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亲。叫孤陛下)为您整理制作 《论忠犬的炼成》 作者:苏雪若   ☆、第1章 吃货选秀 楚瑜最近有点小忧伤,一是赏花会,没有对上那副绝对,被所有人笑话才女名不副实;二就是青梅竹马说要娶她的表哥,变心要娶她堂姐了。 真所谓怎一个忧伤了得! 不行,她要吃点桂花糕缓缓。 大概这世上倒霉之事都是接二连三的,丫头灵云很快又端回一匣子倒霉,啊不,是绢花。 灵云身后还跟着堂姐楚晴的丫头鸳鸯,鸳鸯一进屋,就屈身笑道:“大爷送了绢花到府上,我们姑娘说这绢花扎得好,她都没见过这么精致的,说是给姐妹们都送一些。”说着,她从灵云手中拿过匣子打开给楚瑜看,“三姑娘喜欢哪个,自己挑。” 楚瑜手中还拿着桂花糕,睁着大眼睛不明所以,倒是身边的丫头灵霞疑了一句,“大爷?” “哎呦,你瞧我。”鸳鸯抬手轻巧打了下嘴巴,神色羞赧暧昧,语气亲昵非常,“是凌家大爷,不是咱们家大爷。” 都亲切地叫上大爷了,果真是定了亲的。 楚瑜眨了眨眼睛,黑眸清新明透,像是浸过水波一般。灵云看了心疼,气不过,轻哼一声,“这绢花,我们也有的,是南边的手艺,也……” “灵云。”楚瑜阻了一句,放下糕点,拿帕子擦了擦手,走到匣子边上,挑了一朵粉色的,还在鬓发上试了试,“嘻嘻,好看吗,我喜欢这个,回去替我谢谢大姐姐。” 鸳鸯笑道:“三姑娘喜欢就好,不枉我们姑娘一番心意,奴婢还要去四姑娘那,就不留了。” 楚瑜点点头,吩咐灵霞,“去送送鸳鸯。” 鸳鸯走后,灵云气得摘下楚瑜头上的绢花扔在地上,不解气,还上去踩了一脚,“谁稀罕她们的绢花,大姑娘分明是过来气人,姑娘您怎么不让我说凌大爷也给您送过绢花,比这个精致多了。” 楚瑜捡起地上被灵云踩过的绢花,拍了拍灰,灰尘弥漫,一下子堵在了她心口。 她想起两年前表哥凌出尘也是给她送过绢花的,那年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开心得根本无法掩藏情绪,眼角眉梢俱是笑意。他告诉她,这绢花是苏州陈大娘的拿手绝活,她一天只扎十个,多一个都没有,他半夜就去排队了,才给她抢到一只。 因为夜里黑,他还摔了一跤,额角留了个小伤疤。 他笑着说,这是比玉佩啊、金锁啊,更好的信物,有伤疤在,她就不能反悔,只能许给他。 想到这,身为吃货的楚瑜居然没了胃口,“把桂花糕拿下去吧,绢花也放好,以后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见了。” 夜里,楚瑜失了眠,流了一晚上的眼泪,被子都浸湿了。她还不敢大声哭,只能咬着被角,身体颤动得厉害。 楚瑜告诉自己,就哭这一次,哭过后就一切全忘掉,明天又是新的开始。 其实,楚瑜这小半辈子挺传奇的。不仅穿越了,还穿越到一本当红小说之中,不过可惜,她不是女主,更不是女配,甚至连炮灰都算不上。 她只是小说中只出现过两次名字的济川伯的孙女,书中都没有她的名字。 这本小说楚瑜看过,当初还特别迷那个男主来着,甚至跟男二粉们唇枪舌剑,每天在网上骂来骂去。 小说中,女主是一位庶女,进宫参选秀女,被皇帝看上,接下来就是上演虐恋情深。皇帝是个变态,冷酷无情,杀人如麻,霸道独、裁,单是皇后就杀了两,更是奉行爱你就是折磨你,每天虐女主。 女主最后受不了了,和温柔王爷在一块,更是杀了皇帝,谋得了皇位。 变态皇帝在寝宫*,漫天火光中,对女主轻声道:“我爱你。” 就这样一个变态货居然还有一帮粉丝喜爱,天天跟男主粉对骂。说男二皇帝深情啊,他这么变态是小时候吃得苦太多,他这么爱女主居然还要被女主抛弃,连皇位也失去,太可怜了。 当然,变态男二能有这么多粉丝,一个最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他长得好。 男二不仅是皇帝,大楚权力地位最高之人,更是天下第一美男,据说女子只要看他一眼,就会倾心,一见变态误终身。他更是身材好,有八块腹肌,腰肢有力,床上十分之勇猛,一夜七次郎。女主最开始也是爱慕他的,为了引起他注意,做了不少事,实在是后来虐的太惨了,才不得已移情别恋。 楚瑜穿过来时,网上男主粉和男二粉正骂得热乎,可惜,这些她都看不到了。 她翻了个身,觉得自己这小半辈子挺苦逼的,幼年早慧有才名(穿越女作弊了),经常出入宫闱,德妃阿姨特别喜欢她。因为德妃自己没孩子,就把她当作女儿养,小时候混得还不错。 结果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她才女的牛皮越长大越吹不下去了,不仅被人笑话是伤仲永,她还越长越圆润。从小时候玉雪可爱的小美女,变成现在的可爱小胖子一枚。 楚瑜自己倒不觉得自己胖,一米六五的身高,一百二十斤,其实还好啊。 她只是丰满而已,不过十六岁,胸围就已经有d了,胸器傲人。身上肉乎乎的,娇艳逼人。 楚瑜觉得就凭自己这长相绝对是杨贵妃级别的,多美啊,大胸,细腰,面容娇媚,真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眼光非要说她胖,她明明一点都不胖好不好。 霉运这个东西,其实接二连三还是不够的,第二天,楚瑜顶着两个黑眼圈,遭遇了晴天霹雳。 “什么!我、我要去选秀?”楚瑜都开始结巴了。 呜呜呜,她好怕,她不要靠近那个变态皇帝,他可是会杀人的。 李氏也很忧心,不过却没有楚瑜那么担心,她抬手摸摸楚瑜细腻柔滑的脸蛋安慰她:“放心好啦,你这么胖,一定连初选都过不去。” 妈妈,你这真的是在安慰我吗? 妈淡!等选秀这股风过去,她一定要减肥。 楚瑜握了握白嫩的胖拳头! fighting!战斗吧,胖妞! 说完了坏消息,李氏才注意到楚瑜的黑眼圈,一时有些心疼,“别想凌家那个坏小子啦,我们阿瑜这么有福气,将来一定会许个好人家的。” “嗯。”楚瑜点点头,“能吃是福,胖人也有福,我是福上加福,我将来一定会更有福气的。” 女儿这么自信,李氏口中的安慰顿时说不出来了。 唉,准备了一肚子的安慰话,看来是无用武之地了。 不过,还有一样安慰利器,一定能用到! “乖宝啊,娘亲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这么多坏消息砸来,楚瑜有点提不起劲,根本不期待有好东西了。 李氏神神秘秘,还拍了拍手,不一会张嬷嬷就背着手进来了。 “噔噔噔噔。”李氏还弄了一个炫酷的开场伴奏。 张嬷嬷伴随着李氏的出场声,捧出来一个不圆不扁圆滚滚的东西。 “土豆!”楚瑜真是惊喜了。 她都要热泪盈眶了,好吗! 作为一个超级爱吃土豆的人,你能想想的到在古代十几年没吃到的痛苦吗? 不行,她要亲亲它。 嘴巴在凑近那一刻,被李氏瞬间拿手挡住,“脏不脏啊,都是泥土,你呀,真是馋货。” 李氏恨铁不成钢,怎么就不能管住那张嘴,小时候多好看啊,现在谁见到不说胖,马上就要说亲的人了,一点自觉都没有。 “娘亲,娘亲,娘亲。”楚瑜激动地抓住李氏的手,“哪来的,是舅舅带回来的吗?” “可不是。”李氏皱眉,“你舅舅为了给你寻你画那些怪模怪样的东西,可是费老劲了,哼,都把你惯坏了。”李氏撇撇嘴,“知道你喜欢,你舅舅这次出海,带回来好几袋子,够你祸祸了。” “欧耶,舅舅太棒了!”楚瑜好激动,“娘亲娘亲,留一袋子做种子,放在咱家庄子上种,以后就能年年吃土豆了,嘻嘻嘻嘻。” 想到土豆泥,炸薯条,土豆烧鸡块,红焖小土豆,呜呜,楚瑜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哼哼,什么凌出尘,什么选秀,都滚一边去吧,从今天起,她楚瑜就要过上天天吃土豆的好日子啦! 哦哈哈哈,哦哈哈哈,哦哈哈哈! “你呀!”李氏点了她脑门一下,无语至极,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馋丫头,就长个吃心眼。 “对了!”楚瑜后知后觉,“选秀不是从民间遴选美女吗,怎么我也要参选?” 李氏嘀咕,“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这是皇上下的旨意,估计要从中选后,秀女身份当然要贵重些。” 顿了顿,李氏又道,“这次大姑娘也去。” “她不是定亲了?”楚瑜瞪大眼睛。 李氏摇头,“定亲有什么用,谁敢跟皇上抢人,不过估计你大伯母会从中打点,第一道初选就能回来。” “您不打点吗?”楚瑜问。 李氏慢悠悠抬头,做出一副惊骇状,“我要是给公公塞银子,人家估计会以为我想让你入选。”说完,她还嫌刺激不够,又拍了楚瑜一下,“姑娘啊,你说你咋就那么自信呢。” 呜呜,您真是我亲妈吗,这么埋汰你闺女!   ☆、第2章 坑爹金手指 为了这次选秀,楚家的姑娘们都很拼。 大姑娘虽然知道自己不会入选,但也打扮得素净可人,头上戴了只梅花簪子,额前银链抹额,眉心一点珠光。明媚多姿,又不失清雅。 二姑娘是大房庶女,不同于大姑娘,有了很好很好的亲事。而且大夫人性子刻薄,肯定不会给她留心亲事的,估计就是随便嫁人,所以她对这次选秀势在必得。悉心装扮,妆容精致,头上还带了她姨娘受宠时得的压箱底的首饰,碧玉钗,本来7分的容貌瞬间提升至9分,都快赶上楚瑜了。 嘻嘻嘻,楚瑜虽然有点小丰满,但她确实是楚家众姑娘中最美丽的一位。 所以有些时候,楚瑜会有点小得瑟,她胖怎么了,胖也是最好看的一个,比她们都好看多了! 说她胖的人都是在嫉妒她,必须滴! 四姑娘是二房嫡女,别看长得娇滴滴的,性子也软糯,实则心里也较着劲呢。新打的蓝宝石头面,腕间白玉镯,二夫人为了她这次选秀也是拼了,嫁妆都快用光了,四姑娘一身,从头到脚,都是全新的,而且顶顶贵重。 五姑娘是二房庶女,她这次也是蛮拼的,不过十三岁的年纪,还是萝、莉呢,就化了个大浓妆,硬生生将自己弄成成熟范。 三姑娘楚瑜……呃,带了一包土豆饼。 大姑娘对楚瑜在马车上吃土豆饼的行为十分嫌弃,连连赏了她好几个白眼,“能不能别吃了,弄得都是味。”烦死了,她可不想初选时,被一帮太监嫌弃身上都是怪味。 楚瑜咬了一口土豆饼,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赞叹道:“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美味,美味啊!” 对于不懂美食的人,楚瑜一点也不想理,她转头跟四姑娘五姑娘分享土豆饼,“你们早上一定没吃东西,饿了吧,来尝一尝。”这土豆绝壁是沙地大土豆,那叫一个面,酥软如绵絮,甜绵入心田。 早早起来就坐马车往皇宫赶,还要梳妆打扮,几位姑娘几乎是凌晨就起床了,一直忙乎,哪有心思用膳啊。这会闻到楚瑜手中的饼香,一个个腹如擂鼓,不断咽口水。 虽然又馋又饿,但是自制力还是有的,四姑娘摇了摇头,小声道,“我早上含了丁香果,不能吃东西。” 楚瑜有点惋惜,这么美味的东西她们居然吃不到了。 大姑娘瞅了楚瑜手中金黄的土豆饼一眼,鼻腔矜持地发出了一声“哼”,意味复杂难言,不掩嘲讽。四姑娘顿时呼吸就紧了,大姐三姐,别闹了好吗,你们两个不想入选,她们还想呢,能不能为其他姐妹想想啊! 别看楚瑜软萌软萌的,其实特别厉害,只见她突然虎着脸瞪着大姑娘,还扬了扬手中的土豆饼,呲着小虎牙:“别惹我啊,小心我拿饼丢你!” 大姑娘还真被吓唬住了,气得脸色发青,她可没带备用衣服,她真是最烦最烦楚瑜了。 楚瑜嘿嘿笑,又晃了晃手中油油的土豆饼,一时间,其他几位姑娘都紧了呼吸,深怕这土豆饼落在自己身上。 其实,真的不用担心,吃货楚瑜是舍不得丢掉她的土豆饼的。 等楚瑜三口两口吃光土豆饼,大姑娘又开始过来挑衅了,她这人自身没什么本领,偏偏喜欢毒舌,嘴巴不饶人,很惹人讨厌。 “三妹妹,之前送的绢花还喜欢吗?”大姑娘笑眯眯问,能许给理国公世子,大姑娘实在是得意,亲事有了眉目之后,走路都带风。 瞬间楚瑜胸口就有些堵,她怏怏地转过脸不说话。 她曾经给凌出尘做过菜,翩翩贵公子喜欢得连连赞叹,都快舔盘子了。他还说,等日后成了亲就能天天吃到她做的菜了,楚瑜笑他不知羞,他就嘿嘿傻笑,一点也没有外面精明深沉的样子。 大姐姐会做菜吗?楚瑜偷偷瞅了大姑娘一眼,内心里却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管她会不会做菜,让他去吃、屎,吃、屎,吃、屎!!! 楚瑜拿了顶手帕斜靠在车厢转手绢玩,语气颇为让人听着沉不住气,“大姐姐,你也是要嫁入国公府的人了,能不能不要那么小家子气。不过就送了姐妹们一个绢花而已,就问来问去,是什么精贵东西吗?” 大姑娘立时涨红了脸,连连瞪楚瑜,“你……你……” 看着气鼓鼓的大姑娘,楚瑜突然觉得没意思,你说她欺负一个小姑娘干什么,移情别恋的人又不是她。 楚瑜没意思地合上双眼假寐,大姑娘本来已经想出来一句反驳她的话,结果看她闭了眼,顿时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了。 不知为何,从小到大,楚瑜除了一张脸,明明什么也比不过她,但她在楚瑜面前总有一种低了一等的感觉,做什么都像是跳梁小丑。 难堪又可恨! 最烦正那种吵着架,一方却突然停住,用一种看穿了你的眼神瞪人。 感觉自己幼稚又无语,继而后悔自己的行为,或者想象用新方法打败对方,然后又后悔新的方法,陷入无尽的死循环。 马车晃晃悠悠的,楚瑜有些小迷糊,眯着眼睛陷入了回忆。 楚瑜还是小小的一只婴儿的时候,就有冒尖的感觉,生得粉粉嫩嫩,白胖圆润。在其他婴儿都长着小黑毛,脸上全是黄疸,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小猴子时,她已经是出落的白胖粉嫩,光洁溜溜了。 非常非常好看,超级超级漂亮,楚瑜绝对不是在吹牛、逼,她绝壁是世上最好看的……婴儿。 而且,一岁能言,三岁背千字文,五岁赋诗,神童有木有。 皇宫啊,国公府啊,公主府啊,各种勋贵之地,有些甚至是连爷爷这个落寞的济川伯都去不了的地方,她都可以随意进出。皇宫就像是她家后院一般,到处遛达。 想起那段幸福的日子,楚瑜就怀念不已,给先帝卖过萌,在首辅身上撒过尿,在太后身上打过滚,甚至还在冷宫喂过几回漂亮的小太监。 楚瑜咂摸咂摸嘴,那小太监生得可真好看啊,若不是他脏兮兮的,楚瑜还真有点担心他会抢走她的最□□童之位。 算啦,往事不可追,如今她只是落寞的被人嘲笑的小胖妞而已。 ‘想当年’真是世上最最伤感的话题了! 这次选秀是在五品官员以上的家眷中遴选,因为是进宫做妃嫔,不是做宫女,所以来的人很多。 除去那些有硬伤的,剩下的也有一千左右人。 什么是硬伤? 比如年龄,限定在13到18之间,低于或者超出都不要。 身高,换算成现代的算法,就是一米四到一米七之间,瞧瞧吧,连长得高都不行,太阔怜了。 体重,不许超过一百二十斤,楚瑜真是痛心疾首啊,她怎么就没多吃一斤呢! 剩下其他标准就是别脑残,四肢健全,五官俱在,长相端庄,大体就这么多了。 今天是去皇宫进行初选,所谓初选就是由主管此事的太监逐个观察秀女,淘汰掉稍高、稍矮、稍胖、稍瘦的女子,然后再以极挑剔的眼光察看秀女们的眼、耳、口、鼻、头发、皮肤、颈项、肩膀、背部等,一一筛选。 这样一番淘汰下来也就不剩多少人了,之后还要秀女们自报姓名、籍贯、来历,以观察秀女们的音色和神态,如果口齿不清,嗓音粗浊,或应对慌张的,又须出列,被淘汰。 如此三番的折腾,估计也就不剩百人了。这不到百人的秀女还要进行极为苛刻的挑选,比如用尺量手、脚、肩宽,甚至是脖颈是否修长,再叫秀女们走几十步以观步态,姿仪。 剔除一些不合格的,也就剩下几十人,最后,这几十个秀女被宫里的老嬷嬷带入密室,“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经过又一番令人难堪的折腾之后,留下精英中的精英,美人中的美人。 这些美人会住在宫中,等待进一步的遴选。 楚瑜想了想,觉得自己大概会‘死在’第一步的稍胖上,所以,往后的步骤也不用瞎担心了,就当是溜达一圈,消化食,回家继续吃好吃哒! 但事实上是,比她胖的被淘汰了,比她瘦的也被淘汰了,而她则神奇地留了下来。 这是肿么回事,楚瑜快哭了,难道是老天见她太没有穿越女的逼格了,善心大发,特意给她开得金手指? 坑爹啊! 不过也不用担心,楚瑜安慰自己,等到查探声音时,她可以假装磕巴,主管太监眼神不好使,总还不至于耳朵也有问题吧。 终于到了自报姓名这一步了,插一句嘴,大姑娘和四姑娘五姑娘都被淘汰了,呜呜,真是好丢人。 二姑娘楚敏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楚瑜的手,小声,“怎么办,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没事。”楚瑜很淡定,拿着她的手掐了掐自己的腰,“看我这粗壮的腰肢都留下了,你还怕什么啊。” 楚敏被逗笑了,稍稍缓解内心的紧张。 “到你了!”老太监瞪着楚瑜。 终于轮到她了,楚瑜故作紧张,“我、我叫楚瑜,是、是……” “好。”老太监一声令下,“口齿伶俐,留下!” 楚瑜:草泥马!   ☆、第3章 密室查验(捉虫) 楚瑜就这样神奇地挺到了最后,几乎所有秀女看她的眼神都透着这样一个讯息:丫的,这家伙一定是走后门了,不知道给太监送了多少银子! 一轮一轮地折腾,在最后进密室前只剩下四十八个秀女。盘靓条顺那是最基本好不好,每一个都像是画里头的人,只有咱们家阿瑜略有些奇怪。 嗯,咳……唐朝画风! 好紧张,楚瑜捧了捧自己肉乎乎的肥腰,她不想被老太太吃豆腐啊! 四十八个人分成六组,每组八个人,排着队等待进入黑漆漆的密室。没有窗户,没有床,里面只点了一盏油灯,像是在排鬼片。 进入里面的人很煎熬,等在外面的人更煎熬。 这就好比已经死了,和排队等着去死——想想真是心酸啊! 二姑娘楚敏都快把楚瑜的手骨头给捏碎了,“怎么办,阿瑜,我好怕。”女儿家最是娇羞,哪里受得了一个陌生人在身上摸来摸去,还是最最私密的部位。 “楚姑娘。”老太监又过来了,春风般温暖看着楚瑜,“您排在最后。” 能晚一点被老嬷嬷mo胸mo屁股当然好,但是您这么谄媚地过来献殷勤,是想她被所有秀女排斥吗? 好揪心!人家明明不想入选的,却偏偏把她留下。 楚瑜确实是个美人,但在在众多美人中间就显得不那么出挑了,而且她还胖,完全不符合时代审美好嘛! 连二姑娘楚敏都发酸了,“三婶对妹妹真好。”这么舍得花钱打点。 楚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连她自己都怀疑娘亲偷偷给宫人塞了银子,更何况别人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为了不犯众怒,她还是躲在后面悄声眯着吧。 眯着眯着,楚瑜就发现了一抹亮色,真是好一位倾城美人,美人的名字她似乎还记得,叫什么什么洛云雅。 哇呼!她猛地捂住了嘴巴,居、居然是女主!!! 也许是楚瑜的目光太灼热,洛云雅感觉到了她的注视,轻轻浅浅地回头,淡而利落地点头微笑,优雅大方。 十足女主范! 这可是倾倒了两代帝王的女主啊,楚瑜控制不住心痒难耐,想去巴结一下。但是两人的距离有些远,周围还都是宫人,不好意思走过去啊。 楚瑜叹息一声,没缘分啊,她还是消停点吧。 哪怕是排在最后面,楚瑜仍旧免不了被老嬷嬷摸来摸去的命运。她挺挺鼓鼓的胸脯,安慰自己,放心好啦,都是女人,怕什么呢。 很快就轮到楚瑜了,排在她前面一位的秀女已经出来了,楚瑜好紧张,刚要迈步上前,突然听见远处一阵喧哗之声。 她正不明所以,就听见有人小声惊呼,“是皇上,皇上来了!” “快跪下!”楚瑜耳边传来一声大喝,就随着众人埋头跪下,大气不敢喘,头不敢抬,甚至心跳都不敢动静大了。 整个人战战兢兢,紧张至极! 不同于众人单纯的对皇上的害怕恭敬,楚瑜更多了一层恐惧,这位皇帝可是个大变态啊!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起身,皇帝似乎是就为了从他们中间飘过,没说话,也没挑、逗哪位秀女,更没看中女主,他只是迈步从她们中间穿了过来。 好变幻莫测啊! 皇上路过这一趟,虽是意味不明,却弄得秀女们一个个芳心大乱。一个个虽然都脸色发白,但却眼含秋水,说不出的动人。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皇上是来看她的吗,看她的吗?看见她了吗?记住她了吗? 风波过去,众人继续挨个进密室。被皇帝弄了这神来一笔,楚瑜的紧张倒是消退不少,她是所有秀女中最后一个进密室的,差不多她进去的时候,其他秀女都已经离开了。 她歪头想了一下,这个密室的嬷嬷看着蛮慈祥的,应该不会把她怎么样。 楚瑜慢慢走进密室,关上门,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怎么没点油灯?楚瑜有些害怕,轻声唤了一句:“嬷嬷?” 没有声音。 怎么回事啊!难道嬷嬷已经走了,把她给忘记了吗? 楚瑜又往里走了几步,试探道:“嬷嬷,我要脱衣服吗?” “当”的一声敲桌声,像是同意的音符。 楚瑜咽了口口水,利落地褪下衣物,她还乖巧地问了一句,“用点油灯吗?” 依旧没有动静,楚瑜很紧张,索性站在原地不动了。 很快,传来一阵颇重的脚步声,沉稳大气,不像是女子清浅的步伐。还有对方粗重的喘息,很急促,靠近后,步伐略有些乱。 楚瑜闭上双眼,黑暗中,身体的感知越发敏锐,她能感觉到“嬷嬷”伸出了手,靠近她…… 楚瑜瑟缩了一下,往后躲了躲,不过很快又凑到近前。 接着,一只粗糙的温热的大手覆在了她胸上。 这只手很大! 指腹还带着薄茧,这种时候,楚瑜居然还能分心地想到,看来这个嬷嬷没有好好保养自己的手。 大手大脚,一定是个大骨架! 楚瑜很丰满,身上肉肉的,但却不是那种堆积的脂肪,而是那种柔软又不失力量的身体。她一直坚持做瑜伽,身体线条柔韧流畅,该鼓的地方鼓,该凹的地方凹,只是整体比别的女子更丰满一些。 别看有些女子很瘦,但是楚瑜能肯定,她们的骨头韧带一定坚硬得很。而她别看是胖,但是身体无比柔韧,都能团成团,一字马更是手到擒来。 —— 那只粗糙的大手在她身上游来游去,还重点摩挲她的大罩杯,楚瑜很不开心,这一定是个小胸嬷嬷,怎么感觉对她的大罩杯恋恋不舍爱不释手似的。 好烦,还有完没完了! 过了许久,终于,烦人的大手移开了。然后一个脑袋凑了过来,高挺的鼻尖触在她脖颈处,沿着身体曲线清嗅,似在闻她的女儿香。 楚瑜终于有些羞涩了,脸红了半天,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这个嬷嬷很高啊! 正出神呢,突然感觉胸前一阵濡湿……被含住了!!! 楚瑜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嬷嬷!”她挣扎起来,但是一双大手却死死扣住她的双臂。 幸好这个时间不长,嬷嬷很快就放开了她,但大手却仍旧沿着她的肌理摩挲。 这个时间很长,楚瑜觉得自己的时间都是其他秀女的二倍了,而且这个嬷嬷也好奇怪,难道其他秀女也被……也被……含住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楚瑜终于被松开了,她逃也似的捡起衣服,快速穿上,跑了出去。 外头的阳光略有刺眼,正是傍晚十分夕阳的余辉,明亮而温暖。 楚瑜感觉活过来一般。 一千多秀女,到最后只剩下三十五人,这还不是最终的结果。这三十五人将被禁在宫中一个月,由专人熟察她们的性情言论,进而判定她们的性格、作风、智愚与贤惠否,通过这一过程,挑出被认为是“秀色夺人,聪慧压众”的佳丽或为皇后,或为妃嫔。 楚瑜能跻身这三十五人中间,就说明已经成为京城闺秀之中的佼佼者,真是与有荣焉。哪怕最后不能留在宫里,出去之后也是高门大户争先抢要的香饽饽。 楚瑜已经预想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媒人踏平了门槛,各色出身高贵的美男子任她挑选。大姑娘楚晴嫉妒地扯着小手绢,负心汉凌出尘恍然意识到她的好,发现她才是真爱,追悔莫及,独自黯然神伤,最好是终生未娶,日日对着她的画像以泪洗面。 这酸爽,才够味! 唔唔,她美得快要冒泡了好吗! 接下来就是要安排住处和晚饭了,都饿了一天了好嘛,真是太没人权了,楚瑜都快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楚瑜还在长身体,一饿就脚软,一个人躲在后头对着幻想中的士力架默默咽口水。 不经意有人扯了下她的袖子,楚敏眼眸晶亮,“妹妹听见了吗?公公说储秀宫的房子年久失修,坏了很多。” 这皇宫也穷了吧!房子坏了不会修吗?楚瑜受不了了,这难道是想让她睡大街不成。 她义愤填膺,气呼呼:“什么意思?” 楚敏被她吓了一跳,有点搞不清她的脑回路,小声解释了一下,“所以要有一部分秀女住到甘露殿后配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甘露殿可是皇上的起居之所,近水楼台先得月,说明有相当大的几率见到皇上,并被宠幸,一路扶摇直上,宠冠后宫。 真是连想一想都激动万分啊! 楚敏眼里激动的亮光都有点晃眼睛了,楚瑜真是不愿意打击她,孩子别做梦了,皇帝那是女主的,即便抽空把你给幸了,最后也逃不出虐待这结局。 皇帝是变态,躲得越远越安全。 反正楚瑜是一定肯定以及确定,绝不会往前凑的。 楚瑜握住楚敏的手,想拉一把这个迷途的小羔羊,“二姐姐跟我住一个房间,咱们别太引人注目,也别跟她们去争抢,女子当以贞静为要。” 楚敏坚定地把手抽出来,目光沉毅:“三妹妹,我和你不一样,甭管是刀山火海,还是锦绣繁华,我都想争一把。” 楚瑜无话可说。 —— 主管分配寝殿的太监很直接,尖着公鸭嗓,“谁想去甘露殿后配殿?” 鸦雀无声,每个秀女都低垂着头,看不出一丝表情,但是气氛紧绷一触即发,连楚瑜都缩了缩头。 “好!”主管太监指着前边一排的十个秀女,“你们几个两人一间,去凝香苑。” 话音一落,原本寂静无声的秀女之间出现了小小的骚动。都是官家女子,得知选秀一事,早早的在家中就聘了宫里放出来的嬷嬷教导礼仪,不说对宫中了如指掌,但是大体还是有数的。 凝香苑景美,但却地处偏僻,离着延熙帝(延熙:报告,我是年号!)的甘露殿最远。 “谁想去甘露殿后配殿?”主管太监又问了一遍。 前边一排的秀女顿时紧张起来,这可是关乎命运的抉择。 终于,有人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再差也不过凝香苑,与其被人安排,不如自己争一把。 “我去。”洛云雅轻轻落落的声音有点震慑到楚瑜了。 都说自信的女子最美,此刻的洛云雅美得惊人,不卑不亢,微昂着修长的脖颈,一双杏眼水莹莹透着坚毅。 显然被震慑到的不止楚瑜一人,主管太监面上被带了笑意,慈和地打量着洛云雅。 其他秀女一看有戏,纷纷出声,“我去!” “我去!” “我去!” 楚瑜好想在后面加一句:我勒了个去! “你不去吗?”只有楚瑜没出声,主管太监来了兴趣,特意问了一句。 楚瑜说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随大流,“去。” “好。”专管太监拍板定音,“楚三姑娘住甘露殿后配殿,其他秀女安住储秀宫。” 楚瑜:“呃……” 面对着众女复杂难言的目光,楚瑜好想分辨一句,她真不是心机婊!   ☆、第4章 夜半怪梦 楚瑜好想跟主管太监说一声,她不要去甘露殿后配殿了,可这个事吧,她不好意思说,她这么低调的人,真是张不了口哇。而且既然已经被大家认定是塞了银子,又成功赢得秀女们的不爽,她实在没必要再虚伪地拒绝了。 已经落得坏名声,好处再不落实了,那她多亏啊! 都说吃亏是福,可看她的身材就知道她是多有福气了,所以,她大度地决定不要这个亏福,就让给别人吧! 嘻嘻嘻嘻嘻嘻,她可真是好人啊! 超赞哒! 为了显示甘露殿后配殿的尊贵,别人都是宫女带路,而楚瑜则是主管太监在前头引路。 跟在主管太监身后,楚瑜回头看了楚敏一眼,毕竟是堂姐妹,相互照应啥的,结果楚敏直接转了视线,立刻撇过头。 她不看她! 楚瑜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果然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对小姐妹来说,不公和嫉妒绝对是大敌。 甘露殿离着储秀宫有一段距离,楚瑜走着走着,前头的专管太监突然停住脚步回头,语气温柔:“姑娘是否要乘坐步撵?” 楚瑜惊了一瞬,秀女有资格乘坐步撵吗? 她警惕地望着专管太监,我读书少,你可不要害我啊! 见状,专管太监温柔地笑了笑,安慰她,“楚姑娘莫紧张,您是秀女,日后更是贵人哩,小小步撵不算逾制。” 楚瑜难得机灵了一回,听说饥饿可以使人聪明,此刻楚瑜就正处于她人生智慧的巅峰。 从前看宫斗小说、电视剧时,太监或者宫女都喜欢巴结一些资质好的秀女,这叫押宝,也叫投机。 哦哈哈哈哈,楚瑜真是怎么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啊、骄傲啊。 原来她资质这么好,是宝呢! 既然被认为是宝,楚瑜觉得自己就应该有点深沉、精明、懂事范,做不成甄嬛,也得做眉庄。 她笑得彷如春风拂面,语气又恭敬又有范,“公公客气了,阿瑜不妨事。” 主管太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身继续引路,不过脚步却慢了许多,似乎在迁就楚瑜。 —— 说是后配殿,其实真的快赶上一个小型宫殿了,楚瑜在看到甘露殿后配殿时都惊呆了。 这么大,只给她一个人住吗? 其实楚瑜穿越之前年纪就不大,性子有些单纯,穿越之后更是被千宠万宠,随着她长大的只是生理年龄,心里年龄却一直停步。 这是真的,不经过事,很少有人会彻底成熟,精明世故的。其实,现实中有很多人,都三四十岁了,依旧天真单纯。 这样不能说不好,也不能说好,只能说他们比较幸运,一直得老天庇佑。 楚瑜是心大,但却不是没心没肺,见到这么好的房间、院子,她有点虚了,是心虚!这就好比在路上捡到一百块钱,确实是挺开心的一件事,但是花这个钱之后,难免心虚不自在。 不是自己应得之物,除了个别人之外,一般人都会觉得不自在,心里发虚。 刚开始分住处时,楚瑜知道是两人一间,那时候还幻想了一下若是摊着极品室友怎么办?天涯那些极品帖子纷纷涌入脑海,有半夜啃苹果的室友,有在阳台上撒尿的,还有怀疑别人偷她两包方便面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但是现在楚瑜宁愿有个极品室友,也不想一个人住在甘露殿后配殿。 享受了这么豪华的地方,难道用她身上的肥肉来赔吗?而且房间这么大,她一个人睡,夜里会害怕的,万一有鬼怎么办? 楚瑜的脑子控制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各种妖魔鬼怪都上来了,画面丰富到连贞子都出现了。而且楚瑜还因地制宜地把电视换成了窗户,纸窗一抠破,十根苍白带着血丝的手指就露了出来,这简直比玻璃的电视屏更没安全感! 不过这些恐怖血腥的想象在看到晚膳端上来后就全部消失一空。 楚瑜在心里压抑着小兴奋,默默数着,一二三四五……十五、十六、十七……唔,这么多,她好受宠若惊,也好激动,肿么办? “姑姑。”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宫人陈喜,“这菜是不是太多了,都给我一个人吗?” 秀女的待遇有这么好?她怎么不知道,楚瑜家中虽然也请了教引嬷嬷,但是嬷嬷的等级明显低了不少,而且时间紧,很多事都没来得及说。 但是不提教引嬷嬷所教授的,就是笨想想,也知道这不合规矩。 陈喜笑盈盈解释,“姑娘叫奴婢陈喜就是,这饭菜啊是皇上赏下来的。” “皇上赏的?”楚瑜更紧张了,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皇上怎么会对她这么好,是穿越大神给的福利吗? 不可能啊,没道理啊,难道说—— 楚瑜眼前猛地一亮,难道说皇上路过之时,对她这颗沙砾中的珍珠一见钟情! 好吧,别骗自己了! 楚瑜眨巴地眼睛等待着陈喜进一步的解释。 陈喜笑笑,一副‘姑娘你真是走了大运’的表情,“这些都是皇上的晚膳,菜肴太多,皇上吃不下,说是太浪费了。正好姑娘住得近,就赏了您。” 说来说去,原来是皇上的剩菜啊! 楚瑜有点不开心,这是不是说,住在皇宫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顿顿都要‘打扫’皇上的剩菜了。 心底虽然不爽,但是美食是无辜的,很快楚瑜又眉开眼笑起来。 嘻嘻嘻,事情要往好处想嘛! 皇宫大大小小的膳房一大堆,但是只有内廷之中专门给皇上做菜的膳房才是叫御膳房,多少珍馐美味,世人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如今这些美味,就要进入她楚瑜的肚子中啦,而且还有皇帝给她试毒。 啧啧,这待遇,古今第一人! 自娱自乐的楚瑜美、美地吃了一顿,而且还不讲究仪态,她就不信,这样最后还能留在宫中。 如果真的留了,那只能说明是天意! 不讲究仪态的楚瑜吃得满嘴流油,骨头棒不好啃,她还上了手,还各种吧唧嘴。 说真的,楚瑜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但是陈喜仍旧好涵养地笑眯眯夸她,“姑娘吃东西可真香,皇上看见了一定能多吃一碗饭。” 还有旁边的专管太监赵福跟陈喜像是商量好的,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夸她,就跟说相声似的。 “可不是,老奴在宫中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见到姑娘这般爽利不做作的人。” “姑娘真是落落大方。” “牙口也好。” “身体健壮。” 楚瑜被夸赞饱了! 饭菜被撤下去之后,楚瑜就在大得非常的屋子里消食,走来走去,走南走到北,再从东走到西,她一眼一眼偷瞄屋内的宫女。 说实话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初到陌生地方会有些害怕局促,楚瑜不害怕,但是心里面也不自在,就像是到规矩大、事多的人家做客一样。沙发不敢坐,电视不敢看,连大号都不敢上,万一马桶要是坏了,可就丢死了人喽! 楚瑜在心里面偷偷数了数,这屋里一共有四个宫女,还不算上陈喜和赵福。赵福这个专管住处的太监,现在已经变成专管她了,赖在这不走,楚瑜也不好意思问。 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是照顾她的,还是照顾房子的。 楚瑜偷偷瞄了一眼博古架上的珍宝,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再瞄一眼隔断后头的纱帐,春草绿,莹莹软软;最后再瞄一眼桌上的细腻如玉般的白瓷杯。 呜呜,这屋里每样东西都比她值钱! 现在她连喝口水都胆战心惊,求你们了,给我个破瓷碗就好。 因为楚瑜怕出状况,万一坐在凳子上,不小心,啪地摔下来—— 凳子摔坏怎么办!!! 所以,她不敢坐,不敢摸,不敢靠近任何有东西的地方,只能在屋子里转圈。 终于等到天黑,双腿发麻的楚瑜终于可以去卧室睡床了! 这个卧室是楚瑜最喜欢的地方,不仅有门,中间靠近床的地方还有个折屏,精致美丽不说,更是完完全全挡住了床,床前还有地毯,细腻柔软的地毯。 楚瑜都要爱死了! 现成的瑜伽垫有木有! 楚瑜练习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瑜伽,身体都抻开了,柔韧又软绵。身体微微发热,有一层浅浅的汗意,是刚刚好的状态。 接着又休息了一会,楚瑜就睡觉了,其实她还想洗澡,但是不好意思开口。 可能是初到陌生地方,心理紧张的缘故,再加上被含了咪咪受到了惊吓,楚瑜夜里睡得很沉,但是却怪异。 总是做一个奇怪的梦,一个黑影在她身边转来转去,亲亲她摸摸她,最后搂着她的腰一块入睡。 不仅如此,这个黑影还很讨厌,梦中楚瑜踹了他两下,他居然还压住她的脚,按着她的嘴巴一顿亲。 搞得楚瑜总是呼吸不顺,真是烦透了! 人家做春、梦都是旖、旎的,有八块腹肌的壮男,有精致如画的美男,还有亲吻、mo胸和高、潮。 她呢?哼,tmd居然是一只黑影,丑到爆!   ☆、第一天 天气好,阳光美,楚小瑜正四仰八叉睡得香呼呼。 轻薄的蚕丝小被,只盖住了楚瑜雪白的肚皮,柔软的肚兜早就飞了,胸前两颗大包子在阳光下显得鲜嫩可爱。露在被子外面的四肢藕节似的滚圆雪白,整个人白嫩柔软,看得人恨不得扑上去,吭哧吭哧咬两口,狠狠蹂、躏。 似乎是要醒了,只见床上小人的眼皮动了动,楚瑜秀气地打了个小哈欠,从眼睛到身体再到四肢,全部苏醒之后,她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在床上。 快乐的人什么时候都容易心情好,瞧,外面阳光多美,床上被褥多软,楚瑜幸福地又在床上滚了一圈。 她深呼吸一口气,真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啊,新的一天,又是新的开始。 楚瑜已经彻底甩脱昨日的郁闷了,虽然不能回家,但是皇宫一月游也是惊喜哦。 皇宫里面多好啊,大气漂亮,庄严贵气。宫女太监都是春风般温暖,住的地方也好,是甘露殿后配殿哦,是甘露殿哦,甘露殿!!! 等她出去时,跟爹爹吹嘘几句,爹爹一定会惊掉眼珠子的,嘻嘻嘻,她的女儿可是住在离皇上最近的地方呢。 而且……哎呦,楚瑜捧着脸已经开始脸红起来,内心深处那点小得意噗哧噗哧往外冒。 她居然是全国排名前三十五的美人! 大姑娘淘汰了,四姑娘五姑娘淘汰了,而她……嘻嘻嘻嘻,阿爹阿娘一定得意死了。 她真是一个令父母骄傲的好女儿啊! 楚瑜决定了,要好好享受这一个月的皇宫生活,等回去后讲给阿娘听,羡慕死她。比方说,昨天晚上她吃了二十八道菜……咦,都是什么菜来着。 楚瑜啃着手指头,她居然给忘了! 讨厌,又少了一样显摆的说辞,看看今天晚上吃什么吧,若是以后都没有这般待遇了,她就瞎编几样,反正阿娘也不知道。 可能是她在床上滚动的动静太大,门口传来了温柔的问询:“姑娘醒了吗?” 是陈喜! 楚瑜赶紧下床,扑到一边去找自己带进来的小包袱,里面是换洗衣服。虽然说最开始她不觉得自己会留下来,但是样子总要做,就带进来一个小包袱,衣服不多只有三套。 结果没想到她居然留了下来,这下子是捉襟见肘了,衣服显然不够穿。 楚瑜到处找她的小包袱,找啊找,哪去了?她都快急出眼泪了,不会是丢了吧,呜呜,肿么办,她没衣服穿了! 我明明放在这的! 这句话在楚瑜讨厌的话语排行榜中,排名前三。 因为,每当说出这句话,都意味着某样紧要的东西不见了。 “姑娘?”陈喜察觉到里面没动静,关心地又问了一句。 楚瑜觉得很丢脸,但是丢脸也要开口,“姑姑。”她问,“你看没看见我带来的小包袱?” “在我这。”陈喜一句话就让楚瑜定了心。然后下一句又让她狂喜,“奴婢看姑娘带来的衣服太少了,就又给您找来几件,应该合身。” “谢谢姑姑。”楚瑜惊喜了,嘻嘻嘻,她有衣服穿了。 衣服很快拿了过来,是全套的嫩粉色,料子细腻滑嫩得连楚瑜这个外祖家是富豪的人都没见过。而且衣服看着素净,但却特别显身材,剪裁超棒,领口、袖口、腰间还有各种别致的小设计。连绣得云纹和竹叶都是用浅粉色的绣线,一眼看不出来,看出来后惊艳到失神。 楚瑜觉得,这套衣服绝壁比现在那些明星穿的高级定制还要好。 这套衣服意外的合身,唯一的瑕疵就是兜衣有些小,绷得紧紧的。而且设计得极为用心,不仅胸房下头稍紧,左右两侧更是添了小带子,带子往中间一系,顿时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下头稍紧之处又像是托着,这件兜衣一穿,胸前立刻丰满了好几倍。 楚瑜觉得好羞惭,像是回到前世十几岁少女时,对胸前提早发育深深地厌恶。 这么显眼,大概大家的目光都会在她胸上了! 不过,幸好只有兜衣恶趣味,里衣外套都很正常,很宽松,穿上立刻遮住她姣好的身材。 楚瑜长长吐了口气。 出了卧室,楚瑜又小小惊了一把,次间一溜烟站了将近十个宫女,手里捧着脸盆、香胰、毛巾等物。 见楚瑜僵住不挪步,陈喜暗示:“宫里贵人少,又是服侍皇上的,当然要保护好肌肤,皇上看着心情也好。”她笑了笑,“姑娘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楚瑜心领神会,原来这些人是专门给秀女养护皮肤的。 嘿嘿嘿,待遇真好,对于这一个月的皇宫游,她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给楚瑜洗脸的是一位年龄大一些的嬷嬷,不苟言笑,但是手却异常得细腻,比她脸也不差什么了。 楚瑜在心里暗暗记住她洗脸的次序动作,先用温水将脸浸湿,用香胰洗去油脂灰尘。然后再用温泉水细细洗一遍脸,还用香膏按摩面部,以及淋巴排毒……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过程,最后用冷水浸面,再用柔软潮湿的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 不仅是净面,还有刷牙也非常讲究,马鬃毛松软的牙刷,含着中药气的牙膏,看起来都十分高级神秘的样子。 洗完脸后,她们没有给楚瑜上妆,只是做了最基本的养护,按洗脸那位不苟言笑的梁嬷嬷的话说,“楚姑娘皮肤底子好,不用上妆。” 啧啧,这口气,这专业,比之现代的高级美容师也不差什么了! 这样折腾了一早上,楚瑜已经是饥肠辘辘了,幸亏陈喜贴心,给她端上来一晚燕窝粥垫点。不然等她走到储秀宫,跟众人一块用早膳时,一定得饿死。 她们这些秀女有规矩,只有晚膳是单独用,早膳和午膳都要一块,会有专人教导并观察她们的餐桌礼仪。 —— 楚瑜虽然和这些秀女都不熟,但是面对这更加不熟的宫人和皇宫,她还是更喜欢和秀女们在一起。 这大概就属于同一阶层的归属感。 不过,显然,其他秀女不这么想。 都是十几岁的少女,还学不来势利、巴结等世故作态,而且因着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姿色过人,骨子里难免就有点小傲气,小清高。 所以,楚瑜被排挤了! 当然,大家顾忌着仪态和面子,没有当面给她难堪,而是默默的无声的排挤。 比方说,大家在一块讨论刺绣的针法,楚瑜一过去,她们就散了。或者说,她发表意见时,没人接话应和。连楚敏都低头不看她,离得她远远。 楚瑜确实有点后知后觉,但是排不排挤,外人可能还看不出来,可当事人却最有体会。 感觉自己像是扫把星! 楚瑜有点小心伤,午膳都少用了一碗,一个人默默躲在角落刺绣。 这时,楚敏偷偷过来,还往四周瞅了瞅,怕被人发现的样子。她有些愧疚,脸蛋发红,“三妹妹,对不起,我我……她们不让我和你说话,我、我怕她们也不理我。” 昨天晚上,楚敏对楚瑜确实是有些嫉妒,但这都是小情绪,睡一觉就过去了。她在伯府里受到不公平的时候多了去了,这点不平衡很容易过去。 “三妹妹,你会体谅我的,对吧?”楚敏小心翼翼地看着楚瑜。 不体谅! 楚瑜嗖地扭过身子,她才不要理你呢! 楚敏有些失落,不过仍旧没有和楚瑜站在同一战线,纠结了一会,说了声对不起就走了。 背过身默默等待楚敏上来哄她的楚瑜悄悄红了眼睛。 楚瑜觉得楚敏好傻,她不理自己,别人就会把她们分开看了吗? 哪怕是在现代,崇尚小家庭的现代人,对亲缘关系都是很看重的。谁知道你们内里和不和气,在外人看来,你们就是有着相同的姓氏,血液里留着相同的血,是一家人。 哪怕有些小矛盾,那也只是内部矛盾,在遇到外部威胁时一定会同心协力一同抵抗。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就是说,外人不要掺合别人的家事,同时也说明,家人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 人们有时会吐槽家人的各种坏毛病,但是别人一旦真说家人的坏话,人们立刻就会不是滋味。 楚瑜就不懂了,秀女们排挤她,难道还会真心接受她的堂姐?说不定还在暗地里笑话她呢,而且这些秀女中有一些未必会留在宫门,等她们出去把楚敏的作为一说。外人就会觉得楚敏没有家族观念,是白眼狼,对自己堂妹尚且如此,那么对别人呢! 楚瑜想提醒楚敏,但是想了想,话语又咽了回去。 你看,这世上肯严词指出你毛病的未必是坏人,而什么也不说的人也未必是好人,她们眼睁睁看着,任由你越走越错。 没做成好人,楚瑜有点小愧疚,偷偷瞄了楚敏好几回,希望她长点心能想到这一点。 不过显然,楚瑜高估了楚敏的智商。她反而越加躲着楚瑜了,变本加厉,甚至远远地看见楚瑜,就躲到一边。 楚瑜真是气死了,哼,不要管你了! 这一天,楚瑜都过得不是很开心,她不仅被人排挤,而且因为楚敏之事有点小愧疚,还用针戳伤了几根手指头。 whata*day!!! 楚瑜并不擅长刺绣,但是她很用心,还设计了新图案,是一只黑黑的独耳猫,高贵冷眼小傲娇。 在没看见其他人的绣品时,楚瑜还是有点小得意的,瞧瞧,她的小黑猫多可爱,真是生动极了。 不过……这世上的事就是怕对比! 当看了其他秀女的绣品,楚瑜生动的小黑猫拿不出手了,苏绣、蜀绣、湘绣甚至还有双面绣,这真是长了一双巧手啊! 傍晚太监总管是要检查众位秀女的绣品的,楚瑜不得不把小黑猫放在桌子上,等待点评。 刚放上去,就听到一声噗的一声嗤笑。 唔,羞死了,楚瑜红着脸低头,都不敢看了! 谁料就在这时变故突生,太监总管冷着脸,一个一个将桌面上的绣品扔到地上,身后还跟着小太监一步一踩。 所有秀女都白了脸,仿佛那踩在地上的不只是绣品,而是她们高傲的自尊。 终于,有一个自负刺绣手艺的秀女忍不住了,“公公,请您告诉我,到底哪里不好?” 楚瑜瞄了她的绣品一眼,其实说实话,她绣得真的很好,都快赶上大师水平了。这是有天赋的人,家中那些个有着几十年经验的出色绣娘都未必比得上她。 太监总管看她一眼,哼了一声,有点不屑一顾的意思。 该秀女立刻涨红了脸,眼圈也红红的,强忍泪光。只把脖颈高昂,强撑着面子。 这时,太监总管身后的小太监说话了,“姑娘着相了,您忘记要考察什么了吗?是品行心性!您要是真想成为一个绣娘,那现在就可以去尚服局。” 秀女咬着唇不说话。 太监总管没有继续往后扔绣品,楚瑜的绣品因为放在最后,所以还在,她悄悄松了口气。 “嫉妒、排挤、心思深沉!”太监总管突然又继续往后走,开始扔绣品。 本来楚瑜还担心绣品,结果在听到排挤二字时,瞬间就想哭了! 这下子,她真真正正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绣品扔完了,只剩下楚瑜和洛云雅的两件。 其他秀女也终于知道此刻的羞辱因何而起了,有少数几个心胸狭窄的秀女,目光如刀,狠狠朝着楚瑜剜去。 楚瑜哆嗦了一下,而就在这时,从周围突然冲出几个小太监,擒住那几个秀女就往外扯。 耳边是太监总管冷漠威严的声线,“嫉妒,狠毒,带出宫去!” 有这两个评价,这几个秀女是别想嫁好人家了,有没有勇气活下去都不一定。 一时间,人人自危,众位秀女第一次意识到宫廷的危险,看向楚瑜的目光全是畏惧。 当死亡逼近,人们大脑中剩下的只有怕! 秀女们开始惧怕楚瑜。   ☆、第6章 皇上驾到 恐怖窒息的气氛只持续了一刻钟,很快就被好消息赶走了,教引嬷嬷说,皇上要过来看她们的绣品。 皇上要来! 看绣品!!! 秀女们都快哭了,看被总管太监扔在地上的绣品吗? 大家都紧张起来,眼巴巴瞅着总管太监,希望他能允许大家把绣品捡起来,擦干净。 可惜,总管太监不为所动。 虽然失望,但是人多陪着一块,倒也不觉得羞。秀女们已经开始不着痕迹地小动作整理自己的衣服,相熟地还会互相问问,自己的妆容头发是否得体。 楚瑜呢? 楚瑜正盯着自己的独耳黑猫发呆,目光恨不得要把绣品戳出一个洞! 此时此刻,她真是恨不得自己的绣品也被太监丢在地上,摆在桌子上干嘛,丢人吗?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为什么自己明明觉得它很好,很喜欢,却要注定承受嘲笑。 呜呜,楚瑜好心伤,这世上并不是所有喜欢的东西都能摆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她只是想一个人安静地欣赏,这样都不行吗! 楚瑜白嫩的小脸越来越红,早上穿着那件紧绷绷的兜衣终于也发挥了它的作用,楚瑜开始感到胸闷,气短,总之是各种不舒服。 —— 延熙帝是有自己的傲娇范的,说是要来,却足足让众秀女等了半个多时辰,就这样干巴巴地等,连早死早超生的机会都不给楚瑜。 “皇上驾到!” (⊙v⊙)这么快!一点准备的时间都不给。 肿么办,好紧张,跪在地上的楚瑜好想把自己的胖手当成包子啃了! “起来吧。”这是楚瑜第一次听见延熙帝的声音,唔,肿么能这么好听。 再一起身,抬头,(⊙0⊙)肿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延熙帝很高,穿着一身家常的白色常服,腰身勒得很紧,只这样走过来就带着一身光辉,鹤立鸡群的延熙帝将所有人瞬间都秒杀成了渣渣。 不知道是不是一帮挫太监对比的关系,楚瑜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就被帅到了! 实在是气质太好! 楚瑜没有看清长相,实在是不怨她,皇上可不是明星,众人可以光明正大瞅个真切。面对着皇帝,众人要低头,要敬畏,眼神不能乱瞟。 总管太监上前,弯着腰将延熙帝引到桌案旁,“陛下,那边就是诸位秀女的绣品了。” 延熙帝走到书案旁,楚瑜的心揪成了一团,她确实不想被变态皇帝看上,但也不想丢脸丢到人家面前啊。 楚瑜眼角的余光发现延熙帝的目光在洛云雅的绣品上,似乎很满意,还点点头。楚瑜能看见他光洁的棱角有型的下巴上下动了动,很性、感。 然后……目光移到独耳黑猫上。 延熙帝就在楚瑜对面,近得她几乎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她的心都快提起来了。 有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大人物?那种紧张真是无以言表! 那么,若是在大人物面前摔个狗吃、屎呢? 呜呜,此刻,楚瑜就是这样的心境。 “呵——”寂静无声中,延熙帝突然发出一声嗤笑,那嗤笑中暗含的意味,真是连楚瑜这个脸皮极厚的都受不住了! 她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呜呜,她真是没脸吃晚饭了,不,是没脸吃饱! 气氛有种诡异的微妙,这个时候,教导秀女的针线嬷嬷,似乎是为了缓解气氛,又或者是凑趣,讨好皇上。她上前一步,推了洛云雅一下,“快请陛下指点一下。”这好机会可是难遇啊。 洛云雅有些羞赧,但神态还算落落,她抿了抿唇,刚要开口。耳边就传来延熙帝的声音:“我又不懂刺绣,指点什么。” 这语气有丝漫不经心,似是自嘲,又像是反讽,仿佛众人的心思赤、裸裸都暴露在他面前。 他看得一清二楚,却又全然不在意。 楚瑜想起父亲对延熙帝的评价,睿智好学,诚恳大度,谨慎稳重……只要是世间存在的美好词语,都能形容他。 父亲是延熙帝的脑残粉,事实上很多大臣都是延熙帝的脑残粉,在众人眼中,延熙帝就是神的化身,具有无以伦比的人格魅力。 啧啧,楚瑜心里叹息,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居然是个变态。 对于延熙帝来说,不过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但对于其他人,无异于惊雷。 噗通噗通,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尤其是洛云雅和那位针线嬷嬷,脸色惨白。 真疼啊!楚瑜动了动膝盖,呜呜,一定是磕青了,这么跪来跪去可不行,难到她也要缝个‘跪得容易’吗?正胡思乱想间,突然感觉到面前多了一角白色的袍服。 楚瑜心脏仿似被什么东西一攥,延熙帝居然走到她和书案之间了!!! 原本她就离得书案很近,他再插、进来,顿时变得逼仄拥挤。 感觉……这感觉像是她抱住了延熙帝的腿。 而且,这么近的距离,被人居高临下……真是好生不爽! 他又往前近了一步,一双大脚已经明晃晃落在她眼皮底下。 楚瑜无语了,他是看她跪趴在地上好玩,想用腿夹住她脑袋吗? “抬起头来。”耳边传来延熙帝略微暗哑的声音。 楚瑜心中一紧,已经阻止不了胡乱脑补,难道因为独耳黑猫的特别,延熙帝已经注意到她了吗? 发现她的真国色! 楚瑜小幅度地抬头。 “再抬。” 楚瑜高高扬起脖颈,勾得胸脯越发前挺,唔,真是不能再抬了,楚瑜觉得肚兜要被撑坏了。 “抬高。”延熙帝还在要求。 脖子已经快抻掉了,楚瑜只好挺直腰板,头正好到延熙帝小腹之下。 咦?这个位置好邪恶噻! 楚瑜耳朵尖,感觉到延熙帝的呼吸突然加重了一瞬。就在她思考他为什么会加重呼吸时,延熙帝猛地往前一步,正好撞了她一下,然后蹭着她的身子,大步离去。 唔,好疼! 楚瑜可怜巴巴地揉着脸,皇帝真是太坏了,让她抬头,居然就是想撞她。 也不知道撞到哪里了?楚瑜揉了揉鼻尖,回忆了一下,嗯,挺软的。 —— 回甘露殿后配殿时,楚瑜一直闷闷不乐,今天真是太不爽了,不仅被嘲笑,被惊吓,还要被撞! 哼,皇帝果真是个虐待狂,刚对她产生点兴趣,就等不及撞她虐待她。 坏蛋! 楚瑜虽然是个傻乐的姑娘,但她自认胸有锦绣,是个大智若愚的人。她意识到延熙帝的种种行为必有其深意,可他到底是对她产生了兴趣呢,还是不喜她? 延熙帝那种莫名其妙的行为,大概只有宫中人才会理解。 所以,她决定求助一下外援,赵福。 “福公公?”楚瑜突然开口。 说起来福公公这个叫法还是楚瑜开得先河,从前其他人都是叫他赵公公,赵爷爷。楚瑜叫过福公公之后,赵福特别喜欢这个叫法,说是有福气,然后就要求所有人都这么叫。 楚瑜咬了咬唇,有点小害羞,“您说,陛下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的绣品太难看。” “怎么会呢?”赵福大惊,一副说谎不打草稿的模样,“陛下那是夸您呐,没看,陛下还‘呵’的笑了一声,这就是在表示满意啊!” (⊙v⊙)纳尼! 这真的是在夸奖,而不是嘲笑吗? 不行,她好像有点头晕,价值观也受到了摧毁,楚瑜觉得自己脑子好像不够用了。不是大智若愚吗,怎么智没了,全剩愚了。 因为迷惑,以及对自己智商的怀疑,导致楚瑜胃口不加,晚饭都没吃多少。 不过,她只迷糊了一会,很快又欢快活泼起来,将一切问题忘在脑后。 站在净室中,楚瑜矜持再矜持,还是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陈喜姑姑,这是在干什么呀?” 陈喜一边将药粉撒在浴桶里,一边道:“这是给姑娘舒筋活络的药粉,您先泡两刻钟,一会有宫女过来给您按揉筋肉。” 按摩吗? 嘻嘻嘻嘻,她喜欢! 楚瑜欢喜地连连点头,胖手抱着放在胸前,乖巧的小模样,“我会好好泡的。” 净室不大,但是很暖和干净,四周都是光滑的大理石。等陈喜等人一走,她立刻脱光了衣服,跨进浴桶。 唔,终于能脱掉那个万恶的兜衣了! 兜衣的样式虽然能托起胸部,但是没有现代胸衣那种柔软,勒得她很疼。 不过一天,胸前就出现了两道红痕。 真是太可怜了! 终于解放大包子了,楚瑜欢喜地泡着澡,还小声哼着歌:“唔唔,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啦啦啦!” 她快乐洗着,但是洗着,洗着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怎么感觉暗处有一双眼睛? 昨晚有关黑影的恐怖记忆瞬间涌入脑海,楚瑜把整个身体沉入水中,开始怕了。 大概就是这样,白日的时候,她是傻大胆,得瑟地能看午夜凶铃、咒怨、乡村老尸,还能边吃东西边看。可一到了晚上,呜呜,真是不作不死!连八百年前,不知道多小的时候看得僵尸片都想起来了,反正什么都往脑子里钻,控制都控制不住。 楚瑜好怕,想叫陈喜进来,但又不好意思张口,只能默默数着时间期待两刻钟快点过去。 可惜,时间偏偏跟她做对,过得越来越慢,楚瑜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咬着一缕湿发,像是只小白兔,可怜又可爱。 看着真是想让人狠狠团在怀里,欺负两下。 真是越怕越来什么,寂静中,她恍惚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是闷笑声。 有人在笑!!! 楚瑜机警地四处转头巡视,同时心里安慰自己,不怕不怕,也许是幻听呢,或者是门外的宫女在笑。 她咬咬唇,又往水里钻了钻,眼泪汪汪地呢喃:“没有鬼,没有鬼,不怕,不怕……” 终于,两刻钟过去了,楚瑜的煎熬到头了! 看着推门进入的陈喜,楚瑜仿佛见到了亲人,泪汪汪,那个依赖,那个欢喜。 陈喜被看得一愣,而后笑了笑,心道,楚姑娘真是可爱的娃,让人喜欢得不得了。   ☆、第7章 女配粗现 楚瑜仰躺在软榻上,身前有梁嬷嬷一点点给她按摩肌理,脑袋旁又多了一个小宫女给她洗头发。 据陈喜姑姑说,这个小宫女可了不得,是医女呢,最厉害的医女,精通头部按摩。 这么厉害的医女居然大材小用给她洗头发,楚瑜有点小紧张,固定着脑袋尽量不动,方便医女洗头发,还夸了一句:“洗得真好。” “噗——”刘医女控制不住笑了,“姑娘,我还没洗呢。”她正在给她梳理发根。 呜呜,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见楚瑜的小脸都羞红了,刘医女赶紧补救,“姑娘的头发养得真好,还从没见过这样好的头发。” “是啊。”陈喜接茬,“又黑又亮,柔顺长直。” 捧着葛巾的宫女赶紧跟着来了一句:“见过姑娘的头发,奴婢的头发就是一把枯草。” 楚瑜是个特别不经夸的姑娘,越夸脸蛋越红,眼眸都快漾出水波了。不过,对于头发,她还真的是很自信。 娘亲就十分羡慕她的头发,每次都爱不释手地摸来摸去,有一次甚至动了歪心,想将她的头发剪下来,做成假,据为己有。还是爹爹说了她,娘亲才不甘心地放弃这个念头。 说实在的,楚瑜也觉得娘亲很不靠谱,若想做成假发,头发起码要有一臂长。可她的头发长了十多年,如今还没到腰肢。 娘亲把她的头发剪了,难道是想让她做秃子吗?秃子吗?秃子吗? 这时身前,梁嬷嬷的双手已经推到胸部了,楚瑜双脚一弓,五颗晶莹剔透圆溜溜的脚趾头聚在一块,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绯红。 她鼓着腮帮酝酿好几次,才鼓起勇气开口:“陈喜姑姑,我不按摩了,行吗?” 陈喜挑挑眉,安抚道:“姑娘莫怕,所有秀女都要这般的,她们还要一块呢,人更多。” “所有?”楚瑜立时咧开嘴巴,放心了,只要不是她一个人这么尴尬就好。 嘿嘿嘿,有时候安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比惨’。 —— 夜□□临,楚瑜团成一团躺在床上酝酿着睡意,嘴里还咬着被角,被子将身体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脑袋。 这样,楚瑜还嫌不够,最后脑袋也缩了进去。 夜晚是有魔力的,万籁俱寂之中能勾起人所有的恐惧和伤感,楚瑜之前刚刚退去的恐惧又卷土重来。 黑影以及闷笑不断在她脑海中徘徊。 她好怕,想叫人,动了动唇,又忍了下去。 楚瑜实在不是个喜欢给人添麻烦的姑娘,母亲李氏就提过,说楚瑜很小的时候就是个很乖很乖的菇凉,刚刚会坐的时候,给颗小米粒,她就能玩一天。用软软的小手指头拨弄来拨弄去,都不会厌烦的。 楚瑜有点想家了,想不靠谱总喜欢埋汰她的娘亲,想一本正经却十分疼她的父亲,想总跟她吵架抢东西却不准别人说她坏话的小弟,还想甜甜濡濡好吃的土豆饼。 呜呜,她抹了一把眼泪,也不知道娘亲把土豆种上没有,没种上,来年可就没有吃的了。 陌生危险的地方,连哭泣都是不被允许的,她咬着小胖手,不敢哭出声。 快乐无忧的人,悲伤是不会长久的,很快楚瑜就甜甜进入了梦香。天气有些热,她又猫在被子里,没一会就香汗淋漓了。 被子踹到一边,寝衣也扯开了,露出精致雪白的锁骨,修长雪白的长腿伸到被子外面。额前、胸前、腿跟都是汗津津的。 然而,这样的活色生香却便宜了暗搓搓的黑影。 —— 楚瑜早上起来时,神清气爽,夜里黑影依旧入梦来,但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楚瑜神经粗。她觉得自己已经战胜了黑影,不怕它了,哼! fighting!她竖起了白嫩的胳膊——然后,咦? 楚瑜眼尖发现胳膊雪白的侧面居然有一块红痕,像是蚊子叮的,小小的一块。她扒着自己的胳膊够够巴巴地瞅,在又在身上找来找去,发现胸下面还有一块。 哼,楚瑜不开心,这蚊子倒是奸诈,还知道找肉多的地方叮! 今早又送过来一套新衣服,依旧是粉嫩的颜色,跟昨天的那套很相似,只是细节略有差别,有点小闷骚。 绑带有点多。 然后……就是肚兜! 拿起这件肚兜后,楚瑜顿时感觉到来自整个皇宫森森的恶意——她昨天绣的那只独耳黑猫居然出现在了肚兜上,而且绣功更加精湛,将独耳黑猫设计得活灵活现。 不仅如此,肚兜的样式也大大改变了,很接近现代的胸衣。底托处用线缝了好几层,缝得很硬,像是铁托一样,然后上面用很柔软的布包上,一点也不会勒到她。 楚瑜穿上肚兜,她发现穿上的效果简直跟平面上不可同日而语,真叫个邪恶啊! 整一个黑猫醉卧温柔乡,猫爪子还拨弄着凸起的小绒球。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皇宫,连件内衣也要设计得这么猥琐吗!!! 呜呜,太受不了了! 楚瑜捧着小心脏,无限庆幸,幸好只有她自己能看到,若是让别人也看到,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 楚瑜来到储秀宫时,明显感觉大家对她温和了许多,但是这种温和像是包裹在冰上面的糖,里面是寒的。 那种刻意的讨好,更令她不好受。 与此同时,她也更加心虚,显然大家都觉得她是不同的,因为这份不同,她们敬畏着讨好着。 可实际上只有楚瑜心里知道,她与众人并没有不同。 没人知道她对这份特别有多么的胆战心惊。 “三妹妹。”楚敏讨好地一笑。 “二姐姐。”楚瑜歪着头,有点落寞的样子。 楚敏纳闷:“你不开心啊?” 楚瑜:“嗯,大家都误解我了。” “误解什么?”楚敏不解,她家这个整天乐呵呵的三妹妹还真是难得忧伤。 “二姐姐。”楚瑜上前握住楚敏的手,大眼睛水莹莹的澄净,黝黑的眸子仿佛会说话,带着满满的真诚,“你相信我对吗?” 楚敏点头:“当然啦。” 楚瑜攥紧楚敏的手:“二姐姐,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贿赂宫人,而且你知道呀,他们什么东西没见过,怎么会见小利而动心。” “噢。”楚敏点点头,然后突然盯着她的袖子,“这件衣服怎么没见三妹妹穿过?” 嗯?楚瑜有点小懵,这个话题转得有点快,“是宫里发的啊,二姐姐没有吗?” “没有。”楚敏的目光有点幽怨,还有一种被欺骗的痛心,“想不到三妹妹对我都不说真话。”说着,扯开楚瑜的手,走了。 就在楚瑜愣神间,突然传来一阵小骚乱,秀女们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楚瑜耳朵尖听到一些内容: “听说是王太后的亲侄女呢?” “亲侄女就可以违反规定,这么晚才过来吗?名目张胆地插队!”说话之人有点小不忿。毕竟没经过密室被嬷嬷摸来摸去一起共过苦的人,秀女们对她是没有认同感的。 那样私密难以启齿的事,谁想经历呢,都是大家闺秀,有些秀女的父兄甚至是大楚的肱骨之臣,谁也不比谁低贱,凭什么有人就不用受此折辱!王太后的侄女就高人一等吗?哼,又不是陛下的生身母亲,不过是几年的养母而已。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位作弊得太明显,引起了公愤! 有人悄悄指了指楚瑜,笑得不怀好意,“这回热闹了,也不知这位还能不能稳得住,毕竟甘露殿——”她拉长了调子,“可是个好地方呢!” “嘿嘿。”有人故意提高了语调,有意说给楚瑜听,“甘露殿算什么,听说陛下最是孝顺,太后一句话,估计就要封妃了。” 根本无暇顾及众人的酸话,现在,楚瑜满眼闪现着两个大字:女配! 书中最光芒万丈的女配粗现了,与女主势均力敌的女配终于粗线了! 这个女配不算坏,但她却是读者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因为她总能先一步洞悉到延熙帝的心思,明了延熙帝对女主洛云雅的虐恋情深,然后利用知情者这个身份,做延熙帝的感情知己,在后宫混得如鱼得水,成为深深扎在女主心头的一根毒刺。 爱情之中永远存在的第三者,当着知己旗号,光明正大地间入。 女主若是一旦表现出对她的不满,就会被人说成小气;有时还会分别落在延熙帝心中天平的两端,女主是爱情,她是友情亲情,分量甚至比女主还要重。 她没有伤害过女主,甚至还劝过女主低头,但她所有的行为在延熙帝看来该是感激涕零,而对于女主却是火上浇油! 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说讨厌不讨厌,恶心不恶心!   ☆、第8章 心眼多 每个变态背后都有着一个悲惨的童年。 因为太过遥远,楚瑜又是一个吃货性子,对吃以外的事情都不太关注,所以这本的书的情节她早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 之所以记得一点变态皇帝的悲惨童年,是因为当年的争论实在太大,皇帝党将变态皇帝的种种暴戾手段都从他的童年找到了原因,并且逐条分析。 说真的,有时候看评论比看文章本身更有意思。 楚瑜对这些评论看得津津有味。 问延熙帝李茂为何暴戾恣睢阴晴不定? 答:因为他在冷宫的地窖里生活了十年,这样小的一个孩子,连活下来都是一件难的事,怎么去树立正确的价值取向?他只是疑心病严重一些而已,没有祸国殃民,已经是万幸。 问延熙帝为何明明爱慕女主却一直虐待她,蹂、躏她? 答:虐恋情深是萌点好不好,是萌点!!!不懂言情萌点的请圆润地滚出去! 好吧,如果你们一定要个答案,那就是,他怕,他怕失去女主。延熙帝从冷宫出来后,郑贵妃大病一场,虽然不再杀害宫中怀孕的女子,但却恨上了李茂。一旦察觉到他喜欢什么,就残忍地毁去。十几岁,正是一个少年价值观塑造的关键时期,而他所得知的却是,他喜欢什么,就会失去什么? 这样,让他怎么敢真正表达自己的内心?女主如果真的爱他,就应该明白他,理解他,与他一同走出这个阴影。 楚瑜对这个答案简直是跪了,但其实想一想还真有点道理,是所谓歪理也能说的通,偏心就是没道理! 总而言之,延熙帝李茂的童年就是一出大悲剧,先是在冷宫地窖中过了十年,然后的五年又时刻处在郑贵妃的威胁打压中。直到三年前登基,才算是过上了好日子,但是可惜,他的性格早已经定型了。 作为一个文中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甲,楚瑜对于原书的男女主,男配女配,秉持着一种高度的好奇,旁观兴致浓厚。就像是看见了电视上的明星走入生活一般,不自觉地就会对比,将现实中的人与她想象中的人物对比。 “来了来了,她来了!”不知是谁小声喊了一句,大家立刻都紧张起来。 还有人叫了楚瑜:“楚三姑娘,你还愣着干嘛,快过来!” 在外部矛盾面前,内部矛盾就显得不值得一提了。 楚瑜感动得有点想落泪,呜呜,她们终于接受她了,她也是有‘团伙’的人了。 —— 当一个新的外部事物突然加入时,集体就会隐隐迸发出一种张力,对抗又好奇,每个人都会不约而同地放下矛盾,转过目光一同对抗外来者。 这是外来者必须要经过的考验。 昨日考察的是刺绣,那么今天就是琴艺。 本来应该是一个个来,一曲曲弹,让曲乐先生查验指点。但是今天,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新来的王佳音身上,有一种想让她露一手的心思,要评估她的实力。 王佳音笑笑,眉宇之间带着一种磊落潇洒,似乎觉察到大家的心思,却又隐隐不屑。 她拨弄琴弦,弹了一曲简单的《秋风词》,曲子是简单,但是功力深不深厚,两分钟就听出来了。秀女们都皱了眉,有琴艺高超的秀女看向王佳音,眼中隐隐含着一种遇到对手的兴奋。 曲毕,曲乐先生给予王佳芝高度的赞扬。 起点这么高,后头要是低下去,可是丢‘团伙’所有人的面子。所以,公认琴艺最好的凌晓苏出列了。 她对着曲乐先生躬身行礼,然后温柔地对王佳音点点头,优雅落座,弹奏了一曲《平沙落雁》。 《平沙落雁》是难度十分高的曲子,基本只要能弹好一半,就能受到众人的赞扬了,是所谓半部平沙走天下。 而凌晓苏琴艺实在是高超,居然能把整部《平沙落雁》的味道都弹出来了,连曲乐先生都惊叹不已,连连拊掌。 前头两位都这么厉害,后面基本是不可能超越了,但是猛然将档次降低,曲乐先生一定会不满意。 怎么办? 有人把目光落在了楚瑜身上。 楚瑜胸口一紧,提了一口气,不要啊! 她缩头再缩头,还是被众人推举出来。 楚瑜心里很紧张,但面上仍旧是镇定地微笑着,她故作坦然地坐下,弹了一曲《凤求凰》,不好不坏,中规中矩。 可是听惯了好的,再听楚瑜的琴声,曲乐先生难免失望,一时间神色就露了出来。 此刻的楚瑜仿佛又回到了上学时代,坐在课堂中等待老师念分数,发卷子,心中那叫一个纠结忐忑。老师每念到一个发音跟她相似的名字,她都会激灵一下。 其实她也不是弹得不好,除非个别天赋高的,大家基本都是这水平,也许后面人弹得还不如她呢。但是珠玉在前,将曲乐先生的期待拔高,然后再猛地降低,落差失望可想而知。 楚瑜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曲乐先生的雷霆霹雳,不过,显然,她还忘了一个人。 “嗯咳。”赵福的咳嗽声很突兀,可大家非但不觉,反而恭敬地看着他。 赵福笑眯眯,一副享受的模样:“楚三姑娘弹得真好听,老奴还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琴声。” 瞧瞧,这话说的,那之前王佳音和凌潇肃弹得都是屎吗?是屎吗?是屎吗? 一时间,众人都静默下来,她们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附和赵福,也没那勇气反驳,还是悄声眯着最安全。 凌晓苏脸色有些难看,她一向在琴艺上有些自负,说不如王佳音,还算是勉强还接受,可是楚瑜—— 一股郁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她下意识瞥了一眼楚瑜,然后立马觉得脑门青筋突突地跳,她居然还敢对自己无辜地笑,是在讽刺吗! 凌晓苏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不同于凌潇肃,王佳音倒是一脉的落落大方,神色甚至有些惊喜,“赵公公,您怎么在这?”她眉眼弯弯,笑得温和又平静,有种水一般的清澈欢喜,“您不是在表哥身边伺候吗,这边怎么劳动您大驾?” 王佳音话里隐含的意思有点多。 相熟的秀女交换了下眼色,都在心底盘算开来。 难道赵福不只是主管住处的太监,还是皇帝身边的近侍? 若真是,那她们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那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所蕴含的能量就更不可小觑了。 楚瑜也有点惊呆,眼巴巴地瞅着赵福,眼睛闪着光,小鹿般乖萌。可能是她的目光太灼热,赵福注意到了她,然后一转眼就被萌住了! 哎呦,这姑娘也太会卖乖了,他这把无根的老骨头都有些受不住,更何况血气方刚的皇帝! 一时间,赵福觉得自己肩负重任,一定要在群狼之中为皇上护住这只纯洁的小鹿。 不过眨眼之间,赵福的神色就有些变,有丝落寞,又有丝不忿,转圜之间将一个失败退后,而又心存不甘的老太监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微微垂了头,声音有些干:“劳姑娘惦记,陛下身边自有周到人伺候。” 演技派有木有,影帝有木有! 见此,其他秀女都无趣地转过了视线,只有王佳音仍旧若有所思的样子。 弹琴结束后,王佳音主动找到楚瑜,“你好,我可以叫你阿瑜吗?” 这话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啊! 楚瑜眨眨眼睛,瞅了一眼自己的‘团伙’同盟,她们也在冲她眨眼睛。 痉挛了吗?就是把眼睛眨掉了,楚瑜也不明白她们的意思。 王佳音顺着楚瑜的视线看过来,语气自然,“你在看什么?” 那些眨眼睛使暗号的秀女顿时作鸟兽散,统一一致瞥过头。 卧槽,就这样抛弃她了吗? 楚瑜看向王佳音,知道她想融入进来,就要先攻克一个点。可是,她好想在心里骂一句,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为什么? 纠结了一小会,楚瑜决定还是要倾向秀女小团体,她尽量用温和的语气拒绝,态度云淡风清,“其实,我不喜欢别人叫我阿瑜。” “三姑娘。”王佳音从善如流,还热情地抱住她的胳膊。 楚瑜:) —— 王佳音当然是要住在王太后的永安宫,因为她刚到,王太后很开心,延熙帝又孝顺,晚膳就是一块在永安宫用的。 膳后说话,王太后摸摸王佳音的脸,摸摸她的头发,喜爱思念之情溢于言表,然后就是长辈对小辈的老生常谈,“今日,跟其他秀女们都相处的怎么样啊?有没有人欺负你?还习惯吗?” 王佳音笑笑,眼角余光扫了延熙帝一眼,声音格外软糯,“大家都很好,只是有一人,音儿特别喜欢。生得乖巧喜人,很有福气的模样,姑姑若是见了,一定也会喜爱上的,她若是能留在宫中长伴姑姑就好了。” 王太后抿嘴笑,看了延熙帝一眼若有所指,“这就要问你表哥啦。” 延熙帝转向二人,笑容端正雅致,“母后若是喜欢,就封个妃位,长留宫中吧。” 延熙帝这么给她面子,王太后显然是十分满意的,她就喜欢用这种小事试探自己在延熙帝心中的地位。 这就是养母的悲哀了。 王太后目光转回来,看向王佳音:“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能让我们音儿喜欢。” “是济川伯家的三姑娘。”话毕,王佳音的目光不经意地撩了撩延熙帝。 没有发现异样,王佳音失望地敛了敛眸。 —— 楚瑜未等选秀结束,就因为王佳音一句话得以封妃的消息仿佛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传遍皇宫。 初初得知这个消息,楚瑜有些不知所措,坐在床上愣了好久的神。 这是什么感觉,明明不想留下,却还要承人家的情,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 所有人都知道王佳音对她有恩,日后若是她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或者不敬,都会被扣上恩将仇报的大帽子。 真是好会施恩啊!   ☆、第9章 布菜 楚瑜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无忧无虑的菇凉,按古代娘亲的话说,就是整天傻乐呵。现在妈妈要更文艺一些,说她是阿q精神。 比方说有一次,念一年级的楚小瑜考了全班倒数第一,鲜红的23分刺得楚妈妈眼睛一阵一阵地涩。 这是小学的23分啊,不是中学的,更不是大学的,1+1也能算错吗?aoe也不会写吗? 楚妈妈保持了三十多年的良好无褶面皮一朝丢光,怕被人问起都不敢出门了,整天躲在家中看韩剧,眼泪珠子一窝一窝地掉。 楚小瑜这个罪魁祸首捣腾着小短腿跑来安慰她,手里还拿着一块莲蓉糯米糍,“妈妈吃。” 楚妈妈看了一眼没心没肺的楚小瑜,顿时一副没了胃口的样子,撇撇头,哼,不吃! 楚小瑜坚定地把莲蓉糯米糍放在楚妈妈嘴边,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安慰她,“妈妈,你笑一下嘛,你换个地方想。以后无论什么考试,我就只会进步和保持原样。嘻嘻嘻,都不会退步了耶,多开心啊!” 浓香的糯米糍味道钻入鼻孔,楚妈妈也不知道是被楚小瑜说得动心了,还被糯米糍惹出了馋虫,她张大了嘴—— 张得有点大,全部包住糯米糍不小心咬到了楚小瑜的小胖手。 楚小瑜那大嗓门是说来就说,“啊!疼!” 楚妈妈吓了一跳赶紧把嘴退回去,要看楚小瑜的手,结果她立刻收住了尖叫,把糯米糍猛地塞入自己口中,鼓着腮帮子快速吃了,好像怕楚妈妈抢一样。 楚妈妈嘴边还沾着莲蓉碎末,愣愣地看着这一变故,一时间哭笑不得。 论起吃,还真没有谁比楚小瑜心眼多! —— 此刻,楚瑜的阿q精神现身,精神胜利法出世。她开始逐条分析,留在宫中的好处。 