” 从正院里出来,秦姝一路回了自己屋里,才刚用完午膳,就见着竹韵匆匆忙忙跑进来。 “主子,方才陆公公去了清竹苑,王才人封了安贵妃。” 秦姝听了,缓缓点了点头,王才人只有封了贵妃,才能和郭氏互相牵制。 更别说,王才人有太皇太后和王太后撑腰,若不是郭氏是楚昱泽的正妃,贵妃之位怕还委屈了她。 只是,用“安”字做封号,不知道是不是某人对王氏一族的警告。 以秦姝对楚昱泽的了解,八成是有这种意思了。 王才人封了贵妃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宫,众人羡慕嫉妒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既没有王才人的好家世,又不比她得皇上恩宠。 “主子,您怎么一点儿都不紧张,奴婢琢磨着,陆公公立马就过来了。” 秦姝抿嘴笑笑:“哪里是不紧张,你家主子其实是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不觉失笑,还未开口,就见竹韵掀起帘子,说是陆公公拿着圣旨,很快就到了。 秦姝走下软榻,才刚走出屋子,就见着一路过来的陆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选侍秦氏,性资敏慧,端庄贤淑,谨慎居心,久持宫闱,又于皇嗣有功,特册其为妃,封号淳,钦此!” 秦姝跪在地上,心中感慨万千,她刚进宫时候接的第一道圣旨是先帝将她赐给楚昱泽的,而现在,却是先帝驾崩,楚昱泽登基,接到的是她封妃的旨意。 陆成宣读完圣旨,见着明显是在走神的秦姝,不免觉出几分无语来,难不成是他这个宣旨的声音太小了,以至于秦主子没听清楚。 还是说,秦主子被这道封妃的圣旨给吓到了。 也是,别说是秦主子了,他在皇上身边伺候了这些年,见着这道封妃的圣旨也着实惊讶了几分。 位分倒在其次,关键是这封号,“淳”,朴素诚实为“淳”,善良温和为“淳”。 只听这封号,就知道皇上心里头对这位娘娘有多满意了。 “淳妃娘娘,快接旨吧。”直到陆成的声音传进耳朵里,秦姝才接旨谢恩。 “臣妾领旨谢恩。” 见着秦姝站起身来,陆成才笑容满面道:“老奴恭贺娘娘封妃之喜。” 秦姝看了银杏一眼,银杏拿了足足的赏银放到了陆成手中。 “劳烦公公了。” “娘娘言重了,这全都是皇上看重娘娘。娘娘若是没什么别的吩咐,那老奴就到别处宣旨了。” 秦姝听着这话,含笑点了点头。 “老奴告退。”陆成躬了躬身子,就带着两个小太监走出了院子。 “奴婢(奴才)恭贺娘娘。”陆成刚一出去,银杏就带着宫女太监们请安道喜。 “都起来吧,一会儿去银杏那里领赏。” 这样的喜事,秦姝自然少不了要赏赐,楚昱泽给了她一盒子金叶子,每人三片放在荷包里,就是极大的赏赐了。 想到楚昱泽,秦姝唇角不由得扬起笑意来。 淳妃? 他所说的不会委屈她,如今看来,果然是不委屈的。 正院 “王氏为安贵妃,秦氏为淳妃,韩氏为嫔,曹氏为昭仪,如氏和葛氏宫女出身,皆为美人。”孙嬷嬷回禀完,便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家娘娘的脸色。 她知道,娘娘心里头定是不高兴的。 一个安贵妃,一个淳妃,娘娘心里头岂能舒坦?若说王才人封贵妃是在预料之中,那秦氏一个知县之女,一举封妃,还得了皇上亲自拟定的封号“淳”,就有点儿出乎人的意料了。 可话又说回来,秦氏替殿下生了两子一女,于皇嗣有大功,皇上平日里又肯宠着她,这妃位倒也在情理之中。 孙嬷嬷满以为皇后会生气,哪曾想听到这消息后,自家娘娘沉默了一会儿,却是笑了笑。 娘娘莫不是气糊涂了? “娘娘宽心些,王氏和秦氏再怎么册封,也越不过娘娘您去。您才是这六宫之主,才是入主凤銮宫的娘娘。” “没事。”郭氏闭了闭眼睛,“皇上这样册封,本宫早就料到了。” “王氏有太皇太后和王太后撑腰,王家在朝堂上又是重臣,一个贵妃之位,皇上难道还不舍得?” 郭氏睁开眼睛,看了站在面前的孙嬷嬷一眼,又说道:“至于秦氏,皇上不是说她于皇嗣有功吗,既然有功,皇上又怎么肯委屈了她。” 孙嬷嬷本来担心,听着自家娘娘这话,更是担心了。 娘娘向来不是个大度之人,今个儿怎么...... 不等孙嬷嬷开口,郭氏就冷笑道:“如嬷嬷所说,本宫如今已是皇后,旁人再怎么册封也越不过本宫去。” “本宫既然当了皇后,就会把这个位子坐稳了。” 孙嬷嬷抬头看了郭氏一眼,瞧着她脸上的神色,稍稍松了一口气。 “娘娘所言极是,能坐稳皇后的宝座,才是最重要的。” 孙嬷嬷说完这话,迟疑了一下,却是说起了蕙姐儿的事情。 娘娘既然成了中宫皇后,蕙姐儿自然就是正宫所出的公主。 如今太皇太后有恙,怕是照顾不好公主。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皱了皱眉:“等本宫搬进凤銮宫,就将姐儿接到本宫身边。” 若是换做平时,她是不敢将姐儿接到自己身边的。可如今,太皇太后的病一日比一日重了,底下的人自然是顾及不了姐儿的。 她身为皇后,总不能叫自己的亲生女儿受了委屈。   ☆、第138章 毓淑宫 搬离东宫,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在这之前,太皇太后住进了宁慈宫。王太后和恭太后分明住进了寿康宫和庆寿宫。 景仪宫的院子,秦姝不是头一回来,却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成为这宫殿的主人。 “娘娘,皇上说娘娘进宫别处没去过,这景仪宫倒是来了几次,娘娘在这儿住着,也能习惯些。皇上还说了,这景仪宫的殿名旧了些,所以另起了个殿名,叫毓淑宫,赶明日内府的人做好了牌匾挂起来,就愈发的像娘娘的住处了。” 陆成脸上堆着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头倒也真有几分喜意。 说起来这秦主子,可是他眼见着走到这一步的。 封了淳妃,又入住这毓淑宫,二皇子又是个极其聪慧的,还有三皇子和二公主,拿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位娘娘往后是有大造化的。 “有劳公公了,皇上公务繁忙,本宫改日再去谢恩。” “那是自然,娘娘您先收拾着,奴才先回去伺候了。”陆成听了,忙点了点头。 等到陆成离开,银杏就领着众宫女太监给秦姝道喜。 “奴婢(奴才)恭喜娘娘入住毓淑宫。” 秦姝笑着让众人散了,又扶着银杏进了殿内。 她以前来给恭妃请安的时候,这景仪宫的摆设并不怎么好,唯一能记得的就是桌上摆着的那盆红珊瑚树。 所以,瞧着殿内这一应奢华的摆设,秦姝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一架紫檀木雕花坐榻,上摆石青金钱蟒引枕,楠木雕花的小方桌上,摆着个鎏金小香炉。 下头两个紫檀开光番草纹绣墩,靠门的方向,摆了双面彩绣屏风。 掀玉珠帘,进了内室,一架描金彩漆拔步床,上系月白撒花帷幔。 左边靠窗放着案桌,镂雕松柏人物白玉笔架,上品狼毫,矾红青花百蝠笔,掐丝珐琅祥云瑞鹤纹暖砚盒,紫檀百宝嵌福禄寿文具盒,紫金镇纸一方,上品花墨石,还有御用的宣纸。 “这是......”秦姝上前几步,将桌上的宣纸拿起来,放下,又细细看了遍案桌上的摆设,顿时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案桌,哪里是她的,分明是他才能用的。 想到他的心思,秦姝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 转身看着那梳妆台,象牙雕花镜奁,珐琅花卉粉盒,缎缀花铜镜套,秦姝心中更是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知道,他待她很好,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好。 这毓淑宫,分明将当初景仪宫的摆设全都换了一遍,而且,随便哪一样都是贵重至极。 “娘娘,皇上待您可真好,奴婢从未见过这样好的宫殿。”银杏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说道。 秦姝笑了笑,心里却在想这得用多少银子,这样的摆设,会不会太过奢华了。 她如今只是妃位,可她瞧着,这屋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比当初恭妃娘娘所用的好过百倍不止。 银杏跟了秦姝多年,自是知道她的性子,见着她的神色,便知她心中的想法了。 “娘娘如今是妃位,皇上看重娘娘,再好的东西也不为过,娘娘安心享用便是。再说,皇上是个有分寸的,哪里能不为娘娘着想。”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点了点头,笑道:“我有些渴了,你去倒杯茶过来吧。” 银杏瞧着她脸上的喜色,复又欢喜起来,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 “娘娘,这茶是上好的明前龙井,格外的清新呢。” 秦姝拨弄了几下茶盖,茶香袅袅,空气中散着清甜的茶香。 秦姝才喝了几口茶,就见着竹韵从外头进来。 “娘娘,奴婢差人打听过了,皇后娘娘住在凤銮宫,安贵妃住在流华宫,韩嫔住在碧云宫,曹昭仪住在碧云宫的偏殿吟香殿。葛美人和如美人位分低,分别安排在了映月轩和静怡轩。” 竹韵说完这话,迟疑了一下,才又说道:“如今宫里头,可都议论娘娘您呢。” “议论?”秦姝不知道,她有什么可议论的。要议论,也该是议论安贵妃才是。她这里再奢华,想来也比不过安贵妃和皇后的宫殿。 瞧着秦姝脸上的不解,银杏无奈摇了摇头:“娘娘您难道听不出来,皇上只给您的宫殿改了名字,旁的,好不好的都是原来的。而且,这毓淑宫的读音,娘娘仔细念念,也不知道是不是奴婢所想的那个意思。” 秦姝听着,又将“毓淑宫”三个字念了即便,一时间有些不安。 这一次,是不是太过张扬了。 秦姝头一回觉着,自己有些看不明白楚昱泽的心思了。 这样的恩宠,到底是福还是祸。 秦姝心里琢磨着,一上午坐立不安,直到听到外头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一声通传,响彻了整个毓淑宫。 秦姝站起身来,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些慌张,只面上不露声色,恭恭敬敬的走到门口接驾。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 秦姝的请安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楚昱泽伸手拉了起来。 “朕早就说过,你我之间,不必诸多规矩。” 秦姝抬起眼来,看着楚昱泽身着一袭明黄色象征着帝王尊贵的龙袍,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话。 楚昱泽瞧着她这副样子,却是笑了笑,挥了挥手让众人全都退下。 殿内,只留下了楚昱泽和秦姝两个人。 “皇上一路过来,怕是渴了,臣妾去给皇上......” 秦姝刚想有动作,就被楚昱泽阻止了。 “方才在云霄殿喝了茶,不渴。” 楚昱泽笑了笑,抬起头来将秦姝打量了一番,笑问:“怎么,可是怕了?”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猛地抬起头来,许是离的太近,她刚一抬头,就对上一双清亮的带着几分笑意的眸子。 楚昱泽笑的肆意,眼神中透着几分上位者才有的张扬。 秦姝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她眼中的他,一直都是隐忍压抑的。 看着原本内敛隐忍的人换了这样的神色站在自己面前,秦姝心里竟然莫名的有些心疼。 “皇上达成所愿,臣妾恭贺皇上。” 楚昱泽笑了笑:“不是已经恭贺过了吗?” 秦姝摇了摇头,伸手触上了他的额头:“那不算。” 这一次,才是他真正以皇帝的身份站在她的面前。 秦姝的表情全都写在脸上,楚昱泽又哪里瞧不出来。 明明自己心里不安紧张的很,这会儿却是在恭贺他。 楚昱泽不知道是该夸夸她,还是该好好惩罚她。 最后,楚昱泽只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朕渴了,去倒茶吧。” 秦姝愣了愣,有些无语,方才还不渴,某人怎么当了皇帝后开始变得无赖起来了。 楚昱泽坐在软榻上,看着秦姝走到桌前倒茶,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这些日子处理朝政的疲惫,好像都因为见着她而消散了。 想到此处,楚昱泽忍不住苦笑。 秦姝转过身来的时候,见着的就是某人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 “皇上。”秦姝走上前去,将手中的茶递了过去。 这茶是之前从东宫拿过来的花果茶,楚昱泽向来爱喝。 楚昱泽端起茶来,轻轻抿了一口,却是随口道:“朕的这些安排,是不是把你吓到了。” 不想楚昱泽会开口提这事,秦姝愣了愣,才点了点头。 当真是,这样的恩宠,这般的张扬,她有些吓到。 “这毓淑宫太过奢华,臣妾不敢......” 秦姝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楚昱泽打断了。 “朕赏的,有什么不敢?” “臣妾是,是怕外头议论。”秦姝看着他毫不在意的笑意,低声道。 “谁敢议论?” 听着他的话,秦姝心中无奈,不知该说什么比较好。 楚昱泽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伸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你要说的,朕都知道,朕只是不想委屈了你。” “你难道觉着,朕会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秦姝的手被他紧握着,听着他言语间的一丝威严和厉色,心中安定了不少。 自打进宫,她就知道,他一直在护着她。 如今他登基为帝,她更知道,只要他想,就一定能护着她。 “臣妾自然相信皇上。”秦姝想了想,认真道。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失笑,“这个时候,不是该说感激朕的庇护吗?” 秦姝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心里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欢喜。 他待她的好,她曾经不安,紧张,如今却全都是欢喜。 这一刻,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中生了一分控制不住的情愫。 这样好的男人,她怎能丝毫不动容? 楚昱泽陪着秦姝用了午膳,晚上的时候,却是宿在了安贵妃处。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安贵妃的身上。 这是皇上登基后头一回宠幸后宫,就翻了安贵妃的牌子,可见,在皇上心里头,安贵妃还是头一份儿。 听到楚昱泽翻了安贵妃的牌子,秦姝却是松了一口气,瞧着她这个态度,银杏最终也是无奈叹道:“夜深了,奴婢伺候娘娘洗漱。”   ☆、第139章 楚晟 新帝登基后头一回宠幸后宫,就翻了安贵妃的牌子。 除了秦姝早早睡下,其他的妃嫔全都心气儿不顺,有羡慕,更有无法抑制的嫉妒。 安贵妃不过仗着有太后撑腰,才有了这滔天的恩宠,可偏偏,这样的家世,不是谁都能有的。 凤銮宫 孙嬷嬷摘下郭氏头上的钗环,伺候着她净面梳头,却是一言不发,不时小心翼翼瞧着她脸上的神色。 孙嬷嬷以为自己的举动很小心,却不知早落入了郭氏的眼中。 “别提着心了,本宫是皇后,自该宽容大度。皇上再怎么宠幸安贵妃,她也越不过本宫去。” “你以为,她那封号,是皇上随便封的吗?” 安,是在提醒她安于本分,皇上肯许她个贵妃之位,已是天大的眷顾了。 听着郭氏的话,孙嬷嬷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想起安哥儿来。 先帝给安哥儿赐名,也是一个安字。难不成,也是这个意思。 这些日子,安哥儿被娘娘拘着,日日读书,都有些木讷不爱说话了。 尤其,在娘娘面前,更是小心翼翼,规矩的很。 在她看来,这根本,不像是母子。 孙嬷嬷看着自家娘娘拿着象牙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全都咽了下去。 娘娘性子执拗,凡事只有她自己想通了才行,她劝的越多,娘娘越是听不进去,反倒会害的她们主仆二人离了心。 “娘娘,天色不早了,奴婢扶您去床上躺着吧。”孙嬷嬷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小声道。 “嗯,折腾了一日,本宫也有些累了。” 郭氏说着,就站起身来扶着孙嬷嬷的手进了内室。 第二天一大早,众妃嫔早早的起来,去凤銮宫给皇后请安。 秦姝睡得很好,瞧着这皇宫的景致,只觉着神清气爽,路旁花草树木旺盛,淡淡的花香传入鼻间,沁人心脾,好闻的很。 脚下的小路拿一块块小碎石铺成,踩上去一股凉意透过脚心,格外的舒服。 银杏跟在她的身后,目光中带着一丝好奇和兴奋。 她在宫中伺候多年,却是从未像今日这样好好看过后宫的景致。 “娘娘,这皇宫的景色可真好,怪不得人人都想进宫。” 听着她的话,秦姝微微一笑,可不是,东宫之景不过一隅,真正的天家之地还是这皇宫。 “快走吧,别迟了。”秦姝看了银杏一眼,淡淡道。 “是。”银杏应了一声,忙加快了脚步。 毓淑宫距离凤銮宫不远,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秦姝进去的时候,院子里只站着韩氏一人,韩氏如今是嫔位,见了她自然是要请安的。 “臣妾给淳妃娘娘请安。” 韩氏今日身着一袭水绿色的宫装,领口和袖口处分别包有金色的细小滚边,内着一件绣有玉兰花的裙子,头上插着一支嵌着红宝石的白玉簪子,宝石的点缀,给她清淡的妆容加了一抹明艳之色。 “妹妹不必多礼。”秦姝抬了抬手,柔声道。 见着秦姝的动作,韩嫔才直起身来,却是莞尔笑道:“如今宫中上上下下无不在羡慕娘娘,臣妾在此给娘娘道喜了。” 听着韩嫔的话,秦姝微微皱了皱眉,不等她开口,就见着曹昭仪带着自己的宫女走进了院子,身后跟着的,是葛美人和如美人。 一见着韩嫔,曹昭仪眼中就闪过一抹掩饰不住的嫉妒。 想她韩嫔是和她同一日入宫的,却能得皇上的恩宠,未曾生育便封了嫔位。 哪像她,虽是个昭仪,却是从未得过皇上的宠幸。 如今宫中的奴才,肯高看她一眼,瞧见的不过是她昭仪的位分。 倘若一直都得不到皇上的恩宠,她这昭仪的日子怕是比冷宫的那些个女人好不到哪里去。 曹昭仪收回视线,上前一步走到了秦姝跟前,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子。 “臣妾给娘娘请安。” 随着曹昭仪下拜,跟在身后的葛美人和如美人亦是齐齐请安。 秦姝莞尔轻笑:“众位妹妹快些起来,这是凤銮宫,实在不必如此多礼。” “娘娘哪里的话,娘娘贵为妃位,我等理应拜见。”秦姝的话音刚落,韩嫔就笑着道。 曹昭仪听着韩嫔的话中带着几分奉承之意,心中对韩嫔不免多了几分不屑。 韩嫔得宠,不过是嘴甜些,惯会奉承巴结。 不知道,皇后娘娘知道她这般巴结淳妃,心里头会不会觉着她吃里扒外,有那背主的心思。 这个时候,孙嬷嬷掀起帘子走了出来,见着众妃嫔,面带笑意的福身道:“皇后娘娘才用完了早膳,让奴婢带各位主子进去。” 孙嬷嬷说完这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站在最前头的秦姝,心中微微一惊。 秦姝今日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彩绘栀子花拖尾拽地对襟长裙,发髻上斜插着一只和田白玉步摇,不比身后的韩嫔出众,却是周身带着一股尊贵之气,只让人觉着不可冒犯。 孙嬷嬷压下心底的惊讶,掀起帘子领着众妃嫔走了进去。 刚进去,就见着坐在软榻上,手里拖着茶盏的皇后郭氏。 郭氏身着一袭明黄色的宫装,领口处是暗绿色的花边,面上维持着一贯的温和端庄。 依着宫中规矩,只有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和皇贵妃可以着明黄色,贵妃只能用金黄,嫩黄和杏黄色。这一身明黄,分明就是郭氏故意为之。 众妃嫔心中各有心思,却都恭恭敬敬,上前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没见着安贵妃,郭氏心中不禁有些气闷,碍着皇后的身份,只能将心中的怒气暂且压下。 安贵妃恃宠而骄,也不是头一日了。 “起来吧,昨个儿从东宫搬过来,怕都劳累了。依着本宫的意思,等明日来请安也可。不过这祖宗的规矩,本宫也不好违背了,只能让众位妹妹受累了。” 郭氏一张口,秦姝就能猜到她会说什么,果不其然,一上来就是这样的话。说是体恤,其实哪一句不是在说,她是皇后,她们身为妾侍理应给她请安,不然,就是违背了祖宗的规矩。 “娘娘哪里的话,能来给娘娘请安,是嫔妾们的福分,高兴都来不及呢。”葛美人投靠了皇后,自是想着巴结奉承,好让皇后能记着她的忠心。 听着葛美人的话,郭氏笑了笑,吩咐宫女给众人赐座。 才刚落座,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却是安贵妃姗姗来迟。 随着她缓缓进入殿内,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她的身上。 安贵妃穿着一件镂金丝绣着梅花花纹蜀锦宫装,薄施粉黛,双颊上带着一丝红晕,全然一副承宠之后的样子。 “早上送走了皇上,臣妾就一路赶过来,怎想还是来迟了,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安贵妃微福了福身子,嘴里说着请罪的话,面上却是丝毫不见不安。 安贵妃素来高傲,如今成了贵妃,又有太后撑腰,更是不将郭氏这个皇后放在眼中。她相信,早晚有一天,住在这凤銮宫的,会是她。 郭氏差点儿就要忍不住心中的火气,最后却是挑眉笑了笑。 “妹妹说笑了,你替本宫伺候好皇上,本宫岂会怪罪于你。” 不等安贵妃开口,郭氏就看了站在一旁的孙嬷嬷一眼:“还不给贵妃赐座,一会儿差人送些补品过去,贵妃生四皇子时动了元气,太医说了需好生调养。” 郭氏一句话,就戳中了安贵妃的痛处。 四皇子生来兔唇的消息宫中人人都知晓,皇后这分明是拿四皇子来讽刺安贵妃。 任你安贵妃再得宠,生下个残缺的儿子,也是个不中用的。 “劳皇后费心了,皇后处理后宫之事,就不必烦心臣妾这些小事了。倒是臣妾听闻,安哥儿又病了,想来是每日读书,太过辛苦了。皇上若是知道大皇子如此用功,心中定是宽慰。” 宫中众人谁不知道安哥儿不得皇上疼爱,安哥儿见了皇上更像是耗子见了猫,规矩的厉害。 也不知,皇后背地里是如何教导的,将大皇子教成了这样一副软弱无能的性子。 皇后眸中略过一抹怒意,意味深长道:“安哥儿乃是皇上的嫡子,自该用功些,不像他的弟弟妹妹。” 皇后的话没说完,可意思谁都能听出来。 他的弟弟妹妹,全都是庶出。 只有大公主这个长姐,才和安哥儿一样是正宫嫡出。 安贵妃愣了愣,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娘娘说笑了,都是皇上的子嗣,皇上定是哪个都疼爱。” 安贵妃才说完,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说是陆公公传旨来了。 众妃嫔听着,心中诧异,封妃的旨意都下来了,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旨意。 “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陆成一进来,就躬身道。 “公公过来,可是皇上有什么旨意?”郭氏盯着陆成,随口道。 听着郭氏的话,陆成堆着笑道:“今个儿一下朝皇上就给四皇子赐名,奴才一路去了流华宫,才知贵妃在娘娘这里,奴才就赶着过来了。” 谁都没有想到,皇上会对天生兔唇的四皇子这般看重,不仅亲自赐名,而且还赐名为“楚晟”。 “晟”字,乃光明兴盛之意。 皇上给四皇子赐名“晟”字,由不得让人深思。   ☆、第140章 恭太后 一道给四皇子赐名的旨意,就让安贵妃出尽了风头。 待众妃嫔退出去,郭氏坐在软榻上,脸色阴沉如水。 楚晟,不过一个残缺的皇子,凭他也配得这般的好名字? 安哥儿乃是皇上的长子,有幸得先帝赐名,不过才是个“安”字。 郭氏强忍着,将心中的羡慕嫉妒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她好不容易才当上皇后,这个时候,最是出不得一点儿错。 最重要的不是争宠,而是让皇上看到她的大度和宽厚,担得起皇后这个位子。 孙嬷嬷瞧着自家娘娘的脸色变了又变,心里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怪娘娘心里不痛快,这后宫的妃嫔,听了那旨意,怕都眼红的厉害。 皇上待安贵妃,真是前所未有的恩宠,连带着爱屋及乌,对残缺的四皇子都百般看重。 “本宫想不明白,生产那日皇上分明对那孩子嫌弃的很,怎么如今却是这般疼爱。”郭氏皱着眉头,言语间带了一丝嫉妒。 “昨晚安贵妃侍寝,兴许是她在皇上耳边吹了枕头风。” 要不然,皇上怎么会一大早的就下了旨意,还急不可耐的让陆公公传旨。 郭氏挑了挑眉,摇了摇头。 “安贵妃性子高傲,哪里会为个残缺的儿子轻易的去求皇上。”郭氏想了想,又道:“再说,方才本宫瞧着她接旨的神情,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 “娘娘的意思。”孙嬷嬷抬了抬眼,小声道。 “本宫是怕,这一切都是皇上想要送到她手中的。”那样的话,皇上待安贵妃,就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除了恩宠,还有情愫。 若不是因为在乎,又怎么会下了这样的旨意,分明是怕安贵妃因为四皇子而受了委屈。 如今,四皇子得了这样的好名字,人人都羡慕她安贵妃,哪里还敢出言讽刺。 郭氏觉着,皇上此举分明就是重重打了她一记耳光。 “娘娘宽心些,娘娘伺候了皇上多年,皇上性子冷,可不像是轻易能上心的。” 孙嬷嬷没有说的是,比起安贵妃,她倒觉着皇上待淳妃才是真正的用心。 那“毓淑宫”三个字,现在想来她都觉着心惊。 她甚至疑心,皇上昨晚宠幸安贵妃和今日的这道圣旨,实际上都是为了淳妃娘娘。 为的,就是将宫中众人的目光全都引到安贵妃的身上。 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皇上这分明是舍不得将淳妃娘娘放在风口浪尖上。 孙嬷嬷心里想着,却是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这些日子,太后的身子可还好?”郭氏突然出声道。 听到郭氏的话,孙嬷嬷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自家娘娘所指的,是恭太后。 “奴婢打听过了,自打皇上登基,太后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连药都少进了,人都精神了不少。” 郭氏听了,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却是很快就换做一抹了然。 “太后身子不好,乃是心病,如今皇上登基,病自然就好了。” 先帝在时,恭妃自打生下皇长子后,就失了恩宠,还被先帝厌弃。 恭妃的病,一半是因为自己,一半也是因为皇上。 如今,提了多年的心终于放下,再重的病也该好了。 “陪本宫去给太后请安吧。”郭氏吩咐道。 “娘娘。” 郭氏皱了皱眉:“嬷嬷有什么话就说。” “娘娘别忘了,除了庆寿宫,还有寿康宫的那位呢。”孙嬷嬷说着,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寿康宫?”郭氏愣了愣,却是毫不在意道:“本宫不知寿康宫,只知庆寿宫的恭太后。” “别愣着了,走吧。” 孙嬷嬷听出自家娘娘话中的意思,心里头也通透了几分。 也是,娘娘如今,只能讨好一方。和恭太后亲近,就要和王太后疏远些。 不然,最后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孙嬷嬷一路跟着郭氏去了庆寿宫。 庆寿宫乃是新宫,因着太后要居住,所以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重新修葺了一番。 瞧着这院子里的景致,郭氏不由得对恭太后生出几分佩服来。 恭太后如今尊荣贵重,谁能想到当初身为妃子的她在皇后王氏面前也是伏低做小,处处小心,生怕说错了一句。 忍常人所不能忍,才有了今日的恭太后。 郭氏一进来,碰巧许嬷嬷从小厨房里出来。见着郭氏,忙堆着笑迎了上去。 “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 “嬷嬷请起,太后的身子可好些了?”郭氏知道许嬷嬷是恭太后跟前得力的人,所以说话的时候格外的客气。 “劳娘娘记挂,这些年一直调养,可算是好了。”许嬷嬷说完,朝殿内看了一眼,恭敬地道:“娘娘在这里等着,老奴进去通传一声。” 郭氏点了点头,许嬷嬷福了福身子,就走进了殿内。 “太后,皇后娘娘来了。” 恭太后正靠在软榻上看着佛经,听到许嬷嬷的话,便放下了手中的经书。 “她如今倒是记挂着哀家。” 许嬷嬷伺候了太后多年,自然听出她话中的一丝不屑。 “叫她进来吧,哀家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她了。” “是。”许嬷嬷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很快就领着郭氏走了进来。 若说先前郭氏对恭太后只存着七分的敬重,如今见着这殿内的装潢摆设,那敬重便又多了三分。 如今,在这宫里头,她能指望的,除了她自己,就只有眼前的这位太后了。 “臣妾给太后请安。”郭氏缓步上前,福身请安。 “起来吧,哀家刚泡了茶,味道不错,你也坐下尝尝。”恭太后笑了笑,又命人给郭氏赐座。 郭氏谢过,这才落座,许嬷嬷端着一盏茶递到她手中。 “娘娘请用。” 郭氏接过茶,慢慢品了一口,道:“这茶可是新进贡的华顶云雾?” “哀家就说皇后一口就能喝出来,你还不信?”恭太后笑着看了站在一旁的许嬷嬷一眼。 许嬷嬷跟着笑道:“老奴只听皇后娘娘爱喝茶,却不知会这样厉害。” 郭氏听着许嬷嬷的话,只莞尔一笑:“哪里是厉害,不过是前些日子皇上赏赐了些,所以才尝了出来。” 听着郭氏的话,恭太后一愣,转瞬笑道:“皇帝待你好,后宫和睦,哀家便可放心了。” “只是哀家听说,皇帝下了旨意,给四皇子赐名了。” 郭氏面色微微变,刚刚才发生的事情,就传到了恭太后的耳朵里。果然,这后宫宫没有真正无害的人,恭太后能从一个宫女坐到今日太后的位置,也不是全靠运气。 “是,皇上疼爱四皇子,更对四皇子寄予厚望,赐名楚晟。” 郭氏抬起眼来,瞧着恭太后一眼,笑着道:“这旨意一下来,后宫的妃嫔可全都眼红着,都说四皇子好福气,有安贵妃这样的生母。” 郭氏这话,分明是在给安贵妃上眼药。恭太后在王太后跟前伏低做小了这些年,心里头定是存着不甘。如今,她也成了太后,于王太后平起平坐,自是不同往日。 她的心思,恭太后哪里看不出来,只笑了笑,感慨道:“哀家早就听说皇帝宠着安贵妃,如今看来,倒不全然是传闻了。” “贵妃出身才情都是拔尖儿的,皇上宠着也在情理之中。臣妾只是担心......”郭氏的话音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恭太后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担心皇上太过宠幸贵妃,寒了其他妃嫔的心。雨露均沾,免于专宠才是正理。” 郭氏还想说什么,瞧着恭太后淡淡的神色,又全都咽了下去。 两人又聊了几句,恭太后就称乏了,让郭氏退了出来。 出了庆寿宫的院子,郭氏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 “娘娘,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郭氏转过头来,看了孙嬷嬷一眼:“不急,慢慢等着吧,本宫就不信,太后对王氏一族心中没有怨恨。” 这是郭氏当了皇后之后头一次给恭太后请安,她刚进了庆寿宫的院子,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毓淑宫 秦姝听着银杏的话,并不觉着诧异。 郭氏是个通透的,自然不会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有安贵妃在,王太后就永远都是郭氏的敌人。 就连太皇太后,都是向着安贵妃的。 她能巴结拉拢的,只有恭太后。 “娘娘,要不明日奴婢也陪您去给恭太后请安。” “不急,到了十五一块儿去吧。”宫中规矩,每月十五众妃嫔去给太后和太皇太后请安。 因着太皇太后正在养病,所以只需去寿康宫和庆寿宫便可。 秦姝深知,自己这会儿凑过去,只会碍了郭氏的眼。既然郭氏想要讨好恭太后,那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正说着,孔嬷嬷领着璟哥儿走了进来,一见着他小小的身子,秦姝就扬起一抹笑意,站起身来想要抱住他。 怎奈,还未有动作,就被面前的小包子躲开了。 小包子一本正经请安:“儿子给母妃请安。” 秦姝蹲下去装作受伤道:“都不让母妃抱抱,母妃伤心死了。” 见着自家母妃这样,璟哥儿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无奈,凑过去伸手小小的胳膊,抱了抱秦姝。 “儿子已经长大了,母妃不要随便抱儿子了。” 见着璟哥儿一本正经装小大人的模样,秦姝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抱住他亲了一口。 “好,不抱就不抱,亲亲总可以吧。” 小小的人儿一下子红了脸,好半天才说道:“弟弟妹妹快睡醒了,母妃去看弟弟妹妹吧,儿子要去读书了。” 瞧着自家儿子害羞的样子,秦姝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141章 息怒 皇后只去庆寿宫给恭太后请安,一时间,宫中诸人都瞧出了其中的深意。 皇后这,是和王太后彻底撕破了脸面,要与王太后为敌了。 凌霄殿 楚昱泽坐在案桌后,听着陆成的回禀,微微挑了挑眉。 “往后,这种事情就不必和朕说了。” 陆成听了,忙点了点头。 “事情可办好了。”楚昱泽突然问道。 陆成愣了愣,才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 “皇上放心,依着皇上的意思在毓淑宫安排了三个暗卫,日夜保护着淳妃娘娘。” “嗯。”楚昱泽听了,点了点头。 陆成瞧见皇上的神色,实在是有些感慨。 皇上待淳妃娘娘,也太看重了些。那暗卫可不同于东宫原先的那些个,那可是御前的人,向来只替皇上办事的,如今却被派去保护淳妃娘娘。 楚昱泽看着手中的折子,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冷笑。 郭文,皇后郭氏的胞弟,被御史谢晋弹劾了。 这样针对郭家的折子,近来他看了不少。 陆成伺候了皇上多年,最会察言观色,瞧着皇上的脸色,就猜出这折子又是弹劾郭家的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王氏一族的杰作。 朋党之争,向来如此,只是王家太心急了些,御史谢晋亦是个趋炎附势之徒。 眼看到了午膳的时间,楚昱泽批完了折子,遂命人传膳。 皇帝的膳食一桌几十个品种,琳琅满目,每道菜都要试菜的小太监试过之后才能用,而且没道菜最多只能用三筷子。 楚昱泽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却是没有多少胃口。 陆成在一旁伺候着布菜,只用了几口,就见着楚昱泽放下了筷子。 “皇上。”陆成看了一身龙袍的楚昱泽,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皇上公务繁忙,不多吃些身子哪能受得了。 “摆驾毓淑--算了,去流华宫。” 陆成听了,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琢磨了一下,却是明白皇上为何中途改了主意。 既然安贵妃担了这盛宠的名头,皇上自然是要去流华宫的。 只是这样一来,就委屈了淳妃娘娘。 好在,淳妃娘娘素来不爱拈酸吃醋,皇上去是不去,日子都能过的很好。 陆成想着,突然对自己伺候了多年的皇上生出几分同情来。 皇上爱重淳妃,处处替淳妃娘娘打算,既想宠着,又舍不得将她放在风口浪尖,才让安贵妃做了那出头的鸟。 不仅如此,还将专属于帝王的暗卫派去守着毓淑宫。 若不是他日日跟着皇上,定会以为眼前这个皇上是假的,被人换了去。 可人淳妃娘娘,哪里知道皇上的这般心思。皇上去的时候,好好伺候着,不去,人家也能自个儿找出乐子来。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差,就没见过哪个像淳妃娘娘一样,不争宠,可偏偏皇上却愈发的想要宠着。 难不成,淳妃娘娘是将那“欲擒故纵”的招数学到了极致。 陆成摇了摇头,左右太皇太后也熬不了多少日子了,等到太皇太后一去,这宫里头就再也没有人能左右皇上了。 太皇太后虽也疼爱过皇上,可到底,还是存着私心。陆成实在不明白,活到太皇太后这个岁数,临死了还想着左右皇上。 那日他在殿外听着,太皇太后和皇上说起了四皇子的事情。 太皇太后怕是忘了,先帝当年是如何对她的。 皇上虽念着孝道,敬重她几分,却也不代表皇上愿意让人指手画脚。 皇上如今,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顺水推舟给四皇子赐了那样好的一个名字,也不过是将安贵妃推到风口浪尖罢了。 皇上心里头,指不定和他一样也是盼着太皇太后早些咽气的。 太皇太后精明了一辈子,临了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想让安贵妃坐上皇后的宝座,也得看皇上有没有这个心思。 陆成一路跟着圣驾去了流华宫,这边,秦姝却是一手拿着书,一手吃着刚刚炸好的薯条,没有番茄,就让人小火将花椒粒与盐炒至香气溢出,洒在薯条上,味道也是格外的好。 “娘娘,只吃这些怎么可以,身子会受不了的。” 秦姝笑着看了她一眼:“只吃这一次,哪里会那么严重。” 银杏无奈摇了摇头,觉着自家娘娘如今,是愈发的小孩子气了。 不知道,也不知道是被谁宠成这样的。 秦姝的身体一直都很好,自然不会真的因为少吃一顿而有什么不适。可偏偏,银杏管不住她,不代表谁都管不住。 见着璟哥儿面色严肃的看着她,秦姝不争气的有些心虚起来。 小包子虽然小,可那眉眼间分明是楚昱泽的模样,就好像是某人的缩小版。 “母妃要儿子好好吃饭,这道理难道自己都不明白?” 秦姝不着痕迹瞪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银杏,只觉着自己真是可怜的很。 璟哥儿的言语间透出几分不满,转头看了站在那里的竹韵一眼,吩咐道:“姑姑叫膳房的人做碗酸菜鱼片面,母妃胃口不好,也不是什么都吃不下的。” 璟哥儿俨然一副皇子的威严,秦姝看着自家儿子这样,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她怎么活着活着,活回去了,被自家儿子管着了,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是太,太丢人了。 秦姝觉着,方才自己心里的那抹心虚和紧张,一定是错觉。 她这个当母亲的,怎么会怕自己的儿子,一定是自家儿子长的太像某人了。 璟哥儿瞧着自家母妃脸上丰富的表情,深觉无奈。 一会儿工夫,银杏就从膳房回来了。 一碗酸菜面,面条盛在碗底,浇上鲜美的鱼汤,上头铺了鱼片、酸菜,撒上剁辣椒及葱花,不用吃也知道味道格外的好。 “陪母妃一起用吧。”秦姝拿起筷子,提议道。 “母妃,儿子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和母妃一起吃。” “谁说的?” “父皇说的,父皇还说儿子要自己住,自己用膳,用自己的书房,不能依赖母妃。” “......”秦姝嘴角抽了抽,她好像发现是哪里不对了。 小包子分明是被某人教歪了。 “母妃,快些吃吧,一会儿要凉了。”小包子黑黑的大眼睛看着她,好像是说自己怎么有这么个让人操心的母妃。 秦姝突然叹息一声,拿起筷子吃起来,觉着自己需要好好和自家儿子交流交流了。 等秦姝吃完面,小包子才告退离开。 秦姝看了银杏一眼,银杏心虚低下了头,嘴角却是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来。 她今个儿也是实在想不到法子,才去告诉二皇子的。 二皇子虽小可是极为聪慧,小小年纪就读了好些书,又是皇上亲自教导出来的。 “往后你再敢这样,本宫可就不理你了。” 银杏抬起头来,抛给秦姝一个无奈的眼神:“娘娘若是让奴婢少操心些,奴婢自然不会惊动二皇子。” “奴婢瞧着,二皇子是越长越像皇上了,怪不得方才娘娘.......”银杏说到这,不敢往下说,可意思秦姝哪里听不出来。 这丫头,分明是在揭她的短,说她害怕某人。 “二皇子关心娘娘,娘娘该高兴才是,更何况,二皇子被皇上教导的这样好,也是娘娘的福气。” 她都这么说了,秦姝还能说什么。 小包子今年三岁,还有两年才能进德治斋念书,如今却已看了好些书,秦姝时常有一种自己生了个天才的感觉。 ...... 一连七日,楚昱泽翻的都是安贵妃的牌子。 一时间,后宫妃嫔对于安贵妃是又羡慕,又嫉妒。 渐渐有流言蜚语传出,说安贵妃这般得宠,可比当年先帝后宫的蒋贵妃。 宫中的流言一向传的很快,等安贵妃听到这流言的时候,已经是无法控制了。 流华宫 安贵妃脸色铁青,身前是一地的碎渣。 沈嬷嬷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是她没用,没早些打听出来,才脑到现在这个局面。 可话又说回来,底下的宫女太监嚼这些舌根,自是不会在她面前说,更是不敢传到娘娘的耳朵里。 “娘娘息怒。” “息怒?本宫怎么息怒?”安贵妃冷眼看着沈嬷嬷,“将本宫比作蒋贵妃,分明是在作践本宫。” 蒋贵妃虽得盛宠,可结局却是悲惨至极。 失宠,杀子,赐死,连带着蒋氏一族都被先帝迁怒株杀。 这样的人,无论之前得了多大的恩宠,都做不得数。 这宫中,只有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 “查!给本宫好好的查!本宫倒要看看,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如此作践本宫!”安贵妃怒极,厉声道。 “娘娘息怒,如今娘娘得皇上盛宠,更不该大动干戈。不然传到皇上耳朵里,不定怎么想娘娘。” “再说,宫中人多口杂,就是查怕也查不出来,更别说,此事若有人在背后指使......” 沈嬷嬷的话还未说完,安贵妃就转过身来,目光冷冷,充满着恨意。 “郭氏,定是那贱人。”   ☆、第142章 雪莲白玉膏 正如沈嬷嬷所说,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若是要查,定要大动干戈,弄的宫中人心惶惶。 所以,安贵妃再大的怒气也只能咬碎牙咽下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安贵妃让人备了晚膳,等着皇上过来,可等了许久,丝毫不见皇上的身影。 “娘娘,皇上公务繁忙,要不您先用吧。”沈嬷嬷出声劝道。 安贵妃摇了摇头,不等她开口,却见宫女琉璃从外头进来,小心翼翼看了安贵妃一眼。 “娘娘,皇上,皇上去了淳妃娘娘那里。”琉璃说完这话,就低下头去不敢看自家娘娘的脸色。 安贵妃面色阴沉不定,良久才冷声道:“下去吧。” “是。”琉璃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毓淑宫 半个时辰陆成过来传旨,说是楚昱泽今晚会过来,秦姝当真有些意外。 她以为,他还会继续宠着王才人。 不曾想,却是翻了她的牌子。 送走了陆成,秦姝就让人准备了饭菜,等了许久,才听得外头一阵尖细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秦姝站起身来,还未走到门口,就见着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的楚昱泽从外头走了进来。 秦姝微福了福身子,叫了声皇上。 楚昱泽显然很满意秦姝将他的话记在心上,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 “不知道皇上想吃什么,只让人坐了些清淡的饭菜,皇上尝尝看。” 御膳房师傅的手艺自是比东宫的精湛百倍,平日里寻常的饭菜,由他们做出来,味道好到了极致。 就像这鲜笋滑鸡片,笋丝清香,肉片鲜嫩,口感格外的好。 秦姝搬到后宫这些日子,尤其爱吃这道菜。 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前,秦姝不时给他夹菜,然后就低下头去吃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陪吃,所以胃口格外的好。 还是说,因为陪着她的这个人是楚昱泽。 这念头刚在脑海里转过,秦姝突然就咳嗽起来。 楚昱泽刚见她这样,放下手中的筷子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 “怎么回事,吃什么噎住了,吐出来就好了。” 秦姝咳嗽了一阵,才回转过来,好半天才不好意思道:“没有,是被口水呛到了。” “......”老天作证,楚昱泽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面前的小女人说,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楚昱泽不知道是该说她笨,还是该说她太不放肆了,什么话都敢在他面前说。 好吧,呛住就呛住了,他又能说她什么。 秦姝红着脸,也觉着尴尬的很。 她也不想出丑啊,可是老天总是不成全她。 秦姝不着痕迹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拿起筷子。 “先喝点儿汤,免得再被呛到。”秦姝的筷子才刚伸向面前的菜,耳边就传来一声满是无奈的声音。 秦姝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将筷子放在了桌上,这个时候,某人已经盛了一碗汤放到她的面前。 秦姝被他的动作吓到了,以前他最体贴的时候,也只是给她夹菜,盛汤什么的,从来都没有过。 如今当了皇上,要不要突然这么一下,她不经吓的好不好。 秦姝觉着,某人一定是忙晕了,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见着秦姝呆愣吃惊的样子,楚昱泽却是笑了笑。 “喝吧,凉了就好喝了。”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突然就想到了白天的时候小包子对她说的那句话。 “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果然,小包子是被某人一手教导出来的。 想起白天的事情,秦姝心里头更是一阵纠结。 这一大一小,将她管的死死的。 “在想什么?”正当秦姝拿起勺子准备喝汤的时候,楚昱泽突然开口问道。 秦姝下意识摇了摇头,却是在对上楚昱泽目光的时候,干笑一声,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 反正,以他的手段,她不说,他想知道也是能知道的。 更别说,她在他面前早就没有什么面子可言了。 丢人丢的,都丢成习惯了。 大概,他也早就习惯了吧。 秦姝看了一眼听完她的话后面色不改的男人,心想,果然是习惯了。 她能指望他露出什么震惊诧异的表情吗? 话说,她很好奇他是怎么把小包子教的那么厉害的,除了先天聪慧外,楚昱泽的教导绝对是后天的因素。 秦姝心中好奇,却是见坐在面前的男人忍不住笑了笑,看着秦姝道:“看来姝儿你是要好好听璟哥儿的话。” 秦姝知道楚昱泽是在取笑她,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皇上莫要取笑臣妾。” 楚昱泽摆手笑道:“朕哪里是取笑你,朕是在表演你。你看,你生的儿子,这么厉害。”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皇上是在夸自己吧。” 秦姝说完这话,才觉不对来,忙低下头喝起汤来。 “姝儿说的对,没有朕辛苦耕耘,哪里来的孩子。”秦姝刚喝了一口汤,听着他这样露骨的话,差点儿就呛住了,好不容易才急急咽了下去。 瞧着秦姝恼羞成怒的样子,楚昱泽心情大好。 “姝儿觉着朕说的不对?” 秦姝实在不知,面前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脸没皮了。 这样露骨的话,可不像是从他这个当皇上的嘴里说出来的。 秦姝自知说不过他,索性就闭嘴不说了,只低着头继续喝起汤来,怎奈楚昱泽满是暧昧的目光她怎么躲都躲不掉。 从他进来那一刻她就知道,今晚她是躲不掉了。 好在,她原本就没想躲,素了这么久,她也要有肉吃好不好。 今晚的秦姝很是主动,楚昱泽将她压在身下,掠夺着她唇齿将的香甜。 一夜旖旎,结束的时候秦姝觉着自己像是打了场战,疲惫的厉害,果然妖精打架这种事情,是多做不得的,做多了伤身。 秦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身边躺着的人也早就离开了。 她一醒来,银杏就发现了,忙过来扶着她起身。 不知为何,秦姝总觉着她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她的脑子里回想起昨晚的某些片段,脸一下子就涨的通红。 昨晚,确实是混乱的厉害。 她记得,她的衣服都被他撕碎了,扔了一地,还有...... 秦姝只想想,就觉着没脸见人了。 “娘娘,奴婢伺候您沐浴吧。” 