首先,她会被封妃,嘻嘻嘻,好得意哦,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她嫁不出去了。 其次,皇宫有好多美食,她可以尽情地吃啦,再也没人敦促她减肥。反正皇帝是个大变态,不用担心宠爱,她就是吃成个大胖子也没问题。 再次,她变成了爹爹偶像的妃嫔,还是大楚最有权势之人的妃嫔,嘻嘻嘻,爹娘以她为荣,大姑娘等一定会咬着小手绢气死的。最好也气死凌出尘,祝他们婚后生活不星湖,楚瑜暗搓搓地想。 最后、最后……呜呜,楚小瑜想不下去了,倒在床上,红了眼圈。泪花花沿着白嫩的脸蛋,斜斜地留下一条泪痕,落入被褥中,最后消失不见。 第二天去储秀宫,楚瑜难得有些精神不济,神情恹恹的不爱说话。 经过楚瑜封妃一事,大家看王佳音的目光都有些复杂。并没有想象中的巴结,而是更加冷落了。 她一句话就能让楚瑜留下,是不是也能一句话就让别人走。 巴结这种事是要天赋的,不是谁都做得来那种阿谀奉承,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人,秀女们所能做的就是对王佳音敬而远之,不会讨好她,也别惹恼了她被赶走。 —— 在所有人看来,楚瑜应该对王佳音感恩戴德,她也不得不感恩戴德。 摆脸子不行,难道你不想留在宫中服侍皇上吗?这可是个政治大问题,一不小心就会连累父母的。 嫌弃王佳音多事更不行,她有太后做靠山,而她什么没有。 所以,她就是硬生生被王佳音拉上岸的鱼,对方还摆出一副施恩的嘴脸。从此,楚瑜不仅离开了心爱的海水,还要做她的武器,去诱惑、攻击其他的鱼。 这就是她的宿命。 只是,有些道理,心里明白是一回事,感情上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种事真是怪不得楚瑜,影帝影后都未必伪装得天衣无缝,更何况是她。 可能是察觉了到楚瑜的抗拒,王佳音脸上笑容淡了淡,轻描淡写地提醒她:“晚上,太后要见你呢。” “见我?”楚瑜瞪大眼睛,惊呆了,她有什么好见的。 王佳音笑得开怀,拉住楚瑜的手,“你放心好啦,姑姑最疼我,你是我朋友,她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若……”楚瑜抿抿唇,语气试探,“若我不是你朋友呢?” 王佳音笑得更加开怀了,仿佛她说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般。 呜呜,好虐心,楚瑜忧伤地低下了头,她连选择朋友的权利都没有了。 不过,她很快又精神焕发起来,嘿嘿嘿,她怕什么,反正什么也没有,而王佳音可不一样哦,是条粗大腿呢。 傍晚,楚瑜跟着王佳音一块去永安宫,是走路去的。 楚瑜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王佳音有点好奇,“你不乘步撵吗?” 王佳音矜持地笑笑,“姑姑说过要给我备步撵的,只是宫中有规矩,妃以上才能乘坐,我不想破例,就推了。”她把自己说的很高大上。 楚瑜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可是,我好累走不动了。”进击吧,好·朋·友! 王佳音:“诶?”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这点忙都不愿意帮。”楚瑜扭过脸,哼,生气了。 王佳音开始认真地打量起楚瑜,觉得好像有什地方不一样,她心上一沉,突然有不好的预感,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感觉。 人至贱则无敌。 一路上,楚瑜叫了王佳音三次好朋友,一次比一次令她难堪,她也一次比一次后悔。 “好朋友,你不是太后的侄女吗?都能让我封个妃,你自己怎么没封呢。” “好朋友,今天我看你的砚台好好,我都没有呢。” “好朋友,你头上的珠钗真好看,我很喜欢呢。” 王佳音咬着下唇,气得脸色发白。 到了永安宫,延熙帝居然也在! 唔,好紧张,又遇见大变态了,他还记得她吗? 楚瑜左脚右脚一绊,好悬没摔倒,整个身体重重地靠压在王佳音身上,王佳音一个趔趄,跳马猴子似的蹿了好几步,淑女仪态全无。 楚瑜是一个懂得局势的人,立刻紧张地扶起王佳音,一脸歉意和关切,“你怎么样,伤到没有?”揪心紧张的小模样都快哭了。 见此,王太后心里那点埋怨立刻消散,还安慰楚瑜:“没事,音儿皮实呢,你就是音儿口中的楚瑜吧。” 太后跟她说话了,呜呜,好激动。 楚瑜小脸红红,眼睛水汪汪,乖乖巧巧地看着太后,就连行礼的动作也带着真心诚意。 呦,这姑娘真招人喜欢! 太后乐了,老人家就喜欢圆润喜庆的小姑娘,尤其还白白嫩嫩,乖乖巧巧的。 给太后行礼之后,楚瑜又转向延熙帝,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行礼的先后顺序好像错了,应该是先皇帝,后太后。 可是,这不能赖她,刚刚太后跟她说话了,她能不搭理吗? 她一眼一眼瞅着延熙帝,心里有点小忐忑,她都是他亲亲媳妇了,他会不会饶过她这一回呢。 延熙帝面上端着笑容,看似温和,实则却透着疏离。察觉到楚瑜的目光,转过视线,正触到她水汪汪柔软的眼睛,心头顿时一软。 视线下移,在她鼓鼓的胸前一触即离,眸光却不自觉地暗了。 “你过来。”他招了招手。 (⊙v⊙) 楚瑜好紧张,他叫她了。 王佳音目光一黯,而后不着痕迹地收敛,伸手拍了拍楚瑜,揶揄地看着她,打趣道:“快去,表哥叫他的小妻子呢。” 王太后皱了皱眉,“音儿,不许胡说,陛下还没立后呢。” 潜在意思就是楚瑜是个妾,不配称妻! 王佳音吐了吐舌头,一副说错话的娇俏模样。 楚瑜转转眸,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们好像在贬低她, 哼哼,她有点小幸灾乐祸,好像你不是妾似的,太后的侄女也是妾,以后,你还会是一枚大炮灰妾! 楚瑜挪着小碎步走到李茂跟前,她虽说是一枚懒惰的吃货,但是大家闺秀自小学习的仪态还是没有落下的。 加上她常年练习瑜伽,身上有一种温软的气质,轻轻浅浅走来,便是摇曳多姿。 李茂眼中暗色加深,只觉身体沸腾了一般,内心突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冲动,想掐着她柔软妖娆的腰肢,狠狠进攻。 他右手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压下心火,左手不着痕迹地放在双腿之间……往下压了压。 “好了。”他放下茶碗,阻止楚瑜地靠近,轻声叮嘱了一句,“以后和佳音好好相处。” 王佳音面上闪过一丝得色。 楚瑜入了王太后的眼,被留下来用晚膳。本来她很开心,以为能大吃一顿,然后不知怎么搞得,就变成看他们三个吃,她站在一旁服侍延熙帝用膳。 啊摔,这是什么画风,让她看不见吃不到,简直不能更虐心! 不过,幸好,还有试菜这道程序。 楚瑜很快又笑眯眯了,恨不得有个小尾巴摇一摇,嘿嘿嘿,皇帝吃她的剩菜呢! 楚瑜菜布得还像模像样,延熙帝目光移到哪道菜,她就夹哪道菜。先给自己夹一块,用自己的筷子咬一口,唔,酥软酸甜,香汁浓郁,不浓不淡,恰当得刚刚好,好吃得口齿留香。 好吃! 享受过后,楚瑜伶俐地又用公筷给延熙帝夹了一块,刚要放到他面前的碗中,突然发现不对。 咦?他张个嘴是几个意思,求投喂吗? 楚瑜是个懂美食的人,美食的精髓不仅在于味蕾,还在分享,无论什么时候,饭都是抢着吃的时候香。 于是,楚瑜将菜喂到了延熙帝口中。 …… 气氛一窒,画面像是停顿了,太后、王佳音以及宫人手上的动作都滞留在半空,愣神。 楚瑜也是后悔地想剁手,因为在她喂入延熙帝口中时,突然发现他的右手正放在筷子上。 只有延熙帝一人表现得十分淡定,还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继续。 皇帝都不管了,其他人更没有多事的道理,也就没人说话了。 楚瑜刚开始投喂得胆战心惊,然后接下来越喂越顺手,她还细心地发现,延熙帝居然挑食,眼睛只盯在肉上,蔬菜类一概不看。 挑食可不好,而且……楚瑜咽了口口水,那红红绿绿的萝卜看着好香脆可口,好想吃一口。 她快速地给自己夹了一块吃掉,接着又给延熙帝夹了一块,送到他嘴边。 “阿瑜。”王佳音出声阻止了她,笑吟吟地拿起公筷,“表哥不吃萝卜的,让我来吧,你也去吃点东西。”说着就要给延熙帝布菜。 楚瑜有点愣神,目光不可思议,尼玛夹菜这活也有人抢! 正愣神间,突然感觉手上一暖,一只掌心带着薄茧的大手覆在了她白嫩的小手上,拉过去,将萝卜吃掉。 气氛又是一窒,王佳音拿着筷子,尴尬地站在一旁。 见状,王太后拉了王佳音一下,“坐下,食不言,寝不语。” 延熙帝的大手还包着她的小手,甚至大拇指探入她的掌心,轻轻浅浅地揉弄。酥酥麻麻的细痒通过手心传入心扉,楚瑜整个人都僵住了,心口烫得厉害。 而就在这时,延熙帝又松开她的手,转头接过内侍手中的茶碗,喝了一口。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只有楚瑜掌心还存留着那一抹酥麻。   ☆、第10章 不解风情 女人天生有三大错觉。 手机振动,门没锁好,他喜欢我。 觉得别人喜欢她这事,楚小瑜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记得初三有一次放学回家,隔壁班的校草居然暗搓搓地偷看了她一路。楚小瑜那个叫一个得意啊,嘻嘻嘻嘻,不经意地撩撩头发,或者抿抿唇,或者假装看着遥远的方向装文艺,连宽大蓝白的运动校服也被她穿出了妖娆范。 整个人仿佛走在t台上,万众瞩目,闪闪发光。 反正那个时候,楚小瑜觉得自己美爆了。然后回到家之后才发现,原来她是蠢毙了,尼玛大姨妈沾裤子上了! 呜呜呜,她没脸见校草了! 前车之鉴,血泪教训,历历在目啊! 刚刚有点小得瑟的楚瑜立马收回妖娆纷飞的思绪,摸了摸小肥爪,嗯,嗯嗯,延熙帝一定是想吃萝卜了,不是想摸她手,一定不是! 晚膳过后,因为楚瑜住在甘露殿后配殿的便利,她得以跟皇帝一块走。 唔,楚瑜摸摸嘴角,是来一场星光下有情调的散步吗? 她回头瞅了王佳音一眼,嘿嘿嘿笑,她可是要跟变态男神一块回家喽! 王佳音眸光不变,只眼底深处略有微缩。 这个女人,心里素质还真好,难怪能在变态皇帝心上撬走一角。 楚瑜摆摆头,觉得自己太早跟王佳音对上好像不明智,呜呜呜,她又一次因为饥饿,而达到自己智商上的巅峰。 算了,不想太那么多了,小恶心她一下出出气得了。 反正她的气也不多,这一次就已经全出去了。 人生短暂,还是吃吃喝喝要紧。 出了永安宫,楚瑜才恍然意识到一件大事,延熙帝有御辇,而她又不够级别乘坐御辇,难道想让她跟在屁股后头跑吗? 好虐心! 这要是放在现代,这样的老公立马pass。 御辇已经抬过来了,楚瑜歪着头偷偷瞄了两眼,很大,很气派,红黄色的。 延熙帝龙行虎步,几步就坐上了御辇,转过身,端正的样子。 然后,他居然没坐在正中间,而是偏左边一点,右边还给她留出了位置,“过来。”他右手轻抚了一下座椅。 唔,好紧张,楚小瑜慌了,她是要拒绝呢,还是接受呢。 听说古代的班婕妤拒绝同辇,而被赞赏,她要不要也贤惠一回。 没等她想好,延熙帝已经沉了眉,声线微低,还伸出了手,“过来!” 去tmd贤惠,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听话吧。 楚小瑜扭着身子,箭一样蹿过来,一屁股坐在延熙帝旁边,还冲着他讨好地笑,“陛下。” 这一系列动作,真叫个一气呵成啊! 楚瑜是标准的桃花眼,眼长,眼尾略弯。眼睛水汪汪似的,四周略带红晕,眼形似若漂亮的桃花。不笑时,眼神已经似醉非醉了,一旦笑开,顿时临去秋波,教人心荡意牵。 李茂被她笑得心神一荡,身体酥酥麻麻仿若过电,而且这么近得距离,都能闻到她脖颈上的甜香,眼皮一撩,就看到她鼓鼓的胸脯。 不知想到了什么,李茂垂下眼,轻轻揉搓了一下指腹。 浓黑的夜里,只有灯笼点点,脚步沙沙,这一切都像是暧昧的交响乐,令楚瑜胸腔噗通噗通。狭小安静的空间,她不敢动,不敢大声喘气,只乖巧地低着头,期盼快点到,快点到。 呜呜,太尴尬了有木有! 她要不要说点什么?楚瑜纠结,可是说什么呢? “陛下,您今晚吃饱了吗?” “陛下,今晚的萝卜好吃吗?” “陛下,晚膳那酸甜肉叫什么名字,很好吃诶。” 唔,楚小瑜悲愤了,怎么她想到的全是关于吃。 就在这时,御辇突然一斜——楚瑜本来就屁股只浅浅搭在座位上,这样往前一斜,顿时控制不住惯性,向前扑去! 完了,她的脸! 千钧一发之际,腰上突然缠上一条手臂,一收,楚瑜就扑到了延熙帝的怀中。 坚硬壮硕的胸膛,铺面而来的龙延香,唔,仿佛到处都飘着粉红泡泡,楚小瑜脸红了。 御辇停住不动,前面的太监跪了下来,声音关切:“陛下?” “无事,走吧。” 他的声音就在她头顶,发出的气息吹着她头顶的碎发。 楚瑜突然觉得好痒,这一痒不要紧,大腿也凑趣跟着一块痒上了,她好想挠啊! “谢谢陛下救妾身,放……”我下来吧,后面话没出口,就听头顶上传来一道清润磁性的声音,“怎么谢?” 诶?楚瑜瞪大双眼。皇帝你是在调戏她吗? 好坏哦! 楚瑜不说话了,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她·不·想·谢·他! 御辇悠悠荡荡,还在往前走,延熙帝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怎么了,反正一直将她裹在怀里。 楚瑜觉得这对她不公平,他在用美色攻击她的防御力。 任是谁被吴彦祖、贝克汉姆这等大帅哥抱了一路都无法淡定。何况,楚瑜觉得延熙帝比他们帅多了,嘿嘿嘿,不愧是大楚第一美男。 真是美了美了美了醉了醉了醉了! 可惜,跑偏的注意力依旧没有打消大腿的痒痒,楚瑜还是想挠。 楚瑜知道,测试她身体柔韧度的时候到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她练了多年的瑜伽终于要发挥它的作用啦。 她趴在延熙帝胸前,右边肩膀不断下压,让右手足够长。同时,身体极轻微极轻微地往上拱。 延熙帝蹙了蹙眉,垂下眼,正看见她鼓鼓的胸脯向上逼来。他心脏立时一紧,然后咚咚咚咚咚一阵急跳。 楚瑜的爪子终于够到了大腿,挠啊挠,唔,爽翻天! 当身体刺痒到极限,这个时候去挠,简直是赛过活神仙。但是,问题又来了,痒这个东西十分喜欢窜门,这边痒完,那边来,非得一大片全方位扫荡,才可消灭。 楚瑜脖子又痒了。 要死了要死了,楚瑜受不了了,她现在全身都痒怎么办,还尿急! 和男神第一次亲密接触,她能不能不要惦记这么猥琐粗俗的问题! 楚瑜都受不了自己了。 看着思绪完全不知沉浸在哪里的楚瑜,延熙帝蹙了蹙眉,觉得有些受冷落,然后……他伸手把她腰带解开了。 本来就是低胸,腰带一松,顿时整个衣襟都落了下来,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肩膀以及黄猫肚兜。 楚瑜今天的肚兜更猥琐,是一只抱着她胸前大馒头的黄猫。 为什么腰带会开!!! 楚瑜立刻就腿不痒了,也不尿急了,但是却更想死了。 呜呜,陛下,我真的不是想勾、引你。 延熙帝瞄了一眼,神色很淡定,“你喜欢猫?” 欸?楚瑜眨眨眼,这个话题起的不错,“嗯嗯,喜欢。”她笑眯眯。 延熙帝也笑了,不过却有些意味深长,“猫爱吃鱼呢。” 楚瑜觉得延熙帝真是会聊天,这个话题既解了她的尴尬,破了御辇中的暧昧,也可爱得紧。 其实,大变态也挺好的嘛! 她开心地接话,“是啊,猫还爱吃老鼠。” 气氛顿时凉了下去,楚瑜似乎还从延熙帝眸中看出了挫败。正提心吊胆着,延熙帝就放开了她,一副不想看见她的样子。 真是不解风情!   ☆、第11章 点个赞 楚瑜回到寝宫不仅没有饭吃,还被抓起来强迫学习一种热情激烈的舞蹈。 她很不开心,问了一句:“其他秀女也要学吗?” 陈喜振振有词:“姑娘,您和其他秀女已经不一样了,您是准妃嫔。” 好吧,没有饭吃的准妃嫔! 延熙帝回到寝宫,又要了一盘萝卜,吃得津津有味,每一块都细细品尝,眸光幽暗,仿佛吃得不仅是萝卜。 内侍总管李友财都快被延熙帝眼中的幽幽绿光吓尿了,长年嗜荤的延熙帝突然爱上了萝卜,一定是有什么内情他没有注意到。 呜呜,他太失职了,他不是一个好太监。 跳了半个多时辰的舞蹈,楚瑜已经全身汗津津的了,她小小地跟陈喜提了一个建议:“姑姑,我可不可学柔和一点的舞蹈啊。”这舞蹈实在太激烈了,不是扭腰就是下腰,若不是她有瑜伽功底,根本做不来。 陈喜笑着摇摇头,“只有这个舞蹈最练腰啊!” 她为什么要练腰! 第二天早上,已经成为了准妃嫔的楚瑜有点耍赖,在床上扭成了s型,还踹了一脚被子。以前她矜持,是因为知道自己是宫里的过客,这后配殿里的摆设又比她都贵,所以才战战兢兢。 可是如今呢——哼,她已经把皇宫当成自己的家了。 有时候,她楚瑜就是这么识时务。 随便祸害,随便造祸,反正她男人有钱,有钱,相当有钱! 已经晚了半个时辰了,怎么姑娘还没起? 陈喜有点忧心,忍不住敲了敲门,“姑娘,醒了吗?” 楚瑜听见了,但是躺在暖洋洋的床头,她有点不想说话,可是不回话,又显得不够尊重。 她楚瑜可是个懂礼貌的好菇凉! 扭了一会,她还是开口了,“嗯,醒了。”但是不想起,楚瑜觉得应该给自己讨点福利,“姑姑,既然我是准妃嫔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和其他秀女一块学习礼仪了。” “当然不好。”陈喜说话慢条斯理,有时声音甚至有点低,但听着却是很有道理的样子,“姑娘您虽然定了留在宫中,但是位分还不确定啊,您总要表现表现,争取一下。” 说得对! 楚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充满斗志。虽然她对变态皇没什么兴趣,但是位分关系着小厨房,关系着美食,她必须为了美食而奋斗。 进击吧,为了美食! 早上梳妆的时候,陈喜跟她商量月底的表演节目,这个节目至关重要,不仅关系着秀女能不能留下来,还关系着位分的高低。说不得,你把表演得好,就入了延熙帝的眼,然后大手一挥直接封妃。 嘻嘻嘻嘻,真是想想就激动! “姑娘就跳昨日的舞蹈吧,到时一定会惊艳全场的。”陈喜信心十足。 噗—— 正在漱口的楚瑜喷了,这是要她做赵肥燕的节奏吗? 虽然楚瑜一直觉得自己不胖,只是丰润,而且身材匀称饱、满,看起来很有食欲。可是跳舞还是要瘦一点好看吧,楚瑜不想去丢人。 位分对她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好不好。 “姑姑,你觉得我做道菜怎么样?”楚瑜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还能做现在没有的食物。 所谓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延熙帝再帅,也不过是个人,是人就要吃饭。 楚瑜觉得自己走暖心小厨娘的路线蛮好,既能给延熙帝妈妈般的温暖,又能满足他的胃,而且她还贴心不争宠。 哼哼,楚瑜皱皱精致的小鼻头,她可是报复心很强的人,所以她决定抢走王佳音的路线,让王佳音无路可走! “姑娘,时间有些来不及了!”陈喜只用一句话就打乱了楚瑜的思绪,让她将做菜什么的完全忘到脑后,急急慌慌梳妆往储秀宫赶。 虽然楚瑜已经有健步如飞的架势,甚至还小跑上了,但她还是迟到了。不过也许是她的特例太多,大家根本不觉得她迟到有什么问题,连道眼风都没给。这让抱着忐忑心情一路狂奔的楚瑜有些小郁闷,这到底是个什么奇怪心里呢,好吧,楚瑜自己也搞不明白了。 今天是舞蹈练习,秀女们都跳得很美,尽情展示自己苗条的身段。那勒得纤细妖娆的腰肢,看得人直欲喷鼻血。楚瑜越看越心塞,伸手捏了捏自己对比看来粗壮的肥腰,悲愤欲绝,最后激动了,下定决心—— 哼,她不看了! 休息时候,楚敏过来找她商量月底的节目,楚瑜很热心,提了好几个自认为比较妙的点子。她是真的希望楚敏能留下来,这样她也好有个伴,一齐想办法让延熙帝和洛云雅解开心结,然后她们俩个就安心做个米虫,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宫中。 可惜,楚敏根本没认真听她的建议,而是好几次打岔,总把话题往王佳音身上引,还十分羡慕她昨天能够拜见太后。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都是楚瑜不够意思,自己结交了这么好的朋友,都不知道介绍给自家姐妹。 最后还小小地酸了一下之前贿赂太监的事情,“三妹妹,三婶也太偏心了,咱们同为一家姐妹,她也不说帮我说几句话。”反正都给钱了,在公公面前提她一句又能如何。 都过了这么多天,楚敏还记得这事,说明她心里很计较。 楚瑜很震惊,直接反问回去,“她是我母亲,又不是你母亲,为何要提你?”楚瑜心里很腻歪这种事,“而且二姐姐凭什么诬陷我娘亲,无凭无据的,就能信口雌黄吗?” 楚瑜是真的生气了,她烦楚敏这副样子,一点都不大气,分不清里外。耳根子还软,肯定是这几天有人在她耳边挑拨了,她才没脑子直接跑过来找自己算账。 她这副样子还是别留在宫中了,自己过不好,还要给别人添乱。 没想到楚瑜直接顶回来,楚敏有些难堪,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她脸皮薄,听不得说,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憋都憋不回去。 “阿敏,你怎么了?”一个身量颇高的秀女突然跑过来,一脸焦心的样子,眼神却直直看向楚瑜,带着质问和不满。 “阿静……”楚敏看着惶急赶过来的少女,喉间越发哽咽了,只叫出她的名字,其他多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但是情绪却是饱满依赖的,目光仿佛见到了亲人一般,泪水也流得更欢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呜呜,楚瑜真是头痛极了。 唉,她叹息一声,果真人类就是不可爱,一点都不如美食暖心。 可能是心性惫懒的关系,楚瑜很讨厌女人之间的小矛盾,屁大点事也能磨叽半天。家中几个姐妹,在没出现凌出尘和大姑娘订婚之前,相对来讲,楚瑜算起来还是跟大姑娘关系更好一些。 虽然大姑娘有些喜欢掐尖,讲话也不好听,但是和她掐架很过瘾,直接爽利,有种欺负炸毛猫咪的感觉。 每回将她气得干瞪眼,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楚瑜就很有成就感。 这是姐妹之间的干架,既对抗又亲密,可若是一旦有人哭了,把大人招来,就瞬间没劲了。 所以小孩子都不喜欢和爱哭和爱找父母的人玩在一块。 对待楚敏,楚瑜就有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明明是小事一桩,她偏哭,等事情闹大了,谁也没好。 这个叫梁静的少女明显是来拉偏架的,而且看她的架势估计还要把事情闹大。姐妹不合,可是要连累整个济川伯府的。 如此明显的不安好心,楚敏居然还看不出来,楚瑜真是对她的智商绝望了。 闹情绪也不看地点,这是皇宫啊亲,你抠下耳朵,也会有人说你仪容不整。连打个喷嚏,都会被怀疑有什么传染病。 梁静这一番动静,已经引起其他秀女的注意,连总管太监和嬷嬷们也向这边看来。楚瑜挠头,她这是要变成了欺负姐姐的坏心眼妹妹了吗? —— “没事啊!”楚瑜扬起一个纯真的笑脸,先一步说话,表情恬淡自然,还跑过去抱住楚敏的胳膊,“我二姐姐是想家了,瞧瞧都哭成泪人了。”楚瑜笑嘻嘻絮叨一些家里事,提了威严的爷爷,笑嘻嘻的大伯,还有整天埋汰她的娘亲李氏。 最后楚瑜用一种莫名其妙地目光看向梁静,她的眼睛会说话,大大的眼睛中仿佛闪着疑惑和不赞同: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啊,没看见她们姐妹两个在说话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危险解除,楚瑜从楚敏怀里掏出手绢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不耐烦:“流这么多泪,就不怕身体缺水吗?哼,你可真是笨死了,连这么简单的挑拨都看不出来,你想想啊,若是我们闹起来,难看的是谁?整个济川伯府都要被连累。到时一个姐妹失和,教养不佳,就足够毁咱们俩了。” 楚瑜心里还是有点小生气的,她把手绢扔给楚敏,恶声恶气:“你自己擦,不准哭,难看死了!” 说完她迈步就走了,结果半路又折了回来,她提醒楚敏:“你机灵点啊,在外人眼中咱们俩可是一家的,闹起来别人只会看笑话,别再轻易被人挑拨了。” 楚瑜觉得自己真是天仙下凡,太善良了有木有,她都要被自己给感动哭了。 o(︶︿︶)o唉!这个世界上像她这么善良的菇凉真是难找了,楚瑜突然有种‘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孤单,瞬间就觉得自己高大上了。 她决定给自己点个赞! 嘻嘻嘻嘻嘻。   ☆、第12章 友谊 楚瑜向来是比较怕麻烦的,楚敏腻歪了两回之后,楚瑜就对她敬而远之了。 孤落落的楚瑜很快引起了赵福的注意,他三步两步嗖嗖嗖蹭过来,有点贼兮兮:“姑娘,有人欺负您吗?” 楚瑜转头看向拿着拂尘准备要跟人干架似的赵福,不禁有些头痛,老天还真是给了她一个绝妙的金手指,她身上一定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引起太监和宫女的好感。 “没事。”楚瑜无奈地摇头。 赵福瞬间秒懂,用眼神示意:姑娘放心,包在老奴身上! (⊙v⊙) 楚瑜震惊:你懂什么了? 接下来梁静就有些倒霉了,不是舞姿被姑姑挑剔,就是被批没天赋,还要说她腰肢太硬,总之被批得体无完肤。 小姑娘脸皮都薄,还是当着众人的面,立时臊得满脸通红,嘴唇都快咬破了,才勉强止住落泪。 不过眼睛却还是水汪汪要哭不哭的样子,看得很惹人心怜。 其他秀女们刚开始还有些嘲笑,渐渐地就都息了声,有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十几岁的小姑娘们,就是这般,同情心总是泛滥,而且容易感情用事。她们分不大清对错,总是习惯站在弱者的一边,充当正义骑士。 言辞凿凿,正义凛然! 已经开始有秀女不赞同地看向楚瑜了,仿佛她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楚瑜有点心塞,她真的很无辜好不好。 其实……也不能算无辜,嘻嘻嘻嘻,楚瑜对了对手指,说实话刚刚看梁静委屈的样子,确实蛮爽的。 嘿嘿嘿,倍爽! 王佳音视线不经意地扫了楚瑜一眼,又看了看赵福,然后开口制止贬斥梁静的姑姑:“姑姑,您真是太严格了,时间这么短,就是我也未必做好,其实梁姑娘已经跳得很好了。” 王佳音笑容温暖,即便是不赞同的话也被她说得春风拂面,舞乐姑姑一点也不觉得羞辱,心里反而赞起王佳音,觉得她大方端庄,不愧是太后的侄女。 “是我吹毛求疵了。”舞乐姑姑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她是不会得罪这位太后侄女的。 梁静感激地看了王佳音一眼,借机凑过来,想要拍马屁也要等候机遇的,王佳音的橄榄枝一递过来,梁静瞬间就顺杆爬了。 其他想要和王佳音套近乎,却无门的秀女见此不禁扼腕叹息,呜呜,她们也想和王佳音交好,也要留在宫中。 可惜,王佳音并不是真的好心替梁静说话,只是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怪心思。赵福替楚瑜惩治别人,她偏要救,仿佛这样就能证明在赵福心中,她是比楚瑜更重要的人。 瞧瞧,女人的心思啊! 就喜欢在一些小事上较真。 楚瑜是不会理解王佳音的这种心思的,她也不需要理解,甚至可以说她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王佳音身上。 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了,楚瑜在跳舞上的天赋还不错,得了舞乐姑姑好几句夸奖,甚至还说她在跳舞上天赋卓绝。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楚瑜也一样,开心得都快冒泡了,最后她还做了一个芭蕾舞的经典动作。手臂抬高在头顶做圆,踮起脚尖转了好几个圈。 虽然她是一只胖天鹅,但是这一刻仿佛身轻如燕,裙角飞扬,仿佛要飘起来,连一向看她不太顺眼的秀女们都看愣了。 其实,楚瑜是好看的,这种好看还带着女孩的娇憨,但却不掩娇媚。团团软软,柔柔媚媚,是一种女人不大看得上,而男人为之心痒的美丽。 容貌魅惑,眼神纯真,身材也不是少女似的干扁,而是凹凸有致,极致吸引人的绝艳。 剩下的三十位秀女中,生得最好看的有三人,洛云雅、王佳音还有一位就是楚瑜。 洛云雅容貌精致,气质清冷,身上有一股疏离之气,很吸引人。而王佳音,则是一种英气,眉眼飞扬,爽朗明艳。 还有就是楚瑜,哪怕众位秀女口头上不承认,心里鄙视她胖,但其实都是明白的,楚瑜真的是一个很美丽很丰满的少女。 每一天结束的时候,秀女都要简单查验一下,然后跟前几天一样,楚瑜的好心情也跟着结束了。 因为有个叫白芷的秀女跳了一支美得令人窒息的舞蹈,把楚瑜的胖天鹅之转圈瞬间衬到了泥里。 呜呜呜,楚瑜那个心啊,真是哇凉哇凉的。 月底的节目确实影响蛮大的,但是平日里的举止表现也很重要,只要这里的总管太监或者嬷嬷,在延熙帝或者太后面前提上一两句,就足够秀女们受用无穷了。 所以,有秀女意图表现自己也属正常。 只是,如今皇上后宫空虚,很多位分都空着,秀女们虽然心里面想出挑,但是面上行为举止还是一概以端庄为主,毕竟都是官家姑娘,自小的教育深入骨髓。 而且,要想升为高位分,仪态端庄贤淑必不可少,管他私下里怎么腻歪皇上,但是在他人面前,面子还是要装的。 然而像白芷这般胆大出格的,楚瑜还是第一次见。 嗯嗯,咳咳,确切点说,白芷跳的是艳舞! 什么是艳舞? 就是脱衣舞! 用来形容各种包含情、色和性意味的舞蹈。其着装、动作、道具等包含se情和性感意味的特点决定了脱衣舞具备性感表演性及娱乐性。 这是百度百科上的解释,但是楚瑜觉得还不足以形容白芷的舞蹈,因为那浅白粗俗的语言实在是有些糟践。 白芷的舞蹈真正诠释了什么叫禁欲,含而不露。她的动作明明含蓄至极,但却看得人脸红心跳,*至极,勾起人藏在最心底的隐秘*。 连楚瑜这个同性都看得面红耳赤,忍不住想将眼前飞舞的尤物扑倒,更别说男人了。 瞧瞧吧,连太监们都看愣了神。 终于,白芷跳完了,她轻轻啜着气,脸颊红扑扑,眼神亮晶晶,本来九分的姿色也盛极至十分。 白芷有着一双小狐狸般的眼睛,为人显得有些轻佻,据说她娘亲还是舞姬,将他爹迷得神魂颠倒,不顾一切非要纳入府中。这样的女子,有些出身大家族,是嫡女的端庄秀女是看不上她的。 可是,楚瑜倒觉得,白芷很特别,她的眼神带钩子,能勾男人的心。 果不如楚瑜所料,白芷这一翻出格得到了丰厚的回报——她的住处也挪到了甘露殿后配殿。 这是要宠幸的前兆啊! 白芷跟楚瑜不同,楚瑜是储秀宫没地方了,才不得不去甘露殿,而白芷……则是延熙帝钦点! 不远处传来稀稀落落的声音,御辇逐渐远去,延熙帝像是一道风,无声无息地来,无声无息地走,只顺带卷走了一只勾魂的小狐狸。 男人啊,还真是下半身动物,连月底都等不得,急巴巴就要把人领走。 楚瑜托着小下巴,又一次想起了凌出尘,她觉得凌出尘一定是个不好色的男人,否则他怎么会傻兮兮地舍弃她,而就楚晴呢。 唉,莫名有点小忧伤的楚瑜叹了口气,女人都有点小毛病,喜欢追根究底,楚瑜也是如此。她很想跑去问问凌出尘,他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为什么要娶她的堂姐,为什么…… 好多个为什么,可是,楚瑜没去问,最开始没去是因为失望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现在……则是没机会了。 她也许永远都没机会见他了! 回甘露殿的时候,楚瑜是跟着白芷一块的。 白芷虽然长得像一只小狐狸,但是性子却有些天真,不过,楚瑜不信她。 若真的天真就不会恰恰赶在延熙帝面前跳舞。 “楚姐姐。”白芷扬起笑脸,笑容明媚天真,“你说,我们会是住一个房间吗?” 当然不会,楚瑜不开森。 跟你住一个房间?难道是跟延熙帝玩双飞吗,太邪恶了! 楚瑜哆嗦了一下,转头看向赵福,眼神询问。 这次,连赵福也不明白延熙帝的心思了,他要等李友财递话,心里才有谱。所以,他有些愧疚地低了低头。 完了,连金手指也不管用了! 楚瑜好桑心,她一点也不想分出一半房间给白芷。 楚瑜这个人性子有点小霸道,就跟小狗撒尿占地盘一样,她用惯了的东西,就不喜欢让给别人。比如凌出尘,再比如她舒适的大床房。 楚瑜讨厌一个人的方法很直接,就是不理人,所以,楚瑜故意不回白芷的话,摆出一副高冷范,以表示自己内心的不忿。 哼哼,看见没有,我可是生气了,妖魔鬼怪速速离去!去去去! 可惜白芷这个狐妖很咬手,装傻卖痴一流,一个劲地往她身边凑,很会拍马屁:“楚姐姐,你刚刚跳得是什么舞啊,我都没有见过,好特别。” 说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楚瑜憋不住了,矜持了两下,很快破功:“那个啊,其实是我自己想的。”楚小瑜不要脸了一回。 “哇!”白芷惊叹连连,“楚姐姐好厉害,我就不行了,之前跳得舞也是姨娘编排的。” 没一会,两个人就聊high了,楚瑜大方地想,其实让出一半床也不是不行,起码有个伴。 可惜,现实远比想象中更残酷,延熙帝的贴身内侍李有财过来,将白芷安排在了偏僻潮湿的下人房。 对比一下楚瑜高大宽敞明亮,带次间带书房带净室的正房,两人之间的友谊瞬间破裂!   ☆、第13章 悸动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们明明住在同一个院子,你是下人房,而我却是豪华总统套房。 好虐! 楚瑜心虚地都不敢跟白芷打招呼了,仿佛无论她做什么,每一个表情动作都微妙有深意,充满嘲讽与得意。 白芷更是沉默下来,久久不能从震惊到难以置信的情绪中回神。 可能老天觉得一虐不够,又来了二虐、三虐。 源源不断的美食飘着香气,一路从前边的甘露殿送往后配殿……途径白芷窗前。 白芷低头看了看桌上的两菜一汤,然后又不死心地走到窗前,自虐般地数了起来:“1、2、3……25、26、27……”白芷默默哭倒在窗前。 居然有这么多美味,楚瑜幸福得都快要晕倒了,她的晚膳是又回来了吗? 肥嫩的烤羊肉,都是已经片好了的,然后又堆成羊腿的样子,片片金黄带着莹润的油光,酥酥软软,香气仿佛不可控般,一个劲地往楚瑜鼻子里钻。 还有杨梅、冬瓜、金桔、鲜姜、嫩笋等,雕成的甜酸的花梅球儿、清甜的蜜冬瓜鱼、微辣带甜的花姜,荤素搭配,样式齐全。 楚瑜这个口水啊,刺溜刺溜—— 当然矜持还是要的,楚瑜没把内心的渴望表现出来,而是慢条斯理、姿态优雅地拿起筷子,看似缓慢而实则飞快地冲向羊腿。 冲冲冲,我的羊腿,嗷! “姑娘——”陈喜仿若一个武林高手般,嗖地拿起筷子先一步挡住楚瑜。 这是要给她夹菜吗? 楚瑜抬头眨巴着两弯格外明亮的黑眸,笑笑,不用啦,她自己来。 “姑娘!”陈喜加重了语气。 楚瑜愣了会神,有点明白了,悻悻地收回筷子,然后又抬着小下巴,可怜巴巴地看向陈喜。黑黝黝的眼睛睁得圆圆,只有眼尾略垂,莹莹软软地看人,像是一只拱手讨食吃的萨摩耶。 真是太会卖萌了! 陈喜撇了撇头,坚决不受蛊惑,哼,她是不会心软的。 “您只能用这两道。”陈喜伸手推过来一盘萝卜,以及一片明显被人咬过一口的羊肉。 这是何等险恶的用心啊! 楚瑜惊呆。给她摆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最后却只能就着香气吃萝卜。 这到底是馋她呢,馋她呢,还是馋她呢? 陈喜解释缘由:“鉴于姑娘昨日跳舞不用心,所以今日只能吃萝卜,至于这片肥美的羊肉,是陛下赏您的。请姑娘正襟危坐,诚心享用。” 赏她一片延熙帝咬过的羊肉吗!!! 楚瑜只觉浑身汗毛倒竖,这到底是有多变态,才能做出这样的事!令自己看上的女子住冰冷潮湿的下人房,赏赐给别人咬过一口的羊肉。 楚瑜对延熙帝绝望了。 虽然内心泪流成河,但是楚小瑜还是非常识时务的,她眯着眼睛故作快乐地夹起那片带着牙印的羊肉,忍着内心的剧痛,小口小口细细品尝。 还要言不由衷:“美味,美味,好吃,好吃。” 吃完了,还要跪在地上,向着前殿的方向磕个头,表示谢皇上赏赐。 这就是楚瑜的晚膳,一盘雕成梅花的白萝卜,以及一片被咬过一口的羊肉。 可即便如此,楚小瑜也吃得津津有味,筷子一点,沾上酱汁,点在洁白的萝卜梅花中心,然后啊呜一口吃掉。 香香脆脆,再配上一口香糯的白米饭,简直是人间美味。 楚瑜一口气吃了两碗饭,萝卜也吃得干干净净,吃得小肚子都鼓起来了,最后还不忘歪头卖个萌:“萝卜是小人参呢,姑姑对我真好。” 陈喜忍不住破功,沉静的眼眸深处第一次真正染上笑意。 所谓知足常乐,楚瑜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所以一直快乐。 鲍鱼海参,珍馐美味,她爱吃;青菜豆腐,粗茶淡饭,她也爱吃。 所谓不辜负美食,不辜负韶光是也,只要拥有一个知足快乐的好心情,那么吃什么都是美味。 吃饱了饭,楚瑜快乐地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慢悠悠消食,偶尔还会从窗户探出个脑袋瞧瞧白芷的房间,表情期冀又小心:朋友啊,她真的很喜欢白芷那只小狐狸呢。 悠闲地消食时光很快过去,楚瑜又开始了苦逼的练舞时间。不过今天楚瑜明显认真了许多,每一个动作都用心记,只偶尔默念,希望不要再学这个累人的舞蹈了。 老天似乎真的听见了她的祈祷,然后给她送过来一个人。 但楚瑜觉得,她还不如练舞呢。 —— 楚瑜刚蹲下身,就被延熙帝握住手扶了起来,耳边是他干净清冽的声线,“不必多礼。” 可能是刚得了个美人,延熙帝今日心情不错,大晚上的,居然还串上门了,一点也不顾及主人家是否欢迎。而且还穿得很随便,连发髻都没有梳,墨云般的长发直直泄在背后,映着一旁的烛火,流光夺目,也显得他皮肤异常的白。 整个人疏懒又贵气,仿佛绝世美玉,一踏进足进来,立时满室生辉。 楚瑜起身时,转了转视线,目光落在托住她手腕的大手上,真是一只漂亮的手啊,修长如玉,每个关节都转圜圆润,真是无处不精致。 延熙帝身后还跟着白芷。 楚瑜看见她,感觉像是有了伴,心底瞬间就踏实了,还跟她眨了下眼。 “你舞跳得很好。”拉着楚瑜坐在榻上的延熙帝夸赞了一句。 楚瑜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牵着自己的手,她也不敢挣脱,只小心翼翼地跟在一旁,屁股轻轻搭在榻上,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 不过美人榻就那么点点地方,中间还放了一张小桌,基本上只要延熙帝一坐下,楚瑜就没地方了,她完全是被挤在边上。似乎还嫌地方不够宽,延熙帝居然还十分不体谅地张开了腿。 是怕夹到蛋吗! 楚瑜愤怒了,她现在已经是脚尖踮地,屁股挪到美人榻微微翘起的边缘,整个人往一边倾,像是要扎进延熙帝怀中一般。 延熙帝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莫名。 立在地中央的白芷整个人还沉浸在延熙帝的夸赞中,小脸红扑扑的,眸光晶亮,精神又妩媚。 她大着胆子开口:“妾身斗胆想为陛下再舞一曲。” “好。”延熙帝眸间漾开浅浅的笑意,瞬间柔和了他身上的锐气。 明快而又带着丝缠绵的乐声响起,白芷转圜腾挪,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天然的魅惑,充满张力和挑逗。 楚瑜看愣了神,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而更让她着慌是头顶上逐渐急促的呼吸,以及延熙帝扣在她手腕上而又不老实的大手。修竹般的手指,正沿着她的小臂向衣内攀爬。像是蚂蚁噬咬,从心底勾出一种痒,缓慢的悠闲的,而又步步紧逼地靠近。 楚瑜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她又怕又羞,整个人慌张地像只乱撞的小猫咪。急乱之间,她的反应居然是向延熙帝求助。 楚瑜仰起头,氤氲的桃花眼被逼出了几分水汽,声音娇软而委屈:“……陛下。” 延熙帝心脏猛地一跳,静寂的黑眸突然迸裂,像是有什么东西爆发出来。徘徊在楚瑜小臂上的大手瞬间施力,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扯进怀中。 楚瑜重重扑到延熙帝的胸膛,她泪盈盈地捂了捂鼻子,然后用手指恨恨戳了他胸膛一下—— 好硬,也好结实! 楚瑜脸红了,带着少女的明媚与娇羞。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令人脸红心跳不自在,但却忍不住好奇想靠近。 楚瑜和凌出尘青梅竹马,是少男少女之间至纯至性的感情,干净温暖,带着甜蜜与淡淡的青涩。而李茂带给楚瑜的则是铺天盖地的雄性气息,是本能的悸动,他来的太突然,太急促,令楚瑜措手不及。 延熙帝抱紧楚瑜,怀中的身躯那么软,那么馨香,令他有些把持不住。而她小鹿一般睁着水莹莹的大眼懵懂地撞入他怀中,乖巧又无措的样子又令他心软。 然后,李茂松了手。 楚瑜狼狈爬起,紧张地立在一旁。 这时,白芷的舞已经跳完了。 香汗淋漓的小美人幽怨而又期冀地望着延熙帝。 李茂熟视无睹,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楚瑜,“喜欢吗?” 为什么要问我?已经从之前粉红气氛中回神的楚瑜有点小情绪,“喜欢。”她只撂下两个字。 与此同时,心里却磨起牙来,男人啊,真是色胚,看着别人的艳舞,居然还要调戏她。 李茂点点头,微扯了扯嘴角。他情绪一向内敛,这样已是高兴了。 白芷欢喜起来,眉目含情地看着李茂。 李茂也笑看着她,眉目还有丝未曾收敛的温柔,“再跳一遍!”   ☆、第14章 暴躁 再跳一遍!!! 这话蕴藏的深意太大,白芷到底才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有些受不住。拼命忍着不要往那个猜想上去,但心却一阵阵缩紧,眼泪急速往眼眶涌去,眼泪掉下来之前,她还记着嬷嬷的教导,不能在陛下面前落泪。 头一低,地上就多了几个水印。 真相有时候太残酷,她连想都不敢想。 难道皇上只当她是逗楚瑜欢喜的舞姬吗? 这个猜测太伤人,白芷不能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 眼前这种情况是楚瑜始料未及的,她瞬间局促起来。有人因为她而受伤,这让楚瑜很不安。 但这种不安又不足够支撑她冒头为白芷求情,所以她只能默默忍受。 人贵有自知之明,能开口求情的人,一要自身身份高贵,二要自身在延熙帝心中分量重。 楚瑜两者皆不沾,也万不会仅仅因为延熙帝对她两次的特殊就沾沾自喜,自负骄傲。 她不是王佳音,王佳音敢向延熙帝给她讨封,她却不敢给白芷求个情。 两者的差异在于对自身认识定位的不同,王佳音是把自己当作皇后看待了,跟延熙帝讨趣,随意封她个妃位玩玩。 而她楚瑜不过是被人随意拿来讨趣的玩意。 呜呜,好悲伤,原来她只是玩意! 还没悲伤上一会,楚瑜心里又偷笑上了,她想到一件好玩的事。 既然她是玩意。 那王佳音岂不是就……不是玩意! 皇帝的话是不得不听的。 秀女们这几天虽然琴棋书画练了个遍,但是最最重要的却是学规矩,不能在皇帝面前哭就是一项,听话也是一项。 于是,白芷又跳了一遍。 舞蹈是身体语言,最能反应跳舞之人的情感,这一遍白芷跳得很不好,还有一丝丝淡淡的哀伤。 然而被挤成一团连下脚之地的楚瑜,却是越看越无语。 她觉得白芷没有领会嬷嬷教导的精髓,所谓听话就是心悦诚服,从内而外,甘心听从,即便是你心里不愿意,也不能表现出来啊。 如果说白芷之前的落泪令人怜惜心疼,那么现在心不甘情不愿的舞步就有些过了。 你是在给皇帝摆脸色看吗? 脑袋糊掉了吧! 果然,白芷的舞步一起,李友财等人的脸色就变了。 延熙帝倒还是挺有风度的,没有发怒,但是微抿的唇角却泄露了他的不悦。 楚瑜更是战战兢兢,恨不得把自己这一大坨缩没了,千万不要城门失火殃及无辜啊。 她是无辜的啊! 白芷一舞跳完,连气都没喘匀,立刻就被两个小太监拉了出去。别说申辩了,她连自己什么地方惹怒了延熙帝都不知道,徒然睁着一双茫然无措的大眼。 伴君如伴虎,楚瑜心里一紧,面对延熙帝愈加小心了。 白芷被拉走,陈喜、赵福还有李友财等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下去了。 温暖的次间里,只有楚瑜和李茂两个人,而且还靠得那么近。楚瑜觉得自己只要稍稍动一动,就能碰见延熙帝。 次间里没有点蜡烛,只有两颗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仿佛连夜色都缠绵了。延熙帝很高,哪怕是坐着都没有比楚瑜矮多少,楚瑜一低头就能看见他头顶。 挺直的脊背,墨云般的长发,头顶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发旋,带着点小俏皮。 人都是有本能的,越是简单纯粹的人本能越是强大,楚瑜不知道怎么讨好延熙帝,不知道该做什么。 但是脑海中却有个声音在不断地教唆:“摸摸他的头发,摸摸他的头发,快摸摸……” 人在紧张到极致时,理智会出现瞬间的空白,之后就会做出一些意想不到,事后想剁手想撞墙的蠢事。 楚瑜就这样伸出爪子摸了。 李茂身子一颤,身体过电般的颤栗,整个人都酥了。 咦——楚瑜是要疯了,她怎么就这么欠,怎么就这么欠,臭手! “陛、陛下……”楚瑜赶紧补救,原本白嫩的小脸都憋红了,“您的头发养得真好。” “好吗?”李茂没有转头,因为他也脸红了,“那就赏你再摸摸。” (⊙_⊙) 楚瑜有些发懵,怀疑自己幻听,试探地伸手又摸了一把。 李茂放在膝盖上的大手瞬间握紧,身体颤栗到难以忍耐,他猛地起身,大踏步向前迈了两步,远离楚瑜。 这是个神马情况,楚瑜有点小怕,是怕她的爪子污了他的头发呢? 哼哼,他的头发可比她的手黑多了。 感受到楚瑜的紧张,李茂有点不自在,微微瞥过脸,半晌解释了一句,“天晚了。”他要回去了。 半截话容易产生误会,尤其是在暧昧的环境。 楚瑜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紧张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这是在暗示要跟她睡觉觉吗? 不知道为什么,前世睡前看过的那些小黄书小h文,一股子全涌入她脑海。 “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感觉被劈成了两半。” “身体像是被大车碾过一般,浑身无力。” “娇嫩处红肿破败,像是一朵被□□的娇花。” “他吻遍了她全身,大手放在柔嫩处,爱不释手……” 唔,怎么越想越邪恶! 楚瑜赶紧收回跑偏的思绪,她开始盘算侍寝这事的可能,坏处:可能会被虐待,皇帝是个变态,他还有个真爱。 好处:皇帝长得帅! 上吧,楚小瑜。 真是太没节操了! 楚瑜有点小扭捏,等了一会才迈步靠近延熙帝。 她不知道侍寝应该是什么样子,但根据她浸淫小h文五六年经验,步骤应该是这样的:她握住他的手,挠他的手心,黄桑虎躯一阵猛然将她抱起,啪地扔在床上,然后扑上去。 xx 好邪恶! 也……好激动。 楚瑜鼓起勇气,抓住了延熙帝的手。 与此同时,延熙帝开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啊啊啊啊啊 好丢脸! 楚瑜觉得自己的脸皮啪地掉在地上,摔成碎片,她已经没有脸了。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动作,延熙帝看向楚瑜,眸光莫名还有点亮亮的。 丢了人的楚瑜不敢破罐子破摔,还得勇敢补救:“陛下,妾身能送您东西吗?” 人生时时有尴尬,尴尬了不要紧,关键要会补救,要有急智,要保持淡定。 淡定到你明明认错了人打错了招呼,对方也不敢有丝毫怀疑,反而是怪自己记忆出了差错,居然忘了这样一个好朋友。 楚瑜握住延熙帝的手,表情真挚,还有点小娇羞,“今晚陛下赏赐妾身珍馐,妾身无以为报,只能回赠您一件小东西,聊表谢意。” 说完楚瑜低头去解自己腰间的玉佩。她低着头,没有看见李茂眼中一闪而逝的失望。 两个人靠得很近,楚瑜又是弯着身子埋头,李茂可以清晰看见她一大片雪白的脖颈,再往里看就是脊背了。光滑如玉,细腻如骨瓷,只是看着仿佛就能感受到那般冰肌玉骨。 李茂突然手心发痒,收不住心中的凶兽,他蹲下身子,大手覆在楚瑜正努力解开腰间平安结的小嫩手。 “我来吧。”他手很大,也很烫,完全包住楚瑜的小手。 延熙帝突然过来,楚瑜有点措手不及,下意识往出抽手,却没抽动。 李茂痴了一般看着手心肥嫩修长的玉手,骨节分明地指尖忍不住在她手背上下徘徊,然后轻点,顺着胳膊上去,一直到脖颈。 禁欲狂怎么一下子变色、情狂了? 楚瑜呆呆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直觉此时的延熙帝跟之前有些不同,不太对劲,眸光暗红,透着某种疯狂。 他大手粗暴地探入她衣襟,乱揉一通,然后爬上脊背,解下兜衣,还趴在她肩头,咬了她耳珠一口:“我喜欢这个。” 说着,从右韧扯出肚兜,然后一手制住她后脑,在她唇上一阵蹂、躏。最后又在她胸前狠狠咬了几口,才猛地松开她,大步离去。 延熙帝离去后,楚瑜愣了好久的神,然后呆呆地走进内室,哭倒在床上,她再也不要侍寝了,好可怕! 有些事没有真正经受过,只靠想象,是体味不到的。比如楚瑜,虽然心里面知道延熙帝是个大变态,有暴力倾向,但是俊雅的外表,以及清贵的气质,让她很容易忽略这点。 生活跟小言是不同的。 疯狂的读者们可以为延熙帝的痴心感动,为他受过的苦楚心疼,幻想拥有这样深情的男子。 但是说到底,也只是幻想而已。 悲伤了一会,楚瑜坐起来,拉开衣领子往里看—— 嘶,都破皮了,真狠啊! 想想原文中,女主洛云雅每每被蹂、躏到卧床不起,楚瑜就不寒而栗。 今个一天,楚瑜惊得事太多,情绪难得起伏,她索性任性一把,直接把门插上,她不要去洗澡,也不要练舞了。 陈喜敲了半天门没开,只好小心翼翼地哄她:“姑娘不要担心啊,早点睡,明天就好了。” 说了这一句话,陈喜就轻手轻脚地走了。 楚瑜一个人抱着肩膀坐在床上,心里难受得没法提,房间空荡荡的,空寂冷清逼得她鼻头酸酸的。 这个感觉就像是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她想起小时候一受了委屈,凌出尘就会过来哄她。 他只比她大一岁,也没有比她高多少,肉肉的一只,只会用小胖手胡乱地给她擦眼泪,但话语却有模有样:“瑜瑜不哭,我保护你,等我长大了就娶你,到时就没人能欺负你了。” 楚瑜一直期盼着长大,等他来娶。 可是,现在终于长大了,他却要娶别人了。 混蛋! 楚瑜暴躁地捶了一下床。   ☆、第15章 可怜喵 天空飘来五个字,这都不算事! 啊嗨—— 睡了一觉醒来的楚小瑜又满血复活了,她伸了一个长长、长长的懒腰,腰间睡衣不够长,小肚皮都露了出来。 懒腰伸完,楚瑜瞬间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力量,都能上山打虎,下海捉鱼,嗨嗨嗨地向床顶连出了好几次拳。 她是superman! 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楚瑜有点小害羞,她真是太丢人了,怎么能又是摸黄桑的头发,又是抓手的,一点也不矜持。 有些事发生时不觉得什么,事后回想起来,真是羞愤得都不想见人了。 坐在床头托着小下巴忧伤的楚瑜,很快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登登登,她光着脚丫跑到折屏外头,扒开胸口对着铜镜照起来。 好了! 被延熙帝啃破皮的胸口现在居然只有一点红,完全看不出昨晚的惨样。楚瑜又伸出手指头按了按,一点也不疼,看来真的是完全好了。 她的自我愈合能力可真强啊! 照完胸口,楚瑜目光下意识上移,昏黄的铜镜映出一张美、美的面容。大眼、高鼻、樱唇、皮肤柔和美腻,没有毛孔,没有斑点,没有小包包。 铜镜绝对是魔镜啊,淡去了一切小瑕疵,只留下最美的轮廓,还有暖阳黄光加持,营造出一种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腻的氛围。 楚瑜爱铜镜。 这么美丽的自己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啊,怎么能这么好看,瞧瞧,多俊俏,唔唔,太美腻,楚瑜快被自己美醉了。 就是不知道她和杨贵妃谁美?应该是她美!楚瑜肯定地点点头。 难怪昨晚黄桑会发狂,楚瑜突然有点理解他了。 确实啊,面对着这样一个绝色美人,真是很难淡定,神仙也做不到。楚瑜是个大方善良的好姑娘,所以,她大度地挥挥手,决定原谅黄桑了。 陈喜来敲门时,楚瑜有点紧张,因为昨晚的任性,她觉得有些不敢见人。 没沐浴,没练舞,还插门,简直就是任性到令人发指,楚瑜鄙视自己。 “姑姑。”楚瑜迈着小猫步,悄悄走到门边,蹲下,小手无意识地抠着门板,语气歉疚还有点小别扭,“我昨晚没跳舞,也没沐浴,还插门了……”对不起。 她越说声越低,最后脸颊都烧了起来。 陈喜一愣,没想到听到的居然是这样一番话,心尖顿时柔软起来,不知怎么,眼眶突然一湿。 静了半晌,陈喜安慰:“您是主子,当然要有脾气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楚瑜被这八个字震住了,真是好霸气。 知道陈喜没有生她的气,楚瑜开心起来,嗖地一下拔出门闩,然后三步两步嗖嗖嗖跑回床头,假装自己刚起床。 门口的陈喜低笑了一声,吩咐宫女进来将衣服放好,然后等在折屏外。 楚瑜手刚一摸到衣服就感觉到今日的衣料不对,出奇得柔软,再一摸,发现原来是雷州细葛。 雷州细葛尤为出名,织成布弱如蝉翅,霏微荡漾,重仅数铢。技艺精湛的熟练细工,几人几年方成一匹,几乎全进了贡。 这种好东西,别说是富贵人家,就是皇宫也未见得有几匹。 想不到,她楚瑜居然能穿上雷州细葛做成的衣服,好时尚,好高贵啊! 难道这就是入宫的福利吗? 不错噢。 楚瑜拎起小肚兜就要往身上套,刚拎出半截,眼尖地发现不对劲。 今天的喵星人怎么是可怜巴巴的样子? 自打入宫以来,楚瑜的肚兜就是一成不变各种样式的猫,一律的猥琐模样。不是抱着胸,就是蹭着胸,要多猥琐,有多猥琐,□□的模样。 她都有点习惯这样的恶趣味了,结果,今天突然画风一变。 以往眼中带着邪气的喵今天居然变得水汪汪了,小耳朵也耷拉下来,两只小白爪子托起放在下巴处,一副歉意满满的模样。 看得就让人心软,爱怜。 真是讨厌啊!楚瑜控制不住手痒摸了一把,这是想萌死她吗? 穿上这样的肚兜,楚瑜觉得整个人都不对了,尤其是胸口,仿佛托着一只萌哒哒的小东西,勾着她不断地想起它湿漉漉的小眼神。 出门之前,楚瑜照例喝了碗燕窝粥,然后难得小碎步往外走,她有点怕吓到胸口的小可怜。 走到院门口居然还遇到了白芷,楚瑜有些惊,更多的却是安心,但她有点不知道怎开口么跟她说话。 一种莫名的心虚充斥在胸口,本来远去的记忆又开始一遍遍在脑海中徘徊,楚瑜想起昨晚她被太监拉出去时迷茫不解的大眼,心口有些堵。 就像是看见朋友被人误解了,你却因为胆怯而不敢站出来替她说话,真是没脸再面对了。 楚瑜垂着小脑袋,她果真不适合做坏人,什么都没开始做呢,就先心虚上了。她也不配有盆友,不够真挚不够勇敢。 袖手旁观,冷漠,她唾弃自己。 与此同时,心中又冒出一个小小的声音,替自己辩解:你不是冷漠,而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真的开口求情,那就是自不量力了。 自身都难保,谁还有心思管别人啊。 楚瑜一路上低着头,脑子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一直到储秀宫门口,她才回过点神。 唉,她这个土豆大点的脑子,真是不适合考虑这些太复杂的事情。 还是想想早膳吃什么吧。会有鸡吗?楚瑜偷偷咽了口口水,她有点想吃炸鸡了。 今天的早餐没有让楚瑜失望,虽然没有炸鸡,却有一道鸡汤,油都撇了出去。汤水清亮,但是喝起来味道十足,鲜得楚瑜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她们三十一位秀女每人一张小桌子,三行排开。会有教引嬷嬷观察她们的用餐礼仪,有不当的地方就指出来,每当这个时候,被指出的秀女就会面红耳赤,羞愧万分。 被人当众指出错处,真的是很锻炼脸皮的一件事。楚瑜想起前世高中时,有女生被老师轻飘飘点了一句,下课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许久。十几岁的少女,脸皮真是嫩得跟豆腐似的,自尊心看得比天还高。 对秀女们来说,连吃饭都是一件紧张事。每个人都吃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深怕出一点错,吃到嘴里的东西也是味同嚼蜡。 基本上只有楚瑜一人吃得津津有味了,她是舍不得委屈美食的,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满足得像只小仓鼠。 一片寂静中,连碗筷的磕碰声音都听不到,突然教引嬷嬷一巴掌拍下去,一个秀女手中的汤匙立时掉了下去,口中发出一声短促地惊叫。 被汤淋了一脸,秀女程霏又气又羞。 “不准用筷子翻菜!”教引嬷嬷很严厉。 被人指着鼻子说,还是关于礼仪的问题,程霏有些下不来台。 人在羞愤中习惯祸水东引,喜欢找个伴,最好有人陪着一块丢人,所以,坐在程霏旁边的楚瑜躺枪了。 “她也翻菜了!”楚瑜被程霏指着鼻子。 楚瑜反应更快,反指回去:“嬷嬷,她用膳不专心,偷看我。” “我没有!”程霏下意识反驳。 楚瑜乐了,“那你怎么知道我翻菜了。” 程霏:“……” 最后,程霏三罪并罚,翻菜、不专心还撒谎,真是没救了! 翻菜和不专心不过是小毛病,撒谎诬陷可就事大了,教引嬷嬷觉得程霏品行不良,和总管太监商量,想要把她送出去。 没等两人商量出个结果,王佳音就插了一杠子。 她这人,总喜欢显摆自己的大度与贤惠,还意图压制太监宫女,似乎想证明什么似的,没意思得很。 王佳音替程霏说了话,总管太监不管是看她的面子,还是给她背后的太后面子,总之,程霏这事是翻篇了,不再提。 程霏低着头也不说话,但是身子却僵硬无比,过了好半晌才动了一下,同时地上落下几滴水迹。 王佳音、梁静还有……楚敏都上前安慰她。 感觉到落在身上似有似无的奇怪视线,楚瑜抬头瞥了一眼,心道,呦呵,□□啊! 然后,她低头继续啃骨头。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饱了再说! 人在憋着眼泪的时候是不能安慰的,一安慰就坏事,不仅原本的眼泪憋不住,还会引发新的眼泪,哭起来没完。 楚敏虽然是被梁静拉过来的,但是她心软,见不得旁人哭。一旁的程霏哭得这么厉害,她仿佛感同身受般,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别哭,别哭了,没事的,不是都留下来了吗,小事啊!” 程霏心里明镜似的,抽噎着:“不会,不会了,即便现在留下,等到月底也要出去的。” 梁静心里不耐烦,面上却是一片关切,“你傻啊,有音姐姐在呢,你怕什么。” 程霏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期冀地看向王佳音。 王佳音眉目舒展,眼神温柔而宁静。 程霏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其实晚上休息的时候,她们住在一块的秀女也会串串门,偷偷讨论位分的事情,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但是有一点却是大家都默认的。 那就是……王佳音很可能会被封后。 有了这点共识之后,秀女们看王佳音的眼神就变得既欣羡又敬畏,感觉一下子拉开了档次,她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旁边的三个女人叽叽喳喳,王佳音心中有些不耐,视线仿若不经意般又落到楚瑜身上,哼,又是最后一个撂下筷子。 真不知道她怎么那么馋,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不胖死她! 想起昨晚传回来的消息,陛下去了后配殿坐了许久,还有白芷的简陋房间,王佳音心上就一阵烦躁。她在宫中住过很长一段日子,对延熙帝的性子也了解一些,知道他看似温和实则性子清冷,因此,他对楚瑜那点特别就格外扎人心。 王佳音心底深处产生了一丝危机感,目光不知不觉落在楚瑜精致的面容上,定住了。 这么灼热的视线楚瑜当然感受到了,心中顿时有点不爽,只见她迅速扫了周围一眼,发现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食案上。 她嘿嘿一笑,把口中嚼碎未咽下去的食物堆在舌头上,然后猛地转过头,对着王佳音吐了下舌头。 好恶心,王佳音目光一凝,干呕起来。 楚瑜:“~\(≥▽≤)/~”   ☆、第16章 心疼死了 时间过得很快,嗖地一下就到月底了。 为什么过得这么快?根据相对论来解释,就是表明心情愉快,所以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楚瑜确实心情蛮愉快的,虽然每天晚上练舞,白天受秀女们排挤。但是扛不住她自己穷乐呵,之前那股子暗搓搓的偷窥感消失了,她每天都睡得很香,连怪梦都没有做过。 而且变态延熙帝似乎在咬了她之后,心里愧疚了,源源不断的好东西送入后配殿,不仅如此,宫女太监们全都非常照顾她,简直是呵护备至。 打个比方,其他秀女某个礼没有行好,就会遭到教引嬷嬷毫不留情的打击。但如果是她楚瑜没有做好,教引嬷嬷就会遭到总管太监毫不留情的训斥:“连个示范都做不好!” 这种天与地的差距,别说是其他秀女了,连楚瑜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 尼玛,别对我这么好,行不行? 虽然最开始,楚瑜有些受宠若惊,但是时间长了她也就习惯了。总不能拒绝别人的好,要别人对自己坏点吧,这也太贱格了! 被人宠爱总是格外令人心喜的,楚瑜在皇宫呆了这一个月,不仅没有瘦,反而面色红润有光泽,更是长高了一厘米。 嘻嘻嘻,她变成大姑娘了呢! 在表演节目的前一天晚上,楚瑜有点小紧张,不是怕丢丑变成赵肥燕的紧张,而是陈喜突然告诉她,她不跳舞了,节目改成做菜。 为什么? 虽然最开始,她并不想跳舞,但是都已经准备一个月了,付出努力期盼着这一天,结果却毫无缘由的付诸东流。这种失落太大,让楚瑜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楚瑜一直不是一个很强势的人,她习惯顺从,习惯随遇而安,习惯从不满意的选择中寻找快乐,然后说服自己接受,从而喜欢上这个选择。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可以任由他人揉圆捏扁。 她难得对陈喜发了火:“姑姑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菜也由姑姑准备,免得轮到我的时候又变卦,累我白费力一场。” 插手主子的事,越俎代庖,这已经是难得的重话了。 楚瑜绷着小脸,低着头,身体僵着,一动不动,只有耳珰轻颤,像是风中吹着东倒西歪的小花,带着委屈和不妥协的坚持。 陈喜突然不知道怎么回话,好半晌,才慢慢解释:“姑娘有所不知,这次三十一位秀女中,有十个人准备了舞蹈,姑娘这样很难出挑。” 楚瑜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看向陈喜。她是典型的桃花眼,平日总是醉蒙蒙的,看人时带着股子迷离。但如今却是清澈无比,带着少女特有的真挚和坚持,“姑姑不是说过,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就想跳舞。” 陈喜愣了回神,半晌点头:“好。” 楚瑜托着下巴,眯起眼睛笑了。 她想起小学时,班中挑选女生跳舞去外校参加节目,虽然练习的时候各种辛苦,偶尔还要跟同学抱怨说太累,不想去,老师为什么要挑中她。 但其实这些都是甜蜜的辛苦,带有炫耀式的抱怨。 一旦出现意外,不能跳了,心里一定会非常难过。 紧接着她又想起上大学时军训,虽然每个人都想逃,不想受苦,但是看着其他同学在检阅时,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主席台,心里不是不失落的。 楚瑜不想为了这一次侥幸,一次未必的‘出挑’,在观看其他秀女跳舞时,失落后悔。 她总要证明自己,为自己这一个月来的辛苦付出做个交待,谁说她就一定跳得不好,比不过别人。 楚瑜觉得自己很棒,她忍不住站起身扯着裙角转了一个圈,“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任性,我希望每一个时刻,都像彩色蜡笔那样美丽……” 楚瑜欢快地笑起来,觉得自己仿佛能飞了,嘻嘻嘻,她也能像小彩旗一样,转好多好多圈。 —— 李茂夜里睡不着,在床上跟烙饼似的来回翻身,一会嫌床太硬,一会嫌夜明珠太亮,被子盖在身上热,掀开冷,总之各种不爽地想捶床。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那天晚上楚瑜震惊的目光仍旧停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因为怕她会在背后怨他、骂他,更或者怕他,李茂提心吊胆,一直不敢去见她,晚上也不敢,只能自虐似的捶床。 李茂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她在干什么? 睡了吗?有没有蹬被子,会不会着凉,着凉生病了怎么办? 李茂已经脑补出一场楚瑜病入膏肓的大戏,然后心疼得直哆嗦,不停地自虐着。 最后他实在受不住,爬起来,从床下的暗格拿出一个小盒子,然后用挂在脖子上的小金钥匙开锁。李茂像怕弄坏了似的,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几件绣着各种猫的肚兜,铺了满床。 他心满意足地趴下,肚皮蹭着光滑的缎面,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楚瑜身上的甜香,缓缓进入梦香。 —— 要跳舞了,楚瑜早上特意打扮了一下,画了柳叶眉,点了朱唇,眨眨眼,铜镜里立刻映出一张好看的容颜。 “魔镜魔镜。”楚瑜双手握住铜镜,正襟危坐,“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然后,她又捏着嗓子,压低声线:“回主人,楚瑜,楚瑜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哈哈哈哈—— 楚瑜捶着桌子,笑得直不起腰了,真是,这魔镜也太诚实了吧,怎么能净说实话呢。 今天延熙帝休沐不上朝,德麟殿早早就准备上了,楚瑜过去的时候,秀女们基本都到了,一个个安静地站着。同刚来时相比,秀女们看着明显更加沉静温婉,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韵,像是脱胎换骨般。 看见楚瑜,楚敏主动迎上来,神色里带着一种以往不常见的活泼:“三妹妹,我都要紧张坏了,早上起来,嗓子居然有点哑,幸亏音姐姐给我送来了薄荷糖,否则说不准今天就不能唱了。” 楚敏有一把好嗓子,这次表演的节目是唱歌,曲子和词都是王佳音请人做的。楚敏因此对王佳音推崇备至,话里话外都要提点个一两句,意思连个外人都能为她做到这个程度,埋怨楚瑜对她不够好,比不上王佳音。 楚瑜没说话,这种时候,真是说什么都不合适。 秀女们是五人一组,前面一组在一边等待表演,后面一组就在后台做最后的准备。楚瑜分在第五组,楚敏和王佳音在第六组,很靠后的位置。 果如陈喜所言,跳舞的秀女很多,楚瑜一边观看她们的,一边比较自己的,觉得都差不多。这种慢悠悠的舞蹈,她真是不太能欣赏得来,想来延熙帝也是,除非是非常出众的。 今日的延熙帝表情很严肃,很难从他脸上看出喜好,而且他好像对太后很孝顺的样子,只要太后说好,他就点头说留。 前面的几组秀女,除了凌晓苏的曲、白芷的舞、以及洛云雅的画,其他几乎没有出众的。 很快轮到楚瑜了,好紧张。 殿内很安静,楚瑜深吸一口气,轻脚走到殿中央,深屈一礼:“妾身楚瑜为陛下、太后献上一舞。” 话音一落,上坐的延熙帝眸光立时暗了暗,有些阴沉。 楚瑜脚尖轻点,做了个起式,这时乐声响起,欢快的乐曲像是清晨草叶上跳跃的精灵。楚瑜抿抿唇,眉眼弯起来,整个人沉浸在欢快的乐曲中,仿佛与乐曲融为一体,身体自然摆动起来。 这将是一曲很美很美的舞姿,只是,她刚起个头,就有宫女慌慌张张跑过来,说王佳音摔倒了。 乐声戛然而止,骤然收声的短促结尾,刺得楚瑜耳膜一疼,连带着心尖也跟着一颤。延熙帝没有犹豫地从龙椅上起身,直奔后殿,太后也被人扶着,急慌慌地跟了过去。 大殿上,只有楚瑜还摆着动作,像傻子一样站着。 秀女们的目光纷纷落在楚瑜身上,那一瞬间,楚瑜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后殿很快传来消息,说是楚敏推了王佳音。 楚瑜猛地抬头,心里有点明白王佳音的算计了,她是想借着楚敏坏她们楚家姑娘名声。 楚瑜稍一犹豫,就迅速跑去后殿,后殿内一片凌乱,王佳音靠在太后怀里,哭得花容失色,目光却一直依恋地看着延熙帝,“表哥……” 楚敏已经被太监扣了起来,眼眶腥红,眼中满是疯狂之色。在看见楚瑜的一瞬间,顿时泪如雨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叫她,但却一个字也没发出来,只有呜嚕声。 楚瑜慌了,赶紧跑到她跟前一块跪下,按着她的脑袋连连磕头。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一定要先消了皇上和太后的怒火。 楚敏这时虽是失去了理智,但是本能还在,下意识地依赖亲人,并没有反抗,跟她一块磕了起来。 楚瑜动作太快,延熙帝根本没反应过来,等他回神时,楚瑜已经梆梆在地上磕了重重两下。 李茂只觉得脑中一阵眩晕,立刻吼道:“快拦住她!” 李有财反应快,一个飞窜过去,双手就垫在了楚瑜脑门下。他都快哭了,“姑奶奶啊,您快别磕了,快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李茂猛然转头瞪向王佳音,目光如寒冬中最锐利的冰棱。 王佳音吓得一哆嗦,立即心道不好,她低估了延熙帝对楚瑜的看重。 同时,心里也愈加恼恨起来。 王太后更是被吓了一跳,连王佳音都有些抱不住了,她身旁的宫嬷嬷赶紧上前,接手扶着王佳音。 王佳音缓了一会,憋回眼泪,还笑了一下:“误会,都是误会,楚二姑娘并不是有意推我的。” 李茂不想听她啰嗦,不耐烦:“既然是误会,就赶紧回去养伤吧。来人,送太后和王氏回永安宫。” 王佳音低着头,乖巧地靠着宫嬷嬷,然衣袖中的手却悄悄握了拳。   ☆、第17章 亲亲 还真的是误会,楚敏只不过贪多,一时多吃几块薄荷糖,嗓子才发不出声,没用上半个时辰就恢复了。 所以,是楚敏误会了王佳音,失手推了她。 楚瑜呵呵笑了两声没说话。 既然太医都来看了,说是误会就误会吧。 楚瑜虽然才磕了两下,但她用的劲不小,额头都磕得破皮了,红红一片。 陈喜低着头小心地给她额头上药,延熙帝挤在一边,紧张得根本不敢看她额头上的伤口,双臂一阵阵轻颤。 楚瑜倒是不觉得额头疼,只是磕得太猛太用力了,脑袋一阵阵发晕。 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磕出脑震荡了,心里面都快恨死王佳音了,死王佳音,臭王佳音! 楚瑜姑娘生平最怕两件事,一是疼,二就是没饭吃。 因为疼,她小时候真是没少掉金豆豆,好不容易长大,不会弄伤自己了,居然要被王佳音陷害。 真是混蛋啊! 楚瑜在心里默默诅咒王佳音祖宗十八代,同时各种幻想,比如她是女神仙,当场揭穿王佳音的阴谋;或者她爸是高级李刚,她是行事酷霸拽的公主,上前啪啪两个耳光打的王佳音跪地求饶。总之是各种完虐王佳音。 好爽! 想着想着,楚瑜控住不住,噗哧笑了,然后赶紧憋住。 延熙帝心一抖,立刻对陈喜吼道:“轻点,你弄疼她了。” 陈喜被吓了一跳,手一抖……这次楚瑜是真疼了。 呜呜,她泪眼汪汪地抬头,看向延熙帝:陛下,您快回去吧,杵在这,她压力好大。 李茂的一颗心都要被楚瑜的眼泪泡软了,他柔和语气:“疼不疼,能走吗?” 楚瑜眨眨眼,好想告诉他,自己伤得是头,不是脚。 结果刚眨了两下,身子突然腾空而起——她被抱住了! (⊙v⊙)! 居然还是公主抱! 快点给她来点新鲜氧气,楚瑜觉得她快要不能呼吸了,太浪漫了有木有。 她小羞涩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的双臂没地方放,犹豫了半晌,终还是羞答答地环住了延熙帝的脖子。 贴近延熙帝胸膛的胳膊一抬起,她整个胸部就贴近了过去。 感受到胸前那异常柔软的触感,延熙帝脚步一乱,而后又将她紧了紧,声线发涩:“我抱你回去。” 羞死了! 楚瑜把头埋进延熙帝胸膛。 他身上清新而又浓郁的男子气息混合着龙涎香的香气,熏得楚瑜脑袋晕乎乎的,而且心跳加速,咚哒咚哒咚哒。 楚瑜不好意思,想往外挪一下,离他远一点。结果,延熙帝颠了她一下,将她收得更紧,一只大手更是覆在了她胸上。 真是不作不死! 呜呜,楚瑜觉得被他碰到的胸口异常得发烫,沉甸甸的。她不敢再乱动,像是小鹌鹑一样,乖巧老实地埋在他胸口。 就这样,楚瑜被延熙帝一路抱着离开德麟殿,回到甘露殿后配殿,连步撵都没有坐。 德麟殿里的秀女们都红了眼,呆呆地望着延熙帝远去的背影,内心复杂。 楚瑜则是又娇羞又得瑟,感觉自己万众瞩目,这个灰姑娘的桥段真是令她小心肝扑通扑通的,心潮起伏澎湃啊! 璀璨夺目的大殿,英俊深情的王子,一圈翘首期盼的美丽少女,而王子独独向她走来……啊……楚瑜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天啊天啊……啊啊啊啊啊。 楚瑜的心跳就跟小响鼓一样,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响了一路,直到被放下坐在榻上,才恢复正常。 她很会卖乖,想讨好他,小爪子在腿上慢慢移动,移动,然后突然嗖抓住延熙帝的手,将他两只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像只小太阳花:“陛下,你对阿瑜真好。” “噢!”李茂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眼神闪烁,强撑着镇定,仔细听,声音都发抖,“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以身相许行不行?咦,好像已经许了。 楚瑜傻乎乎笑了两声,然后身体一扑,扑到延熙帝怀中,捧着他的脸,在唇上啃了一口。 yes! 她强吻了皇上,史书一定要记上这一笔,她是大楚的彭麻麻。 李茂一呆,然后仿佛突然回神般,掐着她的腰反客为主,在她唇上肆虐起来。 他动作急切,却毫无章法,只知在她唇上啃来啃去,偶尔牙齿还会磕到她的粉唇。 真是吻得一点也不温柔,技术烂得一塌糊涂。 疼了,楚瑜就想退缩了,唔唔拒绝。 李茂也仿佛猛然回神般,松开了她,见楚瑜疼得直皱眉的小脸,心上立时一慌,迅速起身,三步两步逃走。 看着延熙帝瞬间消失的背影,楚瑜忧伤了,这算什么,吃完抹嘴就跑吗? 渣男! 哼,ψ(╰_╯)! 嘴巴被磕伤了,楚瑜不敢给别人看,否则岂不是人人都知道她干了什么,太羞了,她可是正经人。 晚上吃饭时,她都是用书挡着脸,等人都退到屏风外,才抄起筷子开吃。 今个这一天,真是太惊心动魄了,吓得楚瑜多了吃了一碗饭压惊。两个腮帮子都吃得鼓鼓的,肉肉肉,菜菜菜,吃吃吃,足足吃了三碗半,才算饱。 这还不够,饭后半个时辰,她还啃了两个桃,吃了一把南瓜子,吓得陈喜赶紧把屋里能吃的东西都收了出去,连水也没给她留。 