见着秦姝点头,银杏就叫了竹韵进来,伺候着秦姝沐浴。 秦姝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纱衣,身上青青紫紫,走起路来都怪怪的。 昨晚,她们在外头站着,里头的动静也听到了不少。 也不知道,皇上昨晚是怎么了,百般的折腾自家娘娘。 秦姝由着银杏伺候着宽衣解带,进了大大的木桶里。木桶里放着热水,雾气氤氲,上头撒满了新鲜的花瓣。 秦姝整个身子都泡在热水中,双腿间的不适舒缓了几分,她靠在浴桶的边沿,不知不觉,就要睡着了。 “娘娘。”银杏瞧着她这样,忙小声叫了一声。 娘娘昨晚才刚承宠,可不能泡的太久,对身子也是不好的。 银杏伺候着秦姝出来,擦干净身子,换了一身新的衣裳。 秦姝这才觉着身上清清爽爽,舒服的很,美中不足的,就是脖子里那满满的吻痕。 秦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满满都是怨念。 这样子,让她怎么出去见人,她身为妃嫔,还要去给皇后请安的。 许是猜出她的心思,银杏笑了笑,道:“娘娘不必担心,皇上临走的时候,说娘娘今个儿不必去凤銮宫请安了。” 秦姝看了银杏一眼,银杏又说道:“皇上说,娘娘昨晚吹了风病了,需休息几日。” 秦姝听了,嘴巴张了张,好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 秦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感谢某人这般为她着想。 秦姝这一病不要紧,后宫里却是传出了好些不好听的话。 说的最多的,就是她日日盼着皇上过去,可皇上过去了,她还没来得及伺候,自个儿却病了。 听说,昨晚皇上是一个人在偏殿歇息的。 有的说淳妃身子弱,才没伺候好皇上。有的说皇上对淳妃早就腻味了,所以才不宠幸她。 短短一上午,秦姝就听到好多个版本。 哪一样,都没说出实情来。 她分明,是被某人折腾的见不了人了。 秦姝靠在软榻上看着书,就听竹韵进来,说是陆公公过来了。 楚昱泽才走了一上午,她猜不出他能有什么事。 “奴才给娘娘请安。”陆成进来,先是在秦姝的脸上看了一下,随后才请安道。 “公公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秦姝被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总觉着陆成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皇上差奴才过来,给娘娘送这瓶雪莲白玉膏” 瞧着秦姝眼中的不解,陆成面上有些尴尬之色,只恭敬地道:“雪莲本就难得,这药中又加了茉莉、当归、蛇床子和冬青等物,贵重至极,可见皇上看重娘娘。” 直到陆成离开,秦姝问了银杏一句,才明白这药为何这样珍贵,值得楚昱泽专门派人送过来。 雪莲白玉膏,除了涂在身上,还能用在那私密之处。 秦姝手里拿着雪莲白玉膏,想着昨晚的一幕幕,脸红了大半。   ☆、第143章 如美人 淳妃被皇上翻了牌子,却因病未能侍寝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就连陆公公去送药,都被传成是殿下念着淳妃生了三个孩子,所以才格外的迁就她。 一时间,那些从未得到过秦姝这般恩宠的妃嫔心里头稍微舒坦了些,也存了几分看笑话的心思。 早就说,这后宫从来没有长久的恩宠,会得宠,就注定有失宠的那一日。 淳妃这些年能得皇上眷顾,诞下三个孩子,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碧云宫 宫女绿春一边给韩嫔捏着肩膀,一边说起了后宫的这些流言蜚语。 “淳妃娘娘失宠,外头那些人可高兴着呢。”绿春说着这话,言语间带着几分不满。 “你倒是替淳妃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的宫女呢。”韩嫔转头看了绿春一眼,别有深意的开口道。 听着自家娘娘这话,绿春手下的动作一顿,面上闪过一抹害怕,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娘娘恕罪,奴婢忠心耿耿,绝不敢有半点儿异心,还请娘娘明鉴。”绿春脸色惨白,眼中带着一抹惶恐。 韩嫔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了绿春半晌,才面色不改的问道:“哦,那你为何倒替她抱屈?” 听着韩嫔问话,绿春面色迟疑:“奴婢,奴婢不敢说。” “本宫让你说。” 绿春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道:“奴婢是担心娘娘,淳妃进宫后和后宫哪个都走的不近,倒是与娘娘您,有几分交情。上一回娘娘被皇上怪罪,还是淳妃在皇上面前替娘娘说了好话,娘娘您才得以复宠。” “所以,奴婢私心觉着,若是娘娘和淳妃私下里交好,说不准哪一日皇上就会......” 绿春看了韩嫔一眼,不敢将后半句话说完。 娘娘进宫这么久,旁人只以为皇上待娘娘极好,却不知从始至终,皇上一下都没碰过娘娘。 皇上每次过来,都是单纯的休息。 她实在不明白,娘娘这般貌美,皇上为何不见半点儿动容。 听出绿春话中的意思,韩嫔愣了愣,倒是没有发作。 她早就想明白了,这种事情自怨自艾或是生气都没有用,唯一的出路,就是想法子让皇上碰她。 上一回,她身着薄纱,本想勾引皇上,却惹得皇上震怒,失了恩宠。 从那回后,她就知道,这样的事情再不能做了。想要承宠,只能借助于旁人。 所以,她投靠了皇后,处处伏低做小,巴结奉承凤銮宫的那位。 今个儿听绿春这么一说,她倒觉着,若是皇后这条路走不通,淳妃或许是个更好的选择。 宫里头的人都说,淳妃性子好,心也软。 想着这些,韩嫔眼中闪过一抹深思来。 毓淑宫 秦姝这两日身上都涂了雪莲白玉膏,清清凉凉,舒服极了。 她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不时拿一颗蜜饯塞进嘴里。 “娘娘,您还有心思看书,您都不知道宫里头那些个奴才是怎么编排您的。”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目光一亮,抬起头来:“怎么,又有什么新版本了?” 伺候了秦姝这么久,银杏早就不奇怪偶尔从自家娘娘嘴里蹦出的奇奇怪怪的词语来。 “她们说,娘娘您是故意吹风,让自己病了,皇上才能更怜惜您。” 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病是病了,却没惹来皇上的半分怜惜。 秦姝眨了眨眼,好吧,宫里头那些人的想象力也是不错的。 见自家娘娘没有半点儿生气,银杏无奈摇了摇头。 “娘娘,奴婢就没见过您什么时候生气过。” 秦姝默然半晌,狠狠瞪了站在面前的银杏一眼:“本宫怎么敢,本宫还怕你一转身就去和你家小主子告状了。” 对于那天的事情,秦姝想起来就怨念满满,实在是,太......太丢人了。 秦姝觉着,她活了两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被自己儿子教训,偏偏她还心虚了。 她能说,是某人基因太强,所以连带着她的儿子也厉害吗? 被自家娘娘瞪着,银杏也唯有苦笑。 那天她原本不是要去告状的,是小主子开口问了,她才多嘴了一句。 哪里想到,小主子会这么能干,将自家娘娘都给管住了。 想起那天娘娘心虚的表情,她就觉着好笑的很。 果然,自家娘娘还是要被人管着的,之前只有皇上一个人,如今又多了二皇子。 想一想,都觉着乐呵的很。 两人正说笑着,就听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竹韵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回禀道:“娘娘,如美人求见。” 秦姝听了,挑了挑眉。 搬来后宫这些日子,如美人是头一个来她这儿的。 只是,如美人是安贵妃的人,她来这儿,难道就不怕被安贵妃怪罪。 秦姝想着,吩咐竹韵将她请进来。 很快,如美人就缓步走进殿内。 如美人相貌不错,可惜是个宫女出身,楚昱泽只宠幸过她一段时间,自打她落下死胎后,就甚少去她那里。 “嫔妾给娘娘请安。”如美人福了福身子,柔声道。 “起来吧,本宫这宫中甚少有人来,没有那么多规矩。”秦姝说着,就吩咐银杏赐座。 “谢娘娘,听闻娘娘身子不适,嫔妾就想着来看望娘娘,若是扰了娘娘的清静,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哪里,你来看本宫,本宫怎么会怪罪你。” 听着秦姝的话,如美人笑了笑,迟疑了一下,才道:“这几日,娘娘可听说了宫中的那些中伤娘娘的流言蜚语?” 秦姝看着如美人,点了点头。 “娘娘病着,可不要将这些话往心里去,后宫这些个妃嫔,嫔妾只瞧着皇上独独中意娘娘一人。”如美人带着几分奉承之意说道。 如美人说完这话,却见坐在软榻上的秦姝未露出什么别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嫔妾一直在想,若能替娘娘效力,定是前生修来的福分。” 如美人这话,倒让秦姝脸色变了变。 秦姝并不迟钝,早就察觉到如美人时不时向她示好。 她只是不知道,她今日为何明明白白说了出来。 难不成,她忘了她自己是安贵妃的人,她之前的主子,可寿康宫的王太后。 起了这背主之心,难道就不怕安贵妃和王太后饶不过她。 要知道,弄死她这样一个位分低微的美人,对于安贵妃和王太后来说,可比踩死一只吗蚂蚁都要容易的多。 大概是看出秦姝心中的疑问,如美人嘴角的笑意一淡,开口解释道:“嫔妾知道嫔妾突然说这事,娘娘定以为嫔妾存着算计之心。可嫔妾当真是真心实意想要投靠娘娘。” “嫔妾虽是安贵妃的人,却和安贵妃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合,只求娘娘能怜惜嫔妾,嫔妾甘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如美人说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幽怨和恨意,却是很快就掩饰下去。 秦姝捕捉到她眼中的恨意,心中微动,却只瞥了如美人一眼,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银杏突然提醒道:“娘娘,药该熬好了,是时辰喝药了。” 听着银杏的话,如美人面有尴尬之色,站起身来,小声道:“娘娘若是相信嫔妾,嫔妾愿为娘娘通风报信,将安贵妃的一举一动都告知娘娘。” 秦姝眉梢微动,带着几分审视看了如美人一眼。 “你来这里,安贵妃若是知道......” 不等秦姝说完,如美人就说道:“不瞒娘娘,嫔妾来这一趟,亦是安贵妃想见到的。” 安贵妃也想让她讨好淳妃,让她做她的眼睛和耳朵。 听出如美人话中的深意,秦姝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先回去吧,此事本宫需好好想想。” “是,嫔妾告退。”得了秦姝这话,如美人眼中闪过一抹欣喜。 她知道,淳妃这样说,就是将这些话听进去了。 待如美人离开,秦姝的面容微微一凝。 “去打听一下,这几日如美人那里可出了什么事情。” 听着秦姝的吩咐,银杏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回来。 “娘娘,奴婢打听到了,几日前,王太后派人将如美人叫去了,不知说了什么,从寿康宫出来的时候,如美人脸色惨白,还是身边的宫女将她扶回去的。” 秦姝听着,心中有些好奇。 论理说,如美人原先就是从王太后宫里出来的,王太后应该格外的重用她才是。 “奴婢派人偷偷问了静怡轩的奴才,说是那日如美人从寿康宫回来后,连吐了好一阵,吓坏了伺候的宫女,却是不让人传太医过来。” 秦姝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想通,是王太后逼着如美人喝了什么东西。 这东西,会是什么? 秦姝脑子飞快转动着。 绝育汤? 所以,才能解释的清如美人为何短短几日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还有她提到安贵妃的时候,眼中闪过的那抹强烈的恨意。 秦姝抬眸,看了银杏一眼:“这几日,派人盯着如美人,看看她有什么动作。” 虽然想明白了,可秦姝并不会轻易的选择相信如美人。 这宫中,有太多的东西都是假的,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也有可能,是王太后和如美人演的一场好戏。 毕竟,如美人只是宫女出身,王太后若逼着她做什么,她绝没有胆子不做。 听着秦姝的吩咐,银杏点了点头,也知道在这宫中不能轻易相信人。   ☆、第144章 装病邀宠 秦姝一连“病”了好几天,才痊愈了。 病既然好了,自然不能不去凤銮宫请安,虽然,秦姝自己很不想去。 不用想,就知道要面对那些个或嘲笑或讽刺的话。 楚昱泽虽然没有让她成为那个众矢之的,却是让旁人以为他对她没了兴趣。 所以,才会连病了都不去看一眼,只派了总管陆公公去送了药。 前后之差,虽然让人难以相信,却又在情理之中。 帝王之心,本就是最容易变的。今儿宠着这个妃嫔,明儿宠着那个,从来都是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宫里头,已经传出皇上让她独住毓淑宫就是想最后给她一些体面。 进宫这些年,秦姝还是头一次发现古人的想象力原来也这么的好。 不然,怎么会因着她一病,就出来这么多版本的流言。 秦姝带着银杏,一路去了凤銮宫。 进去的时候,众妃嫔都已经来了,安贵妃看着缓步进来的她,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秦姝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她今个儿故意打扮了一番,让自己显得有几分病态。 脸色略白,虽然敷了薄薄的粉,依旧能看出是生病过后的样子。 郭氏看着她,叹息着摇了摇头:“好好的怎么就病了,瞧着脸色,依旧不见好,可传太医去看过了?” 秦姝摇了摇头,恭敬地道:“只是受了些风寒,嫔妾就没劳烦太医。” 听着秦姝的话,郭氏一脸的不赞同:“你呀,年纪轻轻就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生了病,还是传太医来看看比较好。” 郭氏说着,就看了身旁的孙嬷嬷一眼,“去太医院传太医过来,替淳妃诊脉。” 郭氏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就全都落在了秦姝的身上,更有甚者,暗暗打量着秦姝,看她到底是不是在装病。 若是装病,那可是欺君之罪。 她们可知道,皇上虽冷落了淳妃,可在淳妃生病的当日,还是派陆公公送了药过去的。 要是让皇上知道,淳妃生病都是装出来的,皇上对淳妃,怕只剩下了厌恶。 这辈子,淳妃想要翻身,可就难了。 不等秦姝开口,孙嬷嬷就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就连素来瞧不上秦姝的安贵妃,此时都暗暗打量着秦姝。 虽然她不想承认,可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深处对淳妃还是有一丝忌惮的。 不为别的,就因为淳妃进宫几年,就为皇上生下了两子一女,这足以证明她在皇上心中的份量。 皇上若真不喜欢她,又何必让她诞育皇嗣。 安贵妃看着秦姝,莞尔笑道:“皇后也是心疼淳妃妹妹,风寒虽是小恙,也是要太医瞧瞧的。” 说这话的时候,安贵妃言语随和,透着几分关心之意。 秦姝一愣,安贵妃和皇后有这般默契,可真是少见。 “贵妃所言极是,皇后体恤嫔妾,嫔妾感激在心。” 秦姝的话音刚落,葛美人就轻轻一嗤,眼中含了几分奚落之意:“皇后体恤,可若淳妃这病是假的,怕真是体恤错了人。到时候,欺君之罪不知该如何处置?” 葛美人这话说的尖锐,自打葛美人跪在院中,后被禁足,她就安心投靠了皇后,更是恨极了秦姝。 如今她忍不住将这层窗户纸挑破,可见她心中对秦姝的怨恨。 秦姝看了她一眼,只冷冷道:“妹妹说的好没道理,本宫病了几日,如今已然好了。难不成,妹妹的意思是生病就不能好了,好了就是欺君之罪。” 方才,郭氏让孙嬷嬷去请太医的时候,她心里也是紧张的。可转念一想,又觉着完全没必要紧张不安。 难不成,只许她病,不许她好了,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郭氏这,分明是见楚昱泽冷落了她,才想方设法的给她安这些个罪名。 秦姝总算是明白,为何在东宫的时候,郭氏迟迟不动她。 原来,是等着她被楚昱泽冷落。 可惜,她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一种假象。 就算是撒谎,最初的时候也是楚昱泽说她病了的。 难不成,他还会治自己的罪不成? 很快,孙嬷嬷就领着太医过来了。 太医是秦姝从未见过的,不用想也知道是郭氏惯用的人。 那太医给郭氏请了安,就径直朝她这边走来。 拱了拱手,恭敬地道:“请娘娘伸出手来,容微臣给娘娘诊脉。” 他这话说的秦姝好生不舒服,好像是被人逼着诊脉一样。 秦姝本不想伸出手来,可又觉着没必要因为这点儿小事而和郭氏起了争执。 秦姝看了那太医一眼,就伸出手去。 不等那太医诊脉,银杏就拿了帕子盖在秦姝手腕处。 瞧着银杏的动作,秦姝轻笑了笑,这丫头真是贴心,知道她不待见这太医。 这一幕落在郭氏眼中,脸色便沉了下来。 太医诊脉后,朝着郭氏拱了拱手,道:“淳妃娘娘身体康健,并无大碍。” “无大碍?淳妃可是病了有几日,太医难道诊不出来?”郭氏看了那太医一眼,沉声道。 “微臣无能,还请皇后娘娘治罪。”那太医低下头来,请罪道。 郭氏重重将手中的茶盏搁在了桌上,对着秦姝道:“淳妃,你可知罪?” 听着郭氏问罪,秦姝却是不禁笑了,语气清淡道:“娘娘说笑了,嫔妾几日都未踏出宫门一步,不知哪里犯了宫规?” “你装病邀宠,犯的可是欺君之罪!”郭氏的目光紧紧盯着秦姝,眼中带着几分威严。 若是换了旁人,在这般威严之下兴许就怕了。可秦姝虽然性子好,却也不是任人欺凌的。 “欺君之罪?这么大的罪名,皇后娘娘可不能乱说。” “嫔妾受了风寒,如今已经好了,太医自是诊不出来,嫔妾并不觉着有什么奇怪。” “有太医的话在这,你还敢狡辩!”郭氏厉声呵斥。 “娘娘息怒,嫔妾并非狡辩,只是不解娘娘为何如此迷信太医,觉着太医医术精湛,竟到了如此地步。” “若这太医医术真有如此高明,嫔妾可要给娘娘道喜了,娘娘伺候皇上多年只得了大公主一个孩子,有了这太医,相信娘娘很快就能替皇上添个皇子了。” 秦姝知道郭氏早就将她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所以也不介意再得罪她一回。 郭氏猛地站起身来,眼中尽是凌厉之色。 “放肆!来人,给本宫掌嘴!”郭氏并非不知道秦姝是不可任意拿捏之人,却也从未想过,秦氏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生了个公主,是她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 她的肚子不争气,入主中宫,却是连个亲生儿子都没有。 宫中人人都知道,此事是她心中的忌讳,所以除了孙嬷嬷,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及此事。 郭氏的话音落下,孙嬷嬷却是迟迟没有动作。 瞧着淳妃冷冷的目光,她隐隐觉着,今个儿她要是动了淳妃娘娘,怕是连皇后娘娘都救不了她。 旁人只说淳妃失了宠,可她却觉着,淳妃哪里是失宠,分明是皇上在护着她。 皇上翻淳妃牌子那一晚到底有没有宠幸淳妃谁都没有亲眼见着。 那些个流言蜚语,她不是全然相信的。 可偏偏,自家娘娘等不及,想要处置淳妃,还早早想好了这等法子。 倘若淳妃失宠是假的,皇上依旧肯护着她,那娘娘可就得罪了皇上。 可若是真的,她劝娘娘放过淳妃,就是失去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孙嬷嬷想着,凑到郭氏耳边小声低语道:“娘娘,此事不可大意,为保万全,还是交由皇上亲自处置比较好。” 皇上若是没有处置淳妃,就代表皇上是在护着淳妃,淳妃的恩宠还长久着呢。 若是处置了,就意味着淳妃当真是失了圣心,往后就由着自家娘娘任意拿捏了。 太医的话皇上是信还是不信,只在一念之间。 她希望,是后者。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的目光微动,冷冷看了秦姝一眼,挥了挥手,道:“都退下吧,此事,本宫会交由皇上决断。” 她也想看看,皇上心里头到底还有没有淳妃。 “是。”众妃嫔起身,福了福身子,告退,秦姝自然也跟着退了出来,一路回了毓淑宫。 “娘娘,这可怎么办?皇后分明是成心和娘娘过不去。”银杏面色慌张,着急道。 秦姝淡淡看了她一眼:“急什么,本宫倒觉着这是件好事。” “......”银杏看了自家娘娘一眼,觉着自家娘娘是不是被吓坏了,所以脑子都糊涂了。 秦姝走在前头,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 可不是好事,如今太皇太后,两宫太后,安贵妃,还有皇后,后宫暗流涌动。 她可不想,卷入其中。 自然,某人也是这样想的。不然,就不会有她“失宠”这件事了。 她能想到,接下来几个月,她都不用去给郭氏请安了。 禁足什么的,换个角度讲也是一种福利有没有。 到中午的时候,云霄殿就传来旨意:“淳妃秦氏恃宠而骄,装病邀宠,后又顶撞皇后,责令于毓淑宫禁足三月。望能静思其过,恪守宫规。” 秦姝觉着,休假的日子要不要来的这么快。   ☆、第145章 偷见 淳妃因为装病邀宠和不敬皇后而被皇上责罚,禁足三个月。 一时间,这消息传遍了整个后宫。 回想这些日子的事情,众人都明白过来,皇上对淳妃当真是腻味了。 不然,怎么会一点儿都不护着她。 谁都知道,在东宫的时候,当时还是选侍的秦氏也曾冲撞过皇后一次,可皇上却是处处护着秦氏,为此还训斥了皇后。 在宫中多年,皇上宠着谁不宠着谁,她们心中都是有数的。 寿康宫 安贵妃将淳妃失宠的事情说给了王太后,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她早就说,淳妃论出身、论才情都比不得她三分,皇上哪里会一直宠着她。 “臣妾觉着,淳妃也就是性子好,装作与世无争,皇上之前才会惦记她。” 如今,她装病邀宠,和后宫争宠的女人有什么两样,她早就不是皇上喜欢的那个人了。 这人啊,装一日还行,可要长久的在皇上跟前演戏,总有出纰漏的那一日。 王太后扫了安贵妃一眼,半天都不说话。 安贵妃被她看的心中忐忑,面色一变,从坐上站起身来,不敢吱声。 “跪下。” 安贵妃面色一变,跪在了地上。 “太后。”她不知,自己是哪里说错了。 过了半晌,才听到坐在软榻上的人不紧不慢道:“你进宫头一回见哀家,哀家就告诉过你,凡事要沉住气。” 王太后的面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看着安贵妃的目光有几分失望之色。 听到王太后的话,安贵妃忙恭敬地道:“太后教诲,臣妾时刻谨记在心,从不敢忘。” 她知道她是王家的女儿,在这宫里头唯有太后能真心待她,替她谋划。 安贵妃的话音刚落,王太后便轻哼了一声:“若是记着,今日就不会和哀家说这些话了。” “你以为,皇帝当真是厌弃了淳妃,也不用脑子好好想想。” 王太后话中的意思安贵妃如何不明白,心中一顿,面上不自觉露出一抹震惊。 怎么可能,皇上若不是厌弃了淳妃,又怎么会将淳妃...... 难不成,皇上的那道旨意,为的是将淳妃护在毓淑宫。 “不,这怎么可能。”她淳妃何德何能,能让皇上这般待她。 王太后看着安贵妃脸上的神色,微微叹了口气。 她这侄女什么都好,就是傲气些,觉着自己是王家的女儿,又颇多才情,所以并不将淳妃这样的妃子放在眼中。 即便,淳妃已经替皇上生下了两子一女。 “不可能?你只想想,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是如何护着淳妃的。” “淳妃哪一回被禁足冷落,是真的失了恩宠?” 王太后这么一说,安贵妃细细回想,蓦地神色大变。 见她呆愣的样子,王太后轻轻叹了口气。 “好了,想明白了就起来吧。” 安贵妃苍白着脸色,站起身来,眼中犹自带着一抹不敢置信。 “哀家在宫中多年,什么看不明白。哀家也算是看着皇帝长大的,他自小就不被先帝喜爱,又占着皇长子的身份,所以凡事别人能忍着三分,他便能隐忍七分。” 王太后叹了口气,接着道:“当年,因着恭妃被先帝厌弃,他一个月里只在十五那一日去给恭妃请安。哪怕他当了太子,入主东宫,和恭妃的感情一直都是淡淡的。这宫中上下,连洒扫的奴才都知道,太子和本宫亲近,却与他的生母恭妃疏远的很。他这份忍耐,连本宫都要自愧不如。” “哀家的意思,你可听明白了?”王太后看了安贵妃一眼,问道。 安贵妃抬起头来,看着王太后道:“太后的意思,是说皇上心里一直看重恭妃这个生母,所以才疏远她。” “你明白就好,当日的恭妃在寿康宫孤苦寂寞,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承欢膝下,可如今,恭妃却也成了太后,住在庆寿宫。当年,皇上若是和恭妃有三分亲近,恭妃兴许就活不到今日了。” 安贵妃面色发白,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死死掐进肉里,她却感觉不到一点儿疼痛。 皇上看重淳妃,将她禁足就和当日对恭太后一般,是为了护着她,不让她受一丝的伤害。 看着安贵妃大受打击的模样,王太后面色缓和了些:“你伺候皇帝多年,怎么还不会琢磨皇帝的心思。” “太后,臣妾不明白。”不明白淳妃一个知县之女,当真能得到这滔天的恩宠。 王太后眼中难掩失望:“不明白,你就安安分分的当好自己的贵妃,争取早日生下个健康的皇子。淳妃怎么样,都和你没有半分的关系。” “哀家说的,你可记住了?” 安贵妃默默点头,心中却怎么都有些不甘心的。 “好了,哀家也有些乏了,你回去吧,好好记着哀家对你说的话。”王太后将她的那一抹不甘看在眼中,不由得皱了皱眉。 “臣妾告退。”安贵妃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等到安贵妃走了出去,王太后才看了站在那里的曹嬷嬷一眼,失望道:“哀家当年在众多族中女子中选她进宫,是不是哀家错了。” “太后宽心,贵妃还年轻,很多事情没有太后看得明白。”听着她的话,曹嬷嬷端了一盏茶递到她手中,劝慰道。 “哀家是想宽心,可皇帝终究不是哀家的亲子。”王太后重重叹了口气。 “太后多心了,皇上登基后,让您住寿康宫,恭太后住庆寿宫。而且,皇上也是在每月十五的时候,才去给那位请安。说起来,皇上来太后您这儿的次数更多一些的。” 听着曹嬷嬷的话,王太后面色反而更凝重了。 “哀家之所以担心,就是因为这个。皇帝如今贵为九五之尊,还这般隐忍,可不是忍着哀家。” “一旦太皇太后薨逝,这宫中就再无人能让皇帝忌惮。” “太后的意思是,皇上将淳妃禁足,是怕太皇太后想要加害淳妃。”曹嬷嬷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前些日子,哀家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和哀家提及了淳妃。之后,只过了一日,皇帝翻了贵妃的牌子,接着又给四皇子赐名楚晟。” “这些天,哀家反复琢磨,越琢磨心里越不踏实。如今这个皇帝,可不是当年靠着本宫庇佑的皇长子。哀家心中,竟生出一丝惧怕来。” 他隐忍多年,如今当了皇帝,还这般隐忍。 她都不敢想,倘若宫中再无他可忌惮之人,他多年的隐忍一下子爆发出来,会是何种局面。 曹嬷嬷伺候了王太后大半辈子,从未听太后说过这样的话,当即脸色就变了。 “太后!” 王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曹嬷嬷一眼:“太皇太后的病可好些了?” 听着王太后的话,曹嬷嬷摇了摇头。 “自打先帝驾崩,太皇太后就缠绵病榻,如今,只是拖着一口气罢了。” 瞧着自家太后脸上的凝重,曹嬷嬷心中也忍不住琢磨,若太皇太后薨逝,皇上会不会对自家太后下手。 帝王之心,可是这世上最难猜测的。 曹嬷嬷想着,不由得后背都升起寒意来。 ...... 夜色已深,银杏伺候着秦姝睡下,正想退出去,忽然见着漆黑中有一个身影走进来,瞧着眼熟的很。 银杏大惊,差点儿就要叫出声来。 对面的身影朝她挥了挥手,银杏朝内室看了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迫于面前男人的威严,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秦姝闭着眼睛,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 果然是和某人那晚折腾太久了,让她都产生了错觉。还是说,这些日子日日用那雪莲白玉膏,连带着她那方面的*也多了。 银杏可是说过,那雪莲白玉膏除了保养之外,还能起到特殊的功效。 秦姝心思翻滚,不由得身上有些发热。 “混蛋。”秦姝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满是怨念的嘀咕了一声。 一声低笑传入耳中,秦姝这次终于是觉出有些不对。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一个人影,秦姝吓了一跳,张嘴就喊。 “救---”没等喊出声来,一只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叫什么,是朕!” 秦姝惊魂未定,听到这个声音,放弃了挣扎,神情却是呆呆愣愣的,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皇上。”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出现在她房中,秦姝觉着,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朕来陪你,你难道还不高兴?”秦姝感觉到他的胸膛紧贴着自己,温热的气息扑在自己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龙涎香,那么的真实。 秦姝压低声音:“皇上来臣妾这里,也不怕被人看到?” 身前的人低笑一声:“所以才要偷偷的来,朕冒险过来,姝儿怎么不表示表示。” 秦姝看了他一眼,才不相信他说的话。 偷偷来,她敢保证,陆成这会儿正在殿外守着呢。 他是皇上,想瞒着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秦姝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某人,心里突然有种奇怪兴奋感。 有种,像是偷/情一样的刺激。 被某人压在身下的时候,秦姝的眼神娇媚,胳膊不自觉的攀住某人的脖子。 秦姝欲哭无泪,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般急色了。 绝对,绝对是某人送的那瓶雪莲白玉膏害她成这样的。   ☆、第146章 上药 等着一切归于平静,秦姝也晕了过去。 楚昱泽抱着秦姝沐浴,给她清理了身子,又将自己收拾干净,然后才睡了下来。 第二天天还未亮,怀中的女人就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 想到昨晚的事情,秦姝一阵脸红心跳,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她动了动身子,腿间疼的厉害,身上却没有那种黏黏腻腻的感觉。 秦姝下意识掀开被子,这一看,却是立马就放了下来,转过头去,眼睛满是怨念的看着某人。 她身上干干净净,却是□□,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楚昱泽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看到身边的小女人正满是怨念的看着他。 “醒了?”他轻轻一笑,声音里带着一种刚刚醒来之后的磁性,好听的很。 秦姝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楚昱泽笑了笑,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吩咐道:“起来,替朕更衣吧。” 短短一句话,就让秦姝涨红了脸,恼羞成怒,不去看他了。 “怎么,还害羞呢,昨晚是哪个那般不知羞,非要缠着朕的?”楚昱泽看着面前的小女人,一副暧昧的样子。 不说还说,一提起昨晚的事情,秦姝更是脸红的跟火烧云似得。 昨晚的一幕幕,全都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分外的清晰。 “乖,叫出来,叫朕的名字。” 一晚上被他又威胁又哄骗的换了好些个姿势,到最后...... 秦姝恼羞成怒,拿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她再也不想看面前这个男人一眼了。 楚昱泽被秦姝的动作弄的啼笑皆非,坐起身来拉了拉被子,秦姝死死抓着,就是不让他拉开。 “乖,会闷坏的。” 楚昱泽的声音好听极了,秦姝却是最受不得这样的声音,昨晚,他就是这样哄骗她的。 秦姝执拗着,不肯出来。 楚昱泽轻轻一笑,将胳膊从被子的下边伸了进去,抓住了秦姝光光的脚丫子。 “再不出来,朕不介意再办你一次。”楚昱泽的话中带着几分威胁之意,大掌在脚踝处微微用力,就将她修长白皙的腿拉了出来。 秦姝□□,身上什么都没有,哪里能让他这般。 秦姝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许是动作太大,腿间的不适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瞧着她皱眉的样子,楚昱泽蹙了蹙眉头。 “怎么了,让朕看看。” 秦姝被楚昱泽这句话问的很是无语,她怎么了,他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她都被他折腾成这样了,他还不放过她,还说什么再办她一次,纵欲过度也会伤身的有没有。 见着秦姝纠结的样子,楚昱泽想了想,似乎明白了她到底是怎么了。 “药呢?”楚昱泽开口问道。 “......”秦姝几乎是想要咆哮了,却还是看了他一眼,小声道:“皇上上朝去吧,臣妾自己......” 不等秦姝说完,楚昱泽就站起身来,在床边的柜子里找了开来。 片刻的功夫,手里就拿着一个白玉瓶子走了过来,分明就是他赐给她的雪莲白玉膏。 秦姝又是紧张,又是难为情,觉着楚昱泽就是老天派来折磨她的。 秦姝伸出胳膊,想要将那药瓶接过来,却被楚昱泽阻止了。 “朕来。” 你来,你来什么来,没看到她都要哭了吗? 秦姝恨不得三下两下把某人推出门外,可她没那个胆子,这种念头只能想一想。 秦姝才刚想着,下一刻,身上就一阵清凉。 某人竟然把她身上的被子全都掀了,秦姝愣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行。” “别动。”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对上楚昱泽满是威严的目光,秦姝底气自是不足,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楚昱泽打开药瓶,从里头挖出一些来,一点一点抹在她的身上。 秦姝觉着时间似乎停留在了这一刻,他指尖所到处格外的轻柔,细细的涂抹着雪莲白玉膏。 秦姝觉着,自己全身上下,几乎都被他涂遍了。 好在那药膏清清凉凉,并不油腻。 两人挨得很近,秦姝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带着一股独属于男子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在秦姝以为已经好了的时候,他却将目光放在了她双腿间的位置。 秦姝心下一紧,红着脸想要将他手中的药瓶拿过来。 天哪,她要让他在那里上药,还要不要活了。这种事情,她完全可以自己来做的。 真的,真的不必劳驾他了。 秦姝觉着,自己脸上的拒绝写的很明显,可偏偏,某人却是装作看不见。 ...... 在他的手指进入的那一刻,秦姝觉着那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全身绷的紧紧的,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放松些,不然朕怎么上药。” 楚昱泽突然出声,秦姝看着他刚想开口,他的手指却是一下子全都进入了。 秦姝吓的动都不敢动,真怕他接下来有什么别的动作。 所幸,某人只是细心的给她上了药,就将手指撤了出来。 看着秦姝脸红的样子,楚昱泽心情甚好,忍不住靠近她一些,在她耳边调笑道:“想什么呢,朕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不等秦姝开口,楚昱泽又接着问道:“还是说,姝儿想要朕怎么样?” 秦姝脸皮本就薄,哪里能禁得住他这般暧昧的话。 当下,就恼羞成怒,瞪圆了眼睛并动手将楚昱泽赶出门外。 这个时候,她可是顾不上自己□□了。 “别动,你什么都没穿,叫人看见就不好了。” “朕会生气,忍不住挖了他的眼睛的。” 楚昱泽强忍着笑,脸上却是一副极为严肃的表情。 “乖,去找件衣服穿上,然后帮朕更衣吧。” “朕帮姝儿上了药,姝儿不会不回报朕吧。穿衣服而已,又不是别的什么事。” “又不是别的什么事。”秦姝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放着这句话,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某人一开口,她就想到那些不该想的事情。 她觉着,自己是不是病了,而且还病的不轻。 “乖,快去,不然一会儿误了早朝,所有人都知道朕留在你这里了。”楚昱泽很是认真道。 秦姝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心里虽然不相信以他的手段这事情会传出去,可偏偏,就听了他的话,找了件衣服穿上,然后伺候着某人更衣。 楚昱泽看着面前的小女人替她更衣的时候,一副娇娇弱弱受过宠幸的样子,就觉着虚荣心格外的满足。 他拉住秦姝的手,微微用力,就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 “来,再让朕亲亲。” 秦姝觉着,自己一定是生病了,不然,怎么会陷入他温柔的眸子里,由着他吻上她的唇。 送走了楚昱泽,秦姝扑倒在床上,将头闷在被子里,心扑通扑通跳得格外的厉害。 “娘娘。”不知什么时候银杏已经从外头走了进来,带着笑意叫道。 秦姝听到这声音,半天才坐起身来。 “娘娘,奴婢伺候您洗脸更衣吧。” 不知为何,秦姝在听到更衣这两个字时,脑子里又出现了方才的画面。 “娘娘,您怎么了?”瞧着自家娘娘脸上的神色,银杏有些不解道。 她知道,昨晚皇上来过了,定是宠幸了娘娘。 可娘娘现在,怎么一点儿都不高兴。 银杏觉着,自家娘娘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银杏伺候着秦姝洗了脸,又换了一声浅绿色的宫装。 秦姝看着银杏,想了想,开口问道:“昨晚......” 不等她说完,银杏面色一红,连连道:“昨晚奴婢什么也没听见。” “......”秦姝觉着,自己还是好好消化一下比较好。 昨晚折腾能那样,除了银杏,陆成怕也听到了。 “娘娘,您若身子不舒服的话,奴婢给您抹点儿雪莲白玉膏吧,那药好的很,娘娘用了这些日子,皮肤愈发的白嫩了。”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决定,以后再不用那什么劳子的雪莲白玉膏了。 “昨晚皇上过来,外头可有人知道?”秦姝想了想,突然问道。 “娘娘放心,昨晚皇上翻的是如美人的牌子,旁人只以为皇上宠幸了如美人呢。” 秦姝听了,似乎有些诧异。 她以为,昨晚他没有翻其他妃嫔的牌子,所以才来了她这里。 哪曾想,她翻了如美人的牌子,所有的人都以为昨晚他是宿在静怡轩的。 静怡轩 这边宫女秋兰伺候着如美人梳洗更衣,又端了一碗燕窝莲子粥递到她手中。 如美人拿起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舀着碗里的粥,嘴角却是勾出一抹笑意来。 瞧着她露出的笑意,秋兰有些担心:“主子,您若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昨晚,皇上翻了自家主子的牌子,却是只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旁人只以为皇上这一晚都宿在了静怡轩,只有她知道,昨晚皇上在屋里和主子不知说了什么,说完后就离开了,主子一夜未眠。 “哭,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何要哭?” 她喝了那绝育汤,早就是无用之人了,活着只为了报仇。 就在昨夜,她看到了报仇的希望,她怎能不高兴。 能为皇上所用,是她的福气呢。   ☆、第147章 薨逝 这之后半个月的时间,楚昱泽每晚都过来,后宫妃嫔却只知道如美人复宠,羡慕的同时由不得生出几分嫉妒之心。 凤銮宫 “果然这得了皇上恩宠,妹妹连气色都不一样了。”葛氏和如氏同为美人,之前又都是宫女的身份,如今见着如美人得了恩宠,葛氏心中的嫉妒可想而知。 葛氏入宫多年,却只在刚进东宫的时候得过些恩宠,这些年,皇上愈发的不爱去她屋里了。 她不敢怨恨皇上,只能恨自己出生卑贱,没那个福分得皇上的恩宠。 可她如美人,和她一样是宫女出身,凭什么能让皇上另眼相待? 葛氏看着如美人,心中的怨愤愈发的涌了上来。 “不过是每日喝着人参、枸杞和佛手柑熬的药膳,倒叫姐姐笑话了。” 如美人之前产下死胎,身子虽然养好了,可到底没有那福分细心调养。 如今,她一复宠,这宫中的上上下下自然是赶着巴结奉承她。 这玉容养颜粥,太医院的太医每日都熬好了,亲自给她送到静怡轩。 喝了小半个月,当真是脸色红润,气色格外的好,瞧着像是年轻了几岁。 听着如美人的话,葛氏心中愈发的嫉妒,还未开口,就被皇后冷冷一眼吓的闭住嘴不敢说话了。 “你之前生产伤过身子,如今是要好好补补,养好了身子才能替皇上诞育皇嗣。你若缺什么,尽管和本宫说。”郭氏笑的温和端庄,面上一点儿都看不出不快来。 对她来说,如美人得不得宠,都和她没有半分的关系。 纵是皇上宠着她,她宫女的身份,就注定这辈子都没有出路。 不过,她倒是宁愿看着如美人得宠,也不愿皇上又记起毓淑宫的淳妃来。 她好不容易才等到皇上厌弃了淳妃,自然是不能让她翻身的。 如美人得宠,对她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 郭氏想着,面带笑意的看了如美人一眼,朝身旁的孙嬷嬷吩咐道:“将本宫的那对掐金丝的梅花耳坠拿出来,赏给如美人吧。” 郭氏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就全都落在了如美人的身上。 有羡慕,有嫉妒,更有一种不甘,恨不得得皇后赏赐的人是她们自己。 如美人身份低微,得了皇后这般赏赐,可是天大的脸面。不说那坠子贵重,就说这份脸面,也能让宫中上上下下高看她一等。 果然,有了皇上的恩宠,就什么都有了,连带着皇后赏赐东西给她。 不过,皇后和寿康宫的王太后关系可不怎么好。如美人原先是伺候过王太后的,如今收了皇后的赏赐,也不知王太后知道了,会不会怪罪下来。 众妃嫔不由得看了看坐在那里的安贵妃,又将视线移到如美人的身上。 如美人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嫔妾谢皇后娘娘赏赐。”皇后赏赐,以她的身份自然不敢驳了皇后的面子。 见着她收下那对耳坠,安贵妃却是出声道:“这耳坠可是娘娘的好东西,你拿回去,可要好好保管,千万别弄坏了才好。” 安贵妃这话,分明是在警告如美人。 她身份低微,这样好的东西原本是不该她得的。 “嫔妾谨遵贵妃教诲,定会好好保管。”如美人福了福身子,莞尔一笑道。 听着她言语间的恭敬和小心,安贵妃眉梢微动,颇有几分审视的看了她一眼。 看到的却依旧是一副弱不禁风,恭顺有加的样子。 她就说,如美人不过是太后娘娘宫中的奴才,能伺候皇上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纵是太后逼她喝了那碗绝育汤,她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好了,起来吧。”安贵妃吩咐了一句,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正说着,宫女凝香面色慌张的从外头跑进来,脸色苍白,对着坐在软榻上的郭氏回禀道:“娘娘,宁慈宫传来消息,说是......太皇太后薨了。” 短短一句话,就激起了千层浪,众妃嫔的脸色全都变了。 安贵妃身子晃了晃,眼中有一瞬间的慌乱,死死抓着手中的帕子。 而郭氏,却是强忍着心中的欢喜之色,沉声道:“安贵妃随本宫去宁慈宫,其他人全都回自己宫里吧。” 在这殿内,这个时候只有安贵妃和皇后郭氏有资格去宁慈宫。 “是,嫔妾告退。”众妃嫔福了福身子,全都退了下去,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们自然不敢添乱。 郭氏看着安贵妃略显苍白的脸色,上前道:“妹妹随本宫快些过去吧。” 她自然知道安贵妃方才的那抹慌乱是什么缘由,在这宫里头,太皇太后一直都是向着王太后和安贵妃的。 太皇太后薨逝,对于她来说可是不小的打击,无疑她安贵妃是最难过的人。 郭氏带着几分嘲讽之意看了安贵妃一眼,然后扶着孙嬷嬷走出了殿内。 太皇太后薨逝,王太后又不是皇上的生母,安贵妃往后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了。 郭氏想着,抽空自己该去恭太后那里一趟,和太后说说话。 ...... 太皇太后薨逝是国丧,宁慈宫挂满了白布,朝廷上下乃至平民百姓全都不得着喜庆之色,不得听乐,不得宴饮和嫁娶。 宗室皇亲皆素服、吉带,皇帝守孝二十七日。 在太皇太后灵柩下葬那日晚上,伺候了太皇太后多年的董嬷嬷拿着一道遗诏到了云霄殿。 “太皇太后遗诏,太后王氏久侍宫闱,敬慎素著,又于皇帝有教导之恩,皇帝理应恪守孝道,钦此。” 董嬷嬷念完了遗诏,看了跪在地上的皇上一眼,道:“皇上,请接太后遗诏吧。” 楚昱泽站起身来,伸手将那份明黄色的遗诏拿到手中,看都没看,就擦然了火折子,将遗诏点燃了。 “皇上!”董嬷嬷看着楚昱泽的动作,面色大变,慌道:“皇上不遵太皇太后遗诏,难道不怕太皇太后死后不得安宁。” 楚昱泽冷冷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有嬷嬷陪着,想来太皇太后会安宁的。” 楚昱泽的话音刚落,陆成就从殿外进来,端着一杯毒酒站到了董嬷嬷面前。 看着面前的毒酒,董嬷嬷面色瞬间惨白。 在宫中多年,她做多了这样的事情,经她的手死去的妃嫔不知有多少个了。不曾想,今日她也落入这般的境地。 “皇上不遵太皇太后遗诏,实乃不孝,皇上难道就不怕被天下人唾骂!太皇太后临死前,皇上答应过太皇太后,如今是要反悔吗?” 听到董嬷嬷的话,楚昱泽看着她,面不改色道:“事关江山社稷,朕只能以社稷为先。” “去了太皇太后面前,嬷嬷帮朕问一句,她为了一个男人护着王氏一族,此举可对得起这江山社稷?可对得起先帝?” “先帝英明,不叫王氏一族的女子诞育皇嗣,不然这江山社稷,哪一日就改姓了。” “皇上。”听着楚昱泽的话,董嬷嬷面色大变,双腿一软,差点儿就瘫软在地上。 这样的隐秘之事,皇上怎么会知道?这宫中,只有太皇太后和她知道。 还有,就是...... 此刻,董嬷嬷终于明白,太皇太后病中对她所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太皇太后担心的,如今竟然成了真。 “不早了,嬷嬷早些上路吧。”楚昱泽冷冷丢下一句话,就朝外头走去。 董嬷嬷看着外头的天色,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来,缓缓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她从未想过,也会被一杯毒酒结束她的一生。 只恨太皇太后精明了一辈子,临了却还是斗不过皇上去。 跟随太皇太后的那些个死士,如今都成了皇上的人。 而皇上应允的,却因着“江山社稷”这四个字,成了一场空。 若是当日,太皇太后能听她的劝,不将紫宸令交到皇上手中,而是给了王太后,兴许,还能护住王氏一族。 果然,帝王之心,最是难测。 这一夜,董嬷嬷随太皇太后而去,皇帝念其忠心,开恩将其葬在太皇太后陵墓旁,让其到地下继续伺候太皇太后。 ...... 寿康宫 王太后听了董嬷嬷随太皇太后而去的消息,面色微微变了变。 “太后。”曹嬷嬷看着太后脸上的神色,有些担心道。 王太后看了曹嬷嬷一眼,沉声道:“太皇太后一去,哀家总觉着心中不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自打太皇太后薨逝,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如今董嬷嬷随太皇太后而去,她心中更是不安。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有人计划着一般,一步一步,让她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 太皇太后一去,她这个寿康宫的太后,就再也比不得庆寿宫的恭太后了。   ☆、第148章 高调 等到太皇太后的孝期结束,就到了年底。 新年的喜气因着太皇太后薨逝而淡了几分,更想到即将来临的采选,后宫的妃嫔心中愈发的不是滋味儿,只盼着皇上有了新人,别忘了她们这些旧人才好。 毓淑宫 秦姝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低着头看着,眼皮愈发的重了,忍不住想要打哈欠。 她抬起头来,偷偷看了坐在对面的男人一眼,强忍住了想要打哈欠的动作。 这些日子,她被他折腾怕了,一想到睡觉,就觉着心中无比的纠结。 半个月前,某人提前解了她的禁足,结束了近两个月“私会”的日子。 对外,只说她禁足后,写了数封的陈情书,他念及二人往日情分,和她于皇嗣有功,所以不忍将其禁足宫中。 而后,她去云霄殿谢恩,却被传成是有心勾引他,因为整整一下午,她都没从云霄殿出来,晚上的时候,更是顺理成章的留在了云霄殿。 在他的故意引导下,她这回算得上是高调复宠了。 像是为了印证她复宠的事实,接下来的半个月,他每日都翻她的牌子。 一时间,众人都知道淳妃重新得宠了。更有流言,说是淳妃手段颇高,短短一个下午,就魅惑了皇上,也不知,在那云霄殿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这样的手段,竟比当年得先帝盛宠的蒋贵妃都厉害几分。 只有秦姝自己知道,她是比那窦娥还冤了。 哪里是她魅惑勾引他,分明是他故意将她留在了云霄殿,之后又一连翻她的牌子。 天知道,秦姝有多不愿意和他妖精打架。 她也是这几个月才发现,某人那方面的*太多了。虽不至于每晚都碰她,可隔三天总是要折腾她的。 关键也不是累,只是他那些高难度的姿势,让她实在有些受不了。 她觉着,某人不晓得是看了多少的春宫图,才能玩出那么多的花样来。 秦姝心中怨念,却是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不早了,姝儿是准备看一晚上的书吗?”楚昱泽伸出手来,轻轻一拽,就将秦姝手中的书抽走了。 他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却也不想拆穿她。 秦姝想要点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的时候,却又摇了摇头。 “皇上,臣妾还不累,不如臣妾陪皇上下棋吧。” 楚昱泽听了,扬眉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朕累了。” 听着楚昱泽说累,秦姝忙站起身来,道:“累了,累了就早些睡,臣妾突然也觉着累了。” 秦姝说完这话,就进了内室,三下两下脱了衣裳,钻进了被子里,并且将被子捂的紧紧的。 楚昱泽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心里忍不住笑了笑,也脱了衣裳挨着她躺下了,想了想还是想要将身旁的小女人搂入怀中。 楚昱泽刚伸出手来,身旁的小女人就猛地朝床沿躲去,满是防备的看着他。 楚昱泽见了,皱了皱眉,沉声道:“过来。” 秦姝看了昱泽一眼,忍不住讲起了条件:“那皇上答应今晚不碰臣妾。” 听着她这样说,楚昱泽挑了挑眉,被他宠幸有那么可怕吗? 他也就,隔三天才碰她一次,虽然每一次她都会被累到。 “过来,朕不碰你。” 秦姝看着他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她,满眼不信。 在她看来,他在床上答应过她的话,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见着她这样的眼神,楚昱泽愣了愣,带着一丝不满道:“陪着你批了大半夜的折子,朕哪里还有那精力折腾你。” 楚昱泽这样说,秦姝眼中的防备才少了一些。 不过,他说是陪着她批了大半夜的折子。原来,自己的小心思早就被他看穿了。 秦姝尴尬的咳了一下,笑着朝楚昱泽靠了过去。 “皇上英明睿智......”秦姝才开口想要讨好一下他,就被他出声打断了。 “英明睿智能用在这里吗?” 好吧,秦姝知道自己有些夸大了,应该说是火眼金睛,将她的小心思都看穿了。 不等秦姝开口,楚昱泽就淡淡道:“不用羡慕,朕只是有正常人的智商和观察力。”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有正常人的智商和观察力,他这是在讽刺她智商低吗? 秦姝觉着,某人要不要这么不给她面子。 秦姝怨念的时候,某人伸出手来,微微用力,就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 虽然不想妖精打架,可若是单纯的陪他睡觉,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全当,是抱着个暖炉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醒过来的时候,就觉着双腿间有些不适,还以为某人趁着她睡着行了不轨之事,看了看,才诧异的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月信来了。 银杏进了殿内,见着她来了月信,忙给她找了月事带过来。又伺候着她洗漱更衣,换了一身衣裳。 竹韵端了红枣桂圆粥上来,秦姝拿着银勺子搅着,就听竹韵道:“娘娘,皇后昨晚将服侍大公主的薛嬷嬷杖毙了。” 秦姝听着,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薛嬷嬷她知道,她可是太皇太后身边儿的老人了,自打大公主养在太皇太后身边,就一直是薛嬷嬷照顾的。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秦姝问道。 “原也没什么,皇后这些日子心气儿不顺,大公主又是一副懦弱的性子,日子长了,皇后自然心中有怨气。” “奴婢听说,皇后嫌大公主性子懦弱,不被皇上喜欢。” 秦姝听了,顿时明白过来。 几日前,她去凤銮宫的时候,是见过大公主的,那样子,当真不像是皇上嫡出的大公主,也难怪郭氏会动怒。 多半,郭氏觉着大公主,是被薛嬷嬷给教坏了。 秦姝用了早膳,带着银杏一路去了凤銮宫。 许是昨晚薛嬷嬷被杖毙的事情让凤銮宫上上下下都受了惊吓,所以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小心翼翼,空气中带着一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感觉。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秦姝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见着秦姝进来,郭氏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看向了秦姝。 眼前的人虽是漂亮,但并没有让人惊艳的感觉,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副柔弱无害的样子。 这样的女人,却短短时日就能复宠,这柔弱无害的样子,怕也是装出来的。 “起来吧。”郭氏收回了视线,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秦姝谢过,这才落座。 刚一落座,就听葛美人道:“这小半个月,皇上每日都翻姐姐的牌子,倒是将咱们这些人忘在了脑后,想来还是姐姐知道怎么伺候皇上,才能让皇上这般上心。” 秦姝此番复宠,葛氏心中自然是最不舒坦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淳妃得罪了皇上和皇后,竟还有复宠的一日,而且这一天还来的这么快。 也不知,给她使了什么狐媚的招数,勾引的皇上这般,将她放不下。 听着葛美人的话,秦姝只笑了笑,道:“妹妹言重了,妹妹这些日子常伴太后左右,妹妹的这份孝心,皇上定然是看在眼中,知道妹妹的一番苦心的。” 秦姝的话音刚落,葛美人嘴角的笑意便僵了僵,旁人见着她这样,忍不住露出几分嘲讽之意。 秦姝口中的太后,便是庆寿宫的恭太后。 自打太皇太后薨逝,葛美人就日日去庆寿宫,陪着恭太后说话。 她原先本就是服侍过恭太后的宫女,如今见了恭太后,自然比旁人更知道如何讨好太后。 只可惜,她这番努力,未能入了皇上的眼。 那日,皇上去庆寿宫,碰着了葛氏,瞧着葛氏的一身嫩绿色的宫装,竟直言她年纪大些,不适合穿这样鲜嫩的颜色。 皇上随口一句话,却是不知怎么传了出来,葛美人便成了这后宫中的笑话。 郭氏见着葛美人被众妃嫔看着脸色难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中只觉葛氏无用,冷冷看了她一眼。 “好了,本宫叫你们过来,可不是听你们说这些的。下月初三,便是采选的日子,本宫想,殿选之前,先由安贵妃和淳妃陪本宫先看看吧。” 秦姝坐在那里,听到郭氏的话,忙应了一声,心中并没什么不舒坦的感觉,最多只是有些感慨。 她虽然参加过采选,却是属于被挑选的那一方。如今,风水轮流转,成了她来选人。 果然,这些年她混的还是不错的。 秦姝没有想到的是,一场采选,却将恭太后和王太后的矛盾激化了。   ☆、第149章 曹无双 转眼就到了采选的日子,因着采选,皇宫各处一片热闹的景象。 参加采选的人很多,最后被带到秦姝和安贵妃面前的却只有四十个。 经过秦姝和安贵妃挑选,能见着两宫太后和皇后郭氏的,只有二十一个。 这日,秦姝和睿哥儿、仪姐儿玩闹,银杏从外头进来,走到秦姝跟前回禀道:“娘娘,方才在清和宫,两位太后起了争执,恭太后先离开了。”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愣了一下,眼中露出一抹诧异。 自打楚昱泽登基,恭太后和王太后一直都能和睦相处,今个儿,是因何事起了争执? “奴婢打听到,是恭太后留了御史曹大人之女的牌子,惹得王太后不满,当场就发作了。” 御史曹大人?曹魏? 这个曹魏秦姝是知道的,前些日子,他还参了户部尚书王庭崇一本,事情闹的很大。 王庭崇,便是王太后的父亲,虽年事已高,却深谙为官之道,楚昱泽登基后,他大肆铲除异己,俨然有权臣之势。 曹魏参他贪墨枉法,买卖官职,利用职位之便,收取诸多贿赂。最后,楚昱泽下旨,将王庭崇罚俸三年。 恭太后这一次留下曹魏之女的牌子,无异于在众人面前打了王太后的脸面 秦姝虽然诧异,却也觉着在情理之中。 先帝在世的时候,恭太后就在王太后的手下伏低做小,仰人鼻息。 如今,二人同为太后,平起平坐,恭太后自是要将心中多年的怨恨发泄出来。 “曹魏之女可是那日身着青萝色宫装,头上插着翠玉簪子的那个?” “娘娘记的不错,是叫曹无双,当时娘娘好生看了她一番,就留下了牌子。” 秦姝回忆了一下,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曹无双,虽得了这国色无双的名字,相貌却只算得上清秀,难得的是一身的从容之态。 谁会想到,这曹无双还未进后宫,就惹得两宫太后起了嫌隙。 “交代下去,让下头的人好生照顾着,别让人折辱了她。”秦姝想了想,朝银杏吩咐了一句。 “娘娘,您为何对那曹无双如此用心?”银杏听着自家娘娘的话,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自家娘娘性子清冷,最不爱管这后宫的闲事,怎么这一回,却是对那曹无双另眼相待,还让人好生照顾着她。 “本宫只是觉着御史曹大人的女儿,不该被人作践了,再有,就是本宫看她比较顺眼。”瞧着银杏眼中的不解,秦姝开口解释道。 银杏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此次采选,所有经过一轮一轮挑选,最后到了两宫太后和皇后面前的秀女,都住在景秀宫。 秀女冷如玉见着从清和宫回来后曹无双依旧平静的面孔,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装什么装,她就不信,她心里头不害怕。这些年,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这副出了什么事都处变不惊的脸,好像,她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似的,生生让人觉着低了她一等。 “姐姐刚进宫就得罪了太后,往后可怎么好,妹妹真替姐姐担心。”嘴上说着担心,冷如玉言语间却是带着掩饰不住的奚落。 听着她的话,曹无双只淡淡道:“妹妹管好自己便好了,我的事情,就不劳烦妹妹挂心了。” 冷如玉心里憋着气,却忍耐着性子委屈道:“姐姐是嫌妹妹多管闲事,妹妹可是真心替姐姐担心。”冷如玉说着,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见着冷如玉这副满眼无辜受了委屈的样子,曹无双只觉着头都有些疼了,她按了按太阳穴,强忍住想要将她暴揍一顿的念头。 进宫的时候,父亲几番嘱咐她,说是千万别随便动拳头,动了拳头,他是保不住她的。那样的话,这世上留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很可怜的。 “姐姐不要生气,妹妹往后都不说了,姐姐原谅妹妹可好?”冷如玉像是被曹无双吓到了,害怕的退后半步。 早有人见着二人这边的动静,见着冷如玉落泪,只觉着是被曹无双欺负了的。 顿时,就有人指责起曹无双来。 “曹姐姐好大的脾气,冷妹妹只是关心你,你却是将她骂哭了。” “话不能这么说,有人得罪了太后都不怕,还怕得罪一个小小的秀女吗?” 曹无双坐在桌前,脑袋有些痛,她最受不得的,就是女人吵吵闹闹吵的,吵的她好想打人。 “怎么回事,规矩都学好了,在这里惹是生非,是想要老奴禀告皇上和太后吗?”突然,严嬷嬷进来,厉声训斥道。 见着严嬷嬷进来,众人都变得有些紧张,严嬷嬷是宫中的老人,历届秀女的规矩都是她亲自教的,看着严嬷嬷,她们就忍不住觉着后背一凉。 “好了,都回自己屋里去,该做什么做什么。”严嬷嬷的话音刚落,众秀女福了福身子,就回了自己屋子。 这间屋子里,只留下曹无双一人,与她同住一屋的秀女今个儿在清和宫被撂了牌子,半个时辰前收拾包袱被太监带走了。 严嬷嬷看了曹无双一眼,道:“这宫中人与人本就难处,姑娘若有什么难处,都可来找老奴。太后那里,姑娘不必担心,皇上还是很看重曹大人的。” 听着严嬷嬷的话,曹无双的眼中露出一抹诧异,随即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无双谢嬷嬷关心。” 看着曹无双行礼的动作,严嬷嬷微微皱了皱眉,若是留在后宫,这规矩,还是得好好学学。 严嬷嬷觉着,自己肩上的担子很大。 这曹大人的独女,虽是女子,行事却是像极了男子。 她在宫里呆了这些年,怎么会看不出这些日子她的规矩乖巧都是装出来的。 严嬷嬷从屋里出来,正巧碰上喜公公。 喜公公有些不解道:“姑姑在宫中多年,怎么独独对这曹无双另眼相待?” 严嬷嬷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不过是受人之托,算不得什么。” 严嬷嬷和喜公公相交多年,知道喜公公不是个多嘴的人,便将淳妃所托之事说了出来。 “这姑娘可真是好福气,刚进宫就得了恭太后的眼缘,如今,竟是连淳妃娘娘都托姑姑关照她。” 如今,后宫上上下下全都知道这宫里头最得皇上恩宠的,便是毓淑宫的淳妃娘娘。这些日子,淳妃的恩宠生生将安贵妃压了一头,由不得让人心惊。 说起来,淳妃娘娘当年进宫的时候,他也是见过一面的,瞧着普普通通的,不是特别的漂亮,谁能想到,会有今日的造化呢? 别的不说,就说她替皇上先后生下了二皇子,三皇子和二公主,这得有多大的福分。 “既是淳妃娘娘所托,我往后也关照着点儿,指不定跟着淳妃娘娘这姑娘往后有什么造化呢。” ...... 王太后和恭太后在清和宫起了争执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众妃嫔各有心思,但同样都觉出了庆寿宫的太后娘娘这是摆起了太后的架子。 也难怪,王太后会这么生气。 若是有个人,大半辈子都在自己跟前伏低做小,一下子却是踩到了你的头上,心里头会是多么的不舒坦。 王太后此时,怕是悔不当初。若是当初她将恭妃除去,就没有今天的事情了。 所以说,这宫里头,很多事情都是难以预料的。 庆寿宫 恭太后坐在软榻上,喝着宫女递过来的茶,唇角带着一丝笑意。 “奴婢恭喜太后,太后终于是出了一口气。” 这些年,太后的委屈她都看在眼里,她恨不得那些委屈她替太后受了。 “哀家和她相处了这些年,还是头一回见着她这般。她看哀家的眼神,恨不得将哀家撕碎了。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哀家这些年的气儿,终于是顺了。”恭太后想着方才在清和宫发生的事情,和身边的许嬷嬷说道。 “奴婢知道,奴婢只是不明白,太后您为何要先离开清和宫。” 明明,自家太后才是皇上的生母,底气自然更足些。 “她毕竟是先帝的皇后,哀家却只是个妾室,这一点,到哪儿都改变不了。” “太后的意思是......” “哀家就是要留她在清和宫,让后宫的人看看,她王太后是如何的强硬跋扈。” 许嬷嬷伺候了恭太后多年,听太后这么一说,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太后英明。”良久,许嬷嬷才道。 “今个儿在清和宫,你可看清了曹大人的女儿。” “奴婢瞧着,曹无双相貌虽一般,可气度却是不凡的。” 听着许嬷嬷的话,恭太后点了点头。 “哀家留那曹无双的牌子,也不光是为了哀家,哀家是为了皇帝。” “有曹魏在朝堂上一日,王氏一族就睡不了安稳的觉,哀家等着王氏一族大厦倾塌的那一日。”   ☆、第150章 昕嫔 且不说王太后如何震怒,转眼就到了殿选的日子,之前留牌子的秀女一早就在清和宫等候着了。 “我听说,后宫如今妃嫔不多,能得皇上盛宠的只有安贵妃和淳妃娘娘。” “妹妹可别胡说,后宫之事,哪里是能随意议论的。” 这个时候,冷如玉看了站在一旁对众人的议论全然不关心的曹无双一眼,带着几分羡慕道:“姐姐得恭太后青睐,恭太后又是皇上的生母,只要太后肯替姐姐说话,想来姐姐是有机会伺候皇上的。” 她就是看不惯,她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 那日她不过出言讽刺了她几句,恰巧被严嬷嬷听到,将她好生训斥了一番。 也不知,严嬷嬷到底觉着她哪点儿好。 听着冷如玉的话,曹无双表情淡淡,只说道:“妹妹自小学规矩,怎么说出这些不知羞的话来,若叫人听见了,以为妹妹轻浮,可就不好了。” 曹无双这话一针见血,冷如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难看极了。 “你--”冷如玉刚想开口,就听外头一声尖细的喊声传进殿内。 “太后驾到--” 一时间,满殿的秀女都回了自己的位置,跪地请安。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走在最前头的,是恭太后和王太后,皇后、安贵妃和淳妃则跟在两位太后的身后,走上台阶,先后在设好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不等王太后开口,恭太后就对身旁的许嬷嬷道:“去云霄殿打听打听,皇上什么时候过来。” 听着自家太后吩咐,许嬷嬷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走出了殿外。 秦姝听着恭太后的话,视线朝王太后那里看了一下。 果然,因着恭太后一句话,王太后嘴角的笑意有些僵住了。只是她在宫中多年,很会控制自己的表情,所以只笑了笑,朝着恭太后道:“妹妹也太心急了些,皇上这会儿兴许还在上朝,说起来后宫这些都是小事,只有朝堂政务才关乎社稷,是大事。” 王太后的面上虽带笑意,可看着恭太后的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愠怒。 她以为她是皇帝的生母,就不将她放在眼中。她怕是忘了,先帝在时,她是如何巴结奉承在她手底下苟且偷生的。 没有她和王氏一族的支持,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哪里会是她恭妃的儿子? 王太后这话,分明是暗指恭太后不识大体,果然是宫女出身,小家子气。 被王太后这般讽刺,恭太后却并未动怒,只淡淡道:“姐姐言重了,哀家倒觉着朝堂后宫本为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 恭太后的话才刚说完,就听得外头一声洪亮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随着陆成尖细的通传声,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的楚昱泽大步走进了殿内。 “儿子给两位母后请安。”楚昱泽一进来,就给坐在高位上的两位太后请安。 “快起来,哀家叫许嬷嬷过去,就是怕你忙着朝堂之事,忘了时辰。”恭太后看着楚昱泽,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母子间的亲近。 “臣妾给皇上请安。”待楚昱泽起身,皇后,安贵妃和秦姝便福身给他请安。 楚昱泽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然后走上台阶,端坐在龙椅上面。 楚昱泽坐在上头,即使不说话,也让人觉出一种无法忽视的威严来。 “礼部尚书孙恺臻之女孙卿言,年十八。” “浔州知府简平州之女简少芳,年十七。” “大理寺卿康邵群之女康明徽,年十八。” ...... “左都御史曹魏之女曹无双,年十八。” 陆成的话音刚落,秦姝就忍不住朝那身着一袭淡蓝色宫装的曹无双看去。 “你就是曹魏之女?”楚昱泽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带着几分威严道。 “是,臣女曹无双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曹无双自认胆子大,可见着皇上,还是忍不住心生畏惧。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可担得起无双二字?” 秦姝正盯着曹无双看,突然听到楚昱泽这句话,心中一阵恶寒,反射下的朝楚昱泽那边看了过去。短短一瞬,却被楚昱泽抓了个正着。 楚昱泽带着一丝警告看了她一眼,就将视线移到了跪在地上的曹无双身上。 这一幕被安贵妃看到,蓦地变了脸色,眼中闪过一抹嫉妒。 曹无双此时已经抬起头来,却并不敢直视龙颜。 曹无双的相貌只能说是清秀,秀女里比她漂亮的一抓一大把,可偏偏,秦姝就是觉着她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 “可念过什么书?” “臣女愚钝,只跟着教规矩的嬷嬷学过《女则》、《女戒》。” 曹无双应对的正经,楚昱泽却是朗声笑了出来。 “女则女戒,朕倒不知,曹魏的爱女整日里就读这些书。” 楚昱泽这话,听不出是褒是贬,司礼内监看了皇上一眼,不等她开口,恭太后就说道:“这孩子安安静静哀家瞧着喜欢,皇上可不许将她赶出宫去。” 听着恭太后的话,楚昱泽点头笑了笑,朝下头的司礼太监道:“留!” 楚昱泽一个字,就让坐在那里的王太后变了脸色。 今个儿殿选,之前的秀女皇帝只随意看一眼,就决定了留是不留,可偏偏对这曹无双另眼相待。 皇帝这,是在当着众人的面打她的脸。 王太后心里憋着气,却是碍着这场面不好发作。 皇帝有心思将人留下,她说什么,都只会失了脸面,白白的让人看了笑话。 好不容易才熬到殿选结束,王太后铁青着脸一路回了寿康宫。 王太后才刚坐下,外头就有宫女回禀,说是贵妃求见。 方才在殿上,安贵妃如坐针毡,想起王太后前些日子和她说的那些话,她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若是之前还有人看不清,经过这次殿选后,这宫里上上下下,怕是都知道,皇上更为敬重的,还是自己的生母恭太后。 王太后,不过是因着是先帝的皇后,皇上才不得不将她尊为太后。 待两位太后离开后,她本想上前和皇上说句话,却没想,没等她开口,皇上就摆驾回了云霄殿,并传旨叫如美人伴驾。 “这个时候,你不陪着皇上,到哀家这儿来做什么。”王太后看着安贵妃,只觉着心里头愈发的堵了。 听着王太后的话,安贵妃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抹委屈之色,半晌才出声道:“皇上从清和宫出来,就回了云霄殿,传旨叫如氏伴驾。” 因着是如美人,她才觉着格外的难堪。 如氏是什么身份,哪配和她争宠? 王太后听了安贵妃这话,脸色愈发的沉了下来。 “没用的东西,连个宫女都争不过。” 王太后这话让安贵妃愈发的觉着难堪,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见着她这样,王太后只骂道:“哭什么,留不住皇上的心,以后有你哭的时候。但凡能你替皇上生下个健康的皇子,就不会是如今这个局面。” 王太后毫不留情的将安贵妃训斥了半天,心中的怒气才发泄出几分来。 “太后息怒,皇上要哪个伴驾,哪里是贵妃能左右的。”见着太后面色缓和,董嬷嬷连忙开口替贵妃说话。 自打太皇太后薨逝,皇上就愈发的让人畏惧了,安贵妃虽有贵妃之尊,可也不能拦着皇上,不让他传召别的女人。 自家太后,真真是在恭太后那里受了气,才将火气发泄到贵妃的身上。 “你不必替她说话,她留不住皇帝,就是她自己没用。在宫里这些年,难不成还要哀家来教她怎么争宠?” 安贵妃从寿康宫出来,脸色惨白,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 宫里头的人见着安贵妃这个样子,只想想,就知道她是被太后训斥了。 清和宫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这会儿,宫里头上上下下都在议论,说怨不得皇上和恭太后亲近,到底是血脉相连,这点儿是王太后怎么也比不上的。 毓淑宫 天色已经渐黑,秦姝放下手里的书,吩咐银杏传膳。 “娘娘,不等等了?”这些日子,皇上每晚都会过来。 银杏的话才刚说完,就见竹韵从外头进来,小心翼翼看了秦姝一眼。 秦姝看着竹韵的神色,笑着对银杏道:“看吧,皇上今晚有地方用膳,不用你家娘娘等。” 秦姝说完这话,才将视线移到了竹韵的身上。 “皇上翻了哪个的牌子?” “回娘娘的话,皇上去了如美人那里。” 秦姝听了,点了点头,转头吩咐银杏去传膳。 ...... 只过了两日,册封的旨意就下来了。 礼部尚书孙恺臻之女孙卿言,为婕妤。 余下几人,皆为美人。 只有左都御史曹魏的女儿曹无双,一进宫就封了昕嫔,赐住云霜宫。   ☆、第151章 揍人 刚入宫就封了嫔位,让后宫众人都知道,皇上对左都御史曹大人的看重。 曹无双没有绝色的美貌,能得皇上这般眷顾,自然是因为她的父亲。 皇上登基后,对左都御史格外的看重,如今将他的女儿纳入后宫,封为嫔,倒也在情理之中。 毓淑宫 清晨时分,秦姝睁开眼睛,刚刚坐起身来,就见着银杏从外头进来。 见着她醒了,银杏忙走到床前,扶着她起来,又服侍秦姝洗漱更衣。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竹韵又端上一碗红枣银耳粥。 “娘娘,今个儿是新人头一回给皇后请安,娘娘用了粥,便早些过去吧。”见着自家娘娘慢吞吞的喝着碗里的粥,银杏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嗯,知道了。”听着银杏的话,秦姝略微加快了动作,没一会儿,就将碗里的粥全都喝完了。 秦姝抽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就对银杏道:“走吧,别迟了。” 这新人请安,还真是个麻烦的事情。 “你说,安贵妃见着昕嫔,会是什么感觉?” 当日,是她和安贵妃留下了曹无双的牌子,如此,才有了今日的昕嫔。 听说,王太后因着这事儿,将安贵妃好生训斥了一番。 她若是安贵妃,怕是悔不当初,若是当时能上点儿心,也不至于惹得太后不满。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想了想,道:“贵妃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皇上怎么想。” 秦姝听了,觉着也是这个道理,安贵妃怎么想都不作数,自打太皇太后薨逝,这宫里头真正的主子只有楚昱泽一人。 秦姝点了点头,径直朝凤銮宫的方向走去。 刚踏进凤銮宫的院子,就见着站在那里,身着一袭翡翠烟罗绮云裙的安贵妃。 秦姝只诧异了一下,就上前福了福身子,给安贵妃请安。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见着秦姝头上插着的那支镶着蓝宝石的簪子,安贵妃的目光微微变了变。 “妹妹不必多礼。”安贵妃说这话的时候,不禁暗暗打量着秦姝。 自打秦姝复宠,这恩宠是一日比一日多了。她不知道,自己哪点儿比不得淳妃。 论出身,论才情,论相貌,淳妃都比不得她半分。 皇上为何,独独对淳妃这般恩宠。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淳妃,安贵妃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沈嬷嬷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淳妃能得皇上这般恩宠,兴许是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 沈嬷嬷虽只是随意一句话,安贵妃却是记在了心上。这会儿看着淳妃,便觉着可能性极大。 不然,她凭什么能牢牢抓住皇上。 秦姝站在那里,能感觉到安贵妃投在她身上的视线,她却只能装作看不见。 正当秦姝有些尴尬的时候,就见着曹无双和几个身着宫装的美人走了进来。 见着秦姝和安贵妃,曹无双和几个美人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嫔妾给贵妃、淳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在见着曹无双的时候,安贵妃的眸色变得有些阴沉,嘴角强扯出一抹笑意,让几人起身。 “谢娘娘。” 几人才刚起身,就见孙嬷嬷掀起帘子从殿内走了出来。 见着众妃嫔,孙嬷嬷脸上堆着笑,领着众妃嫔进去。 刚一进去,秦姝就见着坐在软榻上的郭氏,郭氏身着一袭明黄色的宫装,袖口绣着繁复的花纹,端庄贵重。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众人刚进门就给皇后请安。 郭氏的目光在曹无双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微微一笑:“都起来吧。” “谢娘娘。”众妃嫔谢过,这才落座。 待众妃嫔落座,就有几个宫女在地上摆了五个蒲团,宫中规矩,新进宫的妃嫔要给皇后行大礼叩拜。 昕嫔身份最高,跪在最前头。 之后便是孙婕妤,冷氏、穆氏和薛氏三位美人。 几人行了大礼,给皇后磕头请安,随后才依次落座。 “众位妹妹进宫的时候也跟着嬷嬷们学了规矩,不用本宫多说,只好好伺候皇上就是,若能为皇上添个皇嗣,那便再好不过了。” 皇后短短几句话,就让刚进宫的几位妃嫔露出几分羞涩之意。 秦姝的视线一直都在曹无双身上,所以见着当旁人有些羞涩的时候,曹无双只是微微敛了敛眉,当真是半分的羞涩都没有。 不知为何,对于这个曹无双,秦姝突然就起了一丝好奇之心。 “昕嫔你刚进宫就得了嫔位,可见皇上对你的看重,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和本宫说。”皇后面色温和,对着曹无双道。 曹无双愣了愣,半晌才站起身来,恭敬地道:“娘娘关心,嫔妾感激不尽。” 秦姝忍不住笑了笑,这个昕嫔,方才明明有在走神。 秦姝看着昕嫔,觉着这宫中甚少见到这样的女子。 郭氏的话音刚落,就听安贵妃道:“昕妹妹真是好福气,得皇上看重,如今还能让皇后娘娘这般关心。” 安贵妃一句话,就将众妃嫔心中的羡慕和嫉妒全都引了出来。 曹昭仪便也罢了,葛氏伺候了皇上多年,却依旧只是个美人,见着刚进宫就封了嫔位,又让皇上赐住云霜宫的昕嫔,心中自是闪过不甘和委屈。 葛氏刚想开口,就被郭氏冷冷瞪了一眼,将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郭氏看葛氏的目光落在众人眼中,众妃嫔心中便了然了。 皇后这般,分明是在护着昕嫔。 不过转念一想,也觉着在情理之中。 昕嫔得恭太后喜爱,皇后又惯会讨好恭太后,所以定是不会为难昕嫔的。 更别说,护着昕嫔,王太后和安贵妃心里都不舒坦。这样的事情,皇后自然乐得做。 正说着,就见宫女凝香面色慌张的从外头进来,在郭氏耳边低语了一句。 秦姝见着郭氏面色变了变,就对众人道:“本宫也有些乏了,都退下吧。” 听着郭氏这样说,众妃嫔自然识趣,福了福身子,全都退了出去。 秦姝才刚出了殿外,就见着宫女锦画面色慌张的从偏殿里走了出来,匆匆出了院子。 秦姝心里咯噔一下,那偏殿,是大公主的住处。 难不成,是大公主出了什么事情?这样想着,秦姝忍不住露出一抹深思的表情。 等她从凤銮宫出来,却听到一阵吵闹声,却是冷美人对着昕嫔讽刺道:“姐姐如今得了天大的造化,就瞧不上和妹妹说话了,曹大人真是教出个好女儿。” 秦姝见着听到这话后,昕嫔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却只看了冷美人一眼,就转身想要离开。 昕嫔刚迈出步子,就被冷美人拦住了。 “姐姐这般急着走,可是心虚的缘故?” 秦姝站在那里,觉着这冷美人当真是脑子进水了,她不过一个小小的美人,竟敢这么放肆。 “都说曹大人家教甚严,是姐姐性子太野不好管束,还是曹大人自己......” 秦姝见着冷美人越说越过分,刚想上前阻止,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昕嫔不等冷美人说完,就举起拳头给了冷美人一拳,片刻的功夫,冷美人就跌倒在地上。 秦姝一时间愣在那里,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这曹无双,将冷美人给揍了,而且还是用拳头。 秦姝觉着,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她瞧着曹无双,分明也是柔弱女子,怎么一秒就变成了女汉子。 女人打架,要不扇耳光,要不抓头发,像曹无双这样直接用拳头的,秦姝还是头一次见。 就是到了后世,也很少见着这样打人的啊。 在秦姝呆愣的时候,曹无双也发现了秦姝的存在。 她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却是不见悔意,只站在那里,等着秦姝开口。 看着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秦姝突然就明白了。 她这是,等着她来责罚。 这女人,是不是这种事情干过好多次了,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自觉,连解释都不解释。 “淳妃娘娘,求淳妃娘娘替嫔妾做主。”冷美人嘴角带着血,脸颊也青了,爬到秦姝面前,哭泣着开口。 这样狼狈的样子,若不是方才亲眼见到她的放肆,秦姝定然会觉着如美人是受了委屈。 遗憾的是,方才冷美人的无礼她全都看见了。 秦姝看了银杏一眼,银杏叫了两个太监过来。 “冷美人眼睛不好,撞在了墙上,叫太医来给她看看。” “娘娘!”听着秦姝的话,冷美人有些不敢置信。 “带下去。” 见着秦姝脸色不好,两个太监连忙架起如美人的胳膊,将她拖走了。 昕嫔见着秦姝的举动,愕然半晌,两人对视,全都笑了起来。   ☆、第152章 崇拜 秦姝从没想过,在这后宫里,还能见着曹无双这样的女子,当真让她喜欢。 “妹妹若是有空,不妨去我那里坐坐,宫里头也太闷了些。”秦姝微微一笑,道。 听她这样说,昕嫔愣了愣,才说道:“娘娘都这样说了,嫔妾还能不去?” 秦姝笑了笑:“可不是我逼你,你若不想去,自是能拒绝的。” 秦姝的话音刚落,就将曹无双逗笑了。 “娘娘说话好生直接,嫔妾还以为这宫中的人说句话都要弯弯绕绕,听的人累死了。” “哦?你说的是哪个?”秦姝笑着问道。 昕嫔话到嘴边,却是不好说出来。 “嫔妾要是说了,娘娘可不许传出去。” 秦姝点了点头,应下了。 “方才在皇后那里,皇后说话就让人很烦,明明不和气,还装的贤惠大度。还有......” “还有谁?”秦姝见她脸上有些纠结,心中便有些好奇。 皇后的坏话都说了,难不成她下一个想说的是太后。 曹无双偷偷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才凑到秦姝耳边小声道:“还有就是皇上,那日殿选,皇上问嫔妾平日里看什么书,这个问题哪里需要问,只听听旁人怎么回答就好了,除了《女则》《女戒》,难不成嫔妾还说平日里看《纪效新林》和《戊笈谈兵》这类的书。说出来,还不把两宫太后和各位娘娘吓到了。” “嫔妾从不相信,那些要进宫的闺阁女子读的只是女则女戒,要真是那样,后宫哪里来的争斗。” “娘娘平日里爱看什么书?”曹无双说完这话,突然又问道。 “不过是些话本小说和游记之类的。” “哦......”曹无双哦了一声,好半天才开口道:“娘娘喜欢最重要。” 秦姝被她的话噎住了,她语气中的那么一丝鄙视是怎么回事? 还有没有将她这个淳妃娘娘放在眼中了。 大概是秦姝的目光太过怨念,曹无双忙凑过来讨好道:“娘娘喜欢看话本,嫔妾知道京城里哪里有卖,很是齐全的。” “你知道哪里卖,就能带进宫来吗?”秦姝并不接受她的讨好。 曹无双干笑了笑:“皇上宠着娘娘,只要皇上同意了,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手到擒来?可以用在这里吗? 秦姝觉着,曹无双的性子也太像男孩儿了些。 见着秦姝不说话,曹无双想了想,又说道:“要不,嫔妾找人带进宫,娘娘要看的话找嫔妾来拿。” 秦姝正走着,听到曹无双的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 曹无双却是眼疾手快,一下子就将她拽了起来,也不知这曹无双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很大,她差点儿就撞到了她的身上。 “娘娘小心。”曹无双笑盈盈道。 秦姝的嘴角抽了抽,这一幕,怎么像话本里写的英雄救美的情节。 “你不是才刚进宫,怎么找人带进来。”秦姝想起她方才说的话,有些好奇的问道。 “娘娘不必担心,嫔妾认识看城门的小六子,这种事情,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听着曹无双这话,秦姝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了。 她说的小六子,应该是个太监,而且能常出宫的那种。 关键是,她一个闺阁女子,怎么能认识小六子这种人。 秦姝想起曹无双方才的大力气,好吧,闺阁什么的,和眼前这位根本就沾不上边儿。 “妹妹在宫外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出去玩?” “那是自然。” “妹妹一个闺阁女子,曹大人能让妹妹出去吗?” 曹无双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本不欲多说,见着秦姝好奇的样子,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娘娘不知道事在人为这四个字吗?女儿家不能出去,换身男装总可以吧,父亲又不能整日里都盯着嫔妾。” “再说了,纵是发现了不过被训斥几句,嫔妾自小无娘亲疼爱,自然不能指望嫔妾和其他官宦人家的女儿一样。” 秦姝看着曹无双,很想问一句:“你这么理所当然真的好吗?” 大概是看出秦姝眼中的意思,曹无双毫不在意道:“娘娘一定不明白,其实身为女子也不一定只有相夫教子这一条路。纵然碍于世俗不能不嫁,嫁人之前,还是要把该玩的都玩儿好,该见的都见过,那样才不会委屈了自己。” “嫔妾说的,娘娘一定理解不了。” 能呀能呀,没有人比她更能理解了。 这曹无双,怎么比她还要像穿过来的。 秦姝想着,忍不住试探了几句,最后发现,这曹无双,还真是土生土长。 两人一路回了毓淑宫,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秦姝屡屡被曹无双逗的笑出声来,看着曹无双,眼中不自觉的有几分崇拜之意。 一个古代的女子,能活的这样精彩,真是让她自愧不如。 男扮女装,去喝酒,去听曲儿,去吃那些街上的零嘴。 想玩的时候,就留下一纸书,然后天南海北去游玩,玩够了才回来。 秦姝觉着,和曹无双比起来,自己这两辈子都算是白活了。 楚昱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不然怎么见着自家小女人又是崇拜又是羡慕的看着昕嫔。 瞧着她这目光,楚昱泽心里突然觉着不是滋味儿。 明明,她该崇拜的人,该是他啊。 银杏在一旁站着,最先发现了楚昱泽,刚想提醒,就被楚昱泽阻止了。 “妹妹真好,我当真有些羡慕妹妹呢。”秦姝拉着曹无双的手还欲说话,就见曹无双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转身请安。 “嫔妾见过皇上。” 秦姝愣了愣,才跟着福了福身子:“皇上怎么过来了?” 楚昱泽看着秦姝,眼中明显在说,朕再不来,还不定发生什么事儿呢。 方才,他见着面前的小女人拉着昕嫔的手,满眼都是崇拜,怎么看怎么刺眼。 楚昱泽细想,自己贵为帝王,怎么从没被她这么崇拜过。 “都起来吧。”楚昱泽的目光落在曹无双的身上,声音里带着一股威严。 “昕嫔怎么过来了?” 楚昱泽的话音才刚落下,秦姝就笑着道:“是臣妾让妹妹过来的,整日呆在宫里无人说话,难免闷得慌,有妹妹陪着,就有意思多了。”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眉梢一沉,她进宫这么久,从没嫌宫里头闷,怎么这昕嫔一进宫,就觉着闷了。 还说什么让昕嫔陪着有意思,一个女人陪着她,能有什么意思? 楚昱泽觉着,自己胸口闷了一团火,想要发,却是发不出来。 “朕与淳妃有话要说,昕嫔你先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曹无双被楚昱泽说的后背有些凉意,忙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下了。 秦姝看着昕嫔走出殿外,丝毫没觉着身旁的男人脸色愈发的阴沉了。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楚昱泽觉着她看昕嫔的目光怎么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 秦姝和楚昱泽相处了这些年,自然听出他语气不怎么好。 “皇上怎么了?心情不好?” 朕心情能好吗?一进来就看着两人手拉手,亲亲密密说着话,这女人还不知道要避讳? 避讳两个字刚一转过,楚昱泽也觉着有些不对。 昕嫔是女人,两个女人需要避讳什么? 楚昱泽觉着,自己一定是忙于朝政,脑子都有些乱了。 秦姝倒了一盏花果茶递到楚昱泽手中,然后才问道:“皇上若有什么烦心事,可和臣妾说一说,说出来心情自然会好的。” 楚昱泽却是问道:“你觉着那昕嫔怎么样?” 秦姝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只说道:“昕嫔很好,臣妾在宫里还从未见过她这样的女子。方才,臣妾回来的路上差点儿摔倒,要不是昕嫔眼疾手快救了臣妾,臣妾早就摔倒了。” “怎么救的?” “......”秦姝眨了眨眼,问这么仔细做什么。 秦姝心里想着,脑子里却是出现了方才昕嫔拉她的那一幕,她的力气很大,她差点儿就撞在她的身上。 明明是英雄救美的戏码,却让她们演成了美人救美人。 看着面前的小女人失神的样子,楚昱泽心中的憋闷愈发的厉害了。 打定了主意,以后不能让那个昕嫔接近她了。 不然,什么时候被拐跑了他都不知道。 曹魏的女儿,可不是寻常的闺阁女子。 秦姝和楚昱泽才刚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银杏面色慌张的从外头进来。 “皇上,大公主......大公主出事了。”   ☆、第153章 割腕 听着竹韵的话,秦姝心里咯噔一下,想到早上请安的时候见到的那一幕,只觉着有种不好的预感。 “出什么事了?”楚昱泽却是面色未变,随口问道。 “大公主,大公主她......”竹韵小心翼翼看着楚昱泽一眼,不敢继续说下去。 “别吞吞吐吐,到底出了什么事,还不快说。”秦姝见着她这样,忙开口道。 “大公主她割腕了,公主弄碎了茶盏,拿碎片割了手腕,幸好伺候的宫女进来,叫来了太医,才没酿成大祸。” 听着自家娘娘的话,竹韵才将此事说清楚了。 秦姝听了,面色变了变,看了坐在那里的楚昱泽一眼。 怪不得竹韵不敢开口,这样的事情,放在寻常官宦人家都是丑事,更别提放在这皇家。 “要不皇上去看看大公主。”秦姝提议道。不管怎么说,大公主都是他的嫡长女,纵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也是他的女儿。 “不必了,一切有皇后照顾。”楚昱泽一句话,就让秦姝说不出别的话来。 毕竟,他是皇上,他不想去没人敢逼他去。 只是,这个大公主,也太糊涂了些。金枝玉叶,又是正宫嫡出的公主,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去寻死。 秦姝想不明白的,后宫众人也全都想不明白。 大公主寻死的消息传了出来,众人还以为是传错了消息。可见着太医一路去了凤銮宫,便知此事是真得了。 凤銮宫 郭氏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大公主,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来。 “你说说,你贵为公主,有什么不舒心的,竟做出这样不知体面的事情来。” 倒不是郭氏不关心自己的女儿,实在是自打她将大公主接到凤銮宫,她这女儿就和她不大亲近,而且又是一副胆小怯懦的样子,她虽有心补偿,可她自己不争气,她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耐心。 “儿臣有什么不舒心,母后难道不知道?”躺在床上的大公主虽然身子弱,听到郭氏的一番训斥后,竟然少见的反驳起来。 她的眼中带着一抹嘲讽,只看的郭氏心中的火气愈发的涌了上来。 “放肆,本宫是你的母后,你竟敢如此不孝,和本宫这般说话。” 见着自家娘娘生了大气,孙嬷嬷忙劝慰道:“娘娘千万别动怒,大公主都是无心的话,娘娘又何必放在心上。” 郭氏听了,只得压下心中的火气,谁让她是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 “你好生歇着,等病好了,本宫重新派个嬷嬷教你学规矩。”郭氏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刚迈出一步,就听到一声嗤笑。 大公主挣扎着坐起身来,带着几分讽刺笑道:“母后当真是疼儿臣,若是能够选择,儿臣宁愿从未来过这个世上,也不要这样的母后。” 郭氏被她的话刺到,面色一冷,几步走到床前,扬手一个耳光就打了下来。 清脆的巴掌声过后,大公主被她打的倒在了床上,却是挣扎着坐起身来。 “母后,儿臣就说,这才是您的真面目,您终于是装不下去了。” 郭氏抬起手来,看着她红肿的脸颊,却是迟迟没有落下去。 “打啊,母后怎么不打死儿臣,难道是心虚了,觉着之前对不住儿臣?”大公主嘴角渗出鲜血,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委屈和恨意。 郭氏被她的话说的愣了一下,与站在一旁的孙嬷嬷对视一眼,然后才吩咐一旁的宫女:“给本宫好好照顾公主,公主若再出了什么差错,本宫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郭氏的话音冷冷,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威严,几个宫女听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奴婢谨遵皇后娘娘吩咐,定好好照顾大公主。” 郭氏若有所思看了坐在床上的大公主一眼,就径直走出了殿外,孙嬷嬷忙跟着她走了出去。 回了正殿,郭氏的脸色铁青,看着站在那里的孙嬷嬷道:“给本宫好好查查,这几日有哪个接近了大公主。” 郭氏的话音刚落,孙嬷嬷的脸色蓦地一变。 “娘娘是觉着,是有人挑唆了大公主?”孙嬷嬷在宫中多年,什么没见过,听着自家娘娘的话,一下子就明白了几分。 “本宫刚将大公主接回来的时候,她胆小怯懦,可嬷嬷瞧瞧,方才她对本宫说的那些话,分明存着恨意。” 孙嬷嬷一想,也觉着此事大有古怪。 大公主自小在寿康宫长大,许是寄人篱下许是太皇太后疏于照顾,就养成了一副胆小怕事的性子,真真是一点儿公主的威仪都没有。 可短短几个月,大公主就变成了这样。 若是没有人暗中锁匙,此事是万万都解释不通的。 孙嬷嬷想着方才大公主看着自家娘娘的眼神,觉着后背都有些凉了。 那双眸子里,可满满都是恨意。 “娘娘放心,奴婢会细细查问。”孙嬷嬷的话音顿了顿,带着几分担忧问道:“奴婢只是担心,皇上会因此震怒,迁怒于娘娘。” 嫡出的大公主竟做出这样有失体面的事情来,皇上岂能不动怒? “去打听打听,皇上这会儿在哪里。”郭氏吩咐道。 孙嬷嬷听了,忙叫人去打听,一会儿工夫,就有宫女进来回禀。 “娘娘,皇上先前是陪着淳妃娘娘,听到大公主的事情,就摆驾回了云霄殿。” 听着皇上从淳妃那里回了云霄殿,郭氏就知道皇上必是震怒。 郭氏的脸色变了变,看着宫女锦画道:“走吧,随本宫去一趟云霄殿。” 孙嬷嬷听着她这话,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娘娘是想......” 不等孙嬷嬷将话说完,郭氏就冷声道:“本宫能想什么,做出这种有辱皇家体面的,是本宫所出的公主,本宫自是要去向皇上请罪。” “嬷嬷你就留下,给本宫好好查。”郭氏留下一句话,就带着锦画一路去了云霄殿。 陆成在云霄殿外守着,见着一路过来的皇后郭氏,忙堆着笑意迎了上去。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上可还忙着?”郭氏看了看殿内,问道。 听着郭氏问话,陆成面色微变,小声道:“皇上方才听了大公主的事情,龙颜大怒,皇后可要小心应对。” 郭氏听了,只说道:“多谢公公。” “不敢,娘娘还是快些进去吧。” 见着郭氏进去,陆成摇了摇头,皇后这辈子,坏就坏在只在乎自己的地位,早些年就和皇上离了心。 郭氏推开殿门,一眼就见着坐在龙案后批着折子的皇上。 