楚瑜不高兴,哼,小看她,她可是一顿能吃多半个大西瓜的人,这点东西算什么。 而且,她正在发育,不吃多点,怎么能长高啊!她要长到一米七,居高临下,在气势上压过王佳音。 嘴巴闲着了,楚瑜脑袋也开始闲,人一闲就容易胡思乱想。 她开始忧伤起来,这种忧伤类似于高考查成绩前夕,心中忐忑不已。既想早点出成绩,早死早超生,又想晚点出成绩,让她再最后狂欢一把。 纠结啊纠结! 她会被封个什么位分呢。 楚瑜托着下巴分析起来,会不会是妃?之前不是说要赏她个妃位吗,可是她和王佳音闹僵了,王佳音会不会在太后面前说她坏话,然后把她降为采女。 她不要做采女,这么低会被人欺负的,而且也没有好吃的。 会不会是贵妃? 楚瑜蹭的眼前一亮,嘿嘿,延熙帝可是亲她了呢,然后亲出了感情,发现她是真爱,封她为贵妃。 想着想着,楚瑜眼神又黯淡下来,洛云雅也很好看呢。比她瘦,比她有才,而且……楚瑜心里酸溜溜的,原书上说她是名器呢。 那可是名器啊! 要完还想要,要不够,要要要! 楚瑜越想越悲伤,她可能要做一辈子老处女,老死宫中了。 她掰着手指头数,王佳音、洛云雅、凌晓苏、白芷,还有一个叫孟楠的,她们都长得好好看啊。 这就好比,林青霞、萧蔷、张柏芝、胡茵梦、陈红,好看得各有千秋,只能看个人偏爱哪款,根本分不出来谁更好看。 楚瑜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希望延熙帝喜欢杨贵妃这一款。 祈祷完了,她为了给自己找个佐证,开始数她的姓名比划:“一划,封后;二划,封妃;……九划,封采女。”重头来,“十划,封后;……二十六划,封御女……啊啊啊,不算不算,应该把皇后去掉。” 楚瑜又从头开始数,这回是封嫔。不错,但还是有点不甘心。她开始想,她是爹娘的女儿啊,爹娘的名字也应该算上,数了一遍,不满意,小弟的名字要算上了。 这就样数来数去,终于把她数成妃了,楚瑜才心满意足。 看,老天都在向她示警,她会被封妃,所以不会错的,一定是妃。 睡觉吧,等待明天的好消息。 楚瑜再是心宽,也有紧张在乎的事,所以,她早早就醒了,天还没亮,就睁开眼睛。 今天是几号来着,九号,哈哈哈,不算皇后,她就是妃。很好,是妃了。 楚瑜躺在床上有点小失眠,既盼望天早点亮,又希望永远不亮,如果时间永远停滞不动就好了。 永安宫 王佳音也早早地睁开了眼,她有点后悔昨日的冲动。陛下虽然没细问,但是晚上的时候,还是派过来一个嬷嬷,说要教教她规矩。 那一瞬间,王佳音真是无地自容。连太后都有些生气了,问过人才知道,她是有意欺瞒楚敏,故意让她多吃薄荷糖。 太后很失望,丢下一句‘不管她了’,就走了。 不管她了! 呵呵,王佳音冷笑,太后什么时候管过她,她也根本没指望要依靠太后。 先帝时,太后被郑贵妃磋磨,从皇后贬为普通妃嫔,胆子都吓没了。别看太后现在尊荣,其实骨子里胆怯得很,别说是护着她了,就是她被皇上训斥,乃至贬入冷宫,太后也一句话不会多说。 王佳音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她确实有些拿大了,没认清自己的位置。 感情这种事要讲缘法的,她争不来,也不会想不开地硬往上撞,还是另辟蹊径吧。 相比于延熙帝的感情,她更想要他的信任和尊重。 这一晚,大家都没睡好,楚敏几乎是一夜未睡,睁着眼睛到天亮的。 她真傻! 同屋的梁静也没有睡,快到天亮时,她爬上了楚敏的床,声音轻颤,带着对未来的担忧:“你说,我们会被留下吗?” 楚敏没出声。 梁静咬咬唇,继续道:“我知道你怨恨音姐姐,可这不是误会吗?何况,她也没理由害你。” 楚敏仍是沉默。 梁静叹了口气。 另一个房间。 凌晓苏披了件衣服下床,站在床边等待天亮。 半晌,凌晓苏开口:“我知道你醒了,我们说说话吧。” 这样安静的夜里,能勾起人心底的脆弱,最适合倾诉。 洛云雅翻了个身,身体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声音带着她特有的清冷,却又悦耳好听:“说什么?” “哼。”凌晓苏嗤笑一声,“知道吗,我最烦你这种人,太装了。” 洛云雅弯了弯唇角,眼尾染上一抹笑意,“你不是最烦楚瑜吗?” “是啊,我很烦楚瑜,烦她一副不自知穷乐呵的模样,所有人都在紧张害怕,她凭什么那么开心,看着很是令人讨厌啊!”凌晓苏说话一如既往的不好听。 洛云雅戳穿她:“我看你是羡慕吧。” 凌晓苏沉默下来。 太阳从云层中蹦出来,将光芒带给大地,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楚小瑜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第18章 侍寝(改名) 楚瑜今天特别开心,正拿着小竹签一块一块扎桃子吃,因为她之前啃桃,小毛刺把嘴巴扎红了。所以陈喜不准她啃,都是宫女剥了皮,切成块放在盘子里,她只需扎着一块块吃就好了。 看着为了讨好她切成各种好看可爱形状的桃子,楚瑜嘴角忍不住的上翘,心底叹息做妃子就是好! 她抬手扎了一块‘梅花’吃掉,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开心地嘻嘻嘻笑出声,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你说她咋就这么开心呢,连桃子也吃成了香蕉味、哈密瓜味、菠萝味、荔枝味。 唉,做妃子就是好啊! 不行了,不行了,楚瑜好想打个滚,跳一跳,蹦高大笑。 她是贵妃啦,楚贵妃! 在没有皇后的后宫,她就是老大!!! 哼,她想横着走就横着走,想骂谁就骂谁,想吃好东西就吃好东西。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生活吗? 王佳音,哼哼,你一个充媛,还敢跟她得瑟吗。哈哈哈,什么洛云雅、凌晓苏、白芷、孟楠都是宝林的干活。 楚瑜实在是太开心了,大手一挥:“再来一盘桃子。” 陈喜站着没动,神色无奈:“娘娘,您已经吃三个桃子了,马上就要用午膳了,悠着点。” 楚瑜揉揉肚子,确实有点鼓,可是她不吃东西,还能干什么呢? 见楚瑜无趣,陈喜建议:“娘娘,掖庭送来几个宫女,您不妨见一见。” 宫女啊,好没意思,楚瑜勉强点点头:“让她们过来吧。” 很快上来一排进退有据的宫女,一个个都是温婉沉静的样子,一看就是宫女中的精英。 楚瑜现在是贵妃,按照定制,可以有八个贴身宫女,八个太监。她掰着手指头心算,梁嬷嬷、陈喜、刘医女,还有一个教她房中术的曲嬷嬷,算下来已经有四个了,所以她还能挑四个。 宫女们开始自报家门,长得好看的留、声音好听的留、圆润可爱的留、笑起来喜庆的留。 “好啦,就你们四个吧。”楚瑜拍拍手,为自己的神速点赞。 四个宫女跪下磕头认主子,请求赐名。 楚瑜现在是贵妃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贵妃,所以贴身宫女的名字可不能含糊了,既要文雅好听,又不能跟别人重复,还要有神秘感、亲切感,更要与众不同。 所以,“慕斯、芝士、布丁、米苏。”楚瑜笑吟吟,语气亲切,“喜欢你们的新名字吗?” “喜欢,谢娘娘赐名。”四人异口同声。 楚瑜点点头,满意了。 用过午膳之后,楚瑜要学习一项羞羞的课程。 曲嬷嬷拿出一本精装的图册,还有一个小盒子。楚瑜探着脑袋瞅了一眼,然后脸有点红。 要侍寝了呢! 楚瑜有点小兴奋,有点小娇羞,还有点小紧张,最后剩下一点小失落。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凌出尘了,楚瑜的性子有些偏寡凉,别看平日笑嘻嘻的,但是很多事情并不入心。 当她明白自己和凌出尘不可能时,就控制自己将放在他身上的心收回,努力放在延熙帝身上。因为延熙帝真的很帅,所以,她也不存在不适应。 只是,事情真的到了侍寝这一步,她心里又有一些隐隐的酸痛。 女孩子,再是标榜自己不在乎这些,说什么守身如玉都是封建旧思想,但其实最心底还是希望把自己完完整整地献给心上人。 这不是卑微,更不是低贱,只是相对于爱情,女子更梦幻更憧憬,渴望有王子拍马而来,披荆斩棘,不惧风雨,将她牢牢护在羽翼下。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嘱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云来娶我! “娘娘?”曲嬷嬷唤了一声。 “嗯!”楚瑜转眸,眨干眼底的湿意,捧着小脸似是娇羞模样,“嬷嬷,我自己一个人看好不好。”没有盖世英雄来娶她,她还有桃子、橘子在等她,所以……楚瑜握紧小拳头,她一定不能辜负美味的桃子君和橘子君。 曲嬷嬷笑了一下,知道楚瑜害羞,尽量缓和语气:“娘娘莫羞,这是人伦大礼,是正经事。” 楚瑜抬抬眼皮,她难道不知道繁衍子嗣是正经事吗?都怪你们,非要把正经事搞得不正经,遮遮掩掩。 她要是不娇羞一下,都不好意思。 “娘娘您看……”曲嬷嬷指着两个缠在一块的木头小人,“这个地方……您要放松……都交给陛下……让陛下舒服……然后还有这样……” 听完正经事后,楚瑜立马觉得自己不正经了,脸颊红通通的,久久不退。 唔,她好想吃香蕉啊,呃,咬咬咬,咬断! 虽然册封礼还没有举行,宝、册也没到手,但是她这个贵妃是板上钉钉了。 所以,晚上延熙帝会到她这来。 早早的,楚瑜就开始准备上了,泡个香香的澡,曲嬷嬷还在她两腿之间羞羞的地方放了一枚会化开的小丸药,说是能缓解初夜的疼痛。 最后她还要换上情趣闷骚内衣,其实就是一层薄纱,简单披在身上,根本什么都遮不住。 楚瑜就这样坐在床边等啊等啊,等得都睡着了,延熙帝还没有来。 开始的时候,她是紧张,心里不希望延熙帝过来,可若是他真的不来,她心里又难受上了,这是丢脸又丢宠啊! 延熙帝为什么没有来?其实他是老害羞了,连着翻了好几本小黄册子。 他比楚瑜更紧张!把自己洗得白白的,香香的,却迟迟不敢挪步。 半夜,楚瑜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身旁一沉。她一直没睡实,感觉身旁有人,瞬间就惊醒了,慌忙转身。 “别动。”李茂的声音夹杂着细微地颤抖,大拇指无意识地摩了摩掌心,偷偷放在楚瑜腰肢上头,犹豫再犹豫,终是一狠心环了上去。 “唔——”楚瑜吓了一跳,然后赶紧咬住手指,不让自己出声,同时偷偷缩紧小腹。女孩的小心思,不想让人察觉自己肚子上肥肉太多。 楚瑜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心里却慌得厉害,这个时候,脑子根本就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 李茂比她还要慌,他喜欢偷偷摸摸,趁她睡着任意施为,可一旦清醒着,就不行了,心里胆怯得厉害。 不能急色,要稳,要稳,要稳住! 李茂心里不断地默念,回想了一下自己在朝堂的样子,轻落地清咳一声,嗓音磁性而温软,“小鱼儿。”尾音像是一根羽毛,在楚瑜心上轻轻一挠。 楚瑜瞬间汗毛倒立,她被电了一下。 李茂缓缓凑过去,闭着眼神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在楚瑜颈项落下一串轻吻,沿着她的脊椎,向下蔓延。 轻轻落落的吻落在背上,楚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都不敢呼吸了,右手使劲捂住嘴巴,强行抑制身体的轻颤。 李茂闻一下、亲一口、舔一下再轻轻啃上一口,仿佛在品尝美味珍馐,不放过每一寸。楚瑜颤的越来越厉害,眼泪突然溢出眼角……最后浸入床铺。 她眼前模糊一片,一会是凌出尘温雅干净的面容,一会是她因为楚敏之事心中恐惧,主动讨好延熙帝,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呜呜—— 她终于控制不住,呜咽出声,背后的亲吻也随之停下。 李茂垂了眼眸,浓密细致的眼睫在脸上洒下一片阴影,他伸出手臂,紧紧抱住楚瑜,却再无其他动作。 过了好半晌,才传来他清幽的声音:“睡吧。” “陛下。”楚瑜一开口,鼻子就冒出一个鼻涕泡。 (⊙v⊙) 快拿卫生纸,卫生纸! 尼玛,谁说哭起来的女子最柔弱美丽的,她只想擦鼻涕,擦鼻涕,擦鼻涕! “陛下,我、我能去洗把脸吗?”然后是吸溜一声。 …… 楚瑜闭上双眼,她不想活了! 最终,楚瑜还是去洗了把脸,把鼻涕擦干净,又拿了块手绢备用,才滴溜溜爬上床。 这回她在床外头,想到自己之前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楚瑜有些害羞。 延熙帝是背对着她的,楚瑜觉得皇上大概是生气了,之前她的行为学名就叫败兴,皇上坏了兴致,一定不想理她了。 可是要怎么办呢? 她不想失宠,可是这是时候凑上去,又不过去心里那道坎,唉,好纠结。 楚瑜团成一个团子,蹭蹭蹭,蹭到延熙帝背后,脑袋顶着他,脸颊讨好地在他背上蹭了蹭,然后闭上眼睛睡了。 好困,还是明天再想吧! 爹爹说,皇上是个明君,而且他也没有书中写得那么变态,应该是个好相与的人,不会生她的气,所以,睡觉吧。 不知过了多久,等楚瑜睡着后,李茂才缓缓转过身。 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在她嘴巴上亲了一口,偷笑了一下,然后抱着怀中柔软的身躯满足地闭上眼睛。 真好,以后可以夜夜抱着她了。   ☆、第19章 册封礼 早上醒来,李茂轻巧地像只猴子,半点动静都没弄出,轻盈跳跃地下了床。他恋恋不舍地低头在楚瑜睡得香呼呼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轻轻地蹭了蹭她微微嘟起的粉唇,幽深明眸弯成了两弯秀致月牙。 为了怕光晃到楚瑜,他还拿巾子把夜明珠盖上,房间骤然黑下来,李茂一时不适应,当的一声踢到了桌脚。 李友财大惊,要扑进门,却被延熙帝嗖地关到门外,然后悄悄探头,见楚瑜没醒,才安心了。 出来后,到了次间,延熙帝还不放心,又到堂屋,才轻手轻脚地开始穿衣服。 因为夜里压力太大,楚瑜这一觉睡得有些长,天光大亮才伸着懒腰起来。照旧在床上扭成了s型,四肢大张,然后觉得不对,身体怎么突然自由落体?恍惚落地那一刹那,楚瑜猛然惊醒,她怎么离床边这么近? 哦!她想起来了,昨晚她是睡在床边的。 掉在地毯上的楚瑜在柔软宽大的地毯上打了滚,思绪还有些懵,她为什么会睡在床边呢? ——皇上! 她一个鲤鱼打挺猛地起身,急声呼唤:“陈喜。” “娘娘。”门外立刻传来陈喜沉静悦耳的声音。 楚瑜有些紧张,雪白的脚丫在地毯上跺了跺,“陛下呢,你怎么不叫醒我。” 知道楚瑜在担心什么,陈喜笑了笑,柔声安抚:“娘娘莫忧,陛下吩咐过,不让吵醒您。” 这么好啊! 楚瑜捧着脸蛋娇羞上了,被人疼爱真是一件甜蜜的事,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处在权力地位的顶峰,是其他人触不可及的存在。 前世时,楚瑜能想到最好的结果,就是嫁给城中村村长家的公子,据传他家老有钱了,那一排楼都是他家的。家里人什么也不用干,每天开着小车出去打麻将,然后到月收租就行了。 村长公子长得也好,还霸气,上学时,谁要是惹到他,直接一个面包车开过来,下来一车人,凑死你! 真是帅呆了! 初中那会,楚小瑜不知道有多着迷,每天幻想着村长公子给她拉来一面包车玫瑰花。还要当着全校同学的面,给她唱一首《老鼠爱大米》。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好吧,她楚瑜就是这么虚荣,喜欢玫瑰花白马王子那一套。 伸伸懒腰,踢踢腿,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我们来做运动。 两刻钟运动做下来,楚瑜顿时神清气爽,脑子也清醒过来。 其实原书中的内容她忘得都差不多了,但是重要情节,印象还在。 比如,女主洛云雅初封宝林,因为最开始没有承宠,同住的其他宝林排挤,宫人怠慢,连膳食都供应不上。洛云雅饿极,就换上小太监的衣服半夜偷偷溜出来,无意间跑到冷宫,和延熙帝来了一场浪漫的邂逅。 再比如,延熙帝性情暴戾,动辄打骂宫人,连大臣也没有好脸色,一旦有人惹怒他,贬官那都是轻的,更有甚者十八般酷刑上去,想死都没法子。 完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可现实却和书中完全不一样,在老爹眼中,在宫人眼中,甚至是楚瑜自己看到的,延熙帝分明是一个高冷男神嘛! 她老爹还是延熙帝的疯狂粉丝呢。记得前年时候,老爹无意间得到延熙帝一幅墨宝,顿时如获至宝、爱不释手,废寝忘食,如痴如醉地临摹。 不说这些虚的,只说楚瑜实实在在感受到的。 第一,延熙帝不好色,三十多个美人,他最后却只留下六个。 第二,他睿智,明察秋毫,能看出王佳音的小阴谋。 第三,他宽容,对她几次无礼,连昨晚那样扫他兴致都没有生气,早上反而体谅她,让她多睡一会。 第四,他还孝顺,对王太后这个并没有带给他多少关心帮助的养母,一样关心备至。 天啊,真是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这不是只出现在漫画小言中的完美男神吗! 是他伪装太好,还是他真的就是男神? 想着,想着,楚瑜就饿了,于是,她决定吃完东西再想。 可惜,用完早膳后,她根本没有时间东想西想。 “娘娘。”陈喜满面喜意,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您的册封日子,礼部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十五,如今礼部正在筹备此事。一会,会有礼部官员过来,给您讲解流程。” 楚瑜这个贵妃只是口谕,还没有正式册封。 想到那些繁琐的礼仪,楚瑜就觉得牙疼。 哼,根本就跟小说中写得不一样嘛,小说里,不是皇上说封谁就封谁吗?怎么到她这,还要祭告天地祖宗,要向皇太后行六肃三跪三拜礼。 因为册封之事,楚瑜就忙了起来,每天要背很多东西,还要学习礼仪,被搞得晕头转向。 忙起来也就忽略了很多其他事,比如,延熙帝天天到她这来,却全都是后半夜,她睡着之后才过来;比如,源源不断的赏赐进入她的小库房,延熙帝都快把他的内库搬过来了;再比如,她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心,不知不觉间竟然混成了宠妃,宠冠六宫! 不仅是后宫,连前朝都知道延熙帝宠爱楚贵妃,济川伯府也跟着水涨船高。 不同于伯府其他人的喜气洋洋,三老爷两口子倒是有些忧心忡忡。 李氏尤为担心,“老爷,你说,唉,咱家阿瑜是个没心眼的,万一若是触怒了皇上可怎么办?” “怎么可能?”三老爷很自信,“我的阿瑜人见人爱,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她。” 李氏:“……” 她好想揍他一顿怎么破! 见妻子真生气了,三老爷收敛嬉皮笑脸,过去将她揽在怀里:“我想,应该没人比你更清楚,咱们的阿瑜有多好。” 不知想到了什么,李氏抽噎起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 “别哭,别哭!”三老爷搜足无措起来,笨拙地哄着李氏,“咱家的阿瑜可是福星呢,说不得还是皇后命……”话语戛然而止,楚三老爷眉宇之间染上了忧色。 虽然每天练习各种礼仪很累,但是想到册封那天下午可以见到娘亲,楚瑜就又精神满满了。 果然不好的事情背后都是好事,所有的苦累都是老天对她的考验,所以她要努力快乐地闯过去。 楚小瑜,加油! 夜里,她忍着困意等着延熙帝过来,他一上床,楚瑜就滚了过去。夜深了,李茂本来是很困的,结果一个团子滚到怀里,他立马就精神了,包括小狸猫。 他偷偷屁股往后拱了拱,与楚瑜拉开距离。 人对危险和安全都有一种天生的本能,楚瑜能感觉到延熙帝对她的好,对她的纵容,所以,她胆子也就跟着大了一点点。女人在面对肯纵容自己的男子,胆子总是格外的大,因为知道不会受到伤害,所以就愈加的随意。 那种有点小得意,有点小放肆,是爱情里最调皮的真挚。 凑得这么近,呼吸纠缠,楚瑜有点小害羞,不过,她还是忍着羞意,勇敢地抬起头。 夜明珠在折屏另一边,只有浅浅的柔和的光芒落在李茂脸上,柔和了他脸上锋锐的线条,整个人带着一点朦胧的温柔,神秘又性感。 楚瑜小心房开始扑通扑通乱跳,“陛下……”她刚开口,然后又猛然顿住。 呜呜,那个娇娇的声音真的是她发出来的吗? “怎么了?”延熙帝的声音温柔又磁性,手臂也浅浅地环住她的腰,带着一种君子的疏离。 温柔又疏离,真是个矛盾的美男子呢,楚瑜心想。 “陛下,过几天我就能看到我母亲了。”楚瑜淡淡地提醒,浅浅地暗示。 “你很开心?”很显然,延熙帝没有听出楚瑜的暗示。 楚瑜急了,有点不开心地揪着被子,唔,不是说明君吗,睿智吗,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暗示都听不出来! 哼,如果是在现代,她一定揪起他的耳朵怒吼:“你这个棒槌,你老丈母娘来了,难道不应该表示表示吗?” “睡吧。”延熙帝揽紧楚瑜,闭上双目,没一会呼吸就和缓绵长起来。 楚瑜气呼呼。 —— 十五一上午,楚瑜都是晕晕乎乎的,早早的就从被子里爬起来,迷迷糊糊穿上厚重的礼服,脑袋上沉重的首饰压得她脖子都短了一截。然后就是在女官的引领下,跪地听封,祭告天地祖宗,拜太后,拜皇上,直到下午见到母亲李氏,她才陡然清醒过来。 屋里的宫女太监都识趣地退下,楚瑜乖巧地靠在李氏怀里,头埋在李氏胸前偷偷掉了两滴眼泪。 “阿瑜……”李氏刚叫出一声,就哽住了,眼圈通红。 楚瑜得意地笑,然后从李氏怀里抬起小脑袋,晃悠着,气人的小模样:“嘻嘻,我就知道你会哭,早就猜到了,泪包。” “你这个死孩子!”李氏刚酝酿出来的悲伤情绪瞬间没了着落,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气得抬手打了一下,“不着调。” 楚瑜耍赖地躲避,然后跑到一边,“停停停,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再这样泼下去,小心爹爹不要你。” “你在这么胖下去,小心陛下不要你。”李氏下意识回击,结果话一出口,立即反应过来,赶紧呸呸呸,连道,“坏了不灵,好的灵,信女有口无心的,菩萨千万别怪罪。” “当然不灵了。”楚瑜背着手,晃着脑袋,头上的珠钗发出叮当之声,“快听听,快听听,以后啊,出了宫,阿娘你可就听不到这么好听的首饰之声了。” 李氏真是又气又笑,无奈摇头:“你这丫头,没心没肺的。” “我心肺都大着呢。”楚瑜一副骄傲的小模样,“我在宫里啊,不知道过得有多好,吃得好,住的好,好多珍稀物品,阿娘你见都不会见过。” “我可是贵妃呢。”楚瑜摆了个有气势的pose。 李氏被楚瑜耍宝的样子逗得大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这个孩子永远都这么贴心。 楚瑜连连眨眼,眨干眼底的湿意,动动唇想说话,结果一开口,嗓音就哽住了。 …… 母女两个对着哭了一场,之后才平静下来,说说体己话。楚瑜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李氏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何况以楚瑜的性子也不会过得不好,她是粗糠咸菜也能吃成山珍海味的性子。 宫里探亲时间有限制,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李氏要走,楚瑜有点舍不得,但还是歪着头,笑盈盈的,“阿娘,我是贵妃,以后,你每个月都能进宫看我。所以,不用太想我噢。” 李氏也笑了,站起身刚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楚瑜好奇地看着她。 李氏摸摸楚瑜的脸,犹豫半晌,终是说了,“你大姐姐已经定下日子了,就在下个月初三。” 楚瑜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才回神,脸上的笑容却越发大了,声音也拔高了半截,像是刻意的欢喜,“这是好事啊,我会让人过去给大姐姐添妆的。”   ☆、第20章 夜色 楚瑜觉得凌出尘成亲了也好,早死早超生,总要做个了断,省得她惦记。 男女之间有个对抗的问题,先变心的算赢,楚瑜已经输了一回合,不能再输第二回合,所以,她要笑,要不在乎。 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哼,虽然是你先变心,但是实际上,她根本就没动过心。 楚瑜赢了,精神胜利法,让她容光焕发。 为了庆祝凌出尘和大姑娘成亲,楚瑜还蹦跶了两下,叫了两盘桃子,边吃边乐呵。两盘不够,又叫了两盘。 然后,楚瑜就乐极生悲了。 先是夜半反胃吐酸水,然后是拉肚子,最后高烧。 烧得迷迷糊糊的楚瑜还记得要和延熙帝卖萌,要抓牢宠爱,哼,走了一个凌出尘,她马上就有一个更好更好更好的。 “陛下……”她抓着延熙帝的袍子不撒手,“难受,难受。”顶着烫呼呼的脸蛋往他脖子上蹭,连呼气都烧得人中疼。 李茂心都被她叫软了,又热又疼,“不怕啊,吃了药就好了,乖。”他声音低沉温柔,潜藏的爱意几乎化了实,轻缓柔和,像是温泉包容。 一旁的李友财、陈喜都低了头。 这样温柔的延熙帝还真是头一回见。 人在生病的时候,思绪最是脆弱,爱撒娇,爱耍赖,尤其面对着包容宠爱自己的人。 就像是前世小时候,楚瑜生病了,就会哼哼,要吃罐头,要吃以前不给吃的油炸食品,不要上学,还要妈妈喂。 反正是各种委屈啊,控诉妈妈没有早点发现她生病,每天逼她做作业,还对她凶。 生病的人最大,可以撒娇耍赖,做很多平常不敢做的事情。 “不要吃药,苦。”楚瑜皱着小脸,躲避李茂送上来的汤勺。 李茂出奇的耐心,不见一丝一毫地不耐,一遍一遍热药,一边将盛着药的勺子递过去,一遍一遍地轻哄。 连楚瑜都觉得自己闹过份了,不好意思起来,他还不厌其烦,她喝一口,就夸一句,说她很棒啊,这么苦的药都喝了。 楚瑜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红着小脸,似乎是想表现,端起碗一鼓作气全部喝光。 “真厉害!”延熙帝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楚瑜闭上眼睛,含着甜滋滋的蜜饯睡了。 一碗药喂下去,李茂的额角都是轻汗,腿也蹲得麻木了,但是却眼眸如水,清澈内敛,含着如丝柔情。 李友财心疼,小心翼翼劝了一句:“陛下,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不如早点回去休息。”说着给陈喜使眼色。 陈喜赶忙接道:“这里有奴婢在,一定会照顾好娘娘的。” “你们退下吧。”延熙帝闭了闭眼,声音含了一丝疲累。 李友财大惊,陛下不会是要睡在这吧,这要是被过了病气可怎么办。 “退下!”声线沉沉,延熙帝显见是发怒了。 李友财不敢再多言,躬身低头和陈喜一块退出门去。 楚瑜就是突然一股火,加上吃多了桃子才发热,喝了药后,烧很快就退了下去。夜里凉,她不自觉地往身边的热源靠去,直到全身都包进去,暖洋洋的,才又熟睡过去。 她睡得很香,不知不觉做了梦,梦见儿时的场景。 楚瑜小时候基本是在皇宫德妃以及理国公府国公夫人两个姨母处来回跑,很少回济川伯府。两个地方她最喜欢理国公府,宫里有郑贵妃,很凶,德妃姨母更是大半时间都在神伤,很少管她。 而国公府就不一样了,姨母当家,还有表哥凌出尘,萌哒哒的小正太一枚。 姨母国公夫人总喜欢念叨,要楚瑜长大后嫁进来,念得多了,大家就都默认了此事,仿佛以后一定能嫁进来似的。 凌出尘小小的时候也跟着念叨,后来大一点,就懂得害羞了,就只在楚瑜哭的时候说一句。小胖手悄悄握住楚瑜的手,奶声奶气,语气却是分外地认真:“阿瑜,我会对你好的,很好。” “有多好?”楚瑜小时候对谁都是软萌可爱,唯独对凌出尘凶,“我不喜欢你身边的丫头春华,你把她赶走。” “嗯。”凌出尘连犹豫都没有,用力点头。 见状,楚瑜满意了,咯咯笑,忍不住逗他:“可是我喜欢俊俏人啊。” “我会努力长得俊。”凌出尘握紧了小拳头,还拍拍胸脯,腰板挺得溜直,一副你放心的模样。 漆黑明亮的大眼瞪得溜圆,那是一种小男孩的豪气。 我愿意为你拿出所有的零食,我愿意为你顶缸被打手板,我愿意努力长成你喜欢的样子。 那么幼稚,却又那么诚挚。 “好吧。”楚瑜点点头,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偷笑了两声,故意道:“可是我喜欢不同类型的俊俏啊,你只能是一个样子,那以后我养面首好不好?” 小正太惊讶了,连忙伸出胖手去捂她的嘴,“嘘,不能说,听见会被骂的。”他还探头探脑地往周围看了一眼,瞅见背后的小厮,立刻学着父亲的样子咳嗽了一声,把人支走,“你回去拿点糕点过来,我饿了。” “哼!”楚瑜却是不管那么多,转着滚圆的身子,背对他,用行动表示她生气了。 凌出尘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红着小脸纠结半天,然后两只胖手撑着膝盖,扭着脖子,去看楚瑜低着的脸。 “阿瑜,不要面首好不好,面首不好玩的。” “呵呵。” …… 两人僵持了一刻钟,凌出尘脖子都红了,气呼呼的样子,瞪着眼珠,鼓着腮帮,像是一头愤怒的小牛犊。 他虽然才只有七岁,但是也知道妻子是不能分给别人的,难道他这么小就要戴绿帽子了吗?还是好几顶,以后他都不用再做帽子了,可劲戴。 凌出尘真是不知道自己是该忧伤,还是该开心。 楚瑜是恶趣味,大人的恶趣味,喜欢把萌哒哒的小正太小萝、莉逗哭。 所以,她不说话,抱着手臂斜眼睨着凌出尘,其实心里都快乐开了花。 又过了一刻钟,凌出尘妥协了,同以往每一次别扭一样,他永远是先低头的那一个。 “好吧,阿瑜可以养面首,不过要偷偷养,不然父亲母亲知道了,会不喜欢阿瑜的。”他还替她着想。 楚瑜心软了,刚要说话,就见小正太突然红了眼,猛地转过身跑远了,带起一阵风,风里还有他的啜泣。 “表哥——”楚瑜喊了一声,结果声音太大把自己惊醒了,她一睁眼就撞进一双血红的瞳眸。 楚瑜仿佛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透心凉,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陛下……”她立刻示弱,把自己团成一个团,紧张地身体直颤,她是真怕延熙帝打她。 他红着眼睛那样一副模样,看着像是要吃人。原本俊朗的面容凌厉无比,眼白发红,眼瞳却黑得渗人,像是波谷寒星,浓稠的夜色从他瞳仁中倾泻,一点点裹上楚瑜,她觉得身体发寒,冻得直打哆嗦。 楚瑜知道自己完蛋了,做个梦也能把自己害死,这世上没有哪个皇帝能接受自己女人心里面有别人,哪怕是他不要的女人。 权势地位能力越高的人,也就越加心高气傲,越难低头。尤其是皇帝这种生物,处在食物链顶层,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她。 他都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一个厌恶的眼神,就有大批人前赴后继上赶着巴结,弄死她。 李茂胸腔里住着一只凶兽,奔腾着,怒嚎着,要吃人。 他瞥过眼看自己手,苍白如玉的食指瞬间锋利如刀,他看着他的指甲,猜测着它的硬度,能否割断眼前这个女人的脖子。 他还想骂她,愤怒地指控,质问她为什么忘了他,为什么心里有别人,为什么要念着别的男人。 可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不想像一个失败的疯子那样怒吼,跌份。 楚瑜整个人感觉就像是坐在悬崖边,稍一呼吸加重都会掉下来,当危险逼近,当利刃贴着皮肤,当死亡近在咫尺,所有的心思计谋都用不出来,大脑直接死机。 这一刻,楚瑜真的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她甚至看见炸毛大嘴巴的死神拿着□□,一点一点写上她的名字。 延熙帝也在写,不过是在她脸上写,他摸上了她的脸,手指修长,指节发白,动起来咯吱咯吱响。 他在划她的脸,指腹冰凌一般。 楚瑜止住呼吸,僵得似是木头。 “呵。”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嗤笑,是延熙帝发出的,莫名其妙而又复杂难明,像是嘲笑她,又像是在嘲笑自己。 之后,延熙帝就走了,披着夜色。 而楚瑜则是从地狱回到天堂,她又活过来了。 李友财是迷迷糊糊被小太监叫醒的,值夜的小太监快哭了,紧张得脸色发青,口齿不清:“师傅,师傅,您快去,快去。” 李友财来不及多问,披上衣服一路小跑,刚到门口,就看见了延熙帝。 “陛下。”他跪下去,“可是回寝宫?” 延熙帝没有说话,身影直接消失在夜色中,李友财明白过来,把小太监赶走,自己跟了上去。 他知道,陛下这是要去冷宫了。 —— 天亮之前,这个时辰最寒,李友财走得急,只披了一件薄衫,冻得嘴唇一阵发青。 延熙帝默不作声,表情无波,身体与夜色融为一体,让人分不清是夜的寒包裹了他,还是他的冷蔓延了夜色。 走着走着,延熙帝突然脚步一顿。 李友财向前看去,冷宫门口居然有个小太监。 “谁?”他大喝一声,“站住!”   ☆、第21章 不爽 李友财大喝一声,这样安静的夜里,突然的大喝,小太监似乎是被吓到了,拔腿就跑。李友财没有追的意思,他本意就是想把人赶走。 结果那个小太监跑了半路又折了回来,惶急地来到延熙帝跟前,噗通一声跪下。可能是磕头的动作太猛,帽子突然滚落在地,滑下一头青丝,带着出其不意的致命吸引。 李友财只觉得眼前一黑,似是泼墨在纸,整个人陷进这黑色漩涡出不来。 ‘小太监’缓缓抬起头,如墨青丝铺了满背,甚至在微风中轻扬,清浅的月光落在她高华的容颜上,光影一波三折,容颜精致如仙子,却又带着吸人入地狱的魔魅。 李友财呼吸蓦地一窒,一时间只觉心神都被吸了进去,不禁神魂颠倒。他赶紧低头念了一声无量天尊,然后偷偷抬头,侧着脸看向延熙帝。 果不其然,延熙帝的视线定定落在‘小太监’脸上,眸光幽暗。 李友财识趣地退了两步,低低埋下头。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月光,从天而降的美人,一切都像是上天安排好了的,半点也逃脱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久的像是过了一整年,李友财耳边才传来延熙帝清冷无波的声线,“送宝林回去。” 没有被吸引,也没有怪罪,李友财有点琢磨不透延熙帝的心思了。 洛云雅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不过她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也识时务,朝着延熙帝屈了屈膝,就跟着李友财走了。 来日方长不是吗?洛云雅垂着头握了一把垂落在手心的青丝,黝黑的眼眸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 她犯错误了,楚瑜吧嗒掉下一颗眼泪,团成一团猫在被子里。谁也不要来打扰她,也不要叫她起床,她要伤心一会。 受伤的小团子要独自舔舔爪子。 虽然不想起床,心肺忧伤,但是楚瑜不想让陈喜等人担心,最终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跑到镜子前,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肿肿的眼泡,还真是有点不能见人。 “陈喜——”她喊了一声,然后发现嗓子有点哑,慌得赶紧闭上嘴巴。 唉,她这个样子,还是继续躺在床上生病吧。 她小跑着回去,盖上被子躺好,等陈喜来了立刻做出一副虚弱状,“陈喜,我嗓子哑了。” 一听嗓子哑了,陈喜立刻着急起来,虽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陛下半夜怒气离去,早上娘娘又肿了眼,嗓音发哑,陈喜真是不敢往深了想。 “奴婢让人去请太医。” 陈喜掉头就走,结果还没有走门口,就被楚瑜叫回来了。 “别去,别去。”楚瑜心塞塞,喘息有些急,她这个罪人不配叫太医。 她伸出一根纤白的手指摇了摇,故意扯了扯嘴角,掩饰自己的紧张,“昨天太医已经来过了,就不用再麻烦了,给我炖点川贝雪梨就行。” “那怎么行!”陈喜不同意楚瑜这么糊弄,“娘娘可是千金之躯。”想想昨日延熙帝忧心的模样,陈喜又加了一句,“陛下很惦记您呢。” 不会了,他不会惦记她了! 楚瑜垂下眼眸,秀致浓密的睫毛眨啊眨,一颗晶莹的泪珠就这样滑了下去。 见状,陈喜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吩咐人给她炖川贝雪梨。 楚瑜喝了一小碗川贝雪梨,难得胃口不佳,只用了几口饭,陈喜怎么劝,她都不吃。心情真的是能影响胃口的,虽然楚瑜不觉得她痛苦悲伤,但是脾胃却早早现出了征兆。 她是真的吃不下东西。 眼睛已经冷敷过,消了肿。夜里没睡好,楚瑜精神不是很够用,但还不想睡,就用指头沿着被子的纹路慢慢划,慢慢划。 其实,楚瑜真的是个很认真的人,一旦决定做了什么,就一定要做好。她小时候学琴、学画、学女红,都不算是很喜欢,但她会努力做好,一丝不苟。 哪怕最后因为天赋不够,比不过别人,她也不会计较,跟自己比就好了,每一次进步都是最好的奖赏。 还有入宫为妃这件事,她开始很抗拒,后来劝自己接受,最后她真是想做好的。做一个闪闪发亮的贵妃,伺候皇上舒心,对太后孝心,对其他嫔妃友爱,对宫人公平。 可是……她没有做好。 她很难受,这种难受不仅是恨她自己不争气,还有一层恐惧,她害怕会连累别人。所以,她缩小自己的存在,吃少少的东西,不请太医,小小地龟缩在一个角落,最好皇上把她忘记,永远也想不起来。 楚瑜并没有多少暗自神伤的时间,很快就有一波一波的人来看她。 昨天,是延熙帝在,她们在门口就被李友财挡住了。 今天,陈喜和赵福没有理由再阻着这些过来探望楚瑜的妃嫔。 王佳音是第一波,送了些药材,略坐一坐就走了,嘱咐她好好休息,别费神。然后是四个宝林。 人多,楚瑜略嫌烦,不过她很快就体味到人多的乐趣了。 她们似乎是有意捧着她,叫孟楠的小美人还特别会说话。楚瑜被逗得一乐一乐的,白嫩的脸颊都泛起了红,一双桃花眸水莹莹的,似是盛着满天星子。 然后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说到了洛云雅身上。 孟楠捂着嘴笑,意有所指:“姐姐您不知道,今个早晨是李公公送洛姐姐回来的。” 凌晓苏身子一僵,似乎是难以置信,转头看向洛云雅,目光微冷。 洛云雅笑笑,忽略众人好奇的目光,并没有解释,而是揶揄地看向孟楠,“你眼睛倒是尖。” 孟楠哼了一声没说话。 四个宝林之间波涛暗涌。 嫉妒掐尖这种事总是发生在同一阶层,因为地位相似,所以对别人出挑才愈加看不顺眼。 对于楚瑜,其他人虽然有些羡慕有些小嫉妒,但都是不敢表露的,正六品的宝林和正一品的贵妃,实在是没有可比性。 楚瑜反应了一会,然后心突然一跳,再看向洛云雅的目光就有些变了。 这是女主和男配邂逅了的意思吗? 仿佛是一瞬间,楚瑜就了悟了,思绪无边蔓延,在她脑中串成了一个前因后果。 弄了半天,她原来是两人之间的助攻啊,说不定做这个梦就是为了给延熙帝和女主创造机会相遇。 这个想法一出,楚瑜满腔的愧疚立马消散了不少,而后又重新燃起斗志。 做个闪闪发亮的贵妃之第二方案: 延熙帝路不通,楚瑜决定迂回从之,攻略女主。 虽然她是女主男主男配故事中的大炮灰,但是在她自己的故事中,她却是主角,她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于是,楚瑜下定决心,要做延熙帝和女主之间的润滑剂,ko王佳音,登上知音之位。当然,是好的知音,不是王佳音那种用心险恶的伪知音。 “你们四个不要走了,中午陪我一块用点东西,人多热闹,我胃口也好一些。”楚瑜笑眯眯开口留人。 孟楠眼前一亮,连连点头,嘴巴抹了蜜似的奉承楚瑜,其他三个人也都矜持地点点头,谢恩。 陈喜服侍楚瑜穿衣服,楚瑜挑了一件樱花粉的齐腰襦裙,腰身勒得细细,最后在慕斯的巧手下梳了一个朝云近香髻,脸上还敷了粉。 越是没底气,精神面貌就越要好,否则被别人看出端倪,是会欺到你头上来的。 而且,女儿家聚在一块,头一等比得就是容貌。甭管是清高孤傲的,还是书香文气的,女儿家见面,首先就是要打量对方的容颜,下意识比对自己。 这倒不是有多在乎自己的容颜,多较真,而是面皮这点事,自古如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谁也脱不了这俗礼。孔子还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呢,可见圣人都是如此,她这个大俗人,还是甭装清高了。 楚瑜不愿意掩饰心思,她就是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就是个颜控,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 她要美得冒尖,优雅出尘,把她们都比到泥里。 “好看吗?”楚瑜转了个圈,嘴角一弯,就现出两个梨涡,娇俏迷人。 “好看。”陈喜不吝夸赞,“奴婢都要看呆了。” 好话谁不爱听啊,楚瑜乐了,走路都像是跳舞,轻盈跳跃得像是精灵。发髻间地流苏珠钗,颤悠颤悠,发出叮当脆响,像是在给她伴奏。 午膳很棒,清淡顺口,楚瑜很给面子,吃了一碗。 但是陈喜仍旧忧心,这跟娘娘的正常饭量还是差不少,不过楚瑜真的是尽力了。 跟楚瑜相处是一件愉快的事,她爱笑,没架子,温柔,午膳大家都吃得很尽兴。 用过午膳之后,四人不好再待,就都告退离去了。楚瑜也不留,只是简单地赏了她们一些东西,不是很贵重,但却都是她们正需要的。 —— 没有皇后,就是楚瑜这个贵妃最大,太后是甩手掌柜,所以她要掌管宫务。 在陈喜眼中,一直觉得楚瑜孩子气太重,应该不会喜欢这些枯燥的宫务,她就是适合圈在怀中娇宠着。可没想到她居然非常兴奋,而且上手很快,不过一个下午,就理出头绪了。 陈喜很是惊讶,不过更多的是欣喜,还有一丝担心。 楚瑜倒是无知无觉,她很开心,也很充实。既然能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为什么要矫情嫌麻烦不要,难道受制于人很爽吗? 贵妃生活渐渐进入轨道,楚瑜每天都过得轻松又愉快,上午理理事,下午搞点自己的兴趣爱好,跳个舞、耍套拳,或者做道新奇的小菜。偶尔去刷刷女主的好感度,和宝林们聊聊天,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幸福。 她这么幸福,然后某人就不爽了。   ☆、第22章 怒刷存在感 楚瑜在宫里的日子过得悠闲又自在,太后不喜欢人闹,所以只需初一十五带人过去请安就好。 上午的大脑高速运转,下午的体力大爆发,楚瑜觉得自己的生活处在最适宜的度。每天都充满朝气,全身都是干劲。 生活乐悠悠! 忙碌了一上午的宫务,楚瑜决定下午开心一下子,放松自己。正好四个宝林也过来了,大家一块跳大绳吧。 楚瑜现在对宫里熟悉了,后配殿又都是她的人,她自己还是这些女人中地位最高的,如果不纵情开怀,还真对不住老天给她这么多的优待。 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束手束脚,前怕狼后怕虎的,那她这贵妃也当的忒没意思了。 大楚没有跳绳的叫法,她们把大绳叫做透索,老少咸宜,节日的时候还有竞技。所以,大家都跳绳高手,嗖嗖嗖,都跳出花来了。 白芷最厉害,可能是爱跳舞的关系,一根绳子随着她纷飞,正跳,反跳,单脚跳,双飞、编花,简直是停不下来,一口气能跳几百个。 楚瑜要差一点,但是她耐力好,跳得持久不掉,一口气上千个不在话下。她最多的时候能跳两千个呢,若是没有意外打扰,可以一直不掉。 孟楠也不错,能坚持一百多个。 轮到凌晓苏就逗了,一个都跳不过去,先把绳子摇过来落地,她再一蹦,像一只嘟着嘴的大□□,逗得众人哈哈哈大笑。 洛云雅也跳得不好,但是她学习能力强,没一会就上手了。 女孩子的情谊都是一块玩闹中处出来的,一场跳绳下来,几个人顿觉亲密不少。楚瑜更是开心的嘴巴都合不拢,有小伙伴相陪真是一件美妙的事。 要不怎么说,人是需要朋友的呢,小姐妹一块说说悄悄话,一块逛街,一块磕牙打屁,时光真是悠闲又美好。 只要不涉及男人,不涉及攀比,女人真是最最可爱美好的一群生物了。她们好看,她们软萌,说话温柔,笑声清脆,叽叽喳喳活泼泼永远不会寂寥。 玩得h了,楚瑜甚至会想,这宫里要是没有皇帝就好了。 不过可惜,延熙帝喜欢怒刷存在感。 楚瑜摇着绳子正是破千在即,而一股紧张窒息的气氛却是悄悄蔓延开来,不知不觉间,所有人都沉静下来,垂着头,一副顺从模样。 楚瑜呼吸一窒,察觉到不对劲了。她是与众人相对,背对着门口的,但她还不想停,就慢悠悠边跳边转着圈,一点点回转。 然后啪嗒一声,绳子落地了。楚瑜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延熙帝怎么会在这? —— 说实话,李茂这些日子过得不太好,刚开始是跟楚瑜生气,他要冷落她,叫她尝尝失宠的滋味。 但是事与愿违,没有他,楚瑜反倒过得更好了。 这真是一件无比打脸的事,就像是你憋着劲努力想给对方不痛快,可却没想到对方却是松了一口气,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你。 李茂的目光在跪在他面前的楚瑜脖颈上落了落,又白又嫩,不是又胖了吧。 说到胖这个字,李茂心头有些热,不知道她那个地方长了没有。可有段时日没去丈量了。 李茂手心微不可察的动了动,然后蹙了蹙眉,手不够大! 开始是跟楚瑜生气,后来就是自己跟自己生闷气了,他忍着不去看她,忍得心肝脾肺肾火辣辣地疼,夜晚一宿一宿地失眠。 偶尔还会湿了被子。 真是太有损他英明神武的睿智形象了! —— 楚瑜一跪,其他人就跟得了信号似的,扑通扑通下饺子般跪了一地。 延熙帝是明君,宽宏大量的明君,所以他弯下腰扶起了楚瑜,握住了她的手,之后就再没有松开。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他的声音温柔矜持,又暗含贵气,加上他俊朗的容颜,清贵的气质,在场中的女人不禁都红了脸。 尤其是四个宝林,她们很少有机会见到延熙帝,对这次意外的相遇,心中是既欢喜又紧张。一个个都脸颊红扑扑的,带着羞怯娇软的美,风情无限。 好几日不见,楚瑜都有点忘记延熙帝长什么样了,更忘记自己之前犯的错。人总是下意识屏蔽不开心的事,这是鸵鸟心态,以为不提不想,就没有犯错似的。 结果他这么出其不意地现身,一搅合,楚瑜压在心里的恐惧忐忑一股脑全冒了出来,往下压得劲越大,反弹的就越厉害。 楚瑜显然是反弹得有点过,整个人都战战兢兢的,像只小鹌鹑,埋着脑袋一声不吭,可怜又可爱。 真是一副乖顺溜溜的模样。 延熙帝忍不住,抬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把,“怎么都是汗?”语气有些平淡,没有关心也没有生气,只是单纯的好奇。 可这样听不出情绪的话语,却让楚瑜更紧张了,每一个字都要过一遍脑,反复思索才敢开口:“回陛下,玩了一会透索。” 声音低低的,又软又绵,听得李茂心尖一阵阵地发痒。他真是脑袋抽了,才会想要冷落她! “哦?”这个叹词的发音极为微妙,李茂看向楚瑜,目光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上,又来了一句,“兴致不错。” 真是一句深意复杂的话。 楚瑜的心都快纠结成一团了,这是在点她的意思吗? 也对,楚瑜脑袋垂得更低了,犯错的人是没有资格玩闹的,更可耻的是,还被人抓包了。 遇见延熙帝真是太难得了,他几乎很少到后宫中,除非探望太后。孟楠活泼,大着胆子插话,她歪着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小模样娇俏极了,“陛下,您有所不知,贵妃姐姐可厉害了,能跳一千多呢。” “是吗?”延熙帝难得好心情,还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绳子,拿给楚瑜。 意思不言而喻。 楚瑜好为难,跳了,显得她没心没肺,前头还有一桩罪过呢。不跳吧,又是违抗皇命,真是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当然了,她还是有点小聪明的,智商有余额,小小地耍了一手祸水东引:“白宝林跳得比我好,还会好多花样呢。” 她极力推荐白芷,态度诚恳极了,真是个大度识趣的好贵妃。 但是延熙帝却沉了眉,轻飘飘松开了握着楚瑜的手,态度也威严起来,带着帝王的风仪:“是朕打扰你们了,继续跳吧。” 说完,利索地转身离去。 来无影,去无踪,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却卷走了所有人的心。 虽然延熙帝走了,但是大家却都没有了继续游戏的心思,顺势就散了。 回到卧房,楚瑜的小心肝还在扑通扑通的,帝心难测啊,她怎么又惹到他了呢。 真是好笨啊!一点也没有小时候的机灵,要知道,她小时候可是人家人爱,花见花开的。 楚瑜有气无力地爬上床,不行了,她要趴一会回回蓝。 可惜陈喜不给她机会,她端了一盘子葡萄过来。 楚瑜悲愤地撇过头,一脸“你害我”的表情,“不是说了要减肥,你端它过来干什么,我那几个绳不是白跳了。” 结果陈喜的话让楚瑜更悲愤了,“不是给您吃的。” 尼玛,那你端过来干什么,不知道她忍得好辛苦吗? 那么可爱圆润,紫莹莹的小葡葡,每一颗都带着芬芳馨甜的香气,扬起可爱的小脸,叽叽喳喳:“快来吃我啊,快来吃我,快来吃我嘛!” 这帮磨人的小妖精! “娘娘。”陈喜叹了口气,“陛下已经有日子没来了……”她停在这,等待楚瑜接下去。 结果等了半天,根本没声。 陈喜低头看过去,发现楚瑜已经完全被葡萄夺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娘娘。”陈喜真是头疼极了,把葡萄放得远远的,“奴婢可听说,陛下已经许久没好好用过膳食了,这段日子着实瘦了不少。” 一提起延熙帝,楚瑜下意识就想躲,把脑袋埋在手臂里,“跟我说有什么用啊,我又不是下饭菜。” “您前些日子不是琢磨出一道酸口的小菜吗?开胃顺口,不如娘娘您做一道,晚上给陛下送去。”陈喜小心翼翼地提议。 像她这种在宫中待了几十年,混成高位宫女的,各个都是人精子。陈喜哪里看不出楚瑜对延熙帝的抗拒,只是宫里的女人啊,只能在有限的条件下活得恣意。 生死都系于一人。 万不能随心所欲。 今日陛下已经给娘娘递了台阶,娘娘就是不想下也得下,这顿饭必须送。 楚瑜也明白这个理,但她就是怕,真的怕。脑袋蹭着被褥,来回蹭,借由动作掩饰身体的恐惧,楚瑜整个心身都倦怠不已。 许久,才传来她弱弱的,带着商量的话语,“明天好不好?”能拖一天算一天。 “娘娘有心就好。”陈喜低头退下,顺便把葡萄也拿走了。 她的小妖精们啊,楚瑜愤怒地捶了下床。 多思而生梦,白日纷纷扰扰,心绪难平,夜里就容易生梦。 楚瑜梦见了自己小时候,她看见自己小时候的样子,粉嫩粉嫩的,大概七八个月的样子,睡得香呼呼。 小薄被浅浅地盖住肚子,那样小,却又那样温软可爱。 楚瑜有点被美婴儿的自己迷住了。 正看得入神,门扉开合,有人进来了。 年轻的李氏眉宇间藏着一丝戾气,她穿着青白衣衫,发髻有些松,落下一绺垂在耳际,看着颇有些温婉。 她缓缓走近小婴儿,伸出满是伤口的手,柔柔地抚摸着婴儿滑嫩的脸颊。 她还哼着小曲,江南小调,场景柔和得像是四月的春风。 但是一眨眼,画风就变了,温婉的李氏瞬间变成狰狞的夜叉,猛地掐住小婴儿脆弱的脖颈:“孽种!”   ☆、第23章 送饭 楚瑜“啊”的一声被吓醒了,然后咬着被角哭得好不伤心。 陈喜也被吓醒了,连衣服都没有披,直接光着脚跑过来敲门:“娘娘,娘娘——”语气急促,惊慌。 楚瑜打了个哭嗝,抬起泪眼朦胧的美颜:“没事,我就是饿醒了。” 陈喜:“……” “什么时辰了?”楚瑜抹了把眼泪,声音有点哑。 陈喜抚了抚一颗跳动得格外厉害的心脏,“才寅时。” 好吧,她还能再睡一觉。 楚瑜蒙上被子,结果刚闭上眼睛又是纷乱的梦境。 这次美婴儿变成了美萝、莉。 幼年的楚小瑜时常处在饥饿之中,所以逮到一顿就要猛吃,这样就能挺好久。 真是不能更机智! 楚小瑜乐悠悠。 乡下的庄子里只有两个哑巴仆妇,她们看着时常发疯的李氏尚且不够,根本没工夫管楚小瑜。 所以,楚小瑜经常迈着小短腿在庄子上乱晃。就跟探险一样,爬过小山包,趟过小溪流,爬过树摘果子,刨过地啃萝卜。野孩子一般,却又生机勃勃。 感觉自己就是高大上的庄园主,老鼠是她的臣民,蟑螂是她的卫兵,抬眼望去,尽皆是她的土地。 简直不能更赞! 她是蒸不烂、煮不熟、槌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 爹爹楚家三爷每逢休沐会过来庄子上,这是楚瑜最矛盾的一天,开心也忐忑。开心的是能吃到很多好吃的东西,忐忑的是,他总抱着她去见李氏。 楚小瑜很怕李氏,但只能心里怕,不能显露丝毫,外表要孺慕要亲近。 这一天李氏又发疯了,闹了好几回自杀,楚小瑜很怕,缩在柴房里希望没人能找到她。 但她还是被爹爹楚三爷发现了。 “爹爹,我不去,我不去,怕怕!”她抱着楚三爷的膝盖哭,还要哭得好看可爱。 楚三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但还是强硬地抱起她往李氏房间走。这个心结,李氏若是打不开,那她就永远好不了。 “不要,不要,不要。”楚小瑜哭得都快没了气,抱着楚三爷的脖子软软撒娇,瞪着雾朦朦的眼睛卖萌,“爹爹,爹爹,我会背诗,会背好多好多诗,我会对对子,我会写文章,我会……” 不要不要她! 她惊慌失措,拼命想她的好处,明明求生*强烈,心里却是一片绝望。 —— “娘娘,娘娘……”耳边温软惶急的轻唤将楚瑜从梦境中唤醒,她缓缓睁开双眼,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直到抬手看见修长的手指,才松了口气。 哦,原来她已经长大了。 再一摸眼角,冰凉一片,被子都湿了,不知是哭了多久。 陈喜真是担心坏了,天亮后,怎么敲门都不应。出于担心,她推门进来,结果就看见了楚瑜满脸泪水被噩梦魇住的模样。 她忧心忡忡,“娘娘,奴婢请巫医过来,给您叫叫魂吧。” “顺便给葡萄也叫叫。”楚瑜咬着下唇,颇有几分忧伤,“陈喜你不知道,梦里那帮葡萄讨厌得很,就在我嘴边乱飞,怎么也不让我吃到,太坏了!” 陈喜竟无言以对。 这个世上能因为一盘葡萄哭得泪流满面,也就只有贵妃娘娘一个了! 连续做了两场噩梦,楚瑜这个罪责归咎在延熙帝身上,哼,都怪他,非要跑来吓她。 所以晚膳的时候,楚瑜就有些抗拒,她不想去给延熙帝送饭。而且这个时候延熙帝都在紫宸殿处理公务,这可是国家大事啊,她怎么好意思去打扰呢。 楚瑜对陈喜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很快被否决了。 否决的还很有力度:“什么都比不上龙体重要!” 好吧,你赢了! 于是,楚瑜拎着小食盒,摇曳着向紫宸殿走去,不对,是身后的慕斯拎着小食盒,到了紫宸殿门口,楚瑜才接过来。 她还动了点小心眼,用食盒的木头拎手使劲压了压手心,压出一道红印。 身为后宫中最大的贵妃,楚瑜还是很有面的,大总管李友财亲自过来接待,“娘娘怎么过来了?”言语里掩饰不住的欣喜,还是发自内心的那种。 楚瑜很开心,不管怎么说,被人家热情接待都是一件愉快的事。 这就好比做客,谁都喜欢去热情好客的人家。 “我给陛下做了道小菜。”楚瑜拎了拎食盒。 李友财大喜:“娘娘来的正是时候,陛下晚膳都没有用多少,正等着您的小菜呢。” 他还真是未卜先知,楚瑜心里哼了一声,不过面上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陛下怎么了,胃口不好?”她微垂着眼眸,一副担心极了的样子。 “娘娘请。”李友财摆了摆手,然后殷勤地上前要接过楚瑜手中的食盒,却被楚瑜躲开了,“我自己来。”说着她还往下按了按拎手,务必要使手心红印明显,非常明显。 紫宸殿很大,都是书,楚瑜一迈进来,就被这阵势吓住了,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模样。甚至觉得自己与殿中的气氛十分不搭,其实她应该穿件书生袍过来的。 殿内扑面而来的磅礴之势令楚瑜有些脚软,不过她仍旧走得很端正,走到中间,将食盒放下,跪拜行礼。 延熙帝正在批奏折,也不看她,语气威严寡淡,“起来吧。”语气听着不是很欢迎她的样子。 然后,楚瑜就更局促了,拎着食盒上前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书案上摞起了高高的奏折,延熙帝真的是一位勤政的好皇帝呢,楚瑜突然觉得抱着异样心思的自己有点可耻。她那点小心思,怎么比得上天下万民苍生? 这样一想,楚瑜眼中不自知就带了几分秋水,崇拜地看着龙椅上的认真帝皇。 好了不起!她掌管没几个主子的后宫就觉得很麻烦了,他居然能掌管整个国家! 小女人对认真工作的男人总是容易心生敬慕。不知不觉间,延熙帝的形象在楚瑜心中就已经变得高大威猛,英明神武了。 面对着他居然有几分朝圣的心态,就像是她以前在学校见到校长时,有几分紧张,有几分敬畏,还有几分激动。 握握手,快握握手! 过了能有几分钟,延熙帝终于抬头了,有些嫌弃她碍眼的样子,“你站在那干什么,木头吗?” 楚瑜脸皮厚她听不到。 延熙帝放下笔,靠在龙椅上,目光在她手中的食盒落了落,“拿的什么?” 虽然她的目的显而易见,但是当延熙帝提到时,楚瑜还是害羞了。她不自然地将食盒从左手换到右手,耍了点小心机,露了露掌心,“妾身给陛下做了几道小菜。” “你自己做的?”延熙帝抬了抬下巴,样子很酷。 当然不是,她只是负责指挥。 楚瑜娇羞地低下头,“嗯。”好吧,她撒谎了。 “过来。”延熙帝招了招手,跟召唤小狗一样。 不过,楚瑜还是颠颠地过去了,献宝似的打开食盒,想要把她“做的”的菜拿出来。 但是延熙帝显然更关注她的手,他抓住她的左手,翻开掌心看了看,目光有些沉,“不会让宫女拿吗?” 这事办的,怜惜不用提,居然还被批了。 楚瑜欢喜的小心情立刻低落了,她往出扯了扯左手,没扯出来。想用力再扯一把,就见延熙帝缓缓地低下头,在她掌心低啄了一下。 痒痒的,楚瑜脸蛋更红了,还冒着热气。 讨厌啊,皇上为什么总喜欢调、戏她呢? 楚瑜内心情不自禁燃起小火苗,他对她这么好,是对她有意思吗? “爱妃用过了吗?”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延熙帝轻撩撩的话语。 他是什么时候靠得这么近的?猛然回神的楚瑜一呆。 少年身上无处不在的男子清爽气息,一个劲地往楚瑜鼻子里钻。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占便宜,楚瑜明明提醒了自己好几次,要把握分寸,结果帅比皇上一靠近,她就忍不住腿软。 这样英气逼人,帅出宇宙的一张脸,还靠得这么近,真是好考验她的自制力啊! “嗯。”她低着头,声音有些低,像是含在嗓子里,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爱妃再说一遍。”延熙帝把耳边侧过来,表情正经,好严肃的样子。 楚瑜错乱的心跳立时缓了缓,她不自觉地端正了身板,提高点语调,像是报告首长一般庄重:“妾身用过了。” “哦。”延熙帝收回身子,又是正襟危坐了。不过目光却在楚瑜胸前狠狠刮了一下。 这丫头,难道是偷吃了什么好东西吗,怎么长得这样大!   ☆、第24章 龙内裤 楚瑜没有谈过恋爱,跟凌出尘的不算,与其说她想嫁给他,不如说他是她无助童年的一根救命稻草,她渴望通过他改变自己生活的现状,用力攀住他。可实际上,楚瑜并没有对凌出尘产生过类似心动的感情。 但是不可否认,在她的小半生中,他是很重要的存在。 没有谈过恋爱的楚瑜看过言情小说,嘿嘿,还看过□□的那种。 言情小说总结了男女之间产生爱情的三种情况: 第一,身体是通往心灵的桥梁,小说中,女主名器,男主大器,比比皆是,反正做着做着就爱了。 第二,长得好看的人才有青春,没有帅出境界,只是一般帅的男人不配做男主,双方都长得好看,爱情自然就来了。 第三,狗屎运型,女主又矮又丑又胖智商情商双低,家穷志短,最好内向还磕巴。男主高富帅,啥也别说了,爷奏是看上你了,咋滴,不服啊! 楚瑜在心里偷偷掰着手指头,发现她真是没啥跟延熙帝产生爱情的机会,唉,她还是退而求其次,做知音吧。何况,延熙帝又是男神级别的,只要每天看他一眼就很开心了。 她要做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不过……帅成这个样子居然都没捞到男主,楚瑜对那个王爷有点好奇了,他难道会帅成喇叭花,广而告之吗? 男女之间应该怎么相处?楚瑜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尤其是她和延熙帝之间。 把他完全当老板捧着敬着,似乎太疏离;当男票,撒娇耍赖揪耳朵,那她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想象延熙帝被揪耳朵的场景,楚瑜就忍不住想笑,太逗了,高冷正经男神耳朵突然揪长,变成了卖萌小兔子。 纠结了半晌,楚瑜突然发现,延熙帝其实跟小人有点像,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在心里做了一番建设的楚瑜,忍着紧张,尽量从容大气地将食盒中的饭菜摆在一旁的食案上,用最最温柔体贴的话语:“陛下,过来用点东西吧,龙体为要。” 延熙帝起身越过楚瑜坐在了食案另一边榻上,身体微微后仰,是疏懒又优雅的姿势,跟书案前的严谨完全不一样。随后他抬头看向楚瑜,黑眸微眯,那是一种男子的张力,霸道强势。 “你关心我?”他的语气有点漫不经心,不过仔细听就能发现端倪,尾音轻颤,耳根也红了。 好久不见,黄桑心里的思念都快发酵了,小猫猫心里渴望得都发疼了。 楚瑜心上咚的一跳,然后顺势低头,红着脸不说话了。 因为有之前永安宫布菜的经验,这次楚瑜很自觉,主动拿起筷子给延熙帝布菜。 延熙帝挑挑眉,心中有些小欢喜,格外地顺从一点都不挑剔,她夹什么吃什么,吃得干干净净,而且还一连添了三碗饭。他吃饭的速度很快,却不失优雅,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楚瑜看着看着,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养猫的错觉,皮毛光亮的优雅小猫,一口一口不紧不慢吃光了盘子里的鱼,只剩下一条剔得干干净净的鱼刺。 真的好想在他头上拍两下,说声“乖”啊。 李友财很有眼力见,见楚瑜送了食盒过来,赶紧就吩咐御膳房送了一小盆汤过来,熬得喷香的牛肉汤。 牛肉汤的香味一阵阵控制不知地往楚瑜鼻子钻,她有点想喝,但是特别不好意思。只眼巴巴地瞅着,希望延熙帝能大发善心主动开口,让她喝一碗。 但是她一直眼巴巴瞅着他喝了两碗,还要盛第三碗,一点也没有要分她点的意思。一共就三碗的量,楚瑜有点不想给他盛了。 太讨厌了,怎么说她也是他的小媳妇啊,一点也不心疼她。 盛好最后一碗汤,楚瑜双手捧到他面前,“陛下慢用。” 延熙帝抬抬眼皮,没接,一副恩赏地语气:“你喝吧。”然后他还贴心地给她拿了汤匙,放在汤碗中。 但楚瑜却彻底没了胃口,呜呜,她不要用他用过的碗,用过的勺。 延熙帝还在看着她,“喝啊。” 李茂心里藏着自己的小心思,他喜欢楚瑜用他用过的东西,像是小狗撒尿占地盘,他要在楚瑜身上染上自己的味道,当然,如果能更深入的‘染’就好了。 在延熙帝灼灼逼人的目光下,楚瑜不得已舀了一勺喝,因为太过纠结于汤匙上的口水存留问题,以至于忽略了美味的牛肉汤,楚瑜表情有些不好。 “怎么,不好喝?”延熙帝突然起身。 他很高,比楚瑜高出一个头多,这样突然压迫过来,吓了楚瑜一跳。手一抖,汤碗一跳,就有汤汁落在延熙帝身上了。 微深的颜色在明黄的常服上特别显眼。 犯错误后,楚瑜大脑有一瞬间的发懵,回神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如果这世上有时光倒流就好了。她的手一定会端得稳稳,稳如磐石,丁点不撒。 接下来就是抬头看延熙帝,期待着那万分之一的侥幸——他没看见。 不过,楚瑜注定是要失望的,因为延熙帝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胸前的汤渍上,浓眉拧锁。 怎么办?要跪下道歉吗。 楚瑜心慌,可是这样子太生疏了,她又不是他的奴才,她可是贵妃呢。 若是什么都不表示,当作没看见就更不好了,显得她人品有问题。 看来,楚瑜目光深沉,为今之计只有——倒打一耙了。 “陛下吓到妾身了。”楚瑜鼓着脸,眸中带着几分嗔怪,“手指都烫到了。”她伸出一根落了一点点汤星的手指头,凑到延熙帝面前。 这样情人间的亲昵小情趣,延熙帝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一下子愣在那,眉头仍旧紧锁着,但是眼眸却有一丝可爱的迷茫,似乎难以招架。 真是纯情啊! 楚瑜心中感叹,然后就更舍不得了。想想看,长得天下第一帅,天地第一有权,人睿智正经,还纯情,呜呜,世界上怎么会有怎么好的人。 她好想要一个,好想好想。 想到这,楚瑜心一软,不忍欺负他了,乖乖认错:“都是妾身不好,这件衣服就让妾身来洗吧。”她要温柔贤惠,让延熙帝看到她的好。 此刻延熙帝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威严,仿佛刚刚的手足无措只是昙花一现,他用眼神藐视她:你会洗? 呵,小瞧她! 楚瑜气咻咻,她可是洗衣小能手,“妾身一定亲自手洗,洗得干干净净,不损坏一丝一毫。” 延熙帝是个好人,是个正经人,对错分明。 因为他吓到了楚瑜,所以并不追究楚瑜的失手;但她又是确实没拿稳,将汤汁撒到他身上,所以要付出劳动,洗衣服。 于是,拎着食盒进紫宸殿的楚瑜,回去时又多拿了一个布包,布包里面装着延熙帝的衣服。 回去的路上,楚瑜瘪着嘴有些不开心。哼,皇上真是太坏了,欺负她,明明只沾了外衫,却把里衣也脱了下来,分明是想奴役她。 谁料等回去打开布包后,楚瑜才发现,延熙帝岂止是坏啊,简直就是邪恶。 被打开的布包中,一条明晃晃的龙内裤大剌剌地摆在中央。 楚瑜的小脸蛋顿时变成了三月的桃花,红灿灿。   ☆、第25章 哪一边 楚瑜在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延熙帝到底是真纯情呢,还是假正经? 他怎么好意思把内裤也脱下来! 楚瑜愤愤然,盯着眼前的龙内裤就像是烫手的山芋,丢也不是,洗也不是。 呜,她捂上脸,怎么办?真的要给皇上洗内裤吗。 这时陈喜敲门,楚瑜心中一慌,下意识地不想让人看见,嗖地起身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抓起龙内裤塞到被子里。 “娘娘。”这时陈喜已经绕过折屏走了过来,视线扫过地毯上的布包,微微差异了一瞬,语气询问,“娘娘?” 楚瑜不想解释,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难道说她把汤汁撒到延熙帝身上,然后不得不给他洗衣服吗? 她楚瑜大小也是个贵妃好嘛,也是爱面子的,这么丢人的事咋好意思说出口。 楚瑜甩了一下头发,微扬起小下巴,模样得瑟,要知道,她在其他人眼中可是又高贵又冷艳还不失温柔贤惠,大度公正的贵妃。 她可是众人眼中的偶像! 粉丝一大堆。 随便夸句哪盒胭脂好,立刻风靡大楚朝,随便设计个衣服样式,立刻引起全民追捧。 她可是大楚的superstar! “去打盆水过来,皂角也拿过来一些。”楚瑜扬扬手,高规范十足,“你亲自送过来。” 亲自送过来,有了这句话,陈喜心里顿时就有了底,娘娘这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奴婢省得。” 陈喜办事就是利索,没一会就搬进来一大盆温水,还有香香的皂角。 把人都赶出去,楚瑜偷偷摸摸把门关好。然后挽起袖子,先把里衣里裤放进去,打点皂角随便揉搓两下。 好,完活! 接下来是明黄常服,这件手要轻,楚瑜不敢用力洗,随便搓吧搓吧,把汤汁的地方洗一洗,就ok。 终于,洗完了外衣,现在轮到万众瞩目的龙内裤了。 楚瑜坐在小胡凳,一副不想洗的样子,把龙内裤扯来扯去,心情烦躁。 不过她这人一向是忧愁不超过三分钟,没一会,就嘿嘿嘿地猥琐笑了。 楚瑜想起跟延熙帝寥寥不多的几次碰面,以及从爹爹那得知的消息,她几乎可以确定,延熙帝是一朵不苟言笑的高岭之花,是天山雪莲般的存在。 至于书中的情节,她已经不想纠结了,何必墨守成规,被思维定式禁锢住,兴许此大楚非彼大楚呢。她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延熙帝都这么好,这么宽容了,她要是还把他想成变态,就真是太没良心了。 所以,此时在楚瑜的心中,延熙帝就是一个高冷男神。而且,据说男人和女子的脑回路是不一样的,她在这扯着一条龙内裤万分纠结,兴许延熙帝根本没把这当作一回事。 在他看来,内裤也许跟外套没有差别。 好吧,楚瑜有点不高兴地承认,她之所以在这因为一条龙内裤纠结万分,都是因为她心底不纯洁,她太邪恶了! 既然邪恶就索性邪恶到底吧,楚瑜拿过龙内裤小心翼翼凑到鼻子下,然后屏住呼吸。 脑袋中的两个小人打成一团,要不要闻一闻?“快闻闻,这可是包裹着男神大器的地方。”一个小人叫嚣。另外一个小人阻止,“小瑜小瑜,你可是淑女啊,你是全民偶像的说,这样太掉粉了。” 楚瑜也觉得自己这样很猥琐,猥琐得不忍直视。可是话又说话来了,谁私下里没干点猥琐事啊,就好像都没抠过鼻子,闻过脚丫似的,说不得还要挠挠菊花。 好吧,这样一对比,似乎她闻男神的体香也就不那么低级趣味了,甚至隐隐高大上。 这可是龙的体味啊! 男神是高岭之花,是天山雪莲,那么他的体味一定不会像凡俗男子那般,所以不能轻易闻。她要怀着敬畏的心—— 啪地一声,楚瑜一把将龙内裤甩在水盆里,停止了自己的无聊。 快洗吧,别东想西想的了。 古代的内裤都是四角的,而且还非常松。楚瑜思维小小地发散了一下,然后想起了一个电视剧里的情节,再联想到延熙帝身上。 宽松的四角内裤不能像现代男式内裤那样把那一大坨包住,那么就应该是垂下来。 然后,问题就来了,它是垂在左边呢,还是垂在右边? 这样用裆和一侧大腿挤住它,会不会不舒服。 这个龙内裤设计得不合理啊! 楚瑜设计师上身,开始挑剔起来,没有包住的地方,那岂不是说,万一没注意使劲往上一提裤子。 啊——楚瑜皱皱着小脸,仿佛听到了蛋碎的声音。 衣服都洗完了,楚瑜把外袍和里衣晾在卧房里,龙内裤偷偷晾在床边,她不想被人看到。 劳累了一天,身心疲惫,楚瑜决定泡个澡松快一下,然后香香地睡个大觉。 浴桶里放了舒筋活络又养肤的药粉,楚瑜一泡进去,就感觉整个身体都松快了,一片舒爽。 把宫女都赶出去,她一个人靠在浴桶边缘,享受着温水包裹着身子的舒适。 正惬意地哼哼,突然感觉不对劲,楚瑜警惕地睁开眼睛四处巡视:好奇怪,怎么那股暗搓搓被人偷窥的感觉又出现了。 楚瑜忍不住抱了抱肩膀,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有点怕怕。 不过,楚瑜很会安慰自己,她分析了一下这种暗搓搓被偷窥的感觉出现的时机,先是刚开始入宫那会,然后是做了噩梦之后。 唔,楚瑜明白了,这一定是心理作用。 刚进宫时因为紧张,所以神经提着,容易疑神疑鬼;做了噩梦之后,引起了她不好的回忆,所以又出现了被偷窥的错觉。 不算大事,楚瑜心宽,很快又快乐地泡澡澡了。 然后想到以前看得古装剧里的情节,心思一动,就伸出小手往肩膀上撩水。头左歪一下,又歪一下,不断地往肩膀撩水。 玩得不亦乐乎,心情□□哒。 美人如玉,冰肌玉骨,真是好皮肤。 楚瑜忍不住得瑟,抬手在手心亲了一记。 唉,楚瑜托着小下巴,做美人沉思状。你说她这么美,胸这么好看,皮肤这么滑,真是个尤物啊。可惜皇上是个正人君子,是高岭之花,他大概不会碰她了。 “哎呀,哎呀!”楚瑜突然晃了晃头,使劲戳了自己脑门一下,自言自语,“楚小瑜,你太坏了,怎么能觊觎皇上呢。皇上可是天山雪莲一般纯洁的人儿,不准玷污他。” 咣当一声,突然一阵声响,吓得楚瑜一激灵。 怎么回事?是谁摔倒了吗? 密道里的李茂眼神有些发直,继而嘿嘿傻笑,想不到在小鱼儿心底,他居然是这么好的人。 哼哼,李茂好得意。 所以,以后他要更加努力,在小鱼儿面前保持良好形象。 因为被捧上神坛而美滋滋的延熙帝很快就会发现坏处,他下不来了,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对小鱼儿吃豆腐了。 啊摔! 浴后按摩,楚瑜已经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害羞,转变为现在的期待享受了。 果然,人的接受尺度会越来越大。 就像是一个习惯在家洗单间的人,上了大学之后,就会习惯满屋子赤条条的澡堂,甚至连眼都不会眨一下。偶尔还会和室友玩闹,袭胸,讲黄色笑话。 楚瑜趴在软垫上,身前刘医女给她按摩头部,身后梁嬷嬷给她疏通经络,一旁芝士在叽叽喳喳。 “娘娘,奴婢跟您说啊,今天您进入紫宸殿真是好扬眉吐气啊。”芝士叽叽喳喳,一张小脸激动得红扑扑,一副与有荣焉地模样。 楚瑜咯咯笑了两声,她进了趟紫宸殿,不过是去伺候人的,回来后还多了个洗衣服的活,有什么好扬眉吐气的。 芝士看出楚瑜的不在意,赶忙解释:“娘娘您有所不知,之前啊,王充媛还有孟宝林以及白宝林都去给陛下送过东西,她们都没进去。” 什么!楚瑜惊了,她怎么不知道这事。 见状,陈喜瞪了芝士一眼,嫌她多事。 芝士娇俏地一伸舌头,有点不服气:“奴婢就是气她们在背后说酸话。” “酸话?”楚瑜这回是真不解了,难道还有事情瞒着她不成。 陈喜知道瞒不住了,叹了口气,宫里这些人啊,最是势力。主子还没怎么样呢,他们就先上窜下跳了。自从延熙帝月夜负气离开后配殿,宫里这些牛鬼蛇神,心思就骚动起来。 尤其是之后的一个多月,皇帝一次都没有到后配殿,更是连晚膳的赏赐也停了。 那些个宫人就开始乱传,说是贵妃要失宠,开始奉承王充媛以及几个宝林。尤其是洛云雅,因为上回,李友财亲自送洛云雅回去,还处理了几个欺负宝林的胆大太监。 这些宫人明显就转了心思,以为陛下对洛宝林有意,上赶着奉承。 贵妃这里有她和赵福,后配殿自成一体,油泼不进,显不着他们。他们就开始另寻他路,拱别人上位,然后借由主子抓权。 有些明明是贵妃的好东西,也敢偷偷孝敬洛宝林。要不是娘娘掌着宫务,那起子刁奴说不准怎么欺负娘娘呢。 前朝后期,有些太监胆子大的,连皇帝都敢摆弄,更何况是无宠无子的贵妃。 如今皇帝也是刚登基不久,这些被先帝养得胆子大的太监还没收心,手越伸越长。 不知想到了什么,陈喜叹了口气,这些太监要是胆子不大,也不会在郑贵妃宠冠后宫的时候,偷偷藏匿陛下。 也正是因为承这份情,陛下善心,对他们颇多容忍。 而且因为前段时间,楚瑜确实是精神不济,甚至偶尔会偷偷哭,陈喜就没让这些糟心事传到她耳朵,外面那些事,都被她和赵福挡下了。 也幸亏她和赵福在宫里还有些脸面。   ☆、第26章 身份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并不是所有表象的平静都是真实,也许内里深藏着波涛汹涌。 楚瑜第一次认识到宫斗的厉害,伤人于无形,甚至没有生死仇怨,只是因为你挡别人道了。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身边竟然已经布满无数荆棘,步步危机,几番生死,如果不是有陈喜和赵福暗中相护,她也许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被人卖了还会替人家数钱。 “他们……怎么敢?”楚瑜嗓音沙哑,难以置信。 不过,话一出口,就觉得十分没意思。 怎么会不敢,中国五千年历史,宦官之祸患还少吗? 汉有十常侍把持朝政,唐有宦官逼宫弑帝,专权横行,无恶不作,明代更不用提,个顶个的鼎鼎大名,啊不,是臭名昭著。 她能斗过他们吗? 楚瑜瞪大眼睛,给自己鼓劲,她要奋发,她要吃菠菜!不过没鼓上一会,瞬间又泄气了。 