他的脸色阴沉,周身带着一股子冷意,让人不敢靠近。 “臣妾给皇上请安。”郭氏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来,恭敬地请安道。 听到声音,楚昱泽并未叫起,过了片刻,才抬起头来看了福在那里的郭氏一眼。 “起来吧,惠姐儿可好些了?” 听着楚昱泽这样问,郭氏眼中有些酸涩,他以为,皇上一开口,定是怪罪的话。 郭氏点了点头,却是退后一步,跪了下来。 “都是臣妾失职,未能管教好大公主,才让她做出了这样有失体面的事情来,还请皇上降罪。” “起来吧,大公主自幼在寿康宫长大,与你这个母亲并不亲近,朕怎么能怪你。” 听楚昱泽这样说,郭氏却依旧跪着。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合上手中的折子,站起身来走到郭氏面前,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郭氏身子一个颤栗,眼含泪水道:“多谢皇上,只是臣妾心中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你我夫妻,没什么不能说的。”楚昱泽看了她一眼,道。 听到楚昱泽的话,郭氏的面色变了变,见他说的认真,就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大公主是臣妾所生,虽自小养在寿康宫,却并非不懂规矩。方才,她那样看着臣妾,臣妾的心都要碎了,若不是有人成心挑唆,短短几日,大公主怎么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臣妾只有怨恨。” 郭氏说完这话,小心翼翼的看了楚昱泽一眼,看了他脸色平静,并未有什么变化,心中便有了冷了。 她不说,他定然也知道她疑心的就是安贵妃和王太后,可皇上为何还这样护着安贵妃。 难不成,她嫡出的公主,还比不得一个妾室在她心中的份量? 正当郭氏心中失望的时候,却听皇上道:“你是皇后,执掌六宫,这些,原也是你分内之事。” “皇上是说......”郭氏有些不敢置信。 “查,查出来若真有人挑唆大公主,无论是谁,都依着宫规处置。” 楚昱泽带着几分冷意的话,却让郭氏的心蠢蠢欲动。   ☆、第154章 罪状 郭氏从云霄殿回来,就令人彻查此事,第一时间将伺候大公主的宫女嬷嬷全都关了起来,一个一个审问,何时见过公主,有谁可以作证。更将凤銮宫封宫,命孙嬷嬷一个个搜查住处。 一时间,后宫人心惶惶,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只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在伺候大公主的宫女兰佩房中,搜出了一只做工精致的羊脂玉镯子。 那镯子并非内造,而是出自京城的风华阁,郭氏一面命人审讯兰佩,一面命人出宫到风华阁打探这羊脂玉镯子的事情。 兰佩一介女流,在掖庭受刑一个时辰,都未吐出半个字来。 孙嬷嬷无奈,只得回禀了郭氏。 “哦,本宫倒是小瞧了她,竟还是个硬骨头。”郭氏嘴角带着一抹冷意,眼中却满满都是不屑。 宫中刑罚诸多,她就不信撬不开她一个宫女的嘴。 “去,告诉掌刑的嬷嬷,给那贱婢下重刑。”郭氏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又说道:“只需给她留一口气便可,其他的让行刑的人看着办。” “是。”孙嬷嬷伺候了郭氏多年,自然知晓她急需让兰佩交代,只要兰佩将安贵妃咬出来,安贵妃挑唆大公主和皇后的罪名就足以让她一败涂地。 孙嬷嬷应了一声,就出去交代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兰佩依旧没吐出一个字。 郭氏的目光阴沉,想了想,就对孙嬷嬷道:“去打听打听,那贱婢可还有家人。” “娘娘的意思......” “她一个弱女子,受了那生不如死的刑罚,却不吐出半个字来,嬷嬷觉着还能有什么缘故?” 到了兰佩这个地步,注定是一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实在是没必要临死还受那份儿罪。 对于宫女来说,牵挂的能有什么人,十有□□是宫外的爹娘和兄弟。 “娘娘比奴婢看的清楚。”孙嬷嬷笑着说了一句,就下去交代人去办此事。 ...... 这边,安贵妃惶恐不安,自打听到皇后彻查此事,她就坐立不安。 她原先,仅仅是想挑拨大公主和郭氏的感情。然后,利用大公主知道郭氏的一举一动。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公主竟会这么受不住打击,竟然割了手腕,闹的宫中尽人皆知。 见着自家娘娘惶恐不安,沈嬷嬷也乱了阵脚。 “娘娘,如今该怎么办?” “可打听到了,那宫女可交代了什么?”安贵妃紧紧捏着帕子,看着沈嬷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紧张。 “奴婢打听过了,那宫女关在掖庭,受了刑罚却是一个字都没交代。” “娘娘放心,她一家子的死活都捏在娘娘的手中,她就是死,也不敢拖累她一家子。” 沈嬷嬷虽然这样说,可心里却也没多少底气。 掖庭是什么地方,进了里头有几个能熬得过去,一轮一轮的刑罚下来,纵是男人都能招的干干净净。 安贵妃听了,心中的不安没有减少一丝。 不等她开口,就听得一阵脚步声,原来是太后身边的宫女连翘过来,说是太后传贵妃过去。 安贵妃听着连翘的话,脸色微微一变,忙动身去了寿康宫。 “臣妾给......”安贵妃还未请安,就见太后一掌拍在桌子上,将茶盏都震翻了。 “哀家觉着你虽不聪明,却也不是个愚笨的,怎么今日竟做出了这样糊涂的事情!” 太后脸色铁青,看着安贵妃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怒意。 “太后息怒,都是臣妾一时错了主意。”安贵妃面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对着太后的怒意,只求道:“求太后给臣妾指条出路。” 见着安贵妃这样,王太后看了她一眼,道:“你做了什么,都细细的说给哀家听,一个字都不要漏。” 安贵妃听了,忙将她如何收买威逼兰佩,如何让她挑拨大公主和皇后关系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越说,安贵妃心里越不安,如今郭氏彻查,听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若是查到她头上,她这个贵妃,怕是要当到头了,甚至,会牵连到王氏一族。 王太后坐在软榻上,阴沉着脸,好半天才说道:“如今,唯一的法子,就只能叫那宫女闭上嘴,永远都说不出话来。” 王太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安贵妃猛地抬起头来:“可那宫女,已经被皇后打入掖庭了。” 要在掖庭动手除去兰佩的性命,又叫人察觉不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王太后只冷冷道:“此事,哀家自有法子,你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千万别乱了阵脚,叫人看出什么来。” “至于那镯子,就更不是问题了,哀家会派人一把火烧了那风华阁。人死了,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好了,你回去吧,这几日,就别到哀家这儿来了。” 听了王太后的话,安贵妃心安了几分,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出去。 夜深人静,京城里一片安静。 有几个黑衣人在暗夜中出现,拿着几桶麻油和大堆柴木,将麻油浇在柴木和门窗上,然后拿火把点了起来。 等到有人发现的时候,风华阁已经烧透了半边天。 空中浓烟遍布,街上满是喧哗之声,有人拿着水桶救火,怎奈火势太大,根本就扑不灭。 大活烧了整整一个晚上,到第二天的时候,整个风华阁都烧成了灰烬。 同一个晚上,掖庭受刑的宫女兰佩趁看守的人不注意的时候,撞墙死了。 安贵妃一早醒来,听到这个消息,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没有证据,谁能说是她挑唆了大公主。 未等安贵妃用完早膳,皇后身边的孙嬷嬷就来了。 孙嬷嬷进来,朝着安贵妃行礼后,恭敬地道:“皇后请贵妃过去问话。” 孙嬷嬷说的毫不客气,“问话”两个字,更是有以下犯上的嫌疑。 安贵妃的面色一冷,呵斥道:“本宫可是贵妃,岂容你一个奴才如此放肆!” 孙嬷嬷听了,面不改色道:“老奴只是替皇后娘娘传话,娘娘说什么,老奴是万万不敢改动的,还请贵妃和老奴过去。” “好,本宫就和你走一趟。”安贵妃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心中更将郭氏恨到了极致。 郭氏分明是借着此事,故意让她难堪。 只可惜,兰佩死了,风华阁也烧成了灰烬,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来,至于兰佩那一大家子,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可活着终究是祸根,今个儿她也会派人送他们上路的。 安贵妃冷冷看了孙嬷嬷一眼,就跟着孙嬷嬷一路去了凤銮宫。 见着自家娘娘走了出去,沈嬷嬷本想跟着,心里却是不安的很,匆匆忙忙去了寿康宫给太后报信去了。 秦姝和众人一大早就被皇后派来的宫女请到了凤銮宫,进了这殿内,便觉着这殿内的气氛格外的诡异。 和众妃嫔略坐了一会儿,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秦姝抬起头来,见着孙嬷嬷领着安贵妃走了进来。 昨个儿,郭氏大动干戈,打杀了伺候大公主的好几个奴才,还查出挑唆大公主的宫女兰佩,这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宫里头人都在传,那兰佩十有□□是安贵妃的人。 不然,她怎么敢挑唆大公主,让大公主和皇后起了嫌隙。 “臣妾给姐姐请安,不知姐姐这么早叫臣妾过来,有什么事情。”安贵妃微微福了福身子,对着郭氏道。 听着安贵妃的话,郭氏冷笑一声,厉声道:“王氏,你可知罪?” 郭氏这一问,安贵妃愣了愣,有些不解道:“嫔妾不知犯有何罪?” “安贵妃!本宫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郭氏说完这话,就看了孙嬷嬷一眼,道:“将那宫女画押的罪状给贵妃看看,看本宫是不是在冤枉她。” 郭氏一说,孙嬷嬷就拿了几张罪状陈到安贵妃面前。 安贵妃伸出手来拿过孙嬷嬷手里的罪状,看到画押处,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是没有露出分毫慌乱。 “这能说明什么,皇后莫不是想污蔑嫔妾!” “污蔑?白纸黑字,本宫如何能污蔑你?倒是你,口口声声叫本宫一声姐姐,却是在背地里挑唆大公主,让大公主和本宫生分了。” “大公主受刺激割了手腕,罪魁祸首便是你,安贵妃!” 见着那罪状,秦姝和众妃嫔全都提起心来,不是说,那宫女兰佩还未交待,就撞墙自尽了。 难不成,是签字画押后,才撞墙死的? “皇后莫要血口喷人,自己管教不了宫女,却将罪责推在嫔妾身上,嫔妾不知,皇后为何要如此加害于我?”安贵妃的目光含怒,盯着郭氏道。 郭氏冷冷看着她,沉声道:“来人,将人给本宫带上来。” 郭氏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太监拖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进来。 那女子,赫然就是昨夜撞墙自尽的宫女兰佩。 安贵妃见着兰佩,面色大变,满眼的不可置信。 兰佩浑身是血,胳膊更是血肉模糊,见着安贵妃,便爬上前去,求道:“贵妃娘娘救救奴婢,奴婢都是听了贵妃您的话才挑唆大公主的。” 兰佩一句话,就让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安贵妃的身上。 “贱婢,竟敢诬陷本宫!” 安贵妃此时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昨晚的人分明是王太后派去的,可却是出了这样的岔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昨晚死了的那个,根本就是个假的,真的已经被郭氏给藏了起来。 安贵妃心中发冷,却还是强自撑着,不露出半分的慌乱来。 “本宫是贵妃,岂能凭一个宫女的话,定了本宫的罪?” 郭氏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是看了身旁的孙嬷嬷一眼,孙嬷嬷福了福身子,出去片刻,就带了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走了进来。 见着郭氏,二人面色紧张,恭敬地请安道。 “草民给皇后娘娘请安。” “本宫听说,昨晚风华阁起了火,可有此事?” “是,对亏娘娘先前派人提醒草民,草民一大家子才免了一死,草民谢娘娘恩德。” 安贵妃再怎么镇定,此时也惨白了脸色。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本宫传你们进宫,就是让你二人看看,这个羊脂玉镯子,可是从风华阁卖出去的?你可曾记着,买这镯子的是谁?” 风华阁是京城里有名的首饰店,进去买东西的全都非富即贵。 而且这羊脂玉镯子,成色乃是上乘,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买到的。 最重要的,是凡是到风华阁买过东西的,都一一记录,那日过来,买了什么,买东西的人姓什么,全都一一在册可查阅。 二人见着那镯子,想了想,立马就说道:“草民记得清楚,这镯子是王少夫人买的,说是贵重些不要紧,是要送给宫里头娘娘的。” “你可记得这镯子是哪一日卖出去的?” “草民记着,是去年三月,听说是宫里头娘娘生辰,王少夫人才买的。” 郭氏点了点头,让人将二人带了下去。 “安贵妃,本宫再问你一句,你可知罪?” 不等安贵妃开口,郭氏又道:“还是说,要本宫将兰佩的一家子都传到殿内,你才肯认罪?” 安贵妃身子一软,差点儿就跌到在地上。 众人正看着安贵妃,只听外头内监高声道:“王太后驾到!”   ☆、第155章 天牢 “王太后驾到--”内监尖细的声音传入了殿内。 郭氏面色微微一变,从软榻上站起身来,众妃嫔也跟着上前迎接。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嫔妾见过太后。” 王太后看了皇后一眼,并未叫起,径直走在软榻前坐了下来。 审视了郭氏半晌,才冷声道:“出什么事了,值得搅得后宫不宁,哀家不安宁。” 王太后看着郭氏,言语间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郭氏却是福了福身子,辩解道:“并非臣妾让太后不宁,安贵妃买通宫女,挑拨大公主和臣妾的母女之情,臣妾敢问太后一句,依着宫中的规矩,该如何处置?” 郭氏这话,当真是没给王太后留一丝的余地,她的话音刚落,坐在软榻上的王太后眼中就闪出一抹冷意。 “放肆!” “太后息怒。”郭氏说完这一句,就转头对孙嬷嬷道:“将那宫女画押的罪状陈给太后,还有风华阁掌柜提供的那本册子,也一并让太后瞧瞧。” “昨夜有人潜入掖庭,所幸被杀的不是宫女兰佩,而是别的宫女。” 王太后一路赶过来,虽觉着事情有些不对头,却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严重。 她立马就知道,昨晚被杀的是个假的,郭氏早早就防备了。 王太后将手中的罪状和其他的证物随意看了几下,不悦道:“单凭这些,皇后就想治贵妃的罪,哀家可不答应!” “太后,臣妾此番细查乃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太后难道是想让皇上为难。” “嬷嬷,将兰佩那一家子带上来,还有那几个护院、婆子。”郭氏吩咐道。 孙嬷嬷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很快就带着兰佩一家子进了殿内。 身后还有几个太监压着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和一个婆子跪在了地上。 郭氏看了站在那里脸色惨白的安贵妃一眼,沉声道:“贵妃,这个婆子,你可认识?” 安贵妃见着那婆子,面色大变,眼中更是慌乱。 那婆子,分明是她的奶娘齐嬷嬷。 齐嬷嬷显然是受过刑罚,鞭痕遍体,鲜血沾满了全身,狼狈不堪的跪在那里。 见着安贵妃,她的身子瑟缩了一下,便低下了头。 她这样子,安贵妃哪里不知道,她定是受刑不过,全都招了出来。 “贵妃,老奴对不住贵妃娘娘,可老奴纵是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能断了老奴一家子的活路,老奴家里,还有个才刚四岁的孙儿。”齐嬷嬷说着,就痛哭出来,贵妃是吃这她的奶长大的,和她的亲生女儿没什么两样。 可再亲,也亲不过自己的孙子儿子去。她总不能因为她一人,叫全家老少都跟着丢了性命。 “来人,将贵妃打入天牢,听后处置!” 郭氏早就等着这一刻,如今安贵妃落到她的手上,她岂能让她好过。 离间皇后和公主,此乃重罪。 更别说,在京中纵火行凶,亦是大罪。 安贵妃这一回,怕是一辈子也翻不了身了。 郭氏的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带刀的侍卫进来,想要将安贵妃拿下。 “放肆,本宫是皇上亲封的贵妃,谁敢动本宫!”安贵妃乃王家之女,自小养在闺阁,进宫后先为才人,后一举成了贵妃,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皇后,哀家以为此事还需细查,这宫里头屈打成招转而诬陷主子的事情多了去了,依哀家说,先将贵妃禁足流华宫,此事,从长计议。”王太后沉声道。 佩徽是她王家送进宫的,若是被打入天牢,王家的脸面还要不要,王氏一族的根基也会动摇的。 听着王太后的话,郭氏的眼中露出一抹嘲讽,只福了福身子,道:“人证物证俱在,如何能算得上是屈打成招。” “太后也是王家之人,臣妾以为,此事太后还是不要多插手较好,免得让人以为,是太后纵容贵妃犯下如此大罪。” “混账,哀家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郭氏的话音刚落,就惹得王太后震怒,在宫中多年,从未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不等郭氏开口,殿外就传来一阵通传声:“恭太后驾到——” 听到这一声,郭氏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而王太后和安贵妃,却是面色变了变。 “臣妾给太后请安。” “嫔妾见过太后。” 恭太后抬了抬手,示意郭氏起身,然后对着安贵妃冷声道:“事情怎么回事哀家也在殿外听见了,贵妃,你可真让哀家失望。” “妹妹怎么过来了。”王太后看着恭太后,眼中闪过一抹不快。 “姐姐都来了,妹妹岂敢不来,贵妃是姐姐的侄女,论理说姐姐是该护着她。可如今贵妃犯下如此大罪,妹妹以为皇后的话说的不错,姐姐还是不要插手,免得众人以为是姐姐纵容贵妃犯下如此大罪,到时候若是惹得皇上震怒,连王氏一族都要一并发落,可就不好了。” 恭太后在王太后身边多年,自是最能明白她的心思。 在王太后心中,最重要的还是王氏一族的风光显赫。 王氏一族一日不倒,她这个太后就一直坐的安稳。 所以,短短几句话,恭太后算是说进了她的心里去。 见着王太后脸上的神色,恭太后对着站在一旁的侍卫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贵妃压入天牢。” 侍卫们听着恭太后发话,自然不敢耽搁,很快就围了上去,将安贵妃制住了。 “太后,太后救我!” “放肆,本宫是皇上的贵妃,本宫要见皇上。” 安贵妃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当下怒极攻心,也顾不得体面大叫起来。 一时间,殿内的妃嫔全都露出几分嘲讽和不屑。 平日里,只当她心高气傲,如今,却还不是落到这样的境地。 打入天牢,有几个能好好出来的,她这辈子,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片刻的功夫,安贵妃就被拖了出去,喊叫声越来越远。 王太后坐在软榻上,见着安贵妃被拖出去,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 她这副样子落在恭太后眼中,只觉着心中愈发的畅快了。 “妹妹瞧着姐姐气色不好,姐姐还是早些回寿康宫,请太医过来瞧瞧。” 王太后纵是受了打击,又怎会叫恭太后看了笑话去。 当下,就冷冷一笑:“哀家怎样,就不劳妹妹惦记了。” 说着,和身旁的曹嬷嬷道:“来人,回宫!” 王太后前脚刚走,恭太后后脚也就离开了。 凤銮宫里,只剩下秦姝这些被郭氏一早请过来的妃嫔。 看够了热闹,自然也该散了。 安贵妃一倒,这宫中就再无贵妃。 郭氏坐在软榻上,朝孙嬷嬷吩咐道:“派两个嬷嬷,好生的照顾四皇子。” “是。”孙嬷嬷忙应了一声。 郭氏看了坐在下头的众妃嫔一眼,沉声道:“本宫执掌六宫,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漠视宫规,往后,若是哪个犯了规矩,就别怪本宫不念平日里的姐妹情分。” 郭氏才刚除去了贵妃,自然是要立威的。 如美人便罢了,曹昭仪听着郭氏这话,脸色瞬间惨白,她是安贵妃的人,郭氏岂能轻易饶过她。 从凤銮宫里出来,众妃嫔自然各有心思。 安贵妃平日里高高在上,如今却是说倒就倒了,成了这地上的泥,任人践踏。 若说没有感慨,那都是假的。 秦姝带着银杏出来,就听见身后一声熟悉的声音。 “淳妃娘娘。” 秦姝转过身,就见着身着一袭湖绿色宫装的曹无双。 秦姝眼见她走上前来,从袖子里拿出几本小册子,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嫔妾让人从宫外带进来的,娘娘先看着,什么时候看完了,嫔妾再让人去买。” 秦姝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她真的让人去买书而且还捎进宫了。 秦姝以为,她只是说一说。不曾想,这曹无双竟是真实的可爱。 她都有些愧疚了,自己不当回事,人家却是真心实意的买了书进来。 看着秦姝愣愣的样子,曹无双不由得皱了皱眉:“娘娘莫不是觉着嫔妾是说假话,还是说根本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秦姝摇了摇头,见着曹无双一本正经的样子,竟然觉着有些心虚。 “不是,只是诧异妹妹办事竟然这么快。” 秦姝说着,一眼就瞥见曹无双皱起了眉头。 不等秦姝开口,就听曹无双道:“好了,嫔妾又没说什么。” 秦姝才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曹无双小声嘀咕道:“女人弯弯绕绕,当真麻烦的很。” 秦姝一时又被噎住,很想问一句,她自己难道从来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 什么女人弯弯绕绕麻烦得很,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女人一样。 秦姝有些怀疑,这个曹无双真的不是自小当男孩子养大的吧? 秦姝觉着,自己倒是可以向楚昱泽打听打听。   ☆、第156章 气数已尽 安贵妃买通宫女,挑唆大公主和皇后离心,证据确凿,被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一时间,后宫激起千层浪,王氏一族更在朝堂上受到众朝臣的嘲讽。 皇上隆恩,将王家之女晋为贵妃,贵妃却是挑唆大公主,实乃有负圣恩。 有朝臣上奏弹劾,奏请皇上惩治户部尚书王庭崇教女不严之罪。 弹劾王庭崇的折子就像雪花般飞进了云霄殿。 王庭崇亦知自己女儿闯了大祸,也上了折子并跪在云霄殿外请皇上降罪。 皇上念及王氏一族的功劳和太后的教导之恩,将其训斥一番,罚俸三年以做惩戒,并开恩,留贵妃性命,只褫夺其贵妃之位,将其打入冷宫。 一时间,朝堂上下都道皇上仁厚纯孝,实乃百姓之福,社稷之福。 毓淑宫 秦姝听到这消息,心中并未觉着诧异。 楚昱泽不可能因为贵妃一人之过而迁怒王氏一族,毕竟,这宫里头还有王太后在。 王太后当日为皇后时,就对不被先帝疼爱的楚昱泽颇为照顾,在天下人看来,王太后对他是有恩的。 既然有恩,就不能不顾忌太后的颜面,不然就是不孝。 秦姝到了这里这些年,知道古人对于名声是如何的看重。纵然楚昱泽当了皇上,也是不想背上不孝之名的。 “好在皇上将安贵妃打入冷宫,娘娘往后更可安心了。”银杏面上带着几分喜色道。 没有了贵妃,自家娘娘就是仅次于皇后的妃嫔,又得皇上宠爱,自是没有哪个敢让娘娘受了委屈。 在银杏看来,王氏一族怎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安贵妃被打入了冷宫,这就足以让人高兴了。 秦姝听了,忍不住笑了笑:“就是安贵妃在,本宫也没什么不安心的。” “可去问过了,皇上如今在何处?”秦姝突然问道。 “奴婢差人打听,说是皇上下朝后就去给王太后请安了。”听自家娘娘问,银杏忙回道。 秦姝听了,点了点头,自打安贵妃被打入冷宫后,王太后就病了一场。 好在有太医日日诊脉,并无大碍,只好生调养便可。 宫中人人都知道,王太后这是心病。 安贵妃被打入冷宫,不仅是对王氏一族的打击,更是狠狠打了她太后的颜面。 想想,她贵为太后,竟连自己的侄女都护不住,这宫里头的人,该怎么看她。 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宫女竹韵进来回禀。 “娘娘,陆公公来了。” 秦姝听着,忙让她将陆成请进来。 陆成一进来,就恭敬地给她请了安,然后才将来意说了出来。 “皇上吩咐老奴叫娘娘去云霄殿伴驾。” “皇上不是去给王太后请安了吗?”秦姝刚问出口,就觉着是自己想岔了,皇上去寿康宫,就是孝顺太后,去多长时间,可没有人在乎。 “知道了,本宫这就过去。” “是,娘娘请。”陆成在前头带路,二人一路到了云霄殿。 “娘娘自个儿进去吧。”陆成恭敬地道。 秦姝点了点头,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见着坐在桌前的楚昱泽。 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还有一壶酒,楚昱泽手里拿着一个酒杯,酒杯里装满了酒。 秦姝看着这一幕,只笑了笑,上前福了福身子:“皇上好雅兴,竟一个人喝起酒来了。” 秦姝进宫这些年,很少见楚昱泽喝酒。 楚昱泽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秦姝走过去,就见楚昱泽将手中的酒杯递了过来:“陪朕喝上一杯。” 秦姝酒量不怎么好,可喝一杯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再说,她也不想扰了他的雅兴。 当下,就坐下来陪着他喝了一杯。 “臣妾听说,皇上方才去寿康宫了,太后可还好?”秦姝随口道。 说完这话,就听楚昱泽一声嗤笑:“好不好,都是太医的事情,和朕有什么相干。” 楚昱泽这话,若叫那些言官听到,定会觉着他不孝至极。 可偏偏,因着王氏一族的事情,朝堂上下都在称赞皇上仁厚纯孝,乃百姓之福,社稷之福。 秦姝莞尔一笑,低声道:“皇上说得对,她好不好都不关皇上的事情。”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喝了一杯酒,秦姝就陪着楚昱泽用起膳来,关于贵妃和王家的事情,她一句话都没问。 因为她能猜到,这一切并未结束。 楚昱泽的心思,定是要先得了纯孝仁厚的名声,然后再动王氏一族。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觉着他是无奈之下动的手,为的是这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 秦姝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一直都能忍耐,却没想过,他能这般忍耐。 忍着不动王氏一族,因着王太后病了,还去传了太医院的太医,并时常去请安。 他若依旧是不受先帝疼爱的大皇子或是太子,做到这点并不让人意外。 可如今,他当了皇上,竟还能如此沉得住气,由不得让人心生佩服。 “王氏被打入冷宫,你觉着哪个合适抚养四皇子。”楚昱泽突然开口道。 秦姝愣了愣,她很诧异楚昱泽会问她。 四皇子虽然天生兔唇,可到底也是皇家子嗣,宫里头有规矩,只有嫔位及以上妃嫔才能抚养皇嗣。 如今,适合抚养四皇子的,只有韩嫔、昕嫔、她自己和皇后。 “皇后和安贵妃素来不和,抚养四皇子怕是不合适。”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臣妾私心,并不想抚育四皇子。不然臣妾不知,是该对自己的孩子好一点儿,还是因着四皇子自小失母,身子又有缺陷,对他更疼爱几分。” “自然是该对咱们的孩子更好些。”楚昱泽听了,想都没想就开口道。 秦姝被他的话说的微微一愣,心里有些感动。 “至于昕嫔,一来昕嫔才刚进宫,二来臣妾觉着,昕嫔的性子,不大适合抚养孩子。” 秦姝没法儿想,楚昱泽若叫曹无双抚养四皇子,会是什么场景,曹无双可不像是有耐心哄小孩儿的。 更何况,他至今没有宠幸过曹无双,就让人家当母亲了,听起来也觉着怪怪的。 那就只剩下韩嫔一人,可韩嫔,是个心机颇深的人。 四皇子给了她,指不定又生出什么心思。 秦姝觉着,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适合问她,实在是太难了。 “臣妾实在不知,皇上自己拿主意就好了。” “那朕若是让你抚养四皇子呢?”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出声道。 秦姝想了想,开口道:“皇上若真真有此意,臣妾虽不能保证对他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可也绝对不会让他受了委屈。” 秦姝是真心这样想的,要么就不要,要么就好好的待他。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秦姝被他看的都有些心虚了。 这个时候,楚昱泽却是扬声将陆成叫了进来。 “传朕旨意,晋如美人为如嫔,替朕抚育四皇子。” 陆成听了,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从美人一举升到嫔位,实在是太快了些。 “还不快去!”楚昱泽轻斥一声。 “是。”陆成应了一声,就转身退了出去,一路去了如美人处传旨。 见着秦姝眼中的不解,楚昱泽淡淡道:“如氏被王太后灌了绝育汤,伤了身子。” 秦姝听了,心中震惊,却也明白过来,如氏这辈子不会有孩子,就会好好的抚养四皇子。 可是,四皇子是安贵妃所出,逼如氏喝了那绝育汤的又是王太后,如氏能真心待四皇子吗? 秦姝想着,就将心里的担忧问了出来。 “这宫中寂寞,如氏没那个胆子。”无论从哪个方面讲,抚养四皇子对如氏来说都是件好事。 四皇子先天兔唇,没有资格竞争皇位,往后若是新帝登基,怎么也能封个王爷。 而且有四皇子陪着,足以打发这宫中的时间。 楚昱泽说的对,这宫中寂寞,如氏是不会因为对太后的恨意而断了自己最后的希望的。 晋封如美人为嫔,并让其抚育四皇子的旨意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众人无不震惊,如美人这些日子虽复宠,可谁也没想到,皇上竟会对她如此厚爱。 无论是嫔位,还是四皇子,都是众人想得而得不到的。 白白得了个儿子,如嫔真是好福气。 四皇子交给了如嫔抚养,宫中人人都以为安贵妃的事情算是落幕了,却没想到,只过了一个月,左都御史曹魏又一次弹劾王庭崇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卖官鬻爵之罪。经查实,所有罪名都属实。 紧接着,又有几个大臣弹劾王氏一族欺压百姓,王庭崇之子王绍强抢民女、逼良为娼,更有人查出,一个月前京城的那场大火,就是王家奴仆所纵。 只隔了一日,又有朝臣揭发王庭崇在太皇太后丧期饮酒作乐,并偷偷纳了一房妾室。 王庭崇知道王氏一族气数已尽,竟放火将其妻妾和未出阁的女儿活活烧死。 只暗中让人将其子王绍护送出京,隐姓埋名,好为王家最后的香火。 只可惜,王绍还未出京城,就被人抓住了。 众朝臣上奏,将王庭崇及其子王绍腰斩示众,以正朝纲。 “王庭崇及其党羽负朕深恩厚望,实乃死有余辜,准!”   ☆、第157章 挑拨 王庭崇与其子王绍被腰斩于闹市,消息传到寿康宫,王太后顿时身子晃了晃,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晕倒过去。 经众太医轮流诊治,王太后乃是气急攻心,又悲伤过渡,以至于心脉受损才不省人事。 王太后这一昏迷,就再也没醒过来,拖延了半个月后,在夜里薨逝了。 皇宫最偏僻的西北角,有一座破败不堪的宫殿,这里关着的都是犯了大错的妃嫔,足足有十几人,有的疯疯癫癫,有的麻木不仁,和后宫的繁华奢靡相比,这里便如地狱一般,吞噬着人的希望。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一个太监从外头进来,恭敬地道。 王佩徽抬起头来,她的发髻凌乱,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无一不显露出她此时的狼狈来。 见着那太监,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欣喜。 “贵妃,你叫本宫贵妃?可是皇上叫你来接本宫回去?”安贵妃急不可耐道。 被关在这冷宫几个月,她当真是生不如死,一天都熬不过去了。 “贵妃娘娘怕是想岔了,奴才是太后娘娘派来的,太后恩典,让奴才特意来告诉娘娘一声,娘娘若是有法子,就在这宫里烧些纸,也算是尽些孝心了。” 那太监的话音刚落,安贵妃的脸色就变得苍白,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死死盯着面前的太监。 “娘娘怕是不知,半个月前,皇上下旨将娘娘的父亲和兄长腰斩于闹市。王大人怕家中女眷活着受罪,亲手烧死了妻妾和尚未出阁的女儿。”那太监感慨道:“说起来娘娘的父亲也真是心狠手辣之人,比咱们这些没根儿的都能狠得下心肠来。” 安贵妃僵着没动,脸上全无血色,过了半晌,才绝望喊道:“不,不可能,本宫要见太后,本宫要见太后娘娘。” 那太监瞧着安贵妃满是绝望和恐惧的眸子,笑了笑,道:“娘娘别喊了,喊了奴才也办不到,宁寿宫那位太后已经薨逝了,娘娘若是想见,就只能见庆寿宫的恭太后了。” “可惜,娘娘如今的身份,怕是想见都见不着了,奴才总不好带娘娘过去,污了太后的眼睛。” 那太监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了,只留安贵妃一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凤銮宫 郭氏正用着晚膳,就见孙嬷嬷进来,走到她跟前小声回禀道:“娘娘,王氏撞墙自尽了。”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面色不变,只随口道:“死了便死了,拉出去埋了就是。” 王氏一族获罪,安贵妃又被皇上褫夺封号打入冷宫,难不成她还想以贵妃之礼下葬? 郭氏想着,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 “老奴打听到,是太后娘娘派人去过了。”孙嬷嬷的话中带着几分深意。 郭氏听了,眼中微微闪过一抹诧异。 她倒不知,太后的恨意竟如此之大,连王家最后一个女人都不放过。 “你我只当不知道便是了,如今,这宫里头可只有一位太后。”她身为皇后,也得用心讨好。不该她知道的,她听见了也要装作没听见。 只半个时辰的功夫,王佩徽撞墙自尽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众妃嫔听了,对王佩徽并没什么同情之心,毕竟,这两个月里,王氏一族的人和太后都死了。 死她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嫔,有什么可奇怪的。 她若是王佩徽,怕也没那个脸面继续活下去。若不知她自己蠢笨挑唆大公主,王氏一族怎么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王佩徽死了,却没有在宫中掀起一丝涟漪,就好像这个人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洗漱过后,在屋里用了早膳,就去给皇后请安了。 因着到了夏日,她穿了一袭软银轻罗百合裙,头上插着翠玉的簪子,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舒服的很。 秦姝才到了凤銮宫门口,就见着身着一袭暗花细丝褶缎裙的曹无双。 这些日子,曹无双时常去陪她说话,两人的感情一日比一日深厚了。 就好像,是后世的闺蜜一样,虽然,她大了曹无双几岁。可那又怎么样子,曹无双骨子里,可是男孩儿的性子,好多时候,她都觉着自己要比她小。 不然,怎么每每说什么,她都只有听着的份儿。 “姐姐。”曹无双见着她过来,笑了笑,叫道。 如今,两人感情好,私下里便以姐妹相称。 “妹妹这身打扮,可真是好看。”秦姝看着曹无双,视线落在她耳朵上那对珍珠耳坠上。 相处这些日子,她算是看了出来,这对珍珠耳坠,可是她的珍爱之物,从来都没有摘下来过。 她瞧的出来,这耳坠并非贵重之物,瞧着并不光泽圆润,也不知,这耳坠是何人送的,能让她这么宝贝着。 见她盯着她的耳坠看,曹无双只说道:“不早了,咱们快进去吧。” 有那么一瞬间,秦姝在她眼中看出一抹清晰的伤痛。虽然很快就掩藏了下去,秦姝却知道,自己真的是看到了。 秦姝突然在想,眼前这个有男孩儿性子的人,会不会也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那个故事,一定很美,却也一定是悲伤的。 秦姝进去的时候,就见着坐在软榻上的郭氏,许是因为除掉了安贵妃,心情好了,郭氏的气色也格外的好。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秦姝和曹无双一前一后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郭氏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了片刻,微微一笑:“起来吧,你二人倒是相处的好。本宫听说,这些日子昕嫔时常去毓淑宫,有这么个好姐妹,本宫真是羡慕。” 听着郭氏的话,秦姝只笑道:“娘娘言重了,韩妹妹最会说话,有她陪在娘娘身边,娘娘怎么会觉着闷。” 自打王太后薨逝,韩嫔就愈发的巴结起郭氏来,韩嫔本就心思深,又惯会挑郭氏爱听的讲,如今俨然成了郭氏身边第一人,将葛美人甩出一条街去。 郭氏看了秦姝一眼,就吩咐二人坐下了。 “这几个月,宫中发生好些事情,闹的人心惶惶。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往后,你们更要用心伺候皇上。” “是,嫔妾谨遵娘娘教诲。”郭氏的话音刚落,众妃嫔就站起身来,齐声应道。 郭氏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坐下,然后才扭头对如嫔道:“这些日子,四皇子可还吃的好?” 四皇子自打生下来,吃的一直都很少,所以格外的瘦些。 “回娘娘的话,吃的比先前多了些,嫔妾怕伤着他,也不敢让嬷嬷喂多了。” 如嫔晋了嫔位,又抚养了四皇子,气色愈发的好了,言语间满满都是对四皇子的疼爱,若不是晓得四皇子是安贵妃所生的,还以为她便是四皇子的生身之母。 “吃得好本宫就安心了,皇上心里头也是怜惜四皇子的,他既养在了你的名下,你就好好待他,皇上总会记着你的好。”郭氏温声道。 “是,嫔妾知道了。”如嫔笑着应道。 曹昭仪见着如嫔这样,心里头愈发的不是滋味儿了。 如氏不过一个宫女,凭什么能有这般的好运气。 她心中不甘,却是不敢出言不逊,生怕惹得皇后震怒,被皇后责罚。 王太后薨逝,安贵妃自尽,都说唇亡齿寒,她这个依附着安贵妃的卒子,哪里还敢随意放肆,她可没有如嫔那样的好福气。 曹昭仪的这抹不甘,全都落在郭氏的眼中,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又说了一会儿话,郭氏就命众人退了下去。 曹昭仪还未走出殿门,就被孙嬷嬷叫住了。 “昭仪留步,皇后有话要和昭仪说。” 曹昭仪心中忐忑,提着心重新走进了殿内。 郭氏看着她如此小心谨慎的样子,只笑了笑,就命人给她赐了座。 “本宫记得,刚进宫的时候你可没有这般谨慎。” 曹昭仪听着,不知郭氏是何意思,忙站起身来,道:“娘娘恕罪,嫔妾那时才刚进宫,很多事情都不懂。若惹了娘娘烦心,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郭氏看了她一眼,脸上并没有怪罪之意:“本宫没什么可烦心的,倒是你,若有如嫔那样的造化,也不至于处处谨慎,提着心过日子。” “说起来,如嫔原先也不过是个宫女,能一朝为嫔,养育四皇子,实在让本宫难以相信。” “可谁让,她有淳妃替她说话,皇上宠着淳妃,自然淳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郭氏的话音刚落,曹昭仪猛地抬起头来。 “若没有淳妃在皇上面前替如嫔美言,其实本宫心里,是更中意你的。” “你与如氏都是安贵妃身边亲近的人,可论起出身,如氏可比你差多了,哪里配抚养四皇子?”   ☆、第158章 小包子 曹昭仪从凤銮宫里出来,脸色格外的难看,脑子里不断重复着方才皇后说的那句话:“若不是淳妃在皇上面前替如氏美言,如今封了嫔位,抚养四阿哥的就是你。” 她越想越觉着是这么回事,心中的恨意一股脑全都涌了上来。 淳妃,好一个淳妃? 平日里瞧着温和大度,背地里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到底是哪里碍着她的眼了,偏要和她过不去。 这边,秦姝却是看着曹无双托人带进宫的话本小说,书里佳人等了心爱的男子十多年,再见的时候夫君去是另娶新人,连孩子都有两个了。 “早就说了,这些话本有什么好看的,女子若是一味软弱,只会让人作践了。”曹无双见着秦姝没好气合上书,漫不经心道。 “妹妹不是说,这书不好,从不看吗?”怎么这会儿,竟然对里头的情节这么了解。 瞧着秦姝眼中的疑惑,曹无双毫不尴尬道:“自然是看过了,才觉着无趣。” 一句话,就让秦姝噎住了。 “这屋里无趣的的很,不如姐姐陪我去外头走走。进宫这么久,也没好好的逛过。”陪着秦姝看了这么一会儿书,曹无双早就坐不住了。 她爱看书不假,却最厌烦这种话本子,她觉着,女子遇人不淑,多一半是自己眼睛瞎了。 秦姝“噗嗤”一笑:“妹妹若是想逛,这些日子有的是时间,怎么一次都没出去?” 曹无双看了她一眼,说:“还不是怕碰上一些个女人,真是赶都赶不走,厌烦的很。” 曹无双所指的,自然是冷美人,冷美人自打被曹无双揍了,就愈发的和她不对付。 每次碰见,都要指桑骂槐几句,偏偏她还学了乖,从来都不捅破那层窗户纸,让人想责罚都责罚不了她。 毕竟,这宫里头规矩虽严,却也不能管着人的嘴巴,不让人说话吧。 更别说,若是旁人说什么你就对号入座,显得到底有些小家子气,事情若闹大的,只会让人看了笑话。 听着曹无双的话,秦姝忍着笑问道:“妹妹莫不是转了性子,怎么不上去揍她一顿了?” 秦姝存着几分调侃之意,曹无双却是丝毫不见尴尬:“还不是怕出手重了,把她凑坏了,若是真想揍她,该等到晚上,拿个麻袋套住她,怎么凑都不怕。” 曹无双前边儿才说着害怕出手重,下一句就来了这么个转折,直听得秦姝愣在了那里。 “什么时候,妹妹也可试试。”她可听说,那冷美人很喜欢逛园子,每日用了晚膳,都要出去散步。 秦姝和曹无双相视一笑,然后也没让银杏跟着,只说是两人随便逛逛,就出了毓淑宫。 皇宫很大,路上干干净净的,每日都有宫女太监打扫,就连花枝都是修剪过的,小路两旁都是茂密的树木,绿叶荫蔽,不时有清脆的鸟叫声传入耳中。 在绿荫下走着,微风吹拂,十分的凉爽。 两人一边观赏风景,一边说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快到云霄殿的地方。 “姐姐......” 曹无双才笑着说出两个字,嘴角的笑意就僵住了,愣在那里,眼睛盯着前方一动不动,抓着她的手蓦地一紧,秦姝吃痛,却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秦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一个穿着侍卫服侍二十多岁的男子,正朝云霄殿的方向走去。 不等秦姝开口,曹无双就不顾一切的跑了过去。 秦姝见着这情景,也跟着跑到了不远处,却没有靠近。 曹无双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看着面前的男子好久,突然就大哭着上前揍起人来。 她的声音很大,一边揍,一边哭:“你既然没死,为什么要骗我,让我以为你死了?” 那男子任她揍了几下,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见着她不挣扎了,才退后一步,恭敬地请安:“微臣给昕嫔娘娘请安,娘娘若没什么吩咐,微臣就告退了。” 说完这话,也不等曹无双说话,就径直走开了。 秦姝在不远处,只看到曹无双死死咬着嘴唇,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 回去的路上,秦姝时不时看曹无双一眼,而曹无双却是目光呆呆的。 生怕她想不开,秦姝只劝道:“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人活着总是更好。” 从头到尾,曹无双只说了一句话,质问那男人为什么骗她他死了。 从头到尾,那男人也只说了一句话,便是以一个臣子的身份,恭敬地向她请安。 凭着方才的那一幕,秦姝大概能猜出一些事情来,所以愈发的同情起曹无双来。 “姐姐先回宫吧,妹妹想一个人静一静。”曹无双突然出声道。 秦姝听了,想说什么,最后只拍了拍她的手,转身离开了。 等到回了毓淑宫,秦姝一时又有些发愁,先不说他二人如何,就只凭曹无双如今的身份,两人都不可能逾矩一步,不然就会惹来滔天之祸。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通传声从外头传来,才让秦姝回过神来。 秦姝放下手中的茶盏,从软榻上站起身来,迎了过去。 楚昱泽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从外头进来,秦姝微微福了福身子,就走到桌前给他倒茶。 楚昱泽看着倒茶的秦姝,随口问道:“今个儿做什么了?” 听着楚昱泽问话,秦姝就想起了曹无双和那侍卫的事情,微微愣了愣,只说道:“不过是和昕嫔在宫里逛了逛。” 楚昱泽点了点头,接过秦姝递过来的茶盏,上前坐在了软榻上。 这个时候,孔嬷嬷进来,见着楚昱泽,又有些迟疑。 “嬷嬷怎么了,可是睿哥儿和仪姐儿醒了?” 两个小包子一岁多了,却是粘她粘的越厉害了。 每每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她。 秦姝看了楚昱泽一眼,就叫人将两个小包子带过来。 小包子已经学会走路了,虽然跌跌撞撞,可有嬷嬷护着,秦姝也愿意让他们多走动一些。 小小的人儿,粉粉嫩嫩的,因着是龙凤胎,所以长的很是相像,许是刚睡醒,眼睛迷迷糊糊的,秦姝恨不得将二人抱到怀中狠狠亲上一番。 “来,让母妃抱抱。”秦姝说着,就先将睿哥儿抱了起来,然后对孔嬷嬷吩咐道:“让皇上抱抱仪姐儿,她这几日又重了。” 仪姐儿是个小吃货,尤其是爱吃鸡肉和鱼肉,仪姐儿最先会说的两个字,就是:“肉肉。”然后才是:“母妃。” 因着这事儿,秦姝深受打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小吃货。 听着秦姝的话,不等孔嬷嬷有动作,仪姐儿就转过头来,跌跌撞撞朝楚昱泽那边儿走去,伸出胳膊,眼中颇有一种你不抱我我就哭的意思。 楚昱泽平日里很爱和仪姐儿玩,和萌萌的小公主呆久了,楚昱泽哪里还有帝王的威严。 这不,小公主一露出要抱的动作,下一刻,就已经被某人抱在怀中了。 “呵呵,护......护皇。”小公主吐字不清,却知道怎么撒娇讨好,一到楚昱泽怀中,忽然就抱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脸上亲了一记。 “护皇,也亲亲。” 见楚昱泽没有反应,小公主撇了撇嘴,做出要哭的姿势来。 楚昱泽哪里舍得让她哭,却也在孔嬷嬷和秦姝的面前丢不起那个脸来,于是就哄道:“来,父皇带你举高高。” 楚昱泽抱着小公主起身,两只大手将小公主举得高高的,小公主丝毫没觉着怕,不时高兴的笑出声来。 秦姝见着他这样,只笑了笑,也不阻止,她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景。 小公主每次要亲亲,都会被楚昱泽这招糊弄过去,可偏偏,她又每次都上当。 秦姝这个当娘的,都觉着自己家女儿好可怜。 怀中的小包子拽了拽她的袖子,那控诉的小眼神,仿佛是抱怨自己被秦姝忽视了。 秦姝忍不住笑了,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别看他现在乖乖的,其实是因为楚昱泽在这儿,不然,他可是这宫里最闹腾的。 看他一个,可比看三个孩子都累。 有一次,还为了淘气甩开了身边的嬷嬷,被人发现的时候,他都已经走出毓淑宫的殿门了,幸好他步子小,只走了不到一百米。 那一回,秦姝狠下心来在他屁股上拍了好几下,好些日子他都听话的很。 也是后来,秦姝才知道,他并不是因为挨打变乖了,而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小包子被自家哥哥训斥了,还罚他面壁思过了小半个时辰,如此他才乖巧了一段时间。 想着璟哥儿,秦姝就问孔嬷嬷道:“二皇子可下学了?” 孔嬷嬷回道:“还得一会儿呢,二皇子聪明睿智,常得师傅夸奖,宫里头的妃嫔都羡慕娘娘呢。” 孔嬷嬷没有说的是,皇后名下的大皇子,虽然用功,却比不得二皇子聪慧,听说,昨个儿又被皇后训斥了。 孔嬷嬷声音不大,却被楚昱泽听了去,楚昱泽看了秦姝一眼,认真道:“璟哥儿聪慧沉稳,的确甚得朕心。” 秦姝被他的话吓了一跳,面色都变了,孔嬷嬷面色也变了变,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第159章 密谋 楚昱泽见着秦姝惊吓的样子,有些好笑,也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这女人竟一点儿也没琢磨过这事儿,不然怎么如此受惊。 “怎么,姝儿难道觉着咱们的儿子不好,当不得太子之位?”楚昱泽似笑非笑问道。 秦姝有些无奈,璟哥儿聪慧睿智,怎么会不好? 只是,他还小,立太子会不会太早了些。 再说了,楚昱泽不还年轻,没必要这么着急就立储君吧? “臣妾只是觉着太早了些,璟哥儿才刚五岁,更何况,大皇子才是......” 不等秦姝说完,楚昱泽就嗤笑一声:“大皇子?不过是常氏所出,哪一点儿比得过咱们的孩子。” 楚昱泽这话说的刻薄,秦姝面色微微一变,这话若是叫郭氏听到,怕是能哭死过去。 郭氏对大皇子,可是寄予厚望。不然,也不会每日督促大皇子读书,希望他上进。 楚昱泽陪着她用了午膳,就去了书房。 吟香殿 曹昭仪听着宫女的回禀,面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 她抬起头来看了那宫女一眼:“可看清楚了?” “娘娘放心,奴婢瞧的真真的,昕嫔将那侍卫揍了一顿,而且哭的厉害。若没有□□,她一个主子,怎么会和皇上身边儿的侍卫拉拉扯扯,如此的不尊重。” “这一切,淳妃都瞧见了?” “可不是,奴婢远远跟着,也觉着奇怪。淳妃见着了,却是不出声阻止,实在是让人想不通。”那宫女带着几分不解道。 “奇怪什么?这宫里头上上下下都知道,淳妃和昕嫔交好,便是瞧见了什么,也只会包庇昕嫔。又或者,这一切淳妃早就知道了,就是淳妃怂恿着昕嫔去和那侍卫私会的。” 曹昭仪只觉着兴奋极了,她原本还发愁怎么报复淳妃,哪里想到,今个儿就让她知道这天大的丑事。 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着她的。 “走,陪我去告诉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定饶不过昕嫔,也定会治淳妃一个包庇纵容之罪。 曹昭仪一路快步走到了凤銮宫,郭氏正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盏茶,桌上摆了水果和点心。见着她进来,微微皱了皱眉:“你急急忙忙要见本宫,可是出什么事了?” 听着郭氏的话,曹昭仪看了看站在殿内的几个宫女,欲言又止。 郭氏会意,挥了挥手,示意伺候的宫女全都退下。 殿内,只留下曹昭仪,皇后和孙嬷嬷三个人。 “说吧。” 曹昭仪上前一步,小声道:“娘娘,今个儿有人看见,昕嫔在宫里头和皇上跟前的侍卫私会,两人拉拉扯扯,昕嫔哭的厉害,还将那侍卫打了一顿。前前后后,淳妃都在不远处看着,也没上前阻止,好像早就知道的样子。” 听着曹昭仪的话,郭氏和孙嬷嬷的脸色骤然一变。 “此事可当真?”郭氏看着曹昭仪道。 “嫔妾怎么敢欺骗皇后娘娘,再者说,这样的事情,嫔妾哪里敢胡言乱语。当真是她淳妃包庇昕嫔,让她和皇上身边儿的侍卫私会。” 郭氏皱了皱眉,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 “娘娘,昕嫔仗着有淳妃撑腰,胆大包天,做出这样的丑事来,娘娘可不能不追究,定要细查此事,以正宫规。”曹昭仪好不容易才抓到淳妃的把柄,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郭氏将曹昭仪眼中的那抹恨意看在眼中,微微皱了皱眉:“好了,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此事,万不可乱说,免得打草惊蛇。”郭氏沉声道。 “娘娘放心,娘娘的心思就是嫔妾的心思。”她才不会蠢到打草惊蛇,最后落得一场空。 待曹昭仪离开,郭氏看了孙嬷嬷一眼,道:“嬷嬷觉着,此事有几分真?” 她在宫中多年,见多了算计,知道凡事都不能掉以轻心。 “娘娘,老奴瞧着,曹昭仪不像说假,再者说,她也没这个胆子敢欺骗娘娘。” 曹昭仪如今,巴不得能为自家娘娘所用,才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郭氏点了点头:“派几个人,给本宫暗地里盯着昕嫔,一旦二人见面,立马给本宫拿下。” 捉奸捉双,她就不信,皇上知道这样的事情,会不治淳妃个包庇之罪? “还有,给本宫打听打听,淳妃和昕嫔私下里都做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办。”孙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 一连几日,秦姝都瞧着曹无双脸色不好,人也没什么精神,和平日里相比,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妹妹也别一味的伤心。” 曹无双看了她一眼:“姐姐不明白,这些年,若说伤心也都淡了,只是很多事情没弄明白,心里到底是不甘的。” 秦姝听着她这话,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哪里能不明白,只看着那日她方寸大乱,痛哭流涕的样子,她就知道,那个侍卫在她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那妹妹准备,以后怎么办。”秦姝虽然有些不忍,却还是问了出来。 她已经入宫成了妃嫔,而且还是一宫主位,而那个男子是楚昱泽跟前的侍卫。 两人同在这宫里,却一个是君,一个是臣。 “姐姐想听什么答案,和他一起逃出这皇宫,还是就在这宫里当做从来都不认识?” 不等秦姝说话,曹无双就又说道:“怕是我想和他私奔,他都不肯呢。” 秦姝张了张嘴,想了想,才凑到曹无双跟前小声问道:“你进宫这么久,皇上可碰过你?” 听着秦姝的话,曹无双猛地抬起头来,不住摇头道:“没有,那日皇上虽翻了我的牌子,却是连来都没来。” 秦姝也了解楚昱泽,像曹无双这样的,怕是还入不了他的眼。 而且,曹无双的性子,太男孩子气了些。楚昱泽喜欢那种,温柔小意的。 “要不,我替妹妹和皇上探探口风,兴许皇上会......” 不等秦姝说完,曹无双就急忙阻止道:“不可!千万不能告诉皇上!” 她可不相信,这世间的男人真有这么大度的,尤其他还是皇上。 他虽然一次都没碰过她,可她到底是进了这后宫,他若知道了,定会震怒。 她是不怕死,怕的是连累了黎昕哥哥。 她好不容易才见着他活着,没有死,怎么能因为她,又死了。 曹无双觉着,自己一定不能这样做。 大不了就在这宫里熬一辈子,死了,等下辈子再在一起。 她就不信了,下辈子还会这么倒霉,遇上这些糟心事儿。 秦姝被她吓了一跳,连忙点头:“好,你不让我说,那就不说了。” 只是,这样藏着掖着,总有一天能憋出病来吧。 心爱的人就在这宫里,却是见上一面都很难,见了也要注意君臣之别,怎么说都是一种煎熬。 更别说,纸里包不住火,若是被人发现了端倪,更是不好。 陪着曹无双说了一会儿话,秦姝就回了毓淑宫。 她进去的时候,就见着楚昱泽坐在软榻上,见她进来,脸色微微一沉。 “朕不是说,不让你和昕嫔亲近吗?” 秦姝撇了撇嘴吧,忍不住辩解道:“皇上说什么,臣妾和昕嫔都是女的,有什么亲近不亲近的。” 秦姝刚说完这话,就愣住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凑到楚昱泽跟前,笑嘻嘻道:“皇上不会是吃醋了吧?” 她早就察觉到,每当曹无双过来,楚昱泽总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从没给过人家好脸色。 被秦姝这么问,楚昱泽摆出严肃的表情:“朕不过是怕她把你带坏了。” 秦姝嘴角的笑意硬生生僵住了:“昕嫔只是有些男孩子的性子,其实人挺好的。” 言外之意,就是她不会被带坏了。 楚昱泽听着她的话,顺手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书来,然后哼了一声:“不会被带坏?那这是什么?” 秦姝诧异道:“皇上怎么知道这枕头底下藏着书?” 楚昱泽眼中现出一抹得意来:“朕又不像你那么笨。” “老实交代,这书是怎么来的?” 秦姝听着他问,连忙上前讨好道:“皇上既然连这书在哪儿藏着都知道了,那这书是怎么来的,肯定也瞒不过皇上的火眼金睛。” 楚昱泽没好气看了她一眼:“有时间就多读些有用的书。” 秦姝觉着自己好生无辜,除了这话本小说和游记外,其他的书她当真是看不进去。 “皇上又不是不知道,您觉着有用的那些书,臣妾根本就看不进去。” 楚昱泽看了秦姝一眼,若有所思道:“怎么会,起码有一本你定能看进去的。” 秦姝有些不解,见着楚昱泽朝她招手,她就走了过去。 楚昱泽在她耳边刚说了几个字,秦姝的脸就涨的通红,抬起头来死死瞪着楚昱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天知道,他怎么能那么不正经,竟让她看那种东西。 “好了,朕不过是逗逗你,那本书,还是朕负责看吧,姝儿只负责验证就好了。” 秦姝不知道,楚昱泽怎么能够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些话来,到底是她脸皮薄,还是他脸皮太厚了。   ☆、第160章 知情不报 晚上的时候,楚昱泽宿在了毓淑宫,似乎是为了印证白天的话,愈发的折腾起她来,期间,还让她保证,要和那昕嫔远些,免得让昕嫔带坏了。 秦姝被他折腾的全身无力,哭着应了下来。 “朕就看不惯你瞧那曹无双的眼神。” “皇上说什么?”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一把箍住她的腰肢:“朕说,你体力太差了,该让太医做些药膳好好补补。” 秦姝被他的话弄的脸色通红,她体力差,分明是他体力太好吧。 秦姝满眼控诉,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几日前他问她做什么去了,那时不觉着有什么不对,这会儿突然想来,愈发觉着楚昱泽这话问的古怪。 以往,他从不问她干什么去了。 秦姝小心翼翼看了楚昱泽一眼,试探的问道:“皇上觉着,昕嫔怎么样?”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挑了挑眉,看着秦姝道:“你确定要光着身子和朕讨论不相干的人?” 他这一说,秦姝也觉着时机有些不对。 两人才滚完床单,应该好好睡一觉,而不是提别的女人。 可是,她想着那天她从园子里回来后,他问的那句话,总觉着有哪里不对。 不等她想明白,楚昱泽就出声道:“睡吧,明儿朕还要上朝。” 秦姝听了,就闭上了眼睛,因为很累,所以片刻就睡着了。 翌日醒来,已经是辰时三刻了,秦姝身上酸痛,叫人伺候着沐浴更衣,又想到昨晚她想问却没问的话。 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她总觉着,楚昱泽那天的话,不单单是想让她说她去哪儿了。 是不是,他知道了昕嫔和那侍卫的事情? 秦姝想着,顿时一阵心虚,忙问银杏道:“那天我和昕嫔去逛园子,皇上是什么时候来的?” 听着她问,银杏有些不解,却是想了想,回道:“奴婢记着,娘娘刚走不久,皇上就来了,等了好一会儿呢。” “那期间,有没有人来找皇上?” 银杏刚要摇头,想了想,又说道:“陆公公倒是进来一回,奴婢不在殿内伺候,也不知陆公公和皇上说了什么。”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着实心虚。 “娘娘,您怎么了?”瞧着自家娘娘脸上的神色,银杏忍不住问道。 秦姝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银杏听了,也就放心了,她还以为,因着那天的事情,娘娘被皇上怪罪了。 也是,皇上待娘娘这般好,怎么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怪罪娘娘。 银杏伺候着秦姝用了早膳,就随着秦姝去凤銮宫给皇后请安了。 郭氏坐在软榻上,身着一袭紫色的宫装,上头是牡丹富贵的花样,看着便有一种端庄贵重之气。 “淳妃,本宫听说前几日你随昕嫔逛园子去了,你素日里只窝在自己宫里不出来,如今有个能说上话的,本宫也就放心了,不然你闷出病来,皇上怕是要怪罪本宫照顾不周了。” “嫔妾懒怠,倒叫娘娘忧心了。”秦姝带着几分歉意道,说完话,又看了坐在那里的曹无双一眼。 许是想通了,曹无双瞧着比之前气色要好了几分。 郭氏看了她一眼,笑着点了点头:“你这懒怠的性子,早就该改改了,多出来走动,气色也能好些。你和昕嫔投缘,往后就让她多陪着你逛逛。” 曹昭仪坐在那里,听到郭氏提起昕嫔,就将目光移到昕嫔的身上,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装出一副端庄规矩的样子,背地里却是干出那见不得人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她这昕嫔怕就做到头了。 有这样一个女儿,曹大人也真是不幸。 “娘娘说得对,昕嫔姐姐好福气,能得了淳妃娘娘的眼缘,只可惜进宫这些日子,皇上只翻了一回姐姐的牌子。这宫中寂寞,若不得皇上恩宠,日子更是难熬的很。” “好了,曹氏,好好的你说这些做什么,昕嫔是左都御史曹大人的女儿,皇上看重曹大人,自然会格外的眷顾昕嫔,哪里用得着你操心。”郭氏脸色青了几分,带着几分训斥的口吻道。 被郭氏这般训斥,曹昭仪也知道是自己失了分寸,倘若让淳妃和昕嫔觉出什么,那就不好了。 所以,曹昭仪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带着几分惶恐道:“皇后恕罪,都是嫔妾口无遮拦,说了这些个不该说的话。” 这时候,如嫔看了曹昭仪一眼,若有所思道:“自打贵妃被打入冷宫,太后薨逝,妹妹就不大爱说话,怎么这几日却是话多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有了什么喜事,所以想藏都藏不住。” 秦姝听了,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将郭氏和曹昭仪的话细细回想了一遍,心中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十有□□,那日在园子里的事情,是被郭氏和曹昭仪给知道了。 秦姝不着痕迹瞥了曹昭仪一眼,只听她道:“姐姐言重了,妹妹能有什么喜事。倒是姐姐,封了嫔位,还能抚养四皇子,才是天大的好福气。” 秦姝收回自己的视线,又看了坐在那里的曹无双一眼,正巧,曹无双也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言重俱是闪过一抹担忧。 曹无双性子虽然大大咧咧,却是个聪慧的。方才听郭氏提起逛园子,她就觉着有些不对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众妃嫔就起身告退了。 “妹妹,那日之事怕是被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曹无双听了,却是面色不显慌乱,看了她一眼,严肃道:“此事,姐姐就全当不知道。就是皇上问起来,也不要承认。就说那日,姐姐中途就离开了。” 秦姝皱了皱眉:“妹妹说这话,将我看成什么人了?” 曹无双摇了摇头:“宫中险恶,我只是不愿连累了你。” 秦姝感觉到曹无双的口气有些不对,突然就上前一步,带着几分不安道:“你想做什么?” 依着曹无双的性子,怕真能做出那种玉石俱焚的事情。 她等了那男子那么多年,至今耳朵上都戴着那对珍珠坠子,想来,为了那个人,她是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的。 “别乱想,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遭,只是咱们自己吓自己。”秦姝急忙稳住自己的心神,这个时候,最是不能乱了阵脚。 “若是真的,皇后定不会饶过我,亦会将姐姐牵连其中。事已至此,妹妹也不说什么抱歉的话,只愿姐姐能听我一句,那日姐姐什么都没看见,都是妹妹将姐姐支开。” “我和他如何都是命中注定,只要不连累了姐姐,就不算是委屈了。” 秦姝听着,咬了咬嘴唇,应了下来。这个时候,她不应下来,曹无双定是不能安心。 “那妹妹也答应我,先什么都不要做,静观其变。” 从凤銮宫回来,秦姝心烦意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倒不是担心自己被连累了,而是担心曹无双。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早就把她当做自己的朋友了。 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 秦姝猛地站起身来,就要朝殿外走去。 银杏见着她的动作,有些担心道:“娘娘您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伺候了自家娘娘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自家娘娘如此慌乱。 “皇上可下朝了?” “娘娘,奴婢去打听过了,皇上这会儿在书房呢,娘娘可是要去找皇上?” 秦姝听了,稳了稳心神,带着银杏一路去了御书房。 陆成见着秦姝过来,忙堆着笑迎了上去:“老奴给娘娘请安。” “公公不必多礼,皇上可还忙着?” “瞧娘娘说的,皇上再忙,也是要见娘娘的,娘娘且在这里等着,容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秦姝点了点头,就见着陆成推开门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陆成从殿内出来,带着几分不解看了秦姝一眼,才道:“娘娘,皇上今个儿有好些折子要批,叫奴才先带娘娘去偏殿等着。” 秦姝听了,点了点头,就随着陆成去了偏殿。 他是皇上,自然是朝政之事最为重要。 有宫女给秦姝点心和一碗冰镇的酸梅汤,秦姝拿起酸梅汤喝了几口,心中的烦躁淡了几分。 陆成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问道:“老奴多嘴一句,娘娘可是哪里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听着陆成的话,秦姝有些诧异:“公公怎么这么说?” 陆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说道:“要不怎么说娘娘您心大,您想想,您哪次过来,皇上不是立马就见了您,您怎么还有心情喝这酸梅汤?” “娘娘听老奴一句话,娘娘就先低个头,和皇上认个错,皇上心疼娘娘,哪里舍得和娘娘计较。” 听着陆成的话,秦姝便确定了之前的猜测是对的,楚昱泽定是知道了那日在园子里发生的事情。 秦姝一阵心虚。 她从来没有和楚昱泽说过谎,这一次,其实真的也不是故意的,充其量,只能算是知情不报吧? 这会儿低头认错,保证不再犯,能不能争取宽大处理?   ☆、第161章 认错 当陆成再次进来,说是皇上传召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里,秦姝心里头七上八下,忐忑的很。 她不是害怕被他骂或是责罚,只是不知道楚昱泽会如何处置曹无双和那侍卫。 “娘娘,快些过去吧,听奴才的劝,说些软和的话,皇上兴许就原谅娘娘了呢。” “多谢公公。”秦姝朝陆公公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抹感激之意。 这些年,陆公公私下里帮过她不少,即便只是因为得了楚昱泽吩咐,她心中也是感激的。 秦姝推开门,一眼就见着了坐在龙案后,正低着头批阅折子的楚昱泽。 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神色幽暗不明,秦姝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 她一向都怕他这样严肃威严的样子,更何况这一回她真的犯了错。 “臣妾给皇上请安。”秦姝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 楚昱泽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连头都没有抬起来,更没有叫起。 秦姝自知理亏,也不敢觉着委屈,只是时间长了,腿就觉着麻了,身子也有些控制不住摇晃起来。 秦姝偷偷看了一眼坐在龙案后的楚昱泽,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从他嘴角看出一丝笑意来。 秦姝眨了眨眼睛,见着的依旧是一副严肃冰冷的样子。 看来,真的是她看错了。 又过了一会儿,秦姝终于是坚持不住,跌倒在地上。 在宫里头这些年,她还从未被人这样责罚过,虽然知道是自己先犯了错,秦姝还是觉着有些委屈起来。 楚昱泽放下手中的折子,面不改色看了她一眼:“怎么,是觉着委屈了?” 秦姝愣了愣,弱弱摇了摇头。 她犯了错,被责罚也是活该,怎么敢觉着委屈。 再说了,就是真的委屈她这会儿也不敢说的,当她没见着某人一副冰冷的眼神吗? 见着秦姝摇头,楚昱泽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又低头看起了折子。 被他这样无视,秦姝是真觉着委屈了,不知怎么,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 楚昱泽本来是想兴师问罪,好好的给她个教训,让她长长记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期满他。 可这会儿听到抽噎声,心却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她进宫这么久,他还从没见她哭过呢,这是头一次。 楚昱泽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下了台阶,走到秦姝的面前,蹲下去,伸出手来。 “好了,明明是你自己犯了错,朕都没说什么,你倒是觉着委屈了。” 秦姝抽噎了一下,抬起红红的眼睛看了楚昱泽一眼,不等楚昱泽反应过来,就一下子扑到他的怀中,死死抱着他。 楚昱泽想要把她从自己身上推开,推了推,却是没推开,最后,只狠狠瞪了她一眼。 “别以为哭了,就没事了。” 秦姝一副没脸没皮的德性,赖在楚昱泽的身上,听到楚昱泽的话,只将头往他怀里蹭了蹭,良久才闷闷道:“那皇上准备怎么处置臣妾?” “是将臣妾杀了,还是......” 不等秦姝的话说完,就被楚昱泽厉声呵斥了:“闭嘴,再说这些混账话,朕立马就派人将昕嫔处置了。” 秦姝被他如此疾言厉色吓到了,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却见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惶恐。 秦姝眼圈一红,想都没想就扑上前吻住了楚昱泽的唇。 许是秦姝的力度过大,楚昱泽的身子晃了晃,才将她接住。 秦姝从来没有这样胆大过,就算是之前偶尔的主动,也绝对不会这样。 吻到深处,楚昱泽已经占了上风,秦姝被他吻的有些意乱,忍不住轻声呻茵。 陆成在外头候着,偷偷从门缝看了一下,这一看不要紧,却将自己吓了一跳。 陆成猛地收回了视线,心里头却是对淳妃娘娘更是佩服了几分。 他还以为,皇上纵是不怪罪淳妃娘娘,怎么也得拿拿架子,给她一个教训吧。 他哪里能想到,淳妃娘娘才进去一会儿,就引得皇上这般。 皇上性子清冷,可偏偏遇上这淳妃娘娘,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幸好,里头没再传出什么动静,不然,他都要怀疑,自家皇上是不是被人给调换了。 楚昱泽抱着秦姝坐在龙椅上,秦姝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害羞的不敢看他。 刚才,两人差点儿就,幸好,楚昱泽记着昨晚折腾了很久,怕继续下去,会伤了她。 秦姝的脸红红的,也不知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可是大白天,而且还是在御书房。 楚昱泽推了推她:“起来吧,这会儿知道害羞了,方才......” 不等楚昱泽说完,秦姝就猛地抬起头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不准说!” 楚昱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说,秦姝这才放开了手。 “你呀,惯会耍赖,朕还没说什么,你就哭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朕欺负了你。”楚昱泽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道。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也觉着有些尴尬。 “臣妾才不是耍赖,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楚昱泽挑了挑眉,替她说了出来:“只是觉着朕不舍得责罚你,所以就吃定了朕。” 秦姝被他说的一笑,好像,还真是这样。 按说,如此好的气氛下,不应该再提那件事。 可是,秦姝还是控制不住想要说。 “皇上......” 楚昱泽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哪里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有些无奈道:“你觉着,这个时候适合说那些不相干的人?” 秦姝摇了摇头,却是为难道:“可现在不说,怕就没机会了。那件事情,好像已经被皇后娘娘知道了。”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勉强忍住火气:“嗯,所以皇后一天不知道,你一天不想着和朕说实话?” “才不是,臣妾说的都是实话,最多就是......就是知情不报。”说到最后,秦姝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也越来越不足。 “不错了,还知道心虚。” 秦姝被楚昱泽讽刺着,不好意思笑了笑,小声问道:“皇上是怎么知道昕嫔和那侍卫的事情的?” 楚昱泽看了他一眼,明显在说,朕是皇上,宫里头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朕的眼睛。 好吧,皇帝的暗卫多,眼线也多,他知道一点儿也不奇怪。 秦姝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昕嫔和那侍卫?” 说这话的时候,秦姝的语气中带着一抹不安。 楚昱泽挑了挑眉:“朕不知道,你怎么对那昕嫔如此上心?” 听着楚昱泽这样的语气,秦姝哪里不知道他分明就是吃醋了。每次昕嫔过来,他也是这样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哪里有上心,不过是朋友一场,臣妾怎么忍心看着她去死。” “就这么简单?” “那皇上觉着,还能有什么?”秦姝噘着嘴,觉着楚昱泽这番醋意好没意思。 “皇上快说,会怎么处置他二人?”秦姝催促道。 楚昱泽皱了皱眉:“也没见你对朕的事这么心急过。” 一句话,生生把秦姝给噎住了。 这男人,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不等秦姝开口,楚昱泽就说道:“你可知,朕给曹无双的封号是什么?” 那还能不知道,秦姝想都没想就回道:“昕......” 秦姝才刚吐出一个字,就觉着有些不对。 似乎,她在哪里听过这个字。 曹无双心心念念的那个,不就是什么黎昕哥哥吗? 秦姝觉着,自己好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过了好半天,秦姝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所以说,皇上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起码,要比她知道的早的多,不然,就不会有“昕”这个封号了。 可为何,他既然知道,又要将曹无双留在宫里。 若是有心,直接成全两人不好吗? 对上秦姝不解的视线,楚昱泽道:“是曹魏求朕,让朕将她纳入后宫。” “曹大人怎么会?” “那黎昕的生父是便是害死曹无双母亲之人,当年,黎昕便是知道了此事,才一把火烧了黎家,诈死出京。” “那他,怎么会成了皇上近身的侍卫?” “或许,是因为他心中的那个人,在这京城。” 秦姝听了,有些感动,人这一辈子,最放不下的便是心上之人了。 “所以,曹大人是见着了黎昕,所以才让皇上将自己的女儿纳入后宫,从此,便再也不可能。” 这天下,有谁敢和皇上抢女人。 “那皇上为何要给她“昕”字作封号?”是想,将人还回去吗? 昕,黎昕。 “他曾经救过朕的性命,朕岂能占了他的女人?”楚昱泽勾了勾嘴角,又道:“再说,朕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曹无双那种,还真入不了朕的眼。”   ☆、第162章 救驾而亡 听了楚昱泽的话,秦姝终于意识到,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楚昱泽本就有成全两人的心思,只不过,是没有说罢了。 怪不得,他翻了曹无双的牌子,却是连去都没去过。 从御书房里出来,秦姝就直接去了曹无双的住处。 她进去的时候,曹无双正面无表情的坐在软榻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妹妹。”秦姝脸上带着笑意,缓步走了过去。 见着她进来,曹无双一下子站起身来,带着几分急切道:“姐姐怎么来了,姐姐不是答应了......” 不等她说完,秦姝就拉住了她的手:“是答应了,可我也没说,就一定照办啊。” 眼见着曹无双沉下脸来,秦姝才吐了吐舌头:“妹妹先不要生气,一会儿听了我的话,兴许妹妹谢我都来不及呢。” 秦姝拉着曹无双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皇上有意成全妹妹和黎侍卫。” 听着秦姝的话,曹无双面色大变,满眼的不敢相信。 “姐姐没有骗我?” 见着曹无双一脸怀疑的样子,秦姝觉着好生受打击,她有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这种事情,她怎么敢拿来骗她?万一骗出个好歹,那可就不好办了。 “真是,说真话都没有人相信。”累觉不爱。 秦姝心里正郁闷着,突然见着曹无双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先是嘴唇,然后又是脖子。 想到方才在御书房差点儿擦枪走火的事情,秦姝的脸一下子就涨的通红。 曹无双却是直接道:“妹妹怎么劝皇上成全我二人的?” “......”她真的没有在劝,因为某人一早就是这样打算的。 秦姝不说话,曹无双却是眼圈一红,抓着秦姝的手道:“委屈妹妹了,为了我,竟遭了这么大的罪。” 这青天白日的,脖子里有这些个痕迹,嘴唇也肿肿的,想来,定是叫那皇上给欺负了。 “都怪妹妹不好,他若不是皇上,妹妹一定替姐姐揍他一顿。可是,他偏偏是皇上。” 秦姝坐在那里,听着她的话,觉着自己好生不明白。 等等..... 她不会是误会了吧,以为楚昱泽成全他们是因为...... 秦姝的嘴角抽了抽,想了想,道:“不是妹妹想的那样。” “姐姐受了委屈,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秦姝没好气瞪了她一眼,认真道:“真不是妹妹想的那样,皇上早就有意成全你们。皇上封你为昕嫔,你难道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昕嫔,皇上为何别的不用,独独用了这一个“昕”字? “黎侍卫之前救过皇上的性命,有护驾之功,皇上自然不会占了他的女人。”这话,可是楚昱泽亲口说的。 瞧着曹无双的眼神,秦姝就知道她一定在想,皇上既然有意成全,为何还留了她的牌子,让她进宫,而且还给了她这个嫔位。 想到方才楚昱泽跟她说的事情,秦姝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将真相全都说了出来。 “所以,这才是黎侍卫当年诈死离开妹妹的真正原因。” 曹无双眼中似乎有些震惊,也有些受伤,半晌都没有说话。 秦姝见着她这样,心下一惊,小声问道:“妹妹不会是介意当年......” 不等秦姝说完,就见曹无双摇了摇头。 曹无双认真的说道:“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若是介意,当年就不会喜欢上他了。” “再说,那些事情都太久远了,我只想,好好的和他过一辈子。纵是不孝,也只能不孝了。”曹无双看着秦姝,目光坚定。 秦姝点了点头,也同意她的做法。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更要好好的活着。总不能因为上一辈的事情,让两个人一生遗憾。 “曹大人那里,姐姐又如何交代?” “我既然进宫成了昕嫔,再出宫,就不可能是曹家的女儿了。” 秦姝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纵是楚昱泽成全他二人,她也不可能以曹家女儿的身份再回去。 “妹妹能想明白,就好了。” 曹无双听了,冲着她笑了笑:“能让皇上成全,已经再好不过了。一切,都谢姐姐周全。” 秦姝明白,曹无双这是在和自己告别。 秦姝笑了笑,上前抱了抱她,然后也笑道:“妹妹保重,皇上说,妹妹这样的性子,只有黎侍卫能受得了。” “那日在园子里,黎侍卫可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恭喜妹妹觅得如此佳婿。” 被秦姝这样调侃,曹无双的脸突然就红了,却是微笑着道:“这是自然,他若敢还手,我就打的他再也爬起不来。” ...... 庆寿宫 皇后郭氏正陪着太后用膳,刚想和太后开口说昕嫔私会侍卫的事情,却是听到一阵脚步声,有宫女面色慌乱的跑了进来。 “太后,太后不好了。”那宫女语无伦次,面色惨白。 “放肆,太后面前也敢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什么好不好的,有什么话快说。”郭氏出声训斥道。 那宫女被郭氏训斥,身子瑟缩一下,自然不敢再提什么好不好,只说道:“太后,皇上遇刺了。” 那宫女的话音刚落,太后和皇后就一下子站起身来,面色大变。 “好好的,皇上怎么会遇刺?”太后面色惨白,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跌到在地上,幸好被嬷嬷给扶住了。 “皇上可受伤了?”郭氏心里也慌乱的厉害,忙问道。 那宫女摇了摇头:“当时皇上传了昕嫔伴驾,昕嫔替皇上挡了一刀,皇上无碍,昕嫔却是当场就去了。” 听着皇上没事,太后拍了拍胸口,道:“没事,皇上没事就好了。” 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出不得半点儿岔子。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昕嫔替皇上挡了一刀,不治身亡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众人唏嘘的同时,也觉着昕嫔真是没有福气,好不容易进了宫,成了一宫主位,眼见着就能得皇上的恩宠,如今却是连人都没了。 当然,比起这来,她们更多的还是庆幸,庆幸皇上没事。 皇上若是驾崩了,她们这些个后宫的女人,又该如何是好? 皇后、淳妃和如嫔手里有皇嗣,能呆在这宫里。可她们这些个连公主都没有的,只怕就要落得常伴青灯古佛,孤苦一生的悲惨下场了。 这般想着,就愈发的感谢起昕嫔来,若不是她替皇上挨了那一刀,她们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了。 人死了,总是更念着她的好的,更别说,昕嫔是代替皇上死了的。 凤銮宫 郭氏坐在软榻上,脸色阴沉的厉害。 她本想着,借着昕嫔私会侍卫之事,让皇上迁怒于淳妃。 没曾想,却是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昕嫔为了救驾,连命都送了,若是这会儿她再和皇上提什么私会之事,皇上信不信还在其次,兴许就觉着她心肠狠毒,连个死人都不放过。 她侍奉了皇上多年,哪里能不知道此时皇上正对昕嫔存着愧疚,这种事情,纵是知道,也只能咽进自己肚子里。 谁能,去追究一个死人的过错。 “娘娘,您也宽心些,若不是昕嫔替皇上挨了一刀,皇上还不定出什么事情呢。”孙嬷嬷心里虽然也觉着遗憾,可比起昕嫔来,她更不想让皇上出事。 皇上若是出事了,这江山社稷。 孙嬷嬷才刚想着,就见着自家娘娘脸上闪过一抹深思。 孙嬷嬷伺候了皇后多年,哪里能看不出她的心思。 当即脸色大变:“娘娘可万不可这样想,有皇上在,才有这江山社稷。” 大皇子虽然养在娘娘名下,是正宫嫡出的嫡长子。 可这宫中之事,向来多变,若是皇上驾崩,朝堂上那些人,会不会真心拥立大皇子还是两说。 她可是听说,二皇子聪慧睿智,朝臣们很是欣赏二皇子。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孙嬷嬷道:“嬷嬷放心,本宫自然是盼着皇上好的。” 昕嫔是以妃的仪制下葬的,谥号孝和。 昕嫔的灵柩安置于澹仁堂,后宫妃嫔都去了灵前上香磕头,皇上也亲自前去奠酒,给了昕嫔天大的体面。 从澹仁堂回来,郭氏有些感慨道:“昕嫔在地下,也尽可安心了。” 孙嬷嬷知道她所指的是皇上亲自去祭酒的事情,却只劝慰道:“昕嫔是替皇上死的,皇上心中自责,自然会赏她这个恩典。” 第二天,便是灵柩入皇陵的日子,没有人知道,那灵柩里放着的根本就是一块块的石头。 一大早,秦姝去给郭氏请安回来,正坐在软榻上喝茶,就被陆成带去了云霄宫的偏殿。 “娘娘,您快换上吧。” 秦姝看着陆成递过来的一身太监的服侍,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第163章 哥哥 秦姝听着陆成的话,心中十分的欢喜,这是要出宫的节奏啊! 自打穿越过来,她还从没有出去逛过街,在秦府的时候她一个不得宠的小姐,根本就出不去。后来进了宫,更是连想都不要想了。 瞧着淳妃娘娘急切而欢喜的样子,陆成只感慨道,皇上这事,算是办到了这位的心坎上。不过,皇上这趟出去,更多的还是为二皇子。 有宫女伺候着秦姝换了衣裳,虽是一身太监的服饰,可料子却是上好的,穿在身上舒服的很。 “娘娘这样打扮,可真像个俊俏的小公子。”宫女带着几分奉承之意道。 秦姝笑了笑,心里却是在想,小公子算不上,这身装扮,顶多是个小太监吧。 在宫里头当差的太监多,也有好些经常出宫采办的,他这样走出去,旁人才不会觉着他是什么公子少爷。 过了一会儿,楚昱泽就来了,他身穿一件玄青色织锦缎衫子,腰间绑着一根白色宝相花纹犀带,当真是风度翩翩英俊潇洒。配合着他威严沉稳的气质,便知道出身不凡,身份贵重。 这样出去,指不定能迷倒一堆的怀春少女。 秦姝想着,心里就有些小小的醋意,恨不得将他那衣裳扒下来,穿在自己的身上。 凭什么他穿得这么好,而她却要穿太监的服饰。 楚昱泽见着她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一副被迷到的样子,刚想调笑几句,就见着她撇了撇嘴,带着几分控诉瞪了他一眼。 楚昱泽有些摸不着头脑道:“怎么了?朕带你出宫还不高兴?要不,就不出去了,朕想起来还有折子要批呢。” 说着,就转过身去,佯装要走的样子。 秦姝眼疾手快,一把将拽住了:“高兴,怎么不高兴。”秦姝说完这话,又小声嘀咕道:“穿这么好,真以为是出去拈花惹草的。” 秦姝的声音虽然小,可还是落在了楚昱泽的耳朵里。 楚昱泽愣了愣,突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 “拈花惹草,再多的花,朕也只采你一朵。” 楚昱泽的话音刚落,秦姝就忍不住脸红了,低声道:“皇上说什么呢,陆公公还在这里。” “娘娘随意,就当没老奴这么个人。”陆成说完,就低下了头,一副我没在的样子。 两人才刚走到宫门口,秦姝就见着一匹高大的红棕色大马,长长的鬃毛披散着,浑身的每一个部分都搭配得当,每块肌肉都显示着力量。 马车外面是墨绿色的绸缎,前面挂了一个铃铛,一点儿都不像是皇帝的马车。 到了马车里,秦姝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低调奢华,马车里边的空间很大,长长的云锦软榻,绣着四合云的云纹。软榻上放着一个黄花木雕花小方桌,宜兴紫砂壶,配着两个紫砂茶杯。 不等秦姝继续看下去,楚昱泽就已经不耐烦的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看什么,朕平日里什么好东西没给过你,怎么也这般小家子气。”楚昱泽带着几分不满训斥道。 秦姝撇了撇嘴,很想说一句,他给是给过,可也没有送过她一辆马车呀。 再说了,她还不是想看看,皇帝坐的马车,到底有多好? 楚昱泽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出声道:“好好坐着,别东看西看了,不听话以后再也别想着出来。” 听到还有以后,秦姝眼中含了几许惊喜之色,连连点头:“臣妾绝对听话,皇上可别忘了今日的承诺。” 楚昱泽瞪了她一眼:“朕金口玉言,难道你还不信?” “信,信,皇上说什么,臣妾都信的。”才怪,每次在毓淑宫折腾她的时候,他怎么想不起他金口玉言,说过这就是最后一次呢。 瞧着秦姝的神色,楚昱泽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马车一从宫里出来,秦姝就听到了一阵喧哗声,忍不住伸手挑起帘子。 街上人来人往,两边开着好多的铺子,首饰店,酒楼,绣庄,还有一个一个的小摊位。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有卖烧饼的,卖菜的,卖包子的,听着小贩的吆喝声,秦姝心里激动的很,好像又回到了她上辈子逛街的时候。 秦姝看着,不自觉想要探出头去。 楚昱泽有些不乐意的将她拉了回来,然后吩咐了陆成一句,马车就朝一条小巷驶去。 当秦姝下了马车,就见着眼前一座宅院,大门紧闭,高高的围墙将四周围了起来。 陆成过去敲了几下门,很快就有个仆从从里头出来,见着陆成手中金黄色的令牌,面色大变。 很快,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就匆匆忙忙出来,见着楚昱泽和秦姝二人,刚想跪地行礼,就被楚昱泽制止了。 “朕微服出宫,不必多礼。” 那男子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就领着楚昱泽几人走了进去,一路进了正堂,有丫鬟上了茶水点心。 待楚昱泽坐下,那男子复又恭敬地请安:“老臣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师不必多礼。”楚昱泽亲手将他扶起来,然后看了站在那里的秦姝一眼,又说道:“出宫仓促,倒要劳郭夫人给淳妃换件女子的衣裳了。” 这个时候,秦姝才知道面前这个人便是教过楚昱泽的师傅,只是当年因当朝顶撞先帝,才被先帝罢官,并表示永不录用。 楚昱泽如今登基,却碍着先帝的旨意,不能让他入朝,心中自是有愧疚的。 听着楚昱泽的话,那男子忙道:“皇上言重了,明澜,领淳妃娘娘到内院去。” 秦姝福了福身子,又朝那男子点了点头,才走了出去。 “娘娘,您随奴婢来。” 秦姝一路跟着婢女进了内院,前头早有人去通传了郭夫人。 秦姝刚进了内院,就见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朝她走了过来。 不等她请安,秦姝就将她扶了起来:“郭大人是皇上的师傅,夫人就是我的长辈了,不必如此多礼。” 郭夫人听着她这样说,忍不住笑了笑,却是依旧有些拘谨的带她进了屋子。 秦姝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见着她进来,那女孩儿抬起头来,圆溜溜的眼睛里闪出一抹好奇,突然就开口叫了声:“哥哥。” 秦姝被她叫的红了脸,郭夫人却是训斥了身边的嬷嬷一声:“还不快将这小祖宗带下去,别冲撞了娘娘。” 秦姝却是笑着摆了摆手,阻止了,上前捏了捏她的小脸,软软的,滑滑的。 “来,乖,让哥哥抱抱你。” 那小女孩儿有些害羞,却是犹豫了一下,就扑进了秦姝的怀中。 郭夫人在那儿站着,见着二人的动作,真真是觉着不可思议。 她这小孙女儿平日里古灵精怪,谁都瞧不上,怎么一见着这淳妃娘娘,就软乎乎的怎么都行了。 还有这淳妃娘娘,听说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亲了,怎么还这般小孩子气。 这会儿,她才真信了宫里头那些个皇上独宠淳妃娘娘的传闻。 若不是被皇上宠着护着,哪里还能有这样爱玩儿的性子。 郭夫人让奴婢伺候着秦姝换了一身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见着她出来,便想亲自给她梳头。 “哪敢让夫人亲自动手。”秦姝才想拒绝,就听郭夫人道:“能亲自替娘娘梳头,可是臣妇的福气。” 不等秦姝说话,郭夫人就自顾自说道:“娘娘这身装束,梳个瑶台髻最是好看了,簪一支红石榴金钗,耳朵再缀上珍珠耳坠,就愈发的好看了。” 郭夫人的动作很熟练,一会儿工夫,就梳成了这瑶台髻,再给她插上发簪,戴上耳坠,又拿朱砂在她额上画上花钿。 “娘娘真是好颜色,让臣妇都移不开眼去了。” 不等秦姝开口,就听到一声带着不确定的声音:“姐姐,原来是个姐姐,那方才怎么是哥哥呢?” 秦姝扑哧一声笑了,见她这样可爱,便从脖子里解下了一块儿玉佩,就要给她戴上。 “娘娘,这可使不得。”见着秦姝的动作,郭夫人忙阻止道。 秦姝笑了笑,不容拒绝就将玉佩戴在了小女娃的脖子上。 “记着,这可是哥哥送你的。” “哥哥,到底是哥哥还是姐姐?” ...... 从郭府出来,秦姝看着身旁的楚昱泽,忍不住问道:“皇上是故意带臣妾来的?” 听着秦姝这般问,楚昱泽语气悠然道:“什么故意不故意,太师是朕的老师,朕来看自己的老师,还需要故意吗?” 秦姝瞪了他一眼,她问的重点明明不在这里,某人根本就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见着秦姝歪过头去不理她,楚昱泽笑了笑,拉着她的手道:“姝儿说是故意,那就是故意的了。” 秦姝和楚昱泽相处了这么久,知道他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话却是真真的。 所以,他真的是想立璟哥儿为太子了吗? 郭大人虽被先帝罢免,却也是桃李满天下,在书生里,有极高的威望。 “还有些时辰,朕陪你在街上逛逛,顺便去福德园用膳。” “......” “怎么,姝儿不想去,那就回宫用膳吧。” 楚昱泽的话还未说完,秦姝就拉着他进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脸色难看的带着丫鬟从当铺里出来,正欲发火,突然就愣在了那里,眼中闪过一抹震惊的神色。   ☆、第164章 吴家 “小姐,您怎么了?”婢女锦儿看着她呆愣的样子,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儿就晕倒过去。 二小姐,二小姐不是落选,当了个宫女了吗? 那年,老爷专门向知府大人打听过,知府大人说是皇上新封的妃嫔里,根本没有她家二小姐。 二小姐是落选,留在宫中干那伺候人的活计去了。因着这事,自家小姐还好生高兴了几日。 可眼前这又是怎么回事? 二小姐若是个宫女,怎么会出了宫,而且穿的那么华丽,身边还站着个英俊的男子。 锦儿觉着,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不对了,面前这个,只是和二小姐长的有些像,根本就不是二小姐。 那份儿气度,那份儿尊贵,怎么会是二小姐呢? “小姐,会不会只是和二小姐长得像。” 秦湘皱着眉,将手中的帕子抓的紧紧的,她哪里会认错,她那个妹妹,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 看着一身华丽装扮的秦姝,秦湘不自觉的向前走去,刚走了几步,就有两个挑着扁担的汉子挡住了她的视线,等到她走过去的时候,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街上熙熙攘攘一堆的人,锦儿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家小姐。 “小姐,小姐,看清楚了没,可是二小姐。” 秦湘没好气瞪了她一眼:“没用的东西,方才怎么不跑过去看看。” 被自家小姐这般训斥,锦儿也敢回嘴,自家小姐自打嫁进吴府,脾气就愈发的大了起来。 其实,这也怨不得自家小姐,小姐在府中自小被夫人宠着疼着,哪里受过那些委屈。 姑爷虽也不错,却不是个知道疼人的。平日里只一味的读书,更是半点儿银钱之事都不通。 出去喝酒,经常就是姑爷付钱,被那些朋友算计了都不知道。 小姐之前也劝,却是被姑爷好生训斥了一番,说小姐庸俗世故,最是瞧不上小姐这样的人。 小姐刚嫁过去就受了这样的委屈,自是哭哭啼啼回了秦府。 