人啊贵有自知之明,她自己什么斤两自己清楚,斗个毛线啊!前世时,她所遇到的最大危急,就是宿舍有人睡觉晚,半夜嘎嘣嘎嘣嗑瓜子。 她是气得抓耳挠腮,恨得要食其肉,噬其骨,可最后的结果不过是增强自身体抗力,耳朵中塞两块棉花,了事。 真是丢人啊! 穿越后呢?唯一的苦就是童年李氏的疯狂,总想把她掐死,不过她能活到现在靠得绝对不是高智商。 而是智硬,以及打不死的小强般的生命力。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听李氏的奶娘念叨过,说她命重,是个有福的,就是可惜了李氏。 说到小时候,就要说到楚瑜的身世了,她的娘亲是皇商李家的嫡女,李家祖辈出过宰相,家族显赫一时,皇恩浩荡。三个嫡女,一个入宫就是德妃,在郑贵妃如此得宠之机,依然在后宫占据半壁江山;一个嫁入理国公府,进门就是国公夫人。 轮到她娘就奇葩了,怎么想,抠破脑袋想也不可能许给个落魄伯府的庶子。 可——就是许了。 因为什么? 唉,血泪史啊!这些往事,都是楚小瑜小小的时候偷听到的,娘亲李氏,曾被强盗掳走过,救回来后几乎没了人样,还带着两个月的身孕。 那个时候打胎技术还不成熟,李家心疼女儿,怕坏了身子,就没打。 李氏是带肚嫁给楚三的。 再然后就是楚小瑜的血泪史了! 李氏奶娘为何说楚小瑜命重? 因为李氏是想尽了各种办法要把她打下去,父母不让打,她就偷偷自己打,喝过药,捶过肚子,寒冷的冬季,半夜去外面蹦跶。 可她纵使尽千般办法,楚小瑜依旧牢牢地扎根在她肚子,从还是个小胚胎开始就展现出她无比强大的生命力,连出生后也不同于其他婴儿的猴子状,粉嫩得完全不像是个刚出生的婴儿。 有个好颜值果然容易受上天眷顾,因为她可爱,所以李氏的奶娘动了恻隐之心,她这才活了下来,没有被李氏给饿死。 大一点的楚小瑜就把她的智硬发挥到了极致。虽然有两个姨母喜欢她,经常把她接走,但她还是最喜欢留在乡下庄子上。 没事就去正常时候的李氏面前秀秀存在感,卖卖萌,偶尔还施展几次苦肉计。总之啦,她就是坚持走甜心小棉袄的道路,无论李氏多么讨厌她,几次想把她饿死,她都坚持爱娘方针一百年不动摇。总是孺慕地看着李氏,打不走,骂不跑,一心逗娘亲开心。 然而事实上,楚瑜并不是真正的孩童,她虽然天真简单,但却不傻,对整天想要饿死她,间歇发疯的李氏真的很难生出孺慕感。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别无他法。 简单的人最纯粹,他们有着天地最真的本能。趋利避害,有如神助,他们是幸运儿,得命运眷顾。 楚瑜就是这样的人,苦难没有使她变得偏激,反而更加纯粹。 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个一心置她于死地的人,才是她最大的依靠。 —— 楚瑜趴在柔软的床铺上,有些小得意,十指弹钢琴似的乱弹,嘴巴抿成一条线,是微微上扬的弧度。瞧瞧,她多有先见之明啊,如果不是她小时候的智硬以及打不死的小强精神,也不会有今日的幸福生活。 嘿嘿嘿,她在楚家可是大宝贝级的存在,李氏因为愧疚对她分外好,丁点不舍得限制她,所以,她才吃得这么胖。爹爹对她也好,说她是小福星。 姨母理国公夫人更是认为她有福气,很小的时候就要聘她做儿媳。还有舅舅,简直要把她宠上天,要什么给什么。出一次海多难啊,他能什么也不顾,只为给她找土豆。 唔,楚瑜真是越想越感动,心里啦啦啦无边欢快,她是小福星,人人都爱她。 楚瑜是个很自知的人,知道她这种智商玩宫斗绝对是要玩死自己的节奏,既然智商拼不过,那就拼大腿吧。楚瑜决定要抱个粗大腿,敢问谁的大腿最粗? 皇上,妾身好想你! 唔,楚瑜羞红了小脸,从今天开始,她就要立志做延熙帝的小萌物了。 蹭他,抱他,黏着他,总之萌萌哒! 那头芝士仍在愤愤不平,“娘娘,您可要惩治她们一下,不然她们就会认为您好性,更加欺到您头上。尤其是那四个宝林,哼,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陈喜没说话,不过心里却是支持芝士的。 楚瑜眨了眨眼睛摸摸小胖手,微微提高了语气:“你们的意思是想让我杀鸡儆猴?” 众人沉默。 楚瑜叹了口气,有些不愿意,“不好吧,我可是善良的贵妃呢。”而且这件事还牵扯到洛云雅,陈喜芝士的意思就要拿洛云雅开刀。 可是楚瑜并不想动洛云雅,谁知道她未来会有什么造化,这个时候结下梁子,等日后洛云雅发达了,那自己的日子岂不是难过了。 楚瑜不想斗,她就想守住本心,安安静静地过她的小日子。而且她这个人虽然不会斗来斗去,但是基本的明辨是非还是懂的。 心明眼亮说得就是楚瑜。 洛云雅根本就没什么不敬的地方,都是下头那些不省心的奴才折腾的。他们送给洛云雅逾矩的东西,她要是不收,那就是不识抬举,惹恼了下头人。 所谓小鬼难缠,洛云雅一个没宠的宝林怎么斗得过那些个长着玲珑心肝的人精。 “算了,这事以后不用提。”楚瑜摆摆手,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现在根基还不稳,实在不适合出手。 哼哼,等以后她抱住了粗大腿,再来收拾这帮坏心眼的太监,把他们都踢走,罚他们去扫厕所。 “娘娘……”陈喜还欲再劝,却被楚瑜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陈喜心里一跳,赶紧低下头不说话了,这位主子虽然性子随和,却也是说一不二的,是她逾越了。 —— 这世上有些事不是你不提就会消停,它也会自己找上来。 还没隔上一天呢,洛云雅收取下头人逾矩孝敬的事就被人举报了。 楚瑜坐在榻上头疼地看着孟楠:“孟宝林,说话是要讲证据的,若是诬陷了洛宝林,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定先治你的罪。”这个孟楠活泼是活泼,说话也有趣,可惜却是个事精,无风也要搅三分。 “姐姐吓我。”孟楠撒娇,上前想要抱住楚瑜的胳膊,却被米苏上前一步拦住。 孟楠鼓着腮帮子,眼睛立时红了一圈,低下头不说话了,可怜巴巴的模样。 楚瑜斜眼,心里哼哼:你就是跪在我面前唱征服,姐也不会宽恕你,小搅屎棍! 给人起外号,心情会莫名愉悦,楚瑜嘿嘿偷笑了两声,越加喜欢孟楠这个小搅屎棍的外号了。她可真是睿智啊,怎么能想到这么形象的外号呢。 心里乐了一会,楚瑜才想起孟楠,低头看去,由于长时间不说话,这会孟楠已经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了。 楚瑜还是很能撑起贵妃范的,架势摆得不错,也不说话,随手端起茶碗,用碗盖一直扇热气,就能给孟楠扇得身体轻颤。 孟楠这人心理素质不过关,很快就爆出了眼泪,跪在地上磕头。 “娘娘,呜呜,婢妾真不是有意欺瞒您的,其实洛宝林收孝敬这事,婢妾早就知道了,但是不敢说。” 楚瑜不说话,继续扇。 孟楠顿时压力更大了,“呜呜,娘娘,您就原谅婢妾吧,掖庭局那些人真的是不好惹。” “掖庭?”楚瑜脑门一亮,智商直线蹿高,她想起了一件事。 见楚瑜产生了兴趣,孟楠眉目一松,酝酿好话语,想把掖庭那帮人精子好好告上一状。 谁料刚动了动嘴唇,就听到上头传来一道胸有成足的声音:“是有人跟你说过什么吧。” 孟楠身子一僵。 “呵呵。”楚瑜学着奸妃的样子冷笑两声,“你们啊,就是仗着本宫好性,在本宫眼皮底下耍滑头。你也不动动你那榆木脑袋想想,本宫掌着宫务,什么能瞒得过本宫。”哇靠,本宫二字说起来好爽。 楚瑜呷了口茶,眼睛瞄她一眼,突然转向陈喜:“陈喜,去把王充媛请来。” “娘娘……”孟楠叫了一声,吓得瑟瑟发抖,一五一十将一切全招了。   ☆、第27章 深藏不露 楚瑜想起穿越前看过的小故事,记忆太久远,具体细节记不得了,但是大概意思还深刻。 说啊,有个人想买房子,心里预期的价格是70万,但是他觉得给的价格太低了,不好意思张口,就想先探探对方的口风。这就造成了误会,他一直不开口,对方就以为他不想买,着急了,直接报出价格,说65万成交。 他很开心,心里乐了一会,刚要同意,结果对方以为他还不同意,主动又降低了价格。就这样,他一直沉默,对方一降再降,最终降到60万。 瞧瞧啊,他一句话没说,最后反倒满足心里预期,占了最大的便宜。 这里有一个故弄玄虚的手段,当你沉默,并且表现得高深莫测时,就会无形中给对方施加压力,压迫对方的心理防线。 其实楚瑜哪里知道王佳音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她又不是神算子,只不过是装得高深莫测,故意诈孟楠一下而已。 谁叫她心里素质不过关呢,一吓唬就全说了。 不过,像王佳音这种宫斗高手,做任何事都不会搭上自己,她在里面顶多是起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而且还是‘好心’。 因为看不惯掖庭局的内侍巴结洛云雅,欺负孟楠,好心‘点拨’她来向楚瑜告状。并且解释说楚瑜进入紫宸殿,已经复宠,她此时告洛云雅的状,一是向贵妃投诚,二也正和了贵妃的意,借此既能拿洛云雅立威,又能收拾掖庭局那帮油滑的内侍。 总之洛云雅是幌,掖庭局才是关键。 当陈喜从孟楠口中得知那些被牵连到的内侍的名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她狠狠吸了口气,只觉肺腑之间一片凉意。 真是好毒的手段! 这哪里是收拾掖庭局的人,分明是想收拾贵妃。 刚进宫的妃嫔可能还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但在宫中浸淫几十年的陈喜,却是清楚得很。 当年,就是这些内侍将陛下偷偷藏在地窖,他们虽然不是领头的,但是也明里暗里护过陛下。陛下为人最是恩义,登基后对他们多有维护,十分宽待。 若是娘娘贸贸然跟他们杠上,一面是刚刚入宫无宠无子的贵妃,一面是对陛下有过恩情的宦官。 陈喜简直是不敢想,哪怕陛下最后真的偏向了娘娘,内心说不得也会产生龃龉。而娘娘,更是四面楚歌,陛下、宫妃、内侍,简直是三面不讨好。 一时间,连久经风雨的陈喜脑袋都有些发懵,心里竟然生出束手无策之感,对王佳音更是深深忌惮起来。 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深沉,既算到了她急切立威的心思,又利用了孟楠、洛云雅等人。更是能体察圣意,而且宫中耳目众多,贵妃娘娘昨晚上刚进了紫宸殿,今个孟宝林随后就至。 真是徐徐布局,思维缜密啊! 不过,陈喜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以及七分敬佩,说到底还是她的贵妃娘娘最厉害,火眼金睛,瞬间就看穿了她们的阴谋诡异。 以前,她还认为贵妃孩子气太重,心思简单,甚至有些蠢。没想到,娘娘根本就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一切都成竹在胸! 咦,楚瑜奇怪地摸了摸脸,陈喜怎么那样看她啊,眼中似乎闪着星星。嘿嘿嘿,楚瑜心中得意,一定是她瘦了,美貌更甚,陈喜都看入迷了。 好羞羞啊,人家虽然很美腻,但你也不要这样看人家啦,会不好意思哒。 “把孟宝林带下去吧。”楚瑜有点不耐烦地打断孟楠的长篇大论,看向赵福,“安排人送宝林回去。” 诶?陈喜不解,莫名地看着楚瑜,就这么放她走了吗。虽然这孟宝林似乎真的不知晓王充媛的用意,但是被人当枪使也很烦,差一点就害了娘娘。 “本宫要去见陛下。”楚瑜站起身,划楞一下衣服上的褶印。 自从发现宫中危机重重之后,楚瑜就极度没安全感,她现在已经等不及要去见一见她的粗大腿了。 哼哼,她在心里握拳,一定要努力抱上去,抱住就不撒手! 亲亲男神粗大腿,她来啦! 嗯?啊!听了楚瑜的话,陈喜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了然,她明白了,随后就是更加的敬服,恨不得五体投地。 娘娘不愧是娘娘,就是厉害! 这事无论娘娘怎么处理都不讨好,最好的办法就是轻举轻放,再把事情悄悄透给陛下,既向洛宝林和内侍卖了好,又能得陛下看重。 高,实在是高! 想不到她陈喜居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原来娘娘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难怪赵福会几番照应,殷勤备至。要知道,在之前,赵福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和李友财不遑多让。 楚瑜觉得陈喜似乎有些不对劲,怎么看她的眼神怪怪的,神情也是来回变化,似喜似忧,更是有疯狂之色。 难道……楚瑜眉目一沉,心中涌上些担忧,难道是更年期到了。 唉,可怜的女人! 楚瑜关心地拍了拍陈喜的肩膀,安慰她:“你呀,最近要注意多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保持心情愉快。”她记得更年期的女人情绪反复无常,容易瞎想,容易忧虑,所以特意关怀了陈喜两句。 “奴婢省得。”陈喜乖顺地低下头,不过眼神却是更亮了。 她知道,娘娘这是在暗示她呢,表示娘娘自有办法,不用担心。 跟着聪明又良善,还会关心底下人的主子,真是她几十年修来的福分,陈喜全身顿时充满了干劲。 娘娘,奴婢会一直支持您的! 楚瑜上下打量了诡异的陈喜两眼,心中感叹,更年期的女人真是蛇精病啊!   ☆、第28章 夜袭 下午了,勤政的男神应该休息了,劳逸结合才能更好地处理国家大事。 有了这个幌子,前去紫宸殿打扰延熙帝的楚瑜底气顿时足了些,少了之前的心虚。 李友财依旧没有拦着她,楚瑜轻轻松松就进入了紫宸殿,不过延熙帝看着倒有几分不悦,眉头紧锁的模样。 眉头紧锁也很帅,楚瑜在心里偷偷花痴了一下。 “你怎么过来了?”延熙帝放下笔,身子往后靠了靠,另一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疲惫。 楚瑜多精乖啊,立刻察觉出这是抱大腿的好时机,颠颠地走过去,小马屁精似的伸出手主动给他按揉穴位。 手伸过去时无意中刮过延熙帝还停留在穴位上的指尖,相接处立刻升起一股酥麻麻的电流,从指尖起始,瞬移全身每一处。 延熙帝一怔,立时收回手,僵直了身子。 “陛下怎么了?” 延熙帝一转头,就见楚瑜从他颈项侧探过来,小脑袋歪着,笑意盈盈的模样。一双乌溜溜的眼眸似是浸在湖水里,看得他心间发热,恨不得一头扎进这朦朦湖水才好。 “无事。”延熙帝掩饰性地撇过头,强撑着*的语气,但是脖颈被衣服盖住的地方却悄悄红了。 陛下好怪哦,不过这年头就是流行怪癖男神,最好还是天蝎、处女座的,征服起来才更有成就高。 楚瑜美滋滋地按揉着太阳穴,然后目光一低就看见了延熙帝衣领下绯红的脖颈,唔,真是好红啊。她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有点花痴地想:陛下大概是不习惯和女子接触吧,他可是高岭之花呢,容不得女色玷污。 想到这,楚瑜内心愈加开怀了,有一种别人都靠近不了,只有她能近距离接触陛下的得意,那种特例让她从骨头缝里都透着欢快。 人无我有,总是格外令人心喜。 楚瑜按得更起劲了,不仅按了太阳穴、头顶,还发挥性地融入现代眼保健操,给他轮刮了眼眶。 手法轻,指腹柔软,确实令人舒适不已。 延熙帝后仰着头,闭合双目,享受着楚瑜的殷勤。 当人关闭了视觉,其他感知就变得加倍敏感,那覆在脸上的柔荑,以及扑在头顶的清浅呼吸,都徐徐牵动着李茂的心脏,噗通、噗通,然后越跳越快。 他几乎能想象出楚瑜的样子,好看的眼睛,丰润的唇,好吃的胸部……好想扑过去啊。 但是不行! 他猛地睁开眼睛,两颗乍然绽现的黑眼珠,把楚瑜吓了一跳,手上动作立时一停。 李茂坐直身体,远离楚瑜,嗓音透着几分沙哑和冷淡:“不用按了。” 不用按了?不用按了! 这是拒绝她抱粗大腿的意思吗? 楚瑜很委屈,桃花眸湿漉漉的,像是努力讨主人喜欢却不得其法的小奶狗,“陛下,是妾身按得不好吗?”她都已经很努力了。 按得不好吗?按得当然好,好得超出想象,好得令他心猿意马。 李茂动了动手指,想把小奶狗牵过来,抱在怀里肆意疼爱。不过,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住了。 他撇过脸,神态有些高冷。 见此,楚瑜一颗热情的小心脏顿时摔在地上,碎成了八瓣。 不过,失败是成功之母,粗大腿要是那么容易抱上,就不是粗大腿了。楚瑜很快又燃起斗志,打起精神,小跟屁虫一样绕着延熙帝,像只小尾巴。 延熙帝走到哪,她就跟到哪,他要是坐在书案前批奏折,她就屁颠颠地上去磨墨。甚至还抢了李友财的活,添茶倒水,忙得不亦乐乎。 而延熙帝虽然偶尔会蹙下眉心,但却并没有赶她走的意思,这种默许的态度纵得楚瑜胆子更大了,干劲大涨,在紫宸殿转来转去。 不过,旋转的陀螺有点烦啊! 延熙帝微抿着唇角,气质微冷,似乎很烦她的样子,不耐烦地看了眼楚瑜,转过头拿了本奏折认真批起来。 这个时候楚瑜是不敢打扰延熙帝的,这可是国家大事呢,关乎国计民生。她很有眼色地退到一角,缩成一个小团子,安静乖巧地站着。 书案上,延熙帝正在聚精会神地批奏折,思考了一会,抬起笔,正要批复,落在纸上的字却变成了:楚瑜。 盯着纸上下意识写出的两个字,延熙帝叹气,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折子留中吧。 天色渐晚,李友财已经带着内侍进来点上烛灯,原本昏暗地大殿瞬间明亮起来,柔和晕黄。 楚瑜已经站了一下午,原本精神的小脸有些萎靡。她有些后悔来紫宸殿刷存在感,瞧瞧吧,延熙帝对她的态度似乎越来越坏了,现在都有些不愿意正眼看她了。 楚瑜心塞塞。 她想最后努力一把:“陛下,晚上妾身亲自下厨给您做几道小菜吧。”她要用精湛的厨艺征服他的胃,大唰好感度。 “改日吧。”楚瑜被无情地拒绝了,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李友财。”延熙帝扬声吩咐,半刻不容空,“送贵妃回去。” 他不想吃菜,只想吃她! 再待下去,他真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把她吃掉,破坏她心中的美好形象。 想到所谓的美好形象,延熙帝目光沉了沉,不禁握紧了拳头,他好想砸桌子! —— 楚瑜回到寝宫时,真是难过坏了,忧伤地趴在床上,嫩白的小手一下一下扯着床帐。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太胖了,所以延熙帝才不喜欢她。 伸出爪子捏了捏自己的胖腰,软软呼呼,柔软得让人想蹭一蹭。 楚瑜一直觉得自己胖得很匀称的,白嫩丰腴,又带着少女的娇俏,这些日子经过锻炼又结实了不少,是很健康的身材。 可悲哀的是她这样健康的身材却吸引不了延熙帝。男人难道都是这么肤浅吗,为什么就欣赏不了胖美人。 她忧伤地低下头,踌躇半晌终于决定不用晚膳了。担心自己没有定力,晚上会饿,她决定现在就开始睡觉。 放心,放心,她拍着小胸脯,睡过去就不会饿了。 楚瑜把自己安慰得好好的,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体力浪费,连澡都没有泡很久,简单洗了一下,换上寝衣早早地就回到卧房睡觉了。 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事实并非楚瑜想象的那般好,一觉睡到大天亮。她半夜就被饿醒了,糟糕得是,还被鬼压床了。 睡梦中的楚瑜是被胃一阵阵的抽动给抽醒的,饿到这个份上,谁还记得减肥这码事啊。她现在就想要吃,吃吃吃,猛吃一顿,哪怕是能喝口凉水也好。 想要从沉睡中醒来,不论是身体还是思维,都需要点时间,尤其是在半夜睡得最香的时候。 楚瑜半梦半醒,意识快身体一步,率先清醒,然后就感觉身上发沉,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压着。 “唔。”她不满地哼了声,有点小烦躁,鬼压床什么的最烦人了。意识明明是清醒的,眼皮却沉甸甸地睁不开。 楚瑜是又急又气,但是还有点理智,于是身体卯足劲,打算来个大翻身,借由突然的大动作使自己清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楚瑜越来越清醒了,但却越来越恐惧—— 有人压在她身上! 是真的有人!!! 能想像到那种极致的惊恐吗?恐惧到大脑发白直至休克,甚至连嗓子都是失声状态。不过就是瞬间,身体温度跌至冰凉,楚瑜都觉得自己小死了一回。 人的承受能力是很强的,恐惧是真恐惧,但恢复却也不过是瞬间的事。 楚瑜脑袋还发懵着,但是身体却已经自发启动修复功能,体温慢慢升高,感知逐渐回笼。 沉甸甸的大物压在她身上,毛茸茸的圆头埋在她颈间……居然还在舔,湿热的软舌贴着皮肤,刺激得楚瑜全身汗毛倒立,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恶心。 是色魔吗? 楚瑜眯了眯眼睛,放在床边的右手缓缓攥紧,哼,她要打这个色狼一个措手不及。 右手蓄满了力量,刚要挥拳,正巧这时她理智完全恢复,五感也敏锐起来,一股熟悉的香气钻入鼻息。 这是—— 楚瑜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然后又眨了眨,心底一片朦胧中逐渐升起一个清晰的人影……皇上? 这怎么可能?但是此时此地此景,唯有此人最合乎逻辑! 她试探地出声:“陛下?”初醒又经过一番惊吓的嗓音有些朦胧沙哑,似是含着蜜,又透骨入心。 楚瑜本意是试探一下,谁料这样一声入骨的声线,让本就接近崩溃边缘的李茂彻底乱了,大手猛地伸进楚瑜寝衣,干脆利落地扯下肚兜,掌心直接盖上那团隆起。 盖上的刹那,楚瑜只觉心口瞬间一沉,整个人都乱了。 她开始结结巴巴:“陛、陛、陛下……唔……”话未说完,嘴巴就被凶猛的擒住。 李茂有如猛虎出闸,心里囚困的猛兽怎么也压不住,疯狂碾压,用尽他能用到的一切,鼻子、唇、手、胸膛、腿、膝盖,全方位汲取身下这具他渴盼已久的甜蜜。 他全力攻击,楚瑜顿时束手无策,像是被狂风骤雨,惊涛骇浪摧残蹂、躏的小白花,只能颤抖着承受。 ……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就像是无止境一般,身上的饕餮也似乎没有终止的一刻。 楚瑜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盘菜,美味无比的菜,是拿筷子的人最爱最爱的那一盘。爱到什么程度呢,爱到口水流了一地也舍不得吃,要卯劲地闻,全方位地舔,还有放进口中咂摸滋味,然后再吐出来,继续闻,继续舔…… 女人吧,尤其是还未识情、欲滋味的小少女,所憧憬的爱情最大不过是高大英俊的王子爱上了她,之后……之后就完了,还要有什么吗? 楚瑜要比懵懂的小少女懂得更多一点,她看过小黄、书,知道还有后续。但是她所知道的后续就是ooxx,之后抱在一起温馨入睡。 在爱情里面,欲是她最不向往的一块,她能理解男人是下半身动物,理解男人完事后就疲惫入睡,但是理解不了延熙帝无休止地闻、舔、吃…… 他还有完没完了! 最开始的惊恐、莫名、羞涩以及小期待过去后,她只这剩下困了,甚至连饥饿都消失了,她好困的说。 “陛下……”她想开口催他睡觉,结果一开口就被堵住,又是新一轮更猛烈吃。 总之,楚瑜就这样被延熙帝翻过来掉过去吃了一晚上,全身上下都被口水洗礼了一遍,连脚趾缝都没放过。还有更羞耻的地方,楚瑜都不好意思提。 唔唔,太羞了,太羞了,他……他怎么能吃她那里呢! 在这样一个纪念意义非凡的夜里,楚瑜的价值观又被刷新了,下限降低了不知多少。 瞧瞧吧,不知人事的小少女就是这点好,虽然稚嫩,但是接受尺度大,好学精神强,还会举一反三。很快,也许在不就的将来,延熙帝就能尝到小少女反赐给他的妙处了。   ☆、第29章 欺负 虽然被反复折腾,不消停,难入睡,但是当强大的困意来袭,楚瑜支持不住了。上下眼皮死死黏在一起,脑袋也是嗡嗡嗡粘稠似地疼,身体无力,软塌塌一滩。 呜呜,楚瑜好难受,她真的支持不住了。 但是她穿越前看过杂志,说是床上运动时,若是一方睡着,将是很扫兴的一件事。虽然他们还没有深入运动,但是也差不多了……想起之前手心热乎乎又湿又粘的触感,真是让楚瑜觉得全身都不对劲,好想蹭一蹭掌心啊! 怎么办?她不想让扫了龙兴,但是又真的支撑不住。 难道皇上就不困吗,好讨厌。 以免自己被困死,她决定小讨好延熙帝一下,让他能体谅自己,“陛下,陛下……”她软绵绵地捧住延熙帝的脑袋,闭着眼睛,在他额头上轻轻啄吻,软软撒娇:“好困,妾身没力气了……唔……”接下来的话直接被坏人吞入腹中。 短暂的窒息之后,楚瑜实在忍不下去了,随便他折腾吧,她要睡觉,就算天塌下来,也要睡醒再说。 直至天光大亮,李茂仍旧意犹未尽,轻轻地压在楚瑜身上。 小家伙,真是困了! 他弯着唇角,抬手抚了抚床上睡美人嫩滑的脸蛋,眼中滑过一抹极致的温柔。 心里那股疯狂劲头终于消退了,李茂从楚瑜身上翻下来,勾起脚底的薄被轻轻盖在楚瑜胸口。 朦胧的床帐中弥漫着浓郁的麝香之气以及早晨催人起床的清新气息,李茂嗅了嗅鼻子,下意识皱了皱眉,随手扯开帘子。随着帘子的拉开,原本狭小私密的空间顿时被大片的阳光侵占。 灼目阳光照在楚瑜脸上,似乎是有些刺眼,她不开心地抬手挡住,嘴里嘀咕了两句,接着又睡实了。 真是只小懒猪啊,这样也能睡得着。李茂唇角的弧度更上翘了。 低头看着睡得香呼呼的小懒猪,李茂童心一动,忍不住抬手卷起楚瑜铺在床铺上的长发去撩拨她。 鼻间痒痒的,越来越痒,楚瑜不开心,哼了一身,迅速翻了个身,背对着李茂。睡梦里可能觉得有人抢占了她的地盘,还霸道地用屁股拱了拱,想把人拱下去。 真是霸道极了! 李茂低低地笑,清晨微醺的嗓音低沉而又性感,带着满满的欢愉。 “陛下……”似乎听见屋内的响动,李友财猫着腰贴着门板,捏着嗓子,“可是要起身?” 真是破坏气氛!李茂皱了皱眉,有些不悦,起什么起,温香软玉在怀,谁还去冷衾孤枕。何况今日还是休沐,他要抱着软玉躺一天。 这个李友财真是越来越不识趣了! 李茂眉头越蹙越紧,然后不小心想到另外一件事,心里一阵急怒上来,手握拳头,猛劲捶了一下床。昨晚真是太冲动了!他痛苦地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他昨夜会不会吓到小家伙,唉,他的清冷高大形象。 李茂捶床的动作带着怒气,猛然发力,声音很响,楚瑜被被吓得激灵一下。 困得要死却被人几番打扰,是个人就要有脾气的。楚瑜很生气,捣腾着双腿,蹬蹬蹬,使劲踹了好几下被子,才又睡过去。 踹被子导致的后果,就是整具嫩白如玉都暴露在李茂目光下,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嫩滑肥美,雪白上满布的青紫更增添了别样情趣。 李茂眼神一黯,眸光顿时幽深起来,身体迅如猎鹞猛地覆了上去,大手抓住形状优美的臀部,揉捏起来。 他真是怎么吃也吃不够,昨晚明明泄了三次,可是仍旧心空得很,真是恨不得将她揉碎了全部吃尽肚子里。 …… 楚瑜这一觉实在睡得长,都接近傍晚了,才迷迷糊糊醒过来。捂着嘴秀气地打了个呵欠,正准备踢踢腿伸个懒腰,结果发现不对,她的腿动不了,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 刹那间,昨晚的记忆瞬间回笼,楚瑜猛地睁开双眼,眨了眨,又眨了眨,然后呆呆地低头,去看覆在她胸前的大手。 莹白、粉嫩、青紫与上头充满力量和男子气的小麦色构成了一副淫mi的画面……唔,楚瑜红了脸,只觉得心口那块沉甸甸地冒着热气。 再往下看去,就是腿间那只邪恶的膝盖了,死死顶着,偶尔还会蹭一蹭。 楚瑜咬了咬唇,心中扑通扑通乱跳,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有害羞,有失落,还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心。 她悄悄抬头,想去看延熙帝,结果脑袋刚抬了一半,就下意识皱了皱鼻子。 这是什么味? 有人喝酒了吗! 想到酒,楚瑜脑袋一清,心房仿佛猛地被人一撞。 她想到一个可能:酒后乱、性! 坏了! 楚瑜发散的思维已经天马行空到了一定境界,她首先考虑竟然是:自己玷污了纯洁的高岭之花! 怎么办?据说有些人醉酒清醒后会失去醉酒的记忆,更有人会性情大变,与之前判若两人。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楚瑜快哭了,万一皇上不认账怎么办?或者他直接就生气,把她甩下床。甚至更糟,他认定她狐媚,勾引他,把她打出去。 讨厌,讨厌,讨厌! 楚瑜真是越想越伤心,然后眼睛一闭,决定继续睡觉。 这么复杂的问题,她实在是处置不了,还是交给皇上吧。 她可是可怜的小胖胖,什么也不懂的小胖胖,睡觉吧,睡觉最安全。 楚瑜刚闭上眼睛,沉沉入梦,另一边,李茂就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目光缠绵而痴迷地在她身上徘徊,不放过每一寸。 真美,李茂心中赞叹。 然后,似乎是不经意间想起了冷宫那个夜晚,那个假扮内侍的洛宝林。 真丑啊!李茂蹙了蹙眉,简直不堪入目,瘦得跟竹竿一样。 还是他的小鱼儿好,一手不可掌握。他覆上去,重新压了过去。 楚瑜只觉得肺腑间的空气一碾,整个人都被压扁了。真是沉死了,昨晚也没这么沉啊! 现在正是睁眼的好时机,楚瑜装作刚睡醒的模样,嘤咛一声,缓缓睁开双眼。然后故意瞪大,惊呼:“陛下……”再然后就是红着脸羞涩。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既表明了她的不知情,暗示:陛下,我可没勾、引你,可不要诬赖人!又把欣喜和羞涩融入,这样能极大的满足男子的自尊心。 真棒,楚瑜在心里给自己点赞! 可惜她把一切都想好了,仍旧耐不住某人脸皮厚。 楚瑜假装羞涩,垂眼瞪着,结果半天没动静。她悄悄抬眼,正好直直撞入一双黑黝黝沉沉肃肃,又清冷无比的瞳眸。 她心里咯噔一下,刚道不好,耳边就传来延熙帝低沉清冷的声线:“你怎么会在这?” 卧槽! 楚瑜血槽已空,大哥,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这应该是我问你好吗? “这是妾身的寝宫。”地位的弱势就是这点不好,哪怕心里憋着气,恨得要死,仍旧要细声细语,温柔和煦。 闻言,延熙帝下意识皱了皱眉,目光沉沉,绷着脸扫视了周围一圈,似有所悟,低咒一声:“这个狗奴才!” 李友财躺枪! 此刻的李友财正在痛哭呢,拼命检讨自己:都是他不好,怎么能把醉酒的陛下送到贵妃这呢。 陛下,您可千万要原谅奴才! 听到狗奴才三个字,楚瑜顿时就有点明白了,她脑补出事情经过的大概,一定是陛下晚膳喝醉了,然后贴心的李友财就把他送到这来。 呜呜,李友财,你可害死我了!楚瑜咬牙切齿。 门外的李友财再次躺枪,他只能默默无语两眼泪了,做奴才真是不容易啊,不仅要伺候好主子,还要经常背黑锅。 “陛下……”明白的前因后果,知道这是一次阴差阳错,楚瑜也就淡定了,只要延熙帝不赖她就好。 “嗯?”延熙帝仍旧目光沉沉,似在沉思。 楚瑜不舒服地拧了拧腰,嘴巴撅着,是不开心的模样。陛下,你要沉思,能不能下去沉思啊,好沉啊,您难道不知道自己坨很大吗?重死了都要。 “莫动!”延熙帝严肃地拍了拍她乱拧的腰肢,眉宇暗藏不耐,然后手就放在上面了,没有拿走。 他还在沉思。 楚瑜已被压死!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延熙帝终于沉思完了。 还剩一口气的楚瑜很开心,他终于要下去了,她终于要轻松了。结果没想到延熙帝的智商居然很有限,沉思了这么就居然只弄清楚了个大概。 “既然李友财将我送来,你为什么还在这?”延熙帝的眼神写着不满,目光轻撩撩地在她胸上一瞟,紧接着大手就上来了,摩挲着她锁骨处一块青紫,“这是什么?” 您老可真纯洁! 楚瑜僵尸脸,也不知道谁昨晚在她身上又亲又啃的,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样……”楚瑜决定给他做个示范,直接一抬脑袋啃上面前的锁骨,来来来,姐给你印一个! 唔,延熙帝身体一僵,覆在楚瑜腰上的大手下意识用力。 嗷—— 楚瑜腰要被捏断了! 她忍着气,松了口,有气无力地指着延熙帝锁骨上的吻痕:“陛下,您看……” 这下应该明白了吧,您老快走吧! 可惜,延熙帝显然在这方面的智商很有限,他居然不是很相信,还主动扯开衣襟,把胸前的小茱萸送过来:“再弄一个!” 楚瑜斜眼:您老不是装的吧! 延熙帝不耐烦:“快点!” 楚瑜哼唧了半晌,终于拗不过,张开嘴巴咬了上去,吸啊吸,吸啊吸,努力吸出小印子。为了防止这方面智硬的延熙帝还不懂,楚瑜又免费附赠了几个,在他肩膀,脖子,茱萸下头又接连印上。 这下应该明白了吧! 楚瑜兴冲冲抬头。 李茂失落落低头——真是偷懒,还有好多地方都没有吸。 楚瑜眼睛亮晶晶的,闪啊闪,仿佛会说话:陛下,陛下,这样应该懂了吧。 延熙帝垂了垂眼帘,似有所悟。然后又皱了皱鼻子,“什么味道?”说着,就起身向下找去。 楚瑜没穿衣服,这样……真是太刺激了! 延熙帝似是吓了一跳,猛地翻身下床,背对着楚瑜,语气莫名:“不知羞!” 楚瑜哭晕在床头。 呜呜,太委屈了,也不知道是谁把她扒光的,她不要理他了。 楚瑜背过身,小声抽噎起来。 正哭得忧伤,突然感觉腿上一热,有东西覆在她大腿根上了。 “这里也有?”延熙帝‘纯洁’地看着楚瑜身上的吻痕,用手指点着,一个一个数了起来,“12345……35……48……”没完没了,直到数了一百零八个,他才停了手。 楚瑜现在已经没有眼泪了,她全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这样又过了许久,背后突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声线,低沉清雅,带着温柔的歉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呜呜呜,楚瑜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哗哗流淌。   ☆、第30章 晚膳 楚瑜是真委屈,嘤嘤嘤哭得好不伤心。 委屈感委实是一件难以形容的事。比如,楚瑜被翻来覆去煎鱼了,被欺负了,受委屈了,被延熙帝凶了,但是她眼泪还忍得住。 甚至内心里生出一股倔强之意,不断给自己强调,不能哭,不准哭,不能丢人,不能低头。 仿佛忍住眼泪就赢得了自尊一般,这是小少女薄薄的脸皮强撑出来的骄傲。 可当延熙帝那句‘对不起’出口时,楚瑜就再也忍不住了,心里憋着那汹涌的委屈仿佛瞬间找到了出口,化作眼泪倾泻而出。 得到对方的包容体贴,委屈感就会加倍。 楚瑜趴在床上,整个人都猫到被子里,拱起一个小团,不断颤动,她哭得抽噎,似是想把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李茂站在床边,一阵胸闷,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一下。 “对不起。”他颇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回床上,用被子包住楚瑜,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像抱着一个大娃娃。 可怜哒哒的模样。 爱美是本能,楚瑜这个时候还计较自己哭得难看,不想被延熙帝看到。但因为她手脚都禁锢在被子里,只能把脸埋在延熙帝胸前。 鼻涕眼泪都蹭到他衣服上。 坏蛋,她嘟囔。 小人软软地扑到他怀里,延熙帝整颗心都被泡在湖水里,软成一滩。之前强撑着的冷硬架势再也摆不出来,眸光温柔,全是缠绵的爱意。 她哭得他都要心疼死了! “乖,不哭了。”延熙帝隔着被子拍她的后背,柔声轻哄。 楚瑜是贱皮子,越哄哭得越厉害,根本控制不住,还连着打了好几个哭嗝。 延熙帝叹气,“怎么就这么多水呢?”昨晚流了那个多,今天居然还哭得出来,“乖,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欺负小鱼儿。” “都是你,欺负我!”楚瑜恨声指控。 男女之间,敌强我弱,一旦对方示弱,己方的气势立马高涨。 而且经过了一晚的肌肤相对,楚瑜潜意识就觉得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有一种自己人的感觉。似乎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皇,而只是趴在她胸口永不餍足的普通男人。 有一种她能驾驭他,把他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自古以来,恃宠而骄就是这么来的,女人总是习惯把男人在床上的温言软语当作承诺,并信以为真,其实那不过就是男人骗炮的把戏而已。 男人就是这样一种神奇生物,脱了裤子和穿上裤子完全是两个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当然,痴汉皇除外。 楚瑜虽然有点小过分,看着是没大没小,其实心里门清,知道底线在哪。 她十分明白,此时就是她撒野的最好时机,此时不撒更待何时,难道等穿好衣服之后吗? 别逗了,穿上衣服,她就是延熙帝的贴身小萌物了,要萌萌哒,软软哒,随便捏。只有脱了衣服才是爱娇小女友。 楚瑜对身份的转换如此游刃有余,还多亏了她小时候的演练,在不同人面前扮演不同的角色。 比如,在李氏面前,就是又委屈又萌,渴望母爱的小棉袄;在楚三面前,就是傲娇得意的小神童,然后偶尔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属于孩童的失落;在宫里德妃阿姨面前,她又会变成贴心的小女儿,安慰她,亲亲她,又蹦又跳逗她开心。 还有先帝面前,郑贵妃面前,理国公夫人面前,楚瑜每一个角色都拿捏得恰如其分。 她这不是本性奸猾,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 楚瑜哭了一会,哭声逐渐平静,心情也平复下来。而后羞耻心大涨,她开始害羞了,哭完就害羞还真是个毛病。 她扭了一下,想从延熙帝怀中出来,但是延熙帝却不想放开她了。 哪怕是隔着被子,他也抱得爽歪歪。 痴汉脸(ˉ﹃ˉ)。 目光似有似无扫着那肌理细腻的脖颈,以及淡淡的幽香,延熙帝用鼻尖在楚瑜后颈蹭来蹭去,满足得直想哼哼。 楚瑜被他蹭的鸡皮疙瘩掉满地,她想让他放开自己,不过这个时候不好说话。除非有人特异功能,大哭一场后,一点鼻涕都没有。 不过大部分人都和楚瑜一样,哭过之后要面对鼻涕这个大问题,她现在真是不敢说话,声音瓮声瓮气就不说了,关键要是再冒出一个鼻涕泡泡可就糟了。 简直要丢脸死。 “乖!”那厢延熙帝还在轻声哄她,大手已经越境悄悄钻到到被子里,一下一下温柔地摩挲她的脊背。 嘻嘻嘻,楚瑜被弄得有些痒,但是心里却是开心的,扑哧扑哧冒出一排排幸福的小泡泡。唔唔,黄桑可真好,这么温柔,这么体贴。 怎么办?她有点想把他抢走,不想把他给洛云雅了。 他是她的! 楚瑜心里突然滋生出一种忧伤的小霸道,一种急欲想把人抢走的小急切,她要他,要他,要他! 心尖真是发狠的时候,突然,一道咕噜噜的声音传来,楚瑜瞬间红了脸。 呜呜,她怎么就这么丢人呢! 延熙帝低笑一声,大手趁机移到身前,爱怜地在她小腹上揉了揉,语气微风般沉醉:“肚子叫了,小鱼儿可是饿了?” 楚瑜羞羞脸,低着头不说话。 见状,延熙帝朗声大笑,笑得光风霁月,一派正人君子,丝毫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开心。手上的动作也大了起来,大画圈在她腹部上揉,可能是他手比较大的关系,画得圈也大,上抵胸部,下达……唔,楚瑜说不出口。 她觉得这样有点不对。昨个夜里是半梦半醒,她困意当头,而且天色昏暗,正是滋生暧昧时刻,所以被人啃来啃去,她也不觉得如何。可是现在,青天白日的,她就开始害羞了。 不过,她又觉得自己多想,延熙帝是多么风光霁月的人啊,他只是帮她揉肚子而已,哪有别的心思。 都是她自己邪恶,心思多么不干净啊! 楚瑜头越来越低,都要羞愧死了。 延熙帝低头目光落在脑袋越垂越低的小姑娘身上,然后不经意地松了松怀抱。 (⊙v⊙)! 楚瑜大惊,她被子怎么掉了,羞耻ing! 她赶紧手忙脚乱地往上扯被子,胸前白嫩的两团被她急速转身的动作带着微微轻颤,延熙帝目光微沉,眸色越来越深,那是疯狂的晦暗。 一番忙乱,楚瑜终于缩到被子里,安全感大大提升。她终于有勇气去看延熙帝了,目光轻抬,结果就见他撇着头,目光落在折屏上。看着身子有些僵硬,这样的动作似乎保持了许久。 见状,楚瑜心里顿时又是一片哗啦啦,呜呜,好感动,陛下果然是正人君子。 她为自己肖想过他而感到羞愧。 …… 楚瑜穿了衣服,又泡了澡,梳了头,将自己打扮地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才闪亮登场。因为身上的痕迹太明显,楚瑜不好意思,就自己一个人简单洗了洗,跟做贼一般,偷偷摸摸,怕被陈喜等人看见。 等她收拾完,次间里已经摆了一大桌子好吃的了,延熙帝更是收拾得精神极了,正坐在榻上冲她招手:“过来。” 嘻嘻嘻,楚瑜心里偷笑,好亲密啊! 她踏踏踏跑过去,十分没节操地挤到延熙帝和食案中间,坐在他怀里。刚洗过的嫩白脚丫盘盘盘从衣摆下伸出来,再伸到延熙帝的衣摆中,与他的大脚丫相对。 大小两只脚丫相触的刹那,脚心瞬间生出酥麻之感,痒痒的,绵延到心间。 楚瑜真是爱极了这样缠绵温馨的相处了。 见两位主子如此,下人都十分有眼色地悄悄退下。陈喜心中更是无限感慨,娘娘就是有智慧,连陛下这样睿智清冷的人都对她宠爱不已。 想到掖庭那几个卷包袱滚蛋的老太监,陈喜心中闪过一抹快意,同时对楚瑜越加心服口服了。 娘娘出马,手到擒来! 晚膳很丰盛,大部分都是楚瑜爱吃的,而且是摆得家常样子,不是那种定制式的一大桌子,是那种贵精不贵多,温暖的家常菜样式。 李友财已经提前试过菜了,延熙帝更不是那拘谨之人,一定要有人服侍布菜,其实他更喜欢自己动手。 不过怀中的小松鼠显然有些碍事,一大坨挡在中间,他还怎么吃? 楚瑜这会已经不客气地喝完了一碗粥,填饱了肚子才有心情注意别的,见延熙帝右手拿在筷子在半空中不动,她很奇怪:“陛下怎么不吃!”够不到吗? 楚瑜好贴心,欢快地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萝卜,眼神柔柔,里面的星光闪啊闪,好像在说:吃啊,快吃! 延熙帝:“……” 不忍辜负楚瑜,延熙帝艰难地拿起筷子,将萝卜吃了。 然后,楚瑜又给他夹了一块,还托着小下巴:“陛下吃吧,吃完,妾身再给你夹!” 这饭真是吃不下去了!   ☆、第31章 粗大腿 连着喂了延熙帝三块萝卜,楚瑜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有点小心虚。她怎么能这么霸道呢,为了能霸占好吃的菜,居然把难吃的都夹给别人,太坏了。 她嘿嘿笑了两声,从延熙帝怀里出来,在榻上扭啊扭,扭啊扭,扭到另一边。 亲密这件羞羞事,适当就够了,如果真的打扰到用膳,就不是亲密而是作妖了。 “陛下。”楚瑜溜须拍马,小模样奉承极了,连着给他夹了好几筷子菜,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她自己则是左手捏着一块点心,一边吃,一边盯着延熙帝,时刻准备给他夹菜。 延熙帝用得慢条斯理,吃东西的动作格外优雅好看,而且乖巧极了,像是一只漂亮优雅的猫,还不挑食,喂什么吃什么。他垂着眼帘,纤长秀致的睫毛垂下,衬着瞳色幽深,乖乖的模样。 唉,怎么吃个饭也能这么赏心悦目呢?楚瑜嘴里含着香甜糕点,眼也不眨地盯着延熙帝。瞧瞧,动作优雅贵气,牙齿雪白锐利,精致的下颌上下动作,真是说不出的美好动人。 可能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延熙帝心里突然生升起一丢丢紧张,脸蛋晕出浅浅的粉意。感觉到脸皮发烫,延熙帝的头垂得更低了,差点埋到碗里,同时动作更加舒心了,简直是用餐的标准模范。 她在看他,她在看他……延熙帝不着痕迹地转了转眸,下颌微抬,愈加的装逼范。 楚瑜欣赏了一会美色,肚子饿很快就占了上风,顺势收回目光,埋头苦吃。都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她都快饿死了。楚瑜欢快得啃着小排骨,一口菜,一口饭,吃得不亦乐乎。 心情□□哒,她觉得这是世上最幸福的时刻了。 感觉到身上的灼热视线消失,延熙帝脸上的红晕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郁气升起。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目光狠狠地在桌上的菜扫了一眼,他有点想把桌子掀下去。 嘎嘣嘎嘣,他一下一下用锐利的牙齿咬碎骨头,可是心底的暴虐感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慢慢的,延熙帝目光控制不住地向楚瑜望去,他好想变成她嘴里那块小排骨啊,被她舔一舔,咬一咬,吃到肚子里。 楚瑜眼角余光扫到延熙帝,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眉心突突突乱跳,她发现他正眼冒绿光、眼神凶狠地盯着她……的小排骨。楚瑜内心顿时升起一股罪恶感,瞧瞧,都把陛下馋成什么样了。 不馋啊,姐姐给你夹一块! 楚瑜把筷子上啃了一半的小排骨扔到碗中,抄起公筷,打算给延熙帝夹一块。 她筷子抄起来才发现,排骨已经被她吃光了,只剩下一点碎肉。 楚瑜那个尴尬啊,让你嘴馋,让你嘴馋,她好想打自己两下,最后没法只好可怜巴巴地转向延熙帝:“陛下,妾再去要一盘吧。” “不必。”延熙帝沉了沉眉眼,直接用筷子把她碗里的半块给夹走了。 这也太不拘小节,太不羁了吧,那上面还有她的口水呢,楚瑜好无语。 谁料,更无语的还在后头呢,延熙帝不仅抢走了她最后半块排骨,连她唇上的油花都不放过。俯身过来,将她唇上的油花舔得干干净净,最后还不过瘾,又在探出舌头在她口中肆虐一圈,每一寸都不放过。 这到底是馋成什么样了!楚瑜暗搓搓心想,如果不是她在,延熙帝估计都得舔盘子。 —— 用过晚膳之后,延熙帝就匆匆离去,听李友财说,似乎是边境出了问题,回鹘那边叛乱了。 楚瑜有些小忧心,甚至少吃了半碗饭,不过她智商也就这水平了,能做的最大的事,就是少吃一点表示哀伤。要知道,哪怕是穿越前,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她也就是勉强知道主、席是谁,总、理是谁,哦,还落了一个彭麻麻。 虽然少吃了半碗,但楚瑜还是吃撑了,慢悠悠在堂屋绕圈消食。 这人啊,一旦静下来就好胡思乱想,楚瑜也逃不过,她脑子乱糟糟的千头万绪,各式各样的猜测,简直要把她不大的脑袋给塞爆了。 “陈喜。”她唤了一声。 陈喜正在卧房指挥慕斯和布丁两人拆被子,被子是不能再盖了,单是气味就熏得陈喜老脸通红,更别说是大大小小布满的‘地图’了。慕斯布丁二人年纪小,定力不足,脑袋就快垂到胸脯里去了,几乎是屏着呼吸,抽空才敢吸气。 她们娘娘可真受宠啊,慕斯、布丁两只既是害羞,心里又是得意骄傲。 娘娘好厉害,娘娘威武! 听到贵妃唤他,陈喜赶紧交待两句就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娘娘?”陈喜福了福,轻声问询。 楚瑜不知想到了什么烦心事,眉心紧锁,小脸蛋那个纠结,抽抽成一团,“昨晚,陛下什么时候过来的?” “亥时正。”陈喜记得很清楚。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楚瑜埋怨,想了想多嘴又问了一句,“陛下是醉了吗?” “醉?”陈喜扬眉,模样不解。 芝士探着脑袋,过来插了一句嘴,“娘娘,昨晚上您躺得早,屋里都熄灯了,只留下一盏昏暗烛灯照明,陛下又是突然而至,奴婢们都吓坏了,跪了一地,根本没注意别的。” “诶!”米苏突然想到一点,“娘娘,您不说奴婢还真没注意,这一问才想起来,昨夜夜里,陛下过来的时候脚步似有些晃,应该是醉了。” “早上呢?”楚瑜不死心,半夜里她明明没闻到酒气啊,怎么早上就有了,难道真是她记错了。 “早上啊。”米苏性子活泼,直接来了一句,“早上这后配殿就被李公公占领了,奴婢几个都缩到下人房去了。” 什么也没问出来,楚瑜有些灰心,不耐烦,“好啦,好啦,你们都去忙吧,不要在我眼前晃,我要静一会。” “要葡萄吗?”米苏问了一句。 楚瑜瞬间红了脸,“讨厌,你们就诱惑我吧。” 米苏几个低笑出声,慢慢退出去,她们还是喜欢快乐无忧的娘娘。 刚退到门口,不出所料,里面果然传来娘娘纠结的声音:“上盘葡萄吧,不,半盘,呜呜,还是半串吧,千万别拿多了啊……也不要太少。”最后半句呜咽在嗓子里,楚瑜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人都退出去,楚瑜又陷入了沉思,她这个人吧,虽然不够聪明,也是也不傻。而且感知尤为敏锐,延熙帝都对她这么放纵了,她要是还琢磨不出点什么,那可真是没心没肺了。 皇上喜欢她吗? 嘻嘻嘻嘻,好害羞哦,她怎么能想这样羞羞的问题呢。可是他对她这么好,还亲她,摸她,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不过,即便喜欢也不能说明什么?她初中时还暗恋过学校的校草呢,日思夜想,辗转反侧,现在还不是连他长什么样子都记不住了。 所以,她要理智分析这件事。 首先,她被封为贵妃,是皇帝所有女人中地位最高的; 其次,她受宠,皇帝对她的忍耐度极大,连她梦里念着表哥都不怪罪; 最后,皇帝对她的碰触不反感,而且经常主动。 男人为什么要亲一个女人,为什么要摸一个女人?答案还不明显吗,因为他喜欢她啊。 被人喜欢真是一件令人自尊心虚荣心满载的事,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是世间最好的男人。 成就感就别提了! 总之一个字:爽。 接着往下想——那么,问题来了,这份喜欢的保质期能有多长? 好忧伤,还是别想了,想想开心的事吧。 靠,葡萄怎么还没来? 正想着呢,陈喜进来了,“娘娘,王充媛来了,想见您。” “葡萄呢?”楚瑜问。 陈喜一僵,好一会才道:“娘娘,您可要有毅力啊,葡萄明个再用吧。” “那吃一颗好不好?”楚瑜商量。 话音刚落,米苏风一样冲进来,端着一个盘子,上头盛着一颗瘪瘪的葡萄,“葡萄来了。” 楚瑜眼神凶狠地盯着瘪葡萄半晌,最终没有拿,只撂下一句狠话:“算你们狠,哼,我吃不到葡萄,你们也别想吃。” 陈喜无奈地叹气,提醒她:“娘娘,王充媛还在外头等着呢。” “不见。”楚瑜摆摆手,那丫的心眼才多呢,她可没空跟她玩猜猜猜,你猜我猜大家猜的游戏,直接就两个字,不见!干脆又爽快。 王佳音那人自尊心比天还高,现在被一个原本不如她,还是她自己提拔上来的人给拒了,回去后估计要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楚瑜爽歪歪,然后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孟楠呢,她今天没过来吗?” “娘娘有所不知。”想起这件事陈喜心里就得意,倍爽,“今个啊,李公公把掖庭那群老东西都撵了出去。” “撵出去?”楚瑜不解。 “他们太会钻营,对您不敬,现在已经出宫了。陛下仁善,没有追究他们,还给他们在宫外备了宅子。”陈喜语气里全是对那些人被撵走的兴奋,以及对延熙帝的敬佩。 “哦。”楚瑜点点头,她对这些人根本就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洛云雅,“那洛宝林呢?” “被贬入冷宫了。” 陈喜语气轻描淡写,但是听在楚瑜耳中,却是惊起滔天巨浪,这么快就ko了,简直是神速啊! 已经偏离原著这么远了吗? 难道是穿越女定律,她注定ko女猪脚,取而代之吗? 楚瑜内心爽歪歪,其实她不介意做个坏女人啦,快快快,快让她取而代之吧。 —— 殿外 宫女文秀小声劝:“充媛,咱们走吧,也许贵妃娘娘休息了呢,咱们明日再过来吧。” 王佳音身体僵的仿佛雕塑一般,好一会才抬起头,淡然一笑,“瞧我,来的也不是时候,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娘娘。”她转向文秀,“咱们走吧。” 文秀默默地跟在王佳音身后,头低得都快垂地了。 王佳音表现的倒是很平常,没有一点怨恨之意,如果忽略她紧攥的双拳的话。 楚瑜,如你这般不识趣,愚蠢之人,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今日的羞辱,他日定然要百倍还之。 陈喜目送着王佳音远走,直到看不见身影才叹气着回屋。进来见楚瑜正没心没肺的绕圈走,偶尔还会研究一下瓷瓶上的纹路,心里又是一阵无奈。 “娘娘。”陈喜苦口婆心,“您何不对王充媛友善点呢?哪怕是面子情也好。”她在宫中多年,看人眼光十分老道,王充媛绝不是位好相与的,他日若是得了势,一定百倍还之。 楚瑜正在观察瓷瓶,心里爱得跟什么似的,结果就听到陈喜这句话,她觉得她很有意思,遂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喜:“照你这么说,我要是对她好,她就会感恩图报喽。” 陈喜一噎。 楚瑜摸了摸瓷瓶,手感太好,忍不住又摸了摸,“王佳音那个人,行事我看不透,不过她骨子里到底是个什么样人,我还懂一点。在她的眼中,只有两种人:敌人和有利用价值的人。” “你想让我做到哪一种?”楚瑜突然探过头,直直望入陈喜眼底。 陈喜恍然,恭顺地低头:“娘娘明智。” 嗯——楚瑜得意地笑,别说,她这宫斗小说还真不白看,忽悠人很有一套嘛。 楚瑜才不管王佳音是什么人呢,她就是看她不顺眼。 哼哼,她可是有粗大腿的人,不怕她!   ☆、第32章 喜欢 边界告急,楚瑜从赵福那听说,回鹘叛乱,守边大将赵杨战死,延熙帝如今正是焦头烂额之际,有好多事情等待他处理。 楚瑜不敢打扰他,但是她也不想没心没肺完全不理会,她总要做些事。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吗,夫妻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楚瑜没有做过妻子,也不知道怎样做一个好妻子,但这并不妨碍她尽心。 总之,只要有心,就没有困难,那些说不会的都是借口。 楚瑜决定给延熙帝做衣服,做一套里衣里裤,不,做两套,让他轮换着穿。 只要想到他穿着她亲手做的衣服,楚瑜心里就别提多美了,有种这个人是她所有物的感觉,还有种装扮自己芭比娃娃的兴奋。 说是亲手做,实际上剪裁都是绣娘事先剪好了的,她只需缝上就ok。怎么说她也是会绣花的人,这点针线还难不倒她。 可能是开始新鲜的关系,或者是她想给延熙帝一个惊喜,总之,楚瑜干劲十足,接口缝得匀称细密,满满的都是她的爱意。不过两天,两套里衣里裤就缝好了。 担心不够柔软,楚瑜还手洗了两遍,每一寸都细细地揉搓到,把布料揉得更软,更舒适。被洗得干干净净柔柔软软的衣服,晾在阳光下,就像是楚瑜的心,满是雀跃和期待。 不过,当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她又怯懦了,扭捏着不想送。把衣物俏俏放在床尾,用一个小布包包着,每天都去摸一摸,想象着延熙帝收到时惊喜的样子。他大概会笑,嗯,不会,他这个人有点装,估计不会表现得太明显,但是眼睫毛一定会颤,颤啊颤,像是风中不稳的蝴蝶。 她在心头偷偷幻想着,可衣服却一直都没有送出去。 夜晚,楚瑜又一次打开小布包,把衣服拿出来展在床上,轻柔地抚平每一个褶皱,想象着延熙帝穿上的样子。 唔,一定帅呆了! 陈喜进来添水,将茶壶用厚厚的棉布包着,保持水温。近来天热,楚瑜半夜经常被渴醒,所以床头就备着壶温水。 见楚瑜又在摆弄衣服,陈喜好奇:“娘娘,您怎么还不给陛下送过去啊?” 为什么不送过去? 楚瑜垂下眼睫不说话,莹白的脸蛋有些红。 陈喜不懂她的心思,添好水后,就出去了。 这未送出去的衣物就像是楚瑜未破壳的心思,最开始打算做的时候,楚瑜的心思还纯洁得很,她就是想单纯地尽一点心意,对延熙帝好一点。只是当衣服做好之后,她的心思就变了。 楚瑜躺在床上,心头突然有了点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相思意。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楚瑜不知道,但是她发现,自己的心有些失去控制了,酸酸涩涩,起起伏伏,开始脱离她的掌控。 其实,喜欢上延熙帝真不是一件难事,他符合女孩子幻想中的白马王子的一切。 他高大帅气,他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他洁身自好,他对她好。 女孩子总是抗拒不了温柔攻势,也许是因为有着一颗柔软的心吧。 这两套衣服,楚瑜不打算送出去了,就像是她的异样心思,她也不打算破壳。在这皇宫里面,太多情并不是一件好事。 楚瑜其实是一个很能沉得住气的人,她安静了两日,就已经能控制自己晚上不在一遍遍打开那个小布包了。 她觉得再过几日,她就能把小布包从床尾拿下去,放在柜子深处,妥贴藏好。 不过,还没等她收藏好,延熙帝就过来了。 他穿了月白常服,腰身勒得细细,而且头戴耀眼金冠,打扮得很骚包。 两人一块用晚膳,楚瑜吃饭的时候通常都很专心,但是这次她专心不了了,咬着糕点,睁着水润桃花眼,一眼一眼觑着延熙帝。 她怎么觉得今晚的黄桑有些不对劲呢,身上似乎带着一股奇怪的情绪,而且,他居然主动夹了几口素菜! 天啊,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果然,在晚膳的尾巴上,延熙帝优雅地放下筷子,然后提起了一个不优雅的话题:“你和理国公府是亲戚吧。” 楚瑜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嘴里的糕点瞬间就失了味道,这是要秋后算账的节奏吗? 她忧伤地转过头,幽怨地看着延熙帝,提醒他:“陛下,食不言。”问斩之前,总得让她把断头饭吃完吧。 闻言,延熙帝神色清淡的将视线转到她碗里剩下的半块糕点上,毫不留情:“那就别吃了。”说着转向陈喜,“撤下去吧。” 完了,撒娇都不好使了吗? 楚瑜赶紧正襟危坐,态度良好,眼神可怜,请求宽大处理。 延熙帝受不了楚瑜那湿漉漉的眼神,他转过头,声音绷紧着,一个字一个字往出蹦:“这次平乱,理国公父子主动请缨。” 楚瑜的紧张变成了懵,她愣愣地抬头,直直看向延熙帝,她好像有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哼,傻了吧!延熙帝已经不想跟她说话了,直接从榻上下来,脚丫子伸到鞋里面就要走。 但他没动了,因为有人在背后扯住了他衣摆。 延熙帝垂下眼睫,嘴角轻轻上弯,然后他就听见一道小心翼翼地问询,带着微颤的紧张,“陛下,同意了吗?” 放开,让他走! 延熙帝想恶狠狠的转头,他要瞪她,瞪她,狠狠地瞪她,让她知道他生气了,很生气。 他往前拽,但是还不敢用太大力,怕把她拽下来。 而楚瑜,也是头一次这么胆大,她一直拽着,没有撒手。 李茂其实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很多时候他都习惯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刚登基时,习惯了先帝散漫的大臣们会私下议论他残暴,但是两年之后,他们口中的残暴就变成英明果断了。 最开始从楚瑜口中听到表哥二字时,他有想过将凌出尘治罪,或者打发得远远的。不过,最终,他放弃了这些想法。 他也想过要治一治楚瑜,她心里念着别人,他就一定要稀罕她吗?天下间的女人有都是,比她温柔,比她贴心,比她……嗯,比她胖,比她瘦,比她高,比她矮…… 好吧,李茂舍不得把美好的形容词放在别的女人身上。 而且这样的自己也好幼稚,所以,他很久没去看她,他想静一静,考虑清楚。 —— 这个不愉快的晚上,李茂还是留了下来,两人并排躺,规规矩矩,一动不动,僵尸一般。 楚瑜先开口:“陛下还没告诉妾身,您同意了没有。” 李茂冷嗤一声,心道,真是关心啊。 他坐起身,披上外袍,看样子是想走,可楚瑜仍在那刺激他,“陛下为什么不回答?” 真是够了! 李茂气呼呼,他觉得自己就是在作死,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 愤怒的人走在地上都啪啪作响,鞋子敲击地板,很大力,走路都带风,怒气嚣张。 李茂阴沉着脸走到门口,刚要开门,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哎呀——” 他转身蹭地蹿回床上,速度快得楚瑜还没来得及做好表情。 李茂目色紧张,一双深邃黑瞳在夜明珠朦胧的光芒下显得格外的亮。 见此,楚瑜的一颗心真是又酸又涩,她主动抱住他,双臂揽上他的腰。 李茂被扑倒,然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上当了。 这种利用他感情的欺骗,被人掌控在手心戏弄格外令人愤怒,她在利用他对她的关心。李茂胸膛起起伏伏,怒气翻涌,似乎在寻找缺口爆发出来。 可是楚瑜却像只兔子一样,看似怯懦胆小,实则胆大妄为,这个时候居然还敢趴在他胸前。 软塌塌一团,真烦人。 可也就是这样烦人的家伙,居然就这样一点一点把他胸膛的怒气化解,直至消失。 真是一只烦人的胖兔子! 楚瑜一点也不考虑自己的体重,很不自觉地压上去,还往下沉了沉,憋着气使劲压。压了一会,她压不动了,松了口气,双手大张,软软地趴着。 “陛下。”她小胖手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滑,滑啊滑,滑到他手上,握住。 延熙帝抿了抿唇,手往出挣了挣,没挣开,便也由着她了。不过他心里面却是冷笑着的,呵呵,为了表哥,本钱下得真大啊。 “为什么要提起表哥呢?”楚瑜决定开门见山,有些事憋在心里,与其被胡乱猜测,不如挑明说开。 别说是延熙帝这般高傲的了,就是她也容不得自己喜欢的人心里永远存着颗朱砂痣。人都是自私的,谁不想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心呢。 她是出不去这宫廷了,是要跟延熙帝过一辈子的,所以凌出尘绝不能成为两人之间阻碍。 没等李茂回话,楚瑜就自顾说了下去,“我是想过要许给他的。” 李茂身子一僵,眼神蓦地凌厉起来,幽深寒凉。 楚瑜把脑袋埋在李茂胸口,咬了他锁骨一下,恨恨磨牙:“都怪你这个坏蛋,如果,你能把大姐姐留下,放我出去,也许我就能嫁给表哥了。” 李茂的一颗心仿佛被铁剑猛搅,鲜血淋漓,他撇过脸,眼角蹦出一颗小小的水珠,很小很小,顺着眼角淌下,没到枕头里。 楚瑜还在自顾说着,“这样我就可以和表哥,一起吃好吃的东西,看好看的戏,玩有趣的游戏。” 李茂继续沉默。 楚瑜还在说,说很多她和凌出尘小时候的事,说他带她去捉蛐蛐,说他把糕点藏起来偷偷给她吃。 还说南边运过来的荔枝,这些都是要进贡到宫里去的,理国公府只分到小小的一篓,而凌出尘更是只有小小的一盘。可是他一颗也舍不得吃,全部留给她,然后偷偷地舔舔皮,就说他吃过了,还绘声绘色地给姨母讲荔枝的味道,说他有多爱吃。 她说了很多,但都是纯纯的感情,干净像泉水一般。 说着说着楚瑜眼眶就湿了,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她欺负延熙帝,就把眼泪都蹭到他脸上,“陛下,你说他若是我亲兄长该有多好啊。” 楚瑜不傻,她能明白一点延熙帝对她的感情,所以,她要趁早把凌出尘撇出去,这是为他好,也是为她自己。 “兄长?”延熙帝总算是回过点神。 “嗯。”楚瑜点头,然后声音小小,似是有些害羞,“其实,我一直以为成亲就是两个人在一块吃饭玩闹,后来才知道不是。” “那是什么?”李茂的声音有些轻忽,像是从嗓子中飘出来,带着灼灼热意。他觉得自己似乎从地府飞到了天上。 嘿嘿,真的要说这件羞人的事情吗? 楚瑜扭捏了一下,然后悄悄趴到李茂耳边,把曲嬷嬷教过她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然后还总结了一下,“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兄长和夫君是不一样的。” “哦?”李茂身体发紧,不自觉沉了语气,像是怪叔叔垂涎懵懂小萝、莉,诱惑她继续往下说。 楚瑜说出自己的感受,“跟表哥在一起很开心,就像是和娘亲、弟弟在一块一样,一起笑笑闹闹,但是和陛下……”她声音越来越小,有些说不下去了。 李茂急得抓耳挠腮,他好想知道,好想,好想! 楚瑜逗弄了一会,见他明明着急却束手无策,抓耳挠腮的样子,心里一阵暗爽,“和陛下在一块就是很怪,心总是跳啊跳,会伤心,会高兴,还会嫉妒,我都不是一个好贵妃了。”说到最后,她挤出两颗眼泪花花,霸道的模样,“我不喜欢陛下看别的女人。” 哇—— 李茂扬着脸,张大了嘴巴,眼神一阵痴呆。 模样真是要多傻有多傻。 回神之后,他把楚瑜死死搂住,抑制不住心里的欢快,嘿嘿,嘿嘿,嘿嘿,笑了好几声。 “那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凌家父子?”李茂还是有点嫉妒凌出尘。 瞧瞧吧,男人的小心眼,楚瑜偷偷翻了个白眼,给他顺毛:“她是我哥哥,当然要关心一下,我爹爹若是去战场,我也要担心的。” 好吧,这个解释还算满意,不过李茂心里还是别扭,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是的只是把他当兄长?” “陛下担心自己比不过他吗?”楚瑜激了一下。 李茂瞬间消停了,他这个人自信心有些爆棚。但是心眼很小,有些爱计较,“你们小时候在一块就只是一块玩吗?” “不然还做什么?”楚瑜奇怪,两个小豆丁在一块除了玩还能干什么,商讨国家大事吗。 “嗯……咳咳,你们,有没有牵过手?” 楚瑜骨碌一点从延熙帝身上翻下来,她生气了,拿被子蒙住自己:“陛下当妾身是什么人,男女授受不亲。” 这种时候必须先发制人,给他点颜色,否则肯定问起来没完。 果然,楚瑜一生气,李茂就蔫了,转身隔着被子抱着她,讨好小意:“对不起。” 楚瑜故意晾了他一会,然后缓缓回头,模样委屈,心里偷笑。 嘻嘻嘻,她怎么就这么聪明呢,果然是懂得多啊。 两只和好了,感觉心更贴近了,一个被窝,叽叽喳喳,说着没营养的话。 “陛下,你不热吗?” “不热,你热吗?” “也不热。” “其实,我有一点热。” “其实,我也是。” “……” 真是无聊死了。   ☆、第33章 一次 窗外的月光柔美,屋内的夜明珠光芒朦胧,像是清晨薄雾,美得多情。但这些都及不上身下那双潋滟醉眸。 李茂喉结滚动,他好想将她眼中的醉泉掬一捧出来,尝一尝。 楚瑜垂着眼眸,羽睫颤啊颤,心脏都快攒成一团了。她不明白,之前明明不是在谈论热不热这个纯洁的话题吗,怎么谈着谈着就谈到她身上来了……还有,他的手放哪里! 难道他是想报之前她一压之仇吗? “小鱼儿真好。”李茂与她唇贴着唇,呼出的气息灼烫烧人。 “哪里好?”楚瑜羞羞地瞥过脸,错过他的唇。 李茂目光下移,直接将手覆在她身上最饱满的部位,也是他最喜欢的地方,恬不知耻:“这里。” “流氓。”楚瑜撅嘴,这还是曾经那支高岭之花吗,分明就是个登徒子。 “流氓?”李茂挑了挑眉,手上加大了力气按揉。 真软啊! 唔,楚瑜受不住,脑袋往下埋了埋,从未有过的羞耻感聚上心头。这跟那夜的迷糊完全不同,此刻,她是那么的清醒,也是那么的紧张。 楚瑜脑袋埋得低低的,身体挣扎,她有点怕,怕这陌生的情潮。但是李茂却不想放过她,爱不释手地抚摸她身体凹凸有致的线条,让她感受到他的灼热和急切,“小鱼儿……”他咬着她的耳珠,声音低低的,沙哑又性感,“我想吃掉你。” “吃吧。”楚瑜颤抖的把手送过去,可怜巴巴,“今天只吃手好不好?” 楚瑜一直觉得自己是洒脱的,小h文都不知道看多少了,对这种事应该是心无芥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就是特别害羞,胆怯得不行。 她觉得自己腰太粗,身上肉太多,皮肤不够细腻,要是……要是下面不够紧怎么办? 好心塞! 恋爱中的小少女都会有这样那样的小纠结,连自己鼻子上冒出个包,都不好意思见心上人。 “陛下。”楚瑜搂住李茂的腰,跟他商量,“明天再吃好不好?”她还没有泡澡,也没有擦香香,丁香果也没有含。 呜呜,她还没有准备好。 胖腰,天热被汗水浸湿的发,寝衣也不好看,楚瑜简直受不了此刻的自己,这么不美好的夜晚,怎么能被吃呢。 她不要! 不过李茂已经开动了,从脑门开始,不怕热的滚成一团,大手握着他最爱的那两团,膝盖还不老实地插在两腿间,轻叩门扉。 总之邪恶极了。 两只在床上滚来滚去,香汗淋漓,李茂这次是发了狠,也有意放纵自己,一点也不客气,啃捏咬揉,全上去。 楚瑜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面团,随他揉捏。 正是情动之际,李茂脚下突然踢到什么东西,噗通一声落地。 两只俱是一呆,然后楚瑜探出一只绯红的小脑袋,歪着身子要往下看。李茂把她抓回来,亲上去,大手禁锢她的腰,要她专心。 楚瑜挣扎,不过她那点小力道在李茂眼中无异于蚍蜉撼大树,就跟搔痒差不多,非但不起作用,还增加了情趣。 李茂亲得更起劲了,含着她的小下巴,猛劲地嗦,一只手上来,捻住她的耳珠玩弄。只觉得她全身无处不软,无处不香,勾着他想永远覆在她身上。 楚瑜不行了,意志逐渐软化,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了,什么也记不起。而就在这时,李茂突然翻身而起,轻盈一跃,嗖地落地拿起布包。 狡诈! 楚瑜侧过身,气呼呼地盯着李茂,现在她胆子已经大了许多,居然敢命令他:“还给我!”她绯红着脸蛋,眼睛瞪得溜圆,胸前起伏,看在李茂心里又是一阵心痒难耐。 他不打算还她,而是顺势坐在地毯上,慢条斯理解开布包。 楚瑜心一跳,心知大势已去。她赶紧拉起被踢到脚下的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包住,只露出一眯眯小缝,半眯着眼睛偷看。 她的秘密要被人发现了,楚瑜真是又紧张忐忑,又期待好奇,整个人处在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中。她既不希望延熙帝打开布包,发现她的心意,又想知道他打开看见后的模样。 他会激动吗,会高兴吗? 太讨厌了! 楚瑜有点明白少男少女告白之后等待答复的忐忑期待了,还有从前学校书桌里那些情书,以前她只觉得幼稚好笑,此刻才明白,那分明是一颗颗纯粹的心,将所有期待奉上,等人挑选决定。 布包被缓缓打开……楚瑜不敢看了,她蹭蹭翻身,转到另一边,咬着手指,心脏都快皱成一团了。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她乱七八糟地瞎念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勉强能带给她一点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楚瑜胆子大了点,虽然她不想看见过程,但是总要知道宣判。楚瑜从被子里露出脑袋,侧耳细听,结果什么动静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呢? 没反应是最坏的了,楚瑜好委屈,咬着被角,偷偷哭起来。 这种委屈来的莫名其妙,其实更像撒娇,像是无理取闹,一点也不理智。但她就是委屈死了,眼泪控制不住。 哼哼,她心里磨牙,果真爱情这件事跟她想象中的一样,矫情又白痴。瞧瞧吧,居然把她这么洒脱一人弄得哭鼻子了。 真是丢死人了! 她正哭得忧伤,身后突然传来稀稀落落地声音,像是……换衣服! 楚瑜一下子坐起来,转过身,就看见延熙帝光滑紧致的脊背。一时间,楚瑜只觉得嗓子发干,小腹像是燃着一团火,她好想扑过去。 她低了低头,压下心间的渴望,再抬头时,延熙帝已经将里衣换好了。他背对着她,没有回头,声音低沉温柔:“什么时候做的?” 不知道! 楚瑜像是一条小鱼,刺溜一下钻进被窝,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蛋,抿抿唇,假装随意:“是绣娘做的。” “哦?”李茂显然不信,“这绣娘手艺也太差了,针脚这么粗,真该撵出去。” 混蛋,她为了缝这两套里衣,指腹戳了好几个洞呢,居然还嫌弃。 李茂转过身,板板正正地躺下,怕弄皱衣服,他连抬手都不敢。 嘿嘿,嘿嘿,嘿嘿,他努力憋着,最后实在憋不住,傻笑出声。 真是个傻子! 猫在被窝里的楚瑜也跟着笑了,然后突然掀开被角,将他罩了进去,两只手也攀上他的腰,在他两侧摸摸捏捏,“合身吗?” 李茂不说话。 楚瑜倒是突然话痨起来,她想到一个猜测:“陛下,你是不是第一眼就看上我了,然后作弊,将我留下。” 李茂不吱声。 哼,楚瑜嘟起了嘴巴,对他的不诚实有点不满。不过,她有妙招,抬起脑袋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乖乖的模样,“我喜欢陛下。” 李茂:“(* ̄▽ ̄)” 李茂突然转头吻住了楚瑜,吻得来势汹汹,他的唇含着她的唇,舌探进她口中,手也跟着覆了过去,还是他最爱的那个地方,熟稔地揉捏。 都是老朋友了。 楚瑜有点被吓住,男女之间的思维是有点差异的,楚瑜表白后期待的是纯纯的粉红泡泡,两个人说悄悄话,最多亲亲额头,好吧,嘴巴也行。 但是,李茂想得是扑倒,他急切渴望得到她,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印上他的味道。 原来书上说得没错!楚瑜李茂被放开嘴巴呼吸时偷偷想到,延熙帝确实跟原主一样,是个道貌岸然的变态,不过这种变态的范围缩小了,只体现在床上。 楚瑜觉得自己被骗了,哼哼,之前她还觉得自己玷污了这朵高岭之花呢,没想到……他根本就是黑心大色、狼。 看看,多会啊,熟练极了。 李茂比较容易激动,亲着亲着摸着摸着,小小茂就抬头了,他忍不住。气喘吁吁咬着楚瑜的耳珠,喷出的热气灼热到能将人熔化,“小鱼儿,让我吃掉你,好不好,好不好?” 她不想被吃掉,楚瑜缩了缩,想逃,但是后路被堵住了。李茂禁锢着她,灼热昂扬的大丁丁嚣张地贴在她大腿根部。 “陛下……”她用嫩白手指划着他的胸膛,商量,“明天好不好?我还没准备好,明天是个好日子呢。” “今天也是个好日子。”李茂逼近,让她感受到他的灼热。 楚瑜弱弱反驳:“明天日子更好。” “那好吧。”延熙帝点头,楚瑜心中的喜悦还没绽放出来,就听他接着道,“那我们明天两次,今天一次。” “唔……”魂淡,好痛! 黏腻湿热,翻覆折腾。 幸亏结束得早,楚瑜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不过延熙帝倒是有些郁郁,闷闷不乐的样子。 难道是嫌时间太短,男子汉自尊心受挫? 楚瑜猜测,可她觉得不短啊,痛得她都度秒如年了,结果他许久才结束。 哼,男人就是鸟事多! 楚瑜现在很痛,不想理他,就翻过身睡觉。 她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动作愈加刺伤了李茂,他薄唇紧抿,整个身体都僵硬着,都不碰她了。 楚瑜困得迷迷糊糊,不过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异常,转身凑过去,挠了挠他的腰窝,语气有丝委屈:“陛下是嫌妾身伺候的不好?” 李茂也好委屈,脑袋凑过去,很紧张:“那你觉得我好吗?” 楚瑜迷迷糊糊似乎摸到了一点头绪,然后整个人都清醒过来:难道他也是第一次? 惊喜要不要来得这么快! “陛下、陛、陛下……”她有些无语轮次,隐晦地安慰,“我、我是第一次,所以伺候得不好,陛下,等以后,一定会很好的。” 闻言,李茂也有点明白过来了,然后瞬间又激动了,揽着她压过去,“我们再来一次。” “疼……”她一个字就给他灭火了。 李茂很失望,但还算贴心,摸摸她,亲亲她,不死心地约定:“那你欠我一次,明天就三次了。” (⊙v⊙)! 