说是回,可心里还不是盼着姑爷上门来接。哪曾想,才半个月的功夫,吴府的人就张罗着给姑爷纳妾了。 小姐气不过,和吴夫人顶了几句,就被罚跪在祠堂,还因此坏了名声,说小姐不孝公婆,更善妒无容人之量,犯了七出之罪,是吴家厚道,才将小姐留下,若是换了别家,早就休了。 那新来的莲姨娘是吴家夫人的亲侄女,一来就成了贵妾,衣食用度处处都和小姐一般,小姐心中怨恨,自是变着法儿的收拾莲姨娘。 哪曾想,莲姨娘瞒着有孕,竟然心狠手辣,故意激怒自家小姐,让自家小姐推了她一把,她跌倒在地上,当场就流了一地的血,孩子也没了。 自此之后,小姐在吴府就愈发的遭人嫌弃。吴夫人更是处处为难小姐,挑着错儿的责罚小姐。更可气的,是让小姐到房中立规矩,还让莲姨娘和她一桌用饭。 这样一来,小姐这个当家主母,分明就是在伺候她这个妾室。 小姐哭过闹过,可姑爷却是处处护着莲姨娘,半点儿都不为小姐着想。 府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见着吴夫人和姑爷这样,更是变着法儿的作践小姐。 今个儿她就是陪着小姐,去当铺将小姐最后的陪嫁簪子给当了。 她一直在想,要是当年小姐不跟着来京城,那该有多好。 锦儿陪着秦湘一路回了吴府,刚回去就被嬷嬷叫到了夫人房中。 吴夫人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盏茶,带着几分威严看着秦湘。 坐在她下方的,就是妾氏莲姨娘。 “我听管家说,你又出去了?我倒要问问,我吴家哪里对不住你了,你三天两头的往外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外头养着野男人。” 吴夫人说话素来刻薄,再加上秦湘离了娘家,更是任意的作践她。 “怎么,见了我这老婆子也不知道请安吗?” 不等秦湘开口,莲姨娘就娇笑着道:“母亲就别怪姐姐了,兴许姐姐是刚从外头回来,疲累了也是有的。” 莲姨娘这话,分明就是在说秦湘在外头偷了汉子,累的连屈膝行礼都不能了。 她的话音刚落,吴夫人的脸色就变得铁青。 “不要脸的东西,还不跪下!” 当着几个婆子奴婢的面,吴夫人当真是没给秦湘一丝脸面。 这些年,那些奴婢们也见惯了,每每吴夫人作践秦湘的时候,就当是看笑话了。 秦湘气的发抖,嘴唇都咬出了血,一双眸子里满是屈辱的泪水。 “怎么,不想跪我这个老婆子?”吴夫人看了她一眼,就吩咐站在一旁的安嬷嬷道:“你去,将弘哥儿带到我这里,再收拾间偏房,给弘哥儿住。” 弘哥儿就是秦湘的儿子,也是吴家的长孙,吴夫人这话,就是要分开她们母子。 秦湘眼中一阵慌乱,对着吴夫人满眼不屑的目光,终于是跪了下来。 “都是儿媳错了,求母亲不要让人抱走弘哥儿。” 吴夫人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不是我心狠,只是将弘哥儿留在你那里,说不准哪一日,就被你教坏了。” 秦湘跪在地上,听着吴夫人的话,心中的恨意愈发的涌了上来,却是无可奈何。 吴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听她的,都变着法儿的作践她。 她在吴家,连个粗使的婆子都不如。 “我也有些累了,你若真知道错了,就跪在外头吧,别扰了这儿的清净。” 吴夫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锦儿见着自家小姐被这样作践,心里也气的厉害,却又一声都不敢出,怕惹怒了吴夫人,自家小姐就更受罪了。 秦湘在院子里跪了一个多时辰,才有个婆子出来,说是老夫人说了,让夫人记着今日的教训,别再随意出去,丢吴家的脸面了。 那婆子口里虽称着夫人,语气中却是没有一点儿的尊敬,瞧着秦湘的目光还带着几分嘲讽和不屑。 锦儿扶着自家小姐回了屋里,忍不住骂道:“这吴家没一个好人,一个个心肠狠毒,就不怕被老天爷收了去!”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和姑爷进京,也不用遭这份儿罪,连个下贱的婆子都敢作践小姐。” 锦儿的话音才落,就被秦湘狠狠一巴掌打的头都歪了过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着你家主子下贱?” 听着秦湘的话,锦儿面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摇头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 不等锦儿说完,秦湘就从桌子上拿了个锥子,在锦儿胳膊上狠狠扎起来。 尖叫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又听秦湘训斥道:“作死的东西,连你这个贱婢都敢欺负我了!让你说,让你说!” 秦湘发作了一通,看着遍体鳞伤的锦儿,手中的锥子猛地掉在地上,然后失声痛哭起来。 ...... 这边,秦姝正逛在兴头上,看看这个,动动那个,从一个铺面到了另一个铺面。 小糖人,剪纸,珠宝首饰,还有各色各样的风筝。 秦姝这一路,买了好些东西,楚昱泽跟在她身边,见着她高兴的样子,嘴角也微微扬起。 正当秦姝要进一间胭脂铺的时候,就被楚昱泽拉住了。 “你用的便是最好的,用不着这些。” 秦姝听了,也觉着有些对。更何况,胭脂这种东西,可不能乱用,若是不够天然,过敏了可就不好了。 秦姝点了点头,就听到自己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饿了?” “嗯。” “那就先去用膳。” 楚昱泽拉着秦姝很容易就找到了一间酒楼,酒楼的名字就是他之前所说的,福德园。 刚听着陆成和小二说要间雅间,秦姝就拽了拽楚昱泽的袖子,然后往大堂的那个空位看了一眼。 楚昱泽皱了皱眉,见着秦姝满脸讨好的样子,最后还是依了她。 秦姝和楚昱泽在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楚昱泽看了站在那里的陆成一眼,开口道:“出了宫,没那么多规矩,坐吧。” 陆成这才坐了下来。 大堂里热闹的很,京城里发生的事情,都能在这里听到。 什么哪家的小姐和哪家的公子结了秦晋之好,不出半年,却是和离了。 什么宫里头有多少个妃嫔,有的妃嫔一辈子都见不着皇上,如今,皇上最宠爱的,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生母,淳妃娘娘。 那位娘娘,可是仁厚慈心,更是个有福气的,不然怎么能生出二皇子和三皇子来。听说,除了两位皇子,还有一个公主,那公主和三皇子可是龙凤双胎,天大的祥瑞呢。 秦姝听着愣在了那里,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酒楼,听到她的名字。 那说书人正说着,突然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却是个醉酒的男子,从座位上跌倒了,连带着桌子都翻了,洒了一地的饭菜。 秦姝才刚转过头去,就见着有人扶着那醉酒的男子离开了,她只看到一个背影。 “哎,读书人这个样子,可是丢尽了天下读书人的脸面。” “老兄,你可认识他?” “他呀,不就是城东吴家的公子,听说考了好些年,至今还是个童生,那吴家举家入京,就是丢不起那个脸。” 吴家?秦姝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吴家,可是秦湘嫁过去的那个吴家?   ☆、第165章 送信 秦姝只想了想,就将此事放到了脑后,不管是与不是,都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从酒楼里出来,楚昱泽又陪着秦姝逛了好一会儿,直到傍晚才回宫。 一路上,秦姝兴奋的很,一点儿也不觉着累,楚昱泽略有些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这女人,宫里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值得她这么高兴? “好了,靠在朕身上歇一会儿,逛了一天难道还不累?”楚昱泽强行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处,有些不满道。 秦姝挣扎了几下,楚昱泽刚想开口训斥,就见她往下挪了挪,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这才闭上了眼睛。 楚昱泽被她一连串的动作弄的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她是嫌他肩膀骨头硬,不舒服。 楚昱泽嘴角不可察觉的抽了抽,这女人,未免也太挑剔了些。 马车晃悠悠的走着,秦姝歪在某人怀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到到了宫门口的时候,楚昱泽见着睡着正香的女人,不顾陆成诧异的目光,就将人抱了下来。 然后,一路抱着回了毓淑宫。 二人才回了毓淑宫,消息就传到了皇后郭氏的耳朵里。 郭氏坐在软榻上,深深看了回禀的宫女一眼,脸色铁青。 孙嬷嬷见着自家娘娘脸上的神色,使了个眼色,示意那宫女退了下去。 然后,才开口道:“事已至此,娘娘只能装作不知了。” 虽说祖宗规矩,后宫妃嫔不能随意出宫,可今个儿,是皇上带着淳妃出宫的。 难不成,娘娘还能找皇上兴师问罪去? 所以孙嬷嬷才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郭氏听着这话,没好气瞪了孙嬷嬷一眼:“你只会劝本宫忍着,本宫是正宫皇后,难不成要忍上一辈子?” “娘娘冤枉奴婢了,奴婢也是替娘娘着想,娘娘都忍了这么些年,如今当了皇后,更是要沉得住气。” “可打听到,今个儿皇上和淳妃去哪儿了?”郭氏想了想,忍着心中的怒气问道。 “说是只在京城里转了转,陪着淳妃买了好些东西,娘娘也知道,皇上虽说是微服,可暗地里藏着那么多的暗卫,咱们派出去的人,哪里敢靠近皇上。” 郭氏听了,点了点头,心中却也忍不住嫉妒起来。 她进宫这么些年,皇上也从未带她出宫过,更别提,陪着她逛街买东西了。 旁人进了这后宫就是一眼四方天一辈子也出不去,偏她淳妃能耐,能勾引的皇上做出这样的事情。 孙嬷嬷站在那里,瞧着自家娘娘眼中的嫉妒,只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娘娘只想着坐稳这皇后的位子就好了,恩宠什么的,哪里能和淳妃娘娘比。 这也怨不得娘娘,谁让娘娘是正宫皇后,是皇上的妻子。 自古男子,哪有专宠正室的,十之*,都是宠着后院的侍妾。 “娘娘也该往好处想想,娘娘如今是正宫皇后,太后也待娘娘不错,皇上爱宠哪个,便宠哪个去。左右也动摇不了娘娘您的位子。”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只嗤笑一声。 “往好处想,本宫也想往好处想。可皇上如今看重二皇子,你让本宫怎么能安心?” 郭氏的言语间分明有未尽之意,却是没有说出来。 孙嬷嬷伺候了郭氏这么些年,不说也是明白的。 自家娘娘是担心,皇上看重淳妃所出的二皇子,会将其立为太子。 孙嬷嬷脸色变了变,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样的担忧,她并非没有,只是,不敢往深处想罢了。 不等孙嬷嬷开口,郭氏就吩咐道:“去,将安哥儿给本宫叫过来。” 孙嬷嬷听着,忙应了一声,迟疑了一下,又小声劝道:“娘娘,大皇子如今也大了,娘娘说话,多少也给忌讳着些,万一伤了母子情分就不好了。” “本宫知道了。”郭氏面色变了变,应了下来。 孙嬷嬷福了福身子,就出去了,很快就带着大皇子走了进来。 大皇子身着一身素金镶边的杭罗锦衣,从外头进来,见着郭氏,规规矩矩的问安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大皇子长得清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读书太过辛苦,这几日脸颊更是消瘦了几分。眉目间,难掩疲态。 他这样子,哪里像是她的儿子,哪里会得皇上喜爱。 郭氏刚想出声训斥,就想起孙嬷嬷方才所说的那句话。这孩子大了,她若再不给他些脸面,兴许就伤了这母子情分。 “起来吧,到母后这儿来。”郭氏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开口说道。 大皇子这才起身,然后缓步走到郭氏跟前。 有师傅教导,到底是长进了些,如今这孩子见着她,并不唯唯诺诺,连大气都不敢出。 郭氏伸出手去,给他理了理衣裳,就感觉他全身僵硬,格外的不自在。 郭氏的手僵在了那里,面色也不大好看了。 孙嬷嬷见着二人这样,忙笑着道:“娘娘,大皇子读书辛苦,您不是吩咐奴婢在灶上炖了山药鸡汤,正好给大皇子补补身子。” 郭氏眼底微微闪过一抹诧异,随即点了点头:“嗯,既然好了,就端上来,安哥儿确实瘦了些。” 一会儿工夫,孙嬷嬷就端着鸡汤走了进来,又有宫女拿了个青瓷小碗放在桌上。 郭氏从榻上下来,领着大皇子坐到桌前,亲手盛了一碗鸡汤放到大皇子面前。 “快喝吧,喝完了好好将师傅教过的书再看一遍,你是皇上的嫡长子,更该用心些,才能得皇上喜爱。” 大皇子拿着勺子的手微微顿了顿,应了声是,就低下头喝起汤来。 只一会儿工夫,碗里的鸡汤就见底了。 “儿子回去读书,先告退了。” 郭氏听了,微微一笑:“好孩子,去吧。” 大皇子行了礼,就退了下去。 入夜,偏房里的灯还亮着,孙嬷嬷伺候着郭氏洗漱,又朝窗外看了看,叹了一声:“要不娘娘过去劝劝,让大皇子早些睡吧。” 这些日子,大皇子每每都到了深夜才睡下,眼看着人都要熬垮了。 娘娘每日让膳房给炖了汤药,可人若是休息不够,什么汤药能顶事。 “罢了,他既知道刻苦,本宫又何苦拦他。他若是读书好,能得皇上看重,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郭氏并未将孙嬷嬷的话放到心上,只觉着大皇子既然不够聪慧,就要格外的用功,才能在皇上面前露脸,才能让那些教习的师傅称赞。 这宫里头,想要过的好,哪个能不辛苦。 她这个当皇后的,不也是日日辛苦着。 毓淑宫 秦姝睡了好一会儿,才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睛,就觉着有些不对,自己竟然挂在楚昱泽身上,两个人,谁都没有脱了衣裳,依旧是出宫时候的那身衣服。 秦姝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大抵也猜得出来。 多半,是她在马车上睡着了,又让楚昱泽一路抱了进来。 她就说嘛,她好像是做梦了,还梦到有人非要将她从床上拉起来,她就死死的赖着,就是不起来。 秦姝低头看着楚昱泽皱巴巴的衣裳,忍不住在心里哀嚎一声。 绝对是这一整天玩疯了,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秦姝伸出手来,像是毁灭证据似的在那皱巴巴的地方摸了摸,才摸了一下,就被某人抓住了手腕。 “舍得醒了?”楚昱泽的脸色不怎么好,活了这些年,他还从来没有不沐浴就睡觉的习惯。 而且,今个儿还逛了一整天,身上早就脏兮兮的,衣服上也有酒楼里饭菜的味道。 天知道,他有多想把身上的这个女人甩开,可偏偏,见着她睡的香,就是下不了那个狠心。 方才,陆成想笑又忍着笑的样子,又在他脑子里闪过。 “臣妾一定是太累了,才不小心睡着了。”秦姝带着几分尴尬解释道。 楚昱泽闷闷道:“也不知是哪个说不累,逛了一整天。” 秦姝可怜兮兮凑过去,脸上都是求饶恕的表情。 “知道错了?” 秦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错了。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知道错了还不服侍朕沐浴更衣。” 他身上脏的,自己都要忍不下去了。更别说,这女人吃糖葫芦的时候不小心粘在了衣服上,也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他的身上,现在他手心,都觉着黏黏的,难受的很。 秦姝听了,想了想,没羞没臊道:“要不,臣妾和皇上一起洗?” “......”楚昱泽半天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 吴府 秦湘见着锦儿进来,连忙问道:“怎么,可办成了?” “小姐放心,奴婢给了前来送菜的陈伯,陈伯答应,连夜就将信送出去。” 那陈伯每日都要来送菜,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出不了什么岔子。 秦湘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将信交到父亲手中,让父亲派人细查,兴许就能知道秦姝是何身份了。 她总有一种预感,这世上,能帮她一把的,或许就只有自己这个从来都不亲近的妹妹了。   ☆、第166章 银环蛇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秦姝去给郭氏请安的时候,就觉着郭氏看她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喜和嫉妒。 她想了想,便知道是昨日出宫的事情被郭氏知晓了。 也难怪,皇上出宫这么大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她这个皇后去。 不过秦姝倒没什么担心的,不管怎样,是楚昱泽带她出宫的,郭氏若是怪罪她,就是打了楚昱泽的脸面。 皇上的脸面可不好打,郭氏再怎么看不惯她,也断然不会做出这样没脑子的事情来。 “坐吧,本宫瞧着你气色不错,也能安心了。昕嫔的事情,往后谁都别提了,只当宫里头从未有过这个人。”郭氏看着秦姝,带着几分关心道。 郭氏这话,分明是在讽刺秦姝,她和昕嫔交好,昕嫔才刚去了,她却一点儿都不见伤心。可见,之前的姐妹情深都是假的。 郭氏的话音刚落,曹昭仪就开口道:“可不是,也是昕嫔自己没福气,不然,这救驾之功,往后有的是恩宠。” “只是嫔妾有一问,不知道昕嫔瞧着淳妃姐姐这样的好气色,会不会后悔当日的交好。” 秦姝性子好,却不是任人拿捏的,听着曹昭仪的话,只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昭仪有时间关心这个,倒不如好好的想想怎么争宠。本宫若是没记错,昭仪进宫后可从未承过皇上的恩宠,新进宫的姐妹便罢了,昭仪都进宫这么长时间了,倒也难为了妹妹。怪不得,妹妹总是心浮气躁,说话也气冲冲的。” 秦姝一句话,就戳在了曹昭仪的痛处,曹昭仪面色一变,又是尴尬又是羞愤,恨不得上前将秦姝撕碎了。 不等曹昭仪开口,坐在软榻上的郭氏就呵斥道:“好了,都是后宫的姐妹,这般吵闹不觉着有*份。” “皇后恕罪。”见着郭氏生气,曹昭仪连忙起身告罪道。 秦姝却是不做声,拿起桌上的茶盏来轻轻抿了一口。 她如今已经成了郭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再怎么伏低做小小心翼翼,郭氏对她的忌惮和恨意都不会减少一分。 既然这样,她又何必委屈了自己,又让旁人看了笑话。 郭氏见着她这样,心中有怒,却是发作不得,只能将怒气都发在了曹昭仪的身上。 “好了,坐下吧,本宫又没说什么,值得你这般着急告罪。” 曹昭仪站在那里,听到郭氏的训斥,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四面投过来的或是不屑或是嘲讽的目光,更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姝喝着茶,见着曹昭仪仍旧站在那里,突然就笑了:“曹妹妹,娘娘让你坐,你就坐下吧,你是皇上的妃嫔,又不是这宫里头的奴才,这般小心谨慎,又是何苦?” 秦姝的话音刚落,众妃嫔眼中全都流露出一丝诧异,谁都没有想到,平日里性子极好的淳妃,竟也有这样刻薄讽刺人的时候。 不过这宫里头的女人都是七巧玲珑心,只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对付曹昭仪这种人,性子好是没用的,只有让她怕了你,日后才有的清净。 淳妃如此,不过是懒得和曹昭仪折腾,更是没将曹昭仪的这点儿段数放在心上。 郭氏坐在软榻上,看着秦姝这个样子,心中突然就涌起一抹强烈的不安。 又说了会儿话,郭氏就命众人退下去了。 几个宫女很快就将桌上的茶盏收拾干净,殿内,只留下孙嬷嬷和郭氏两个人。 “娘娘息怒。”孙嬷嬷见着郭氏的脸色,只说道。 “方才淳妃那个样子,嬷嬷也瞧见了,那贱人分明是不将本宫放在眼中。”不然,她怎么会如此放肆? 孙嬷嬷听着郭氏的话,也不知该如何劝。 到底,淳妃娘娘不是刚进宫时候那个小小的淑女了,怎么能没有半点儿脾气呢? 此事若是放在自家娘娘身上,少不得要让人掌那曹昭仪的嘴,或是让曹昭仪跪在院子里几个时辰。 淳妃只讽刺了她几句,已经是极好的性子了。 至于请罪不请罪的,淳妃到底是妃位,还替皇上生下了二皇子和三皇子,又得皇上盛宠,哪里会因为娘娘一句话,就急急请罪。 若是真请罪了,后宫的妃嫔背地里该怎么笑话,连带着宫里头的人将二皇子和三皇子都看低了去。 淳妃是个通透的,自然不会做这样让人轻贱的蠢事。 她如今的恩宠和地位,怕是连太后不敢随意的作践她。 倒是自家娘娘,因着昨日之事,真真是有些执拗了。 不等郭氏开口,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孙嬷嬷抬起头来,就见着宫女锦画从外头走了进来。 “娘娘,大人从宫外送来的信。” 锦画所说的大人,就是郭氏的生父郭怀安,郭怀安在兵部当差,却没有大权。 不过朝堂上的事情,还是瞒不过他的耳朵的。 郭氏自打进了宫,郭怀安就时常送信进来,不然,她一个后宅之人,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朝堂之事。 孙嬷嬷将那信拿了过来,递到郭氏手中。 郭氏拆开信封,将里头的信拿出来,才看了一眼,面色就变得惨白。 信中寥寥数语:据微臣打探,皇上有意立二皇子为储君,言二皇子深得朕心。微臣人微言轻,只盼娘娘从中周旋,以谋后路。” 郭氏手里的信滑落在地上,身子都在颤抖着,脸上更是没有一丝的血色。 孙嬷嬷伺候了郭氏多年,从未见过她这样失态的样子。 见着自家娘娘这样,孙嬷嬷面色也变了,弯下腰去将那纸张捡了起来,看完之后,神色愈发的慌乱起来。 “娘娘,这该怎么办才好?”二皇子深得朕心,皇上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分明极为中意二皇子的。 孙嬷嬷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原以为,皇上还年轻,要等过些年才会议储君之事,所以只要这些年大皇子长进,入了皇上的眼,再加上他正宫嫡出的身份,太子之位就是大皇子的了。 她怎么也没料到,皇上如今就有了立太子之心,而且竟毫不避讳他对二皇子的看重。 “深得朕心”这个四个字,分明是打在自家娘娘脸上一记响亮的耳光。 郭氏握紧了拳头,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恨意。 良久,才朝孙嬷嬷招了招手,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着郭氏的话,孙嬷嬷面色大变:“娘娘,此事......” “混账东西,还不快去办?”郭氏厉声训斥道,这个时候,若不下狠手,她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 孙嬷嬷被她眼中的寒意吓了一跳,动了动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过几日,就是太后的寿辰了,后宫妃嫔和皇子公主都要前去贺寿,给太后磕头。 自家娘娘让她寻条毒蛇进宫,就是想在太后寿辰那一日,害死二皇子,而且还让人抓不到把柄。 二皇子一死,太子之位就是大皇子的了。 只是,此事凶险,若出了一丝岔子,娘娘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落得和安贵妃一样的下场。 孙嬷嬷紧紧捏着拳头,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此事她不能亲自去办,免得被人给盯上了。 孙嬷嬷想着,就想到之前在流华宫当差的太监禄公公,自打王氏一族被株,安贵妃自尽,禄公公就一直想投靠了自家娘娘。 如今这事,交给他办是最好不过了。 他要表忠心,定会将这件事情办的好好的。 孙嬷嬷想好了主意,就将锦画叫到了身边,小心嘱咐了一番,让她去和禄公公说。 锦画跟着郭氏多年,也知道此事一成,她就在娘娘跟前立了大功了。 所以就高高兴兴应了下来,趁着去膳房拿饭菜的时间,找到了禄公公,说是娘娘有件事要交给他办,若是办得好,娘娘往后有的是用他的地方。 禄公公自打安贵妃自尽,就从天上摔到了地上,这几个月,他费尽心思的想要为皇后娘娘所用,却是一直没那福气。 谁曾想,今个儿皇后身边的锦画姑娘来,还说娘娘有事要交给他办,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姑娘只管吩咐,奴才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替娘娘办成。” 听着禄公公的话,锦画拿帕子掩了掩嘴,笑道:“哪里需要公公上刀山下火海送了性命去,只需公公出宫,替娘娘弄条银环蛇进宫,此事就办成了。” 禄公公听了,目光一闪:“好好的,娘娘怎么想起这茬了?” 见着锦画沉下来的脸色,禄公公举起手来打了打自己的嘴巴:“姑娘别生气,奴才不该多嘴。姑娘放心,奴才定将此事办成了。” “那公公就赶紧去办吧,办成了皇后娘娘定有重赏。” 锦画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了。 禄公公见着她走开,呸了一声,道:“不过一个奴婢,也敢在杂家面前拿架子。等杂家在皇后娘娘那里立了功,就向娘娘讨你来玩玩。” 他心里门儿清,那银环蛇可是剧毒之物,皇后娘娘总不会要它来玩儿吧? 禄公公得意的笑了笑,就朝宫门的方向走去了。   ☆、第167章 宴会 入夜的时候,禄公公偷偷摸摸拿了个圆竹篓子,交给了在偏门那儿等着的宫女锦画。 “姑娘小心些,这银环蛇可是剧毒之物,要不奴才给姑娘拿着。”禄公公闻着锦画身上脂粉的香味,心里忍不住一阵荡漾。 “不劳公公,公公快些回去吧,赏赐娘娘明日派人给公公送来。”锦画莞尔一笑,对着禄公公福了福身子,就转身离开了。 禄公公抬起手来,闭着眼睛深深嗅了一下:“这小娘们,身上还真是香......”他还没有说完,便被人堵住了嘴,只发出挣扎和呜呜的声音。 禄公公一路被拖到不远处的一口枯井处,毫不犹豫丢了进去,然后压上了石头的井盖。 “小禄子,不是杂家心狠,实在是娘娘的赏赐太大了些,你没那福气领受。” 凤銮宫 锦画从殿外进来,郭氏的目光一紧,落到她拿着的圆竹篓子上。 “当真是银环蛇?” “娘娘,错不了,奴婢自幼长在村里,这样的蛇也见过几回。” 郭氏听了,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淳妃,怨不得本宫心狠,谁让你那好儿子挡了安哥儿的太子之路呢? ...... 很快就到了太后寿辰的那一日,这一天,秦姝早早就起来了,先是伺候着楚昱泽更衣,送他上朝。然后才洗漱了,用了些早膳。 银杏拿了个精致的檀木盒子走了进来,带着笑意道:“娘娘,这是皇上临走前吩咐陆公公派人送来的,说这是娘娘给太后寿辰的礼物。” 秦姝听了,嘴角微微抽了抽,前些日子是哪个说她绣的帕子不错,让她多绣几个送给太后的。 这几天,她绣了三块儿帕子,花样别致,银杏她们都说好看极了。 不等秦姝开口,银杏就忍着笑说道:“皇上还说了,娘娘绣的那几块儿帕子,让娘娘留着自个儿用。娘娘平日里用的,也太不讲究了些。” 银杏说着,就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儿绣着牡丹花纹的帕子:“皇上说得对,娘娘也该讲究些了。” 秦姝瞪了银杏一眼,这丫头,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处处向着某人了。 这般胳膊肘往外拐,真是......累觉不爱。 又过了半个时辰,秦姝就领着银杏去了庆寿宫。 因着恭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又是皇上登基后太后的头一个寿辰,所以办的格外的隆重。 红红的灯笼挂在门口,院子里摆着各色的牡丹和海棠花,宫女太监来来往往,喜庆的很。 太后身着朝服,打扮的格外雍容华贵,坐在软榻上,受着众妃嫔的大礼。 秦姝乃是妃位,只跪在了皇后的身后,行礼叩拜。 “臣妾给太后请安,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看着跪在那里的众妃嫔,笑着道:“都起来吧,赐座。” 听着太后的话,众妃嫔才站起身来,然后依次落座。 因着还未到宴会的时候,众妃嫔就和太后谈笑说话,这期间,自然免不了有人刻意奉承巴结太后。 “今个儿是太后寿辰,臣妾给太后绣了这幅富贵锦绣,太后若能喜欢,就是臣妾的福分了。”曹昭仪站起身来,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幅绣好的画,打开一看,足足有两米长。 那大朵大朵娇艳的牡丹花,还有蝴蝶小鸟,当真是栩栩如生,逼真极了。 太后见了这画,眼中闪过一抹赞赏,带着笑意看了曹昭仪一眼,道:“难为你了,这么上心,怕是绣了有几个月了吧。” 听太后这样说,曹昭仪福了福身子道:“能给太后做些事情,便是臣妾的福气呢。臣妾日日绣着这牡丹花鸟图,也是想提前沾沾太后的喜气。” 曹昭仪这话说的乖巧,太后听了更是喜欢,当场就赏赐了她一支嵌着红宝石的金簪。 曹昭仪得了这赏赐,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 见着众人眼中的羡慕和嫉妒,曹昭仪心中更觉着这些日子的辛苦没有白费。 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她若能得了太后的欢心,还怕承不了皇上的恩宠。 想着那日被淳妃讽刺之事,曹昭仪心中暗恨,看了坐在那里的秦姝一眼,莞尔一笑:“平日里知道皇上最看重姐姐,赏了姐姐那些好东西,不知今个儿,姐姐给太后娘娘准备了什么礼物?” 曹昭仪这话一出口,众人的目光就全都落在了秦姝的身上。 秦姝笑了笑,看了站在那里的许嬷嬷一眼,带着客气道:“方才进来的时候,本宫将贺礼交给了嬷嬷,劳烦嬷嬷去拿一趟了。” 秦姝的话才刚说完,曹昭仪嘴角的笑意就僵在了那里。 这会儿她才意识到,她将这东西拿到太后面前,有多小家子气。 倒不是东西不好,而是再好也不能拿着这东西巴结太后去。 没看皇后和淳妃,韩嫔都没什么动作吗? 她这样急不可耐,还不知这些人心里头怎么笑话她呢。 只一会儿工夫,许嬷嬷就从桌子上拿了个做工精致的檀木盒子走了进来,呈到太后面前。 “好,哀家也早想看看,淳妃要送哀家什么好东西。” 恭太后对秦姝的印象一直都是不错的,规矩本分,又不一味的软弱,受人欺负。 更重要的是有福气,进宫才这些年,就替皇上诞下了二皇子、三皇子和二公主。更别说,三皇子和二公主还是龙凤双胎。 这样得老天眷顾的人,她怎么能不喜欢? 更别说,平日里许嬷嬷时常替秦姝说上几句好话,日子久了,恭太后自然就觉着秦姝是个不错的。 纵是知道皇上宠她太过,也从不过问。 毕竟,在她心里,后宫妃嫔的用处就是替皇家诞育子嗣,淳妃是个能生养的,皇上多宠着她,让她给皇上多添几个皇子,又有什么不好。 许嬷嬷听了恭太后的话,就伸手将那盒子打开,一打开,眼睛就被几道金黄色的光刺了一下。 这檀木盒子里,竟是一尊纯金打造的佛像,这便也罢了,更奇特的是佛像下头,有一只琉璃做成的佛手,手腕上带着金色的佛珠。 众妃嫔的视线全都被这独特的佛像吸引了,心中也暗暗咂舌,这样的好东西,得有多少钱才能买下。 这淳妃娘娘,可真是出手大方。 不过转念一想,也觉着在情理中,若能讨得太后喜欢,花再多的钱财都值得。 太后毕竟是皇上的生母,是这宫里头唯一的太后。 众妃嫔闲聊了一会儿,又陪着太后去畅音阁听了两出戏,很快就到了中午设宴的时辰。 “去看看,皇上是不是还在前朝忙着?”恭太后吩咐了许嬷嬷一句。 许嬷嬷福了福身子,还未出去,就听到一声尖细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太后笑着站起身来,眼睛看着殿门处。 众妃嫔也全都站了起来,见着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的楚昱泽进来,齐齐福身请安:“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昱泽抬了抬手,示意众妃嫔起身,然后才走到太后面前,行礼问安:“儿子给母后请安,愿母后福寿绵延,长命百岁。” 太后听了,哪里有不高兴的,叫了楚昱泽起身,又问起了皇子公主的事情。 楚昱泽听了,恭敬地道:“母后寿辰,儿子已经吩咐了师傅,让皇子公主们早些下学,一会儿就过来了。” 太后寂寞了大半辈子,如今当了太后自是喜欢热热闹闹,听着楚昱泽的话,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 只过了一会儿,就有宫女回禀,说是大皇子、二皇子和大公主来了。 三皇子、四皇子和二公主还太小,留在宫里由嬷嬷们照看着。 依着宫中规矩,跪在最前头的是大皇子,紧接着才是二皇子和大公主。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祝皇祖母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祝皇祖母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祝皇祖母心想事成,安康常乐。” 太后看着皇子公主给她磕头请安,忙叫人将他们扶了起来。 “好孩子,都起来吧。” 皇上和皇子公主都到了,宴会总算是能开始了。 宴会设在庆寿宫的偏殿,各朝臣命妇们已经在那儿等候多时了。 听着殿外一声“太后驾到,皇上驾到--”坐在里边的朝臣、命妇们全都站起身来,跪迎太后。 “微臣(臣妇)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都起来吧。”楚昱泽扶着太后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然后才坐在了一边的龙椅上。 皇后和众妃嫔落座,又有太监领着大皇子、二皇子和大公主就坐。 宴会无非是吃吃喝喝,然后说些讨喜的话讨得太后的欢心。 秦姝坐在那里,视线不时的朝自家儿子看去,这是自家儿子第一次参加宫中宴会,也不知他适应不适应。 秦姝看了一会儿,就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 璟哥儿自小聪慧,小小年纪就颇有威严,看着他动作优雅的吃着面前的饭菜,哪里有半分不适。 秦姝才想收回视线,冷不丁见着一条全身体背有白环和黑环相间的蛇从璟哥儿那一桌的案桌下爬了出来,蛇口还吐着信子,就要朝璟哥儿腿上咬去。 秦姝脸色惨白,猛地站起身来,不等她开口喊出,就见璟哥儿面色一沉,身子向后退了一步,伸出手来迅速准确地捏住那蛇的头颈部,中指和拇指卡住了它的两腮,将那蛇给抓住了。   ☆、第168章 杀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宾客全都愣在了那里。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二皇子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就将那蛇从蛇头处斩断了,蛇身落在地上动了几下,就停住了。 “父皇,这蛇扰了皇祖母的寿宴,不妨叫膳房拿了去,配以陈皮、生姜,做道桃汁蛇块,便是不用,也讨个益寿延年的好兆头。”璟哥儿将手中的蛇头扔在地上,带着几分笑意开口道。 本是五岁的孩子,虽是天子贵胄自该聪慧些,可在场的朝臣命妇和后宫妃嫔,谁都没有料到,二皇子竟会如此厉害。 将那蛇杀了不说,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还能笑得出来,想着用那蛇做道菜,给太后寿宴添个好兆头。 这天家的孩子,难道都如此聪明?这可甩出他们家的孩子一百条街去了。 众朝臣看了一眼面色惨白,身子都在哆嗦的大皇子,心中这才平衡了几分。 “陆成,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二皇子的话吗?”坐在高座上的楚昱泽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陆公公,开口道。 陆成应了一声,就亲自拿着那蛇,一路去了膳房。 这个时候,众人瞧着二皇子的目光愈发的不一样了。 皇上待二皇子,果然是疼爱的很。这事情谁都能做,却叫了陆公公去,分明是在抬举二皇子。 虽然有了这么一小段的插曲,但在座的朝臣命妇和后宫妃嫔们哪一个不是玲珑心思,精明世故,只几句话,就将话题岔了开来。 郭氏坐在那里,全身不自觉的发抖,感觉到众人或是怀疑或是讽刺的目光朝她这边看来,郭氏的脸愈发的惨白了。 在场的人谁都不是傻子,先前那是被吓住了,又被年仅五岁的二皇子给刺激了一把。如今回过神来,哪里还能觉不出此事大有问题。 好好的,这庆寿宫怎么会进了蛇,谁都知道,宫里常住人的地方每日都有宫女太监打扫,别说是蛇了,就是一只苍蝇都没有,更别说这庆寿宫是太后娘娘的住处,奴才们打扫的时候,自是比别处更用心,哪里能明晃晃的让一条蛇躺在这庆寿宫?除非是不要自个儿的性命了。 更别说,那蛇还是从二皇子的案桌下钻出来的,若不是二皇子厉害,怕是早就被那蛇咬上了,这会儿还不定活不活的成呢。 那蛇,分明就是冲着二皇子去的。 这宫里头,这般急不可耐想要二皇子性命的,除了凤銮宫的那位,还有哪个? 也只有那位娘娘,才有这个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将蛇弄进了庆寿宫,还藏在了二皇子的案桌下。 众人想着,视线就不着痕迹的朝郭氏那里看去。 因着出了这样的事情,宴会只持续了一会儿就结束了。 楚昱泽让人将大皇子、二皇子和大公主送回了各自的住处。然后冷冷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郭氏,沉声道:“来人,送皇后回宫。” 楚昱泽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杀意,在场的妃嫔全都听了出来。就是太后,也不自觉瑟缩了一下,想说什么,最后都没说。 楚昱泽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侍卫进来,走到郭氏跟前,恭敬又不容拒绝道:“娘娘,请。” 郭氏的身子颤了颤,强自镇定道:“臣妾发誓,此事并非臣妾所为,皇上要相信臣妾。” 楚昱泽挥了挥手,竟是连看都不想看郭氏一眼,就人将郭氏压了出去。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郭氏的喊叫声越来越远,众妃嫔听着,心中莫不起了一丝寒意。 皇上连问都不问皇后一句,就让人将皇后压了出去,郭氏陪伴了皇上多年,又是皇上的正妻,如今看来,皇上对她竟是一点儿情分都没有。 “母后歇着,儿臣告退。”楚昱泽对着太后说完这话,就上前一步,拉着秦姝的手,走了出去。 秦姝这会儿还红着眼圈,手都是冰凉冰凉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一路被楚昱泽拉着,回了毓淑宫。 刚进了毓淑宫的门,秦姝就挣开楚昱泽的手,跑到了偏殿。 见着坐在那里的二皇子,一下就上前将他紧紧抱住了,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就差那么一点儿,他就...... 想着方才的事情,秦姝心里头一阵后怕。 “让母妃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秦姝说着,将璟哥儿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 “母妃不要怕,儿子没事的。”璟哥儿见着她不住的掉眼泪,伸出手来擦了擦她的眼泪,安慰道。 “方才宴上,儿子有没有很厉害?” “嗯,宝贝最厉害了。”秦姝在他脸上亲了亲,露出一抹笑意道。 璟哥儿听到她的话,眼中微微露出一抹嫌弃来。 亲他也就罢了,宝贝什么的,最是不能忍了。 好吧,看在自家母妃受了惊吓的份儿上,他就原谅她一次吧。 等到回了正殿,已经过了好些时候了。 见着坐在软榻上的楚昱泽,秦姝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好了,好了,没事,别哭了。”楚昱泽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秦姝有些愣神,抬起头来看了楚昱泽一眼,见他目光冰冷,忍不住问道:“皇上是想废后?” 郭氏差点儿就将璟哥儿害死了,秦姝自是恨不得亲手将她杀了。 可是,废后这样的大事,总不能不审问,不细查,就将郭氏给处置了。 方才,楚昱泽问都没问郭氏一句,就让人将郭氏带下去了。 难不成,郭氏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 秦姝想着,面色变了变,直直看了楚昱泽一眼:“皇上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郭氏要对璟哥儿下手?” 见着他不说话,秦姝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扬手就给了楚昱泽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打下去,不仅是楚昱泽愣在了那里,就连秦姝也愣住了。 楚昱泽面色一沉:“你,你竟敢......” 秦姝身子瑟缩了一下,想到璟哥儿差点儿就送了性命,就毫不畏惧的对上了楚昱泽的眼睛。 “皇上工于心计,也不该不顾自己儿子的性命,皇上真让臣妾失望。” 秦姝伤人的话才刚说完,就见着楚昱泽眸中闪过一抹受伤,却是很快就掩饰了下去。 他阴沉着脸站起身来就朝殿外走去,看着他的背影,秦姝心中突然觉着空空的。 好像他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的心一阵阵的刺痛,下一刻,就拔腿跑出殿外,从身后抱住了他。 “臣妾都是胡说的,臣妾只是被吓到了,胡言乱语。”秦姝眼圈有点儿红,心里更是后悔的很,她不知道,刚才自己怎么说出了那些伤人的话。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楚昱泽对璟哥儿的看重,他只是,只是想尽早废后,将璟哥儿立为太子。 “对不起......”秦姝紧紧抱着他,眼泪浸湿了他的肩膀。 楚昱泽无奈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来想要拉开她抱着他的胳膊。 秦姝以为他还在生气,还要离开,更是死死抱着他,任他怎么弄都不放手。 “臣妾都道歉了,皇上若还生气,就将臣妾骂上一顿,要不打上一顿,就是......就是不能不要臣妾了。” 楚昱泽越听越觉着无奈,重重叹了一口气道:“朕不走,咱们进去说好不好?” 秦姝抱着楚昱泽的胳膊松了一下,楚昱泽转过身来,看着她哭的可怜兮兮的样子,极为轻松的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走进了殿内。 秦姝先是一愣,随即就将脑袋埋在了他的怀中。 方才,又哭又闹拉着楚昱泽不让他离开的样子,全都落在了宫女太监的眼中。 楚昱泽抱着秦姝进了殿内,将她放在了软榻上。 不等秦姝开口,楚昱泽就打破了这莫名的寂静。 “朕怎么会不顾璟哥儿的性命,那毒蛇的牙早就被拔掉了,朕再怎么,也不会拿咱们的孩子开玩笑。” 秦姝听着楚昱泽的解释,默默低下了头。 “好了,朕知道你也是吓到了。”楚昱泽语气一转,带着几分警告道:“不过,下不为例。” 秦姝重重点了点头,保证道:“往后皇上说什么,臣妾都信,再也不会误会皇上了。” 秦姝说着,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脸,眼中满是歉疚,她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打了过去。 “都是臣妾不好。” “好了,你力气小,不疼。你受了惊吓,躺下来睡上一会儿,朕去凤銮宫一趟。” 秦姝点了点头,就躺下了。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了殿外,摆驾凤銮宫。   ☆、第169章 废后 凤銮宫 郭氏面色惨白,坐在软榻上,想着方才在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她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娘娘。”孙嬷嬷见着自家娘娘这样,也吓坏了。 本想着趁着太后寿宴,害死二皇子,谁曾想,二皇子竟会如此厉害,伸手就将那蛇给抓住了,又拿匕首将那蛇砍成了两段。 手头到尾,二皇子竟是一点儿伤都没受。 而自家娘娘,却是被皇上让侍卫压了回来。 她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什么都变了。 她到了这会儿才发现,皇上对自家娘娘当真是半点儿情分都没。 不然,怎么会连问都不问一句,就定了娘娘的罪。 不等郭氏开口,外头就传来一阵喊叫声,孙嬷嬷刚将门打开,就见着几个侍卫押着锦画朝外头走去。 陆公公站在院子里,冷眼看着这一幕,见着殿门打开,就上前几步,对着郭氏请安道:“皇后娘娘,皇上让杂家将娘娘近身伺候的人都带去掖庭审问,若有什么冲撞,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陆公公说完这话,就示意了站在那里的侍卫一眼,那侍卫就上前,要将孙嬷嬷拿下。 “放肆!本宫身边的人你们都敢动!”郭氏猛地站起身来,厉声道。 陆公公听着这话,只笑了笑,恭敬地道:“娘娘恕罪,奴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还请娘娘体谅。” 他的话音刚落,两个侍卫就将孙嬷嬷拿下了。 “娘娘。” 郭氏才想开口,就听陆公公道:“娘娘听老奴一句劝,娘娘如今,还是想着怎么和皇上解释那毒蛇之事吧。” 陆公公说着,挥了挥手,片刻的功夫,平日里伺候郭氏的宫女太监就全都被拿了下去。 凤銮宫,空无一人,只余下郭氏这个皇后。 郭氏的脸色惨白,颤颤道:“本宫一日未被废,就一日是皇后,岂容得你一个没根儿的奴才欺辱!” 陆公公面色微变,躬了躬身子,就退下了。 一阵风刮过来,郭氏瑟缩了一下,身子一软,就跌到在地上。 她的脑袋木木的,心中满是绝望。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过了好一会儿,郭氏才听得一阵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入眼就是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的楚昱泽。 郭氏看着朝她走来的皇上,想要开口辩解,在对上他冰冷的目光时,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她还能说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逼的。 郭氏看着楚昱泽的目光带着几分恨意,突然就笑了出来,幽幽道:“皇上是来看臣妾的笑话吗?”’ 楚昱泽带着几分嫌弃看了她一眼:“你与朕夫妻多年,朕自会来见你最后一面。” 听着楚昱泽的话,郭氏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夫妻一场?皇上若真将臣妾视作妻子,臣妾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当年,她初进宫的时候,也是天真烂漫,那个时候,他待她也是极好。 可到了后来,他后院的妾室愈发的多了。 先有常氏,后有王氏,他宠着她们的时候,何曾想过她这个妻子? “若你安分,朕自会敬着你,给你皇后的体面。” “安分?臣妾若是安分,怕早就活不下去了。臣妾一进宫,就知道皇上不得先帝喜爱,皇上的生母又是个宫女出身,皇上为了坐稳太子的位子,处处讨好王皇后。” “为了皇上,臣妾也是在王皇后面前伏低做小,可如今,皇上登基,却是想立那贱人的儿子为太子,臣妾不服!臣妾恨不得那贱人和她那几个儿子都死了,死的干干净净,才......” 不等郭氏说完,楚昱泽一巴掌就将郭氏打的倒在了一边。 “毒妇!朕平生最后悔之事,便是娶了你这个毒妇!” 郭氏被楚昱泽打倒在地上,嘴边渗出了鲜血,却是强撑着道:“毒妇?臣妾若是毒妇?皇上又是什么?” “皇上知道臣妾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却是次次都原谅了臣妾,想来不会仅仅是因为这些年的夫妻情分吧?” “皇上同样是薄情心狠之人,又有什么资格怪罪臣妾?” “臣妾只恨,还不够心狠手辣,不然,怎么会让那贱人生下了二皇子和三皇子。” 郭氏此时,已经变得有些疯狂了。 熬了这些年,却是到了如今这个境地,她该恨的,是不是面前这个男人。 见着郭氏发笑,楚昱泽冷冷瞥了她一眼:“你谋害皇嗣,罪不可恕,朕会废你皇后之位。念及你侍奉多年,特留你全尸。” “郭氏一族,免于一死,全族流放,世代不可回京。” 听着楚昱泽的话,郭氏浑身冰冷,不顾一切的扑到楚昱泽面前:“不,皇上不能废了臣妾,臣妾是皇后,是皇后!等大皇子登基,臣妾就是太后!” 郭氏这个辈子,最看中的就是她的皇后之位,一听“废后”这两个字,她的四肢百骸全都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楚昱泽看着她,带着几分嘲讽道:“看,朕要将郭氏一族流放,世代不可回京,你却只顾及着你的皇后之位。” “你连父母族人都可弃,比起你来,朕的这点儿薄情又算得上什么?” 楚昱泽的话宛如一把利剑插入了郭氏的心口,不等郭氏开口,楚昱泽又说道:“孙嬷嬷伺候了你多年,你怎么不开口求朕留她的性命?” “你怎么不开口问问大公主,让朕好好的待她?” 楚昱泽每一句话都让郭氏无可辩驳,找不到任何的说辞。 她跪在地上,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却感觉浑身冰冷,没有一丝的温度。 楚昱泽带着几分不屑最后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楚昱泽刚一离开,陆成就带着一个太监走了进来,那太监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毒酒、匕首和白绫三样东西。 “皇后娘娘,奴才来送您上路了。” “奴才多嘴一句,娘娘身边的锦画姑娘和总管太监,将娘娘进宫以来所做的事情全都交代了。倒是孙嬷嬷一心向着娘娘,受了好些个刑罚,也没吐出半个字来。最后受不住,咬舌自尽了。” 郭氏心中只留下万念俱灰和满满的绝望。 “容本宫沐浴更衣。” 听着郭氏的话,陆成点了点头,朝外头招了招手,就有两个嬷嬷进来。 嬷嬷们伺候着郭氏沐浴更衣,郭氏坐在梳妆镜前,妆容一丝不苟,很是端庄贵重。 身上的衣裳,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 牡丹富贵雍容,她却只能穿最后一次了。 郭氏打开门走了出去,看了一眼院子里盛开的牡丹花,才拿起托盘里的毒酒,一饮而尽。 那毒酒发作很快,只一会儿功夫,郭氏就去了。 陆成回了云霄殿复命,楚昱泽只问了一句:“她临死之前,可曾提过大公主?” “回皇上的话,一句都没提,只叫嬷嬷们伺候着沐浴更衣,保住最后的体面。” 楚昱泽听了,有些厌恶的挥了挥手,就叫陆成退下了。 ...... “娘娘……娘娘……”竹韵慌慌张张的从外头跑了进来,一脸的欢喜之色。 “娘娘,皇上废后的旨意下来了,郭氏谋害皇嗣,皇上让陆公公带着鸩酒赐死了。皇上还下旨,郭氏一族流放,世代不可回京。” 秦姝听了,点了点头,心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郭氏一死,就再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皇上有没有提及大皇子和大公主?” 听着自家娘娘的话,竹韵摇了摇头:“娘娘不必担心,皇上总不会让娘娘来养育。” 不过,郭氏以谋害皇嗣的罪名被废,这宫里头,可没有几个愿意抚养大公主和大皇子。 到了这个时候,谁都看得出来,大皇子已经成了一个弃子,养不养的又有什么用? 至于大公主,不过是个女孩儿,又有谁会惦记她呢? 秦姝听了,点了点头。 她只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最重要的,旁人的孩子虽是楚昱泽的,也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更别说,是郭氏的孩子。 倒是大皇子,当真是有几分可怜。郭氏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往后的处境,可想而知。 皇上废后的旨意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想起这些年郭氏的手段,众妃嫔也不免有些唏嘘。 今日之前她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今日之后,她就是谋害皇嗣的废后,是连累了郭氏一族被流放的罪人。 庆寿宫 太后听到皇帝废后一事,重重叹了一口气。 “哀家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的。郭氏性子狠毒,容不得人,进宫多年不知害了哀家多少孙儿。” “只是大皇子和大公主可怜些,这宫里个个是见风使舵的,哀家还真是担心。”   ☆、第170章 立后 郭氏才被赐死,在后宫激起了千层的浪,第二天,一道圣旨就将韩嫔打入了冷宫,曹昭仪亦被贬为了最下等的更衣。 原来,当日害了如嫔腹中皇嗣的人,就是韩嫔。 而曹昭仪,早知此事,却未禀告皇上和太后,所犯的便是欺瞒之罪。 韩嫔被打入冷宫,只过了几日,就悬梁自尽了。 经此一事,后宫的妃嫔愈发的少了。 原先在东宫伺候过的,只留下淳妃,如嫔和葛美人。至于曹更衣,住在后宫最偏远的角落里,怕是这辈子都见不着皇上了。 其余的,都是采选新进宫的,除了礼部尚书之女孙婕妤外,余下几个都是位分低微的美人。 所以,秦姝便成了这妃嫔中位分最高的。 庆寿宫 太后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听完许嬷嬷的话,半晌才睁开眼睛。 “皇帝倒是个痴情的。”太后带着几分感慨道。 许嬷嬷听了,面色微变,只说道:“依奴婢看,皇上这,多半也是为了二皇子。” 听着许嬷嬷的话,太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你当哀家什么都不知道?皇帝是从哀家肚子里出来的,他想什么,没有人比哀家更清楚。” 太后收回视线,缓缓捻着手中的佛珠。 “等着吧,过不了几日,皇帝就要立淳妃为后了。” 许嬷嬷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太后睁开眼睛,瞧着她的神色,重重叹了口气:“放心,皇帝要立淳妃位后,哀家是不会拦着的。” “哀家和皇帝的母子情分本就不多,哀家又怎么会将自己的儿子往外推呢。” 听太后这样说,许嬷嬷才松了一口气。 她就怕太后会干涉此事,到时候和皇上离了心,怕就不好了。 “你去,将哀家那支碧玺雕花挂珠长簪拿出来,赏给淳妃。”太后想了想,吩咐道。 “是。”许嬷嬷应了一声,忙拿了钥匙去了库房将这样东西给拿了出来。 然后,一路去了毓淑宫。 秦姝正和睿哥儿,仪姐儿玩闹,就听宫女竹韵进来回禀,说是太后身边的许嬷嬷来了。 秦姝听了,扬了扬唇角,她和许嬷嬷,倒是很亲近的。 “快叫嬷嬷进来。” 竹韵福了福身子,就走出了殿外,很快就领着许嬷嬷走了进来。 “奴婢给娘娘请安。”许嬷嬷进来,未等福下身子,就被秦姝扶了起来。 “嬷嬷也是在本宫身边待过的人,哪里需这样见外,本宫可还记着,当初是如何被嬷嬷管着呢。” 秦姝的话刚说出口,许嬷嬷就笑着道:“娘娘怎么还是这般孩子气,向来是银杏姑娘太纵着娘娘了。” 银杏在一旁站着,听着许嬷嬷的话,只管插嘴道:“奴婢在娘娘跟前伺候了多年,娘娘自是听不进去奴婢的唠叨。兴许换了旁人,娘娘还是会听一听的。” 被两人这样打趣着,秦姝也不生气,笑着问道:“嬷嬷过来,可是太后那里有什么吩咐?” 许嬷嬷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雕刻精致的盒子,打了开来。 “太后让奴婢过来,将这支碧玺雕花挂珠长簪赏赐给娘娘,原本,太后是想在寿辰那一日给了娘娘的。谁曾想,中间出了那样的事情。” 听着许嬷嬷的话,秦姝只说道:“可不是,想起那天之事,本宫如今还后怕的很。” “好在二皇子机灵睿智,又有老天庇护,才未被郭氏害了去。” 许嬷嬷又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秦姝将那碧玺雕花挂珠长簪拿在手中,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好好的,太后赏赐她这簪子做什么。 她可不信,太后是在寿宴那一日就想着将这簪子给她的。 银杏见着这簪子,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又不是没见过好东西,也值得你这样?” “娘娘错了,东西在其次,重要的是这簪子是太后娘娘赏的,可见太后也是看重娘娘的。” 秦姝还未说话,就听到嘶啦一声,她放在软榻上的书被睿哥儿给撕了一张。 秦姝看着他,当即就恼怒了,这是第几本了? “过来!”秦姝觉着,不能不教训他了。 睿哥儿见着秦姝生气,抬起头来,一副可怜的模样看着她。 好像是说,她要教训他,他就哭给她看。 银杏将那书给拿了过来,笑着道:“三皇子还小呢,娘娘何必和他计较,奴婢可从没见您这样对二皇子过。” 秦姝没好气瞪了她一眼,璟哥儿规规矩矩,什么错都不犯,能和这小猴子一样吗? 淘气,太淘气了。 而且,还怪会卖萌装可怜,闹的她都不舍得惩罚他了。 “母妃,痛痛。”小包子皱着脸,可怜兮兮将手举起来,拿给秦姝看。 秦姝见着他手指被割到,虽然浅浅的,却也立马就心疼了。 “你呀,自己撕书也不会小心些,还把手指给伤到了。” 秦姝一边训斥他,一边叫银杏拿了水来,给他清洗了,又上了膏药。 小包子赖在秦姝怀中,一副逃过惩罚的高兴样,让秦姝不由发笑:“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能不淘气。”秦姝觉着,睿哥儿的聪明都放在淘气上了。 秦姝转头看了一眼在那里吃着茯苓糕,一脸满足的小公主,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这两个孩子,还能不能和哥哥学学了。 ...... 之后几天时间,楚昱泽都没有过来,秦姝派人去打听,说是皇上在云霄殿,这几日传召了好些个大臣。 这一天晚上,天色已经黑了,秦姝正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突然,就听着殿外传来尖细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秦姝忙放下手里的书,从软榻上下来走到门口,未等她福下身子,就被楚昱泽抱住了。 秦姝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笑了笑,也抬起胳膊搂在了他的腰间。 “皇......”不等她说完,便听到楚昱泽轻轻说道:“今日早朝,谏议大夫林严臻奏请立后,群臣附议。”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面色变了又变。 见着秦姝这个样子,楚昱泽又好气又好笑,知道她是想到了别处去。 她怎么会以为,他废黜了郭氏后,会立别人为后。 这宫里,有哪个比她更有资格当上皇后,更能得他的心。 “别愣着了,朕命礼部来操办立后大典,这半个月,你便辛苦些。朕会叫严嬷嬷过来,教你礼仪规矩。” 严嬷嬷便是秦姝入宫时候的教习嬷嬷,对着宫中的规矩最是熟悉了。 秦姝这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要立的皇后,是她。她着实被这个消息给惊着了。 “皇上不是说笑吧?”秦姝有些不敢置信道。她以为,她日后最多也就是个贵妃,从来都没想过,有一日会成了皇后。 不是她矫情,而是自打进了这宫中,就知道自己的家世根本就不够看。 知县之女,呵呵...... 楚昱泽这边好不容易见着她明白过来,这会儿听到这话,不禁皱了皱眉。 “朕金口玉言,下月初一,便是立后大典。”楚昱泽不容置疑道。 整整一个晚上,秦姝都没有消化了这个消息,皇后,距离她好像有些远。 直到第二天早上,后宫的妃嫔全都来了给她贺喜,才感觉真实了几分。 “今个儿朝堂上,皇上下旨,立娘娘为后,着礼部操办立后大典。” “娘娘是有福之人,能得皇上这般看重,嫔妾们真替娘娘高兴。” 一早就听到皇上下旨立后的消息,可把众妃嫔给惊着了。虽说她们都知道皇上对淳妃看重,却没想,皇上竟这般着急要立她为后。 也不知,被皇上下旨赐死的郭氏,在那地下会不会气的爬出来。 到了这会儿,谁都瞧得明白,皇上的旨意更改不了,往后呀,她们一个个就得在淳妃娘娘手下过活了。 送走了众位妃嫔,秦姝只留了如嫔说话。 如嫔坐在那里,满脸笑意道:“妹妹早就猜到有这一日,少不得往后叫姐姐多提点些。” 如嫔自打抚育了四皇子,就时常到这毓淑宫来,和秦姝说些话。说的最多的,就是四皇子的事情。秦姝看得出来,她是把四皇子当做自己亲生儿子的。 “妹妹听说,皇上有意将大公主养在庆寿宫,这也好,往后姐姐也能少操心些。大公主好不好的,都和姐姐没什么干系了。” 秦姝听了,点了点头,大公主住在庆寿宫,对她来说当真是少了个麻烦。 听说,大公主受了刺激,性子愈发的古怪了。 ...... 京城 吴家 秦湘将手中的信看了又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从未想过,她的妹妹,竟是宫中的淳妃娘娘。 父亲接到她的信,就四处打听,可后宫之事,哪里是那么容易打听到的。 耽搁了这些时日,终于是托巡抚大人派人进京,使了不少银子才从宫里打探到消息。 她那妹妹,竟然被先帝指给了太子,当今的皇上。 因着替皇上生下了二皇子、三皇子和大公主,深得皇上恩宠,册为淳妃,入住毓淑宫。 秦湘心里不知是高兴更多还是嫉妒更多。 父亲大人信中寥寥数语,却透着掩盖不住的震惊欢喜之情,这会儿全家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 不日就到达京城。   ☆、第171章 修bug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才刚用完早膳,严嬷嬷就到了毓淑宫。 “老奴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严嬷嬷一进来,就恭敬地请安道。 知晓严嬷嬷的性子,秦姝只抬了抬手,命她起身。 “多年不见,嬷嬷可还好?” “承蒙娘娘记挂,老奴一切都好。”严嬷嬷恭敬地道。 “见着嬷嬷,本宫就想起当年刚进宫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多亏有嬷嬷提点,本宫才有今日。” “娘娘得天庇护,福泽深厚,合该有这样的福气。”严嬷嬷听着她提起当年,脸上便多了几分笑意,开口道。 ...... 接下来的日子,秦姝就跟着严嬷嬷学习封后大典时的礼仪。 如何走路,如何跪拜,如何接受百官朝贺,礼仪之繁琐,着实惊人。 一连十几日,秦姝都是一大早就起来,银杏伺候着她洗漱更衣后,就去偏殿叫了严嬷嬷进来。 除了每日用膳和午睡的时间,秦姝是从早练习到晚,最后的几日,更是穿上皇后的冠服,依着严嬷嬷的话,行礼跪拜。 冠服很重,穿在身上重重的,刚穿上的时候,秦姝觉着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气来。适应了几日,才好些了。 到了封后大典的前一日,秦姝才发现自己竟然瘦下来了。 楚昱泽有些心疼,倒是秦姝自己欣喜极了,自打生了几个小包子后,她就觉着自己全身都胖了一圈,身上的肉怎么也减不下去,还有脸上,有点儿婴儿肥,捏起来肉肉的。 她一直都想要减肥,恢复之前那清瘦佳人的形象。可是在银杏和璟哥儿的眼皮子底下,怎么也不可能少吃一口。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如愿的缘故。 没想到这么些天折腾着,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又变瘦了。 秦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的笑意就没停下来过。 楚昱泽放下手里的书,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过去将坐在梳妆台前的人给拉了起来。 “早些睡,明日封后大典,朝臣命妇都要进宫朝贺,有的要折腾。” 被楚昱泽这么一提醒,秦姝又忍不住紧张起来了。 距离封后大典的日子越近,她就愈发的紧张,好不容易因为瘦下来暂时给忘了,某人一提醒,她就又紧张起来了。 “皇上一说,臣妾又紧张了。”秦姝带着几分抱怨道。 “别怕,一切都有朕。”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自是有些感动,不想楚昱泽接下来又说道:“不过,你若是当着众朝臣的面摔倒,朕也救不了你。” 前一刻还满心感动的秦姝,在听到楚昱泽的后半句话后,就气恼的瞪了他一眼:“皇上就不能说些好听的!” 楚昱泽勾了勾唇角,笑道:“嗯,姝儿若是摔了,朕陪着你一起出丑,可好?”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终于露出会心的笑容,却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出丑比较好。”她可没那个胆子,在众朝臣面前摔倒,不然真要丢死人了。 “嗯,尽量吧。” “......”秦姝抽了抽嘴角,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不过,被楚昱泽这么一打岔,她倒真是不怎么紧张了。 两人洗漱后,就歇下了,秦姝躺在楚昱泽的怀中,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和楚昱泽全都早早的起来,准备着今日的大典。 银杏、竹韵伺候着秦姝穿上了朝服,戴了凤冠,扶着秦姝坐在了软榻上。 因着大典要好长时间,秦姝只用了几块点心,就不敢用了。 夏日的清晨,阳光明媚,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格外的舒服。 封后的大典在太和殿举行,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一大早就穿着官服整齐的站在了太和殿前的广场上。 太和殿演奏着乐曲,御林军守在两侧,场面格外的庄严肃穆,一种属于皇家的威严浸透在这空气中。 楚昱泽乘着銮驾,先行到了太和殿,登上龙座。 随后,秦姝乘坐凤撵而来,下车后随着礼官的吩咐,走上白玉台阶,进了太和殿。 楚昱泽坐在龙座上,见着从殿外进来,一身皇后朝服,满头珠翠的秦姝,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他的女人,合该这样尊贵。 秦姝在礼官的吩咐下,走到了香案前,缓缓在蒲团上跪下。 礼官将封后诏书打开,朗声将封后诏书念了出来: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承天序,钦绍鸿图,经国之道,正家为本。夫妇之伦,乾坤之义。实以相宗祀之敬,协奉养之诚,所资惟重,今有淳妃秦氏,有贞静之德,称母仪之选,宜共承天地宗庙,祗遵皇太后之命,兹册其为皇后,与朕同体。钦此!” 秦姝听完了诏书,对着楚昱泽跪拜,然后才从礼官的手中接过封后圣旨,宝印、宝册。 秦姝才刚站起身来,就见着楚昱泽从台阶上下来,朝她伸出手来。 秦姝笑了笑,将手交到了他的手中,她被他带着,缓步走出了殿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见着二人出来,皇亲国戚,文武大臣齐齐下跪朝拜,呼声震天。 秦姝站在楚昱泽的身边,听着那那一声声的‘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一种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像,上一世,已经距离她好远好远,她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 比起上一世,眼前的他,却是格外的真实,她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的。 楚昱泽察觉到秦姝一瞬间的失神,捏着她的手微微一紧,朗声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紧接着,楚昱泽就携着她祭天拜祖,回宫后,又去庆寿宫给太后请安。 如此,立后大典才算是完成了。 ...... 京城 秦运昌带着一家子赶往京城,却是在中途大病了一场,所以今个儿才进了京城。 刚一来,就听百姓们议论立后大典的事情。 秦运昌眼中的疲惫骤然变成了欢喜惊愕之色,拉着一个过路的人问道:“皇上立后,到底是立了哪位娘娘为皇后?” “还有哪个,自然是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生母,淳妃娘娘。如今宫里头能当了皇后的,也就只有那位娘娘了。”那人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还不知道,定是从小地方来的,不过,穿的倒是不错。 秦运昌身子晃了晃,语无伦次对着身边的容氏和常姨娘道:“听到了没,是淳妃,淳妃,皇上立了咱们的女儿为后。” 瞧着自家老爷激动的样子,容氏也是满脸欢喜之色。 来京的路上,她一直都不敢相信,自家那个不被她宠爱的女儿,怎么会成了皇上的妃子。明明,那个时候知府大人说是她当了宫女,干那伺候人的活计去了。 这些年,她只当她死了,再也没有打听过。 谁曾想,她竟有这么大的造化。不仅成了皇上封的淳妃,如今,竟是直接被皇上立为皇后了。 皇后,普天之下的女人,还有哪个比她更尊贵呢? 容氏脸上露出急切而欢喜的笑容,恨不得此时就托人进宫,见一见自己这个女儿。 常姨娘站在那里,嘴上带着笑,心里头却满是惶恐和不安。 这些年,她替老爷生了明哥儿,老爷唯一的儿子,又使了百般的心计将老爷笼络住了。本以为这辈子都能死死压着容氏了,谁曾想,当年采选被送进宫的二小姐,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宫里头的娘娘。 自打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心里就没有安稳过。如今又听着皇上封了二小姐为后,心里头更是恐惧了几分。 容氏的女儿成了皇后,那以后秦府里,哪里还有她的活路。 常姨娘实在想不明白,当年那个受尽冷落的二小姐怎么就能有这么好的命? 当年采选进宫的秀女,无非是伺候年老的先帝,要不就是当个宫女。可二小姐,没有进了先帝的后宫,也没有当了宫女,竟是被先帝指给了当今圣上,当时的太子殿下,进了那东宫。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她肚子还争气,一口气替皇上生了两个皇子,一个公主。 那三皇子和二公主还是龙凤双胎。 这样的好运,怎么就能落在了二小姐的头上? “老爷,夫人!”常姨娘正想着,就听到一阵喊叫声。 转过头去,却是大小姐身边的丫头锦儿。 “锦儿姑娘,怎么只你来了?”知道老爷进京,大小姐和姑爷怎么没亲自来接。 听着常姨娘的话,锦儿却是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老爷,夫人,快去救救大小姐吧,大小姐被老夫人关在了祠堂,好些日子了。” 容氏脸色一变,沉声道:“怎么回事?” “夫人,大小姐让奴婢给老爷和夫人送信,奴婢将信给了送菜的陈伯,不曾想此事传到了老夫人的耳中,老夫人就说大小姐不守妇道,说大小姐在外头偷汉子。” “大小姐不让奴婢说老爷夫人要来,奴婢接到老爷的信,也不敢声张,只自己偷偷出来。” “老爷夫人,小姐这些年受吴家上上下下欺辱,日子过的连个下人都不如,老爷一定要替大小姐做主。”   ☆、第172章 巴结 吴家 “太太,亲家老爷和太太从定州过来了。”婢女红眉急急忙忙的跑进了杏徽堂,面色慌乱道。 “什么?进京了?走到哪儿了?”吴夫人猛地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抹不安。 “方才传话的小厮说是在门口,这会儿怕是快过来了。”红眉急急道。 “去,快去将秦氏从祠堂放出来......” 不等吴夫人说完,就听到一声满是寒意的声音:“不必了,本官要亲自去祠堂看看。” 秦运昌铁青着一张脸,满脸怒意的看着吴夫人。 方才,听了婢女锦儿的话,他还不怎么相信,如今看来,这吴家当真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吴家祖上不过出了个举人,这些年又暗地里做些买卖赚了些钱,当年若不是他吴家巴结着,又恰巧遇到采选,他又岂会将自己的长女嫁到吴家? 秦运昌强忍着怒气,容氏却是冲到了吴太太的面前,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吴氏,你竟敢这般欺辱我的湘儿,你当我秦家没人了,任由你吴家骑在头上?” 吴太太被容氏这一耳光打愣了,这些年她养尊处优,在吴家说一不二,哪里受过这样的阵仗。 等她反应过来,吴太太就指桑骂槐道:“你秦家教出个不要脸偷汉子的女儿,也不反省反省自己,若不是看在当年相交的情分,我吴家早就休她下堂了!” 这边正闹的不可开交,那边闻讯而来的吴老爷见着妻子指着容氏打骂,赶紧将她拉到了身后,又对着秦运昌客气道:“亲家老爷,咱们有话好好说,千万别伤了和气。” 听着吴老爷的话,秦运昌脸色也缓和了些,对着容氏道:“你去,看看湘丫头。” 容氏听了,应了一声,就有婆子带她去了祠堂。 虽是夏日,可祠堂里终究是阴冷的,这容氏刚一进去,就见着跪在那里脸色苍白,消瘦不堪的长女秦湘。 秦湘身上穿着的衣裳,也不像是新做的,旧的厉害。 “湘儿,我的儿啊,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容氏见着秦湘这副样子,终于是控制不住情绪,上前抱住秦湘大哭起来。 他吴家,居然敢这样作践她的湘儿,她定要他们百倍偿还。 祠堂阴冷,终究不是可以说话的地方,锦儿扶着自家小姐出了祠堂,一路回了住处。 见着秦湘房里简简单单的摆设,还有那冷冷清清的院子。容氏便可想到,这些年自己女儿遭了怎样的大罪,心中难受,便又忍不住痛哭出来。 “我的儿啊,你过这样的日子,怎么也不给娘送个信去?娘就是离得再远,也会过来给你做主的。” 见着容氏痛哭流涕的样子,秦湘也微微红了眼。 不等秦湘开口,锦儿就忍不住替自家小姐不平道:“大小姐送过好多次,可都被吴家的人截住了,吴家上上下下都没把大小姐当主子,别说是送信了,就是吃的用的,都是奴婢在小厨房里做了。为了维持日子,这些年小姐的嫁妆也都拿出去当了。” 听锦儿这么一说,容氏更是忍不住骂道:“一家子下作的东西,总会叫他们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想着方才在京城里听到的消息,容氏抬起头来,带着几分喜色道:“湘儿,你可知你那妹妹被皇上立为皇后了?” 容氏说的很是兴奋,听到这话的秦湘却是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皇后? 容氏一点儿都没察觉到自家女儿的异样,接着说道:“可不是,今个儿是立后大典,全京城的人都在议论呢,是姝儿没错。” 兴许是秦姝如今成了皇后,满足了容氏的虚荣心,所以和秦湘提起这个女儿的时候,格外的亲近。 秦湘看着容氏这样,心中又是嫉妒,又是酸涩。 她任凭吴家欺凌,过的连个奴才都不如,可她的亲妹妹,却是成了宫中的娘娘。 如今,还要告诉她,她被关在祠堂这些日子,她那妹妹又被皇上立为皇后了。 秦湘心中嫉妒的发狂,为什么明明她什么都比她好,那荣华富贵和尊荣却是都成了秦姝的? 她不自觉的想起那日在街上碰到秦姝的时候,那一天,她当了自己最后的一支陪嫁簪子。从当铺里出来,远远见着自家妹妹。 她穿着上好的绸缎,头上插着羊脂玉的簪子,站在那里,浅笑盈盈,满身的贵气。 而站在她身边的男子,更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那个人,就是当今圣上。 秦湘心中五味陈杂,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紧握着拳头,指甲死死掐在手心,却是感觉不到一点儿的疼痛。 察觉到自家女儿的异样,容氏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将她的身子搂在自己怀中。 “娘知道你心中不甘,可万般皆是命,半点儿都由不得人。好在你那妹妹成了皇后娘娘,他吴家的人若是知道了,定会处处巴结奉承着你,将你给供起来。” 看着秦湘依旧一副不甘的样子,容氏带着几分怜惜之意道:“我的儿啊,这都是命。若是当年能知道是这么个结局,母亲怎么也不会把你嫁进吴家去。” 容氏又陪着秦湘说了一会儿话,才带着秦湘去了正厅。 那边,吴老爷和曹运昌从书房里出来,脸色煞白煞白的,眼中却是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吴太太见着自家老爷这样,上前想要说什么,还未开口就挨了结结实实一个耳光。 “作死的东西,还不快给亲家夫人道歉去。湘儿这样的好媳妇,你竟敢如此作践她,瞒了我这么些年。”吴老爷给了吴太太狠狠一记耳光,面带狠色道。 这些年,吴太太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当下就哭闹起来:“你这老东西,竟敢对我动手。当年,若不是我从娘家带出来的银子,你吴家一家子都去喝西北风去了,哪里有今日的富足。” 见着吴太太撒泼的样子,吴老爷只觉着脸上无光,更不敢让她把吴家当年的底子给抖落出来,丢了脸面。所以,对着站在一旁的周嬷嬷道:“没用的奴才,还不快带你家夫人回住处去!” 周嬷嬷在吴府伺候了多年,还是头一回见着老爷对太太这样,心下一凛,就将自家太太给拽走了。 吴太太一离开,就有下人回禀,说是少爷回来了。 “快叫那逆账滚过来,给亲家太太和亲家老爷磕头请罪。”吴老爷呵斥了一句,又将秦运昌和容氏请上了上座。 只一会儿工夫,吴少爷就过来了,满脸通红,一身的酒气。 容氏坐在那里,见着吴家少爷这样,面色愈发的难看起来。 “姑爷这是去哪儿了,带了一身的酒气回来?”容氏心中不高兴,说出口的话自然不怎么客气。 吴少爷有些醉意,更是没将容氏放在眼中,只说道:“岳母大人可是在问小婿?” 吴老爷见着自家儿子这样,一脚就踢在了吴少爷的膝盖处,让他跪了下来。 “还不快给亲家太太磕头认错。” “认错,我凭什么认错?” “你亏待了湘丫头,还不认错?” 吴少爷一直都不喜欢秦湘这样的女子,只觉着她心狠手辣,害了莲姨娘腹中的胎儿,又怎么会觉着自己有错。 见着吴家少爷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秦运昌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起身道:“罢了,容氏,去给湘儿收拾东西,咱们秦家可要不起这样厉害的姑爷。” 吴老爷听着这话,脸上就有些臊了起来。 秦运昌分明是在说反话,讽刺自家儿子读了这些年的书,至今都是个童生。 容氏自然也不想呆在吴家,听了秦运昌的话,又一路去了秦湘的住处,将东西都收拾出来,带着明哥儿离开了。 吴老爷子想要将孙儿留下来,却是想到方才秦运昌所说的那番话,只能无奈看着人走了出去。 明哥儿和秦湘才刚和秦家的人离开,这消息就传到了吴太太的耳中。 吴太太一听,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晕倒过去。 她是厌恶秦湘这个儿媳妇,可对孙儿还是实打实喜欢的。 老爷是不是糊涂了,竟然让他们将明哥儿带走了。 不,不行,她不能让人带走她的孙儿。 “来人,快跟去看看,秦家人住哪儿了?快把明哥儿给我要回来!” 吴太太才刚吩咐,就见着吴老爷从外头进来,挥手让伺候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往后你消停点儿,如今的秦家,可不是咱们想巴结就能巴结上的。” “老爷说的是什么话,妾身怎么听不懂?”吴太太满脸不解,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虽说秦家老爷是个知县,可他们进了京城,离定州远着呢,哪里用得着巴结他。 吴老爷瞥了她一眼,丢下一句话:“秦家当年送进宫的二小姐,如今成了皇后娘娘。” “吴家若能攀上皇后娘娘,往后也就是皇亲国戚了。”   ☆、第173章 孕事 吴太太听了这消息,当下就愣在了那里,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秦府的那位二小姐她也是知道的,当年容氏千盼万盼原以为能生个儿子,没想到最后却生出来一个女儿,还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养了。 所以秦府的二小姐打小就不得宠,她去了秦府多回,却只见过那二小姐一次,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哪曾想,她竟会有这样的造化? 皇后娘娘,这可是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女人。 吴太太一脸兴奋的站起身来,连连道:“这可好了,秦湘的妹妹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咱们吴家,也能跟着沾光呢。” 吴太太才刚说完这话,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眉宇间带着一丝担忧。 “有什么话就说。” “老爷,妾身可知道,秦家一家子当年可是亏待过皇后娘娘的,也不知......” 不等吴太太的话说完,吴老爷就满不在意道:“妇人之见,血脉相连,秦家总是娘娘的母家,岂有不认之理。秦家再不好,也将她养大了。” “再说,碍着孝道,皇后娘娘也不会不管秦家的。” 吴老爷看了自家夫人一眼,沉声道:“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给秦家赔礼道歉,让人出了这口气。往后,你这个当婆婆的,也对秦湘好些,别忘了她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姐姐,咱们吴家好与不好,都指着她呢。” “是,老爷放心,妾身就是跪下去求,也要让秦湘回来。”她平日里虽然不待见秦湘,可到了这时候,她哪里还在乎什么面子。 秦湘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姐姐,只这一点,她就得把她供起来。 听着吴太太的话,吴老爷眉头稍稍舒展了几许,道:“嗯,派人去打听,看看秦家住在了哪里,明儿一大早,你就和秉承上门赔礼。” 吴太太有些担心道:“妾身只怕,承儿那性子,不愿意去。” “他敢!他若是不去,往后就别进我吴家的门,老子就全当没他这个儿子!”吴老爷咬牙切齿道。 对于这个儿子,吴老爷自是有气的,自打进京,也不知抽了什么风,不学好,只知道出去喝酒,至今还是个童生,他的脸都要没处搁了。 吴太太应了一声,又听他道:“还有,派人给莲氏挪个地方,景安院哪里是她一个侍妾能住的。” 听着吴老爷的话,吴太太面色变了变,却只应道:“妾身明白的,如今也只能委屈了莲丫头了。好在那丫头是个懂事的,想来也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 这边,累了大半天的秦姝才刚沐浴完,换了一身轻薄的衣裳,今个儿穿着厚厚的凤袍,带着凤冠,这会儿肩膀都觉着酸痛。 楚昱泽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盏茶,一点儿都不显疲惫。 见着秦姝捶着肩膀,便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秦姝走过去,在楚昱泽身边坐了下来。 楚昱泽两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秦姝才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心里有些不可思议,楚昱泽竟会做这样的事情? 不过,她如今是他的妻子,倒也享受的心安理得。 楚昱泽给她捏肩,他手上的力度刚刚好,不轻也不重,秦姝闭着眼睛,全身都放松下来。 楚昱泽才刚捏了一会儿,秦姝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楚昱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扬声叫人传膳。 很快,就有几个宫女进来,摆了一桌子的菜。 因着早上没吃多少,这会儿秦姝虽然饿了却还是没有多大的胃口,喝了半碗梗米粥,又吃了几块儿千页豆腐和清炒笋丝,就放下了筷子。 楚昱泽夹了一块儿鱼肉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轻声训斥道:“好好吃饭,连猫儿都比你吃的多。” 秦姝见着楚昱泽略显严肃的目光,只好拿起了筷子,夹起那鱼片放进了嘴里。 那鱼片看着不怎么油腻,可吃到嘴里,秦姝就觉着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干呕起来。 银杏站在一旁,见着自家娘娘这样,迟疑了一下,突然就有些欣喜道:“娘娘不会是有孕了吧?” 银杏的话音刚落,秦姝就愣在了那里,手不自觉的放在了腹部。 这半个月楚昱泽虽然没碰她,可前些日子,两人折腾的有多厉害,她自然是知道的。 秦姝震惊的没有说话,楚昱泽却是将陆成叫了进来。 “去传周太医过来。” 陆成在殿外候着,突然被自家皇上叫了进来,一开口就要传太医,饶是他伺候了皇上多年,也不由得愣了愣。 随即,见着秦姝放在小腹上的手,还有银杏脸上的欣喜,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老奴,老奴这就去!”陆成应了一声,立马就走了出去,一路朝太医院去了。 路上,自是一个劲儿的感慨,这淳......不,如今得叫皇后娘娘了,可真是好福气。 才生下三皇子和二公主多长时间,竟然又有了? 这宫里头,可是没哪位娘娘有这速度的。 不过皇上这几个月只宠着皇后娘娘一人,而且折腾的愈发的厉害了,这样想,也就没那么不可思议了。 皇后娘娘再有福气,也要皇上肯播种不是? 陆成觉着,这后宫的事情,说来也简单的很,甭管你什么家世地位,甭管你长得有多好,最关键的,还是看皇上将不将你放在心上。 皇上若是在意了,这福气也就跟着来了。 皇上若是不在意,你就是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出路来。 只过了一会儿,陆成就领着周太医进来了。 周太医进来后,好一阵把脉,道:“恭喜娘娘,娘娘已有近一个月的身孕了。” 听了周太医的话,楚昱泽自是高兴极了,秦姝却是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又怀孕了。 这速度,真是...... 见着秦姝纠结的样子,楚昱泽拉住了她的手,笑着道:“咱们又有了孩子,姝儿难道不高兴?” 听着他的话,秦姝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是啊,既然有了,就应该高高兴兴,把他生下来。 就是不知,这一胎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秦姝觉着,再有个软软的小公主比较好,那样,仪姐儿往后就有个妹妹了。 只一会儿的功夫,皇后娘娘再度有孕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秦姝自然是沦为了众人羡慕嫉妒的对象,可再羡慕,众妃嫔们也知道自己根本就羡慕不来。 人家已经是皇后娘娘了,又得皇上盛宠,当真是被皇上捧在手心的。 不过,秦姝这一怀孕,众妃嫔们虽然嫉妒,心里头却还是有丝丝高兴的。 毕竟,皇后娘娘这一怀孕,身子就不便了,皇上自然会想起她们来。 可惜的是,很快,她们就发现,皇上不仅没想起她们,而且还变本加厉的宠起皇后娘娘来,让皇后搬到了云霄宫去住。 秦姝这一有孕,太后自然是高兴,很快就派许嬷嬷拿了好些赏赐和燕窝之类的补品过来。 “皇后娘娘这一有孕,太后可欢喜的很,太后说,在宫中多年,就没见过哪个如娘娘这般有福气,得老天眷顾。” 方才,听到皇后有孕的消息,她也着实给惊住了。 立后的大典才刚结束,皇后娘娘就有了这好消息,不能不说,是老天爷的眷顾。 太后信佛,听了这消息,竟对皇后娘娘真心疼爱了几分。 毕竟,连老天都眷顾的人,太后怎么会不喜欢? 秦姝听着许嬷嬷的话,忍不住笑了笑:“太后言重了,嬷嬷回去替本宫谢太后恩典,明日,本宫亲自去向太后谢恩。” 许嬷嬷听了,应了一声,就退了出来。 等回到庆寿宫后,又将秦姝明日要来谢恩的事情告诉了太后。 太后笑了笑,:“哀家就说,她是个懂事的,不然皇帝也不会如此看重她。” 这边,楚昱泽不知哪根儿筋不对了,才喝了一杯茶,就冷不丁开口说让她搬到云霄宫去住。 秦姝觉着有些莫名其妙,她这毓淑宫也很好啊,而且都住习惯了。 云霄宫是他的住处,她住过去,朝堂上那些人知道了,怕是会说闲话。 “姝儿不想和朕一块儿住?” 秦姝本想点头,可对着楚昱泽那双幽深的眸子,不知怎么就摇了摇头。 “既然想,那朕自然是要成全你的。左右,云霄宫宽敞,你将孩子们都带过来,平日里也热闹些。” 秦姝的脑袋轰的一声,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要一家子生活的节奏啊!   ☆、第174章 得知 第二天,秦姝去庆寿宫谢恩的时候,便提及了此事。 原以为太后会生气,不曾想太后只是诧异了一下,就说道:“既然皇帝让你搬过去,那就去吧。皇帝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着,哀家也能放心了。” 秦姝听了,心顿时就放了下来,她可不想因为这事儿而惹得太后生气。 到底,太后是楚昱泽的生母。 “太后放心,臣妾一定好好的照顾皇上。” 太后听着她的话,顿时就笑了:“如今你怀着身孕,最要紧的还是这肚子里的孩子。等到了三个月,胎像稳固了,才能真正的放心。” 秦姝点了点头,又和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就退下了。 见着她离开的背影,太后感慨良多,这宫里头的女人,哪个能有秦氏这样的福气。先帝当年独宠蒋贵妃,也没到这个地步。 也不知,皇帝到底是中意秦氏哪一点,非得这般捧着、护着。 “太后,今个儿天气晴朗,奴婢陪您去御花园走走。”许嬷嬷见着太后脸上的神色,开口提议道。 太后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嗯,难得这样子的好天气,哀家也出去松松筋骨。” 许嬷嬷扶着太后走出了庆寿宫,一路缓步朝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是宫中最好的景致,夏日里花草盛开,树木茂盛,自打皇帝登基后,太后心情好了,就爱侍弄这些花花草草。 牡丹花开的正浓,或红,或白,或粉,清风吹来,空气中更是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这宫里头的牡丹,今年开的最好。”太后弯下腰去,闻了闻牡丹的花香,赞赏道。 “太后若是喜欢,就叫人移几株到庆寿宫,奴婢瞧着,这白色的牡丹最是皎洁,味道也清香的很。” “罢了,庆寿宫那么多花草,再多几盆,哀家也侍弄不过来。”太后直起腰来,缓步朝前边走去。 才走了几步,突然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说话声。 “主子,今个儿您怎么不去庆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皇后娘娘去了,我去做什么,白白的当个陪衬?”这话音熟悉,分明就是葛美人。 “主子千万别这么说,皇后娘娘能去,主子怎么就去不得了?主子当年可是从景仪宫出来的。论亲近,太后自然和主子更亲近一些。” “哼,亲近?太后何曾对你家主子我亲近过?若是真亲近,怎么也会替我在皇上面前说些好话,我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无宠的地步?” “主子宽心些,到底,主子想要复宠,还是要靠着太后娘娘的。纵是复不了恩宠,这宫里头的人见着主子和太后娘娘亲近,也不敢随意的作践了主子。” 这句话说的切中要害,葛美人嗯了一声,道:“我又不是个蠢笨的,自然知道这样的道理,只是心中不平而已。如嫔出身和我一样,凭什么就能封了嫔位,还让她养着四皇子。太后若是肯替我费心,今日如嫔的一切,可不都是你家主子我的。” “太后那老东西,分明就是瞧不上你家主子的巴结奉承。” 葛美人这话说的便有些大逆不道了,那宫女吓了一跳:“主子慎言,别叫人听了去。”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谁能听到?再说,就是听到了,咬死不承认,太后就是处置,也是处置那造谣污蔑之人。” “哀家今个儿才知道,你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太后面色铁青,从假山后出来,怒斥道。 许嬷嬷跟在太后身边,看着葛美人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嘲讽。 “太......太后!”葛美人见着太后突然出现,面色顿时变得惨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太后,太后恕罪,臣妾是无心的。”葛美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巧,方才那番大逆不道的话竟会被太后听了去。 她此时满心都是恐惧和慌乱,身子颤抖着,嘴唇都有些哆嗦。 她知道,这一回,她是真的完了。 那宫女早就吓得瘫倒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后,太后恕罪!”见着太后阴沉着脸不说话,葛美人重重磕了几个响头,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青紫了一片,还有鲜血流出来。 太后满是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朝身边的许嬷嬷吩咐道:“将葛氏交给皇后,让皇后来处置。” 听着太后的话,许嬷嬷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太后这,是在给皇后娘娘立威的机会。 处置了葛氏,就能震慑后宫。 许嬷嬷应了一声,很快就叫了两个太监,将葛氏架了出去,一路到了毓淑宫。 秦姝才从太后宫中回来,看着银杏和几个宫女忙忙碌碌的收拾东西,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回禀娘娘,葛氏在御花园辱骂太后,太后命人将葛氏带来,交由娘娘处置。” 听着宫女的话,秦姝有些诧异,心里觉着葛氏真是个作死的。 辱骂太后,她是觉着自己活的太好了吗?非要弄出点儿事情来才安心。 秦姝深知葛氏的性子,像辱骂太后这种事情,她还真能做得出来。 两个太监押着葛氏跪在了地上,然后,就出去了。 秦姝坐在软榻上,看着葛氏头发凌乱,额头满是鲜血,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头竟觉着有几分畅快。 这葛氏,她老早就看不惯了,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什么话都敢说。 在这宫中,就属她处处和她过不去了。 可偏偏,她还是从太后宫里出来的,又没犯什么大错,要处置她,也一时找不到由头。 如今,竟是自己作死,辱骂太后,被太后派人押过来交给她处置,她自然是要叫太后满意的。 “来人,将葛氏杖责四十,打入冷宫。”秦姝也不欲和她多说,看了她一眼,直接吩咐道。 听着秦姝的话,葛氏面色发白,大吼道:“不,我是皇上的妃嫔,你没有资格将我打入冷宫。” 秦姝忍不住笑了:“本宫是皇后,是这六宫之主,你说,本宫有没有这个资格?” 秦姝说完,就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两个婆子进来,将葛氏给拖出去了。 因着是在毓淑宫,秦姝又才刚有了身孕,所以行刑的人将葛氏的嘴巴给堵住,在后院行刑。 两个婆子做惯了这样的差事,很快就打完了四十板子。 “赶紧扔去冷宫,别弄脏了娘娘的毓淑宫!” 很快,就有宫女进来回禀,说是已经行完刑,将葛氏打入冷宫了。 秦姝听着,开口道:“可还活着?” “娘娘放心,依着娘娘的吩咐,行刑的婆子没下死手,还留着气呢。” 秦姝听了,挥了挥手就叫她退下了。 银杏有些不解道:“娘娘平日里就看不惯葛氏,如今怎么心软了?” 葛氏辱骂太后,打死都不为过,娘娘何必要留她一条性命。 秦姝笑了笑,道:“总归是从太后宫里出来的,打死了不好看,保不准日后太后想起这事儿,心里有什么别的想法。本宫虽是皇后,却也没想手段狠辣,叫这后宫人人都怕。再说,本宫如今有孕,留葛氏一条性命,也算是为本宫腹中的孩子积福了。” 银杏听了,点了点头:“娘娘心善,只是那葛氏未必能记着娘娘的好。” “她和本宫本就不相干,就是恨死了本宫,又伤不了本宫一根汗毛。”秦姝毫不在意道。 秦姝坐在软榻上,看着书,银杏指挥着宫女太监收拾东西。 到傍晚的时候,就全都搬到了云霄宫。 云霄宫是帝王的住处,所以大气磅礴,虽然是一间偏殿,也给人一种满满的肃穆威严只感。 好在,在秦姝的指点下,室内终于有了一种闺阁雅致的感觉。 在陆成着意添了些摆设后,秦姝雅致的闺阁一下子就变得高档起来。 景德镇的风水陶瓷器花瓶,粉彩双联水仙盆,黄花梨木案桌,紫檀云龙纹柜、紫檀百宝嵌炕桌,黄花梨嵌玉盘架、还有墙上那鹤鹿同春图的挂屏。 秦姝虽然习惯了宫中的奢侈,却也不免有些咋舌。 陆成站在那里,见着大变了模样的宫殿,只说道:“娘娘若有什么需要的,着奴才去内库取就是了。奴才记着,有套羊脂玉的茶盏,难得的是龙凤和鸣的花样,奴才一会儿就拿来给娘娘摆上。” 秦姝点了点头,到了这会儿她才知道,她以为自己很富裕,其实比起某人来,根本是穷到不行啊。 某人随便一件东西都价值□□,这屋子,根本不像是给人住的。 陆成去了一会儿,就将那羊脂玉茶盏给送来了,当真是雕刻着一龙一凤,秦姝抿着唇,心想这要是不小心打碎了可不得心疼死。 这边收拾妥当,秦姝又叫人看着睿哥儿和仪姐儿,自己则是带着银杏去后殿看了看。 秦姝是打算把兄妹俩安排在一个房间,这样既好照顾,两人也能玩得到一块儿去。 再者睿哥儿太淘气了些,后殿院子大,能可劲儿的玩闹,秦姝实在也是怕他和上一回一样偷偷溜到别处去。 至于璟哥儿,就住在两个小包子的对面,就能好好的看着睿哥儿了。 秦姝想着,满意的笑了,睿哥儿谁都不怕,只对自家哥哥有所畏惧。 所以,这样安排,再妥当不过了。 见着宫女太监全都收拾妥当,秦姝就叫人将小包子给领了过来。 对于这个新住处,睿哥儿还是很喜欢的,院子很大,又只在边上栽了几棵梨树,一点儿都不占地方。