还能这么算吗?   ☆、第34章 算计 天还没亮,楚瑜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觉身边有动静,摩啊摩,有人在她身上起起伏伏。 唔,她低呼一声,睁开眼睛照着低下来的脑袋就是一口,狠狠咬在他嘴巴上,还用锐利的虎牙磨。 咬了人之后,她还委屈:“陛下是坏人,不让妾身睡觉。” 她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慵懒性感,柔柔地听在他耳中,像是一根羽毛在延熙帝心头一挠,瞬间激起更大的火焰。 他眼眸赤红,汗珠沿着性感的胸膛下滑,凶猛而性感。 第一次品尝美味的小狼岂会轻易放过盘中餐,这一早晨足足折磨了楚瑜三次,才心满意足神清气爽地离去。 清晨青年男子的情、欲本就勃发昂扬,又是初次品尝,哪里舍得松口呢,直把楚瑜吃得腰膝酸软,足去了半条命才勉强餍足。 延熙帝去上朝后,楚瑜都不好意思见人了,洗澡的时候脸颊红彤彤像只大苹果,强撑着气势。 可实际上她实在没什么气势可言,腿软得被宫女半扶半抱好不容易弄到净室,腿下还稀里哗啦往下流延熙帝留在里面的东西,羞得她都抬不起头了。 嗷嗷嗷,所有人都知道她被延熙帝吃了,还吃得元气大伤。 哪有这样的啊,行个周公之礼也弄得人尽皆知……呜呜,她的脸皮啊! 好不容易洗干净身上的粘腻,她就要往出跑,却被陈喜一把拦住:“娘娘,您身上还伤着呢。” 要不要说得这么明显啊! 楚瑜受不了了,你们不会当作看不见吗,吐艳!一点也不体贴。 不过对于自己的身体,楚瑜还是很关心的,她安慰自己,都是自己人,羞什么呢,这种事羞一羞也就习惯了。 身体最重要,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有些地方还破皮了,简直是惨不忍睹。 楚瑜轻轻躺在软榻上,梁嬷嬷给她按摩面部,曲嬷嬷用特制的药膏给她擦拭身上的青紫,净室里面雾气弥漫,楚瑜突然有种在做spa的feel。 “慕斯。”楚瑜兴奋地叫来她们四个,“你们谁会唱曲,唱一曲。”这样就更有spa的感觉了。 米苏嗓子好,就唱了一曲家乡的小调,但是楚瑜觉得感觉不对,不是那种睡意朦胧,让人舒心安静的曲调,就不要她唱了。 芝士建议:“娘娘,不然叫司乐过来。” “算了。”楚瑜摆摆手,“陛下正为战事烦心,我也不能太过了。” 芝士点点头,然后想起件事:“娘娘,听说王充媛正带着宫人在缝制衣物,说要为北边的兵士尽心,为陛下分忧。” “不是吧!”楚瑜瞪大双眼,气呼呼,要不要这么作秀啊。延熙帝的妃嫔一共就这么小猫三两只,哪里显得着你。 陈喜也很忧心,“太后娘娘还夸充媛娘娘懂事呢。” “那意思就是说我不懂事喽。”楚瑜扭头,然后又转回来忧伤地看着陈喜几个,“你们啊,要吃点苦头喽。” 米苏几个都垂下眼皮不说话。 所谓的带领宫人缝制衣物,傻子都知道,不过是下人在忙,哪里敢累着主子。而且,她们主子娘娘是贵妃,肯定要起带头作用,要缝制得比王充媛多。 “唉。”楚瑜叹了口气,“你们也别闲着了,去缝衣服吧,去内侍省要点结实的布料。” 陈喜福了福,应声退下。 这会楚瑜也没心情享受spa了,披了衣服起来跟陈喜她们一块忙,虽然她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可以给她们加油啊,在精神上鼓励她们。 陈喜等人在一边忙碌,楚瑜就坐在榻上发呆,间或给她们加油鼓劲。 然后赵福过来通传,说是王充媛求见。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楚瑜摸了面小镜子,感觉自己气色还不错,满意地放下镜子扬扬手,“让她进来吧。” 王佳音这人真有点能屈能伸的大将风度,面对着曾经不如她的楚瑜也能恭恭敬敬,礼数周全,不见一点不忿模样。 见此,楚瑜心里倒是高看了她一眼。楚瑜这个人,骨子里还是比较大气的,只要不关乎原则问题,她很能容人。说到底,她和王佳音之间的恩怨,不过是王佳音想挑个软柿子意欲拿捏,不想瞎了眼,挑了块石头,反被砸手。 王佳音穿得很是素净,一双妙目清亮好看,再加上她细柳的身条,给人一种清风拂面的温柔之意。 她说起话来也好听,目光扫了扫屋内缝制一半的衣衫,恭维道:“难得娘娘为边疆兵士忧心,真是妾等的楷模。” “别别。”楚瑜笑了,她这人是万不敢贪墨别人的功劳的,连道,“妹妹这是笑我了,本宫也是听说妹妹关心国事,这才东施效颦,趁着空余功夫,也尽尽心。不过……唉……”她叹了口气,小模样忧愁,衬着瓷白的脸蛋,说不出得好看。 王佳音只看了一眼,心上就是一攒,赶紧低下头来,压制心头异样。 不知为何,她只觉今日的楚瑜分外得好看,像是被甘露滋润后盛开的白牡丹,风华绝代,娇艳富贵却又不是清艳怡人。 艳丽与清质结合得恰到好处,只觉她现在是正正好的,多一分则艳,少一分则稍嫌寡素。 王佳音虽未经人事,但也明白一点,再看向楚瑜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难言的复杂,似嫉似羡又有些怅惘。 想起来的目的,她勉强打起精神:“娘娘,这次回鹘叛乱死伤良多,连守边大将陈将军也不幸罹难,实在是让陛下烦心不已。”说着说着,王佳音就挤出两滴眼泪,无限悲伤地模样。 楚瑜也不好意思干坐了,跟着一块掉了两滴眼泪。 其实她真不觉得这次事有多大,局势不是已经稳定住了吗?守边将士死伤良多是因为这次叛乱太突然,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何况,男主中山王已经领兵支援,凭借着男配的金手指,铁定是手到擒来,一举歼灭叛首。 如今大楚兵强马壮,粮草充足,王佳音在这缝制衣服纯粹是多此一举,等她缝完,估计仗都打完了。 作秀! 王佳音抹了抹眼泪,看向楚瑜。 楚瑜心里一紧,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这是……重头戏要来了? 果然,就听王佳音道:“娘娘,太后她老人家也十分忧心此事,想亲去慈安寺被边疆兵士祈福。只是娘娘您也知道,太后年纪大了,此去慈安寺路途遥远,而且寺庙清苦,恐劳累太后。本来妾身想代替太后娘娘亲去慈安寺,但宫中缝制的这些衣物又不能没人管,所以……” “太后真是菩萨心肠。”楚瑜感叹了一句,抢先道,“妹妹放心,你宫中那些衣物就都交给本宫吧,你只管去,没有什么比为兵士祈福,向太后尽孝更重要的了。” 楚瑜目光欣慰,将王佳音夸了又夸:“妹妹这般仁善孝顺,本宫一定会向陛下提的,妹妹想要什么封赏只管说。” 王佳音足足愣了好半晌,才呆呆抬头,“不敢,这都是妾身应当的。”她道。 “哎呀,妹妹你就是客气,等你回来,本宫一定要好好赏你。”说完,楚瑜赶紧挥挥手,“你快去吧,早点动身。” 王佳音一走,陈喜顿时长出口气,眉目带喜,恭维道:“娘娘真是急智,您可不知,刚才真是吓坏奴婢了。” “可不是。”芝士忙拍了拍胸脯,“奴婢还以为娘娘这次是去定了慈安寺呢。” 宫中妃嫔尚少,娘娘一走,王充媛立马突出,端得是好心计。 不像是其他人想得开,楚瑜倒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可不觉得王佳音这么简单便会善罢甘休,她这人可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 果然,晚膳后,楚瑜和延熙帝一块去给太后请安时,王佳音又旧事重提,太后也不愿意被王佳音代替,说是她福分不够,佛祖不允。 楚瑜往后退了退,默默念叨:她福分也不够,别看她。 她在心里拍了拍小胸脯安慰自己,幸亏她机灵,知道王佳音必有后招,早早把此事透给延熙帝。说自己十分想去祈福,但宫里琐事缠身,更重要是要照料陛下,实在脱不开身。 两人正是情浓之际,想来延熙帝也舍不得她离开。 不过令她有些糟心的是,延熙帝居然说她傻,拧着她鼻子笑了她好一会。 楚瑜不服,她哪里傻了,哼,陈喜等人可是夸她有急智呢,她才不傻。 延熙帝坐在一旁,呷了口茶,看向太后:“母后如此为边疆百姓着想实在是我大楚之福,母后有这份心就够了,千万不可劳累。” 说着,他视线转向王佳音,目光幽深。王佳音低了低头,有些紧张,自打位分一事被打脸之后,她就不敢跟延熙帝随意了。相处之时,拘谨恭敬。 “母后您看这样如何?”延熙帝沉吟片刻,道,“儿臣册封表妹为德妃,徳:仁爱,善行,正一品妃位之尊,福分该是足够。” “这……”太后仍是迟疑。 正在这时,太后身后的女官劝道:“娘娘,您就成全陛下的一片孝心吧!您若是亲去,忧心劳累,陛下忙碌之余还要担心您,这般反而不美。” 太后点点头,勉强同意了。 —— 回去的时候,楚瑜坐在延熙帝身边,沉着小脸一言不发,她对自己的智商表示了极大的怀疑。 尼玛,她那脑袋还叫脑袋吗?连这么简单的算计都看不出来,呜呜,真是榆木疙瘩,割了算了! “想什么呢?”李茂捧过她的脑袋,在她唇上碰了碰。 楚瑜忧伤地靠在他怀里,搂上他的腰:“陛下,你会不会觉得妾身很傻啊?” “是啊,小傻瓜!”延熙帝从善如流,大掌还顺势探进去,覆在她胸前揉了揉,“傻里傻气的。”他边揉边笑话她,目光缱绻。 坏蛋!楚瑜嗷唔一声埋在他怀里,真是忧伤极了。 哼哼,哪有人这样谈恋爱的,他不是应该哄哄她,对她又亲又抱,然后说她不傻,很聪明吗? 见状,延熙帝笑得越发开心了,胸膛震动不已,他把她揽得死死的,低头跟她咬耳朵:“我就喜欢你这个小傻瓜。” 唔,讨厌!   ☆、第35章 吃醋 因为楚瑜闷闷不乐,小嘴巴嘟着,都快能挂油瓶了,延熙帝就将她揽在怀里一遍一遍轻声哄着。他低沉性感的嗓音在这样灼热的夏夜里,自有一股凉风拂面般的舒爽,将楚瑜炸起的毛顺得溜溜的。 这样哄着哄着,哄到最后,楚瑜原本的不爽已经变味了,变成小恋人之间的耍赖小情趣。 楚瑜心情明明已经很好了,但小脸蛋还是板着,故意生气好让他一直哄着自己,心里却别提多爽了。 延熙帝也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但他甘之如饴。 御辇里头放着冰,夜晚有微风吹过,带起一片凉意,两人虽是靠在一块,但却一点也不觉得热。 楚瑜靠在延熙帝怀中,心里琢磨着王佳音的用意。她觉得自己上当了,估计王佳音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升位分。 对于她这种人,面子比天还大,能顶着充媛头衔忍这么久已属不易。 不过,怎么会有人心眼这么多呢?楚瑜将王佳音的计策掰开了揉碎了琢磨,她这个时机真是掐得刚刚好,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正巧是自己与陛下情浓之际,王佳音就是算准了自己在这个时候是决计不会出宫代替太后祈福,所以先来了一招故布疑阵,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她的祈福顺理成章,说不得还会在陛下眼中落得个深明大义的印象。 想到险处,楚瑜心中不禁一跳,瞬间紧张起来:陛下会不会觉得她不懂事啊! 她抓住延熙帝的衣襟,在他胸前抬起头:“陛下。” “嗯?”延熙帝的目光有些迷离,不知道落在哪,嗓音也是性感得紧。 楚瑜知道他现在正是对自己着迷时候,当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可若是日后情淡,这些就都是她的罪处。 男人啊,爱你时千好万好,你纵使万般错处,他也能一一包容;可若是不爱了,那就完了,也许连听见你的名字都觉得厌烦,往日恩爱全变成憎恶。 所以,今日这事,她必须解释清楚,不能在延熙帝心中落得个不孝顺,不忧心边疆战士的恶感。 “其实妾身是想代替母后去祈福的。” 楚瑜话题转得太快,延熙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见状,楚瑜心里更是猫爪似地挠,看看吧,果然在延熙帝心中,她就不是个深明大义的人,瞧瞧给陛下惊讶的。 她得加把劲:“陛下!”楚瑜硬挤出两颗眼泪,“可是妾身、妾身舍不得您。” 延熙帝揽着她腰的手一紧,呼吸顿时灼热了几分。 楚瑜被勒得差点岔气,赶紧道:“陛下为国事忧心,宵衣旰食夙夜忧勤,妾身担心您,万一吃不好,睡不好怎么办?不能在您身边照顾,哪怕是亲去祈福,心里也会日夜惦记您,万一被佛祖责怪心不诚就不美了。” “真的?”延熙帝脑袋凑过来,声音说不出的沙哑。 “当然。”为了增加可信度,楚瑜用力点头,眨着大眼,小模样诚恳极了。她还拿过延熙帝的手放在胸前,“陛下您感受一下臣妾的诚心。” “好。”延熙帝点点头,大手顺势揉了上去。 唔……楚瑜哆嗦了一下,心道这画风不对啊,不是温馨甜蜜风吗,怎么一下子弄到情、色上去了。 御辇内的气息越发灼热起来,延熙帝将楚瑜整个人揉在怀中,大手在她身上游走,咬着她的耳珠,声音沙哑性感:“我现在就饿了,小鱼儿快来喂饱我。” …… 楚瑜趴在床上承受着身后猛烈地撞击,整个人像一条干涸的鱼,只知张着嘴大口呼吸。她背过手去摸延熙帝,呢喃破碎:“陛、陛下,唔……我不行了!” “你行的,小鱼儿行的。”延熙帝一个猛烈的深顶。 ……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楚瑜被放在温热的水中,才彻底清醒过来。此时,延熙帝正在背后揽着她,一下一下给她清洗身体,动作温柔至极。 楚瑜这时已经没了表现自己的心思,人惫懒得一动也不想动,懒懒地靠着,连话都不想说。 不过,延熙帝却很有兴致,一会摸摸她脸,一会亲亲她脖子,兴致高昂,“小鱼儿喜欢吗?” 楚瑜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心中哼哼,她都快被他压死了,居然还好意思问她喜不喜欢? 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她的沉默并不能减延熙帝半分兴致,他贴着她,与她光滑的身体摩蹭,感受着她细嫩的肌肤,内里有很多话要说:“小鱼儿今天不开心了对不对?” 楚瑜心中警醒,她有点后悔把自己对王佳音的不喜表现得那么明显,连忙描补:“没有啊,就是没能给母后尽孝,心中有些愧疚,可是,妾身真得舍不得陛下。”最后一句尾音轻勾,甜度无上限,腻死个人。 延熙帝真是爱死了这句话,不怀好意地刨根问底:“为什么舍不得?” 楚瑜垂下脑袋,脸蛋红红,羞涩不说话。 “说啊。”延熙帝急得抓耳挠腮,他好想听,非常想听。 但楚瑜就是不说,喜欢这种话,说多了就不值钱了。 延熙帝没有问出来,神情有些怏怏,但是心底还是满足得冒泡。伸手捏捏她的小脚丫,亲亲她的小脸蛋,真是怎么都不够。 就在楚瑜被他摩挲得昏昏欲睡时,延熙帝突然打了个响指。 楚瑜一愣,瞬间摆正脑袋,回头愣愣地看着延熙帝。 延熙帝真是爱死了她这傻模样,在她唇上香了一口,再香一口。 这时,陈喜捧着一只精致木箱子进来,外面还罩着一块布。楚瑜被勾起了好奇心,扒着浴桶边缘往外瞅:“这是什么?” “猜猜看。”延熙帝贴着她的后背,半丝缝隙不留。 “送我的吗?”楚瑜真是开心坏了,甭管是什么时代,礼物总是一件令人心悦的事,尤其实在拆封之前,那种好奇渴望真是最美妙了。 “我要看!”楚瑜伸出胳膊要去掀帘子,却被延熙帝一把拽回。他挥挥手,把陈喜撵走,然后捧着楚瑜的脑门亲,“穿好衣服再看。” 楚瑜觉得延熙帝真是坏死了,既然现在不让看,为什么不待会再拿出来,存心让她不好过。 心里存个事,楚瑜根本没什么心思洗澡,泡了一会就要出去,延熙帝不允,两人又在浴桶中闹了一通。 等穿衣服时,楚瑜已经全身无力了。 真是讨厌,她腹诽,鄙视延熙帝的纵、欲,小心精、尽人亡! 时辰还早,楚瑜穿了寝衣,就急匆匆跑回次间去拆礼物。蒙着粉色布料的木箱就放在榻上,楚瑜围着它转了好几圈,心痒难耐,却又舍不得一把掀开。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她试探地伸出手指摸了摸,咦,似乎不是密封的,像是笼子。 再摸摸……唔!楚瑜嗖地收回右手,咬着下唇紧张地盯着木箱,她刚刚好像似乎,碰到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正在她惊讶之际,粉色的罩布突然凸出一块,是一只小爪子形状。 难道……楚瑜惊喜,上前一把掀开罩布,里面正是一只黑色的小奶猫,约莫手掌大小。可能突然见到光亮,有些不适应,小爪子捂着眼睛,冲着她‘喵’了一声。 软软的叫声瞬间就将楚瑜的心给融化了。 呜呜呜,怎么能这么可爱。 楚瑜一把跳到延熙帝怀中,感动得在他脸上一顿亲:“陛下,呜呜,陛下,你真好!” 延熙帝很满意,刚要抱着温香软玉好好亲近一翻,谁料怀里被感动的小人突然跳下去,直奔小黑猫,将它抱在怀里左亲右亲。 延熙帝立时黑了脸。 楚瑜从小就喜欢软萌萌,毛茸茸的小动物,可惜一直没什么机会养,如今有了这样一只完全属于她的萌物,真是把她给高兴坏了,抱着小黑猫不撒手。 “陛下,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楚瑜主动把取名权分享出来。 延熙帝取得名字简单粗暴,既然是玄猫,那就叫阿玄吧。但是楚瑜有点不乐意,这可是她的猫啊,怎么能叫这么普通的名字,“可是妾身比较喜欢墨染呢。”她低着脑袋小声嘀咕。 延熙帝笑了,上前将她揽在怀里,答应下来:“那就叫墨染。” “不过,星夜也很好听。”楚瑜犹豫不决,“还有乌云,瞳瞳。”完了,她有选择障碍了。 取名字实在是太过纠结的一件事,每确定一个,就总能跑出一个更好的名字。要顺口,要形象,要可爱,最好还要雅俗共赏,直到睡觉前夕,楚瑜仍在纠结。 “陛下。”她跟延熙帝商量,“您帮妾身想一个呀。” 延熙帝转过身,不想理她。他已经帮她想了十几个,结果却被嫌弃得一无是处。 楚瑜躺在床上,纤白的手指在延熙帝背上划来划去,心里已经烦躁成一个毛线团子了。女人啊,就是这个样子,人家不帮她,她觉得不够关心。帮她了,她又觉得不好,暗自嫌弃。 其实她根本就看不上延熙帝起得名字,但是他要是什么都不说,她心底又会不开心。 总之都是恋爱中女人典型的小矫情! 面对延熙帝,夜晚时,楚瑜要比白日更放肆;在床上要比在其他地方更矫情。仿佛,这个时候,他就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只是她一个人的夫婿。 这样近在咫尺,这么纵容她,楚瑜真是想胆子不肥都难。 所以,延熙帝把背给她,楚瑜立马也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了。 闹了一个晚上,楚瑜已经很困了,很快就不知不觉地睡着。早上醒来时,发现她已经在延熙帝怀中,大热的天,两个人也能抱成麻花状,半点缝隙不留。 楚瑜嘿嘿笑了两声,在延熙帝脑门上亲了一口,然后轻手轻脚地起床。 王佳音已经是德妃了,还是代替太后祈福,所以于情于理,她都要去送一送。而且,昨晚上她既然拿照顾延熙帝做借口,那就得身体力行,完全照顾他的起居。 这样才是好妻子! 下床第一件事,楚瑜就去看小黑猫,小黑猫被安顿在次间柔软的小窝中,里面还有一只可爱的布玩具,是慕斯昨个连夜做出来的。 一个多月的小猫咪最是活泼,一听见动静,两只耳朵顿时动起来,抬起脑袋看见楚瑜,立马跳出来跟她玩。 也不知是从哪抱来的猫,小黑猫生得特别好看,是那种圆溜溜的脑袋,毛呼呼的,眼睛也贼漂亮,是浅浅的蓝色,楚瑜都要爱死了。 而且它还特别聪明,仿佛知道她是应该讨好的人,总是把小爪子放在她手指头上。如果楚瑜给她顺毛,挠下巴,它就会乖乖躺下,眯着眼睛打小呼噜,萌萌哒。 猫咪还小,只能喝羊奶,还有特制的食物。为了能和它亲近点,楚瑜不假手于人,而是亲自喂它吃东西。 跟小猫玩了一会,楚瑜就去叫延熙帝起床,他还趴在床上睡得香呢。柔滑的寝衣大开,露出一大片性感漂亮的胸膛。 延熙帝也才比她大两岁,眉宇之间还有一丝稚气,平日因为他金冠在头,眉目凌厉,所以不显。但是一旦睡着了,就像是稚气的少年,毛绒绒的头发还跑到脸上,红唇也有点微嘟,看着很是无害。 楚瑜把他叫起时,他还有点起床气,跟她摆着脸,一言不发。一旦她注意力转移不在他身上,他就幼稚地故意弄出声响,把衣服舞得虎虎生风。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洗过脸,才彻底转过来,凤眸微敛,恢复威严模样。 两人简单用过早膳,就结伴一块去永安宫。 因为起得很早,空气中还带着露水的芬芳,两个人手牵着手一块向永安宫走去。楚瑜转转头,看着远处檐阁,只觉心头一阵安稳,他们这样,真的好像俗世中一对普通的夫妻啊。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延熙帝,延熙帝似有所感也转过目光,在明媚的清晨中,两人目光相触,对视一笑,说不出的动人美好。 “陛下,娘娘。”永安宫的宫人跪拜行礼。 两人过去时,王佳音已经准备好了,她一改往日的富丽装扮,今日打扮得很是朴素,却很有几分清丽之美。 不过,被算计的楚瑜可没好心情欣赏她,照例念了一番准备好的套话,就躲在一旁装哑巴。 延熙帝和王太后絮叨闲话,然后不知怎么就说道陈将军身上了。 王太后叹息:“哀家记得,以前还见过这位陈将军呢,人中龙凤,模样忠厚,真是可惜!” 延熙帝点头:“陈将军忠心耿耿,才华过人,若不是有他在,永州根本就守不住。” “对了。”王太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陈将军的家眷到京了没有?” “还没。”延熙帝道。 “可怜。”王太后怜惜,“听说陈将军一家老小,就只剩下一个十四岁的女儿,无父无母,无兄弟,真是无人可依啊。” 说到这,王太后看向延熙帝:“皇上可要安顿好忠臣之后。” 延熙帝点点头。 楚瑜觉得该是她表现的时候了,她这个贵妃怎么着也得替延熙帝照顾一下这位忠良之后。 她刚要开口,就见王佳音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抢先一步:“姑母,音儿要去祈福,贵妃姐姐又是宫务缠身,不如您下道懿旨将这位陈姑娘接到宫里来,既能陪你解闷,又能解她悲伤,岂不两全其美。” 把一个十四岁的黄花大闺女接到宫里,延熙帝又是春秋鼎盛,就是用脚趾头想,楚瑜也知道这个王佳音没安好心。 楚瑜那个心啊就仿佛泡在醋缸中,酸的直冒泡。也不知为何,以前王佳音、洛云雅几个,各个国色天香,她一点都不在乎。而现在只是多一个还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女子,她就受不了了。 现在唯有祈求延熙帝不要答应了,楚瑜可怜巴巴地看向延熙帝,心里不住地祈祷。不过,她注定会失望了。 因为延熙帝道:“全凭母后做主!” 做主你个头!楚瑜好想化作河东狮吼,削他一顿。   ☆、第36章 小太监 恋爱里最甜蜜的部分是开始,最纠结的部分也是开始。 初相识初动心,一切都是新鲜的、活泼的、可爱的,让人如同躺在蜜糖中,甜蜜醉人。 每一个微小的发现,都让人新奇喜悦,比如延熙帝的起床气,比如他嘴角上细细的绒毛,还有他明明很喜欢却非要摆着脸的小模样,这一切都让楚瑜感到新鲜有趣,仿佛更了解他,和他走得更近。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寻宝,每发现一处,就小心地拾起放在心头妥帖收藏。 可也正因为是开始,没有深厚的根基,没有绝对的信任,所以,每一次风吹草动,都令楚瑜惶然。 如同初恋,最真最美也最易碎。 也许就是一块橡皮的事,俩人就分了。 纯真简单背后隐藏的是玻璃般易碎。 从永安宫回来,楚瑜把身边人都撵出去,一个人掐着腰在大大的穿衣镜前左照右照。 唔,脸蛋够漂亮,皮肤也够细腻,就是这腰啊,离不盈一握还有点距离。 女为悦己者容,恋爱中的楚瑜小小的心脏中突然生出一种巨大而坚决的勇气:她要减肥! 她喜欢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喜欢她,她不知道他的喜欢能持续多久,但是她愿意努力,努力让他的喜欢持续得很久很久,甚至是一辈子。 有些事,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 总要试一把,哪怕最后不如意,她也是尽了人事,只是老天不予而已。 在屋里转了几圈,看着裙角飞扬,像是涟漪层层铺开,楚瑜心情又欢快起来。她这么美丽,这么可爱,还这么有趣,延熙帝怎么会不喜欢呢,他一定迷死她了! 楚瑜咯咯笑出声,脚步轻盈,在无人的房间,将选秀最后也没有跳成的舞蹈又跳了一遍,像是寂静中,自在开花的幽兰,独自美丽,心怀宽广。 一曲跳完,楚瑜胸膛微微起伏,薄汗轻喘,慢步在屋里转了两圈,喝了一大口水,才开门出去。 太后已经下了懿旨,她作为贵妃,自然要配合太后做好陈家姑娘进宫前的准备工作。 第一个问题,住在哪里? 虽然顶着陪伴太后的名义,按理说也应该住在永安宫,但是太后并没有提起此事,而且看样子,似乎也不想让她住在那。 然后问题就来了,陈姑娘入宫后要住在哪? 通常来讲,臣女进宫,一般是住在有主位妃嫔的宫殿,这样也方便照顾。而延熙帝的后宫,只有她和王佳音位居主位,现今王佳音出宫祈福,所以,陈姑娘只能跟着她住。 只是,这里可是甘露殿后配殿啊,和延熙帝住得这么近,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楚瑜纠结上了,托着下巴,到底是住哪里好呢? 陈喜给她出主意:“娘娘不如去问问太后,看看她老人家的意思。” “太后啊!”楚瑜想起这个平日不声不响不管事,一到关键时刻就给她找事的太后脑袋就疼,“她肯定是两手一摊,什么也不管,让我看着安排。” “那娘娘您就看着安排呗!”陈喜意有所指。 楚瑜想明白了,嘿嘿笑了两声,立刻起身:“走,去求见太后。” 永安宫 楚瑜正在跟太后磨:“母后,陈姑娘可是忠臣之后,又年少失怙,万不能怠慢。您看,是让她住在哪好呢?” 王太后揉了揉眉心,一副不胜其烦的模样:“这点小事,你看着安排就是。” 哼,楚瑜心里哼哼,最烦你们这种不给个准话,然后别人做出来又不满意的人了。 楚瑜做惊讶状:“母后,这怎么能是小事呢?您可是亲自下的懿旨,召陈姑娘入宫!” 王太后一怔,也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妥,早上还那么怜惜陈氏女,这会居然这么厌烦。她连忙补救:“那贵妃说怎么办为好?” 皮球又踢了回来,楚瑜也有点烦了,直接道:“不然就让这位陈姑娘住在母后这吧,德妃妹妹离宫,也能有人陪您。” 王太后蹙了蹙眉,没说话。 这时,她身后的女官开口了:“太后她老人家近来身体不适,若是陈姑娘住进来……”恐会打扰到太后。 后半截话没出口,就被楚瑜抢先道:“陈姑娘入宫正好陪伴太后。” 闻言,女官瞪了瞪眼,沉默了。 楚瑜笑盈盈地看向太后:“母后的意思呢?” 王太后不耐烦地扬扬手:“你看着安排吧。”然后就一眼也不想多看楚瑜,瞥过脸,声音微冷,“哀家累了,你退下吧,以后这样的小事就不要来烦我了,若是再有不决,等音儿回来,你们就一块商量吧。” 出了永安宫,楚瑜还未待如何,流苏就被气得不行了,气咻咻:“娘娘,这、这真是太过分了,太后也太偏心了些,居、居然还想让德妃插手宫务!” 楚瑜也有点闹心,这还真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她本不擅长勾心斗角,若是王佳音真的插手宫务,她就等着被算计吧。 见状,赵福开口安抚:“娘娘不必忧心,德妃娘娘是服侍太后她老人家的,若是掌了宫务,哪有空孝顺太后啊!”他胸有成竹,“陛下最是孝顺,一定不会同意德妃娘娘顾此失彼,怠慢了太后的。” “会吗?”楚瑜还有些怀疑。 陈喜扫了赵福一眼,蹙了蹙眉,而后似是了悟般,眉眼舒展,“福公公说得有理,德妃最最重要的就是照顾太后,宫务等皆是次要。” 这样啊,楚瑜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 楚瑜本来还担心陈氏女的安顿,结果没到中午,一切就都妥当了。有了陈喜和赵福两员大将,她就像是开了挂般。 而且,午膳时候,她还遇见了一件好事。 今日是休沐,延熙帝不必上朝,但是边境问题仍旧让他不得闲。毕竟打仗这事,打得是后勤,粮草才是关键,桩桩件件都得他做决定。 这么忙,延熙帝还是抽出空闲陪楚瑜一块吃饭。 用完午膳,东西撤下去,宫人也都识趣地退下,将空间留给甜蜜的二人。 楚瑜不嫌热地靠在延熙帝怀中,双手无聊地把玩他的手指。他的手指又长又直,骨节分明,转圜圆润,如玉雕般,使得楚瑜爱不释手,摸来摸去,甚至还想亲两下。 白天的延熙帝有些沉默,帝王范十足,特别装、逼,基本很少和楚瑜腻歪。 不过伪装这种事,伪装得了形,却伪装不了神,延熙帝幽深的目光直直落在楚瑜白嫩的手臂上。 雪白丰腴细嫩,那抹嫩生生的雪色勾得他血液倒流,全往下头去了。 他不自然地动了动,整了整腿间的衣袍,过了好一会,目光才逐渐清明,唤了一声:“李友财。” 楚瑜好奇地抬头,靠在他怀中,抓着他的大手,乖乖的模样,像是一只精致的大娃娃。 李友财躬身进来,双手捧着一只精致的木盒,木盒古朴质拙,一看便名贵不已。 楚瑜好奇,盒子都如此珍贵,那里面的东西岂不是更了不得!她有些小激动,心脏扑通扑通跳,这也是送给她的吗? 男人讨好女人古往今来都是一招:送礼物,但却无往不利,好用得紧。 楚瑜甚至觉得,哪怕是他天天送自己礼物,她也会时时惊喜,半点不烦。 延熙帝拿过木盒,李友财就退下了。 楚瑜掩住紧张,故意问:“这是什么?” 延熙帝没说话,而是直接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只殷红似血的血玉手镯。 “唔!”楚瑜惊骇地捂住眼睛,只觉得心脏都跳停了,眼也不眨地盯在上头,几乎目眩神迷。 太美了! 女人对绝世珠宝,真是毫无抵抗力。 延熙帝拿起血玉手镯缓缓套在楚瑜手腕之上,她愣愣地看着,像个木头人。 雪白与殷红,对比分明,将诱惑极致放大。 延熙帝看了半晌,大手突然盖住楚瑜双眼。 面前一黑,楚瑜心脏一缩,紧接着手腕上传来一股濡湿。柔嫩的舌头在她手腕上反复舔、舐,像是品味美味珍馐,楚瑜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瞬就会被他吞入腹中。 —— 整整一个下午,楚瑜都捧着自己的手腕陶醉不已,手腕,美;玉镯,美;手腕加玉镯,真是美上加美。 她实在是太喜欢这只玉镯了,小心翼翼,担心打碎了,戴了一会,就摘下来,放在盒子中,小心收好。 见楚瑜整整一个下午,嘴角都弯着合不拢,米苏打趣:“娘娘这是吃了蜜吗?太甜了。” “死丫头。”楚瑜瞪她,“再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米苏赶紧捂住嘴巴,做惊骇状:“不敢不敢,娘娘可饶了奴婢。” 这时,陈喜端了一盘糕点进来,见米苏耍宝,笑道:“去去去,让开点。”说着将糕点放在桌案上,“娘娘,这是御膳房新研制出来的糕点,陛下尝着好,特意吩咐给您送来些。” “是吗?”楚瑜眉开眼笑,被心上人想着念着,真是好甜蜜啊。 楚瑜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心中有些奇怪,这糕点好像豌豆黄啊,尝了尝,细腻凉甜,入口即化,果真是豌豆黄。 这个时候就有豌豆黄了吗? 不可能啊!楚瑜陷入深深的思考中,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好像把豌豆黄的做法告诉过一个小太监。 超漂亮的小太监!   ☆、第37章 喜欢你 难道那个小太监现在在御膳房? 想到小时候那只萌萌哒的小太监,楚瑜心里真是柔软极了,说起来,他也算是她的好朋友呢。 她教他识字,给他讲孙悟空大闹天宫,还逗他说要他做她的夫侍。 楚瑜嘿嘿笑,她小时候真是太坏了,总是欺负小正太! 不过,他不是在冷宫吗?怎么跑到御膳房去了。 想到冷宫,楚瑜心脏突然紧了一瞬,她想到一个可能—— 会不会? 她屏住呼吸,仿佛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般,难道也许可能大概,延熙帝就是冷宫小太监真身! 不行,她要吃块糕点冷静一下。 此刻,楚瑜就像是躲在窗根底下,离真相只隔着一层窗户纸,整个人都处在即将戳破窗户纸的忐忑颤栗之中。 那种感觉真是紧张又刺激。 哇哇,她要发现一个大秘密了吗! 其实细细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她的顺利入宫,她的独宠,就像是开了外挂般,令人难以置信。 如果说这中间没点猫腻,鬼都不信! 只是,有多少证据证明两只是同一只,就有多少疑点驳斥这个猜测。 其中最大的一个疑点就是,两人生得并不像。 虽然有的人小时候和长大后面貌变化甚大,但是像他们这么完全不像的还真是少数。 时间隔得太久远,楚瑜有些记不清小太监的模样了,但是两个人像不像,她心里面还是有谱的。 另外一个疑点,原著上说过,延熙帝幼年时一直住在地窖之中,白天从不敢上来。既然不敢上来,那就更不可能在冷宫附近遛达了。 而那个小太监,楚瑜模模糊糊记得,他还是挺活泼的,皮肤有点黑,一笑起来就露出一排大白牙。特别天真,她说自己是仙女,他就信了,还傻兮兮地管她叫仙女姐姐。 楚瑜在心底暗暗对比了一下傻兮兮还留着鼻涕的小正太,以及高大俊美,清冷威严的延熙帝。 真是给跪了,明明半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 吃过豌豆黄,楚瑜心里就存下了这件事。待晚间延熙帝过来时,她就跟小黑猫一样,转溜溜地围着他总是偷看,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延熙帝面上不显,心里却要得意死了。 o(≧v≦)o~~好想打滚肿么办? 不行!太影响形象了,还是身体力行吧。 所以,这个晚上,延熙帝在床上就分外勇猛,前戏也是格外的细致温柔。楚瑜只觉得一团火在胸腔烧啊烧,身体完全化成一滩水,随他摆弄。 延熙帝捧着她的胳膊亲,然后还觉不够,沙哑着嗓子问她:“镯子呢?” 提起镯子,楚瑜顿时从眩晕中回神,转头脑袋给延熙帝一个甜蜜的吻,小小声:“我收起来了。” 延熙帝将她压紧,声音也似乎压抑着什么:“戴上!” 现在吗? 楚瑜郁闷了,哼,就是屁事多! 不要啦,她在床上打了个滚,哼哼唧唧,小脚丫啪地踹到延熙帝脸上,蹭蹭:人家不要起来啦! 延熙帝抓起她的嫩脚丫放嘴里咬了一口,大手在她肥屁股上拍了一下,毫不留情:“快去!” 好羞!楚瑜嗖地收回脚丫,爬起来,抓起轻薄的寝衣盖在胸前,结果这样还不如不遮,越发显得她沟壑深深,白嫩丰腴,而且半遮半露,风情难掩。 看得延熙帝瞬间赤红了眼! 楚瑜心觉不好,赶紧逃走,光着脚跑去梳妆台下头取镯子。 镯子一套到手腕上,延熙帝的小兄弟就激动得直跳,只见一片雪白之上一抹殷红,乍眼诱人得紧。 楚瑜觉得她这只手已经不是手了,而是猪蹄,瞧瞧,延熙帝啃得那个带劲。 …… 终于,一切尘埃落定,两人清洗之后,换上寝衣,搂在一块睡觉。 夜色朦胧,两人头碰着头,温馨舒意。 延熙帝每次完事后都会变得特别好说话,楚瑜觉得,此刻正是试探的好机会。 “陛下。”楚瑜开口,她的声音里还在带着情、事的余韵,滑嫩嫩,听在延熙帝心里,格外舒坦。 “嗯?”他伸出手,在她手腕上划着,爱不释手,仿佛格外喜欢雪白之上那一抹殷红。 “陛下。”楚瑜双手合十枕着,“您听过孙猴子的故事吗?” 延熙帝身子一僵,眼眸划过一抹晦暗,他转了转目光,眉目沉沉,嗓音之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悦。 “没有!”他说,随即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寥落,“睡吧。” 楚瑜不敢做声,憋着气小幅度呼吸,感觉到他睡着了,才长长舒了口气。 真是帝心难测,刚刚还开心呢,结果一转眼就不悦了。 只是……为什么会不悦? 想了一会,楚瑜心里生发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是陛下真是冷宫小太监,他听过孙猴子的故事,但是因着自尊心强,并不喜欢旁人提及晦暗的过往,才会不悦? 楚瑜后悔了,她真是嘴欠啊! 楚瑜就在这般的自我厌弃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这边沉睡,那边李茂却睁开了双眼,黑亮的双眸在这样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幽深,像是无边的夜,诱人沉沦。夜明珠柔和的光芒打在他脸上,光影一波三折,面部线条立体精致,带着令人窒息的英俊。 他转转眸,目光落在楚瑜脸上,嘴角轻轻上弯,而后蓦地收回,眸光波涛汹涌。 胸中凶兽几乎破膛而出,他猛地起身,走到折屏另一边的窗前。夜晚微醺的风清凉舒爽,徐徐吹走他胸腔的烦闷。 李茂心中叹息,他真是越来越贪心了,拥有她还不够,还想占有她的一切,哪怕是记忆也不放过。 他低下头,捏了捏手指,他讨厌孙猴子! —— 楚瑜早上醒来时没有见到延熙帝,愣了半秒钟之后,颓丧地扑在床上。 完了,皇上跟她生气了! 她忧伤地缠着白嫩的手指头,心脏一缩一缩地疼,感同身受般,呜呜,她怎么能那般戳开延熙帝的伤心事呢! 一直以来楚瑜都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因为善良所以心软,她还特别会替旁人着想。比如李氏,楚瑜没有怨恨她虐待自己,想杀了自己,反而体谅她少女时期被强盗掳走的遭遇,她心疼她。 对延熙帝也是,她心疼他幼年的遭遇。而且因为是他,是她喜欢的人,这份心疼又被无限放大。 打个比方,如果你在新闻上看到一个小孩被虐待,肯定会怜惜,还要痛骂虐待之人不是人。可如果这个小孩是你的孩子,那完了,真是恨不得以身替之,痛不欲生。 这就是亲疏之别! 以前变态的延熙帝只是书中一个虚幻的人物,所以,楚瑜没感觉;而现在,他是真实的,是有血有肉的,还是她喜欢的人。 她当然要心疼了! 有些事,真是不能细想,一想就难受。 呜呜,可怜的小茂茂! 楚瑜脑海里已经脑补出无数的悲惨画面,可怜的小婴儿安静地躺在地窖中,因为怕他的哭声将旁人引来,所以,地窖很深,没有一丝光亮。小婴儿没有见过白天,只有在寂静的夜里才会被抱出来看一看星星,他咬着小手指头吃吃地笑,以为星星的光亮就是白日。 …… 真是越想越心疼,楚瑜已经流了一大摊眼泪,被子都浸湿了! 这样晦暗的童年,他一定是做梦都不敢回忆,她怎么能提起呢,怎么能勾起他的伤心往事呢? 她真是太不应该了! —— 延熙帝下了朝,坐在紫宸殿中,书案上奏折很高,但他却一本也看不下去。 他很后悔,早上怎么能一声不响地离开呢?小鱼儿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失落,会不会怨恨他? 延熙帝真是要被这些猜测折磨死了。 唉,小鱼儿一定是生他的气了! 果不其然,中午时候,她都没有叫他过去用膳。 一个人对着满桌子菜,延熙帝实在是没有胃口,寥寥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撤下去吧。” 李友财微怔,踟躇半晌,终是道:“陛下,多用一点吧,这可是贵妃娘娘亲手做的。” “什么?”延熙帝转眸,仿佛是被巨大的惊喜懵住了,整个人看着有点呆。 李友财重复了一遍:“回陛下,这些菜是贵妃娘娘亲手为您做的,听说忙乎了一上午。” 闻言,延熙帝蹭地站起来,大步向门口走去,结果半路又折了回来,坐回食案旁:“盛碗饭过来。” 李友财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小太监上前,送上一碗米饭。 延熙帝端着碗,细细咀嚼,原本没滋没味的饭菜瞬间化为珍馐美味,怎么吃也吃不够,没一会就将一桌子菜一扫而空。 这桌子菜就是一个信号,表示着她没有生气。 延熙帝坐不住了,站起身,“去后配殿。” 后配殿里,楚瑜正抱着小黑猫凑到它耳旁跟它说悄悄话:“我叫你茂茂好不好,你就是我的小茂茂,这是你的名字哦,喜欢吗?” 因为移情作用,拥有了延熙帝名字的小黑猫在楚瑜眼中也成了小可怜,楚瑜那个稀罕,抱着它亲来亲去,不住地叫它小茂茂。 “茂茂乖啊。” “我最爱茂茂了!” “你叫它什么?”耳旁突然传来一道悦耳的男声,吓了楚瑜一跳。 她猛然转头,就看见延熙帝长身玉立,站在一旁,好看的眉眼蹙着,似乎是有什么不解。 他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过来了,楚瑜赶紧把小黑猫放到窝窝里,解释道:“是小猫的猫,妾身觉得这个名字好,小猫猫。” 延熙帝皱了皱眉,心里面虽觉得不妥,但也没说什么。 “陛下,坐这里。”楚瑜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等延熙帝一坐下,她就爬过去,揽着他的脖子,还将伺候的人都赶走。 延熙帝觉得今日的楚瑜有些不对劲,但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觉得怪怪的。 “陛下。”等人都退下,楚瑜就开始表白了,“对不起,我昨夜不该提起您的伤心事的。” 延熙帝莫名其妙,有些反应不及,问了一句:“我早上冷落你,你不生气吗?” “不会。”楚瑜连连摇头,心里又酸又软,在延熙帝唇上亲了好几下,“都是我不好,害得陛下想起了幼年往事。”怕延熙帝生气,她赶紧又道,语速很快,“妾身很心疼,唔,都是我不好,您罚我吧。” “你……”延熙帝只觉一颗心泡在温水里,从没有过的柔软,他终于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了。 延熙帝瞥瞥脸,不想让她看见他眼角的湿润,同时怀抱收紧,紧紧揽住他,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嵌入骨血中。 “真是个小傻瓜!”平静后的延熙帝转过来,唇角碰碰她的额头,眸光温柔似水,这么笨,又这么心软,连被冷落了都还要为别人着想。 他真担心她日后会人欺负! “我很聪明的。”楚瑜不高兴被说傻瓜,哼,总是这么说,万一她真傻了怎么办?本来就很笨了,若是再笨一点…… 呜呜,楚瑜真是不敢想象! 楚瑜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反驳的样子逗乐了延熙帝,他低笑出声,胸膛震动,有种说不出的爽快恣意。 “傻瓜!”他低下头一把擒住楚瑜粉嫩的双唇,眸光暗沉。 偷来的记忆又如何,他是绝不会放手的,谁也别想抢走她!   ☆、第38章 维护 “娘娘。”陈喜躬身进来福礼。 楚瑜正在抠石榴吃,嘴巴和手都不得空,随意点点头,示意她起身。 陈喜回禀:“娘娘,太后担心德妃娘娘吃用不足,让您再送些东西过去。” 楚瑜不耐烦,吐出几颗石榴籽,拿手帕擦擦嘴巴,“她是去祈福又不是去享福,送那么多东西干什么。”说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贼溜溜的亮,“你去内侍省要些粗布针线送过去,既然要心诚,索性就心诚到底,晚上也别歇着了,做针线吧。” 陈喜眼中笑意闪闪,“娘娘高见。” 楚瑜吸着舌头上甜甜的石榴汁,转而想起另外一件事:“刘医女减肥餐制定的如何了?”减肥这件事,楚瑜是相信医师的,坚持科学减肥。 她才不要为了盲目追求瘦,而饿自己呢。 “这个……”陈喜迟疑了。 楚瑜着急:“说啊,怎么吞吞吐吐的。” 陈喜笑了笑,解释道:“娘娘莫急,是陛下,陛下不同意您折腾自个身体。” 闻言,楚瑜低头捏了捏手腕上肥嘟嘟的肉,心头像是洒了蜜。 很快就到了陈氏女陈瑛入宫的日子,楚瑜早早地就赶到永安宫,伴在太后身边等待这位将门虎女。 她都要好奇死了,听说这个陈瑛可是会武功的呢,骑马射箭无一不精,也不知道长得如何? 延熙帝会不会被她这种特别的女人迷住呢? 有点小吃醋,但却不会很担心,楚瑜现在有底气,她已经基本能确定延熙帝就是冷宫那个小太监了。 虽然延熙帝没有承认,但他也没否认。 说起来,他们也是另一种形式的青梅竹马呢。 只要想到此事,楚瑜心里就甜蜜无比,怎么会这么巧呢,这一定是天赐的缘分。老天让她穿越,让她幼年受那么多苦,就是为了能和他相遇。 真是浪漫啊! “娘娘,来了!”米苏眼睛尖,扯了下楚瑜的袖子。 来了?楚瑜赶紧抬头,转眸看去,只见一位着素色衣衫,身条消瘦的弱质少女缓步上前,柔柔福礼:“臣女陈氏阿瑛拜见太后、贵妃。”声音温软,弱质纤纤,一点都不像是北地女子,倒似江南娇小女儿。 “阿瑛!”太后莫名有些激动,伸出双臂,“来,快到哀家这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陈瑛嘴角噙着羞涩的笑意,迈步上前,刚刚靠近,就被太后一把握住双手,爱怜地上下打量:“好孩子,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太后真是说不上喜爱这位陈瑛,不过鉴于眼前有个更不喜欢的楚瑜杵着碍眼,难免就激动了些,对陈瑛的喜爱表现得稍微过火。 安慰的话语很容易勾起心底的委屈,陈瑛眼角一湿,赶紧低头,咽下喉间哽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阿瑛谢太后怜惜。” “好孩子。”太后点头,摩挲着她的手背,心情很好,“以后你就安心陪哀家住在宫里,不要拘束,就当成自己家一般,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向你贵妃姐姐要。” 姐姐?楚瑜有点无语,王德妃、洛宝林她们才够格管她叫姐姐,太后这表现得也太明显了吧,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接下来,太后似乎是想孤立冷落楚瑜,拉着陈瑛的手说个没完,热情得不得了。但对楚瑜,却是半句话没有,连提都不提,当她是透明人。 殿中一屋子下人呢,还有陈瑛这个外人,楚瑜有点点下不来台。 三个人一块,分寸本来就不容易掌握,一旦其中两个比较要好,聊得合拍些,就容易冷落另一个。楚瑜记得她小时候也三个人一块玩过,她和另外一个小伙伴还争过宠呢,如果中间的小伙伴和另外一个多聊了一会,她就会吃醋,想方设法把中间小伙伴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多么幼稚啊,但却跟眼前的情景像极了! 除去身份地位的高低,陈瑛就好比中间那个人人都喜欢的小伙伴,太后拉拢她,想和她一块排挤楚瑜。 楚瑜总算是体会了一把坐立难安的尴尬,这种情形她真是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对。只能干坐着,摆出僵硬的笑脸,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状,偶尔点点头,附和一下,假装自己没被冷落。 真是好心酸啊! 在古代,尤其是以孝治天下的皇族,媳妇在婆婆面前是处于天然的弱势。哪怕媳妇样样做得好,做得对,只要婆婆一个不满意,媳妇对也是错,因为她不够孝顺,没有让婆婆满意开心。 虽然说这王太后不是延熙帝亲生母亲,但楚瑜也不敢挑战孝道,只能生受了,忍她一忍。 她要做大楚好儿媳! 不知聊了多久,太后终于想起了楚瑜。 “贵妃。”相比于对陈瑛说话时的温和慈祥,太后对楚瑜的语气真是堪比三九寒气,“你退下吧。” 楚瑜干坐了一上午,现在终于能走了,几乎是感激般地起身,刚要福礼告辞,耳边就传来一道声音:“圣人至!” 皇上来了! 楚瑜立刻笑眯眯了,一扫之前的颓软,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陛下。”她迎上去,刚要福礼,就被延熙帝拉着手阻住了。 诶?楚瑜眨眨眼,抬头偷瞄了他一眼,小手指勾了勾他的手心,这是连行礼都不用了吗?延熙帝没有看她,而是顺势握住她的小手,拉着楚瑜向前走去,“母后。” 看见延熙帝过来,太后很开心,这表明他很重视陈瑛,“陛下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太后笑着嗔怪。 延熙帝眉目含笑,丰神俊朗,“儿臣刚下朝,想到陈氏今日进宫,就过来瞧瞧。” 陈瑛没想到延熙帝竟然这般俊采出众,一时慌乱,半晌才反应过来,跪地行礼:“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权势地位高本身便令人心生仰望了,如果这个人又兼具年轻英俊。那可真是了不得!大凡女人都会在心中悄悄意、淫一番,幻想自己能征服这个人男人。 女人的虚荣心大多是建立在男人身上的。 “免礼。”延熙帝拉着楚瑜坐下,抬抬手,容颜清隽,声音宽和温润,“你是忠良之后,你父忠肝义胆,救了一城百姓,是大英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陈瑛瞬间就红了眼,没有什么比父亲得到肯定更令她高兴了。 她为她的父亲骄傲,百姓记得他,皇上记得他,他是大英雄! “好了好了。”太后插话,“皇上也是,一来就惹阿瑛哭,快快,到哀家这来,可别哭了,眼睛该哭坏了。” 延熙帝笑笑:“陈氏这是投了母后的缘了,这几日陈氏就在宫中安住,你父亲的事不用担心,朕已经吩咐礼部,一应事务皆由他们去办。” “谢陛下!”陈瑛哽咽。 延熙帝和太后陈瑛说着话,楚瑜就乖乖的,像只大萌兔子般安静地坐在他旁边,间或偷看他两眼,心里美美的。 这个无双的男人是她的,是她的呢。 接近晌午,延熙帝就留了饭,延熙帝和楚瑜一桌,太后一桌,陈瑛一桌。 楚瑜这个时候对延熙帝是满满的爱意,都快溢出来那种,给他布菜倒水,忙得不亦乐乎。 对皇帝和太后赐膳,陈瑛是怀着激动感恩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刚要夹菜,却愣在半空。 太后眼尖,发现了,关心问询:“怎么了?” 陈瑛反应过来,僵硬地摇了摇头:“多谢太后关心,无事。” 她那表情像是没事的样子吗?太后冷了脸,撂下筷子,吩咐:“钱女官,你去看看。” 咦!出什么事了吗? 楚瑜满眼好奇,正想看过去,突然感到左手一紧,是延熙帝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陛下。”她转过头,小小声,“您饿了吗?” 延熙帝低头与楚瑜目光交汇,见她仍是呆呆傻傻无知无觉的样子,心中又好气又好笑,真是个小傻子,人家都算计到她头上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惦记着吃喝看热闹。 这时,钱女官走到陈瑛的食案旁,拿起筷子在菜中一翻,就翻出一块肉来,其他菜也是如此,全都带荤腥。 太后怒了,猛一拍桌子,大喝:“贵妃!” 嗯? 楚瑜懵了,慌乱地跪下,惊惶失措地看向太后,她还没反应过来。 延熙帝目光瞥见楚瑜,见她惶急地跪拜,委屈的眼角,大手猛地一捏,骨节咯吱响动。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太后把钱女官端过来的盘子猛地打翻在地,由于太用力,几块肉飞出打在楚瑜脸上。 当油腥从额头上滑落时,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一旁的陈瑛完全吓住了,哆嗦地跪下,头不敢抬。她绝望地闭了闭眼,真觉得这次入宫不是好事,她算是彻底得罪贵妃了。 只是,她有些奇怪,太后发作的也太厉害了,居然半点情面不留,怎么说,也是贵妃啊! “哀家不是吩咐过了,要你准备阿瑛入住的一切事宜,你这个贵妃到底是怎么当的?”太后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你难道不知道阿瑛还在守孝,不能食用荤腥吗?”说着,似是气急,太后猛地抓起一只茶杯狠狠向楚瑜丢去。 那么大一个茶杯,吓得钱女官心脏一缩,这要是打在贵妃头上,可就破了相了。她心中惶急,太后有点过了,不过是想借机挑错,让德妃插手宫务,如今还有外人在呢。若是闹得太大,失了陛下颜面,连带着太后也不好过。 安逸日子太久,久到她真的把自己当成皇上生母了! 眼看着茶杯就要打在楚瑜头上,就在这时,斜里突然飞出一根筷子将茶杯打飞。 延熙帝站起身,走到楚瑜面前,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向太后:“母后切莫动怒,这件事就交给儿臣吧。” 其实茶杯扔出去那刻,太后就后悔了,她这人胆子小。而且一开始时,她并不想管王佳音的事。可王佳音毕竟是自己亲侄女,为人也孝顺,总要为她考量。 太后这些年养尊处优,延熙帝又从不驳斥她,养得她胆子大了些。不过,见延熙帝目光幽深,她还是有些畏惧,摆摆手:“皇上问吧。” 延熙帝望向楚瑜,正巧撞上楚瑜回望的目光,两人目光交汇,延熙帝心脏瞬时一紧。 ——只见楚瑜眼中写满了委屈、幽怨、恐惧和绝望。 那样白嫩的小人可怜兮兮跪在地上,宽大的衣衫衬着她整个人又瘦又小。 “你有吩咐过此事吗?” 楚瑜连连点头,然后心中的委屈如潮水一般,她不是委屈太后害她,而是委屈延熙帝说话的语气。 呜呜,他怎么能对她这么凶,他生气了吗,要罚她吗? “果真交待过?”延熙帝又问了一遍。 楚瑜更伤心了,他这是不信她吗? 她默默地点头,悲伤不能自抑。 好!延熙帝转向太后,语气清淡:“恐怕是永安宫的膳房失职,贵妃掌管宫务,不可能每件事都亲自去问。” 太后皱了皱眉,显然是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但她又不好反驳延熙帝,只能嘟囔:“不然派人问问膳房?” 延熙帝看向钱女官,钱女官赶紧跪地。 “你是永安宫女官,是母后身边得用的,永安宫诸事,你都应该一清二楚。你说说看,贵妃有没有吩咐过陈氏正在守孝,不能食用荤腥。”他声音清淡,但威势慑人。 钱女官腿肚子直抖,哪敢否认:“回陛下,回陛下,是奴婢失职,没有督促膳房。” 延熙帝拧眉:“下去领板子吧!” 太后哪里想到事情居然发展到这等地步,眼见着钱女官被拖下去,刚要开口,就听延熙帝道:“母后年纪大了,表妹又不在宫中,这些刁奴就都懈怠了,欺上瞒下,玩忽职守,实在该死!” 他清冷的声线回荡在这盛夏的大殿中,却带着一股寒凉的杀意。 太后身子一抖,缩回去,不敢说话了。 “李友财!”延熙帝道。“你派人,仔细彻查永安宫这些刁奴,务必严惩,一个也不许放过!” “遵命!” …… 不过一天的功夫,永安宫就彻底大换血,除了半死不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钱女官,其他一概换上新面孔。 这下子,太后彻底安份下来。   ☆、第39章 教妻 楚瑜直到回到寝殿仍旧没有回神,呆呆的,比小黑猫还呆。一双妩媚的桃花眼也失去了水润,半合着眼帘,悄咪咪无生息。 延熙帝坐在榻上,转眸看了她一眼,再看一眼,然后扶额,无奈叹气。 这么傻,真是一会不看着都不行。 “过来。”他招手。 人在巨大的惊吓后,会有些疲软,提不起劲。楚瑜整个人都愣愣的,之前的恐惧还有些余韵在缠着心脏,导致她行事分外小心,连眨眼睛都不敢用力。 听到延熙帝唤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小黑猫用爪子扯了下她裙角,才算彻底回神。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这个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怕的。但当她整个人都被延熙帝卷在怀里,耳边听着他咚哒沉稳的心跳,鼻腔满是他的气息时,委屈瞬间蔓延。 就像是雨天无家可归的毛绒小鸡,全身淋得湿答答,然后突然回归温暖的窝窝。 满是委屈和无助! 楚瑜抬头瞅了眼延熙帝,喉间哽咽,声音好委屈:“陛下,我、我吩咐过……”她真的吩咐过。 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延熙帝有点想笑,但这样似乎不厚道,所以,他低下头,封住了她嘴巴,用行动表明,他信她! 延熙帝吻得很细致,像是抚慰,温柔地含着她的唇舌,吞吐推缠,温馨而浪漫。 楚瑜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等一吻结束,她就已经忘记之前的恐惧了。而是小脸酡红,小脑袋羞答答地埋在延熙帝怀中,心中满是羞涩和欢喜。 你说,不过是两张嘴巴碰来碰去,她怎么就这么喜欢呢。 心跳加速,呼吸不顺,身体发热,都是不舒服的表现,但是结合在一块却又舒服至极。 她忍不住想再亲一下。 于是,楚瑜抬起头,闭上眼睛,噘起嘴巴凑过去。 延熙帝低头瞥见,没忍住,噗哧笑出声。 楚瑜脸蛋顿时红成了猴屁股——啊啊啊,好丢脸。 人在丢脸丢大了时,通常有两种表现,一种是羞红着脸,逃之夭夭,找个没人的地方画圈圈;另一种就是将错就错,死鸭子嘴硬。 楚瑜呢,她下意识是想跑,但是被搂在怀里,动不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吧,她心急地想掩饰自己的尴尬,一个虎扑窜上去,咬住了延熙帝的嘴巴。 …… 结束时,两人已经滚到了榻上,皆是衣衫不整,面色潮红。 延熙帝伸手摸了摸楚瑜脖颈上的红痕,想到堂前教子,枕边教妻,遂清了清嗓子,道:“知道你今天错在哪吗?” 楚瑜心忽悠一下,瞬间紧张起来,难道延熙帝不信她! 她眨巴眨巴眼睛,长长的眼睫毛有些湿。她转身趴在手臂中,心里的委屈多得无法宣泄,她不要跟他说话了。 延熙帝无奈,伸手将她脑袋掰过来,亲亲她的红鼻头:“问你话呢,不许哭,说——” 还这么凶!楚瑜更委屈了,垂下眼帘故意不看他,“我、我做事不该粗心,应该多吩咐几遍,太后年纪大了,让她动怒,是我的不是……”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错!”延熙帝口吻严厉。 楚瑜眼泪都被吓回去了,连脚边的小黑猫都喵了一声,惊恐地跳下去。 延熙帝身手,摸了摸她脸上的泪痕,表情一本正经:“你最大错处就是不应该跪得太早,你都承认了,那不是你的错也变成了你的错。” 嗯? 这画风有点怪啊! 楚瑜抿抿唇,小声辩解了一下:“可是太后……” 延熙帝打断她,手从她衣摆探进去,轻柔地抚着她后背:“太后年纪大了,容易被奸邪小人蒙蔽,所以你更应该硬气一点,以防小人欺凌太后!” 楚瑜似有了悟,整个人都精神起来:这、这就是所谓的厚黑吗? 真黑啊! 延熙帝继续:“比如今天这事,你要做的不是跪地解释,而是要掌控局势,先拿住钱女官,再拿膳房之人。” 哇唔! 楚瑜瞪大眼睛,崇拜地看着延熙帝,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可若是太后不让呢。” 延熙帝皱眉,大手离开后背来到前面捏了她鼓鼓一下,冷哼:“无脑!” 楚瑜黑线——好个隐晦的胸大无脑! 察觉到延熙帝完全是站在她这一边,楚瑜胆子就大了起来,还有点小赖皮,挺了挺胸,往前蹭蹭,“那,陛下喜欢吗?” 延熙帝手上力道一重,眸光幽深起来,撂狠话:“晚上再收拾你!” 楚瑜嘻嘻笑,她喜欢被收拾呢,不知羞! 似乎手感颇好,之后延熙帝就没有松手,而是把玩起来:“都说了太后年纪大,糊涂,容易被小人蒙蔽,你怎么能让太后被小人利用呢。先狠狠地打,事后再跟太后解释。” “陛下英明。”楚瑜恭维,“是您救了妾身呢。” “哦?”延熙帝挑眉,“那小鱼儿拿什么谢我。” 她整个人都是他的了,还谢? 哼,夫君救妻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楚瑜哼哼唧唧不说话。 延熙帝盯着他,也不说话。但他那目光实在让人无法逃避,气势太盛,楚瑜只能松口,讨好地亲亲他:“这样谢,行吗?” 延熙帝皱眉,显然对她的敷衍不满意,直接将她卷到怀里,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v⊙) 楚瑜羞愤:坏人! —— 永安宫 小丫头陈罗扒着门缝听外头的动静,小脸煞白,像只受惊的小老鼠。 陈瑛看不过眼,将她叫过来:“你在那能听见什么?反正也不会将你捉走,担心什么。” 陈罗都要吓死了,泪汪汪地看着陈瑛,之前她还因为能跟着姑娘进宫而开心呢,一转眼全变成惊吓了,这皇宫也太恐怖了。 “姑娘?”陈罗好奇,“你就不怕吗,据说是奸邪小人蒙蔽太后。唉唉,姑娘你说,这宫里的奴才还真是胆大,连太后都敢蒙蔽,连贵妃的话都不听,那可是太后啊太后,还有贵妃。幸好皇上英明。” 陈罗在那边叽叽喳喳,陈瑛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陈罗看向陈瑛,见她家姑娘神情落寞,一时心疼,安慰道:“姑娘莫多想,虽然将军和夫人过世了,但您如今入了太后的眼,有太后和皇上看重,日后一定会更好的,说不得还能得门好亲。” 陈瑛苦笑两声,“什么好亲啊,我这辈子也许就要待在宫里了。”难受之余想到延熙帝的丰神俊朗,心情稍微好受了些。 其实,想开点,这皇宫也未必不是个好去处。她无父无母,族中无长兄,日后出嫁,没有依仗,也免不了被婆家欺负。何况皇上龙章凤姿,是世间最伟岸的男子,入宫伴驾,总比委身世俗猥琐之人强。 诶?陈罗眨眨眼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眼睛立时睁得老大,压低声线:“姑娘、姑娘的意思是……” “嘘!”陈瑛瞪她一眼,“我不过是一猜,你可别说出去,坏了我的名节。如今我正在守孝,还有三年呢,未来的事,以后再说,父亲母亲会在天上保佑我的。” 姑娘你确定?陈罗有点不信,她爹娘也是早早死了,非但没有保佑她,反而把她一坑再坑,幸好遇到她家姑娘,否则她还在坑里出不来呢。 这么悲伤的话题,陈罗没兴趣谈下去,转而起了另外一个话头:“姑娘,贵妃娘娘是不是很好看啊,奴婢只远远瞄了一眼,没看清。外面人都传,说贵妃是天仙,有三只眼,两张嘴,两陛下迷得神魂颠倒。” 陈瑛没板住,噗哧笑出声,斜了陈罗一眼:“傻丫头,若真是有三只眼,两张嘴,早被当成妖怪抓起来了。” 陈罗摸摸头发,嘿嘿讪笑:“那姑娘,贵妃是不是真的像外头人传得那么好看啊?” 陈瑛摸着下巴,回忆起来,然后重重点头:“好看,我从没见过像贵妃那样好看的人,而且她和陛下站在一块,就像是一对璧人。” “哇~~”陈罗只是听着就陶醉了,她好想看一眼贵妃啊,哪怕是闻闻她脚底的味道也行啊! 陈瑛被她恶心到了,起身去书房抄写经书。 —— 另一边,太后对着重伤的钱女官抹眼泪:“陛、陛下也太狠了些!” “太后慎言。”钱女官艰难地起身,抬手握住太后的手,“娘娘,您可千万不要再听信音姑娘的撺掇了,她要是想争,就自己争去。其实,您只要好好地在这,就是她最大的依靠。” 太后用空着的手擦了擦眼睛,点头。 看着这样的太后,钱女官只觉得无力,望这次之事能让太后吃一堑长一智,万不能再听信音姑娘的话,被她哄骗了去。 钱女官勉强打起精神,柔柔相劝:“娘娘,陛下还是想着您的,否则奴婢这条命也留不下。” 太后小声辩了一句:“可是他把你打成这样……” “娘娘!”钱女官语气严厉,“您可千万不能这样想,您仰仗的是陛下,您能有这么尊贵,都是陛下念着旧情。人与人之间的情分,是不能随便挥霍的。娘娘,您要认清楚,您所依仗的是陛下,不是音姑娘,您可一定要想明白啊。” 太后点头,“你放心吧,我以后决计是不敢了,我哪也不去,就安静待在永安宫,过自己的小日子。” “您能想明白就好。”钱女官欣慰,太后虽然性子天真耳根子软了些,但好在胆子小,听劝。 —— 后配殿里,楚瑜正在逗弄小茂茂,小茂茂超级萌。楚瑜把两只手放在榻上,一只抬起来,它就用毛绒小黑爪按下去,小黑爪外圈还有一圈白毛,下面是粉嫩的小肉垫。 楚瑜左手抬,它按下去,右手抬,它按下去,就这样两只头碰着头玩了半个时辰。 一旁的米苏眼睛都看花了,昏昏欲睡,“娘娘,您不累吗。” 楚瑜吧唧在小黑猫毛脑袋上亲了一口,“怎么会,小茂茂多萌啊!” 米苏是不敢像楚瑜那般,管小黑猫叫小猫猫的,她们这些伺候的人都叫黑殿下,是楚瑜起得霸气名字。 哼哼,小黑猫在外人面前就是黑殿下,只有在楚瑜面前才是小茂茂,她一个人的小茂茂。 跟小茂茂玩了一会,楚瑜就去练舞,延熙帝不许她减肥,她就迂回从之,说是要学舞。这下延熙帝满意了,还亲自挑了一支极其妩媚露、骨的舞蹈让她练,搞得楚瑜脸红红,学个舞蹈都要害羞。 唔,忘了说一点,她的舞蹈师傅是小狐狸白芷。 自从上次被延熙帝泼了冷水之后,白芷就沉默了许多,不过她还是很会说话,跟她在一块比孟楠要舒服得多。 像是好朋友的感觉,是那种不着痕迹很舒服的讨好,楚瑜总觉得她们的友谊又回来了。 比如楚瑜一个下腰的动作做完,白芷立刻双目闪亮,眸光晶莹,激动道:“太好了,娘娘真是天赋惊人!” 总之她经常夸奖楚瑜,但又不会太夸张,给人谄媚的感觉。 跟她一块学舞,楚瑜学得是又快又开心,连小茂茂也跑过来围着两人转圈,间或迈着小猫步扭一扭。 学了一个时辰,楚瑜已经全身汗津津,口干舌燥,连吃了两牙西瓜才好。 近日来,延熙帝管得越发宽了,连冷水都不许她喝,只能喝温开水,所以,她只能吃西瓜解渴。 白芷恭维楚瑜:“娘娘学得很快,相信再过两日,就能熟练了。” 楚瑜嘿嘿笑了两声,摇摇头:“还是你跳得好,超美。”她叹了口气,“唉,我什么时候要是能有你那么细的腰肢就好了。”胖人羡慕瘦人,真是条颠扑不破的真理,虽然楚瑜一再安慰自己只是丰腴,但她还是十分羡慕白芷的小蛮腰。 白芷掩嘴笑:“娘娘您这是富贵福气,我等不知道有多羡慕呢。” 楚瑜撇撇嘴不信:“那你也胖起来,陪我一块吧。” 两人正说着话,陈喜走了进来,“娘娘,前头传信,陛下让您去练功房。” 哦? 楚瑜惊讶,然后低头闻了闻袖口,身上满是汗味,她不想这么臭臭的去见延熙帝,遂道:“等会,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白芷识趣,忙躬身告辞。 楚瑜点点头,吩咐陈喜赏了她些东西,就去净房了。 殿外,小宫女捧着一匣子珠宝跟在白芷身后,喜不自禁:“宝林,娘娘真是疼您,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嘿嘿,孟宝林她们看见,一定羡慕坏了。” 呵,宝林,也只有宝林会羡慕她了!白芷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转头望向练功房方向,心如鼓擂。 陛下现在一定在练功房,而贵妃正在沐浴,如果……如果……白芷闭了闭眼,入宫时,大家地位还一样,而如今却已天差地别。 难道她一辈子都是宝林吗?楚瑜、楚瑜也并不比她强多少,只因得了帝宠,就能高高在上,就能俯视她们。 不行,还不是时候,她要稳住。白芷摇了摇头,加快脚步,似乎是想尽快远离练功房。   ☆、第40章 身世 延熙帝既然在练功房,那就是在练功喽,想了想,楚瑜换上一套窄袖劲装,头发也只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还换上一双轻便薄靴。 哼哼哈嘿,说不定,她还能和延熙帝过上两招呢! 不过,刚要出门时,她又折了回来,在额心戴了一个珍珠吊坠。楚瑜晃了晃脑袋,额心珠光明灭,明亮的铜镜里顿时映出一张娟秀容颜,清丽而又不失妩媚,真是好看极了。 练功房时,楚瑜没有走正门,而是怀着小心思绕到一边,趴在窗户上偷看,她还冲着陈喜等人摆手,小声:“你们退下,轻点,别弄出动静。” 知道这是陛下和娘娘的小情趣,陈喜等识趣地退下。 楚瑜趴在窗子上,悄悄探出半只脑袋往里瞅。今日,延熙帝难得穿了一件玄色交领劲装,领口露出雪白里衣,头发束带,精壮挺拔的身材仿如白杨,生机勃勃而又充满力量。 他正在打拳,动作很快,兔起鹘落,行云流水。 可能是天热运动量大的关系,没一会就汗湿衣衫,轻薄劲装潮湿紧贴在身,露出里面八块腹肌的形状,还有大长腿。楚瑜咽了口口水,好想伸手去按按,感受腹肌的硬度,还要用牙齿将他衣服撕碎,舔他的腹肌,摸他的人鱼线。 真想把他扑倒,压他,压他,压他! 由于太过激动,楚瑜不小心弄出动静,延熙帝耳朵动了动,冷喝一声:“谁?” 楚瑜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就已经被抓了进来压倒在地! 延熙帝压着楚瑜,混杂着汗味的浓烈的男人气息一股脑灌入她鼻中,她不得不张嘴大口呼吸缓解大脑的空白和急速的心跳。 “茂茂!”楚瑜脑子一懵,就叫出了口。 霎那间,延熙帝的眸光暗流汹涌,那是极致的幽暗。 他张口,一字一顿:“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楚瑜现在已经完全被男色所迷,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去tmd的矜持,她喜欢这个男人,她要这个男人,她要扒光他! 心随意动,几乎念头刚萌发出来,她手已经扯了上去,一用力,嘶啦一声响,衣衫纷飞,映入她眼帘的就是一具结实性感的胸膛。 呜呜,这刺激……楚瑜舔舔唇,只觉大脑一阵阵眩晕,来不及多想,她呲着小牙一头啃上去。 唔——延熙帝闷哼一声,大手同样不客气撕碎身下小人的衣衫。 练功房play! 楚瑜是被延熙帝抱回去的,赖在他怀里,双臂连环住他脖颈的力气都没有。御辇悠悠荡荡,她在延熙帝怀里也是悠悠荡荡。 刚刚的那场□□太超过,楚瑜到现在仍旧有些回不了神,呆傻傻的。 延熙帝心里叹气,伸手捏了下她精致的鼻头,声音温软叹息,还有丝嫌弃:“这么傻,若日后孩儿随了你可怎么是好?” 楚瑜当即反应过来,眸光璀璨,好不要脸:“那就随陛下。”她托着下巴幻想起来,“陛下,若是生女儿就随我,有您宠着她;若是生儿子就随您,好不好?” 似乎已经遥望到美好的未来,楚瑜欣喜而期待地看向延熙帝。 延熙帝转转眸,掩住翘起的嘴角,过了一会才低头,注视她的眼睛,“你要生两个?” 闻言楚瑜掰了掰手指,唔,两个似乎不够啊! 他可是皇帝,当然要多子多福,可是生孩子好痛的,生两个已是极限,再多她就变丑了。但若是让其他女人生,她又不愿意。 楚瑜霸道地搂着延熙帝胳膊,抬头:“我给陛下生一窝,好不好?” 延熙帝没忍住噗哧笑出声,心中无比开怀:“好!” 其实楚瑜这句话没说全:我给陛下生一窝,那陛下就不要找其他女人生了,好不好?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一晃神,就过去一个多月了,王佳音也要回来了。 —— 后配殿里,陈瑛正坐在楚瑜对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她心里很是忐忑,对于这个德妃,她心里有着莫名的敬畏和恐惧。 德妃是太后的亲侄女,她又住在太后的永安宫,平日难免要遇见,可能相处的时间比贵妃娘娘还要多。 若是德妃不好相处怎么办? 陈瑛紧张得已经两晚没睡着了。 楚瑜不是个喜欢背后说人小话的人,但她喜欢说坏话,她告诉陈瑛:“德妃这个人啊,你不用担心,起码面子上不会跟你过不去,顶多就是背后整整你,没事哒。” 这是没事吗! 陈瑛快哭了,娘娘您这不是故意吓她吗? 于是,陈瑛更恐惧了,忧伤的低下头。 陈罗安慰她:“姑娘不必担心,有娘娘在呢,德妃若是欺负您,您就过来找贵妃娘娘。” 陈瑛心里已经泪流成河,她就怕掺和进贵妃和德妃之间,就如同那日在永安宫那样,太后利用她,拿她做筏子,给贵妃没脸。陈罗这个死丫头居然还提这茬! 楚瑜被逗乐了,哈哈大笑,睨着陈罗:“你就放心吧,德妃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端方有礼,怎么会欺负你家姑娘呢,我刚刚是逗你玩呢。” 陈罗嘻嘻笑:“娘娘刚刚可真是吓坏奴婢了。” 这陈瑛不愧是将门虎女,性子憨直率真,而又不失谨慎,是粗中有细的性格,再加上小逗比陈罗。楚瑜跟她们很处得来,没事就一块聊天下棋,倒是多了个朋友。 王佳音回来那天天气不是很好,下着小雨,就像是楚瑜的心潮湿泥泞。见到这个算计她多次的王佳音,楚瑜心情实在算不上好,她还做不到心宽似海,以德报怨。 也不知是楚瑜眼花还是想多了,她觉得从寺庙回来后的王佳音有些不一样,居然撕裂了她大方和善的伪装。 对着她有些居高临下,眼神似不屑,又似蔑视。 她这是什么眼神? 挑衅吗!当上德妃就蹦跶起来了吗?真是小人,得志就猖狂! 楚瑜有点小怒,哼了一声:“怎么在佛前祈福了一个多月,人没变的和善,反而戾气重了些。” 王佳音眼神变了变,收了收神色。不过她实在是太得意,有些收不住,长着么大,王佳音还是第一次这么稳不住,她真是太想将楚瑜踩在脚底下了! “姐姐。”王佳音凑近,在楚瑜耳边小声,“听说您父亲……” “我父亲怎么了?”楚瑜皱眉,她最讨厌人说半截话了。 王佳音没忍住,呵呵轻笑,笑声朗脆,透着无边的愉悦。直到笑够了,她才转眸,明眸善睐,话语打趣:“明个再告诉你,哈哈哈!” “德妃这是疯了吗?”回到后配殿后,芝士终于忍不住,“怎么去了趟佛寺,回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米苏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你们听她那笑声,真是渗人。” 陈喜对德妃怎么样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楚瑜,结果目光一落到楚瑜身上,就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娘娘?”她唤了一声。 楚瑜有些提不起劲,耷拉着脑袋:“你去把陛下叫过来!” “这……”陈喜迟疑,一向都是陛下召见旁人的,哪有说叫陛下过来的道理。 见陈喜不动,楚瑜烦躁地抓了下头发:“就说我病了,病得要死了,快去,快去,快快!” “是是是。”陈喜被吓住了,连忙快步退下,到门口还安抚了一句,“娘娘莫急,陛下很快就会过来。” 陈喜说的好听,但却没有做得好看,她食言了,延熙帝没有过来——他去见王佳音了! 父亲!想起王佳音不怀好意的目光,楚瑜情绪翻涌,突然失控,抓起杯子猛地贯在地上。 她想起前世刚刚上大学那会,住得四人寝室,四个小伙伴都是从高考的独木桥挤过来的,刚刚升入大学,犹如脱缰的马儿,收不住。 大学对于她们来讲就是天堂,没有数不尽的习题做不完的卷子,没有黑板上催命的高考倒计时,更妙的是,她们能够光明正大的恋爱了。 甭管你是早上学,还是晚上学,老师和家长是不看你年龄的,在她们眼里:高中等于早恋,大学才能光明长大地谈恋爱。 寝室里的一个小伙伴很快就谈了个朋友,很帅气的小伙子,对她也很好。但是楚瑜三个却不是很赞同,因为小伙子的父亲坐过牢。 楚瑜那个时候是怎么说的:“基因之强悍比之贫穷还要让人无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是生不出来老鹰的。” “对!”寝室老大一拍桌子,“那个谁谁谁追我,我说啥都不干,就因为他是单亲家庭,你这可是罪犯啊!” 老二斜了老大一眼:“单亲可不一样啊,不许搞歧视!” 在这点上,楚瑜还是很有立场的,她坚定地站在老二这一边。可在她内心来讲,如果可以的话,如果不是深爱非卿不可,她也是不愿找个单亲家庭的。 人就是这么现实,这是个看爹的时代。 想想表姐曾跟她抱怨过的相亲,一张口就是“你父母是干什么?”仿佛她是父母的附庸,看不到她自身的好,完全根据父母评判。 虽然不公平,但又无力改变。 “你们先下去。”楚瑜无力地挥了挥手,恹恹地趴在榻上。 看吧,她的报应来了! 她是亲爹是强盗,是强、奸犯,她是奸、生女! 楚瑜故意把一些恶毒的词往自己身上套,说不清是什么心理,仿佛只有把自己贬低到泥里,她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会原谅延熙帝! 觉得所有人都看不起她是理所当然的。 楚瑜心脏抽疼得厉害,表哥凌出尘能因为她的身世另娶他人,那么延熙帝呢。在这重视血脉传承,家族宗嗣的古代,他能接受她吗,有着那样不堪身世的自己!   ☆、第41章 难过 楚瑜还是抱有侥幸心理的,这不能怪她,人之常情。就像是小时候考试,明明对完了答案,估算出自己分数很低,可还是会抱有侥幸,也许自己会打高分,也许老师判错了呢,谁知道呢?在结果未出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前一晚地球就毁灭了呢。 总要给自己找点安慰,让心里好受些。 其实延熙帝晚膳时没有过来,楚瑜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可她仍旧不愿意相信,趴在床上一点点想各种可能性,也许是太后留他用膳,或者是……或者是他宠幸了王佳音。 靠!楚瑜一巴掌将枕头打下床,然后嗷地一声跳下,抱着枕头一阵捶。 延熙帝知道她的身世秘密,或者他不知道,今晚没过来只是去了王佳音宫里,宠幸了她。 