而仪姐儿,却没有表现出很喜欢的样子。 秦姝深知,能让自家女儿喜欢的,只有那些送到嘴边的美食了。 “哥哥。”睿哥儿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喜色,叫了声哥哥。 秦姝回过头去,就见璟哥儿走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太监。 “儿臣给母后请安。”璟哥儿规矩的行礼。 秦姝知道他的性子,就是这样重规矩,便也不阻止,只问道:“你去瞧瞧屋里好不好,哪里不好告诉母后,母后叫人改了。” 秦姝知道他喜欢读书,所以住处便叫人将暖阁设成了书房,靠窗户摆着一个黄花梨的书架,书架上放着的都是从毓淑宫拿过来的书。 一张案桌,案桌上放着文房四宝,还有香炉,笔洗等物。 一把椅子,还有一张玻璃屏风。 内室里,放着一张雕刻精致的拔步床,上头铺着厚厚的锦被,帷帐挑选了璟哥儿喜欢的墨蓝色。 柜子里放着衣物和佩饰,旁边:脸盆、香胰子、毛巾,还有一面大大的穿衣镜。 “一切都好,儿臣谢过母后。”房中的摆设璟哥儿自是喜欢,很是高兴的开口谢道。 秦姝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道:“母后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以后有什么想要的,就来和母后说,母后一定替你找来。” “儿臣没什么需要的,父皇已经允若了儿臣,藏书阁的书儿臣都可以带回来。” 秦姝突然就有些嫉妒了,好吧,她做了这么多,也比不过某人一句允诺的话。 “嗯,那就好好看,书中之言可信却也不可尽信,知道了吗?” “儿臣明白。” “一会儿,你和弟弟妹妹过来陪着母后和父皇用膳可好?”见着自家儿子开心,秦姝趁机提议道。 璟哥儿淡笑着开口:“还是母后陪着父皇用膳吧,不然,父皇又要吃醋了。” 璟哥儿聪慧,觉着自己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不需要母后保护着了。而弟弟妹妹,平日里霸占了母后太多的时间。所以,这一回,他就发发善心,让母后陪着父皇吧。 听到璟哥儿的话,秦姝的嘴角抽了抽,摸了摸他的脑袋,交代嬷嬷好生照顾着,这才回了前殿。 秦姝刚回去不久,楚昱泽就来了。 他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满身威严,不过嘴角那丝淡淡的笑意,还是透露了他的好心情。 秦姝站起身来,还未请安,就被楚昱泽拦住了。 “从今个儿起,私底下,你我之间,没有这些规矩。” 秦姝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又听楚昱泽道:“以后,‘臣妾’这两个字也别用了,称‘我’就是了。” “臣妾可不敢,若是叫习惯了,在外头出了岔子,可就不好了。” “你我夫妻之事,干旁人何事?再说,朕不计较,谁又有那个资格计较?” 这句话秦姝爱听,不过,她怎么发现楚昱泽这是昏君的节奏呢? 秦姝将这话说给了楚昱泽听,楚昱泽听了,顿时就觉着面前的小女人有些不识好歹了。 “昏君?朕就是想,也做不来。” 秦姝的嘴角抽了抽,某人这副傲娇的模样是专门给她看的吗? 秦姝觉着,某人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秦姝懒得理会傲娇的某人,走到桌前,倒了杯花果茶。 还未送到嘴边,就被某人抢了过去。 “不懂规矩,朕还没喝呢?” 哪个说往后不计较那些规矩的? 看出秦姝脸上的怨念,楚昱泽勾了勾嘴角:“君臣的规矩可以不计较,不过,当妻子的服侍自己的夫君,不是理所当然吗?” “那夫君就慢慢喝,别噎住了。”秦姝忍不住道。 “嗯,娘子的话,朕自然是要听的。” “......”秦姝半天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某人是不是当了皇帝后,没人管了,所以就可劲儿的折腾自己的形象? 秦姝又倒了盏茶,自顾自喝了起来。 到中午的时候,楚昱泽命人传膳。 上来的菜都是清清淡淡,一点儿油腻荤腥都没有。 秦姝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当下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等她开口,就听楚昱泽道:“吃吧,天气热吃些清淡的才有胃口。” 秦姝不能不感动,这样的男人,当真是不错的,虽然有时候又气的让她跳脚。 楚昱泽看着秦姝,夹了一筷子笋丝放到秦姝面前的碟子里。 “快吃,还等着朕喂你吗?” “......”秦姝心想,某人要是不毒蛇就更完美了。 只可惜,不毒蛇也就不是他楚昱泽了。 天气愈发的热了起来,宫里头的日子过的不疾不徐,秦姝的肚子也渐渐隆起来了。 好在如今后宫里妃嫔不多,如嫔也能处理些宫务,所以,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秦姝来忧心。 更别说,自打她搬到这云霄宫,楚昱泽就再也没翻过什么牌子,纵是她身子不方便,也每天都搂着她睡。 因着这事,还有朝臣上奏,说皇上合该雨露均沾,不能专宠皇后一人。 楚昱泽只冷冷甩出了一句话:“帝后和睦乃是天下之福,社稷之福,爱卿此奏,难不成是有悖逆之心?” 一句话,就让朝臣见到帝王的厉害,从此再也没有哪个朝臣敢拿皇后说事。 毕竟,皇后替皇上生下了二皇子、三皇子和二公主。如今,肚子里又有了一个。 皇上的子嗣中,有多一半是正宫嫡出,他们这些朝臣还有什么可说的。 更别说,皇上看重二皇子,分明有立二皇子为储君的心思。 那二皇子,可也是皇后嫡出。 群臣见拿当今皇上没办法,就想着让皇上尽早立太子,他们往后,好好的辅佐太子,太子仁孝聪慧,又极守规矩,想来日后不会像当今圣上一样,由着自个儿的性子来。 于是,只过了几日,群臣便奏请立二皇子为太子,入主东宫。” 楚昱泽看着跪在地上的群臣,隔天便下了旨意,将二皇子立为太子,并昭告天下。 这旨意一下去,京城里可就热闹了。 立后大典才过去几个月,皇上就立了正宫嫡出的二皇子为太子,让其入主东宫。 可见皇上对皇后的看重和恩宠。 秦运昌听到这消息,只差没叫人在门口放鞭炮以示喜庆了。 这几个月,他到宫门口多次,说是自己是皇后娘娘的父亲,让人帮忙给通传一声。 可每次都被宫门口的侍卫当做骗子轰出来。 他这些日子,正着急上火,怕见不到自己那女儿。 如今听了这消息,竟是全身都是劲儿了,什么时候能见着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女儿是皇后,外孙是当今太子,他就铁定是这皇亲国戚了。 皇上将正宫嫡出的二皇子立为太子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吴家去。 吴老爷当即乐开了怀,对着吴氏道:“快,快准备些贺礼,到秦府去。” 秦运昌花了不少银子,在京城里置办了宅院。他是皇后娘娘的生父,岂会丢了脸面。 这几个月,吴太太登门多次去向容氏赔罪,当开始的时候容氏从未给过她好脸,好在日子长了,终于是缓和了些,见着她也不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只是,秦湘那丫头也忒不懂规矩,为□□子,就是要住在娘家,怎么也不肯回来,非要等着自己儿子给她赔罪。 自家儿子向来清高,又有读书人的那股子傲气,纵是知道了她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姐姐,也没踏进秦府一步。 她这当母亲的,总不能将儿子给逼死。所以,心里就怪上了秦湘。 只是,她再觉着秦湘不懂事,也得陪着笑脸,生怕秦家的人恼了,让二人和离。 如今听着二皇子被立为太子,吴太太更是喜不自胜。当下,叫人准备了厚重的贺礼,一路去了秦府。 秦府上上下下正热闹着,见着吴太太来,脸色却都变了变。 “亲家夫人,您真是生了好女儿,往后秦家,可跟着享福了。” 容氏面带微笑,道:“妹子言重了,享不享福的,只要她在宫里头好就行了。” 吴太太心里呵呵笑了笑,对于容氏这话心中有些不屑,若真是不看重这天大的富贵,又巴巴的赶来京城做什么。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几个月,秦运昌可去了宫门口几回,却是连皇后娘娘身边儿的宫女都没见着。 吴太太笑了笑:“可不是,为人父母的,知道他们过的好,才能安心。” 没见着秦湘,吴太太只问道:“湘丫头呢?怎么没见着?” 吴太太哪里不知她打着什么主意,只说道:“这几日,她病了,大夫说她身子弱,要调养些日子。” 容氏虽然不好和吴家闹翻,却也时不时的说些讽刺人的话。 秦湘是你们吴家的儿媳,身子虚弱,可见是你们吴家亏待了她,没有将她照顾好。 吴太太面色尴尬,仔细看了容氏一眼,又道歉道:“之前也是我糊涂了,没看出秦丫头是个好的。往后,吴府上上下下,定好好的照顾秦丫头,绝不让她受一分委屈。” “莲姨娘也重新挪了院子,往后啊,定叫她好好的侍奉秦湘,知道妾氏的本分。”提起自家这个侄女,吴太太心里也是怜惜的,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莲丫头竟是闹都不闹,还是日日过来给她请安,陪着她说话。 可她却听伺候她的婢女说,背地里这丫头可哭了好些回,就是不敢让她知道,怕她伤心难过。 这样的好孩子,她哪里有不疼的。只是,碍着宫里头的皇后娘娘,往后自是不能让她像之前那样。 左右,先过了眼下这关,往后,她有什么好的,难道还不能偷偷给她,总归不叫她受了委屈就好了。 容氏听着这话,终于是满意的笑了笑,叫人给吴太太上了茶。 吴太太喝了几口茶,试探着开口道:“不知亲家老爷可往宫里送去信了没?” 容氏嘴角的笑意有些僵了,自家老爷初来乍到,朝中大臣都不认识,自是求不到人家门上。 可去了宫门口,那些个没有眼色的侍卫却是说自家老爷是骗子,硬生生给赶了出来。 往宫里头送信,说的容易,真的做起来可是难得很。 经此一事,容氏也才知道,自己那个二女儿如今有多么高高在上,竟是连见都见不着了。 别说是见她了,就是她宫里头一个伺候的宫女,都比外头官宦人家的女儿要得脸几分。 容氏现在真是有些后悔了,早知今日,当初怎么也会疼她几分。再怎么,也不会叫底下的奴才将她欺负了去。 就是打死她也没想到,自己那女儿竟然有今日的福气。 二皇子被立为太子,等二皇子登基,那她日后就是妥妥的太后娘娘了。 这体面,这风光,可是她们这些人想都不敢想的。 “亲家夫人,这些日子我家老爷也为着此事着急,托人四处去走动,终于是见到了副都御使冷大人,冷大人的女儿是当今圣上的美人,亲家老爷可将信交给冷大人,让冷大人托人送进宫,再由冷美人带去给皇后娘娘。” 这冷大人乃是副都御使,送一封信进宫,自然比他们这些人要容易得多。 到时候,信送到皇后娘娘手中,皇后娘娘碍着孝道,难道还能不见? 容氏听了,一下子就愣住了:“可是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这回过来,一来是向亲家夫人道喜,二来就是将此事告诉亲家夫人。” 吴太太又说了几句话,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容氏快步去了书房,将此事告诉了自家老爷。 秦运昌一合计,自然觉着是个好法子,当下就备了厚礼去了副都御使府上。 ...... 吴太太从秦家回来,一见着自家儿子,就拉下脸来。 “你呀,都是为娘将你给宠坏了,皇上今个儿立了皇后娘娘所生的二皇子为太子,只要能攀上皇后娘娘,给京城里给你个一官半职的,咱吴家可就风光了。” 吴秉承前些日子乍一听自己妻子的嫡亲姐姐成了当今的皇后,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震惊了许久。可这几个月下来,心中的那份儿震惊也早就没了。 更别说,这些日子母亲去秦家赔礼道歉,差点儿就跪了下来,他只觉着格外的没面子,更将秦湘给恨上了。 作为一个自小读书的人,他自然是想要入朝为官的,可自己一下场就心怯的很,全身都发冷汗,所以考了这么些年,至今还是个童生。 他心中自然是憋闷的,可书生的骨气他还是有的。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靠皇后娘娘来谋个一官半职。 “我这当母亲的说了这么多,你倒是听见了没?”见着吴秉承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吴太太出身训斥道。 “儿子累了,去歇着了。”吴秉承自小就被吴太太宠爱,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出去,徒留吴太太一个人在屋里头生气。 吴秉承一出来,就去了秋梨苑,就是莲姨娘新搬的住处。 比起景安院,这秋梨苑不仅不宽敞,风景也不好,一进去就觉着憋闷的很。 不仅如此,这屋子里的摆设也陈旧了许多,很多贵重的东西都被自家母亲给收到库房了。 吴秉承自然知道这些改变都是因为秦湘有了个当了皇后的姐姐,所以,心里愈发的对秦家那一大家子排斥起来。 他就是再不争气,也没必要巴结着秦家,连自己的妻子都给讨好上了。 莲姨娘见着吴秉承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福了福身子,道:“妾身给爷请安,外头天热,妾身叫人煮了酸梅汤,加了冰块,爷喝一碗降降火。” 不得不说,莲姨娘是个会体贴伺候的,每每都将吴秉承伺候的周到。 当然,床笫之间,莲姨娘也是丝毫都不输给主母秦湘的。 吴秉承见着她一身素淡的衣裳和屋里头陈旧的摆设,开口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莲姨娘摇了摇头:“怎么能说委屈,吴家给了妾身安身之地,妾身能有个地方住着,好好的伺候您,就知足了。” 莲姨娘从丫鬟手中接过酸梅汤,递到吴秉承手中。 迟疑了一下,又开口道:“妾身听太太说,姐姐的亲妹子成了宫中的皇后娘娘,儿子又被立为了太子,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太太说,秦家出了个好女儿,咱吴家也能跟着沾沾光,好给爷谋个好差事。” 莲姨娘的话音刚落,吴秉承一下子就将手中的酸梅汤摔在了地上。 “秦家!秦家!都觉着我离了秦家,就一辈子都没出息了!” 莲姨娘面色惊惧,眼泪差地儿就掉了下来。 “妾身可不是这个意思,爷读了那么多书,学问自是多的多。只是,爷若不听太太的,姐姐若是生气了,不就得罪了秦家。” “妾身知道这些年因着妾身,姐姐受了好些委屈,往后妾身定会好好的服侍姐姐,定不叫姐姐烦心。”莲姨娘泫然欲泣,一双眸子楚楚可怜的看着吴秉承。 吴秉承最是见不得她哭,觉着她也是个可怜之人,没有他护着,秦湘还不知道怎么欺负她。 这样想着,心里更是打定了主意,不能将秦湘给接回来。 不然,她有了个当皇后的姐姐,更是敢将这吴家都给拆了。 “你放心,爷一定会和秦氏和离。” 吴秉承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莲姨娘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小姐,姑爷若真和太太闹,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和那秦湘和离了最好,到时候有太太在,你家主子就扶正了。” “可是,太太若是知道了......” “太太会知道什么?又不是你家主子我说挑唆的,都是表哥一个人的心思。” 这些日子,莲姨娘的日子很不好过,从景安院里搬出来,那些个奴才背地里都在嘲笑她,说她失了太太的疼爱。 还有丫鬟私下里嚼舌根,说她天生就是为人妾室的命,还妄想着当吴家的主母。如今,被太太厌弃了,往后还不就是个身份低下的姨娘。 听着这些话,她哪里能不气,可她却全都忍了下来,装作没事的样子,日日去给太太请安。 她看的出来,太太心里对她是有歉疚的。 而她这表哥,她自是有法子让他和秦湘离心。 表哥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就有读书人的清高和傲气,只要抓住这点儿,表哥就不会将秦湘给接回吴家。 秦运昌去了副都御使冷府,出来的时候,满面红光。 他当了半辈子的知县,还从未被人这样奉承过。 等那封信送到宫里去,他秦家在这京城也是皇亲国戚了。 ...... 夜深人静 冷美人所住的宫殿里来了个小太监,说是冷大人有信送来。 冷如玉心中诧异,父亲不是几日前才给她送过信?怎么这么快又送进来了,可是家中出了什么大事? 不等冷如玉开口,那小太监就说道:“传话的人告诉奴才,冷大人是要小主将这封信呈给皇后娘娘,这信,是皇后娘娘的父亲写的。听说,秦家一家人,已经到了京城。” 冷如玉听了,一下子就愣住了,倒也没有怀疑太监的话,只是觉着这秦家好生奇怪,怎么连封信,都要托他父亲送进宫。 不过,冷如玉知道这是个巴结皇后娘娘的好机会。 皇后娘娘在宫中多年,自然会很想家中的父亲母亲。她将这信送去,娘娘高兴了,说不定会在皇上面前给她美言几句,让她承了皇上的恩宠。 她可不想就这样孤老宫中,一辈子都得不到皇上的恩宠。 更别说,娘娘如今有孕在身,身子不方便,娘娘入主宫中自是该大度,替皇上安排一些伺候的人。 冷如玉想着,心中就多了几分兴奋,怎奈天色已晚,不好扰了皇后娘娘的清净。 于是,就想着明日请安的时候,再将此信呈给娘娘。 冷如玉心里藏着事,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等到第二天早上,天才刚刚亮,她就起来了,让宫女伺候着梳洗更衣,又用了一碗银耳莲子粥,就带着信一路去了云霄宫。 自打葛美人被打入冷宫,后宫的妃嫔就只剩下几个,能上得了台面的,只有如嫔。 下来就是孙婕妤,剩下几个全都是美人。 可以说,这宫里头,就只有皇后娘娘一枝独秀,得皇上盛宠了。 这几个月,皇上竟让人撤了那绿头牌,每日都陪着皇后娘娘。 冷美人不知道旁人都是个什么心思,反正她是相信,男人都不可能长情,所谓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皇后娘娘再好,皇上也不会只叫她一个人陪着。 天家,本来就该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冷美人不是头一回去皇后娘娘的住处,可每每进来,都会觉着这屋里的摆设太过奢侈了。 景德镇的风水陶瓷器花瓶,粉彩双联水仙盆,黄花梨木案桌,紫檀云龙纹柜、紫檀百宝嵌炕桌,黄花梨嵌玉盘架、还有墙上那鹤鹿同春图的挂屏。 皇后娘娘今个儿穿的,更是蜀锦做的宫装,蜀锦本就名贵,却被皇后娘娘做成了寻常的衣裳穿在身上,真真是叫她们这些人羡慕死了。 更别说,皇后娘娘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了起来,这衣裳做了,兴许只能穿两三日,就得叫下头的人重做。 皇后娘娘这样子,不知惹了宫中多少人眼红。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冷美人跟在众人的身后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秦姝扫了众人一眼,开口道:“都起来吧。” 冷美人瞧着皇后这样,突然就觉着皇后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秦氏还是淳妃的时候,可没有这般威严的时候,一句叫起的话,温和的很,却是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威仪。 众人落座,如嫔扬着唇角笑了笑,道:“姐姐这几日,愈发的显怀了,只不知,姐姐这一胎是个小皇子还是个小公主,若能再替皇上生个小皇子,可就再好不过了。” 秦姝笑了笑,对着如嫔道:“本宫倒想要个女儿,也叫二公主有个妹妹。” 如嫔一愣,心里不由得感慨几分,也就是皇后娘娘这样被皇上捧在手心的,在宫里头这些年,还能有这样的想法。 “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娘娘的孩子,皇上定会百般疼爱。” 她是见过皇上是如何宠着二公主的,皇上那样性子的人,竟然也会那般溺爱孩子,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 冷美人坐在那里,看着如嫔百般讨好皇后,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娘娘,昨个儿嫔妾父亲送了封信进来,是娘娘的父亲秦大人写的,秦大人和娘娘的母亲已经举家进京,在京城里住了好些时日了。只苦于进不了宫,见不到娘娘的面,才拖了嫔妾的父亲送信进宫,让嫔妾转交娘娘。” 冷美人说着,就站起身来,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缓步上前,恭恭敬敬的呈到秦姝面前。   ☆、第175章 假冒 秦姝这些年都已经忘记了秦家那一家子,如今被冷美人突然提起,嘴角的笑意就僵在了那里,不过只一瞬间就露出一抹笑意来。 “这倒是奇怪了,朝廷规矩,地方官员无旨不得进京,本宫的父亲素来最重规矩,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冷美人察觉到秦姝面上的冷意,心中有些不安,福了福身子,还未等她开口,就见秦姝示意了站在那里的银杏一眼,银杏上前将她手中的信拿了过去,呈给了秦姝。 秦姝将那信封打开抽出一张纸来,拿着看了几下,面色就愈发的不快了。 “本宫虽进宫多年,可家父的字迹还是识得的,也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竟敢冒充是本宫的父亲。” 秦姝冷冷看了站在那里的冷美人一眼,就将手中的信扔到了地上。 冷美人大惊,心中又惧又怕,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娘娘,娘娘再仔细看看,嫔妾怎么敢拿这样的事情欺骗娘娘。” 听着冷美人的话,秦姝沉声道:“好了!本宫是在秦府长大的,怎么会连家父的字迹都不认得。本宫有些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冷美人还想说什么,在看到秦姝冰冷的目光时,却是一个字也没敢说出来。 心里头便埋怨上了她的父亲,怎么事情没查清,就将信送了进来,白白的连累了她。 她还想在皇后娘娘面前讨个好,如今看来,怕是已经得罪了皇后娘娘。 冷美人跟着众妃嫔出了云霄宫,刚回了自己院子,就写了信送去了副都御使府。 这边,秦姝见着众妃嫔离开,就急急忙忙去了御书房。 天知道,她心里头有多紧张,她知道,此事多半是真的,那封信也是秦运昌亲笔所写。可她实在是不想和那一大家子扯上关系,所以,想都没想就一口咬定那些人是假冒的。 见着秦姝急急忙忙进来,楚昱泽面上有些诧异。 “怎么了?” 秦姝看了他一眼:“秦家一家子进京了,在京城里都住了好几个月了。方才冷美人过来请安的时候,拿出一封信来,我才知道。想来,是秦运昌拖了冷大人,将信送进宫来,再由冷美人交给我。” 楚昱泽听了,面色一沉,这些年,秦姝甚少提及秦家之事,他也知道她当年在秦家是最不得宠的。 这些日子忙着封后,立太子的事情,倒没记起她还有这个母家。 而礼部,也是知道当今皇后的生父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所以他忘了,礼部也没人敢提及如此忌讳之事。 “那你怎么说的?” 秦姝看了他一眼:“还能怎么说,只一口咬定那信是假的,我可不想和秦家再扯上什么关系。”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突然就笑了笑,秦姝见着他笑,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我都要担心死了,皇上还能笑得出来。” 楚昱泽朝她招了招手,秦姝上前,就被楚昱泽拉着坐了下来。 “有什么可担心的,不都说是假的吗?冒充皇后的生父,可是重罪。” 不等秦姝开口,楚昱泽就将陆成叫了进来。 “皇上。” “去,传副都御使冷世严进宫。” “是。”陆成应了一声,忙走了出去。 冷世严这边才接到女儿从宫里送出来的信,心中正慌乱不安着,就见着管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老爷,宫里头来人了,老爷快去接旨。” 冷世严心中咯噔一下,后背都出了一身的冷汗,忙一路快步去了正厅。 见着陆公公,冷世严心中的不安愈发深了起来。这陆公公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皇上派他来传旨,可见皇上当真是震怒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天子脚下,竟真有那胆大包天的人,竟敢冒充皇后娘娘的母家。 “皇上口谕,副都御使冷世严进宫见驾!” 陆成带来的,只是一道口谕。 冷世严从地上站起来,客气道:“敢问公公,皇上......”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陆成打断了:“什么都不要问,杂家还要问问大人,怎么冷不丁的就惹得龙颜震怒了?” 听着陆公公的话,冷世严暗道一声糟,冷汗都流了下来。 一路忐忑不安的进了宫,去了云霄殿。 冷世严刚进去,就恭敬地行了个礼。 “微臣见过皇上。” 楚昱泽坐在龙案后,只看着手中的折子,好半天才问道。 “可知朕为何传你进宫?” 冷世严心中一紧,告罪道:“皇上恕罪,都是微臣失察,才差点儿惊扰了皇后娘娘,微臣定彻查此事,将此等胆大包天之人拿下。” 冷世严的话还未说完,楚昱泽就将一封密折扔到了他的面前。 冷世严将那密折打开,只看了一眼,眼睛就瞪的老大,秦运昌?皇后娘娘的生父,当真就是叫秦运昌? 冷世严一时间,有些糊涂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冒充秦运昌,可问题是,即便进了宫见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难道会认不得自己的生父? 这一路上,他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那秦运昌若是假冒的,怎么会着急的想见皇后娘娘。 见了,他难道就不怕身份被拆穿,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连个全尸都没有。 突然,冷世严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顿时就觉着寒气从心底冒了出来。 除非,除非是皇后娘娘不愿意认那秦家。 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这样想着,他心中更是惴惴不安了。若是如此,他怕是已经得罪了皇后娘娘了,连带着,都连累了自己那个女儿。 他哪里能想到,皇后娘娘竟然和秦家离了心了,竟是连见一面都不愿意。 瞧着冷世严的脸色,楚昱泽淡淡道:“想明白了就去将功赎罪,知道该怎么办吧?” “朕可不希望,再有人冒充皇后娘娘的母家。” 冷世严脸色突然一变,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心里暗道,这秦家到底是如何得罪皇后娘娘了,竟让皇后娘娘这般容不下。 他在朝堂多年,也知道如今的皇后娘娘是个温厚宽仁的,兴许,是秦家做了什么事情,让娘娘寒了心。 “好了,跪安吧。” “微臣告退。” 冷世严方才跪安,退了出去。 秦姝从屏风后出来,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她倒不担心这冷大人将此事给泄露出去,楚昱泽方才那短短几句话,已经让他大气都不敢出了。 秦姝走到楚昱泽面前,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皇上会不会觉着,我这个当女儿的太过不孝了?” 楚昱泽毫不在意道:“既是冒充的,哪里会是不孝?再说,有些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去孝顺。” 楚昱泽说着,就将秦姝拉入了自己怀中。 “往后,再不要想那些不相干的事情了。” “那该想什么?” “有那时间,就好好的想想,怎么对朕好。”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忍不住笑了出来:“嗯,臣妾遵命,一定好好的想,绝不让皇上失望。” 秦运昌焦急的在正厅里踱来踱去,只等着皇后娘娘派人出来,传他进宫。 他知道那信已经送进宫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皇后娘娘的手中。 这样的话,用不了一会儿,皇后的懿旨就会到了。 秦运昌不时地看看外头,心里头又是期待又是兴奋。 容氏也一早就起来,从柜子里取了一件崭新的绣着牡丹花纹的外裳,妆容精致,就等着什么时候,懿旨到了,就进宫见见她那好女儿。 秦湘亦是打扮的极为隆重,她不想进宫后,被她那妹妹看轻了去。 她这点儿小心思容氏倒是没看出来,只觉着自家女儿是想通了,知道要巴结巴结宫里头的娘娘,往后才能在吴家说一不二,让吴家的人都奉承讨好着。 这些日子,吴太太隔几日就过来,那伏低做小陪着笑脸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觉着解气。 这些年她是怎么欺辱她女儿的,往后都要她千百倍的还给她。 等到中午的时候,终于见着管家匆匆忙忙从外头跑了进来。 “老爷,外头来了......” 不等管家说完,秦运昌就带着一家子全都走出了院外,脸上堆着满满的得意之色。 他脑子里,全都是旁人对他敬畏和奉承的样子。 哪曾想,刚出了院子,就见着十几个官兵站在那里。 见着他出来,最领头的大喝一声,道:“来人!给本官拿下这些刁民,竟然冒充皇后娘娘的家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众人见着官兵过来,早就围了一圈的人,这会儿听着这话,哪里还能不明白。 “冒充皇亲国戚,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能攀上皇后娘娘,死都值了!” “切,这人啊,就不能太贪心了。偷鸡摸狗也就算了,怎么能骗到皇后娘娘的头上。还皇亲国戚呢?我看,就是几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刁民。” “是啊,要不然怎么这么胆大包天。” “瞧那小娘子,打扮的还真是好看,啧啧,真想上去摸一把。” 秦运昌和容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关入了大牢。 京城里消息传得很快,事情传到吴家,吴家太太和老爷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真想活活将秦家那一家子给掐死! 冒充皇亲国戚,亏他们能做得出来!她就说嘛,秦家那二小姐怎么能有那个福气,成了皇后娘娘。 想到这些日子她处处伏低做小,奉承着容氏,吴太太就不由得怒气冲天。 到了第二天,吴太太心里的恶气都没下去,连饭都没用一口。 “老爷,太太,外头有官兵来,说是要老爷太太带了钱去牢里赎夫人呢。” “夫人?哪个夫人?我这就叫秉承将那贱人给休了,有这样的儿媳,没得丢了我吴家的脸!” 吴太太再怎么不舒坦,见着几个官兵进来后,还是带了银子去将秦湘给赎出来了。 而秦运昌一家子,听说昨晚挨了二十大板,已经被赶出京城了。   ☆、第176章 秦吴两家 吴家派人将秦湘从牢里赎了出来,秦湘在牢里头呆了一夜,受了好些惊吓,发髻凌乱,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吴太太见着她进来,冲过去扬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给我滚出去,我吴家要不得你这样的儿媳妇!” 想到这几个月在秦家处处伏低做小、巴结奉承,连带着对这秦湘都巴结上了几分,她这个当婆婆的,可是丢尽了脸面。 吴太太这会儿见着秦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将她给撕碎了。 秦湘被她打的头歪在了一边,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没用的东西,还以为真有个当了皇后的妹妹,哪曾想竟是撒了个弥天大谎,我吴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去,叫少爷过来,写了休书将这贱妇给撵出去!”吴太太早就不想留秦湘在吴府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自是一刻都忍不住,想将秦湘赶出吴家。 伺候的嬷嬷听了,应了一声,忙去了莲姨娘那里,将此事告诉了少爷。 只一会儿工夫,吴秉承就和莲姨娘进来了。 莲姨娘见着吴太太脸色铁青的样子,忙上前道:“母亲再怎么生气,也要顾及自个儿的身子。为了些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就不好了。” 吴太太听着她的话,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只对吴秉承道:“快,快写休书,将这贱妇给休了去!” 吴秉承知道秦家一家子竟然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心里对秦湘更是看不上眼,当下就到了书桌前,拿起笔来,写下了休书。 秦湘瘫软在地上,死死咬着嘴唇,见着吴家少爷不念多年夫妻情分,写了休书,脸色又惨白了几分。 “姐姐也别怪母亲,姐姐的娘家人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吴家自是不敢留姐姐。免得被人知道了,以为吴家也是那等趋炎附势,做出冒充皇亲国戚之事的人家,那可就不好了。” 莲姨娘这些日子受了不少委屈,从景安院里搬出来,那些奴才们背地里不知嚼了多少舌根,说她失了太太的恩宠,天生就是个当妾的命。 昨个儿听了秦家被打入大牢的事情,她高兴的差点儿就跳起来了。 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她就说,秦家那样的人家,怎么就能养出个皇后娘娘来。 莲姨娘见着秦湘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愈发觉着痛快了。 秦湘突然就从地上站起来,直接就推了莲姨娘一把。 “啊!!”莲姨娘被她推倒,身子一个踉跄,好巧不巧脸就撞在了桌角上,顿时就鲜血直流。 “莲儿!”吴秉承见着突然发生的事情,再也忍不住,狠狠打了秦湘一个耳光,又满脸焦急的蹲下身将莲姨娘抱在怀中。 秦湘被他打了一个耳光,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娘......”明哥儿惨白着脸,大哭着从外头跑了进来。 明哥儿今年刚刚七岁,很多事情都懂了,见着这情景,只以为是自家娘亲被人给欺负了。 当即,就过去狠狠踢了莲姨娘一脚,道:“你敢欺负我娘,我踢死你!” “哎呦!哥儿你这是做什么,是你娘亲不对,将你姨娘推倒了。”吴太太这些年就他一个孙儿,自是疼的厉害,也不敢太拉扯他。 “够了!”吴秉承站起身来,扬手就给了明哥儿一个耳光,明哥儿小小的身子,哪里受得住他一巴掌,当下就晕了过去。 秦湘见着他打了明哥儿,就大闹着上前要和他拼命。 “明哥儿怎么着你了,你要这样对他。我告诉你,我秦湘这辈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样不中用的男人。枉你读书多年,至今还是个童生,我要是你,早就一根绳子把自个儿给勒死了,哪里还有脸活到现在?”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秦湘自然是句句都往吴秉承心口上戳。 “这些年,我瞧着你就恶心,你宠着莲姨娘,我心里头高兴的很。你这样的男人,我秦湘就是碰都不愿意碰。你去外头听听,人家背后是怎么议论你的,你还有这个脸打明哥儿,有这个脸活下去!” 吴秉承自小被吴太太疼爱,虽然至今都是个童生,可又哪里听过这样的话。 吴秉承是个读书人,自有读书人的傲气,听了这些话,身子晃了晃,张口想说什么,竟是吐出一口血来,当场就晕了过去。 “承儿!”吴太太脑子里轰的一声,满脸惊骇的跑了过来:“承儿,你怎么样了!儿子呀,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看着一室混乱,在场的嬷嬷也被吓坏了,忙去外头请大夫。 “你,你就是个丧门星,竟敢对自己的夫君说这些话,我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定要你赔命!”吴太太抱着吴秉承的身子,心里头疼到了极点,恨不得将秦湘给掐死。 “你这个坏人,只会欺负我娘,我恨你!” 吴太太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就晕倒过去:“快,还不将这孽障和那贱妇给绑了,关到祠堂里去!” 几个嬷嬷还未有动作,秦湘就从地上拿起休书,冷声道:“你这老婆子莫不是忘了,方才你儿子已经写了休书,我不是你吴家的人,凭什么把我关到祠堂。把我这外人关到祠堂,你就不怕你吴家的祖宗气的从地底下爬出来?” “你,你......”吴太太眼一翻,竟然真的晕了过去。 吴老爷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妻子、儿子和孙儿都晕了过去,莲氏满脸鲜血,正在那儿痛哭着,而秦湘则是红肿着一张脸,嘴角渗出了鲜血。 “大夫,还去快去请大夫!” “老爷,管家去请了,一会儿就到了。” 正说着,管家就领着一个大夫走了进来。 那大夫见着眼前的场景,也很是惊愕了一下,才让人将吴太太,吴少爷、明哥儿和莲姨娘抬进房里。 经过诊治,吴太太和吴少爷俱是气急攻心,只要好生调养,就没有大碍。 明哥儿受了一巴掌,很快就能醒来。 只有莲姨娘,脸上拉出了一长条的口子,可怜一副花容月貌,竟是再也好不了了。 大夫在这里忙着,管家婆子都心有余悸。 没有人发觉,秦湘偷偷去了吴太太房里,拿了好些首饰金银。 入夜的时候,又趁着人不注意,带着明哥儿和丫头锦儿,出了吴府,一路朝定州去了。 等到吴家有人发现,却也已经晚了,第二天一大早,吴老爷就派人去了定州,等来的消息却是秦湘根本就没回来。 吴老爷失了孙子,便大病了一场,陆陆续续才好转。 而莲姨娘,自打毁了容貌后,性子就大变,一点儿都不见之前的温婉柔和。 吴秉承先时还宽慰呵护她,到了后来,实在是受不了她的脾气,就很少去景安院了。 吴太太见着儿子受气,心里对莲姨娘也不满起来,才两个月,就替吴秉承续娶了城东方家的小姐。 那方家小姐性子温柔和顺,很得吴太太待见,怎奈进门好几个月肚子都不见动静。请了大夫来看,才说不是方家小姐的问题,问题出在自家儿子身上。 听着这话,吴老爷和吴太太差点儿就晕死过去。 赶紧收拾了些东西,就陪着吴秉承亲自去了定州,这些日子,她们也打听到了,那晚,秦湘的的确确是带着自己的孙儿回了定州。 到了定州,吴家上门拜访,却被秦家的管家给赶出来了。 吴家和秦家人大吵了一番,为了孙儿,竟是不回京城,又要住在定州了。 那方家小姐贤惠和顺,却也是个有主见的,知道自家夫君不顶事,吴家一家子又回定州住去了,就开口说是要和离,不仅要将自己的嫁妆都带走,还要吴家给她两千两银子,不然就将吴家少爷那隐秘之事给传出去。 吴家纵是不愿,也只能咬碎牙吞了下去。 从此,定州的百姓就有热闹看了,秦家和吴家三天两头的吵架,吴家太太和秦府的主母容氏都是个厉害的,在街上见了,也能闹上一闹。 而秦湘回了定州后,就事事都觉着不如意,觉着定州没有京城繁华,定州的人也太小家子气了些。 更多的时候,她会想想宫里头的那位皇后娘娘,也就是她的亲妹子。 他们后来,又拖知府大人去打听了,知府大人说是之前打听错了,宫里头的那位秦娘娘,根本就不是定州人氏。 秦运昌和容氏也就歇下心来,可秦湘却从来都不信的,那日,她见到的,的的确确就是秦姝。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比她风光尊贵了,若是当年,自家母亲没有将她嫁进吴府,说不定享受这一切的,就是她了。 这些,远在京城的秦姝自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很快就足月了,接生的嬷嬷也都预备好了,只等着肚子里的小皇子或是小公主降生了。   ☆、第177章 归于美好 这一天早上,秦姝才刚用完早膳,就觉着小腹一阵疼痛,而且愈发的难忍起来。 银杏见着她疼痛的样子,忙上前掀起了她的裙子,发现已经见红了。 “快,快让稳婆过来,娘娘要生了!”银杏说完,又吩咐人去告诉皇上和太后娘娘。 很快,接生的嬷嬷就匆匆忙忙走了进来,生孩子这种事情,也算是一回生两回熟,秦姝这已经是第三胎了,所以对于这流程是格外的熟悉的。 “娘娘,您若是疼,就喊出来吧。”见着秦姝忍着痛脸色都苍白了,接生的嬷嬷劝道。 秦姝□□了几下,还是觉着攒些力气比较好,现在喊疼,一会儿没力气生孩子,才叫受罪。 接生的嬷嬷也知道她的心思,一边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等着产道全都开了。 “娘娘!产道已经打开了,您用力!” 秦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觉着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痛,都快要痛死了,可那孩子还没出来。 “娘娘,再用力些!”接生的嬷嬷也是焦急,生怕出了什么事情。 按理说,皇后娘娘这已经是第三胎了,应该是很顺利就能生下的,谁曾想,却是这么费力。 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她们个个都逃不过去。谁不知道,皇上对皇后娘娘有多看重。 楚昱泽才刚下了朝,就有太监匆匆过来,说是皇后娘娘发动了。 楚昱泽急忙赶了过去,刚一过去,就见着等在那里的太后。 太后见着楚昱泽过来,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不等她开口,就听得里头一阵喊叫声:“娘娘,娘娘您用力,奴婢已经见着孩子的头了。” 秦姝此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听到嬷嬷的话,一下子又清醒过来,双手抓着床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啊!” 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传来,秦姝却是昏迷过去了。 接生的婆子刚松了一口气,却见鲜血从秦姝的腿间流了下来,很快床单就被浸湿了。 她面色一变,忙将孩子交给另外一个婆子,自己则是面色惨白的跑了出去。 “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大出血了!” 楚昱泽听着,身子晃了晃,就要朝产房走去。 “皇上,产房血腥,可是不吉利.....” 不等那婆子说完,楚昱泽就一脚将她踢开,看了站在那里的周太医一眼,道:“随朕进去!” 秦姝昏迷不醒,面色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身下的床单已经被鲜血浸湿了。 见着眼前的情景,楚昱泽心底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 秦姝觉着自己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梦里,好像又回到了她原来的那个世界去。 柏油马路,高楼大厦,一辆一辆的汽车。 还有,她原来住过的地方。 门打开,出现的却是一个和她原来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儿。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牛仔裤,梳着长长的马尾,脚下踩着一双运动鞋。 她记得,当年她穿越之前,身上穿的就是这一身衣服。 秦姝看着那个女孩儿,好想开口叫住她。 突然,画面就模糊了,所有的一切都离她远去。 秦姝很想大声的喊出来,将她留住,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姝儿,给朕醒来,只要你睁开眼睛,朕什么都依你。” “你想出宫,朕就带你出宫,去看山看水,四处游玩,玩腻了再回来。” 突然,耳边又出现了陆公公的声音。 “皇上,您都五天五夜没睡了,娘娘若是知道您这样熬着,也是不同意的。” “皇上,您大赦天下为皇后娘娘祈福,娘娘一定会醒过来的。” 大赦天下?他竟为了她大赦天下! 秦姝的眼皮动了动,下一刻就睁开了眼睛。 “皇上。”才不过几日的功夫,他就瘦了一圈,胡子也长了,她从来都没见过,他这样满脸疲惫,毫无形象的样子。 楚昱泽见着她醒来,心中欢喜不已,话到嘴边,却只问了两个字。 “醒了?” 秦姝对着他笑了笑,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 “别哭,往后,再也不生,不生了。”楚昱泽说这话的时候,分明是有些心有余悸。 “孩子呢?”秦姝这会儿却是记起了孩子来,还不知道是个小皇子还是个小公主呢。 听到那孩子,楚昱泽不由得皱了皱眉,秦姝见着他的神色,拉过他的手,认真道:“那也是你我的孩子,可不许因着这事儿就不喜欢他。” 秦姝深知楚昱泽的性子,这种迁怒的事情,他还真能做出来。 所以,一定要将这种可能在源头上断绝。 她可不想任何人慢待了她的小宝贝。 陆成站在那里,听着皇后娘娘的话,心里也感慨了几分。 小皇子出生后,皇上可是连看都没看过一眼呢。因着皇后娘娘昏迷不醒的事情,他们这些人也是提都不敢提一句小皇子的事情,生怕惹得皇上生气。 好在,太子是个稳重的,经历了这么大的事,也没一丝的慌乱,每日来看娘娘后,都要去看看小皇子。还发话不许任何人让小皇子受了委屈,不然,就叫了他一家子的性命。 陆成还是头一回见着太子殿下这般威严,心中也着实震惊,殿下今年可才六岁,假以时日,成了这天下之主,还不定能弄出什么阵仗呢。 陆成想着,又想起了大皇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大皇子自小平庸,却是个没有野心的,说是要游历天下,皇上也就由着他了。 到了宫外,终究又是另一种生活,再也没可能在这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了。 “娘娘放心,小皇子身子健康,有嬷嬷们照顾着,一切都好。” 秦姝却是看着楚昱泽,等着他的话。 楚昱泽无奈道:“你的孩子,我怎么会不疼?” 看着楚昱泽的表情,秦姝很是庆幸自己醒过来了,不然,这男人真有可能对小宝贝不好啊。 那她的小宝贝得有多可怜啊。 想着这些,秦姝忍不住瞪了某人一眼,随后,就叫人将小包子抱了过来。 软软乎乎的,长的倒是像她,秦姝一见,心一下子就软了,忍不住笑了笑。 秦姝才伸出手去想将小包子抱过来,又变了主意,看了坐在床前的楚昱泽一眼。 楚昱泽会意,不由得露出一抹无奈来,好在抱孩子他还是很有经验的。 很快,就将小皇子给抱了过来。 不知为何,他一抱,小皇子就哇哇大哭起来,扯着嗓子,就好像是受了欺负一样。 秦姝赶紧将小皇子接过来,才不哭了。 “宝贝乖,都是你父皇不好,这几日都没去看你,母后替你揍他好不好。” 楚昱泽听着秦姝的话,嘴角微微抽了抽。 秦姝说完这话,转过头来看着楚昱泽,顺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这力气,绝对很大,楚昱泽觉着,一定是青了。 秦姝笑的得意:“父皇再对小宝贝不好,母后就替小宝贝揍他。” 楚昱泽觉着自己好像愈发的没地位了,他贵为九五之尊,是想揍就能揍的吗? 秦姝陪了小皇子一会儿,就有些累了,楚昱泽见状,就扶着她睡了下来,盖上了被子。 等秦姝醒过来的时候,见着楚昱泽还在她床前,不过身上清清爽爽,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风度和形象。 “皇上也去睡吧。” “朕不累。” 秦姝瞪了他一眼,是谁五天五夜都没睡觉了,说谎都不打草稿的。 秦姝还想说什么,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楚昱泽忙叫人传膳。 秦姝用完了膳,才发觉自己如今是在坐月子,屋子里不透风,而自己身上又脏脏的,因着是夏日,格外的不舒服。 “皇上还是去正殿吧。” “你在赶朕走?”楚昱泽皱了皱眉,不高兴道。 “我在坐月子,屋里空气不好,自己都要嫌弃自己了,皇上难道不觉着味道怪怪的。” “无妨,朕都不嫌弃,你有什么好嫌弃的。” 秦姝知道他说的应该能算是甜言蜜语,可是为何听起来总觉着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之后的几日,秦姝才发现他是真不嫌弃。 某人除了上朝外,其余的时间都呆在了她这里。 陪她用膳,陪她睡觉,陪她说话。 因为在月子里,不能看太多的书,秦姝又觉着闷,所以楚昱泽就很有耐性的读给她听。 秦姝还发现,下棋的时候她终于能赢了他了,因为他知道让着她了。还有她说起一些话本,他也能和她说上几句了,因为,没事的时候,他也会拿起来看的,美名其曰,先替她看看好看不好看。 秦姝觉着,自己终于是体会到了作为宠妃的感觉,被他从头到脚都宠着。 哦,不,是宠后了。 夜晚,楚昱泽搂着怀中的小女人,突然就说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事情。 “朕记着,你当时傻乎乎的,连看都不敢看朕。” “哪有?明明还偷偷看了一眼的。” “嗯,知道了,偷偷看。” “皇上给小宝贝起什么名字呢?”总不能每天小宝贝小宝贝的叫着吧? “嗯?朕难道没给你说?” “......” “五皇子的名字,留给你起吧,总要给你一次机会的。” “......” “好了,睡吧,那臭小子的事情明天再想。” (正文完结)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