对她而言,楚瑜都不知道哪个结果更糟糕一些。 内室的动静引起了布丁的注意,她披上衣服,走到门口轻声敲了敲:“娘娘?” 楚瑜一口咬在枕头上,噤声—— 布丁侧耳倾听了一会,发现没动静,以为贵妃又睡了,就返回榻上。 芝士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迷糊地看着布丁:“怎么了?” 布丁给自己倒了杯水,冰凉的茶水入喉,彻底清醒过来,才道:“我有点担心娘娘,不然我进去守夜吧。” 有点热,芝士踹了被子,也爬起来靠坐着,轻声建议:“这样好了,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警惕点,应该没事。”说到这,芝士叹了口气,难得严肃,“娘娘……她总要习惯的,日后陛下、宠幸其娘娘的时候还多着呢。” “我知道。”布丁放下杯子,轻蹙眉心,“只是,娘娘毕竟还小,又是一入宫就得宠,总要给她时间缓一缓。” 芝士点点头,拉着布丁上榻,“你先睡,后半夜再换我。” —— 楚瑜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半夜时模模糊糊感觉有人影晃动,她瞬间惊醒,惊喜地刚要叫喊,却只发现是南柯一梦。 哪里有延熙帝的影子? 最后,她只能悲伤地把小茂茂连窝带猫一同抱到床上,聊以慰藉。 “你最好了!”她摸了摸小茂茂粉嫩冰凉的鼻头,“我爹是强盗,你爹是野猫,我们半斤八两,天生一对,谁也不嫌弃谁,好不好?” 小茂茂仿佛听懂了似的,冲着她喵了一声,啃了下她的手指头,然后乖溜溜地钻到她被窝,舒适地打起了小呼噜。 可能因着被窝又热又软,它睡得四肢大张,露出白白的小肚皮,脑袋还往她肚子上顶。 睡觉是会传染的,见小茂茂睡得这么香,没一会,楚瑜也睡了过去。 如果身世注定要被揭露,那么就等揭露之时再痛苦吧,这样,痛苦也许会短一些! …… 楚瑜已经三天没见到延熙帝了,当然他也没有见王佳音,一切都静悄悄的,像是暴风雨宁静的前夕。宫中开始传出贵妃失宠的流言,延熙帝没有找楚瑜,也没有找别人,但是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贵妃失宠了。 宫人们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对楚瑜失宠之事表现得很隐晦,却让人分外难受。比如,陈喜在她面前说话时声音会放得很轻很轻,极力避免提到延熙帝;还有布丁,每时每刻紧张兮兮地跟在她身后,半点也不肯错眼。 甚至是几个宝林,过来请安时,态度都极为恭顺,连孟楠都不敢跟她说笑了。 而楚瑜呢,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表现得自己毫不在意,她极力抹平所有的异样,想把一切都恢复到跟之前一样。 她跟陈喜抱怨宫务很累,跟布丁打趣,还和孟楠等人跳绳,结果不过是弄得自己心身疲累,胃口全无。 更糟的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瘦了! 她怎么能瘦呢? 楚瑜对着大大的穿衣镜,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该瘦的时候不瘦,不该瘦的时候偏偏瘦下来! 啊啊啊—— 讨厌,这不是在向所有人昭示她心情不好吗,愈加验证了她的失宠。 不行,她要胖回去! 楚瑜开始狂吃,结果陈喜看着她的目光更心疼了,“娘娘,您……您别这么糟践自己!” 麻痹! 算了吧,楚瑜把碗一推,哼,失宠的人无论做什么在别人眼里都是可怜的悲伤的。 就算她表现得一切正常,和以往一模一样,陈喜她们也一定认为她把悲伤都藏在心里,总之,她身上已经贴着失宠悲苦的标签了。 又过了两日,王佳音迟迟等不到她上门,就自己亲自拜访了。 楚瑜掩耳盗铃,将她挡在门外,不见! 王佳音冷笑:“看来姐姐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想必姐姐会感兴趣。” 陈喜把话传回来,楚瑜将小茂茂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它就是她的勇气。王佳音要说什么,楚瑜心里早有准备,只是她一直都在逃避一件事,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王佳音怎么会知道? 谁告诉她的? 还有凌出尘…… “让她进来吧!”楚瑜耷拉着脑袋,将小茂茂放到陈喜怀里,“你们都退得远远的,我要收拾王佳音,被黑殿下听见不好,它可不能学坏了。” 陈喜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一下,转身抱着小黑猫出去了。 王佳音这人很装,明明是她自己忍不住了,送上门非要告诉楚瑜真相,结果事到临头又装腔作势了。 楚瑜挑挑眉头盯着王佳音手中的茶碗,心中哼哼:看你能喝几碗,等着尿频吧你! 终于,喝了三碗茶水的王佳音放下茶碗,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楚瑜:“姐姐,妹妹这里有件事,想求教您?” “有屁快放!” “你——” 王佳音气得呼呼喘气,好一会才平息下来,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想必贵妃姐姐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 “哦?”楚瑜喝了口茶,借由茶杯遮掩表情,等到完全平静下来,才放下茶碗。她拿起娟帕擦了擦嘴角,语声镇定:“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所有人都知道本宫是陛下的贵妃。” 楚瑜看向王佳音,假装疑问:“难道还有别的身世不成?” 王佳音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心道:这个楚瑜倒是聪慧,事情未定之前,一切都不好说。哪怕她身世真的如此不堪,只要皇上不说,就没人敢提。 不过……王佳音心中冷笑,她就不信陛下能心无芥蒂,继续宠她。哼,龙生龙凤生凤,强盗的女儿能是什么货色,说不定骨子里更肮脏糜烂。 “妹妹听说了一件事。”王佳音是来给楚瑜添堵的,身份之事不能明说,但是暗示一下倒也容易,“姐姐和理国公世子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谁料马上就要定亲了,半路突然杀出来楚大姑娘这个程咬金。姐姐就不好奇,这其中的缘故?” 楚瑜蓦地攥紧了拳头。 王佳音扯了扯嘴角,继续:“妹妹听说啊,是您的祖母插手,抢了姐姐这宗好亲。不过妹妹有些好奇,这济川伯夫人是如何偷龙转凤的,难道理国公府就轻易答应?啧啧,难不成是有什么秘密把柄不成!” 说到这王佳音笑了,眼神恶毒,“姐姐容妹妹斗胆猜测一番,难道是济川伯夫人拿姐姐的身世胁迫理国公,理国公顾忌夫人娘家妹妹的名声,不得已答应?不过说到这,问题就来了,这济川伯夫人是如何得知姐姐身世的?” “啧啧。”王佳音摇头叹气:“这活着的人里,掰着手指头算,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姐姐身世,您母亲不会说,娘家姐姐不会说,那是谁说的?” “对对,妹妹还听说了一件事,理国公世子成亲不久,您父亲姨娘的牌位就进了祠堂,而且……” “够了!” 楚瑜终于忍不住,猛地起身,指着门口:“你、你粗、去!”不过是简单三个字,却说得甚为艰难,咬字不清。 原谅她哽咽得舌头都大了! 王佳音一走,楚瑜就软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 她想起幼时,爹爹楚三总是将她抱在怀里,无限疼爱。哪怕是后来有了弟弟,对她的疼爱也不少半分。可是,楚瑜没法骗自己,爹爹对她的这份疼爱里……掺杂了客气。 不能想! 楚瑜捂住脸,湿凉的泪水顺着指缝流淌。 不会,不会,爹爹说她是小福星的,他那么疼她……所以,王佳音在说谎,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看她伤心。 楚瑜揉眼睛,警告自己不许哭,她不能伤心,不能让人看笑话,绝不能! 不过楚瑜一向没什么自控力的,期期艾艾哭了一上午,眼睛肿成了个两个大核桃。陈喜等人心疼不已,芝士更是气呼呼地直骂王佳音:“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哼,娘娘您就不该理她,小人!” 布丁在一旁轻声哄着楚瑜,桌上摆了满满的好吃的,“娘娘,您看这个,闻闻,香不香?还有这个……” 楚瑜根本没胃口,摆摆手:“撤下去吧,再煮两个蛋,滚滚眼睛。” 这是米苏跑了进来,一脸欢快:“娘娘,您母亲递了进宫的牌子。”娘娘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开心的。 楚瑜身子一僵。   ☆、第42章 呕吐 米苏退了一步,有些无措,她本以为贵妃听说母亲要来会开心,可没想到…… 陈喜担忧地望了楚瑜一眼:“娘娘?” 楚瑜抽抽鼻子,有些惆怅,“我担心这个样子太丑了,不好意思见母亲。” 众人无语。 楚瑜决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洗了脸,冰敷了眼睛,又换了衣服,画了淡妆才出来。 铜镜里映出一个丽装美人,清瘦软糯,还香香的,让人恨不得一把搂在怀里亲亲。唯一的瑕疵就是稍嫌红肿的眼圈,不过还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如果娘亲发现了,她就说是没睡好,或者吃了辛辣之物,总之借口很多。 宫人将李氏引到西次间,楚瑜本是想摆贵妃雍容范的,但是一见到娘亲,立马破功,小松鼠一样扑过去,软软地扎在她怀里,满腔的思念与委屈:“阿娘!” 人在亲近之人面前,会变得很放松,然后各种情绪就控制不住了,全都不听话地跑出来。 陈喜等人识趣,悄悄退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对许久未见的母女。 李氏无奈地拍了拍楚瑜的后背,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在宫里受委屈了?”母女连心这话还真没错,李氏敏感地察觉到楚瑜情绪不对。 “嗯嗯。”楚瑜点点头,样子老委屈了,语气控诉,“都怪阿娘,都不进宫看我,您是不是不要我了!” 李氏悄悄松了口气,柔柔地给她抿着鬓角:“傻丫头,你都是大姑娘了,嫁人了,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不懂事了,在宫里要小心谨慎,要一心侍奉君王。” 楚瑜心口有点堵,吐出一口浊气,转移话题,“嫁人了就不是你女儿了吗?” 李氏无奈,点点她额头:“你啊,就是强词夺理。” 楚瑜嘿嘿笑,脑袋埋在李氏怀中,嗅着娘亲温暖的气息,心情好了许多。 过了半晌,耳边又传来李氏迟疑的话语:“阿瑜……我……” 娘亲向来是利索性子,有话直说,如今怎么迟疑上了? 楚瑜奇怪,抬头看她:“阿娘?” 李氏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一点:“是这样的……呃……” 怎么心事重重的?楚瑜奇怪,遂提高了语调,又问了一遍:“娘亲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氏低头,看向楚瑜,然后突然发现怀中的小女儿瘦了很多。之前她心里藏着事一直没注意,现下仔细看去,发现她竟是足足瘦了一圈,面上的肥嫩也退了不少,手腕纤细,骨头清晰可见。 怎么瘦这么多! 李氏心头一揪,“阿瑜、怎么瘦了?”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噢!”楚瑜乐了,站起身转了一圈,唇角得意,嘿嘿乐,还有一丝小埋怨,“阿娘怎么才发现啊,怎么样?你女儿漂亮没有,这可是我努力了一个多月的成果,嘻嘻嘻,好看吧!” 李氏无奈:“你这孩子。”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瘦下来也好,不过可不能再瘦了,不然身子受不住。” “嗯嗯。”楚瑜乖巧地点头,眉眼湿润明亮,清新如清晨滴露,她直直盯着李氏,那副粘腻的模样就像是以后再也看不见了似的。 阿瑜有些不对劲!李氏低头,想了一会,又觉得自己多心。姑娘大了,难免有心事,而且又是在宫里,若是一点都不长进才奇怪呢。 “阿瑜……”李氏艰难地开口,“阿娘这里有件事想求你。” 楚瑜眨眨眼,有些莫名,不过心里却有点小激动。 哇唔,娘亲有事求她呢,嘻嘻,她是大人了! “你说!”楚瑜眼睛亮亮的,一副激动模样,那小样子就差拍着胸脯吼一句:包在我身上。 李氏乐了,缓解心头的紧张:“是这样的,你姨母很担心你表哥,你知道,你姨母她就你表哥这么一个儿子,就是她的心肝。”顿了顿,李氏继续,“阿瑜,你看,你能不能问问陛下,这北边的战事到底如何了,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要是敢问,绝对是一个死! 楚瑜垂下眼帘,牛皮有点吹破了。 不想李氏误解了她的意思,顿时板起脸:“你这孩子,难道还记着仇?这都多久的事,你都入宫了,而且他可是你亲表哥。” “我知道。”楚瑜颓丧着小脸。 “你呀你,甭给我推脱。”李氏仿佛又找回了从前的感觉,训斥楚瑜,“你如今虽是宠妃,但也不能忘本,前个你祖母还念叨呢,说你不顾家,族中这些子弟没一个借上你的力。当时我还替你说话,可你瞧瞧……” 李氏越说越气,想起老太太那些绵里藏针的酸话,心头就是一阵气苦。因为楚瑜不是楚家的女儿,李氏心里没底气,一方面觉得亏欠楚家,不敢辩驳;另一方面又寄希望楚瑜争气,让楚家挑不出毛病。 李氏这半辈子总觉亏欠太多,娘亲婆家都亏欠,尤其是女儿楚瑜,每每愧疚。只是,愧疚之余,她心里也经常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女儿本是强盗女,如今成了世家女儿又入了宫,也算对得起她。 女儿毕竟是贵妃,李氏也不敢说太重的话,简单提一下就顿住了。 只是人们向来对高位者要求高,就像是山里的父母,对飞出山窝窝的儿女报以很大的希望,却很少想她们在外头的艰难。 或者是兄弟姐妹之间,总觉得富裕的那个不够意思,给生活困难的弟弟妹妹支持不够。 李氏也有这样的心思,在她看来,女儿是贵妃,都不用做什么,只需在皇上耳边简单提一提族中子弟就行,多简单啊! 可这样简单,她都不做,这不就是心里没有吗! —— 李氏走了之后,楚瑜全身上下从骨头缝中都透着疲累。 她趴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小黑猫,跟它说悄悄话:“小茂茂,怎么办?我不能帮娘亲问了,陛下他都不来见我……” 楚瑜眼圈一红,泪珠就落了下来,正好落在小茂茂柔软的黑毛上,一绺一绺瞬间折损了它的美貌。 傻样!楚瑜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把脑袋埋在小茂茂软软的毛中,鼻子突然酸得厉害。 晚膳时候,陈喜敲门:“娘娘,您醒着吗,用点东西吧,不然胃受不住。” 楚瑜蹭的一下从床上蹦起来,乐呵呵捧起吓得炸毛的小黑猫,亲了它一口,开心道:“走,吃饭去。” 她才不要挨饿呢,心灵已经这样悲伤了,难道还让身体也跟着痛苦吗? 哼,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悲伤也要有度,幼时那么艰难,她不是也过来了,何况如今事情都还没明朗。 谁说延熙帝就一定厌弃了她呢?也许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要给点他时间慢慢消化,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接受她的一切。 都说相爱能超越性别,超越种族,她这点小事又算什么,小case啦! 还有娘亲,她不过是一介女流,哪里会懂宫里的艰难,何况还有祖母等人给她敲边鼓,递小话。等下个月,娘亲再入宫,她哭一哭,夸大一下宫里的艰难,娘亲就会心疼她了。 看,一切都是这么的简单! 楚瑜有点鄙视自己了,之前掉的眼泪一定都是她脑子进的水,哭有毛用,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先去吃东西喽,吃饱饱才有心情想办法。 晚膳陈喜准备得特别用心,一桌子都是楚瑜爱吃的,中间一盘酱猪手香气扑鼻特别诱人。 楚瑜把小茂茂放在一边,净了手,赶紧夹起一块,深深地嗅了一口,放进嘴里,唔……好吃,香软味足。 她满足了吃了一块,又夹起第二块,刚放到嘴边,香气钻入鼻中,不知怎么胃里突然泛起一阵恶心。 呕—— 楚瑜干呕起来……这声呕吐仿佛开启了神秘大门,一发而不可收拾,原本各种好闻的香气全变成令人难受的气味,拼了命地往她鼻子里钻。 “娘娘?”米苏吓了一跳,赶紧上前给她拍背,芝士手疾眼快,给楚瑜倒了杯清水过来。 “是不是吃坏了东西?”布丁忧心,瞪着桌上菜肴的脸色有点难看。 陈喜经验要多一些,看着楚瑜目光莫名,而后转向慕斯:“娘娘这个月的换洗……” “哦!”慕斯一下子反应过来,震惊捂住了嘴巴。 “快去请太医!”陈喜提高了语调,目光难掩惊喜。 —— “陛下!”赵福小跑着过来,还没近前就被李友财拦住了,一根手指头竖在嘴边,“嘘!我的祖宗,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喊什么啊,这是!” 赵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拿着拂尘急切地指着殿门,“快,快,快去通禀,我有事亟需向陛下汇报。” “等会。”李友财瞪他一眼,压低声线,“刘大人在里头呢!” “刘大人?”赵福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可是那位刘大人?” 李友财点头。 见此,赵福瞬间噤声,正了脸色,再急也不差这会。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都知道,刘大人是陛下的心腹,专门替陛下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阴私。 他这条小命还没活够呢,可不敢凑上去! 大殿内,延熙帝放下朱笔,抬头看向刘勋,神色看上去与往常一般无二,但刘勋少年时就伴在他身边了,哪里看不出他眼底寒凉彻骨的杀意。 刘勋跪在地上,低声禀报:“陛下,楚三夫人的奶娘一家暴毙,德妃娘娘身边的下人都控制起来,再过几日济川伯夫人就会中风,如今还知晓此事的就剩下楚三爷夫妇,理国公夫妇,以及南边的舅老爷。接下去要属下做什么,还请陛下示意。” 延熙帝沉了沉眉,语气寒凉:“此事可惊动过旁人?” “陛下放心!” “好!”延熙帝声线低沉,“想法子让他们将此事烂在心里。” “是!”刘勋沉声,“属下告退!” 还没退到门口,刘勋耳边又传来延熙帝叹息般的声音,“别伤了他们性命。” 刘勋一愣,抬了抬头,他还是第一次见陛下心软迟疑。 让人闭嘴最好的方法就是永远也张不开嘴,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只是……为何不杀? 刘勋眉心一跳,不再多想,屏气退下。   ☆、第43章 中山王 什么是幸运?这凑是! 她就是新时代的幸运女神,在这危机四伏如履薄冰之时,老天居然送了她一道杠杠的护身符。 楚瑜嘻嘻笑,她就说嘛,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虽然跟她想象中的延熙帝主动接受她还有点差距,但是是小包子耶,是她的小包子呢。 不过是瞬间,楚瑜就母爱爆棚,现在还没确诊呢,就跟着陈喜等人一块紧张上了,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连喘气都不敢用力。 见此,陈喜有些后悔提有孕之事了,看贵妃紧张成这般模样,若是空欢喜一场,她该有多失落啊! 不得已,她只好又做一把坏人:“娘娘,别太紧张,兴许是胃口不佳吃坏了肚子呢。” 楚瑜斜她一眼,没说话,双手依旧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哼,难道有没有孕她还不知道吗? 原来做母亲真的是有感觉的,以前楚瑜还觉得一两个月时,所谓的小孩子不过就是颗小豆子,怎么会感觉得到。 现在她自己亲身体会了,才明白那种神奇的感觉,惊喜、踏实、好奇、期待。感觉肚子里沉甸甸的,有个小生命在生根发芽。 然后会长大,有着跟她相似的软软的小手,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嘴唇,软软糯糯地叫她娘亲。 —— 赵福是听了陈喜的话,说贵妃可能有孕,这才一路小跑赶过来给陛下送信。可如今冷静下来,又觉得不妥。 想了又想,他还是决定把此事先押后,所以他说得是:“陛下,贵妃娘娘身体不适……” 话音刚落,赵福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旁一阵风刮过,再看过去,龙椅上已经没人了。 他急匆匆回身,快步跟上去。 延熙帝到后配殿时太医还没到,楚瑜正捧着肚子傻乐,小黑猫也被陈喜给挪走了。 “阿瑜——”一道清淡的声线在楚瑜耳边响起,陈喜等人跪了一地,神色难掩惊喜。 楚瑜抬头,看见延熙帝愣了会神,许久不见,她都有些生疏了。 这样没有准备的突然袭击,让楚瑜多少有点尴尬。她低下头,嗫嚅了两声,才又抬起头,乌黑莹润的眸子,格外水润。 “陛下。”她唤。 话音未落,延熙帝已经倾身抱了过来。 熟悉而温暖的拥抱令楚瑜瞬间湿了眼睛,她仿佛从长久的梦魇中清醒过来,之前熟悉的眷恋和亲昵再次充盈彼此。 楚瑜贴着他灼热而跳得飞快的胸膛,忍不住乱想,他是真的接受她了,还是知道她有宝宝了? 怎么样都好,他回来就好! 计较很没意思的,楚瑜黑眸流转,又开怀起来。 她抓住他的大手放在肚子上,然后眨眨眼,忍着羞涩:“感受到了吗?” 延熙帝也眨眨眼,感受什么?肚子疼吗? 果然父爱就是不如母爱敏感,楚瑜失落得撇撇嘴,紧接着又想到她现在怀宝宝了,要开心,情绪要好。 撇起嘴角瞬间又弯了起来,她拉着延熙帝大手穿过外衣,直接贴在肚皮上,嘻嘻,这样就能感觉到了吧。 延熙帝确实感觉到了,双目沉黑深邃,看来小鱼儿是想他了! 男人的想法总是很直接,相比于女人的纷乱和天马行空,他们思维的最终点都会归于一处。 手心贴着柔软的肚皮,延熙帝身体有些发热,他摆摆手,示意众人下去,然后大手下移…… 唔——不行!楚瑜一把抓住,慌忙:“还早呢,还早呢,孩子要过几个月才会出来。” 孩子? 延熙帝耳根发烫,下意思抽回手,呆望着她。 孩子在哪? 他难得慌乱地四下扫了两眼,然后视线与楚瑜水润的眸光对上,烦乱的脑海中突然劈开一道缝,延熙帝想到一种可能。 “陛下,娘娘,太医到了。”这时,门外传来陈喜的声音。 “快,快请太医进来。”楚瑜瞅了一眼呆傻的延熙帝,有点嫌弃,可他又是宝宝的父亲,真是无奈。 “坐这里。”楚瑜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延熙帝显然还处在震惊中,大脑不在线,有些像提线木偶,楚瑜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等延熙帝坐下,楚瑜就靠在延熙帝怀中,把他当成人形靠枕,还物尽其用地抓住他的大手盖在肚子上。 帘子打开,陈喜引着太医进来,身后还跟着赵福一干人等,显然大家都很好奇,一块蹭着太医挤进来。 李友财反应慢了一步,就被赵福挤到身后,正好夹在门口。他偷偷偏了偏头,看过去,陛下和贵妃靠在一块,似是一对璧人。 太医请过安就凑近诊脉,“贵妃这……” “怎么样?”陈喜比楚瑜还急。 楚瑜紧紧靠在延熙帝怀中,空着的一只手紧张地抠他的手心。 “贵妃平日可有什么症状?”太医问道。 陈喜知道太医想知道什么,低头思索了半晌,道:“换洗已经停了快半个月,这几日娘娘食欲略减,膳食上都是清淡食物,并伴有呕吐。” “这就是了。”太医点点头,退后几步,回话,“娘娘现在月份还浅,不好确定,不过十有*是有孕了。” 李太医是妇科圣手,他说十有*不过是给自己留个余地,基本就是确定有了。 “恭喜娘娘!” 次间顿时跪了一地。 …… 直到夜晚躺在床上,两个稚嫩的小夫妻仍旧不能回神,不过,延熙帝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他的惊讶与无措掩藏在暗处,表面镇定得很。 他甚至已经将李太医嘱咐的注意事项都背了下来,俨然熟手。 楚瑜仰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肚皮上,没放上一会就被延熙帝拿了下来。 他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会压到儿子的。” 哦——楚瑜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然后又挑出一个毛病,她转头质问:“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延熙帝正蹙着眉头,表情严肃,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楚瑜的肚子,这时耳边传来楚瑜明显情绪不对的问话,脑子飞速转了一圈,他想到李太医叮嘱过的,要保持她心情愉快,不能动怒。 遂倾身过去,虚压着她,眸光带笑:“小鱼儿不喜欢儿子?” 靠得这么近啊,楚瑜红了脸,她有点被帅到了。 嘻嘻嘻,延熙帝好帅,其实生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小帅哥也不错呢。 延熙帝抬手,给楚瑜抿了抿脸颊的碎发,发丝拂过脸颊轻轻痒痒的,楚瑜怀孕的身体特别敏感,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然后她想到一个问题,双手不自在地揪了揪床褥,抬眼望去,“陛下,你、你这几日怎么没有过来啊?” “想我了?”延熙帝轻落地反问回去。 聪明人连调、情都学得比旁人快一些,楚瑜鼓了鼓嘴巴,盯着延熙帝,几日前还是闷骚呢,如今居然变成明骚了,这样下去,她真是越来越无还手之力了。 楚瑜哼哼唧唧,不说话,反正她现在是孕妇,她最大! 不过,延熙帝显然并不打算放过她,他倾身过来,一低头,就含住了她的嘴巴,还在她脸蛋上寸寸吻着:“小鱼儿不想我,我却想小鱼儿了,很想。” 楚瑜有点听不得甜言蜜语,脸颊如火,眼眸滴水,虽然心里面美得冒泡,但是嘴唇却矫情得噘着,哼!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心情? 她的甜笑嗔痴,哪怕是生气皱眉,在他眼里也无一不好,真是恨不得将全天下都捧到她面前。 爱意溢满,延熙帝简直无法表述,所以,他郑重承诺:“等你诞下麟儿,我就立为太子!”潜意思就是,我要你做我的皇后,我的妻子。 闻言,楚瑜没有激动得热泪盈眶,反而更紧张了,翻过身,双手抓紧他的袖子:“若、若是女儿呢?” “那就是我的掌上明珠。” 唔……太感动了,楚瑜眼眸湿漉漉的,与他头对着头,轻轻摩挲着。 这样的缘分真像是童话,她不过是一时的善心,给冷宫的小太监送了几块糕点,教他几个字,给他讲了个故事,居然会成就这样一番姻缘。 真好,这是天赐的良缘! 一时情动,精神放松,楚瑜就说漏了嘴:“你还记得孙猴子吗,大闹天宫那个,如果我们的孩子也这样厉害就好了。” 迟疑半晌,延熙帝张了张嘴:“……好!”而后,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看向楚瑜的目光愈加幽深。 他理所当然地咬了咬她的耳朵,声音悠远:“很早很早以前,你就注定是我的。” —— 中山王是大楚世袭的异性王,世代驻守边疆。 褚云成走出营帐,负手而立。这些年,他在边界东奔西跑,风里来雨里去,刀口上舔肉。风霜磨砺了他的皮肤,他的意志,也模糊了他的记忆,但是有一个角落却一直固执的存在着,清晰温软,长伴着他。 褚云成自幼是在禁宫中度过的,他的父亲守卫边疆,他是人质倍受欺凌。 先帝时,郑贵妃讨厌孩子,他又是个碍眼的人质,宫里头的人最会看眼色,他幼年在宫中的生活,着实算不上好。七八岁了,仍大字不识一个。 可再晦暗的记忆也有阳光存在,褚云成想起那个丫头,那个又胖又好看,还有点坏的丫头。 其实他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了,也不知道她是谁,甚至他们的相遇也没有任何出奇之处。可他这一生实在太匮乏了,匮乏到除了禁宫的灰暗,就只剩下边境的冷雨。 所以,那个不起眼的胖丫头就变得生动起来,越来越鲜活,占据他内心所有柔软的角落。   ☆、第44章 回忆 楚瑜这一晚上睡得很香,不过内心还是有一点点不安,天还没亮,就睁开了眼睛。她要看一眼延熙帝,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幸福的人会有一点胆小,怕一切是水中月镜中花。 可是……人呢? 楚瑜真是吓坏了! 有一个说法,说人在早晨清醒睁开眼时,如果心情好,就说明这个人乐观;如果心情不好,那就是悲观了。 楚瑜一直都是欢欢乐乐的,可是在最能体现她内心性格的早晨也正是她最脆弱的时候。 人呢? 楚瑜瞬间就湿了眼睛,喉间酸酸涩涩的。她失魂落魄地坐起身,目光茫然四顾,像是一只迷路的小猫。 可怜巴巴! 不过,可怜只持续了几秒钟,楚瑜很快就发现了立在窗前的修长人影,身姿挺拔,卓然而立。 楚瑜低下头,捧着发烫的脸颊,突然无比心安。 她记得穿越前和寝室的小伙伴们聊天,大家都频繁提到一个词:安全感。这真是一个玄妙的词语,说不出具体,但却能实实在在感受得到。 楚瑜躺回去,盖上被子。 多么神奇,那个男人只是站在那,只看见了一个背影,她的心头就醉了。惶惑与无依尽皆消退,眼中只留下他的背影,山一样高大,为她挡住所有凄风苦雨。 楚瑜是个简单性子,当眼里出现那个要找的人时,就瞬间满足地睡去。 延熙帝立在窗前,吹了一早晨的凉风,不过心上却是热乎乎的,那个女人就在他身边,还为他孕育了更小的孩子。 想到小孩子,他一不小心就想起了从前…… 褚云成爬到地窖中,神神秘秘拿出两块糕点,显摆给李茂看:“看,这是我妻主给我的。”被忽悠的小男孩还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不过内心里却有着小小的羞涩和得意。 人无我有,本来就容易令人虚荣,尤其是发生在不善掩饰的小孩子身上。 褚云成有点蔑视李茂,当然也有一点居高临下的同情。 所以,他不太情愿,又份外小心地递过一块糕点:“给你舔一口!” 别看李茂身子小小,里面却有着一份身为皇子特有的骄傲,他是不会吃嗟来之食的。但褚云成是他唯一的朋友,因为唯一,所以有点珍贵,他不想让朋友失望。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伸手要把糕点接过来,但是他的手有点脏,被褚云成嫌弃了。 “不要你拿,就这么舔吧!”褚云成把手往后缩了缩。 李茂静了一秒,然后探过脑袋,张开嘴……一口咬在褚云成手上! “啊——”褚云成猝不及防,惊叫一声,下意识松手。李茂手疾眼快,嗖地一脚踩在糕点上。 “你——”褚云成出离愤怒,一张小脸爬满泪水,另一块糕点也顾不上了,直接扔到角落,伸手去推李茂。 小孩子的注意跟成人不一样,他们的注意力很容易转移,一旦有什么事情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很容易把之前的事丢在脑后,就像角落里那块糕点。 两只打了起来,李茂的心眼是天生的,蔫坏蔫坏,他专门掐褚云成身上的软肉,往他身上不容易发现的地方使劲。最终,褚云成不敌,嗷叫着跑掉了。 走之前,还要趴在地窖口撂狠话:“你等着!” 褚云成一走,李茂气还没喘匀,就向角落里的糕点扑过去,捡起来一口一口吃掉。 吃掉了她的糕点,她就是他的妻主了。 李茂捧着脏兮兮的小胖手,兀自笑得开心,嘴边还沾了一圈泥土。 小孩子吵架向来都是上午吵下午好,他们的小脑袋里装载不了太久远的仇怨。很快两只又合好了,当然,在这中间蔫坏的李茂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他几句话就将褚云成哄了回来,哄他忘了之前的争吵,哄他给自己讲妻主的事。 “好看。”不认识几个字的褚云成给李茂艰难地描绘着楚瑜的容貌,还用上了比喻,“脸像月亮,眼睛是葡萄,嘴巴、嘴巴是香肠……” “哇!”李茂惊叹,“那不是很好吃?” “嗯嗯。”褚云成使劲点头,嫩手指头在地上画起来,“长这个样子。”他画了一个不规则的圆,两只眼睛就是两个点。 李茂看了一眼,有点失望:“一点也不好看!” 褚云成急了,直薅头发,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好看,好看……好看……”他都快哭了。 李茂斜眼,“难看!” “哼!”褚云成急得跺脚,起来在地窖里来回转圈圈。 看见褚云成去了一边,李茂回头偷瞄了一眼,然后转过头,做贼似的盯着地上只有眼睛的圆脸。 哦,原来他的妻主长这个样子啊! 他嘿嘿笑了两声,悄悄把地上的人像擦了。 李茂有点小霸道,他的东西不喜欢给别人看,也不允许别人喜欢。 —— 李茂收回思绪,察觉到身后均匀的呼吸,嘴角自然弯了弯,转身走到床边。 她真的很好看,比想象中更好看,像月亮一样好看,那是他儿时见过最美丽的景色了。 李茂暖了暖手,等手心温热,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楚瑜的肚子,然后低头在她睡得香呼呼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真是只小猪!李茂低笑。 他忍不住又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嘴唇在她唇上眷恋不已的摩蹭,不舍地离开。 李茂这个人其实性子淡薄,喜欢伪装,先天蔫坏的性子,再加上后天的打磨,使得他很容易在众人面前扮演一个英明神武的君王。 不过,内里是什么样,他自己最清楚。 楚瑜之于他,最初只是童年的一个梦,就只一个梦而已。但可悲的是,他的人生还不如一个梦来的美好。 因为自小生活在地窖,李茂天生防备心强,他是一个疑心重的人。刚开始从地窖出来,被父皇激动地抱在怀里时,他的心情不是开心、激动这类矫情词语,而是立刻想到了弼马温。 有些孩子天生就是聪明,举一反三的能力让人咂舌。 玉帝给孙悟空弼马温这个职位,是为了牵制他,利用他,还要瞧不起他。 地窖里面孤单无味,但他却活得恣意,偶尔还会幻想一下他的妻主。李茂不太懂这些,不过他心里面觉得,他以后出来了是会嫁给她的。 可是等他出来后,他的妻主却不见了,他的生活也愈加如履薄冰,不敢行差就错半步。他就像生活在悬崖边上,一不小心掉下去就粉身粹骨。 不要轻视小孩子的记忆,但也不要高看。 地窖外的生活太丰富了,有美食、美景、美人,还有阴谋、陷害和杀戮,李茂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去惦记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而且,那时,楚瑜在他心里还是这样一个形象:大饼脸,两颗芝麻眼。他身边随便一个粗使宫女都要比她好看。 人都是有向上性的,通常所渴望的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物,要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 在地窖时,楚瑜对他而言就是天上的明月;可是他出来了,打破了幻想,她就只是一张大饼脸了。 他不屑一顾的大饼脸! 如果事情照这样发展下去,他一路顺风顺水,扶摇直上,坐拥天下,那么楚瑜对他而言,兴许只是稍微特别的一个女人。 稍微比其他人特别一点,一丢丢。 但这世上所有的缘分,所有的感情都要经过发酵,发酵后才能揉捏成香软的馒头。 尊贵的皇太子殿下出了地窖后,他惊奇的发现,原来靓丽的外面比地窖还要不堪。他身边的太监会故意歪带他,美丽的宫女内里是蛇蝎心肠,美味的糕点下都藏着剧毒。 他喜欢的一切,必遭毁灭,看似喜欢他的一切,必藏危险。 瞧,他的世界多么不干净! 其实能再次遇见楚瑜算是一场意外,李茂很早就知道了楚瑜的身份,可是知道又如何,他没想过要怎么样。 嗤——不过是一个胖丫头。 结果偏偏遇见了,遇见了就遇见了吧,别走了。 李茂不想陷入没有意义的回忆,只有弱者才喜欢回忆过去,祈求未来。他不会,他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楚瑜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小屁股翘着,对着李茂。 李茂爬上床,眉目温柔,低头亲了亲她粉嫩的唇角,低声说话:“我就是小太监,一直是。” 他语气很轻,却自有一股果决。 桃代李僵的什么对李茂而言,就是笑话,他分明就是,就是她记忆里的那个人。 温馨的早晨,楚瑜睡了个回笼觉,还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她梦见了儿时的小太监,梦里增添了很多过去不曾发生过的桥段。 幼年的小太监长了张kimi的脸(原谅她老年痴呆,记忆力不好),说话也奶声奶气的,“我们长大了,就用喝奶奶做暗号好不好?” 楚瑜点头点头,她要被小太监萌化了。 一转眼,就嗖地长大了,楚瑜穿了一身好看的衣服,羞涩地低着头,等在冷宫门口。 远处传来脚步声,一声一声又沉又稳,楚瑜的心脏跳啊跳,都快跳出来了。然后她握了握拳,鼓足勇气,抬头看去。 长着一张360°全死角脸的王大治,向她跑来:“喝奶奶!” f-u-c-k! 楚瑜被吓醒了,她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小胸膛,心有余悸地凑上去亲了亲延熙帝的帅脸,庆幸道:“幸亏是你!” 有时候,孽缘和良缘,差别只在一张脸。   ☆、第45章 帝心难测 楚瑜亲了延熙帝一口之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今天居然没有上朝:“陛下不上朝吗?”她小手指头在他脖子上划。 延熙帝抓住她作乱的小手,亲了一口,声音有些慵懒:“今个十五,是休沐日!” “十五?啊——”楚瑜突然坐起来,有点急,“呜呜,我要去给太后请安,这都晚了。” 延熙帝沉了沉眉,起身在她腰上抱了抱,又摸了摸她的小肚子,语声不悦:“慌里慌张的,吓到孩子怎么办?” 楚瑜回神,害怕地在肚子上摸了摸,转头看他:“我动作太急了,不会有事吧。” 延熙帝嗔她一眼,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现在才知道害怕,早干什么去了。”说到这,延熙帝越发觉得自己要看着她,片刻不能错眼。 这个小笨蛋自己都护不住,哪还顾得上孩子! “不用去惊扰太后了。”延熙帝将楚瑜环在怀里,声音带着一股淡淡的凉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太后这几日身子不好,你别去闹腾了。” 怎么她去请安就是闹腾了? 楚瑜不服,怀孕让她情绪变得很敏感,有点疑神疑鬼,“那德妃妹妹去吗?”楚瑜小小声,她知道延熙帝孝顺,为天下楷模,自己怎么着也不能怠慢了太后。 不过……楚瑜有点心塞,她怎么感觉自己在延熙帝眼里就是个不靠谱的人啊,她明明很懂事,很聪慧的。 话说比不上诸葛亮什么的,三个臭皮匠绝对没问题。 延熙帝看不到她的好,令楚瑜有点忧伤,没人会喜欢不懂事没成算的傻子。现在他是喜欢她的颜,等她生下孩子,变丑了,他会不会就嫌弃她了? 她不要被人嫌弃! 楚瑜软软地靠在延熙帝怀中,做出贤惠样子,“病了?严重吗,太医可是看过啦,不行,妾得去看看。” 延熙帝低头瞥了眼楚瑜,真是傻,太后明摆着看她不顺眼,她还上赶着往前凑。 虽然傻,但他还是得哄着:“小鱼儿有这份孝心就够了,不过,你知道尽孝有很多种法子,你只要安安全全给太后生下一个胖孙子,就是最大的孝心了。” 嘿嘿,楚瑜不好意思地笑,她一定会生下一个健康的胖娃娃的。 日理万机的延熙帝虽然不用上朝,但也忙,陪着楚瑜用了早膳,就急急忙忙去前头了。临走时还不放心,李友财和赵福都嘱咐了好几遍,还想着后配殿人手不够,再添些人过来。 不过是个想头,在脑袋里一过,就被他压下来。再添人也不知内里,还要陈喜费心□□,反而疏忽了楚瑜。 想来想去都不合适,最后居然把李友财以及身边的几个宫女嬷嬷留下了。 延熙帝一走,李友财就暗暗叫苦,陛下这真是关心则乱,这后配殿里都有个赵福了,他一来,你说下头人是听他的,还是听赵福的。这一个宫里最烦有两个主事人。 还有陛下身边的姑姑、嬷嬷。这不是把陈喜压下去了吗?反倒是不称手。 紫宸殿 大臣们正在回禀西北的战事,这中山王不愧是将门之后,一过去就打了个大胜仗,还有理国公世子,也是一员猛将,身先士卒,勇不可挡。 下头的大臣说西北战事,说粮草,收即将到来的秋收,结果说着说着就觉出不对劲了——陛下这思绪似乎没在这上头。 中书令给赵侍中使了个眼色,意思让他问,赵侍中撇撇头,装作没看见。中书令气个半死,这老滑头就会装死。 他目光继续转,转到尚书左、右仆射头上,这两只还在那争论呢,一说西北一定继续打,打到他们怕为止,一说没必要劳民伤财,应该撤兵。 中书令目光继续转,然后悲伤的发现,没人理解他,他们都没注意到陛下的心不在焉,真是孤独啊!中书令忧伤得继续小心翼翼盯着延熙帝,而后突然发现延熙帝眉头紧锁,他吓了一跳,赶紧低头。 李茂确实有些烦心,他意识到将李友财等人留下的弊处了,唉,等晌午时,再将他们招回来。心里有了决断,但是这时间却越走越慢,李茂心上也越来越急,不行—— 他猛地站起来。 正在争论的左右仆射吓了一跳,齐齐抬头,“陛下?” 李茂挥了挥,“你们先等着。”说着就快步出去,留下一干大臣面面相觑。 —— 楚瑜有点嫌弃延熙帝了,办个事都不果断,犹犹豫豫,先把人给她,结果半路又要回去。 哼,楚瑜没人的时候,偷偷对着肚子说话,“你以后可不能学你爹啊,男儿大丈夫,要果决。 说起来,怀孕后的楚瑜还挺忙的,要忙着理事,这个简单,有陈喜、赵福帮手,宫里女人也少,没什么大事。 还要忙着跟刘医女学习呼吸之法,这个呼吸之法据刘医女说是她家祖传的,对孕期的女人十分有益。她还举了几个例子,比如她祖母,一口气生了八个,如今都八十岁高龄了,依旧眼不花,腿不软,身体倍健康一老太太。 还有她母亲,也是生个她们兄弟姐妹六个,人还显着特别年轻。 楚瑜听得咋舌,她可不想生那么多,两三个就够了。不过,这看着年轻还是挺吸引人的,嘿嘿,她要一直美、美,勾住延熙帝。 她练了一个时辰的呼吸吐纳,又出去溜达了一圈,脑子空闲了,就想起件事:“怎么不见德妃,她在给太后侍疾吗?” 赵福低声回禀:“德妃娘娘也病了。” 楚瑜愣了半晌,心里有点明白了,看如今延熙帝对自己这么好,那对王佳音肯定就是秋风扫落叶般残酷了。 哼哼,也是她嘴贱,谁让她瞎调查,瞎说呢,活该! 楚瑜也不想表现姐妹友爱了,直接简单一句:“你们多看顾点,别让下头人怠慢。”就不管了。 赵福陈喜低声应是。 楚瑜现在怀孕还没满三个月,虽然她真觉得自己是有了,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三个月时一摸脉,没有,她这脸可就丢大发了。 而且,不到三个月,这胎儿不稳,她也就没往出说。除了身边近身伺候的,外头人都不知道她有孕。像是白芷等几个宝林,只觉得贵妃娘娘今日性子内敛了些,不爱见人,旁的倒是不知道。 又转悠了一圈,就该回去吃午饭了,楚瑜孕吐并不严重,只是不能闻荤腥。但她正怀着身子,营养不能差了。 御膳房就想了个招,把鱼肉挑出刺,打碎,用面活了,做成丸子,再用清鲜的汤煮了。又好吃又闻不到腥味,楚瑜爱极,一顿能吃两碗,还能吃一晚蔬菜,水果什么的更是不断。 而且,现在她有孕了,有底气,敢指使延熙帝了,说要把土豆拿进宫来。 可惜,延熙帝孤陋寡闻,独断专行,他没见过,就不允许她吃。说是要等明年种下,让人试吃上三年,确定没事,她才能吃。 楚瑜给跪了。 美味在眼前,她居然三年后才能吃,真是……哼! 所以,晌午用膳时,楚瑜就给延熙帝脸子看了。 小性子那个拧歪,端着碗要背对着他吃,每回夹菜都要绕个圈。延熙帝拿她没法,只好给内侍使眼色,让他们布菜,伺候好楚瑜。 楚瑜气性去得快,而且他们也不同于普通夫妻,当年先帝那样顺着郑贵妃,郑贵妃也不敢使小性。 楚瑜心底明白得很,他们既是夫妻(都不算夫妻),也是君臣。小别扭偶尔使一使是情趣,过了就是不懂事了。 所以,楚瑜背对了一会,就自己找台阶下来,哼哼唧唧:“陛下都不哄妾身。” 延熙帝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这胎还是女儿的好。” 楚瑜怒目:“怎么能随便变呢?” “这么娇气,若是男娃还了得。”延熙帝似笑非笑。 楚瑜听出他在打趣自己,不依地拧着身子缠过去,非要他喂。 两个人靠在一块,一双筷子,你一口我一口地互吃口水。 底下人都低了头,面红耳赤,不敢看。 用完膳,楚瑜变懒,赖在床上不起来。延熙帝怕她积了食,将她挖起来,牵着人去花园散步。 内侍和宫女远远地缀在后头,楚瑜觉得此时时机恰好,眨了眨眼睛,让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然后偏头看向延熙帝:“陛下……”她抠着他袖口。 藏不住心事的人,想要问什么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李茂不想跟她说这些,但总让她惦记也不好,索性说开。他琢磨了一下语气,“王佳音跟你说了什么吧?” 楚瑜抠着袖口的手一紧,然后冲他谄媚地笑:“陛下果然英明睿智料事如神,什么都瞒不过您。” “马屁精!”李茂转了转头,其实心里面很受用。 不知为何,大臣奴才们怕他,崇拜他,夸赞他,他只觉得理所当然,没有其他感觉。但是楚瑜这小目光一染上崇拜,他就控制不了地得意,极为受用。 “她是诳你的。” 楚瑜听到延熙帝这样说,都惊呆了。 “小傻瓜!”延熙帝的话语说不出的温柔,“人家说什么你都信,她不过是去寺庙祈了个福,哪有这手眼通天本事,知晓这么多事。” “骗我?”楚瑜震惊了。 原谅她这榆木脑袋想不明白延熙帝的用意,如果他一开始就不想让她知道这个消息,那就索性捂严实了,别让王佳音到她面前胡说。 可他没拦着,结果现在又否认,真是帝心难测。 楚瑜哼哼了两声,决定还是试探一下,“陛下。”她紧张地捏着延熙帝的手指,“如果……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您会嫌弃妾身吗?” “傻!”延熙帝抬手想拍她屁股一下,然后又想到这里是外面,下人都在,就顺势将她环在怀里,亲了亲她鼻头。 “无论你身世如何,你都是我的小鱼儿。” 嘿嘿,楚瑜傻笑,大脑袋扎进他怀里,心里美得快冒泡了。   ☆、第46章 回朝 济川伯府,李氏一回来就唉声叹气,楚三过来安慰妻子,拍了拍她肩膀,语气低柔:“怎么了?” “唉!”李氏撇过脑袋不说话。 楚三转向一旁的张嬷嬷,张嬷嬷立即就招了:“是理国公夫人,理国公夫人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说是世子受了伤,央三夫人进宫去贵妃那探消息。” “捣乱!”楚三沉眉。贵妃久居宫中,怎么会知道边境的消息,何况受伤这消息来路不明,岂能用这莫须有的事情烦扰贵妃。 李氏是不怕他的,本来心里就闹心,一听楚三高声凶她,怒气立刻盈胸,一拍桌子站起来,气势立马就上来了。 赵嬷嬷可不愿意旁观夫妻吵架,转身滴溜溜跑了,那么大岁数的人,跑起来比兔子都不差什么。 “捣什么乱啊,姐姐她担心出尘怎么了,你们男人就是冷心冷肺。”李氏气呼呼,直瞪着楚三,真是越看越来气。都是他,把楚瑜养得那么娇,什么忙也忙不上。 李氏这几日都被姐姐给哭懵了,也是心气不顺,跟着就埋怨上楚三和楚瑜了。她既觉得楚三没教好楚瑜,心里有芥蒂,不是亲生的就不愿意管;又觉得楚瑜在根上就不好,说不定是薄凉根。 楚三也被李氏的不懂事和强词夺理气坏了,冷着脸,撂下一句话就出去了,“无论如何,你都不许进宫,不许生事!” “你……”李氏看着楚三薄凉的背影,被气哭了。 这些年,她一直被楚三宠着,从没被说过重话,一时接受不了,只觉心肝脾肺肾被刀刃碾着,疼得喘不上来气。 —— 楚瑜这段时间过得优哉游哉,真是神仙比不上,这日子真是太赞了。 太后和王佳音两个都是卧病在床,没工夫找她麻烦,几个宝林也被挡在外头,延熙帝还对她百依百顺。 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生活啊。 如今,她这肚子已经过三个月了,确诊有孕,而且脉搏强劲,是个非常健康的宝宝。 楚瑜闲着无聊练字,这时陈喜过来通传,说是李氏递牌子求见。 娘亲!想到要见娘亲,楚瑜顿时开心了,不过,很快又垂下脑袋。呜呜,阿娘不会又要问表哥的事吧。 她也很担心表哥的好吧,可真是不能问啊。而且表哥去边境又不是当小兵的,他还是文职,在帐中坐着,能有什么危险。 不过,楚瑜也体谅姨母的一片慈母之心,想着之前延熙帝透露的消息,中山王不日就要班师回朝,就拿这个安慰一下姨母吧。 楚瑜乐滋滋换了一身衣服,打扮得美丽又清爽。 不过,她很快就乐不起来了,看着低气压的李氏,楚瑜心肝哆嗦了一下。她有点怕她,幼年时的晦暗记忆瞬间涌上心头,楚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童年的阴影是会长伴一生的,无力又无奈,楚瑜虽然心宽,但不代表她没有心。 陈喜注意到楚瑜的神情,转眸看了眼李氏,心头有些不悦。 这次,她难得没有退下去,将空间留给这对母女,慕斯几个见陈喜没动,也都留了下来。 李氏每次见楚瑜,宫人都是退得干干净净,楚瑜也跟从前一样,没有变化,还是那般软糯黏人。 可是如今……李氏有点怯场了。 她想起小时候跟母亲一块进宫拜见德妃姐姐,就是这般情景,威严慑人,让人不知觉地臣服。 李氏动了动身子,有些不自在,起来给楚瑜福礼…… 刚俯下身就被陈喜扶了起来,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却是柔中带刚。 楚瑜看了看陈喜,有点明白她的意思,在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她也不想跟母亲这么生疏的,只是如今身份地位到底不同了,而且她对李氏的性子也知道一些,怎么说呢,有点不懂事。 李氏是家中幼女,受尽宠爱,后来遭了罪,家人愧疚,对她无所不应。她也就没有长进的空间,有点想当然,不晓事。 “阿娘。”楚瑜甜甜地唤了声。 听见女儿的声音,李氏才勉强回神,心里定了下来,目光柔柔地看着她的肚子,语气轻柔嗔怪:“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能淘气了。” 楚瑜有点羞,“女儿早就懂事了,哪里淘气。” 李氏跟着笑,然后目光扫了扫周围伺候的人,目的不言而喻。 楚瑜叹气,转眸看向陈喜:“你们下去吧。” “阿瑜啊!”人一下去,李氏轻吐了口气,顿时轻松了许多。 楚瑜走过来,坐在李氏边上,主动说起凌出尘:“阿娘放心,表哥无碍。” “你问了?”李氏惊喜。 楚瑜点点头,嘿嘿,说谎有点不好意思呢。 “好孩子。”李氏满意了,不过脸色却有点不好,“哼,你爹还不让我问呢,说什么不准多事,他这个人就是没良心……” “阿娘。”楚瑜提醒她。 李氏噤声,讪笑,在女儿面前说父亲的不是确实有些不地道。 又坐了一会,李氏就走了。 紫宸殿里,延熙帝正在练字,笔走龙蛇,霸气俨然。 刘勋站在下头,一五一十地禀报:“理国公夫人已经相信了,现在见天着去三夫人那哭……” 延熙帝摆手,阻止他说下去,脸上没多少表情。 刘勋不解,噤声立在一旁。 没一会,殿外就传来脚步声,然后是李友财熟悉的声音:“陛下?” 刘勋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他自负身手了得,耳听八方,不想陛下竟比他还厉害,居然这般敏锐。 “进来。”延熙帝声线极稳,手上动作不停,宣纸上的墨字流畅自然,无一丝顿挫,仿佛一切成竹在胸。 李友财躬身进来,对立在一旁的刘勋视若无睹,向延熙帝福了福身,恭声道:“回陛下,楚三夫人刚进宫坐了一会。” 李茂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知道刘勋的动作起了作用,顿了顿,他问:“坐多久?” 延熙帝说的不动声色,但李友财却听出了几分不寻常的意思,他头垂得越发低了,回道:“没一会,不到两刻钟。” “你下去吧。”延熙帝放下笔,声音愉悦了几分。 刘勋盯着李友财退下去的身影愣了半会神,然后转向延熙帝,语气疑问:“陛下?” “你也下去吧。”李茂端详着桌案上的大字,语气淡淡,“你此番行事,动作不妨缓缓,不急于一时。” 刘勋更加莫名其妙了,但他是万不敢询问的,主子交待下来的事,只管做就是,无需多想。 —— 冷宫里,洛云雅披散着头发,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雪白,毫无血色,她看了看今日稍显丰富的午膳,扯了扯嘴角,“凌宝林来过了?” 伺候的小丫头回道:“不是,是贵妃娘娘有喜,赏下来的,人皆有份。” “有喜了!”洛云雅叹息一声,然后动作迅速地端起碗筷,狼吞虎咽。 所谓仪态,那都是吃饱饭才有心思琢磨的,而她,只想活! 小丫头看着洛云雅狼吞虎咽的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哼,让你傲,现在还不如她们奴婢呢。 这边,洛云雅刚吃完,凌晓苏就过来了。 “你们去外头守着。”凌晓苏吩咐。 冷宫有些阴冷,凌晓苏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又看了眼洛云雅身上单薄简陋的衣服,不禁皱了下眉头,“过两日,我给你送两件衣服过来吧,已经深秋了,早晚凉。” 洛云雅转眸,目光期待地看向凌晓苏。 察觉到她的目光,凌晓苏手一顿,脸色跟着难看起来。 洛云雅何等心思敏捷,转瞬之间就察觉到事情不成,她低了头,声音有点哑:“你很失望对吗?” 凌晓苏沉默,她自顾往外拿东西,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但洛云雅今天倾诉的*很强,自顾道:“你喜欢弹琴,我画画好,书法也好,又能解你琴中意。你以知音待我,却不想我是个俗人,做不到悠然,画画,写字不过是有所图,所以,你失望了是吗?” “我本就是个俗人,大俗人!”洛云雅声音渐低,一垂头,地上就多了两滴晶莹。 凌晓苏到底是心软,干巴巴道:“我会想办法将信笺送到皇上面前,别的,你也别多想了。” 洛云雅抿了抿唇,勉强笑了一下,鼻音很重:“谢谢了。” —— 延熙三年,秋末,中山王班师回朝,延熙帝在德麟殿设宴款待。 楚瑜撒娇:“陛下,我也去。”她好想见见这个中山王啊,好好奇,好好奇。 “你想见谁?”延熙帝轻轻落落一句话就把楚瑜削灭火了。 她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嘟囔:“都说是哥哥了,小心眼,小心眼。” 延熙帝在她鼓起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语气低柔宠溺:“他们都是沙场拼杀的大将,身上血气重,难道你想孩子被吓到吗?” 孩子就是楚瑜的死穴,延熙帝一拿这个做文章,楚瑜就没辙。虽然她不觉得还是个团子的宝宝会吓到,但听了延熙帝的话,心里还是犯了嘀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宝宝啊宝宝,你娘为你可牺牲大了,连男主都没看着啊!   ☆、第47章 褚云成 部下罗城神神秘秘递过来一个水袋,褚云成挑挑眉,笑容清风明月,皎洁又带着了然。 他一把拔下盖子,仰头利落帅气地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气直贯嗓眼,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酒太辛辣,最后半口没有咽下去,晶亮的酒水顺着嘴角淌下下颌,在扬起的风尘间添了一丝灵动和醉意。 罗城受不了了,“王爷,咱们都是一块的,怎么我们就变成了粗汉子,您却这么白净。” “可不是。”程进凑过来,“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看见王爷眼都直了,咱们这铮铮壮汉,硬是看不见。” 褚云成扯了扯嘴角,不过一个小动作,沉稳大气之风就扑面而来。他将水袋扔给程进,程进接过来就是一大口,他抹了一把嘴,咽下去,赞了声:“好酒!” 罗城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目光转向看不见尽头的四野黄沙,骂了句脏话:“这皇帝跟狗撵耗子似的,使tm劲催,都打胜仗了,还急他奶奶个犊子的。” 程进也有些不爽,抱怨:“不就是,催命!” 褚云成皱了皱眉,不赞同地看着两个部下,冷下声音:“不许亵渎陛下,下去领二十军棍!” 他声音虽轻,但语气却不容质疑。 原本没大没小性子粗放的罗城和程进瞬间蔫了,乖溜溜,下去领军棍。 这两位都混到将军级了,但在褚云成面前却比小兵还乖顺。战场生死白骨上历练出来铁血汉子,只服气强者,什么皇帝酸儒,他们不认识,他们只服气中山王,万死不辞。 后头的理国公看见这一幕,跟凌出尘感叹:“王爷用兵如神,御下极严,乃不世出之天才。” 男儿骨子热血,崇拜强者,凌出尘目光灼灼地望向中山王,心中倾慕至极。 “可惜……”理国公话音一转,语气惋惜,“太过谨小慎微,失之义勇。” 褚云成走到人少之处,甩袍坐地,然后从怀里小心翼翼拿出一块白色小石头,俊眸含笑。 那样久远的记忆了,在他脑海依旧鲜活如昨昔。 “拿着。”小丫头眼角带着坏笑,随手在地上捡起一块白石头,放在他手心,“这是信物哦,拿好,等你长大了,我就娶你。丢了,就不要你了!” 小男孩两只手将石头包住,盖得严严的,脑袋低着,不知怎么就红了脸。 那天,他鬼使神差地没有去地窖,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他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地窖朋友。 他谁也没说,悄悄地将石头藏了起来。 原本粗砺的石头经过褚云成常年日复一日地摩挲,已经变得圆润光滑了,就像他珍藏着的记忆,温热而美好。 其实,褚云成有很多机会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是谁,可是他没有去调查。记忆里的胖丫头那样美好,他不想让岁月和人心让她变质,变得复杂。 就这样吧,让那个美好还有点小坏的胖丫头一直活在他心底,永不变。 —— 楚瑜怀胎三个月后,宝宝稳固了,延熙帝就提了祖父的封爵,从济川伯变成了济川侯。 她本就是延熙帝后宫最受宠,地位最高的妃子,如今还怀了孕,朝堂里已经有了风向,推测她这胎若是一举得男,极为可能被封为皇后。一时间,济川侯府炙手可热。 相比与侯府的炙热,济川侯老侯爷却是显得落寞无生气,自从老妻中风后,他就失了精气神。一是对老妻忧心,二就是对死亡的恐惧。 年纪越大越怕死,尤其他这老胳膊老腿,谁知道有几年活头。 老侯爷怕,他也不想管这府里的事了,上了道折子将爵位传给嫡长子,就整天窝在房里,研习各种医书。 书房里,楚大急得在屋里转圈,一圈又一圈。 楚二眼昏,受不了了:“大哥,你能不能安静坐回。” 闻言,楚大蹭地跑到楚二跟前,瞪大眼睛,“你说陛下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直压着那道请封折子。” “为何,呵!”楚二冷笑,“因为你那好侄女呗,枕头风可比什么都管用,大哥还不知道外头的消息吧?” “什么消息?”楚大蹙眉。 “立后。”楚二喝了口茶,“都说贵妃这一胎若是男丁,就会封后。大哥,你想想看,堂堂皇后的生父怎么能只是个侯府庶子呢,陛下啊,估计是为她造势,你这爵位……啧啧……” “那怎么办?”楚大急了。 楚二勾了勾手指,示意楚大凑近,小声:“除非父亲坚持,连上折子,再请同僚帮着说话。陛下就是再不愿意,也不会驳了众人意愿,何况陛下是明君,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为难你。” 听了楚二的话,楚大更焦心了,嫡子庶子都是父亲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父亲他才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去驳圣意。” 见楚大又急得团团转,束手无策,楚二嘿嘿笑了两声,不怀好意:“大哥,有法子。”说着在楚大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楚大听后,眼睛瞪得老大,咽了口唾沫,手有点抖:“有证据吗?” “切,没有,就造一个。” “可是……” “没有可是,大哥,你是不想要这爵位了是吧。” “……” 楚三这几日过得有些不顺,自己亲爹居然怀疑他暗害嫡母,两个兄长也暗地里排挤。他头痛地捏了捏额角,他怎么可能做这么大逆不道之事。 父亲他真是老糊涂了! 都说否极泰来,楚三没遇见泰来,但却遇见了位高人,也算不错。 这位高人说他若是留京,家中兄长一定还会出招,最好的法子是出京外任,既是躲避锋芒,又是积累政绩。 楚三思索再三,觉得有道理。 —— 中山王班师回朝,延熙帝率众到郊外迎接。 “臣褚云成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褚云成刚跪下,肩膀上就多了一双手,跟幼年一样的手,只是大了许多。 褚云成心头一暖,瞬间湿了眼眶,“陛下。”他哽咽。 延熙帝扶起他,笑容真挚,“回来就好。”只是简单几个字却蕴含力量。 “……好”褚云成眼角发红。 延熙帝扶着褚云成,一直将他送到府邸。后面一群大臣跟着,心中啧啧叹息,啧啧,这份恩宠……中山王真是圣眷隆重。 “进去吧。”延熙帝拍了下褚云成的肩膀。 褚云成俯身:“臣恭送陛下。” 延熙帝摇了摇头,嘴角含笑,“你先进去,里面有人在等你。” 褚云成莫名不解其意,等到进了府中,看见站在门口的夏嬷嬷,嗓子瞬间哽住。 夏嬷嬷是幼年伺候褚云成的嬷嬷,也是宫里唯一真心待他之人。褚云成幼年丧母,小小年纪便入宫为质,夏嬷嬷在他心里,地位不下于母亲。 “嬷嬷……”褚云成噗通跪在地上。 “王爷……是王爷吗?”夏嬷嬷眼睛瞎了,一双粗糙苍老的手在褚云成脸上摩挲着。 —— 延熙帝傍晚在德麟殿设宴,褚云成,凌出尘都在。 一番场面话过去后,剩下的环节就是君臣同乐了,舞姬在中间跳舞,大臣们互相敬酒。 李茂夹了一口菜,笑眯眯地看着下头的凌出尘,然后越看越不顺眼。 哼,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英俊多了! 李茂手上下意识用力,银酒杯顿时弯曲变形,李友财手疾眼快,赶紧撤下破损酒杯,换上新的。 “凌爱卿。”某人酸溜溜地开口了。 凌出尘没想到延熙帝会跟他说话,紧张地走出食案,跪在地上。 李茂看着匍匐在地的凌出尘,心里有些幼稚地暗爽:“凌爱卿坐下,不必拘礼。” 等凌出尘坐回食案处,李茂举起酒杯,“朕敬爱卿一杯。” 凌出尘躬身,双手举起酒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见状,李茂扯了扯嘴角,也将酒杯送到嘴边,但却没喝,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贵妃和朕提起过爱卿……”李茂顿住话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凌出尘,“说你小时候很照顾她,兄长一般,贵妃的堂姐又许给爱卿,这是亲上加亲,说起来,朕与爱卿还算是连襟呢。” 凌出尘放下酒杯,诚惶诚恐地跪着磕了个头,“臣不敢。” 延熙帝无趣地禁言,很快就转了目光。 待身上那道压迫性十足的视线移开时,凌出尘僵直的脊背才松下来。 在这种筵席上,能得皇上敬酒可是大大的脸面,很快就有人凑上来,攀关系。 户部侍郎陆梭是个马屁精,可惜今个酒喝多了,马屁拍得有些不着调:“陛下真是宠爱贵妃啊,比作妻,与凌兄称连襟呢。” 凌出尘捏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水洒出来,殷湿了衣袍,颜色加深。他一仰头灌下酒,脸颊有股不正常的潮红,“是陛下抬爱。” 筵席上,凌出尘酒喝得有些多,若不是理国公阻碍,他还不知道喝多少。 “孽子!”理国公低声怒斥,“你也不看看场合,你想害死国公一府吗?” 延熙帝看着下头已然喝醉的凌出尘,只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气,缠绕在胸口,散不去,挥不去,暴躁得想揍人! 李友财见陛下一直低头盯着食案,遂殷勤地上前,将一盘水灵灵地红杏往中间推了推,谄媚笑:“陛下,这杏子味道极好,您尝尝看?” 红……杏! 一只红杏出墙来? 延熙帝瞬间绿了脸,几乎控制不住怒火,咬牙切齿:“将这盘红杏给贵妃送去。” 李友财马屁拍马蹄子上了,赶紧端着盘子想撤,刚退了一步,耳边又传来延熙帝阴恻恻的声音:“告诉贵妃,让她好好琢磨琢磨这杏的意思。” —— 后配殿院外,楚瑜正盯着灯火通明的德麟殿,鼓着脸生气,那里好热闹呢,她好想去。 望了一会,楚瑜低头找同盟,摸了摸还没隆起的小腹,徐徐诱哄:“宝宝喜欢热闹吗,宝宝是不是也想去啊,咱们偷偷溜过去,好不好?” “娘娘?”陈喜骇了一跳。 楚瑜幽怨地转头,“说说还不行吗,就是望梅止渴。” 爹爹好坏是不是,都不让咱娘俩去凑热闹。 楚瑜好忧伤。 正巧这时,李友财送了一盘红杏过来,“娘娘。”李友财谄媚笑,“陛下吃着这杏好,立时吩咐奴才给娘娘送来。” 米苏打趣:“陛下这是想着娘娘呢。” 讨厌,说得这么明显干什么,好羞!楚瑜捧着脸,低头,害羞了。 李友财站在一旁嘿嘿笑,传达延熙帝的精神:“陛下还让娘娘仔细琢磨琢磨这杏子的意思呢?” 吃个杏也这么多屁事! 楚瑜立马不开心了。 她最近孕期,情绪喜怒无常,不过总体还是开心的,毕竟延熙帝想着她嘛。 不过,杏能有什么意思啊。 楚瑜直接拈起一颗吃了,唔,好甜,楚瑜一连吃了三个,有点停不下来。 看得李友财暗暗着急,娘娘啊娘娘,您倒是快想啊,他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可惜楚瑜根本不解李友财的着急,她已经完全沉浸在甜杏之中的,要不是陈喜提醒她不能再吃,楚瑜能将这一盘都吃光。 自从孕吐停了之后,食量变大,她都觉得自己一顿能吃下一头猪,哇唔,大猪! 抬头发现李友财居然还没走,楚瑜愣了下,“你怎么还在?” 李友财有些想哭:“娘娘,奴才等着回去复命。” 楚瑜后知后觉,哇靠,这么急啊,这么短时间,她怎么想得出来,还以为是等他回来再说呢。 楚瑜不想为难李友财,但她又实在没头绪,正巧手边有一串她刚串好的红豆手链,也是红的。楚瑜一想,跟红杏正相配呢。 “把这个拿去吧。” 延熙帝接到李友财拿来的红豆手串还愣了一瞬,他本意是想楚瑜反思一下,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通了。 玲珑色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哼,延熙帝傲娇地哼了一声,心想,算这小混蛋还识趣,就饶了她吧。 虽是这么想,但是一晚上,直到筵席结束,他这嘴巴就没合上过。 —— 中山王是今日主角,人又好说话,众人都过来敬酒。筵席结束的时候,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不醒人事。顺理成章就留宿宫中了,就住在他幼年时的那个宫殿。 不过,如今也不复从前的衰败,而是富丽堂皇。 褚云成喝了醒酒汤,洗了冷水脸,又和延熙帝秉烛畅谈了半宿,才休息。 延熙帝走了之后,褚云成脑子模糊一片,但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有股劲一直散不出去。他索性爬起来,站在窗口出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壮人胆的关系,向来谨慎的褚云成居然控制不住自己,他按捺不住,从窗户跳了出去,向冷宫走去。 这条路真熟悉啊,酒醉的褚云成傻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午睡时候,偷偷甩开身边的太监宫女,跑到冷宫见他的朋友,还有……妻主。 想到妻主两个字,褚云成忍不住低笑。 冷宫越来越近,褚云成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跳得越来越快,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他下意识放缓脚步,慢慢靠近,近了,近了……有灯光!!! 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渴望,此时此刻褚云成大脑一片空白,心里眼里只有一个念头,是她,她在那!   ☆、第48章 欺负小胖胖 洛云雅晚上吃坏了东西,折腾了大半宿,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她勉强起身,想下去倒杯水,忽听门外有响动。 “谁?”她吓得躲到门侧,略显尖锐的嗓音在空荡荡的冷宫回响,凄寒吓人。 她躲了一会,发现没动静,心里面猜可能是盈水那死丫头走的时候没关好门,风吹响动。 吓死了!她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想出去把大门关好,刚打开卧房的门,迎面就是一股浓重的酒气。 她被一个醉醺醺的人压倒在地。 人受到惊吓后,大脑空白一片,洛云雅连尖叫都发不出来,整个人都傻了。而压在她身上的醉汉还在喃喃:“胖丫头,胖丫头……” 在熏人的酒气和恼人的呢喃中,洛云雅逐渐回神,理智成功返回大脑,她开始分析目前的状况。 还没等她分析出个所以然,褚云成就头一歪,醉死过去。 洛云雅艰难地从醉汉身下爬出,仔细地打量着他,然后伸手拈起他腰间的玉佩,低声自语:“中山王?!” —— 延熙帝回来时已经很晚了,还带着一身酒气,睡梦中的楚瑜被他弄醒,连连躲着不让他抱。 “臭……臭……” 醉酒后的李茂有些赖皮,幼稚地把脑袋凑过去,呼出酒气非要让楚瑜闻,“臭你,就臭你。” 想到筵席上温润如玉的凌出尘,李茂心里非常不爽,楚瑜越躲,他越要凑上去,最后擒住她嘴巴,喂了好一会口水才放过她。 当然,这只是开始,还要深层考察。 李茂开口:“晚上的杏好吃吗?” 楚瑜被亲得气喘吁吁,正在大口喘气,闻言,敷衍地点点头。她好困啊,想睡觉,一点也不想跟这个臭烘烘的家伙讨论狗屁杏。 李茂哼笑了一声,语气有点意味深长:“你果然是喜欢啊,是凌爱卿说他妻子爱吃杏,我想到你们是堂姐妹,估计也爱吃,没想到你还真喜欢。”李茂加重妻子的读音。 楚瑜现在是又困,大脑又缺氧,哪里晓得李茂的弯弯绕。她疑惑地蹙了蹙眉头,一本正经地开口:“大姐姐不喜欢吃杏啊,表哥他是不是记错了?” “表哥,哼,叫得真亲。”李茂扭过头,阴阳怪气。 楚瑜立即意识到不对,延熙帝这是在给她挖坑,她谨慎开口:“应该是我记错了,凌出尘没错,大姐姐就是爱吃杏。” “凌、出、尘!”李茂扭回头,咬牙切齿,“你还叫他名字?” 要死了!楚瑜无语,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让她叫什么啊。 见楚瑜瞪着眼睛不说话,一副怕怕模样,李茂心底怒火愈盛,哼,她不仅嫌弃他臭,居然还记得那个表哥的臭名。 此时的李茂退去了人前的伪装,在楚瑜面前,只是一个吃恋人醋的十八岁少年。 他很生气,逼上来,咬住楚瑜嘴巴,“哼,嫌我臭是吧,我还要去你‘吃’我呢,把臭都传给你。” 说着,压过去,逼着楚瑜连‘吃’他两次精华才罢休。 李茂还记得楚瑜怀孕,虽然气势逼人,但是动作却很轻。不过楚瑜长久没经情、事,怀孕的身体又分外敏感,高、潮连连,最后整个人都累瘫了过去。 结束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了,却想起一个问题:“你说宝宝会不会醉啊?” 闻言,延熙帝把手探下去,低声:“那我把‘它们’抠出来吧。” “混蛋!”楚瑜踹了一脚,躲开他邪恶的手指,一偏头就睡着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 —— 中山王府,褚云成扶着沉重的脑袋,接过夏嬷嬷递过来的醒酒汤,看着夏嬷嬷,“嬷嬷眼睛不好,以后这种事吩咐下人就是。” 夏嬷嬷笑眯眯地端详着褚云成,哪怕是她什么也看不见,心里面也开心,“是我愿意做的,我还没老到不中用,这点小事还行。” 褚云成笑笑,没有说话,既然嬷嬷喜欢,就随她的意,让下人多看顾便是。 喝完醒酒汤,褚云成将空碗递给丫头,转而握住夏嬷嬷的手,“这些年,嬷嬷你……过得好吗?” “好。”夏嬷嬷点头,“圣人他待老奴极好,知道老奴腿不好,圣人还特意安排了太医给老奴看病呢。” 褚云成扯了扯嘴角,笑容有点勉强,想起昨夜的荒唐,他真是恨不得撬开自己脑壳,看看里面是怎么长得。 圣人真心待他,他却轻薄圣人的后妃。 说了一会话,夏嬷嬷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王爷也不小了,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啊,你这身边不能没有知心人,这偌大的王府也不能没有王妃。” 王妃?呵! 褚云成冷笑一声,再重复他的命运吗? 父亲战死,母妃殉情,幼子为质。 不过是又一个轮回而已。 正冷笑着,然后不知怎么,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纤细的身影,还有一双水汪清冷的大眼,盯着他一言不发,却满眼控诉。 褚云成心尖一烫,赶紧将脑海中的影子驱逐出去。 —— 楚瑜最近脾气有点大,昨晚上受欺负了,早上醒来,立马从延熙帝怀里挣出来滚到一边,哼,不要理他了! 李茂也是累得很,又是晚宴,又是耕耘,就多睡了会。 他睡得正香,突然感觉怀里一空,心也跟着空了一块,怎么都不舒服,双手凑过来,又把香软的楚瑜卷到怀中,蹭了蹭,这才舒服地睡去。 可怜楚瑜力道赶不上他,拼命挣扎也挣不开。 她都要气死了,气呼呼瞪着眼延熙帝,还用嘴巴咬他鼻子。 李茂被闹醒,不悦地打了她屁股一下,“老实点。” “不老实!”楚瑜蹬了蹬腿。 李茂无奈,睁开眼睛,发现怀里的小胖胖正生气呢。 楚瑜气呼呼指责延熙帝昨天晚上欺负她,先是把她从睡梦中闹醒,又……又…… “又怎么样?”李茂不怀好意。 楚瑜气得发抖:“你就知道欺负我。”说着就掉了眼泪。 李茂最近已经能掌握楚瑜的脾气了,她一哭,他立刻冷脸,冷生冷气:“等皇儿出生后身体不好,我就跟他说,这都怪他娘,无理取闹,总哭。” 楚瑜立刻噤声,抽了一会止住眼泪,又打了个嗝,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见楚瑜情绪平静,李茂又开始摆脸了,他这人外表清风明月,骨子里却阴险无比,非常善于后发制人,打人七寸,“你看,你总是跟我闹,不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说着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神情带了一丝委屈,嘶了一声,“你知道我昨夜喝了多少酒吗,你觉得是我想喝是吧,还嫌弃我臭,也就你,能在我面前这么放肆。” 楚瑜被说得难受,也有些心软,抬头望去,发现延熙帝眼白上有红血丝,眼底还有淡淡的青色。楚瑜心疼了,抬手欲摸上去,不想延熙帝一撇头,就摸了个空。 “呵。”李茂得理不饶人,呵呵冷笑,凉凉开口,“是不是昨夜我说你那位好表哥了,你心里不舒服,早上故意闹我,不想我睡觉,是不是?” “不是的。”楚瑜急急否认,连连解释,“他就是我哥哥。” 楚瑜心里正在着急地想法子,还有些埋怨延熙帝小心眼,她还以为表哥这事翻篇了呢,谁料他居然一直记得。 没等楚瑜想出法子,延熙帝却忽然安静下来。 楚瑜抬眼望去,只见延熙帝半低着头,揉了揉额角,神色有一丝疲惫。过了一会,他抬起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温软:“是我不好,是我小心眼,我不该一直提这事的。小鱼儿还怀着宝宝呢,那么辛苦。” 楚瑜心里确实埋怨延熙帝小心眼,可若是他自己说出来,她就受不了,一颗心又酸又软。 呜呜呜,真是又愧疚,又感动。 黄桑怎么能那么好! “陛下……”她哽咽。 延熙帝转过脑袋,静静望着她,楚瑜心软得一塌糊涂,傻傻亲上去。 李茂嘴角勾了勾,一脚勾过被踢到脚下的软枕,顺势塞在楚瑜腰下,身子覆了上去。 一场身心愉悦地交融之后,久旱的李茂终于感觉到一丝饱腹,满意而又爱怜地亲了亲楚瑜汗湿的额头,又眷恋的在她粉唇上摸了摸,但是开口说话的语气确实自然而然的说教:“小鱼儿,以后不准发脾气了,你是要做娘亲的人了,要为皇儿着想对不对?” 楚瑜被说得低了头,态度很好:“我一定会改,不发脾气,不生气,要想着宝宝。” “真乖!”李茂在她嘴上亲了一下,眸光亮闪闪得意。 —— 早上心情好,一整天都会心情好,到下午的时候,楚瑜仍旧很哈皮,跟陈瑛聊天的时候,一直眉眼含笑。 不同于楚瑜的精神焕发,陈瑛倒是有些憔悴,她这是被太后闹得,太后一直卧病,又总让她去探望德妃,可她每去一趟,心情就糟糕一分。 想到疯疯癫癫疑神疑鬼的德妃,陈瑛就头疼。 陈瑛转头看向楚瑜,她正和陈罗聊天,眉飞色舞,小脸白嫩丰腴,无时不刻不散发着幸福的气息。 这个是幸福的女子! 陈瑛扯了扯嘴角,脑海中不自觉蹦出德妃癫狂的话语:“哈哈哈,真是护着,真是荣宠啊!不过,我要睁大眼睛,看她能得意到几时。男人能为了一个女人,对别的女人狠心,有一天也能对她狠,甚至更狠。色衰而爱弛,我要等着她变丑失宠那天,要睁大眼睛看她有多惨,贱人!” 呼—— 陈瑛深深吐了口气,心里默念让自己忘记德妃的话,忘记德妃癫狂狰狞的面容。 同样位列四妃,一个幸福得发光,一个却生活在地狱。 陈瑛闭了闭眼睛,这其中的差别不过是皇宠而已。对比一下贵妃精致妩媚的容颜,再看她自己,也许……她并不适合入宫。 这个念头一经萌生,立刻落地生根发芽。 那边,陈罗和楚瑜正说到激动处。 陈罗撸了袖子就要给楚瑜露两手,回神过来的陈瑛得知此事,吓得几欲昏厥,陈罗这个死丫头,真是一会不看着就给她惹事,居然动起拳脚,惊到贵妃可怎么是好。 陈瑛转向贵妃,刚想劝阻,楚瑜已经激动地下榻,要往外头走:“快快,外面地方大,你可得好好露一手。” “娘娘放心。”陈罗摆了个鹤立的姿势,见陈瑛看过来,还得意地飞眼。 陈瑛慌忙捂住胸口,她这是要短寿几年啊。   ☆、第49章 心和欲 两个月过去,褚云成仍旧没有接到任何调令,心里面就有些明白了。有些时候,私人关系和君臣关系并不能混为一谈。 延熙帝可以对他关心备至,因为他而照顾夏嬷嬷,能拍着他的肩膀一起回忆幼年往事,笑着说他拳脚不错,说到兴处,还能撸袖子打一场。 但君就是君,大楚历代君王对中山王一脉都是防备又打压,延熙帝也不能免俗。 边地虽然苦寒,但是相比于压抑的京城,褚云成还是更喜欢边地,起码自在朗阔。 罗城和程进已经升了参将,接到调令,不日就要启程,结伴到王府辞行。 听说褚云成的调令还没下来,罗城爆了句粗口,愤愤不平,口无遮拦:“最烦这些有事用你,无视防你的人了,当作养狗吗,他奶奶的。” 程进扯了罗城一下,使了个眼色。 罗城立时噤声,讪笑地摸摸脑袋。 褚云成见状叹了口气:“这般口无遮拦,小心祸从口出。” 他不想因为自己让两个部下对陛下心生怨怼,影响了前程,遂整了整神情,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语气诚恳,“其实我这些年总是打仗,混在兵营,如今难得歇歇,也是好事。” 他语气太真,两个大老粗也没察觉出来,反而觉得王爷歇歇也好。 程进为人要更细心一点,他想起一个件事,眉眼漾起一个古怪的笑容,挤眉弄眼:“嘿嘿,王爷这是想留京娶媳妇。”他贱兮兮地用肩膀顶了罗城一下,“你说对不对?” “可不是。”程进一提,罗城也想起这茬来了,嘿嘿嘿,王爷也老大不小了,还是一枚童男子呢,“王爷,要不,属下给你牵个线,保个媒。” “显不着你。”程进一副知情模样,“咱们王爷啊,心里头有人了。” 见罗城还傻愣着,程进得意一笑,“我可是看见好几回王爷拿着块白石看,估计就是心上人送的。” 褚云成撇了撇头,想起那块白石头,顿时有些不正常了,心口烫得厉害。 从小到大,他心里理想的妻子都是胖丫头那样的,要生得好看,要良善纯真,还要有点小聪慧,小狡诈。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褚云成对女人很挑,虽然自小混在军营,身边都是一帮大老粗,还有军妓,各种荤话不断。偶尔兴致来了,他也能说一两个荤段子,和兄弟讨论女人,但若提到真刀真枪,他就不愿意了。 他觉得那些女人脏。 心气高,又是少年意气,总觉得只有世上最好的最特别的才配得上自己。 清傲的少年面上和底层兵士打成一片,其实内心最深处仍旧高洁傲岸,自觉和他人不同。 其实这世上很多人都是这个毛病,少年时心气高,看不上这个女人,看不上那个女人,总能挑出她们身上各种毛病。可等到成熟了,却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床上拉,有最基本的功用就行。 说到底,不过是他们长大了,失去了那份天真,那份真诚。 很明显,褚云成现在就处在这个交界点上,幼年的胖丫头是他心头干净纯白的梅上雪,冷宫妖娆而又美得凛冽的洛云雅则勾引了他身为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对于下半身容易冲动的男人来说,哪怕心头爱恋的仙子再好,也永远敌不过近在咫尺的诱、惑。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男人比女人更现实,他们比较喜欢近在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而不是虚无的记忆。 —— 五个月的肚子已经隆起来了,楚瑜现在要换上宽松的衣服,鞋子也是软软的那种。而且她还嗜睡,有时趴在暖暖的被窝,能睡上一天。吓得陈喜经常请陈瑛和陈罗过来陪她说话。 今日是冬日里难得的暖阳,陈喜给楚瑜披上厚厚的斗篷,戴上毛绒绒的帽子,非要她出去走走。 楚瑜想到太医说过,孕期要多运动,就勉强答应了。 不过,她有点怕冷,出门时手里又捧着个暖炉。 园子里,雪扫得干干净净,路一点也不滑,空气也是难得的清新。楚瑜走着走着就开心起来,眉开眼笑。 陈罗在边上偷瞄楚瑜,楚瑜转头看她,她就立刻傻笑:“娘娘可真好看。”说着目光流连在楚瑜白毛毛的帽子上。 楚瑜小脸红扑扑的,被夸得开心,大方道:“这是雪狐毛,你要是喜欢让尚服局的人也给你做一顶。” “谢娘娘赏赐。”陈罗美滋滋跪地。 “起来,地上凉。”楚瑜道。 一旁的陈瑛无奈摇头:“娘娘您都快把这丫头宠坏了。” 楚瑜笑笑没说话,不过是一顶帽子而已,喜欢就赏喽,开心嘛。 穿越前,楚瑜被各种宅斗宫斗小说荼毒,说什么地位越高,越拘束,不敢行差就错半步,一点点小事都要费劲思量。 如今身处后宫之中,还是地位的最高的妃嫔,楚瑜好想说,扯淡。整天东想西想,也不怕心脏受不住,早早归西。 心思重的人啊,容易活不长。 她觉得自己就很自在,好开心,因为她是宠妃吗,宠妃当然要霸气要恣意,要得意喽! 楚瑜是兴之所至,走到哪算哪,随便走,根本就没封园子。拐了几个弯之后,就遇见了凌晓苏、白芷、孟楠一行。 “给娘娘请安。”几人行礼。 楚瑜笑眯眯抬手,都起来吧。 其实,说心底话,对于延熙帝其他几个妃子,楚瑜偶尔是会酸一下,但是大体上并没有太多敌对情绪。 更多的反而是得意,小虚荣,就像是上学时追到了校草男神,挎着他的胳膊在其他竞争者面前耀武扬威地走过。 嘿嘿嘿,羡慕去吧,你们。 她这样虽是心宽,但也有点缺心眼。 楚瑜觉得自己的心眼一定是在穿越时被时空刮没了,她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心思,有没有妒忌啊,敌对啊,不喜啊。 反正她没有。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面对着一群稚嫩得出水的初中生高中生,她真是难把恶毒二字将她们联系起来。 陈喜见人多了起来,有些提心,她不愿意恶意揣测他人,但却不得不防,忙道:“娘娘您出来的时日也不短了,天寒地冻,还是早点回去吧。” 正好楚瑜也不想逛了,开口应道:“那就回去吧。” 孟楠长久没见楚瑜,见此机会哪肯放过,连道:“婢妾送娘娘回去。” “不用。”楚瑜一口拒绝,“这么冷,你也早点回去吧。” “娘娘……”孟楠还欲再说,米苏一步挡在她面前,小脸有点冷,“孟宝林是不明白娘娘的意思吗?” 楚瑜身边的大丫头还是很有气势的,而且宝林品级太低,还不如一些女官呢。 孟楠动了动唇,不敢多说。 回去的路上说闲话,不知怎么就说起了陈罗的身世,陈罗明亮的小脸难得带了暗色。 每个奴婢身后都有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是陈罗这段格外揪心。她□□岁时,父母为了给哥哥娶媳妇,就把她卖给同村富户家的傻儿子做童养媳。 那傻儿子又傻又暴戾,已经折磨死好几个童养媳了,听说有一个抬出去时下面血流不止。 陈罗那时年纪小,不懂里面这些龌蹉事,她只是怕,怕那个凶神恶煞的傻儿子。□□岁的小丫头对抗父母的武器不过是哭和闹,可惜这些都不管用,她娘已经铁了心。 楚瑜听得眼泪汪汪,她最烦那些卖儿卖女的人了,“你不是亲生女儿吗,你娘怎么能这样对你。” 闻言,陈罗低了头,虽然过了很多年,那时年纪也小,可是她娘的那一番话仍旧清晰在耳。 “死丫头,老娘生你养你,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你吃了我们家这么多米粮,就是欠了债,欠债不还,老天都不容你。” 听了陈罗的话,楚瑜震惊地捂住了嘴巴,这还是亲娘说出来的话吗,太狠心了! 陈罗抹了把眼泪,笑了起来:“其实,我命还算好啦,起码我娘没把我掐死,还给口饭吃。” 楚瑜仍旧心绪难平,好奇宝宝一般:“那你是怎么遇见陈瑛的?” 陈罗嘻嘻一笑,小脸得意地昂起:“我逃跑了。” “你胆子真大。”楚瑜有些敬佩,要知道古代女子孤身一人随便跑,可是会被人贩子抓的,谁知道弄到什么地方。 晚上躺在延熙帝怀里,楚瑜仍在揪心,跟延熙帝念叨:“陈罗真可怜。” 李茂挑挑眉,不喜欢她总想着别人,清清语气,淡然开口:“还好,起码她还见过自己的母亲。” 楚瑜一怔,很快想到延熙帝的童年,也是惨得出奇。 她这个人特别容易心软,尤其是延熙帝这种故作坚强的态度,比陈罗的低落更让楚瑜难过。 她张开手臂主动揽着他,某种柔光点点,“陛下……” 李茂撇过头,情绪看起来有些不稳,然后猛地转过头照着楚瑜的嘴巴亲上去。 楚瑜知道他情绪不好,心里难受,想转移思绪,所以身体放得特别软,都随着他。 最后大汗淋漓地吃干抹净才觉出不对,他不是难受吗,怎么兴致这么浓,还在她耳边说专门研究了孕期姿势,哄着她换了好几个。 这个混蛋,欺骗她感情! 楚瑜怒目,小脑袋刚抬起,就撞上延熙帝柔得出水的目光。他大手轻柔地放在她肚子上,凑到她耳边说:“我们的孩儿一定会很幸福,我们要做一对好父母。”他说的很有感情,像是要填补遗憾一般。 楚瑜想起自己的幼年,怒气一下子就忘到脑后了,心房跟着柔软起来,贴近他凑到他怀里,小声说起未来。 两人一块小孩子的名字,启蒙,教养……悉悉索索,像是俗世最普通的夫妻。 不过,说了一会,延熙帝就没兴趣了。他也不过就是个少年,又不似女人天性柔软,相比于孩子,他还是对楚瑜更感兴趣。 楚瑜说:“陛下觉得睿这个字怎么样?” 李茂就在她胸上亲了一口,低喃大了。 “明呢?” “好软,以后真是便宜臭小子了。” “……李茂!”楚瑜出离愤怒了。 “小鱼儿,又生气了,不气,来,亲亲。”男人在求欢上,是天生的无赖,无师自通。 —— 楚三这两个月在侯府真是度日如年,父亲老侯爷每天都把他拎过去骂一顿,还逼他进宫找贵妃,让陛下准了楚大袭爵的折子。大哥二哥也给他脸色看,连妻子李氏都受了不少气,回来跟他抱怨。 高人建议楚三谋个外任,正巧扬州有实缺,楚三面上犹豫说要考虑,其实内里已经意动。   ☆、第50章 霸道本性 中山王这两个月虽然赋闲在家,但也没闲着,隔三差五就被延熙帝叫到宫里来,有时彻夜长谈,常常宿在宫中。 “阿成,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延熙帝笑着,清俊好看的眉眼柔和亲切,褚云成却有点不敢直视,狼狈地撇开头。 延熙帝笑他:“你呀,性子还是这么拧。”说着叹了口气,“还是得成个家,说吧,看上哪家姑娘了,朕给你做主!” 要怎么做主? 褚云成自嘲一笑,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掩饰嘴角的苦笑。 见褚云成没有谈兴,延熙帝起身,体贴道:“阿成休息吧,朕也累了。” 褚云成想要站起身,肩膀立时一沉。 延熙帝手放在褚云成肩膀上,止住他,“私下里,你我之间不必拘泥君臣之礼,别动了。”说完,大手在他肩上安抚性地拍了拍,起身离去。 望着延熙帝逐渐远去的背影,褚云成如坐针毡,心虚和愧疚盈满心房,他愧对陛下。 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魔鬼,那是内心深处最真切的*,白日里有道德、有其他各种禁锢压制。可一旦到了晚上,当身边没有了阻碍,魔鬼就会蠢蠢欲动,破笼而出。 褚云成最终还是没有压抑住——他去了冷宫。 —— 延熙帝这几日很忙,处理政务经常到深夜,楚瑜偶然发现延熙帝的黑眼圈顿时心疼个半死。她有点埋怨自己,最近真是有点太自我了,仗着怀孕,总是耍无赖,晚上非要延熙帝哄着才睡。 现在看看他浓重的黑眼圈,肯定是等她睡着了,又偷偷起来批奏折。 呜呜,好辛苦,好心疼! 楚瑜软软地亲了亲延熙帝眼底,心疼他:“最近很忙吗?” 李茂对楚瑜的关心很受用,而且因为楚瑜性格太软,易哄易骗,李茂性格上的缺点也开始显露。 恋爱就是这般,相处得越久,感情越深,同时彼此的毛病也逐渐显露,开始磕磕绊绊。 人在亲近人面前,总是最随意,脾气也最大。 李茂开始退去开始的装模作样,遮遮掩掩,露出他本来的真性情,比如,自负、霸道、阴险,还总喜欢管着楚瑜。 楚瑜对延熙帝总管着自己这点很烦,但是她天生性格软,适应力强。一开始是觉得烦,觉得他嫌弃自己不够好,但是很快她就能在不开心中找到开心点。 她觉得延熙帝管她是爱她,是关心她,嘻嘻嘻,有点像霸道总裁呢。 好吧,楚小瑜就是有点缺心眼,别人骂她,她也能当成是为她好。 李茂打蛇随棍上,见楚瑜关心自己,就表现得愈加疲累,一会揉揉太阳穴,一会叹个气,一会说脖子酸。 楚瑜好心疼,亲亲他,“不如让宫女给陛下捏一捏吧。” 李茂多会说话,挑挑眉,一脸不悦:“我不乐意让别的女人碰我。” 楚瑜:o(≧v≦)o~~ 不过还是要矜持,楚瑜抿抿唇,平复下开心,让自己脸上表情正常一点:“那妾给陛下捏吧。” 延熙帝转身,摸了摸楚瑜微鼓的小腹,又揉了揉她的小手,一脸心疼:“累到小鱼儿怎么办?”他抓起她的胖爪子亲了一下,目光柔情似水。 楚瑜被感动坏了,她想对延熙帝更好,小身子蜷到他怀里,柔声说话:“陛下最近很累吗?其实不用陪我睡觉的,但你也不能太晚睡,不然身体受不住的。” 延熙帝揉了揉眉心,突然有了说话的兴致:“扬州那面出了点乱子,很多实缺都空着,现在朝中大臣都盯着那块的位置,天天听他们扯皮。” 闻言,楚瑜心都快揪起来了。 没想到延熙帝居然给她谈论朝堂之事,她知道后宫不能干政,也从没想过要干政,当然了,她也没那脑子。 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心,虽然听不太懂,但这表示延熙帝更信任她了。就像是现代的夫妻,会一起说工作上的事。 好开心哦! 仰头看着俊朗英气的延熙帝,楚瑜心里是又柔软又骄傲,这个优秀的男人是她的。 “陛下。”楚瑜恭维,“您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解决麻烦的,慧眼独具,戳穿他们的心思,然后找到最合适的人。” “你个马屁精!”延熙帝斜她一眼,但却把她抱得更紧了,还亲她嘴巴,“快给我吃吃,是不是抹了蜜,小嘴巴怎么这么甜。” “舌头也吃吃。”楚瑜不要脸的伸舌。 李茂被她的主动激得心一跳,轻手将她翻过去,侧搂着,劲腰用力,一个深顶进去…… 生命大和谐了! 翌日李氏进宫,母女两个在暖阁靠着一块说话。 李氏见女儿面色红润,小脸精神,忍不住试探:“陛下对你很好?” 楚瑜有点羞,想到昨个夜里延熙帝的坏,缠着她要个没完,最后手和嘴巴都用上了,他才勉强偃旗息鼓。 “嗯。”楚瑜点点头,眼睛水汪汪地透着愉悦,“陛下待我很好。” 哦,李氏点点头,放心了,转而提起另外一个话题,“唉。”她叹气,“你过得好就好,只是苦了你父亲。” 这一听就是话里有话,楚瑜心里有点不舒服,有什么就不能直说吗,她又不是外人。 她有点受不住李氏对她用心眼。 楚瑜低着头,故意不接李氏的话音。 见楚瑜傻愣愣的样子,李氏有点心急,她想起来时楚三的交待,让她对贵妃直说,说他在府中步履维艰,请贵妃帮忙问问。如果为难就算了,贵妃还怀着孕,千万以贵妃为重。 按楚三的意思,如果能谋个实缺固然好,若是不成也不急,他还年轻慢慢来,总之先去外头避一避。 但是李氏不愿意,这次楚三外任,她肯定是要跟过去的,若是微末小官,她可没那脸,也受不了苦。 以前浑浑噩噩时还不觉着如何,现在正经过日子了,她就有点看不上楚三这个庶子了。出门交际,平白低人一等,完全没有儿时的众星捧月。 李氏性子硬,为人好强,不然当初也不会想掐死楚瑜。 “阿瑜,娘就跟你直说了吧。”李氏不想绕弯子,她的女儿,她还是了解的,性子软,心善,有事相求肯定不会推拒,“你爹想去杭州,你能不能求求陛下,让他补了知府一缺。” 楚瑜一窒,好一会才回神,她想到昨日里延熙帝还跟她说扬州的烦心事,她不能帮忙就算了,怎么还去添乱呢。 “阿娘,我……”楚瑜支吾。 “阿瑜。”李氏打断她的话,眼眶有些湿,“娘也知道这太难为你了,只是你爹他实在太难了。”说着说着李氏就哭了起来,小姑娘似的委屈,“你祖母瘫了,你祖父怀疑跟你爹有关,整天没有好脸,皇上又压制侯府袭爵的折子,你爹我俩真是快抬不起头来了。” 楚瑜后头劝阻的话就咽了下去。 好一会,她软软地抬手给李氏拭泪,小声安慰:“阿娘别哭,我一定跟陛下提,陛下他最疼我了。不过,这毕竟是大事,陛下也有可能不允……”楚瑜不想把话说得太满。 李氏抿了抿唇,有些不自然,“阿瑜尽尽心,小时候你爹爹对你多好啊,最疼你了。”对幼年的楚瑜,李氏心中有愧,只略略提了两句,暗示她不能没良心,要感恩。 —— 紫宸殿,李友财回禀,说是楚三夫人已经进宫了,正在暖阁和贵妃说话。 延熙帝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心情看起来极好,连李友财也看着顺眼不少:“你这件红衣服不错,穿起来精神。” 李友财吓跪了,他衣服一直是红色的没变过! 想了想延熙帝又道:“午膳准备得丰盛些,按照贵妃的喜好来,你去御膳房盯着。” 李友财退下后,延熙帝继续批奏折,显然他的好心情也影响到了思路,下笔如有神,嗖嗖嗖,一连批了半摞折子。 终于,到午膳时间了,延熙帝步履轻快,直冲后配殿。 到了门口,发现寂静无声,陈喜小声回道:“娘娘睡了。” 李茂点点头,让众人下去,一个人进了卧房。刚转过折屏,就见床上鼓起一个包,连脑袋也蒙住了。李茂面色沉了沉,轻脚过去,掀开被子,露出楚瑜的脑袋。 楚瑜脸颊潮红,眼眶微肿,显见是哭过了,连睡梦中都有些不平静,心口起伏得厉害。李茂很是心疼,给她掖了掖被子,和衣侧身躺在一侧,眸光幽暗。 “傻丫头。”他偷偷戳了戳她的肥脸颊,“现在知道了吧,只有我对你最好。”至于那对不必要的父母,就打发得远远去吧。 楚瑜睡觉的样子特别乖,柔软的头发铺在枕上,几缕青丝随着呼吸颤动,小嘴红润润得诱人。 李茂偷窥上瘾,一直看,一直看,竟然看了一个时辰,等楚瑜悠悠转醒,他才收回目光。 掩饰住眸光里的喜悦,转而担忧和不悦,李茂伸手拨开楚瑜去揉眼睛的爪子,语气有些凶:“怎么又哭了,不是说了不能哭。” 感受着延熙帝看似凶巴巴,实则关心的语气,楚瑜仿佛瞬间找过到了归宿,双臂环抱过去,眼泪汪汪,“呜呜,陛下。” “又哭了,你个小泪包。”李茂轻声哄了半晌,楚瑜才止住眼泪。 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楚瑜肚子咕咕叫,她不好意地低头,有点害羞。 李茂戳她一下,“坐起来穿衣服,你不吃,可不能饿到皇儿。” 想到自己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楚瑜哦哦点头,赶紧爬起来。 延熙帝今天似乎心情特别好,有点缠绵粘腻的意思,居然给楚瑜穿起衣服来,虽然领子卷进去了,腰带也没系好。但是楚瑜心里却美滋滋的,嘿嘿嘿,陛下给她穿衣服呢。 哼,以前他可是自己的衣服都不愿意动手。 —— 吃着晚了许久的午膳,楚瑜心情很复杂,她想起陈罗的话,母亲是不是也在暗示,她欠了楚家的养育之恩,所以要还。 她没想过不还,可即便要还,也不能拿延熙帝做人情啊。 “想什么,吃啊。”延熙帝给楚瑜夹菜。 楚瑜眯眯眼睛笑了。 楚家的恩一定要还,可是她真的要像那些不省心的大臣一样,给延熙帝添乱吗?他会不会失望,心冷。 呜呜,好难过! 午膳过后,整个一个下午,楚瑜都怏怏不乐。延熙帝为了陪她,都没有去见大臣,一直抱着她哄着。 楚瑜拥着被子靠在延熙帝怀里,转头跟他说话:“陛下去前头吧,我没事的。” 沉默许久,延熙帝终于开口:“小鱼儿觉得泰山大人如何?” 唔?楚瑜有点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耳边又传来延熙帝的话:“我想把扬州知府给他,小鱼儿觉得泰山能胜任吗?” 楚瑜震惊得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愣愣地看他,“陛、陛下……” “傻瓜!”延熙帝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脑门,“我怎么舍得让你为难?” “呜呜……”楚瑜没忍住,哭出声来。   ☆、第51章 病危 李茂看着楚瑜一副感动得说不出来话的模样,心里想,这女人怎么这么容易哄呢,又乖又顺,全没有幼时的小坏。 估计是童年将所有的灵气都挥霍光了,乃至现在变成了个笨蛋。李茂有点搞不清他是更喜欢幼年灵气十足的楚瑜,还是现在笨笨傻乐的小鱼儿。 不过,看她这副乖顺溜溜的模样,还是真顺眼,心里也舒坦。 李茂这个人疑心比较重,幼年坎坷太多,导致他不太容易相信人。哪怕是楚瑜也是暗中观察了许久,确定她心思是真的干净,让放任自己接近。 趁此机会,李茂决定要好好教育一下楚瑜。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以后遇到困难一定要记得跟我说,不能闷在心里,知道吗?你这只小笨脑袋根本想不出解决之道,最后只能把自己憋坏。”他的语气太过温柔,楚瑜又沉浸在之前的感动里不能自拔,心房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因此没有察觉到他话语里的霸道,只觉他是在关心她。 楚瑜好感动,点了点头,无限乖巧,脑袋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李茂很满意楚瑜的表现,不过,还是要加深一下她的印象,他沉下语气,娓娓开口:“小鱼儿,我们是夫妻,是世上最亲近的人,所以,你有事一定不能瞒我知道吗?”在这点上,李茂就有点霸道了,他要求楚瑜全然坦诚,自己却刨除在外。 好在楚瑜还剩下一丢智商,仰起头讨价还价,“那陛下也不要瞒我,不要骗我好不好?” 李茂默了一下,打了擦边球:“政务上的事说了你也不懂,说多了还会烦,更不能解决问题。你我不一样,你要依赖我,有难题不要自己闷着,告诉我,我给你解决。”最后,他实诚地甜言蜜语了一句,“我是小鱼儿的夫君,当然要护着小鱼儿。” “那你要保护好我!”楚瑜软软地转身,跟他面对面,抱过去。 李茂一手护着她的肚子,一手抬起她下巴,亲了下,“真乖!” 楚瑜心情难得好起来,又到了快用晚膳的时候,延熙帝索性也就不去前头了,留下陪她。 楚瑜有点孩子心性,想到穿越前儿时常玩的藏东西游戏,忽然就来了兴致,对延熙帝兴冲冲提议。 李茂对这类游戏真是没什么兴趣,刚要拒绝,突然眸光一黯,想到了这个游戏的有趣之处。他勉强点点头,一副虽然不太乐意但是为了楚瑜仍愿意破例的模样。 楚瑜抱抱他,极力夸奖这个游戏:“很好玩的陛下,你一定会喜欢,而且我现在行动不便,也不能玩别的。” 好吧,延熙帝笑了笑,附和她:“相信你。” 其实游戏很简单,很幼稚,就是将一个小小纸团藏在身上,由另一方来找。但是因为玩得对象不同,心境也不对,楚瑜心里有种甜蜜蜜的感觉。 楚瑜伸出手指头,很认真地讲游戏规则:“陛下去折屏那边,数十个数,再转回来,互相找。” “这么简单?”李茂挑挑眉,好像嫌弃这游戏太简单侮辱了他智商似的。 楚瑜撒娇推他过去,“游戏嘛,要那么复杂干嘛,快去藏。” 等延熙帝一转过折屏,楚瑜立刻团了个小纸团,寻思藏哪好。 头发里?不行!弄乱发丝,很容易发觉。 衣服里? 楚瑜低头寻思,不然就藏在腰带里面吧。 她刚要动手,眼角余光就瞥见延熙帝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楚瑜吓得连忙捏着纸团把手藏在背后,目瞪口呆:“陛、陛下怎么过来了?” 李茂一脸的理所当然,甚至还对她的问话有些不解:“我数完了。” “这么快!”楚瑜不敢相信,她才数到五好不好。 李茂挑了下眉,为了证明他真的数完了,还现场数了一遍,语速非常快,全部数完用时还不到3秒。 楚瑜差点跳脚,指控:“陛下耍赖。” 李茂笑容满面,淡淡反问回去:“小鱼儿也没说不能数得快啊。”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开始时,我不是提醒过小鱼儿了,规则太简单。” 混蛋! 楚瑜算是见识到延熙帝的无赖了。 “不行,不行。”楚瑜开始撒娇,“我不知道陛下数得这么快,要重来。” 李茂当然不愿意重来,眸光转了转,开始给楚瑜讲道理:“小鱼儿,你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应该以身作则,这样无视规则言而无信,被皇儿学去怎么办?” 他上前摸了摸楚瑜肥嫩的脸蛋,手感太好,又连着摸了几把,再开口的语气就有些软:“这样好了,你转过身去,背对着我藏好不好?” 楚瑜一想,她是藏在腰带里,等藏完之后再做个假动作应该不会被发现。而且这不过是个游戏,这把输了,还有下一把,没有必要在延熙帝心里落得个言而无信的印象。 思前想后,楚瑜觉得延熙帝有道理,遂点点头,同意了。 楚瑜转过身,开始藏,一只手刚拨开腰带,就察觉到不对劲。一转头,就发现延熙帝在一旁偷看。 楚瑜难以置信:“陛下……你……” 延熙帝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羞愧,反而怨楚瑜自己没掩藏好,他伸伸胳膊,开口:“你继续背着我吧。” 楚瑜要被气死了,但又说不过他,只能快走几步,走到一个小角角里,两边都是墙,确保不会被偷看。 这次她动作很快,嗖地拉开腰带,刚要把纸团藏进去,耳旁就感觉到一股热气扑来。延熙帝这次更过分,居然仗着身高把脑袋从她肩膀上探过来。 这人怎么就这么赖啊! 楚瑜这次真是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茂低头,看着楚瑜气得脸颊红通通的,眼泪都快迸出来了,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还是第一次觉出欺负人是一件这样好玩的事,看她又急又气又为力的样子,李茂只觉身体三万六千个毛孔同时张开,无比舒畅。 笑成这般,这人就是故意欺负自己,楚瑜发现,原来延熙帝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好了好了。”延熙帝亲亲她的鼻头,“这次不逗你了,去藏吧,不过不要藏在腰带里。”说着十分绅士地主动走到折屏另一侧。 终于,楚瑜成功藏好了,她把纸团藏在头上珠钗中的缝隙中,费了好半天才塞进去,嘻嘻嘻,这次一定不会找到了,楚瑜洋洋得意。 延熙帝走过来,双手一摊,“谁先找。” “找我的,找我的。”楚瑜忙道,得意的样子。 “好吧。”延熙帝让她,不跟她抢,而且还考虑周全,拉着她的手,“走,躺在床上,你身子重,不能久站。” 楚瑜哼了一声,之前被延熙帝连连吓唬,她现在有点草木皆兵,“我知道陛下就是想找得方便一点,不过这次一定不知道我藏在哪了,肯定找不到。” 果然躺在床上后,延熙帝就发起了攻势,“把手给我看看我。” 真精啊!楚瑜胆悬,幸亏没自作聪明藏在指缝中。 “没有,没有。”楚瑜张开十指,得瑟。 延熙帝蹙了蹙眉,显然是陷入到了困境,然后他慢慢解开了楚瑜的腰带。 楚瑜还在沾沾自喜,嘿嘿嘿,陛下你找错方向了,不在衣服里面哦。 很显然,延熙帝没有听见楚瑜心里的得意,而是一路朝错误的方向狂奔。他解开了腰带,褪下她的外衫,又扒开里衣,直奔肚兜。 楚瑜有些意识到不对了,刚要提醒,不想裙子也被掀开——延熙帝长驱直入。 直到被‘钉’在床上那刻,楚瑜才意识到中计了! 呜呜,不是我军太无能,实在是敌人太狡诈。 —— 楚瑜去看太后,这次是不能不去看了。王佳音越加癫狂,神志不清,太后忧心,昨个夜里还呕了血,至今昏迷不醒。 “怎么样?”太医把完脉,楚瑜忙关切地迎上去。 太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太后娘娘年岁大了,身子骨弱,病疴沉重。昨夜又呕出心头血,肺腑重创。如果三日内能清醒过来,用珍贵药物徐补,方能调养过来。” 楚瑜有点胆颤,哆嗦着问了一句:“若是醒不过来呢。” 太医沉默了一瞬,慢道:“太后娘娘洪福齐天,一定会醒过来的。” 听话听音,楚瑜这就明白了,太后这是有点悬啊。 她摆摆手,吩咐陈喜去跟太医开方子抓药,自己在米苏地虚扶下走到太后床前。 其实说起来,太后这年纪真不算大,不过才五十出头,可这一张脸沧桑得像是垂暮老人。 楚瑜心里很难受,也有些愧疚,她知道太后这病多半是在王佳音身上得的,而王佳音又是因为她才被禁足。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接着又想到延熙帝的孝顺,楚瑜顿时忧从中来,他会不会因此埋怨她啊。 “娘娘不必忧心,太后一定会醒过来的。”米苏怕楚瑜太担心,连忙劝道。 楚瑜有些提不起劲,勉强点点头。 太后病重,楚瑜虽然怀着孕,但也不能不去侍疾,落人口实。延熙帝心疼她,只让她早上去看顾一会,等下了朝,他就亲去接替她。 三天很快就到了最后一天,楚瑜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最后还是坐起来,披上衣服。 不行,她要跟延熙帝一块守着,这种时候怎么能让他一个人经受呢。 太后虽然不是延熙帝生母,但有养母情分,陛下又是个重情之人,这个时候心里肯定难受极了。 不过最终楚瑜还是被陈喜劝住了,她说得很中肯:“陛下这时心里肯定不好受,娘娘去了,还得分心照顾娘娘,这样反而不美。” 楚瑜不是个较真的人,既然大家都不希望她去,那就不要去添乱了,留在寝宫给太后祈福也是好的。 到底是怀着孕,身体受不住,楚瑜祈着祈着,就睡着了。 早上刚一睁眼,楚瑜第一件事就是问太后。 “上天庇佑,太后万福,昨夜里已经醒了。”陈喜一边服侍楚瑜穿衣,一边道,“娘娘用了早膳就过去吧。” “不用。”楚瑜摆摆手,有些心急,“现在就过去。” 楚瑜一路赶过去,在路上从陈喜那得知经过。原来是洛云雅通过凌晓苏给太后献上方子,经过太医研究同意,方才给太后用药。 太后是用了洛云雅的方子才清醒过来的。 然后,楚瑜就不怎么开心了。 这世上怎么有人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一个不注意就蹦跶上来呢!   ☆、第52章 楚明珠 洛云雅救太后有功,被封为正三品婕妤。 楚瑜托着下巴心塞塞地想,是不是每个原文女主都身怀绝技,隐藏着无穷尽的力量呢?哪怕是落入绝境,被逼到悬崖边上,也能扭转乾坤,重新杀回来。 出于女人的小心思,楚瑜耍了个心眼,拉着延熙帝的手撒娇:“陛下,我给你出个题吧。” 延熙帝转转眸,感兴趣地哦了一声。 “如果陛下答错了,就要答应我一件事。”楚瑜说出自己的目的。 延熙帝根本不觉得自己会答错,也不觉得楚瑜能想出什么有深度的问题,但是陪着胖胖说说话,逗她开心,他还是很乐意的。 “陛下能以最快速度,把冰变成水吗?”楚瑜开口,神情很严肃,水汪雾蒙的桃花眼都正色起来,“要快,我数三个数,123,结束,陛下没有答出来。” 楚瑜一口气说完,语速极快,中间都不带停顿的。 延熙帝无奈,伸手捧住她的胖脸,与她鼻尖对鼻尖,蹭了蹭,“说吧,小坏蛋,弄这一幕,到底想要我答应什么?” (⊙o⊙)! 楚瑜震惊,居然被发现了,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看着什么都写在脸上的胖胖,延熙帝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念了声笨蛋,嘴上说:“不说,我可反悔了。” “说说说。”楚瑜连道,表情蛮急切的,落到嘴上又结巴了,“就是,就是……”她拧着延熙帝的袖子说不出口。 “是不是洛婕妤?”延熙帝替她说。 听见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楚瑜有点酸:“你念她干什么?” “好,不念。”延熙帝语气有着一丝甜蜜的妥协,“那,也不见她,好不好?” 楚瑜蓦地抬头,小嘴巴张着,吃惊不已。 延熙帝蹭蹭她,语气有点发愁,“不是说过了,以后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说,之前还答应好好的,结果又不听话了。” 立时,楚瑜嘴里就仿似含了一颗糖,一直甜到心里,乐呵呵地把脑袋扎到他怀里,开心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现在肚子越发大了。”延熙帝探手摸了摸,又给她抿了抿头发,“会很累吗?” “不累。”楚瑜现在已经甜得快变成一个颗糖了,恨不得一口气给他生上十个八个的,哪里还嫌累。 她握了握拳弓弓胳膊,示意自己很健壮,完全不用担心。 延熙帝把她胳膊抓过来,窝在手里,不放心道:“我给你安排了四个丫头,都会些拳脚,平日出去遛弯,就带着她们。” 拳脚? 楚瑜心里好奇的小火苗蹭地窜的老高,眼睛亮亮:“高手吗?” “低手。”延熙帝没有好气地拿着她的胖手啃了一下,又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脑门,“你呀,给我老实点,不准胡思乱想,有事就问我,知道吗?” “遵命!”楚瑜凑上亲,吧唧亲了一口。 延熙帝有点嫌弃,伸手把她的口水抹下去。楚瑜不干,耍赖凑上去在他脸上舔了一遍,把口水都涂上去,嘴里还叫嚣:“让你嫌弃,让你嫌弃,吃得时候怎么不嫌弃啊!” 这么重口的话,连一向厚脸皮的延熙帝都微微红了脸,脑袋拧到一边。 —— 褚云成郑重的把小白石头收了起来,当他为洛云雅破例,帮她从冷宫脱困时,他就再也不配戴这块白石了。 他想起查到的关于洛云雅的身世,庶女出身,受尽欺凌,同样的童年坎坷,同样不服输,努力向上,跟他是那么相似。 不可避免的,褚云成对她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情。 当一个男人开始心疼一个女人,通常都是动心的开始。褚云成将小白石锁在盒子里,狼狈地逃了出去。 —— 第二日,新鲜出炉的洛婕妤前来拜见。 楚瑜有点心虚,这种情绪很容易分析,当洛云雅是个威胁时,楚瑜会害怕、担忧,跟延熙帝耍心眼让他不要宠幸她。 可当威胁不存在时,愧疚就会占据心头。 她觉得自己夺了洛云雅原本的幸福,她是个贼,做了亏心事的心虚贼。 因为心虚,楚瑜就有点用力过猛,对待洛云雅特别特别好,什么好东西都要分她一份,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受了委屈一定要对自己说,不要憋在心里。 搞得比亲姐妹还亲,连陈喜都纳闷了,忍不住问上一句:“娘娘很喜欢洛婕妤。” 楚瑜点点头,表明自己很喜欢她,但却不愿意多说。 楚瑜虽然是对洛云雅好,但却不太爱见她,这么大个人总杵在面前,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占了不属于自己的幸福,谁也受不了。 可洛云雅这个人情商高,特别会来事,孟楠、白芷、洛云雅就代表着三个等级。孟楠的讨好使劲太猛,太直白;白芷段数高一点,讲究不露痕迹地讨好,很舒服;洛云雅就更高端了,简直是浑然天成。 楚瑜根本不觉得她有在讨好自己,甚至隐隐有平等相交之感,不过细一琢磨,就觉出味来了。 哪怕是楚瑜心里不喜她,也不得不承认,跟她待在一块很舒服。 女人聚在一块,通常是谈论喜好、服饰和化妆,在这点上,洛云雅绝对是个达人,楚瑜都觉得,她要是生在现在肯定是顶级设计师、化妆师。 “娘娘喜欢绿色?”洛云雅拿着几块布料在楚瑜身上比量,然后点点其中一块,“妾身觉得这块春水绿更衬娘娘,显得皮肤莹透。” 楚瑜对着手背比了比,还真是春水绿更衬她。 眼睛真毒。 不过可惜她现在大着肚子,身材臃肿穿什么也不好看。 洛云雅看出楚瑜的不快,贴心道:“娘娘不妨将布料交给妾身,保准帮您做出一件合身的衣服。” “你还会裁衣?”楚瑜震惊了,很是羡慕。 洛云雅抿抿唇,腼腆:“雕虫小技。” 接下来,洛云雅又帮着楚瑜挑了首饰,传授一些化妆的小窍门,听得楚瑜惊叹连连,“你懂得真多。” “娘娘过誉了。”洛云雅淡淡一笑,趁着楚瑜精神集中在珠钗中,细细打量起她来,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眉毛、眼睛、甚至是睫毛的长度和卷翘程度,都暗暗牢记在心。 真是天真简单啊,这般不设防,洛云雅把目光移开,又落在楚瑜腰间的玉佩上,真是块好玉,比中山王那块都略略胜上一筹。 楚瑜,美玉,大概只有明珠能与之争辉了。洛云雅默默盘算着。 等洛云雅走了之后,陈喜看着楚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直说。”楚瑜手里捏着一根洛云雅挑的玉簪,对着镜子往头上簪。 呜呜,好难看! 肿肿的脸,点点斑痕,粗粗的脖子,胖胖的脚,还顶着七个月的大肚子,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幸亏洛云雅挑得是玉簪,要是金钗珠花什么的,她都不好意思往头上戴,整一个丑人多作怪。 楚瑜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危机感,延熙帝会不会出轨啊! 她现在七个月,变丑了,还不能行房。 不会,不会,楚瑜又摇头,要相信他。 “娘娘。”陈喜迟疑半晌,终是道,“洛婕妤人很好,不仅娘娘喜欢她,太后喜爱她,连下头几个宝林也都与她交好。”陈喜话中有话,意有所指,提醒楚瑜要防着点。这两个月,洛云雅可没少下功夫,上上下下就没有不夸她好的。 做人做到洛云雅这种程度的,绝对是人精,不可小觑。 闻言,楚瑜把头山的玉簪拔下,转头对着陈喜,有些不满:“我怀孕这么辛苦,你还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 唉,她叹了口气,张开手臂示意丫头扶她侧躺着。 当她不知道洛云雅结交宝林、女官吗?可她又能怎样?洛云雅现在是太后的救命恩人,又会做人,别说楚瑜没那个脑子,就是换个聪明脑瓜,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主意。 与其胡思乱想,瞎琢磨瞎担忧,不如安心养胎,把孩子生下才是正经。 陈喜有些明白楚瑜的意思,低了头,歉疚:“让娘娘扰心了。” “没事,你也是为我好。”楚瑜抬抬手,不想提这茬,转而问起晚膳来,她最近很能吃,偏偏太医叫她控制饮食,真真个生不如死。 如今只能望梅止渴,听听菜名了。 至于其他事,等孩子生下来再说,楚瑜向来分得清轻重缓急。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说是不想,可是楚瑜这天夜里还是有点没睡好,总想翻身,还尿频。因为延熙帝和中山王微服出巡去了,夜里就陈喜和几个丫头守夜,累得她们一遍遍起来。 好不容易折腾到天亮,楚瑜才微微有些睡意。 这一觉,楚瑜睡得有些长,一直睡到中午,然后,她就错过了一件事。 什么事? 延熙帝微服出巡带了一个人回来,楚明珠。 和楚瑜有三分相似,同样天真,同样简单的美丽少女。 如果不是楚瑜就在这入睡,陈喜和赵福都有点怀疑是贵妃带了人皮面具,真是像啊!   ☆、第53章 点心 楚瑜并不知道延熙帝回来,中午起来,神清气爽,觉得自己萌萌哒,还吃了两碗饭,乖乖地和刘医女一块做深呼吸。 做完后,她就摸摸大肚子,跟宝宝进行感情沟通:“宝宝啊,宝宝啊,听见娘亲在说话吗?好爱你,好爱你,你要健健康康的啊。” 说完宝宝,她又想起宝宝他爹爹,转头看向陈喜:“陛下什么时候回来,都这么久了?” 陈喜正在往茶杯里倒水,闻言手腕一颤,热烫的水星溅到手背,痛得她啊了一声。 楚瑜和宝宝一块开启群嘲模式:“好笨哦,好笨哦。”笑完,发现陈喜情绪不对,楚瑜低着脑袋,抬眼睛转溜溜偷偷观察陈喜,小心翼翼,“你怎么了,心情不好,感觉你今天心不在焉的。” 陈喜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没事。” 哦!楚瑜点点头。这一打岔,就忘记问延熙帝这事了。 下午闲着无事,她就歪在床上给宝宝胎教,一会背三字经,一会讲故事,还跟他絮絮叨叨说悄悄话,告诉他,娘亲好爱他,爹爹也爱他,嘿嘿嘿,楚瑜捂着脸,有点害羞,其实,爹爹也爱娘亲呢。 说着,说着,困劲一来,楚瑜又迷糊过去了,一觉醒来,天都蒙蒙黑了。 楚瑜赖在床上不想动,她好想延熙帝啊,他怎么还不回来。 米苏过来给她掖被子,楚瑜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她,米苏吓了一跳,然后笑道:“娘娘既然醒了,就起吧,走动走动,一会就用晚膳了。” 楚瑜没什么心情,转而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陛下来信了吗,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米苏一怔,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这时,灵越转过折屏走过来,灵越、灵玉四个是延熙帝给的四个会拳脚丫头,身高腿长,利落精干。 灵越笑笑,上前搭手将楚瑜扶起,一脸揶揄:“娘娘这是想陛下了?” “胡说。”楚瑜脸一红。 灵越笑着低身给楚瑜穿鞋,扶她站起才道:“陛下早就回来了,下午时还来看过娘娘呢。”米苏震惊地瞅了凌越一眼,动了动嘴唇,目光瞥见贵妃欢喜的模样,终是没说什么。 灵越继续:“见娘娘睡着,陛下就去前头紫宸殿了,这几日积了许多政务,估计要忙上许久。” “回来了!”楚瑜又惊又喜,当即就想过去紫宸殿。 陈喜知道后,就来劝她,说陛下正是忙,且前头还有外臣在呢,娘娘这会去不方便。 楚瑜有点小失望,忍不住吩咐:“那你吩咐御膳房熬一碗姜汤送过去,陛下刚从外面回来,去去寒气。” 陈喜点头,应了一声,给米苏使了个眼色,米苏福福身就出去了。她在院子里随意转了一圈,返回来,门口碰见陈喜。 陈喜蹙眉:“你没去?” 米苏低头,不说话,沉默倔强的模样,过了好半晌才冷声:“陛下现在在永安宫,有美酒,有佳肴,哪里有空喝姜汤。” “住嘴!”陈喜气势上来,压低声线,“你给我过来,主子的事哪里用的着你擅作主张,都是把你们给惯坏了。” —— 永安宫灯火通明,太后拉着楚明珠,爱怜无比:“好丫头,生得可真俊,明珠这名起得也好,可不就是这宫里的一颗稀世明珠,来坐到哀家这来。” 夸完楚明珠,太后目光又转向中山王,这老人家就喜欢做媒,操心,“云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有喜欢的姑娘?” 一侧的洛云雅安静垂眸,端庄的淑女模样,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太后还在乐呵呵问,她病好以后性子也好许多,可能是经过一翻生死,有些爱笑爱乐:“你看皇上后宫里又是美玉,又是明珠,还有佳人,你可不能太落后。哀家隐约记得,你俩似是同岁。” 褚云成恭敬回道:“臣小陛下两个月。” “你看!”太后一拍手,“我就记得是相差无几,云成抓点紧吧。” 褚云成笑笑,没说话,目光却是似有似无地往洛云雅那飘了几许。然后自嘲一笑,开始自斟自酌起来。 延熙帝似乎格外喜欢今日的菜式,垂头一口一口的吃着,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周遭的暗涌。 楚明珠性子活泼娇俏,跟楚瑜一样的单纯,但却比她会说话,会讨好人,将太后奉承得合不拢嘴,一直拉着她的手,喜欢得不得了。 酒酣之际,楚明珠突然提议要给太后陛下舞剑助兴。她是将门之后,深得父母哥哥宠爱,小时候爱舞刀弄枪,虽是花拳绣腿,但在外行人眼里却是惊为天人了。 太后又惊又喜,看向延熙帝:“陛下觉得如何?” 延熙帝笑笑,喝了一口酒,目光朦胧,有些不正经:“朕也想看美人一舞呢。”他口中这美人就是双关了,既指楚明珠的位分,又暗指她人美。 楚明珠娇俏一笑,看着延熙帝,满目情意。 她下去换了身红衣劲装,双手持短剑,伴着一阵急促的鼓乐,登登登出场,看着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 美人红衣,剑影凌乱,鼓声急促,座上每个人都被楚明珠吸住了目光,连伺候的下人都目不转睛。这时,延熙帝心中却忽想:“小鱼儿这时候不知道在干什么?她应该也会喜欢这剑舞吧,呵,她最喜欢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了。” 想着,延熙帝勾唇一笑,目光越发缱绻勾人,太后见状,也笑得越发开怀了。 一舞结束,楚明珠就坐在延熙帝身旁了,乖溜溜给他斟酒,眼睛又大又圆,小白兔般可人。 太后捂着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啧啧叹息两声:“真是金童玉女,般配得很。” 楚明珠没听明白太后的意思,呆愣愣地眨眨眼,像只萌鹿。过了好一会,见众人目光揶揄,才明白太后说得是她和陛下,顿时羞红了脸,妖娆的红色一直晕染到脖颈。 延熙帝斜她一眼,见她满脸蠢样,心中忍不住冷哼:蠢到家了!瞬时间,连应付都不愿意了。在太后推说疲累离场之后,也跟着起身离去。 被扔在后面的楚明珠傻眼,晶莹的大眼瞬间溢满泪水,无措地站在殿中。洛云雅微蹙眉头,转眸看了眼延熙帝离去的背影,走上前扶着楚明珠,轻声安慰。 褚云成喝了很多酒,借着醉意,大胆打量洛云雅,心头却苦成一片。 延熙帝从前殿沐浴更衣之后才去看楚瑜的,为什么沐浴换衣?心虚作祟。 楚瑜为了等着见延熙帝,一直苦撑不睡,等到终于见到延熙帝那刻,都困成傻狍子了,勉强扯了下嘴角,就秒睡了。 真可爱! 延熙帝心上软成一片,在楚瑜傻乎乎的脸上亲一下,轻手轻脚上床,揽着她入睡,眉目舒展踏实。 —— 宫里新进了美人,楚瑜却一点消息不知,被陈喜几个护得密不通风,仍旧跟从前一般每天傻乐呵,唯一的变化就是延熙帝变忙了,经常晚上不过来。 今天已经是三天了,用完晚膳,楚瑜就不想让延熙帝走,扯着他袖子,默默撒娇。 延熙帝一抬胳膊,轻轻松松就把袖子抽了回去,楚瑜一怔,仰头看他。 这几日她明显感觉延熙帝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神神秘秘,忙忙叨叨,似乎在密谋一件大事。 似是察觉自己情绪不对,延熙帝突然低下身碰了碰楚瑜的嘴巴,然后把伺候的人都撵出去,抱着她说话。 “小鱼儿相信我对不对?” 楚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但她还乖乖地点头,表示坚决信他不动摇。 延熙帝撇了下头,带着一丝紧张,然后转回来神色莫名地盯着楚瑜的肚子,“将来,小鱼儿会给我生很多孩子的,是不是?” “陛下想生几个?”楚瑜警惕起来,她可不想变成母猪啊,一直生,一直生。 延熙帝有点贪心,“五个好不好?” “五个啊。”楚瑜掰着手指有点不乐意,“太多了呢。” “不多。”延熙帝起身碰了碰她额头,语气渐低,“一点都不多。” 回到紫宸殿,刘勋觐见。 延熙帝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抬手:“宣他进来。” 刘勋跪地行礼。 延熙帝不耐烦,“起来吧,事情进展得怎么样?” “一切顺利。” 延熙帝不太满意,“太慢,想法子激他快一点。”顿了顿,又想起另一件事,“谷神医找到了吗?” 刘勋:“据说在西南,臣已经派人过去,相信很快就能有谷神医的下落。” 延熙帝:“要快,贵妃马上就要生了,我不想出什么差错。” 刘勋:“是!” 正说着话,就听李友财通传,说是楚美人求见。 刘勋看了延熙帝一眼,低声道:“属下告退。” “去吧!” 楚明珠进门时歪头好奇地看了刘勋一眼,大眼睛眨啊眨,天真活泼。等刘勋走了,她就蹦跳到延熙帝身旁,小兔子般:“陛下在做什么?” 延熙帝叹息,一副拿她没辙的样子:“不是让你不要过来,也没个眼色,不知道朕很忙吗?” 楚明珠手指头缠着头发绕啊绕,撅嘴:“可是妾身想念陛下啊,陛下也不来看妾,妾要是不来,就看不到陛下了。” “不许胡闹!”延熙帝板起脸,却没什么威慑,“回去,待明日空了,就过去看你。” “哦。”楚明珠失落地低下头,好一会,红着脸鼓足勇气抬头,“那、那陛下晚、晚上去、去妾那好不好?” 延熙帝眉心不着痕迹地一蹙,半晌:“朕政务繁忙,得空了就去看你。” 楚明珠咬咬牙,大眼睛蓄满了泪水,好一会才平静下来,“那我去看看贵妃姐姐,还没见到她呢。” 她话音一落,殿内立时一静,无形中一股压迫袭来,捣得楚明珠心慌,她咬牙忍住,一声不吭。 延熙帝冷了语调,训斥:“越来越没规矩了,教引嬷嬷没教你吗,三番五次闯紫宸殿,也是忍你,再不消停,自己去领禁闭。” 到底是年纪小,才刚满十四岁,而且楚明珠何曾见过延熙帝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顿时吓住了,大眼睛微微瞪着,泪珠却一颗接一颗接连滚落,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延熙帝叹气,软了软口气:“你贵妃姐姐身子重,休息都来不及,哪有空见你。” 楚明珠最会察言观色,见延熙帝态度转过来,立时便乐了,大着眼睛好奇地看向延熙帝:“姐姐是怀宝宝了吗?好神奇,是陛下把宝宝塞进去的吗?” 闻言,延熙帝乐了,“你呀,不许胡说,快快回去吧。” 楚明珠哼哼唧唧不想走,只拿一双妩媚大眼滴溜溜瞧着延熙帝。 延熙帝无奈,招来李友财,指指桌前的一盘点心:“把这个给美人装上,有了吃她就消停了。”这是在暗示楚明珠是馋猫。 楚明珠不依,娇嗔:“陛下……” 听了吩咐,李友财却是彻底愣了神,直直望着那盘点心不动,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延熙帝。 这盘点心是昨日里太医说陛下肠胃有些个不通,所以御膳房才做了这盘加了巴豆的点心,若是赐给美人……李友财真是不敢想。 再漂亮的美人和那些个东西连在一块,也恶心人啊! “怎么还累着?”延熙帝见李友财不动,冷了语气,“赶紧给美人装上,让美人消停消停。”语气里有那么丝意味深长。 李友财也服侍延熙帝不少年了,登时心里便有了谱,上前手脚麻利地将点心装在食盒里,提着走到楚明珠跟前,送客的意思十分明显。 楚明珠虽然不愿走,但心里也知道不能留了,凡事都有度,过度就招人厌。 不过得了这点心也好,总算没白来一趟,嘻嘻嘻,她心里美滋滋偷笑,陛下还是喜爱她的呢。   ☆、第54章 明珠 将近八个月的肚子,楚瑜已经已经快变成一个球了,平日别说掌管宫务,布置过年的大宴小宴,便是自己都应顾不暇。 所以太后提出让洛婕妤暂管宫务,楚瑜几乎是连犹豫都没犹豫,瞬间就答应了。 事后陈喜还跟她小小地抱怨了一次,说洛婕妤心思狡诈。 闻言楚瑜戳了戳自己的肥腮帮子,又低头瞅了瞅肿成气球的手,心道,狡诈又如何,难道她还能因此抓着宫务不放,落埋怨吗? 马上就要过年了,各种事情堆到一块,她这个样子,哪有心力去张罗。 常言道,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就是说分不清主次。楚瑜面上软糯,其实心里清楚得很,现在,什么都没有宝宝重要,宝宝就是大西瓜,为了大西瓜,别说是丢芝麻了,就是桃子也丢得。 陈喜的心态不对,楚瑜握了她的手,提醒:“姑姑,别因小失大,她不过是暂代,内侍省都是些人精子,她只是接手几个月,改变不了什么的。你想想看,一个是有子有宠的贵妃,一个无宠无子的婕妤,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陈喜恍然大悟,直道自己钻了牛角尖,慌忙跪下赔罪。 楚瑜拉她起来,但笑不语。 见此,陈喜里面越加臣服了,娘娘果真是大智若愚,胸中有丘壑。 每到年节,各地都用贡品进宫。洛云雅为人精乖,虽是接管了宫务,但是大事小情都来请教楚瑜,十分谦虚恭谨,恭谨得都有些过分了。 楚瑜捏着礼单,莫名有些烦躁,无奈地转向洛云雅:“其实你不必事事都过来的,你做主就好。” “娘娘。”洛云雅浅笑一下,面庞干净又柔和,她伸手指了指礼单,“这都是今年最好的东西,当然要娘娘先挑。” 被人小心奉承总归是如意,洛云雅态度这样好,楚瑜也不再多说,转而认真看起礼单来,一目十行地浏览下来,视线突然在一行字顿下:南海明珠。 楚瑜眼睛亮了亮,转眸道:“就这个吧,希望我的孩儿能像明珠一般,皎洁耀眼。” 她说完发现洛云雅没出声,抬眸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 洛云雅眼带歉意,“回娘娘,这颗明珠被陛下收入内库了。” “哦。”这样啊,那更没关系了,楚瑜不在乎地摆摆手,“我管他要就好了。” 洛云雅笑笑,目光如水,凉沁沁冰人。 —— 洛云雅从后配殿出来后直接回寝宫,没有去自己的房间,而是步子一折,去了偏殿楚明珠的屋子。 楚明珠正躺在榻上让宫女揉肚子,前几日吃了糕点之后,她就一直拉肚子,吃了好几副药都不见好,真是难受死她了。 洛云雅走进来,宫女起身行礼:“婕妤万安。” 闻言,楚明珠欢快地睁开眼,欣喜地看着她:“姐姐过来了。” 洛云雅点点头,坐在另一边的软榻上,目光不离楚明珠发间缀着的硕大珍珠。 人都是有显摆心里的,但凡得到好物,都希望他人能注意到,见洛云雅看自己发间的珍珠,楚明珠瞬时来了兴趣,欢快道:“好看吗?这是陛下赏我的,说是正应我的名字呢。”小女儿脸上红晕娇羞绽放,端得是好看。 洛云雅瞄了一眼面前娇嫩可人的小美人,明艳清润,像是细腻的棉花,柔软得让人恨不得在上头卧上一卧。又想起被怀孕折磨的面白身肿的楚瑜,四肢肿如肥藕,看着就腻人,一时间心情大好,忍不住轻笑出声,一扫前几日在内侍省寸步难进的愤懑阴郁。 说起来,洛云雅接管宫务的道路进行得并不顺利,内侍省那些人精子阳奉阴违不说,还滑不溜手,甚至,她的话居然还不如楚明珠好使。 看人下菜碟,是内侍省的拿手好戏。 洛云雅沉了脸。 见洛云雅神色不对,楚明珠爬起来,关切道:“还是那帮不听话的奴才吗?哼,姐姐有什么烦处,只管跟我说,我去告诉陛下,让陛下训他们。” “也好。”楚瑜笑了笑,轻声,“你说的时候注意点分寸,万不可恃宠而骄。” 楚明珠听话的点点头,眉眼飞扬得意:“姐姐放心,陛下很疼我的。” 洛云雅转眸看向四周伺候的宫女,吩咐:“你们先下去。”等人下去后,她坐到楚明珠身边,握了她的手,耳语:“陛下……你……侍寝了吗?” 轰……楚明珠脸红成了个大苹果,转身扑到榻上,翘着小脚丫,瓮声瓮气,“姐姐说什么啊。” “先别忙着羞,我问你,陛下可曾宠幸你?”洛云雅冷了调子。 “没有。”楚明珠红着脸摇头,“陛下说我小呢。” “哼。”闻言,洛云雅一甩袖子,沉了眉眼,“不争气,你必须要在贵妃生产前有孕。” “为什么啊?”楚明珠有点烦洛云雅事事管她,难道她还能硬压着陛下宠幸她不成,哼,说得到简单,即便是宠幸,她也未必这么快有孕啊,贵妃可是没两个月就要生了。 “傻子。”洛云雅看着楚明珠一副无所觉的样子就恨铁不成钢,“你现在还没见着贵妃的面吧,这说明什么,说明陛下在护着她,你要是不抓紧,等贵妃生下孩子,恢复好,你看陛下还理不理你。” “才不会。”楚明珠撅嘴,“陛下很喜欢我的呢,赏我糕点,给我明珠。” 洛云雅冷嗤,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尖酸刻薄,急功近利,仿佛不在宫里混出点名头就没脸见人似的,“糕点?哼,加了巴豆的糕点,明珠,不过是个玩意。” “你——”楚明珠被气哭了,“陛下都说了,是他忘了,忘了,陛下还给我揉肚子了呢。” “没出息。”洛云雅有点烦自己尖刻的语气,直接冷声,下死命令,“别说那没用的,你必须尽快有孕,一定要赶在贵妃生产前,这样才能给她造成致命打击。” “你想让她难产?”楚明珠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而后小声嘀咕,“毒妇,也不知道王爷看上你哪里了。” “你胡说什么?”洛云雅仿佛被人戳到痛处,吃人般恶狠狠地瞪她。 楚明珠被吓到了,噤声不说话。 察觉到自己的异常,洛云雅闭了闭眼,而后狼狈逃出。 楚明珠虽然对洛云雅不满,但还算听话,找个机会跟延熙帝说了,说内侍省的人不听话,不服管教,让延熙帝管管他们。 延熙帝笑:“怎么管?美人想让朕拿棍子打吗?” “陛下——”楚明珠撒娇,扯着他的袖子不撒手,“您就帮帮姐姐嘛。” “你倒是心善。”延熙帝笑,而后道:“那升她的位分如何?” “位分?”惊喜来得太突然,楚明珠有些回不过神,愣愣地瞪大眼睛。 等她回神,发现延熙帝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口。她忙追上去,扯着袖子,急声:“陛下,陛下,今晚、今晚不留下吗?” “不了。”延熙帝抬头望着窗外融融月色,心头却有些寒凉,“你去告诉洛贤妃这个好消息去吧。” “洛贤妃?贤、贤妃……”这次楚明珠是真震惊了。 伴着月色,延熙帝往甘露殿走,李友财看这意思以为陛下是要去贵妃那,忙吩咐小太监去通传,谁料却被延熙帝阻住了。 “慢着。”他道。 李友财不解地抬头,近日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延熙帝了,对贵妃不像是失宠,对楚美人也不像是在乎,怪矛盾的。 延熙帝有点不想见楚瑜的大肚子,当他制定好计策,下定决心后,就不太敢见楚瑜了。 中山一脉是大楚开国□□封的异性王,根基深厚,非通敌谋朝篡位不得废。□□感念兄弟两肋插刀,封王世袭,却给后代留下了眼中钉肉中刺。 李茂生性霸道,他容不下中山王。 褚云成生性谨慎,战功赫赫,麾下死忠颇多,没有一个非置他于死地的罪名,不能堵天下众民悠悠之口。 他要废掉中山王,就要有拿得出的借口,就要有所牺牲。 楚瑜是他妻,就应该和他并肩作战,就要为他牺牲。 不过就是个孩子,他们以后会有许多,她一定会懂他,理解他。   ☆、第55章 舍不得 宝宝特别会甜言蜜语: 护女主大方向不变 洛云雅封妃的时间很微妙,之前一股脑坚定贵妃会被封后的朝臣全都踟躇起来,人心浮动,一部分游移,一部分倒戈,洛家随之炙手可热。 理国公府,国公夫人看着心不在焉的凌出尘就气不打一处来,人家是宫里的宠妃,又怀有龙子,哪里需要他操心。随手端了一盘子糕点塞到凌出尘手里,瓮声瓮气:“你媳妇爱吃这个,给她端过去。” 看着硬生生塞到自己手中的盘子,凌出尘笑了,挑了下眉:“母亲不是不喜欢楚晴吗,她要是知道您这么关心她,肯定开心极了。” 国公夫人被自己儿子揶揄得有些下不来台,只得抬手打他,“你这浑小子,还打趣起你娘来了。”说着给身旁的嬷嬷使了个颜色,让她带人下去。 凌出尘一看着阵式就知道母亲又要旧事重提,他扶额叹息,先一步道:“母亲放心,儿子心里有数,知道怎么做。” 国公夫人越听越气,她最烦凌出尘这副寡淡嘴脸,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到底是她不好,若不是她让两个孩子自小玩在一块,也不会彼此耽误,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出尘。”国公夫人有点叹息,语重心长,“娘知道你心里怨,但是瑜儿是真不合适,她那样的身份,怎么进得了门,即便娘当初瞒着你爹,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日后你爹他一旦知晓,必定容不下她。娘知道瑜儿是个好孩子,只是她那个亲爹实在……实在……”国公夫人教养使然,说不出太过分的话,但其实她心里也是有些看不上的。 凌出尘狼狈地转转眸,沉默下来,既然当初懦弱不敢反抗,那今日就没脸提。 他不喜欢母亲总拿此说事。 沉默半晌,凌出尘开口,语气颇为严肃:“表妹如今贵为皇妃,母亲请慎言。” 看着陡然沉下脸的凌出尘,国公夫人一噎,久久沉默。 见状,凌出尘起身告辞,临走时还将那盘子糕点端走了,语气妥协:“楚晴知道母亲这么关心她,一定很受感动。” —— 德妃王佳音受封突然没有册封礼,贤妃洛云雅的册封礼却是盛大而华贵,诏告天下,不仅如此,夜晚还有宫宴。 楚瑜现今已经8个月了,身子重,夜里尿频,睡不着,披上衣服去院子溜达,看见灯火通明的宫室,微微诧异。 陈喜解释说是陛下在大宴群臣。 闻言,楚瑜微微转眸,目光诧异而幽怨。都说一孕傻三年,但陈喜也不能真把她当傻子糊弄吧。 陛下宴请外臣,是在前头的德麟殿,哪有在后宫的道理,那是……楚瑜蹙了蹙眉,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那是陶然阁吧。 没来由的,楚瑜突然有些心烦气躁:“陛下在哪,我要见他。” 陈喜过来给楚瑜掖了掖披风,语气轻柔而无奈:“娘娘,陛下正忙着呢,您早些歇息,早上就能看见了。” “骗人!”被人哄着,楚瑜小女儿般撒娇,“我每天早上都看不见他。”说完,她就突兀地无声无息落了泪。 这可把陈喜等人吓坏了,忙道:“这是怎么了,娘娘别哭,会伤眼睛的。” 楚瑜低下头,心里面难受极了,嘴上却道:“我困了,想睡觉。” 众人手忙脚乱将她送到床上换上寝衣,盖上被子,悄声退去。 楚瑜咬着被角,知道陈喜等人在折屏外头守夜,并不敢大声哭,只一颗颗落泪。她想起白日里照镜子,那肿成肥馒头的脸,还有点点雀斑,像一颗猪头。又想到日日不见踪影的延熙帝,只觉心上闷着块大石头,压着她喘不上来气。 第二日,楚瑜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难得她这晚上睡得不错,没起夜,没翻身,肚子里头的宝宝也乖乖的。 用完早膳,楚瑜去院子里散步消食,然后就听见喧哗之声。 她蹙了蹙眉转向陈喜:“怎么回事?” 陈喜眉眼略沉,显然是心情不大好,扶着楚瑜的手,安慰道:“奴婢过去看看,将这起子闹事的都赶走。” “赶走?”楚瑜扬眉,“听着似乎是孟宝林的声音,许是有事,让她过来。” 陈喜微有紧张,忙道:“娘娘,这孟宝林是个好嚼舌根的,见她恐会污了小殿下的耳。” “噗——”楚瑜没忍住,笑出声,动作大了些,赶紧扶住肚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喜,“你呀,真是……我说什么你都信,他能听懂什么呀,去吧,让孟宝林过来。好些日子不见她,怪闷的。” 陈喜不大情愿,但楚瑜出乎意料地坚持,无奈,陈喜只得放孟楠进来。 进了内室,楚瑜歪在榻上,手里拿着点心小口小口吃着,弯着眼睛听孟楠唧唧哇哇说话,倒也得趣。 其间,陈喜灵越等人一直紧张得盯着孟楠,深怕她说错话。 好在孟楠得了嘱咐,并不提楚明珠、贤妃之事,只挑着些趣闻说给楚瑜听。渐渐地,陈喜就放松了警惕,只有灵越还不放心,一直提着心。 楚瑜见孟楠说了半天,担心她口渴,吩咐灵越:“你去给宝林沏壶茶过来。”楚瑜怀孕后喝得茶极淡,后来更是不喝了,都是喝白开水,或者是熬好的清汤。 灵越躬身退下。 接着,楚瑜又看向陈喜,指指空了的盘子,“你去御膳房,再拿来一盘,有点饿呢。”她摸摸肚子。 两人都下去后,楚瑜弯了嘴角,看向孟楠,“今日,宫中可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 孟楠转了转眼珠,笑得清甜,“哪有什么新鲜事,都是旧事了,拢共就那么几个人,明珠姐姐……” “明珠?”楚瑜抓住关键。 孟楠一顿,慌乱地捂住嘴巴,而后小心翼翼探头,悄声:“娘娘不知道吗?楚明珠,陛下新册封的美人,说起来,这位明珠美人和娘娘还有几分相似呢。还有啊,婢妾斗胆问一句,昨晚上是洛贤妃的好日子,娘娘您怎么没去啊?” 她话音一落,门口就传来杯盘落地的清脆碎声,陈喜慌乱地弯身去收拾。 楚瑜蹙了下眉,“让小丫头收拾吧,你别捡,小心伤了手。”说完转向孟楠,“这真是我的不是了,这几日被肚子里这魔头闹得头昏脑胀,竟然连贤妃妹妹的好日子都忘了。” “陈喜——”她唤,“去准备份礼单,给贤妃妹妹送去,当是我的赔礼。” 做完这些,楚瑜就有些提不起劲,推说不舒服,撵了孟楠,自己歪在榻上愣愣发呆。 陈喜心里不好受,想安慰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没一会,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楚瑜抬头,就看见了几日不见的延熙帝。 原本的苦瓜脸瞬间变得笑眯眯,楚瑜撒娇:“陛下这么久不来,我都认不得了。” 延熙帝挥挥手,示意陈喜等下去。 楚瑜反应快,当即道:“去哪,陈喜还要给我拿糕点呢。” 延熙帝沉了眉眼,拍拍她手背,道了声,“放心。” 楚瑜其实也看出来了,延熙帝这是有心瞒他,如今道破,陈喜肯定要受罚。既然他都说放心了,楚瑜也不再坚持,只希望他能手下留情。 两人坐在一块,气氛有些窒息的沉默。 楚瑜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肥爪子不说话。 其实,她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即便有勇气,她也没资格。 “傻丫头。”一只大手抬起她下巴,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楚瑜这才恍然发现,原来她流泪了。 没出息! 延熙帝伸长手臂环着她,目光柔柔地落在她脸上,“有什么想问我吗?” “有。”楚瑜闷声。 延熙帝笑,探过脑袋,越过大肚子,艰难地亲了她一口,“就知道你藏不住心事,问吧,为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以为楚瑜会问楚明珠和贤妃的事,没想到她居然问:“陛下怎么不来看我,好久了,您好久都没来看我了,是我变丑,陛下嫌弃了吗?” 延熙帝噗哧笑出声,无奈地点了点她的小鼻头:“你这是倒打一耙,不是小鱼儿非说自己丑,不让我来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楚瑜蹙眉想了一会,发现确实是她之前矫情,想到李夫人不让汉武帝见面,她也效仿上了,说啥不让延熙帝过来。 想到此处,楚瑜瞬间懊恼上了,垂着脑袋自己和自己生闷气。 延熙帝拿她没法,亲亲她,一点一点解释,“我答应过小鱼儿,不会碰其他女人,就一定不会碰。那个楚明珠是中山王送进宫的,我是碍于情面,才封了个美人。还有贤妃,提她位分是为了方面接掌宫务。”延熙帝声音软软的,极为动听,“小鱼儿应该清楚,过年事多,底下那群奴才不好管教,也是没办法。” 说着,他摸了摸楚瑜的大肚子,“等小鱼儿诞下麟儿,就能为我分忧了。” 原来是这样,楚瑜瞬间转忧为喜,果然啊,事情要摊开了说,不然会有误会的。 解了心结,楚瑜神色瞬时柔软起来,腻着延熙帝撒娇,“陛下亲亲。” 延熙帝没法,只好绕过去捧着她的脑袋爱怜地吻起来,动作小心翼翼,透着无边的珍惜。 楚瑜被亲得气喘吁吁,然后靠在延熙帝怀里,拉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软软抱怨:“中山王真坏,趁着我怀孕,就往宫里送人,听孟宝林说,那个楚明珠还和我有些像呢。” “像吗?”延熙帝皱眉,撇得很清,“我没注意看。” 一句话顿时哄得楚瑜心花怒放,“那陛下以后也不要看她,还要远离中山王,哼,坏蛋!”在楚瑜心里,中山王已经刻上了恶人形象,她恨死他了。 对,远离!延熙帝眸色加深。 帝王多疑,其实一开始,延熙帝虽然防备褚云成,但的确没有置他死地的心思。洛云雅一事,不过是个试探,可惜,他令他失望了。 一个仅仅因为个女人就插手后宫,妄图摆布他的人,日后会不会因为别的更大的利益背叛他。 褚云成啊褚云成,所谓女人情爱不过是用来掩饰他的野心! 一个洛云雅尚且就能让他背叛,那十个洛云雅呢? 当他把手伸进皇宫,延熙帝就再也容不下他,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想着,目光落在楚瑜高高的肚子上,延熙帝心头一蜇。 楚瑜见他发呆,就抓着他的手一块摸。然后猛地一下,延熙帝突然感觉手心一个重击——他被踢了一下。 看着延熙帝呆愣愣的眉眼,楚瑜捂嘴偷笑,“别怕,宝宝在和你玩呢。” 说着,楚瑜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肚皮上点了点,过了一会,上头就出现一个小手印。楚瑜咯咯笑,手指挪地方,在另一处点点,小手印也随之而来。 延熙帝都惊呆了,看得目不转睛,被这生命的神奇所神迷。 然后,楚瑜抓着他手,一块点,小手印接连出现,偶尔还会换成小脚印。有时楚瑜被踢得疼了,就说话:“宝宝乖,乖宝宝,乖啊,轻点踢,父皇在呢。” 这时,肚子里面的小人似乎就听见似的,不再使劲。 —— 延熙帝回甘露殿前头的时候,只觉得身体僵的像木头,路都不会走了,深一脚浅一脚,脑海中不断地回想起那小小的,小小的手印,脚印。 这是他的孩子,是他和楚瑜的孩子。 他舍不得!   ☆、第56章 心事 延熙帝叫来刘勋,让他去寻两个和楚瑜相同月份的孕妇。 刘勋眨眨眼瞬间就明白延熙帝的意思了,然后神色之间就多了份顾虑。身为臣子,忠于帝王,这是深刻在他骨子里头的,但有些时候他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些。 英明果断的帝王变得犹豫不决,反反复复,他很清楚因为什么。 很显然,陛下在乎贵妃,超乎想像得在乎。但这世上没有算无遗策,任何计谋都存在着风险。 想将中山王谋害皇嗣的计谋坐实,就注定要有所牺牲,牺牲小的保大的,可是在操作过程中,谁也没有万全把握,一定不会伤到贵妃,哪怕是请来谷神医坐镇。 女人产子,那是一脚迈进鬼门关! 刘勋不敢想象,一旦出了差错,陛下能不能承受这个后果,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能不能承受住陛下的怒火。 “陛下……”刘勋小心提议,“要不要在贵妃身边加派些人手,贤妃那头也防着点。” “不必。”延熙帝一口拒绝,看样子成竹在胸,“朕护得住她!” 说到这个份上,刘勋不好再进言,只得退下,心里却思考着,要多多提防中山王。 —— 楚瑜歪在她软榻上,心情很好地小口小口啃水果,啃得不亦乐乎。整个过程,陈喜一直看她,轻俏抬眼皮偷看,贼溜溜。 楚瑜奇怪,转眸看她,举了举手上的水果,还以为她想吃,“你自己拿啊!” 陈喜十分无语地转过脑袋,心道,娘娘还真是好哄,陛下说什么都信。 想到这,陈喜心中是又酸又喜,喜的是娘娘心情好,不会影响到小皇子,酸的是她这般单纯,信任陛下,一点不设防,日后宠爱殆尽,可怎么活。 吃完了水果,楚瑜拍拍手,想起件事,吩咐陈喜:“下午得空了,就让贤妃和楚美人过来,既然知道,就得见一见,还有见面礼,你也去准备一下。” 闻言,陈喜紧张,之前没瞒住消息,要不是娘娘保她,陛下早取了她小命,这会听到贵妃要见楚明珠,顿时提心吊胆,连语气都微颤:“娘娘,不过是个小美人,有什么好见的。” 楚瑜不高兴,瞪陈喜:“你近来总好管我,是不是又有事瞒我?” 膝盖一软,陈喜慌乱跪地磕头:“不敢不敢,娘娘宽恕。” “起来吧。”楚瑜抬手又捏了只水果,语气看似漫不经心,却不容置疑,“你这胆子要收一收,不然这后配殿还真成你当家做主了。” 陈喜身子瘫软,匍匐在地,气力全消,好一会才回神,神情敬畏:“奴婢僭越。” “你知道就好。”楚瑜哼了一声,真是打量她好性,都快骑在她脖子上了。 下午,贤妃并着楚明珠一块来请安。 楚瑜见楚明珠穿着一身绿衫,神情、容貌、打扮都和自己极为相似,心中顿时就有些膈应。又想起洛云雅曾经伴在身侧的那两个月,事无巨细得打听她的喜好习惯,真是其心可诛! “贵妃娘娘万福。”楚明珠福了福身,然后就抬起眼睛好奇地打量楚瑜,样子活泼讨喜,缀在发间的珍珠也随之晃动,别添生动。 楚瑜喜爱珍珠,多嘴问了一句:“你发间的珠子很美。” 闻言,楚明珠顿时眼前一亮,仿佛找到志同道合之人一般,欢声道:“娘娘也喜欢吗?好漂亮是不是,婢妾第一次见也欢喜无限,像是颗月亮掬在手心。”末了,她显摆地加了一句,“这颗南海珍珠是陛下送的,说正映婢妾的名字。”说完,就娇羞得红了脸。 南海珍珠? 楚瑜琢磨着这四个字,再看向洛云雅的目光就有些不对了,好一招挑拨离间,使得倒是炉火纯青。 不过,虽是知道洛云雅不怀好意,但楚瑜还是心塞了,很难受,神色淡淡。 楚明珠有些不会看脸色,径自说得欢快,偶尔停顿,小眼睛就在这房间里四处打量,赞不绝口之余,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终于她忍不住,歪着脑袋询问:“娘娘,您不是有只猫吗,怎么没见?” 楚瑜一怔,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小茂茂刚来没多久,她就怀了身子,之后就被抱走,宫里很少人见。 “陛下说得呀。”楚明珠一脸的理所当然,每次说到陛下二字语气就变得亲昵,“婢妾本想向陛下讨要,结果陛下说,猫儿是贵妃娘娘的,要婢妾亲自跟您说。” “他骗你的。”楚瑜大眼弯成月牙状,笑得小猫偷鱼般得意,“本宫这哪里有猫,猫毛都没有一根,陛下是骗你的。” 楚明珠完完全全惊住了,“不可能!” 连洛云雅都微蹙着娥眉,看了楚瑜好几眼,神色诧异。 “不信啊。”楚瑜撇撇嘴,突然转向陈喜,“去请陛下过来,问问他。” 楚明珠一下子慌了,语无伦次:“不用,不要,不敢劳烦陛下,许是陛下逗婢妾。”她目光紧紧盯着陈喜,很怕她真去请。 楚瑜勾了勾唇,有些嘲讽:“真是年纪小,什么话都往出说,嬷嬷没教你吗?这些私房话都是逗趣的,你这样乱说,岂不是污了陛下的名声。” “我……”楚明珠抬头。 楚瑜直接打断,摆摆手,“好了,你们下去吧,我有点累。” 楚明珠有点不甘心,看了洛云雅好几眼,然后一咬牙,似是嫌热,突然伸手扯了下领子,露出一痕雪白之上的几点红痕。 立时,楚瑜瞳孔紧缩,肚子里的宝宝似乎感应到她的惊怒,抬腿狠狠踹了她一脚,痛得她呼吸一窒。 “唔……”她扬起脖颈,青筋暴起。 “怎么了娘娘?”陈喜吓住,慌道。 “没事。”楚瑜摆摆手,“是宝宝踢我了。”说完目光清冷地看向楚明珠洛云雅二人,“你们退下吧。” —— 楚明珠回到寝殿,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抬手将宫人打发下去,又摸了摸颈间的红痕,有些后怕地看着洛云雅:“姐姐,贵妃她、她不会有事吧?”说实话,楚明珠觉得用这招刺激贵妃很卑劣,何况她还未承宠,若是贵妃质问陛下,不就露馅了吗。 好烦躁! 她瞥了眼洛云雅,心头越来越烦,这女人怎么跟她的长相一点都不搭,一点精明相都没有。 哼,急功近利,非要急在一时。 有事才好!洛云雅冷着脸,原本以为出现个相差无几甚至更娇软可爱的楚明珠,延熙帝会动心。谁想到,他根本没反应,连碰都没有碰过。洛云雅很心急,想不到延熙帝比她想象中更爱重楚瑜,她已经从太医那得到准确消息,楚瑜这胎是男孩的可能性极大,照这么下去,生产之后楚瑜必定封后。 不行,绝对不行! 洛云雅闭了闭眼,心中疯狂的念头几乎要逼疯她。 勉强平复了情绪,她睁开眼,不期然地撞见楚明珠好奇的目光,她不自在地转了转眸,心头猛地跳上一个身影。 褚云成——她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 她要他看着,她一定会过得很好,非常好,登临高处,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她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她不喜欢他,她只是利用那个男人,只是利用。 此时的洛云雅像是一个走错路的蛋,因为停不下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滚,死也不退,一遍又一遍催眠自己:这条路是对的,是对的。 女人的心思都是矛盾又复杂的,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偏要弄复杂。明明前方的挫折更大,身后是坦途,却死也不回头,甚至是急功近利。然后把坦途看成是沼泽淤泥,明明是自己给自己设下的障碍,却看得比天还大,心甘情愿地被束缚。 说到底,她就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其实感情这码事,真是很磨人,天然一股贱性。可以顺顺当当走下去的,偏又被路旁野花吸引拈花惹草,落得个分离下场;不能顺当走下去,处处满是荆棘的,却又憋着劲,当山火海也要闯。 就像是没经过磨难就不能证明感情深似的。 中山王也是这么个贱皮子,没见过几次面,没说过几句话,甚至身份之间还隔着道天堑,偏偏入了迷,着了魔。将一分的感情放大到十分,一头扎进去出不来。 此刻,他正在给洛云雅选礼物,摆了满屋子,件件都是稀世精品,却一直犹豫不绝,不知哪件好。 选了这一件,又觉得那一件好,选了那一件,这一件也舍不得,既然如此,就索性全送了吧,可这般不突出,反倒是显得敷衍。 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中山玩被一件小小礼物给难住了! 夏嬷嬷笑他,打趣:“王爷可是有心上人了?哪家的姑娘?”说着说着就想起件事,“老奴记得王爷小时候总是偷偷溜出去,有一次回来还神神秘秘的,悄悄藏起块石头。”说到这夏嬷嬷就笑了,“王爷是不是遇见那石头的主人了?是宫女吗?唉,宫女身体虽然低一点,但是也好,王爷先求回来,看看人品,日后再说。” 夏嬷嬷的话有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褚云成只觉五脏六腑瞬间成冰,刮割骨肉。 之前满腹柔情瞬间成霜,他没了挑选礼物的心思,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跌撞的背影带着意思狼狈。 —— 楚瑜动了胎气,不敢再胡思乱想,躺在床上乖乖地静养。 特别乖,特别乖,延熙帝来看她时,还卖了个萌,反倒过来安慰他,说宝宝没事,她会照顾好宝宝的,让延熙帝放心。 延熙帝抱着她亲了一口,一起逗着小宝宝玩 楚瑜呵呵乐,笑得都快岔气了。   ☆、第57章 爱 爱情是什么?各种文艺书刊心灵鸡汤都抠字眼,单把这两个字拿出来,把家世、地位、财富、性格、生活等都踢出去,或者只看重学生时代的青涩恋情,把爱情的释意无限缩小,小到只有你我,苍白成两个简单的符号。 可是,楚瑜觉得不是,她知道爱情不是这个样子的,也不应该较真,苛求。 其实,能过得去就行。 两个垂暮之年在夕阳下携手并肩的老人,被摄影师美化,然后人们就一窝蜂地感动,赞美,说这是爱情。 楚瑜真是想冷笑,说不定其中一个是小三插足呢。这样想未免刻薄,但其实很有可能,只看了表面,就不要轻易断言。 楚瑜想要的爱情是什么? 她想要延熙帝只有她,把她捧在手心,解散后宫,撵走洛云雅等人,不再看其他女人一眼。她想要他日日陪着她,记住她所有的喜好,包容她所有的缺点,爱她所爱,恶她所恶。 更夸张一点,她还要他爱她爱到痴狂,江山不要,性命不顾,眼里心里神魂里,生生世世只有她。 成痴成魔,爱到癫狂。 好好笑,楚瑜把自己逗乐了,随手拈起一颗果子吃得香香脆。 女人总是渴望这世上有个英勇男儿,顶天立地,富有天下,然后爱她爱到痴狂。却不静下心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美貌几何,聪慧几何,爱他几何? 无缘无故,人家好男人凭什么爱你重你? 楚瑜有考虑过她目前的状况,洛云雅和楚明珠的确是没安好心,存了挑拨离间的心思。只是,她若是信了,然后去质问延熙帝……最后结果不过是延熙帝埋怨她不信他,或者直接承认。 楚瑜自问,无论哪种结果,她都承受不起。 既然如此,那就装聋作哑吧。 其实她心里不是不难受,不是不想问,也不是一味逃避,而是此时此刻,真的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她要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娘娘。”陈喜打断了她的沉思,端了一盘糕点过来,笑吟吟,“陛下使人送来的。”眉眼之间掩饰不住的欢喜。 楚瑜也跟着笑,傻乎乎:“陛下最疼我了。”说完,她低头摸了摸肚子,轻念,“你爹爹送糕点给咱娘俩吃了,开不开心。”仿佛感应到她的心绪,小包子哦也踹了她几下,手舞足蹈。 楚瑜呵呵乐,连疼痛都淡了,嗔怪:“小混蛋。”真是踹死你娘了。 有小包子扰乱思绪,楚瑜瞬间脱离了少女的情感忧愁,转为要为人母亲的喜悦。 强求不可取,知足才长乐。 算了,何必胡思乱想,延熙帝全心全意爱她,她就回以全心全意。他三心二意,她也三心二意,感情啊,不过就是这么回事。 都是吃饱了撑的,才悲春伤秋。 楚瑜肚子饿的时候,从没想过延熙帝。 一转眼,又过了一个多月,已经是春天了,楚瑜也9个多月了,随时都有可能临盆。太医说这个时候要多动一动,有助于生产,然后楚瑜就带了一大圈人去花园溜达。 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看看鲜艳的花朵,真是乐无忧。 不过,总有那么几个碍眼的往前凑,没走几步,就遇见了洛云雅和楚明珠。 陈喜谨慎,一群人上来将楚瑜围成圈,灵越更谨慎,说今日有风,花香也浓,不如回院子走动。 说什么都好,但凡是为她着想的,楚瑜都愿意听,愿意接受。 “好,回去吧。”她说。 “贵妃姐姐。”洛云雅带着楚明珠拦在前头,俯身请安。 这样一群人拦在前头,楚瑜也不好不理,只得抬手:“起来吧。” 见到楚瑜,楚明珠似乎很高兴,鲜活极了,小脸亮晶晶,而且短短一个月没见,她居然更像楚瑜了,不只是面容,而是神韵。 那种快乐无忧,不被俗事所扰,简单明快的神韵。 真是心塞,不学她能死吗,能死吗? 为了防止自己心情受损,楚瑜只得不看她,而后目光一转就看见她身后丫头捧着的一盆月季。 好看的花朵让楚瑜心情好了一点,“这么早就开花了?” “是啊,这是贤妃姐姐养的,婢妾看着好,就大着胆子要了一盆,贵妃姐姐也喜欢吗?”楚明珠笑容纯真。 “嗯嗯。”楚瑜点头,弯了眼眸,“等我生下宝宝,就养好多。” 闻言,大家都呵呵笑了。 洛云雅偷偷观察着楚瑜,目光复杂,这个女人真是不一样,简单而通透,不是那种不知世事婴儿般的通透,而是全部都懂,都包容的通透。 她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坏心思,却可以不恨她,不是虚与委蛇,而是真的不在乎。 突然的,洛云雅心里有些嫉恨,她不相信她真能做到淡然,她要撕下她的伪装。 “娘娘。”她突然开口,“奴婢幼时曾经养过一条狗,就是白白的那种犬,很小很可爱。”她双手比划着。 楚瑜笑:“我也喜欢小狗呢。”毛绒绒可爱的东西,她都喜欢。 闻言,洛云雅呵呵笑了两声,意味深长:“是啊,当初我是真的很喜欢它,把自己的饭菜给它吃,给它洗澡,抱它晒太阳,极为爱重。不过可惜,有一次它吃坏了东西,没挺过来。” 楚瑜听着也有几分感同身受,见洛云雅落泪,安慰她:“没事,它总算遇见过你。” “呵呵。”洛云雅笑了两声,突然抬头,目光直直看向楚瑜,“不过是只狗而已,哪能真悲伤啊,过几日爹爹又送我一只,前头的就忘了。” 她语气轻描淡写,听在楚瑜耳中却分外冰寒。 “娘娘。”洛云雅低声,带着股子蛊惑,“您说,您是不是和它很像啊,其实陛下宠你不过也是因为此,好看可爱,得闲了就摸一摸,逗一逗,哄骗着玩。” 楚瑜脸色一变! 陈喜上前扶住她,怒视洛云雅:“住嘴,胆敢侮辱娘娘!” “娘娘,我们走。”陈喜扶着她往回走。 楚瑜低着头不说话,走了几步,突然面色一白。楚瑜五指成锥猛地抓住陈喜,嘴唇动了几下,无声无息,好一会才发出声音:“我要生了……” “不好!”这时只听有人突然惊叫,“娘娘流血了。” …… 楚瑜迷迷糊糊,只觉得下、身很疼,脑子却混浆浆一片。只有一个讯息异常清晰,他在骗她,他在骗她,一直在骗她! 他从没有真正为她想过,从不肯真正探寻过她的想法。 她知道,他是皇帝,是大楚的君王,他心中有天下,其实她不该拿自己那点没用矫情的心绪去烦扰他的。她应该陪着他,爱他,为他着想,把自己模糊成一朵可以欣赏的花,一个毛绒绒逗趣的宠物,一张随他写画哄骗的白纸,一个床上温暖的身子……她可以是任何能想到的物件,却独独不能是一个有想法的人。 他强迫她穿他喜欢的衣服,学他喜欢的舞蹈,变成他喜欢的样子,不能拒绝,不能质疑,只能相信。 唔……好痛! 楚瑜猛地攥紧了拳头,感觉下面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还有东西顶在她肚子上……是她的孩子,慌乱中,楚瑜突然回神。 是,她还有宝宝,宝宝还在,她猛地睁开眼睛。 —— 闻讯赶去的延熙帝只觉得一脚一脚踏在棉花上,然后有一只手从棉花上伸出来探入他的身体,抓住他的心脏,狠狠一拧。 “呼……”他艰难着呼吸着,耳边瓮声一片响,但是太医的声线却异常清晰,“娘娘……难产……恐怕……” 恐怕什么? 他突然转头,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太医:“没有恐怕,没有!” “刘勋!”延熙帝厉声,“谷神医呢?” 刘勋从没见过延熙帝这般恶狠狠要吃人的模样,吓得身体瘫软,好容易找回自己的生气,艰难开口:“属下在谷神医回城时,突然消失,如今正在寻找。” “废物!”延熙帝猛地抓起刘勋的领口,眼眶猩红,“去搜,去中山王府去搜,派兵过去搜!” 闻言,刘勋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抬头,“陛下!”为了抓中山王,布局几个月,马上就要成功,关键时刻岂能功亏一篑。 一旦派兵闯入王府,不仅打草惊蛇,更是会引起京城恐慌,还会被人猜度,陛下不容功臣。 “去!”延熙帝一个字就让刘勋息了再劝的气力。 眼前这个人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的帝王吗?分明是一只要失去配偶,毫无生气的大雁。 中山王可以再抓,但是圣人绝不能出事。 刘勋退下后,延熙帝双脚跟灌了铅一般,半天动不了,过了好久才深吸一口气向后配殿奔去。 都是他,是他太过自负,以为能护她周全。 都怪他!   ☆、第58章 来是她 看着闯入府中的官兵,褚云成先是惊讶,而后了然,心道,陛下果真是厉害,这么快就查到他身上。不过可惜,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谷神医的下落。 只要陛下抓不到证据,即便怀疑,也拿他这中山王府没辙。 他就是有些担心她,她在宫里怎么样,皇上会不会为难她? 褚云成心头涌上一抹忧虑,其实他是不赞同她对贵妃下手的,那毕竟是一尸两命,手上沾染上了鲜血就再也洗不掉,日日夜夜为恶魔愧疚折磨。 她不该承受这些……所以,就交给他吧,让他去做。 褚云成觉得自己是疯了,可是那天,他真的感受到了她的无助,她的悲伤,她心上的痛。她那样好,那样努力,那个蠢女人凭什么什么也不做,就得到别人做梦都想要得到的一切。 没有人能轻易成功,贵妃已然挡了众人的道,今天不是他出手,日后也会有别人。 既然如此,就让他先一步送她们母子归西吧,路上也又有个伴。 清瑞香,淡而悠远,和杜鹃花香相似,怀孕妇人闻此香超过一刻钟,必然早产,除了神医谷氏,谁也救不了。 —— 夏嬷嬷被侍女扶着出来,双手慌乱地四处摸索,听见褚云成的声音,面色惶然担忧:“王爷,王爷,怎么这么多人,发生了什么事?是……是皇上……”她声音都变了调。 褚云成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抚:“嬷嬷不要担心,没事,是宫里的贵妃难产,谷神医下落不明,官兵在全城搜索,与王府无关。” “哦。”夏嬷嬷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又将心提了起来,“贵妃,可是楚家那丫头?”夏嬷嬷脸色一白,闭着眼睛祈祷,“老天保佑,保佑贵妃平安度过这场劫难。” 褚云成心里一紧,下意识蹙了下眉,“嬷嬷认识贵妃?” 夏嬷嬷点头:“当然了,那可是个好孩子,小时候经常在宫里,生了圆润有福气,王爷,说不定您还见过她的,贵妃是先德妃的外甥女。” 褚云成一呆,只觉当头一棒,眼前一阵阵发黑,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贵妃啊。”夏嬷嬷神色担忧,“那丫头很讨人喜欢,幼时在宫中,不光德妃疼她,先帝和郑贵妃也喜爱她,还是个小才女呢,会做诗,能讲故事,灵气十足。” 褚云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想到胖丫头的伶牙俐齿,想她讲得故事,还有甜蜜的笑容……褚云成脚步一晃,其实他早该想到的,那样华服打扮,能言识字的聪明丫头,怎么可能会是普通宫女。 真相来的太突然,也太疼,疼得褚云成不敢相信,他抱着侥幸,双手突然死死抓住夏嬷嬷的袖子,声音低沉而又隐隐尖锐:“嬷嬷,嬷嬷,宫里可有她这么大的公主,或者其他贵女?” “不可能。”夏嬷嬷语气肯定,“宫里哪有那么多孩子,郑贵妃不喜欢,谁家敢把孩子送进去,小贵妃因着是先德妃的外甥女,才经常入宫。” 只一瞬间,褚云成就失了力气,双手颓然垂落。而后,突然吼了一声,“跟我来!” 刘勋一转眸,就看一双猩红的眸子,犹如一只痛到极致的野兽。 谷神医终于找到了,不过可惜,差了一步,只接生出一个健康的男孩。贵妃大出血,勉强止住血后,陷入昏迷,身体虚弱得仿佛一张白纸。 延熙帝都不敢大声喘息,怕伤了她。 他转身一把扯住谷神医,低吼:“救她,救她啊,救……”得痛到什么程度,连嘶吼都变得无声。 “陛下。”谷神医退后一步,叹息,“草民去熬药,三天之内如果娘娘清醒,便是无忧,若是不醒……” “如何?”延熙帝语调颤抖。 谷神医跪地:“请恕草民无能为力。” —— 贵妃昏迷不行,贤妃中山王下狱,罪名是与宫妃通奸,意图谋害皇嗣,混淆皇室血统,谋朝篡位。满朝文武震惊,更震惊的是中山王居然认罪了。 一时间朝野动荡,曾经那些对中山有多么敬服、拥护的属下和百姓,如今就有多么失望。 连程进和罗城都没有过来探望他,他们对褚云成太失望了! 褚云成直接被关到大理寺地牢。牢里很干净,他靠墙坐在一边,脑子浑浑噩噩。 他早该想到的,延熙帝那么霸道执拗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胖丫头?她是他们俩个昏暗童年里最温暖的记忆啊,褚云成可以想象的到延熙帝有多么恨他,其实他也恨自己。   ☆、第59章 平安 念在中山王一脉开国有功,延熙帝没有杀褚云成,而是褫夺封号,割了他手筋脚筋,废除武功,流放三千里。 楚明珠和洛云雅要更惨,意图谋害皇嗣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 三年后 延熙帝端坐在御案前,一手握笔,一手挽袖,神情说不出的严肃,每个字落笔前都要经过深思熟虑。 李友财余光扫了一眼,就知道陛下在做什么,赶紧缩缩脖子,垂下脑袋。这是他几十年练就的绝技,斜眼神功,但凡余光那么一扫,全都瞧得清清楚楚,比正眼还伶俐。 陛下又在给贵妃娘娘写信了。 李友财捂着嘴,低咳一声,咳咳,今日已经是第三封! 三年前,贵妃遭奸人毒害,难产,伤了元气,昏迷不醒。唯有极北边落鸣山的雪泉水温养,才能恢复。就这样,贵妃并着谷神医,以及太医院十几位太医,加上宫女、太监、兵士浩浩荡荡数百口人定居落鸣山。 一年前,在谷神医和十几位太医的努力医治下,贵妃终于清醒过来。之后又经过一年多的温养,贵妃的身体也逐渐恢复……然后,问题就来了。 贵妃她不肯回来! 前两年,贵妃昏迷之时,圣人御驾经常驾临落鸣山,一年里少说也去上个两三回。可是等贵妃清醒过来,陛下去了一次贵妃避而不见之后,陛下就有些情怯,没有再去落鸣山,镇日里只知道写信。 最开始是几日一封,后来是一日一封,现在是一日几封。几波信使等在宫门外,就等着陛下信一来,直奔落鸣山。 李友财有小道消息,这些信啊,其实贵妃娘娘都没看,全烧了。 御案后的帝王,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人家不看,就算他写血书也是无用。 想了想,延熙帝放下笔:“去把平安抱来。”平安是大皇子,还没有序齿,小名平安。 小平安遗传了母亲的软萌,见人就笑,吃东西又乖又多,平日里乖乖巧巧,别提多懂事了。同时也遗传了父亲的聪慧,先生教的三字文、百家姓,一遍成诵,过目不忘,喜得老先生连连赞叹。 更令人感动的是,小皇子还有一颗赤子之心,这样小小的年纪就知道尊师重道,关爱师长,善良友爱,人皆道大楚有福。 此时,小平安正在吃桃子,小奶牙啃着奶娘切好的一牙桃,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嘻嘻嘻,米苏姑姑说,他娘亲也喜欢吃桃哦。 他像阿娘呢! 外头内侍通传,说陛下让大皇子过去。 闻言,小平安三口两口将桃子吃掉,伸出胖手让米苏给他擦干净。然后撑着几案爬起站在榻上,颇有气势,说起话来有模有样:“姑姑,快,把那件新做的绿衫拿来,我要穿。” 米苏愣了一下,疑惑:“陛下还在紫宸殿等着呢,平安为何急着这会换?”平安还小,也没有序齿,所以亲近的人都叫他的小名。 平安急了,小脚丫在榻上直跺:“快去,快去。”然后突然想到这样不稳重,有失皇子体统,赶紧又严肃起来,小身子站得板板整整。 米苏拗不过他,只得找出那件绿衫给他换上。 小平安被内侍急匆匆抱去紫宸殿,他从内侍身上滑下来,奶声奶气给延熙帝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延熙帝捏着毛笔正是心烦意乱,耳边听见平安的奶声后更是烦躁,黑了脸,刚要抬头呵斥,就看见他一身的绿。延熙帝目光窒了窒,心道,还真是跟他娘一样,喜欢绿,像一只大绿虫。 他哼了一声,心情莫名转好。 “过来。”他招招手,将这个生得有五分像楚瑜的小团子叫到身边。 其实延熙帝很少来看平安,少数的几次见面,也是黑着脸,不是嫌弃他不够像楚瑜,就是嫌他爱哭,还觉得他没用。哼,没有他,楚瑜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但也许是父子天性,平安也没有被礼数完全束缚,虽然延熙帝对他冷淡,可平安还是最粘延熙帝,每次见他都眉开眼笑,用楚瑜招牌似的表情,瞅着他傻乐。 乐着乐着就把延熙帝的脾气乐没了。 小平安有点黏人,又久不见延熙帝,软软地靠过去,糯糯叫他:“父皇,儿臣想父皇了。”甜言蜜语信手拈来。 “来。”延熙帝把小平安抱到腿上,塞给他一根笔,“给你娘写信。” “娘亲?”平安眼前一亮,然后脸蛋唰的红了起来,两只小手在胸前握成一个拳头。 小平安很乖,从来不会向延熙帝打听娘亲,只会悄悄问米苏。 米苏姑姑告诉他,说他娘亲是贵妃,是很漂亮很温柔的人,比花美,比水温柔。她不像父皇那般总是板着脸对他凶,而是轻声细语,温柔笑。米苏姑姑还告诉他,说他在娘亲肚子里时,最爱玩游戏了,两只手,大手,小手隔着肚子触摸。还说啊,他踢闹恨人时,娘亲从来不生气。 在平安小小的胸膛中,娘亲是最好最好的人。 “写!”延熙帝不耐烦了。 闻言,平安有点紧张,扯着他的袖子,“我写字不好看。”事实上,他连握笔都握不好,根本不会写字。 “没用。”延熙帝斥责一声,接着目光移到平安的小胖手上,突然伸手抓着他的手在墨上一按,在白纸上印出一个小手印。 被扔到地上的平安有点呆,然后急得在御案周围转圈圈,双手想扒着御案又不太敢的样子,眼里含着一泡泪,强忍着。 延熙帝被他闹烦了,沉下语气:“说!” 父皇终于注意到他了,小平安用乌黑的爪子往身上一蹭,使劲蹭,把墨汁蹭干,张着手举给延熙帝看:“父皇,父皇,让我再印一个,再印一个。” “……”延熙帝皱眉。 “那个不好看!”第一次给娘亲写信,小平安忐忑的同时又有些完美癖,他把给娘亲看最好的。 急了小平安全然忘了冷脸的父皇,和先生姑姑的教诲,扯着他袖子撒娇:“呜呜呜,爹爹,爹爹,再印一个,让我再印一个,呜呜,娘亲,娘亲。” 延熙帝被他哭得难受,同时心里也烦,在他跟前哭叫什么娘亲,去你娘跟前叫啊,把她给叫回来。 “把平安抱走。”延熙帝冷声。 被李友财抱走的平安拼命挣扎,“不要,不要,娘,父皇……呜呜……”白嫩的小脸被手上的墨染的黑一块白一块,变成了小花脸。 平安是真的难受啊,捂着脸哭闹不止,连连打嗝,“呜呜,娘,娘……” 平时没有人提,他不会想起娘亲,晚上躺在奶娘怀里,嗅着奶娘香香的气息,也只是偶尔想一下。安静的小平安就像一座活火山,只需一个契机,就完全爆发,被想念淹没。 回到寝宫,被米苏抱着哄了许久也哄不好。 “不哭了,不哭了,平安都哭成大花脸了。”米苏见他怎么也哄不好,拿出杀手锏,“再哭,就不好看了,你娘亲就真的不要你了。” “不要就不要!”平安小胸膛里充斥的一股委屈,他好难过,娘亲在哪,她怎么不来看他,父皇骂他,她怎么不来哄她。 骗子,坏蛋! “呜呜呜……”小平安哭得越发大声,委屈想念种种他不明白的思绪充斥胸膛,其实,他好想她。 平安哭了好久好久,直到哭累了睡着才安静下来。 米苏一边用湿润温热的软巾轻轻给平安擦脸上的墨汁,一边掉眼泪,心底也生了埋怨,娘娘真是好狠的心,小殿下她也不要了吗? —— 落鸣山 楚瑜练了会字,眼眶就发疼,经过这几年的调养,身体虽然好了许多,但也大不如前,经常精神不济。走几步就喘,不能累,不能凉,不能热。 陈喜端来一碗汤,小心翼翼递过去,“娘娘,赶紧趁热喝了,这可是上千年的灵芝,温补极好。” 楚瑜喝了一口,有些奇怪:“哪来的,灵芝不是喝光了吗?京里又送来了?”楚瑜现在日日喝灵芝,人参太补,只有这灵芝性温,对她身体极好。 “不是。”陈喜摇了摇头,压低声线,“是丑老汉。” 楚瑜放下碗,这个陈喜口中的丑老汉,是两年前到落鸣山的,腿脚不好,佝偻着身躯。脸上全是疤痕,头发也花白,声音嘶哑沧桑,但是心地善良,一年前楚瑜能醒,还是多亏了他送来的雪莲,据说是在悬崖壁采的,为此丑好汉还断了一条腿。 “我得见见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楚瑜很感激这个人。 “别。”陈喜阻拦,“他早走了,说是怕污了娘娘的眼。” “真是个好人!”楚瑜低喃。 陈喜点头。 落鸣山脚,丑老汉用采的药换了几个钱,买了一碗热乎粥。 刚捧起碗,就嗖地缩回手,手心上全是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不过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疼,刚刚不过是嫩肉被烫了一下,有些受不住。缓了一会,他慢慢端起碗,一口一口将粥喝完。 破旧脏臭的衣衫,瘦骨嶙峋的身体,一条断腿,满头华发,脸上是七横八纵的伤疤,只有那双明亮的眼,还能看出一点从前统帅千军,指挥若定的中山王的风貌。   ☆、第60章 写信 楚瑜收到一封特别的信,上面有一只黑黑的小手印。 她伸出自己的手比量了一下,唔,比从前大了两圈,已经超过她的手掌了。 长手长脚,以后会是个高个子呢。 楚瑜抿着唇笑了一下,随后笑容逐渐化为苦涩,从心底一点一点蔓延出一种疼,像是手指在心脏里头翻搅。然后猛地一攥,疼得她闷哼一声。 她撑着桌子勉强站稳,陈喜惶急,“娘娘,可是头晕。” 楚瑜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颓然地坐在榻上,有气无力:“你们都出去,让我静一会。” 陈喜应了一声,抬手摆头,带着伺候的人下去。 楚瑜靠在榻上,目光一遍一遍眷恋的在信纸上流连,心脏又酸又软,这是她的小平安。 常言道女为母则强,只是一个小手印,就让楚瑜升腾起无边的勇气,她要努力,要养好身体,护着她的小平安长大。 有了决断的楚瑜心情逐渐平复,目光暖暖的,用指腹小心翼翼碰触纸上的小黑指头。那么小,那么软,一定是暖暖的,楚瑜几乎能透过薄薄的白纸感受到他手指的温度。 好想……好想握在手里啊,勾着他的小指头。 —— 楚瑜回了一封信,是写给平安的,被延熙帝半路截留。 他有点紧张,然后又嗤笑自己的紧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就是一封信吗,怕什么。 她今天不回来,明天肯定也会回来,总有一天会回来,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大杀器,看谁熬得过谁。 鄙视了一番自己的畏手畏脚,延熙帝无视信封上:平安如晤四个字,直接拆开。 里面是薄薄两张纸,一张纸上画着楚瑜的一副小相,还有一大一小两只黑手印。 延熙帝冷嗤一声,翻到第二页,这是一封写给平安的信,语气清润柔和。信上说,娘亲很想念平安,很想很想,但是因为生病了不能来找平安。她给平安做了许多东西,有小衣服,小帽子,小鞋子,不知道平安有多大,这些会不会小。 最后还承诺,等她养好了身体,一定回去找平安。 延熙帝从头看到尾,然后不死心地又看了两遍,一个字一个字眼的抠,最终,他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她在信上一个字也没有提到他,一个比划都没有! 延熙帝气呼呼,将信团在手心,想撕掉,但又不舍的,将纸团展开,抚平,又看了一遍。 还是没有一丝他的踪迹。 延熙帝的一颗心碎成了渣渣,他的小鱼儿真的是不要他了。 怎么办? 他又是难受又是烦躁,背着手在屋内走来走去,偶尔突然停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再继续走来走去。 这几日事情比较多,奏折多得堆满了桌子,但延熙帝却一点看的心情都没有,一本也不想看。 “李友财。” “在!”作为一名内侍,李友财展示出了高超的职业素养,随叫随到,永远在。 延熙帝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闷:“去把平安抱来。” “是。”李友财往门口退,没等退出去,上头又传来一句,“算了,朕过去。” 说着,延熙帝捏起那两章信纸,向后配殿走去。 平安住在后配殿的偏殿里,干净明亮的几间大房,有卧室,有次间,还有厅堂和书房。 小孩子总是健忘的,何况白日里能玩得事情多,不断地吸引他的注意,他早就将娘亲放到脑后去了。 这会,平安正坐在榻上玩玩具,有木车,木马,还有泥人,布偶。 两个布偶小人骑在马上,他一手一只,两只手全不落空,正在赛跑,“嘚驾。”他玩得不亦乐乎。 延熙帝过来时,正好撞见他红扑扑的小脸,忍不住顿下脚步,轻哼,真是跟他那个娘一样,没心没肺。 小平安反应要慢半拍,等屋内的宫人全都跪下,并且退得干干净净后,才扬起胖乎乎的小脸,好奇地抬头。 见到父皇,他有一丝紧张,快速爬起来请安:“父皇。” 延熙帝走到榻边,低头皱眉看摆满榻上的玩具。平安精乖,赶紧上前,笨手笨脚,将玩具推到角落,然后用小胖手扯着延熙帝的袖子,“坐,坐。” 延熙帝坐下,将信放在案几上展开。 平安好奇地踮着脚够够巴巴地看。 “这是你母亲给你写得信?”延熙帝开口。 “娘亲?”平安被突然而来的两个字震了一下,然后眨眨眼,红了眼圈。 不是不想念,而是白日繁华,将这份思念压在心底,像是埋在土中的地雷,处处是引线。 随便一个不经意的话题,都勾的他小身子酸疼。 平安还太小,不会掩藏情绪,但是三岁的他已经知道父皇不喜欢他哭,所以他要忍住。 延熙帝其实很没有耐心,性子霸道又冷漠,小平安乖巧时,他还能逗一逗,可一哭,他就嫌烦了。 不过现在,他转眸看见抽噎着,不断颤抖的小身子,心头软了软,将他抱在怀里:“别哭,看信。” 平安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瞪大眼睛,眼前却是模糊一片,怎么也看不清。 他生气,小手去揉,使劲揉。 终于能看清了,他第一眼就看了那一大一小的两个小手印,他好奇的伸手比,然后又看见幅人像。 不知怎么,看见这幅人像他小心脏跳得扑通扑通快,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鼻子格外得酸。 “你看。”延熙帝伸手点点,“这就是你母亲。” “娘亲……”平安拿带着眼泪的湿乎乎的手去摸,被延熙帝大手挡住,语气不悦,“弄脏了。” 平安恍然回神,赶紧收回双手在衣服上使劲擦,然后才去触碰人像,但又不敢真碰到,隔得一小块虚空描摹。 “娘亲……”他在心里叫唤。 延熙帝拿过第二张纸,给他读信。 平安听得好认真,一边哭一边听。 读完了,延熙帝问他:“想她吗?” “嗯嗯。”平安点头。 “那就写信让她回来。” 平安崩溃了,突然嚎啕大哭:“我不会写,我不会写。” “笨。”延熙帝转了转眸,突然也有点想哭,他们爷俩都是没人要的。 —— 从这天开始,平安开始习字,为了配合他的小手,还专门给他特制了一管小毛笔。 延熙帝也十分友爱,每天来监督平安写字,风雨无阻。 看得米苏热泪盈眶,陛下终于开始在乎小殿下了。 平安真的很聪明,没几天字就已经写得有模有样了,当然,好看是说不上,但起码能写出来,能让人认出来这是个什么字。 七天一眨眼就过去,延熙帝已经等得抓耳挠腮了,忍不住催促,“快点练,多写几遍。”或者嫌弃,“笨,这么简单的字都写不好,跟你娘一样。” 忍无可忍! 小平安放下笔,一本正经地回击:“父皇,你这是在揠苗助长!”小平安十分会活学活用,对于这几天延熙帝的行为,他已经想出好多个成语和典故了。 比如:欲速不达,适得其反,心急吃不上热豆腐,还有帮倒忙。 继承延熙帝聪慧的小平安也有母亲的软萌,从小事上就能看出端倪,比如现在,他反击完之后,就软软地加上一句,“儿臣知道父皇心急,我会努力,而且我写这么好,都是父皇的功劳。” 说完,还眯着眼睛笑,噘着小嘴上前去亲亲。 真是将楚瑜的卖萌谄媚学了个十成十,延熙帝什么火气也发不起来了。 “先写一封吧。”延熙帝顿了顿,决定不等他练好字了,等平安能写一笔好字之时,估计要猴年马月。 “现在吗?”平安眼前一亮,然后爬下矮榻,踏踏踏地跑到一个小柜子旁,拿出几张带着淡淡绿色,角落还画着花纹的信笺。 把纸拿到鼻子旁,闻了闻,好香! 平安咯咯地笑,回到榻上开始写信: “娘亲,你闻闻,纸好香,平安想你。” 两刻钟过去,平安终于费劲写完,字写得很大,而且特别黑,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墨团团。 真是惨不忍睹,延熙帝转了转眸,他怕伤眼睛。 “呼,呼……”平安鼓着腮帮子把墨吹干,小胖爪子黑黑的,但是心里特别美。 写完了! 写完了? 延熙帝震惊,这是狗屁吗? “不行,继续写!” 摄于延熙帝的淫威,小平安只得拿过第二张纸,写:“平安,想娘亲,白天想,晚上想,睡觉想,吃饭也想,穿衣服想……” 想个屁! 延熙帝忍无可忍,“我念,你写。”说着,清了清口气,“娘亲……”好别扭,忍着别扭,延熙帝继续,“爹爹衣带渐宽……”不行,不像是平安的口吻,“把这句去了。” 平安正在艰难的写着。 延熙帝沉眉寻思要写什么,终于耳边传来平安的奶声,“父皇,写好了。” 延熙帝一看,顿时黑了脸,只见纸上写着:爹爹衣带渐宽,把这句去了。 “笨蛋!” —— 楚瑜收到了平安的信,她把信放在胸口,贴着好久,才小心翼翼地拆开。一颗心又酸又软,那是一种独属于母亲的甜蜜心情。 字体歪歪扭扭,又大又丑,可看在楚瑜眼里却是世间最美好的字。 之前,她有意忽略,还能压抑住这份想念,现在看着眼前这封信,楚瑜再也关不住心底疯狂的思念。 她想见平安,很想。   ☆、第61章 见面 三岁大的孩子正是好奇的时候,平安只觉得他一双眼不够大,看不完那美丽的花朵,变幻的云彩,还有宫中往来的宫女内侍。一对耳也不够多,听不够娇声鸟语,丝竹乐声,还有先生摇头晃脑念的三字经。 他那颗小小的心脏被各种新鲜有趣的事物填满,很少很少分神想难受的事情。 只是偶尔身边不拘是谁,无意中提起娘亲,或者母子,或是慈母手中线这类的话语,都会使他的小胸膛一闷,然后再也提不起劲。 这大概是他唯一的伤心之处了。 平安是个友爱的孩子,对谁都温和有礼,喜欢甜蜜地笑。他最爱那只叫黑殿下的黑猫,总是跟它一块玩,但是近来他有些不喜欢它。 它生了小猫咪,总是带着小猫,在平安眼前晃,还舔小猫的毛,这刺得平安心里难受。他因此就厌上了黑殿下,见了它总想用脚踢。 不过,这样不合君子之礼,所以,他就忍着。 忍得好难受。 而就在这时,娘亲居然来了信,要他去,父皇也同意。平安顿时觉得天都更蓝了,好开心。看着姑姑奶娘收拾行礼时,他破天荒摸了一把跟着黑殿下到处晃的小猫咪。 毛毛好软,平安眯着眼睛笑,神情里有着一丝孩童掩饰不住的得意。 我娘亲比你娘亲好,好很多很多很多。 延熙帝以送平安为名一块去落鸣山,路上抱着平安细细教他,“想不想要你母亲回来?” “回哪?” 平安心不在焉,总是探着小身体想往外面看,他还是第一次出宫呢。 外面是什么样?有人吗? 看着怀里不断扭动的小身子,延熙帝有点烦,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语气有点威胁:“你不听话,就不让你母亲回来了。” 平安一下子老实了,坐在延熙帝怀里一动不动,仰着小脸,眼巴巴看他。 延熙帝总算是满意了一些,不过心里却想,这个年纪的男孩真烦人啊,动来动去,没一刻消停。 “从现在开始,你要听话,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延熙帝开始训话。 平安乖乖点头,还重复:“父皇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乖!”延熙帝破天荒地摸了摸他脑袋。 平安没有头发,只有额头上面有一团桃子型的黑发,寓意平安长寿。 延熙帝用手指勾起一缕,突然有了说话的兴趣:“头发和你娘一样,又黑又亮。” 平安喜欢这个话题,忙伸手摸了摸,傻乐:“米苏姑姑说,我眼睛也像娘呢,嘴巴也像,还有鼻子。”鼻子是平安自己加上去的,说顺嘴了。 “鼻子不像,像我。”延熙帝一本正经地反驳,然后教他,“你见了你娘之后就缠着她,务必使她回宫。” “娘亲要是不呢?”平安声线里有着一丝紧张。 “那你也别回来了!”延熙帝说得是气话,却没想到一语成谶,平安真没跟他回来。 —— 从接到延熙帝的回信时,楚瑜的手就开始抖,抖啊抖,传递到胳膊,身体,腿,然后全身都在颤抖。 这样抖了几日,她觉得自己都快能发电了。 她拿了面镜子,照照自己,里面映出一个年轻的好看的少女,对,是少女,脸颊旁还有些稚嫩。 一点也不温柔,一点也不慈祥。 唉,楚瑜轻叹了口气,她真是一点也不像一个妈妈啊。 随着平安到来日子的接近,楚瑜已经从一开始的去山下张望,到现在躲在屋子里头。她一面怨自己胆小,一面又情怯,身体被两只手撕扯着,难受又为难。 楚瑜趴在被子掉了几滴眼泪,给自己打气,如果她不主动,难道还等着平安主动吗? 那真是连她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她的小平安,生下来后,她都没有抱过他,亲亲他,甚至是看他一眼。 都怪延熙帝,想到这,楚瑜心里又闷闷地疼上了。 昏迷那两年,其实她是有意识的,能听见外面的动静,特别是延熙帝说过的话。 哼哼,她忍不住冷笑,那个人根本就不知悔改,当初想要牺牲平安,那将来的某一天是不是也要牺牲她。 有些事,楚瑜不愿意想太多的,但是这次,她的催眠不管用了。 她不想见延熙帝,不愿见他。 只要一想起他就满心的疲累,一股无力深深占据心头。 就这样吧,楚瑜心想,她是贵妃,如果和他相敬如宾,说不得还能更进一步,封个皇后。 她是天下女子的表率,还有小平安,该知足了,本来就是偷来的一辈子,还贪心什么呢。 —— 延熙帝有想过楚瑜会对他避而不见,或者是冷若冰霜,更或者是怨怼,却从没想到是这样一副云淡风轻地恭敬模样。 他心一提,突然有些恐惧。 恐惧什么呢?延熙帝心里还是模模糊糊的,没有想明白。 平安死死搂着延熙帝脖子,大大的眼睛却含满泪水,一眼一眼看着楚瑜,小胸膛起起伏伏,像是憋着莫大的委屈。 楚瑜的心泡在他泪水了,酸软疼痛。 “平安。”她唤,嗓音沙哑得厉害。 这一声仿佛打破了某种隐约的平静,平安突然控制不住,哇得一声哭出来,小脑袋死死埋在延熙帝怀里不抬头。 他使劲哭,像是要把所有的喜悦和委屈哭出来。 他的哭声像是一记重拳,在楚瑜胸口重重一击,她下意识后退半步,然后鼓起勇气上前,就那个挣扎的小泪人抱在怀里。 怀里的平安还不老实,挣扎不休。他力气已经很大了,楚瑜身体又不好,身体直晃。 看得延熙帝皱眉,呵斥一声:“平安!” 平安瞬间就老实了,不过小手攥拳,攥得紧紧,像是抗拒着什么。 楚瑜心里难受,亲了亲他湿漉漉的软嫩双颊,叫他:“平安,娘亲想平安。” “呜呜……”平安突然环上她的脖子,抱得紧紧,哭得愈加厉害。 …… 小孩子精神短,赶了许久的路,又哭了一场,情绪大起大落,精气神不足,没一会就哭着睡着了。 不过小手还攥着楚瑜的袖口不松开,楚瑜没法,也是舍不得离开,就坐在床边陪他。 延熙帝站在一旁,幽黑双眸光芒明暗,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楚瑜。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一直让他不喜恐惧想要逃避的不对。 察觉到他的视线,楚瑜抬头,笑了一下,态度很是恭敬,就像是对待每一个位高者,是单纯的恭敬,无一丝杂念。 延熙帝想到以前,两人最好的时候,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能第一时间注意到他,即便夜里困顿,也要勉力支撑,要看他一眼才睡去。 他能感觉得到,那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和依赖。 从前,他不觉如何,他一向高高在上惯了,不觉得有何特别。而如今,有了对比,才觉出不同。 她与他之间似是隔着一片冰冷的海,连恭敬都透着疏离。 她在远离他。 延熙帝恐慌起来,但又不敢相信,强自控制自己。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看起来平淡。 赶了许久的路,不光平安累,延熙帝其实也很累,甚至因着精神一直绷着,延熙帝不光身体累,精神也疲惫不堪。 眼眶发红,眼皮发黏。 可是这些楚瑜都没注意到,她完全没有发现。以前,他只是累一点,或者是熬夜,她都会心疼得不得了,要煲汤,要哄着他睡觉。 而如今……延熙帝心里突然生发出一种强烈的委屈,他幼稚的晃荡了一下,假装疲累,不小心碰倒了杯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楚瑜下意识皱了皱眉,第一时间去观察平安,见他睡得香甜,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延熙帝时,极力压低的语气就带着点恼意了:“陛下吵到平安了。” 神色间颇不耐烦:“妾身已经吩咐人收拾好房间,陛下去休息吧,恕妾身不能远送。”说完就转了头,一副无情无意,兼不耐的模样。 延熙帝呼吸一窒,红着眼眶狼狈逃出。   ☆、第62章 虐男主 延熙帝白着脸静静杵在房间门口,半晌没有吭声,直到耳边传来小丫头的轻唤,才愣愣回神转眸。 延熙帝不愧第一美男的称号,生得极好,极致的帅气加上权势威严的渲染,极具惑人魅力。 小丫头被他看得一呆,瞬间就红了脸,原本训练有素行云流水的动作立时一窒,结结巴巴:“陛下,要、要歇息吗?” 小丫头的结巴令延熙帝本就渐沉的心更加烦躁不堪,他微微蹙了蹙眉,刚要呵斥她退下,目光一抬就落在她娇美白嫩的面庞上。 突然之间,他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这个丫头,不会是来‘侍候’他的吧。 延熙帝僵了脸,声音发沉,隐约带着金戈之声,杀伐之气:“退下!” 小丫头吓得腿一抖,惶急退出。 延熙帝走进卧房,房间收拾的整洁富贵,器具无一不精巧奢华,屋内还有这淡淡香气,像是燃了什么香,让人身心放松。 真是周到啊,周到得延熙帝脸色铁青。 这房间肯定不是楚瑜布置的,她霸道又挑剔,有宫女伺候他穿衣都不愿意,而且她不喜欢香,她的房间衣服里永远都是淡淡果香和皂角香。 华贵而整洁的房间像是一个张着大嘴的巨兽,一下子将延熙帝吞没,打败了他所有的自负和骄傲。 他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楚瑜、楚瑜没有那么在乎他了。 —— 平安睡醒之后,就变得格外黏楚瑜,之前的疏离尽皆不见,只有亲昵欢喜和甜蜜。 这就是小孩子的好处了,他们足够简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不会浪费时间在隔阂和胆怯上。 只有大人才会有不必要的自尊和懦弱,还有自私。 平安挂在楚瑜身上,那模样真是恨不得黏在她身上算了。 有了娘亲,他仿佛很新奇,无论楚瑜做什么,他都会连连惊叹,探究个半天。比如楚瑜口渴,喝了口水,他就会瞪大眼睛,萌萌发问:“娘亲也会喝水?” 噗—— 楚瑜差点喷了,不好意思地撇过头,然后伸手无可奈何地点点他的额头,点完后又怕力气太大,赶紧摸一摸,紧张地问他疼不疼。 每当这时,平安都会呵呵地乐,笑得很开心,楚瑜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他有着很奇怪的笑点。 平安跟楚瑜一样,生得胖乎乎,白白胖胖,像只糯米团子,而且还相当漂亮,眼睛是水汪汪的桃花眼,无论男女老少见到他都想将他按在怀里,使劲揉。 其实这是一种病,叫萌物饥渴症。 楚瑜也得了这病,还是高阶段的,看着怀里软萌软萌的白团子,牙根发痒,总想啃两口。 平安总是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楚瑜,看一会,就要笑一笑,不知道在笑什么。粘了一会,发现楚瑜跟父皇完全不一样,不会凶他,软软的温柔如水,平安胆子就大了。 他伸出小胖手摸摸楚瑜眼睛,摸一下迅速收回,然后偷偷观察楚瑜,发现她不在意后,才大着胆子,继续摸。摸完眼睛,摸鼻子,接着是嘴巴,边摸边乐。 他终于知道娘亲是什么样了。 玩了一会,平安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他有点不好意思,红着小脸用手死死捂着肚子。发现楚瑜看他,还故意转移视线,用空着的小爪子挠案几,意图蒙混。 “平安肚子饿了?”楚瑜亲亲她。 平安害羞,小声解释:“我肚子平时不叫的。” “我知道。”楚瑜抱起他,“娘亲给平安做好吃的好不好?” “嗯嗯嗯……”平安重重点头,眼睛亮亮的。 楚瑜自小便爱吃,手艺自然不错,不过亲自下厨的机会寥寥可数,通常都是她在一旁指挥一下,厨娘们照着做。哪怕是心血来潮,或者疼惜延熙帝,给他做东西,也都是在一旁指挥的。 不过,面对小平安,楚瑜真是怎么宠他都不觉得够,原本不济的精神也饱满起来,跃跃欲试,心里隐隐藏着要露一手的念头,表现欲极强。 大概每个母亲都希望自己在孩子面前是无所不能的吧。 楚瑜手艺不错,这个不错是她自己觉得的,实际上她连切个萝卜丝都切不细,最多就是在一旁指手划脚。 所以,为了她的虚荣心,她只能另辟蹊径了。 她要给平安煮一个蛋黄和蛋清互换的鸡蛋。理论是有了,但是操作起来有点麻烦,经过努力,用一块弹性十足的布料包住鸡蛋,飞速旋转。 这样转了几个,一块煮,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互换成功。 小平安在一旁惊叫连连,哇哇,眼睛瞪得好大,这时,楚瑜就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大英雄,无所不能。 心思同样简单的母子俩抱着一块乐,开心地把神奇鸡蛋吃完,之后又吃了糕点,撑得直哼哼。 吃完是散步,大手拉小手。 平安很有大人样,歪着头问楚瑜:“阿娘生了什么病啊,疼不疼?” “不疼。”楚瑜一时手痒,又将他抱在怀里亲了一口,“娘亲看了平安,就什么病都好了。” 平安害羞,红着脸低头笑,甜言蜜语:“平安想替娘亲疼。” 真是暖心啊! 楚瑜觉得自打见了平安之后,自己这泪点真是越来越低了,太容易被平安感动。 她不想在平安面前哭,小孩子的情绪很容易受大人影响,她要多笑,开开心心的。 “平安真好!”楚瑜将脑袋埋在平安的小小胸膛上,他就用小手拍她,嘴里哼哼着,哄她,“不疼,不生病,阿娘不疼。” 真是个暖心的小家伙。 娘俩散完步回来,爱好出奇得一致,都抱着一瓣桃子啃,表情、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楚瑜看着对面的小平安,就像是看着另外一个小号的自己。 这种神奇的感觉,刺激的她血脉沿着血管,攀上脊背,最后又回归心脏,一圈一圈快速流动。 好特别,真的是好特别。 这个世上居然会有一个跟她那么像的小人,相似的眉眼,相同的喜好,他承继了她的生命,将她的生命以另一种特别的形式延续。 看着看着,楚瑜突然落了泪,她有点难以想象,之前自己怎么会那么狠心,居然忍着一年不去看他。 现在,哪怕是离开他一分一秒,她都承受不住。 怎么说呢,楚瑜真觉得自己应该感激延熙帝的。一年之前她还在埋怨,怨李茂骗她,怨他狠心。而现在,她已是充满感激了,感激他手下留情,留下这么好的小平安。 她每收回一丝放在他身上的感情,怨恨就少一分,情绪也随之淡然一分。说真的,她没理由苛求延熙帝。 相比于王佳音,白芷,洛云雅,她要幸运得多。 呵,楚瑜自嘲一笑,嘲笑自己曾经的天真。 平安一直偷偷观察楚瑜,见她落泪,小身体立时一紧,眼眸湿漉漉,直接扑过来:“阿娘,阿娘,又疼了吗?”他稍微懂事一点,就一直被灌输娘亲身体不好的概念。 其实,他不太懂身体不好会怎么样,但是这种不出现,要失去的恐惧却扎根在他心底,长成一片惧怕。 他害怕失去娘亲。 “不疼不疼。”楚瑜心疼地亲他湿乎乎的小脸,连连哄他,“娘亲不疼,就是桃子太好吃了。” 平安还抽噎着,但是已经露出了笑脸:“羞羞。” “是啊,羞羞。”楚瑜蹭蹭他,“可是桃子太好吃了,是不是?” “好吃。”平安点头,看样子情绪是平复下来,不过小手还死死攥着楚瑜的领口不松。 没法子,楚瑜只好抱起他,在室内来回走,轻轻哄。 延熙帝进来时,看到得就是这样温馨的场景,他勾了勾嘴角,心情突然大好。 平安是个小胖墩,敦敦实实的小肉团,楚瑜本来就身体不好,抱了一会,就有些抱不住了,勉力撑着。谁料脚下突然一软,身体倾斜,猛地向地下倒去。 楚瑜赶紧扭转身,怕摔着平安,在即将落地的刹那,斜里突然伸出一只胳膊,卷住她腰肢,避免娘俩一块摔倒。 窝在延熙帝熟悉的怀抱里,鼻息是他熟悉的气息,楚瑜鼻子一酸,几乎是立刻退出。 她低着头,态度恭谨:“谢谢陛下。” 延熙帝转了下头,心里憋了许久的不虞突然爆发,语气凛冽:“你一定要这么客气吗?” 楚瑜下意识后退两步,捧住平安的脑袋,抱着他跪下:“陛下息怒。” 平安看了眼楚瑜,又转头看了看延熙帝,有点被吓到,从楚瑜怀里爬出来,一大一小两个相似的人一块跪下。平安有点怕,但又想保护楚瑜,就紧紧靠着她,嘴巴憋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见此,一股深深的无力涌上心头,延熙帝一向是淡然自制的,拿来哄骗楚瑜的话信手拈来,但是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冷着脸?他做不到,也不想做,这不是他想要的。 软声哄她?感觉又不对,似乎这样的亲昵已经不再适合他们彼此。 延熙帝内心烦乱不堪,但又无能为力。 眼前的楚瑜就是一条滑不溜手的鱼,打不得,抓不到,恭敬得让他挑不出一丝毛病。 她明明处处妥帖,事事恭谨,却在延熙帝心上闷了一拳又一拳。 这苦处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咽。   ☆、第63章 一家三口 中晚膳的时候,李茂想和楚瑜平安一块吃,但不知怎么,有些不好意思。他不主动提,等着楚瑜亲自来叫他。 从夕阳降落,等到夜半十分,没人请他,也没人关心他用没用晚膳,李茂身体都僵硬了,握着毛笔的手一直颤,一直颤。 “平安呢?”李茂问得一点也不刻意。 李友财动了动僵硬的双腿,尽量忽视延熙帝青黑不渝的脸,“回陛下,小殿下早就歇息了。” “在哪?” 这还真是明知过问,李友财在心里叹息,小殿下那么粘贵妃,当然是和贵妃歇在一处。 “去把他抱来,我想他了。”延熙帝绷着脸。 真是为难死个人,陛下这是想把娘娘和小殿下都折腾起来吗? 虽是这样想,李友财还是应了声,躬身往外走,他脚步故意放得很慢,果然没到门口,延熙帝就风一样撵上来:“算了,还是朕亲自去。” “可要奴才前去通禀?”李友财问了一句,这御驾过去,还是得把人折腾起来。 “不必。”延熙帝默着脸,清俊的容颜面无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楚瑜自打病后,睡眠就轻,很容易惊醒。当卧房里突然进来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在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下,拉长的影子投注在她身上时,她几乎是立刻就睁了眼睛,身子像被盯在床上,一动不能动。 没想到楚瑜会醒,故意放轻脚步的延熙帝有一瞬间的呆滞,他把目光落在她精致的额头上,柔嫩的额头上覆了一层浅浅细汗,而脸上的皮肤却白得渗人,那是一种不健康的肤色……他仿佛被人一记重拳击在心口,闷哼之中他猛然回想起,从前的楚瑜夜间是睡得极死的,不会出虚汗,面上永远是健康的红晕,像只红果子,诱人想咬一口。 如果说之前楚瑜的躲避和疏离让他觉得愤怒无力,那现在,充斥在他胸口上的,就是深切的后悔和自责。 他都把一条肥美的鲤鱼折腾着鱼干了,却不允许她躲避。 他真是混蛋啊! 恐惧到极致,身体不能动,当理智逐渐返还,楚瑜第一个动作就是扑到平安身上,死死护住他。 李茂没想到她会吓成这般,颇有些手足无措,一直小声安抚:“别怕,别怕,小鱼儿,是我,是我。” 是你才怕!楚瑜逐渐冷静下来,松开平安。平安遗传了她的能睡基因,这一番动静,仍旧睡得香呼呼,小脸粉白粉白的,似乎是睡热了,小手张开,小腿往下蹬被子。 “陛下。”楚瑜开口,声音里还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悸。 “对不起。”李茂借机爬上床,搂住楚瑜。 这样亲昵的怀抱,楚瑜有一些陌生,身子僵硬了许久才逐渐放松,“陛下,您怎么过来了?” “想你。”李茂含住她的嘴唇亲她,舌头探进去勾缠,大手也不甘示弱,猛地探入她松松的衣襟,覆上他想念许久的柔软。 “陛下。”楚瑜慌乱地躲,“平安还在呢。” “嗯……唔……那你要小点声,别吵醒他。”李茂开始不要脸了,“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楚瑜被李茂的无耻给惊住了,好一会没回神,等回神过来时,已经被他得逞。 大概是许久不曾,李茂非常性奋,表情狰狞……而且很快。 这真是太伤男人自尊了,楚瑜正要奔上最高处,却戛然而止,突然结束,她恍惚不能回神,有些发愣。 楚瑜的愣怔更是刺伤李茂,他卯足了劲狠狠顶进去,足足来了三次才稍稍松了狠劲。 可怜楚瑜又是惊吓,又是震惊,最后被榨干,折腾得只剩下出气的力气。第三次没结束,就睡过去了。 她这一觉睡得香甜,直到天光大亮,平安在她身上爬来爬去才勉强睁眼。 平安真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快乐得无法控制,父皇怎么会在这?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不知道? 他撅着小屁股,爬到两人中间,瞅瞅娘亲,再瞅瞅父皇,乐得大眼睛眯成月牙状,然后越来越乐,最后咧着嘴巴乐已经完全满足不了他。他开始疯了般打滚,滚来滚去,滚累了就仰躺着,掰着自己的脚丫继续乐。 延熙帝被闹烦了,呵斥:“不许乱弄,吵到你娘。” 平安还是怕延熙帝的,捂着嘴巴噤声,不过大眼睛还是弯着。 等楚瑜醒过来后,平安又活泼起来,嗷唔一声扑向楚瑜,还想往被子钻,不想被李茂提溜起来。 他就在半空中乱蹬,向楚瑜求救:“娘,娘……” 看着这一幕,楚瑜有些回不过神,感觉自己像是做梦。 她捂住嘴巴,愣愣地落泪,原来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就在眼前。 “怎么了?”父子俩同时着慌,朝着楚瑜扑来。 小平安已经被粑粑放下了,趴在麻麻身边,学粑粑舔麻麻的眼泪。 不过,李茂那是亲,他是真舔,涂了楚瑜一脸口水,弄得她哭笑不得。 “好啦。”她把小团子逮起来,举高,“坏宝宝,涂了娘亲一脸口水。” 这时,李茂就环住楚瑜,脑袋歪在她颈窝,抬头看她训平安。 平安初时是有些害怕的,结果看到头碰头并排的父母,又嘿嘿傻乐起来。 其实他不太懂所谓的合好和温馨,但是他天然地认为父亲和母亲应该在一块,看着两个人,他一颗小心脏格外欢喜活泼,开心得像是要蹦出来。 小家伙踢踢胖腿,用小胖手捂着嘴巴又笑起来。 真是个爱笑的小家伙! 平安太重了,楚瑜举累了,就换成李茂。小平安能感觉到父母天然的不同,当父亲把他举得更高时,眼睛就瞪得圆圆,呼喊:“更高,要更高。” 李茂有意在楚瑜面前表现父子情深,就把他扔高,接住,再扔高…… “啊……咯咯咯……哈哈哈……”满屋子都回荡着小平安快乐地笑声。   ☆、第64章 如你所愿 疯了一早上的平安还收不住,总想方设法往李茂身边凑,想让他再扔扔自己,可惜延熙帝装死,脑袋杵在楚瑜颈窝,美着嘴装睡。 唔,今日的阳光真好,照在眼皮上,暖暖的。 延熙帝心情很好地又往楚瑜脖颈凑了凑。 楚瑜嫌他喘息声太大,吹得她脖子痒痒,就披上衣服起床。 平安正坐在延熙帝身上,鼓捣着闹他,见娘亲拿了衣服过来,他歪了歪头,然后乖乖巧巧地爬到楚瑜面前站直,张开双臂,等着楚瑜给他穿衣服。 鼻息间没有了香香体香,李茂好失望,眼睛睁开一条缝,偷瞄。见楚瑜很有母亲样地给平安穿衣服,他轻轻扯了下嘴角,笑了。 继续看下去—— 楚瑜先给平安穿上小肚兜护住小肚子,脑袋从他脖子探过去系后背的带子,这时,平安就偏头亲亲楚瑜的脸,傻乐:“阿娘亲亲。” 楚瑜也回亲一下,“亲亲平安。” 然后娘俩一块乐。 在一旁默默偷窥的李茂见此,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有种被排除在外的失落。他不甘寂寞地打了个哈欠,假装清醒,眯着眼睛起身坐在平安身边,也张开双臂。 他也要楚瑜穿衣服! 楚瑜让平安坐下,正在给他穿鞋,偏头就看见张着双臂的延熙帝。 真是越来越懒了,衣服也不自己穿吗? 楚瑜蹙眉,直接把平安抱走,转身时清声吩咐:“来人,伺候陛下穿衣。” “喂,喂……”延熙帝气得跺脚,“楚瑜……回来……”气得大脚丫子把鞋都踢飞了。 陈喜带着小丫头进来就见延熙帝把被子和枕头都甩到地上,卧房乱七八糟。 “陛下。”陈喜和小丫头慌忙跪地。 延熙帝来气,“滚,滚出去。” 吓得陈喜和小丫头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卧房只剩下延熙帝一个,他却越来越气,看什么也不顺眼,踢踢踢,见什么都踢。连阳光也恼上了,那么大干嘛,要晒死人吗?! ψ(╰_╯) 本来延熙帝还能压制自己的脾气,但是早上平安和楚瑜之间的温馨实在是刺激到他了。而且因为楚瑜昏迷,他心中疼痛压抑,好不容易醒了,又这样对他。 李茂真是又难受又委屈。 她怎么能偏心成这样! 想到她笑着亲平安,李茂的拳头就攥得咯吱咯吱响,“真是个小混蛋,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下他。”念头一闪而过,李茂又觉得不好,赶紧晃晃脑袋,清心。 之后,李茂就赤、裸着半身幼稚地在屋里踢来踢去,走来走去,不穿衣服,不坐下,像是一只憋着火气的暴躁狮子。 洗簌过后是用早膳,平安总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有娘的孩子’。他衣服是娘给穿,脸是娘给洗,连饭也是娘给喂。 平安觉得这真是有趣极了,叫一声“娘”就什么都有,这种感觉太奇妙,让他有点停不下来。 “娘,喂。”平安坐在榻上踢着小脚丫,张大嘴巴。 因为今日要出门爬山,平安就穿了宝蓝色的劲装,窄袖,收腰,胸前是织金花纹,小模样又萌又帅气。导致楚瑜根本拒绝不了他,心甘情愿做这做那。 平安继承了楚瑜的好胃口,三岁大点的小人,能吃满满一碗饭,其实这都没饱。但楚瑜不敢让他再吃了,一会还要出去呢。 母子两个人用完早膳,收拾好,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出门爬山去了。 这么多年,楚瑜也没出过什么远门,现在能到处走,还是借着生病,小平安更是连宫门都没出过。 小孩子是要亲近大自然的,楚瑜穿越前看过一篇文章,内容已经忘光了,只记得要多让孩子亲近自然。 要和娘亲一起出门,小平安高兴坏了,走路都比寻常稳当许多,跑跑跳跳,开心得不得了,看见什么都要惊讶连连。趴在地上看小花小草,还有小虫子,他胆子特别大,居然还敢用手抓。 —— 有点冷,李茂抱了一下肩膀,目光落在地上的被子上。 哼!他突然走上前用脚使劲碾了几下。 “楚——瑜——”他咬牙切齿。 走步消化快,导致人更饿,李茂为了不让自己丢脸的肚子叫,只得返回坐在床上。 坐在床上,低头,目光再次落在被子上,这回李茂的脸已经由白变青,一双好看的凤眼有火焰燃烧,怒火熊熊。 “李友财!” 等在门口的李友财听到召唤,赶紧急溜溜进屋,“陛下。”他保持自己目光固定,不乱移动。 “贵妃呢?” 李友财吞了吞口水,小腿抖了一下,颤巍巍,“回陛下,贵妃带着小殿下爬山去了。” “……” 屋内气氛顿时一冷,寂静无声。等了半晌,李友财大着胆子悄悄抬头,不想正对上延熙帝阴沉的眼。 李友财小心脏一抖,吓得声音都带上哭腔:“陛下……” “贵妃可曾留话?”怕李友财不理解,李茂又加了两句,“例如,让你们送衣服进来,或者准备我爱吃的膳食。” 闻言,李友财这次是真哭了:“没有。” 李茂闭了下眼睛,努力平息怒火,可无论他多么努力,怒火依然在他身上来来回回,最后在胸膛炸开。 嘭—— 床边的柜子被推倒,李友财吓得一蹦,紧接着就是跳脚到处躲,各种茶壶,碗,瓷瓶碎了满地。 直到屋内狼藉一片,李茂胸腔的努力才稍稍平息。 “楚、瑜,你、真、行!”他咬牙切齿。 —— 楚瑜是知道延熙帝的脾气的,霸道自私,不容允人怀疑抗拒。想起早上的事,她扯了扯嘴角,他应该已经拂袖而去了吧。 玩了一上午,回去的时候小平安已经趴在楚瑜怀里睡着了,搭在她肩膀上的一只小手抓着一朵野花,楚瑜头上也戴了一个粗糙的花环,裙角沾上泥土。 两只狼狈又鲜活,表情都是平静而温馨。 刚走到院门口,陈喜就迎了出来,从楚瑜手里接过平安。 一动,平安就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样子,但身体却下意识赖着楚瑜,不让别人抱。 “不要,不要。”他晃悠着脑袋,抬手去打陈喜。 “平安。”楚瑜冷声。平安也逐渐清醒,有些害羞地埋着头,软软叫,“娘。” “不许打人。”楚瑜抓住他的小手咬了一口,然后把他放在地上,“不让抱,就自己走,娘累了,抱不动你。” 说完看向陈喜,淡声吩咐:“准备午膳吧,多备些好克化的膳食,平安困了,用完膳肯定要闹觉。” 陈喜的表情有些不对,好一会,才道:“娘娘,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好了?”楚瑜惊讶。不过,她也没多问,准备好就准备好吧。 结果一进屋,楚瑜就呆了。 榻、榻上那是谁? 延熙帝居然还在。 李茂起身,自然地走到楚瑜身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饿了吧,快点吃饭。” 说着又把平安举起,很有爱:“平安有没有想父皇啊。” 平安精乖,立时狗腿地笑:“想。”还在李茂脸上亲了一下。 李茂把平安放在榻上,又过来拉楚瑜。楚瑜有些回不过神,呆呆地,没反应,任由他牵着。 今日的延熙帝有些怪,出奇地殷勤,态度温柔到诡异。 不过,楚瑜适应力好,很快又镇定自若了,也不理殷勤布菜地延熙帝,就是自己吃自己的,偶尔给平安擦擦嘴巴。 平安吃完饭后,果然闹着要睡觉,楚瑜强拉着他玩了一个多小时,才让他睡。 李茂很有父爱,跑过来环着楚瑜的腰跟她一块拍平安睡觉。 为了不吵到平安,楚瑜忍着没扒开他手,但是表情却是淡淡的。 平安睡着之后,楚瑜去书房,李茂屁颠屁颠跟着。 “陛下不用处理政务吗?”楚瑜问她。 “我想多陪陪你。” “不必的。”楚瑜淡声,“这几年我一个人也挺好。” 李茂心上一蜇,好一会才开口,像是准备了许久:“小鱼儿。”他鼓足勇气抓她的手,“不要躲我好不好,再相信我一次,我们好好的,一块陪着平安。” 楚瑜像是被什么惊了一下,猛地甩开他的手,脸色突变,像是愤怒,又像是在笑:“相信,陛下也要好意思说出口?要我相信你,是不是要我再死一次,或者不够,连平安也一起,反正陛下一开始也不打算要他,不是吗?” 眼泪控制不住地留下来,楚瑜一把抹下去,她不想示弱,不想在他面前哭,“宫里那么多美人,哪一个不能为陛下生,妾身不乞求陛下的关怀,只希望陛下能手下留情,让能我和平安安静的过日子。” “楚瑜。”延熙帝手腕直颤,“我没有,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是啊,陛下没伤害我,可是您利用我了,你要杀死我最重要的平安。”楚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说狠话,可是有些话,不吐不快,语气憋在心里,还不如都说出来。 …… 许久之后,耳边传来李茂低低的声音,“对不起。” 他低着头,地上隐约有水迹。 楚瑜狠心地背过身,“陛下言重了,妾身不敢奢求,也不敢再相信您了。我只求陛下能离我远一点,让我安静呆着,求您!” 她语气平淡,甚至很轻,但在这安静的书房中,却仿若炸雷,更像是一根箭,猛地射进李茂心房。 李茂受不住地攥紧拳头,犹如困兽,在书房来来回回地走。 “到底要怎么样,到底要我怎样?这么还不够吗,小鱼儿,就不能原谅我吗?你到底在计较什么?”李茂想不通,他是有错,他是没保护好她,可这是他想的吗? 她知不知道,她躺在那一动不动时,他心里有多疼,有多怕。 好不容易想来,好不容易在一块,她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到底在闹什么! “是陛下想怎么样?妾身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要陛下走远一点,不要再说这些话来骗我,我怕再来一次,就真的醒不过来了。我还有平安,我想陪他长大。” 楚瑜拳头一紧,指甲陷入肉中。 李茂抬头,定定地看着楚瑜的背影,许久,艰难开口:“好,那就如你所愿。”   ☆、第65章 言而无信 话说成这个样子,楚瑜也觉得疲惫,全身乏力。延熙帝走了之后,她索性抱着平安睡觉去了。 小平安热乎乎的,小身体也软软的,抱着特别舒服。楚瑜贴着他嫩嫩的脸颊,母爱因子迸发,渐渐湮灭了心脏的闷疼。 平安先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娘亲抱在怀里,很开心,睡得红扑扑的小脸仿似在放光,幸福得要闪起来。 他噘着嘴巴去亲娘亲,结果把人给亲醒了。 一醒来就这么幸福,楚瑜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伸手指戳戳平安的小嫩脸:“小坏蛋!” 平安咯咯咯笑。 小孩子精力旺盛,醒来之后就动来动去,不得消停。 这么漂亮的小人在眼前晃悠,楚瑜有点手痒,像是装扮芭比娃娃的心情。 吩咐陈喜抱来一堆稀奇古怪的衣服,平安撅着屁股,歪着脑袋看,大大的眼睛乌黑湛亮,写满了好奇,可爱极了。 “给我的小平安换上新衣服。”楚瑜拿出一套黑白熊猫装在平安身上比量大小。 平安喜欢穿新衣服,特别是娘亲给的新衣服,开心得一直低着小脑袋,扯着袖子要穿。 衣服大小刚刚好,楚瑜很满意,伸手将平安扒得光洁溜溜,小家伙还知道害羞,躲在楚瑜伸手一直拿眼睛瞥陈喜。 看得陈喜乐不可支。 楚瑜也觉得好笑,转眸看陈喜:“你先下去,我们平安害羞呢。” 等陈喜捂着嘴退下,平安才从楚瑜背后出来。 楚瑜给他穿上熊猫装,头上的帽子还带着两个小耳朵,加上平安乌溜溜的大眼,还真是像只小熊猫。 “我们平安可真可爱。”楚瑜在他两边脸颊各亲了一口。 平安回以甜言蜜语:“娘亲也可爱。”说完也凑过去亲楚瑜。 闹了一会,楚瑜就带着平安去学习,小孩子不能只顾着玩,何况平安已经开蒙,在这么闹下去,心都野了。 楚瑜想得没错,平安确实有些野,加上娘亲又这么温柔。聪明的平安有点摸着楚瑜的脉,知道自己一撒娇,一求,娘亲就没辙。于是,他就抱着楚瑜的脖子赖着不要去,“不要,平安要跟娘亲在一块,不学,不学,娘~~~”尾音拉得一波三折。 楚瑜本来还硬着心肠,结果根本没法抵抗,这小混蛋真是太坏了。 不行,她闭了闭眼,狠心,“跟娘亲猜拳好不好,赢了就能玩,输了就要去背书。” 小平安很爱玩,乐颠颠答应了。 楚瑜也很开心,因为小平安手指不太好使,只会出石头和布,而且以出石头的时候居多,只要她一直出布,就是稳赢啦。 唉,她真是个狡猾的妈妈。 两人一块念,“剪刀石头布,出——” 哈哈哈,果然是楚瑜赢。 小平安有点受伤,耷拉着脑袋委屈。不过倒真是守信用的娃娃,没有耍赖。 “好啦。”楚瑜点着她的脑门,“快去背书,娘亲陪着你好不好。” 听说楚瑜要陪他,平安顿时破涕为笑,规规矩矩坐在书案旁,摇头晃脑跟楚瑜一块背书。 楚瑜是听说过平安的聪明的,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聪明,一时之间震惊非常。 这还真是个小神童啊! 难道是她的穿越光环,生出个小天才,居然是过目不忘。 本来楚瑜还想夸夸他,见他这么聪慧又有些犹豫,怕他忘形。 唉,有了小孩,真是得不断操心。 楚瑜已经开始考虑平安的教育问题了,一定要请位好先生。也幸亏是他是皇子,能随便挑,不然,为着一个先生,她就得愁许久。 背了一个时辰的书,平安就有些坐不住了,楚瑜也知道他耐心有限,就牵着他出去玩。 小熊猫装扮的平安一出门就抓住了众人的眼球,全都目不转睛看他,被他给萌住了。 平安似乎也知道大家在看他,越发自得起来,小下巴微扬,小步伐走得又稳又快,特别有模样。 楚瑜失笑,真是个自恋的小家伙。 “娘亲。”平安突然抬头,大眼睛乌黑乌黑的,“他们在看我。” “因为平安生得好看啊。”楚瑜笑。 平安也笑,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米苏姑姑说我像娘亲,是娘亲把我生得好。”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甜的小嘴。 楚瑜真是要爱死他了,抱着小熊猫一顿亲。本来以为自己心情会不好,会很难熬,但是有了平安,一切都变得容易起来。时间也过得快,一转眼天就黑了,散完步后,楚瑜抱他回卧房。 漆黑的卧房令楚瑜一下子顿住了脚步,“怎么回事?”她问,这屋里不是有夜明珠吗,怎么会这么黑。 小平安也紧张地搂着她的脖子,念叨:“娘亲,黑。” 陈喜欲言又止,最后垂下头。 楚瑜蹙眉,心道,难道是延熙帝把夜明珠拿走了?还真是小心眼。 “用蜡烛吧。”她吩咐。 烛光昏黄,映得卧房多了几分柔和,楚瑜亲了亲平安黏在一块的眼皮,抱他走到床前。 那是什么—— 被子里居然鼓起一个大包! 楚瑜吓了一跳,连连退步,小平安也转过头,小手指着被子:“娘亲,看……” “怎么回事?”楚瑜真的气死了,偏头看陈喜,质问:“怎么回事?” 陈喜不说话,只低着头。 谁能自由出入她的卧房,下人完全不敢阻拦?楚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 此刻,她也说不上是惊讶多些,还是愤怒多些,只觉得不可思议。 忍了又忍,楚瑜忍不住了,一把掀开被子,压低声线:“陛下怎么在这?” 延熙帝背对着楚瑜,像是熟睡被打扰,不满地转过身,眯着眼睛:“我在哪还需要知会你吗?” “你……”楚瑜气噎。 延熙帝看都不看她,直接低身将平安抱在里侧,“来,到父皇着,睡吧。” 小平安已经困得迷迷糊糊的,一躺下就睡着了。 楚瑜脸色发白,盯着床上大剌剌的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最终无奈,跺了跺脚,转身欲走。 谁料步子还没迈开,手上突然一股大力,她就被扯到床上,接着一阵天翻地覆,她已经被人死死压在身下。 “陛……” “嘘!”李茂捂住她的嘴巴,瞪大眼睛,一副心急状,“想吵醒平安吗?” 动不能动,连话也不能说,楚瑜心里憋着一口气,气得胸膛起起伏伏。 李茂视线下移,瞄了一眼,又一眼,撇撇嘴,一副看透的模样,“你这是在勾、引我吗?”他伸出手指在峰峦处戳了戳。 好疼……楚瑜倒吸一口凉气,死死瞪着他。 “啧啧。”李茂又往下压了压,“我今日没用晚膳,小鱼儿这两颗粉桃就让我解解馋。”说着大手就探了进去。 楚瑜惊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挣扎。 “别动。”李茂戳她死穴,“你想把平安闹醒吗?” 楚瑜身子一僵,安静下来,但是嘴巴却不闲着:“陛下不是答应过妾身,怎么能言而无信?” “我答应你什么了?”李茂两只手都不闲着,一攻上,一攻下,厚颜无耻,“粉桃还不解渴,小鱼儿再恩赏点蜜露。” “混蛋啊!”楚瑜又羞又气,可惜她力气不够,根本敌不过李茂。 “小鱼儿让我走远一点,你不知道我今天走得多远,去了好几个山头,累得都没力气了,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说着头一低,叼住。 “唔……”楚瑜受不住,咬牙切齿,“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不是走远,不是那种走远!” “那是……深吗?”怒张的某物存在感极强地撞了她一下。 楚瑜已经词穷了,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眼前这个厚颜无耻的人真的是延熙帝吗? 他不会也被穿了吧! “唔……不行!”突然被攻城略地的楚瑜回神,一爪子挠过去,正对着李茂的脸。 “小鱼儿是越来越厉害了。”被挠了一把的李茂抓住她再次袭来的手,更用力地碾压过去。 他不要离她远一点,永远不要,他要近,更近,扎在她身体深处。 她是他的,很小的时候就是! 李茂低头堵住楚瑜的唇。 他已经后悔过了,不想再后悔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也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他在地窖里生活了十年,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是梦一场,一转眼就过去了。而在她昏迷的三年,却让他度日如年。 每时每刻揪着心,提心吊胆,就怕她再也醒不过来。 老天到底是厚爱他,将她还给他。 所以,从这以后,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她,永远不会。 就让他弥补她吧,她以为做出一副冷漠疏离的样子,他就相信她吗?她明明要心痛死了,这个口是心非的丫头。 可是这么痛却仍旧要远离,是怕吗? 李茂心口一窒,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让你失望了。 小鱼儿,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李茂第一次开始审视楚瑜的内心,一直以后,在他心里,楚瑜就是简单的,快乐的。天大的愁事也能开心面对,却从不仔细想她到底经过怎么样的痛苦才能做到如今的云淡风轻。 想起刘勋查到的一切,李茂心口一阵阵钝痛,原来那么快乐的孩子居然也吃过这么多苦。可是她从来不怨,不恨,甚至体贴别人。 李茂低头亲了亲楚瑜汗湿的额头。 她的小鱼儿这么好,这么好,他怎么舍得放手。   ☆、第66章 终章 屋内烛光昏黄,别添几许温馨,楚瑜被延熙帝死死箍在怀里,动不得。 此刻延熙帝已经熟睡,威严日盛的容颜也恬淡起来,卷翘的睫毛轻垂,小扇子般动人。楚瑜偏了偏头,拿眼看他。 真是个好看的人啊! 楚瑜想起第一次初见,他像是一轮高不可攀的明月,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她面前,带着猝不及防的俊颜,直愣愣闯进她心扉。 从小到大,楚瑜一直都是知足的,从不奢求,也不敢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连表哥凌出尘,她也是不敢奢望的。 当亲事告吹,约定不能兑现时,她虽然失落,但内心深处却隐隐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如若尘埃落定。看吧,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属于她。 对楚瑜而言,如果说表哥是险峰上的雪莲,那延熙帝就是天上的星辰。那么遥远,遥远到她连想都不敢想,抬头都胆怯。 她不敢喜欢他,强迫自己忘记他的容颜,每天没心没肺地傻乐,不想让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心,有一丝一毫的错乱。 可还是敌不过他。 谁又能敌过他呢?那样高不可攀的人,那样得天独厚的人,那样好看的人,慢慢地走近她,把一切捧到她面前,给她最好的一切。 楚瑜不是圣人,也没有隐士高人那种淡薄心扉,所以,她不可避免地动心了,不顾一切地一头扎进去。 承认吧,楚瑜,你就是喜欢他,无可救药地喜欢他。 喜欢到不敢承认,喜欢到惧怕,喜欢到不顾一切地推开,喜欢到选择相信他说的一切,宁愿装傻也不愿意远离他。 甚至是因为不想让他太过伤心,拼尽全力让自己醒来。 她就是这么喜欢,这么爱他。 所以,让她最后再勇敢一次吧,哪怕只是梦一场,也没关系。 —— 身心愉悦的李茂率先醒来,一睁开眼,就见自己胸前蜷缩着一个如玉美人。大早晨青年男子的*浓烈而直接,毫不掩饰,面前又是自己心爱之人,立时的,他就有些蠢蠢欲动。 正欲行动之时,背上突然贴着一个小肉团,一只小脑袋从他脖后探出来。 平安双臂撑着,小腿艰难迈着,攀越高峰,他要去娘亲香香的怀中。 小平安肉肉的触感,登时给李茂泼了盆冷水,他心里盘算着,要把这小肉团撵走。 母子感应,平安一动,楚瑜就醒了,张开双臂将她接到怀里,亲了亲:“醒了?” “娘。”平安贴在她身上,腻歪着撒娇。 旁边看着的李茂有点不是滋味,大长臂伸过去,揽住楚瑜,一双凤颜半眯,安静地看着平安和楚瑜玩闹。 有了决断的楚瑜心情很好,整个人萌哒哒的,抱着小平安又疯又闹,两只对着脑门,顶哞哞。楚瑜乐呵,她的基因就是好,小平安又聪明又可爱,萌到爆。 早晨起来心情好,早膳也用得分外香甜,小平安捧着小碗,自己用小勺子用饭,偶尔让楚瑜喂一口,乐得小眼睛眯成一条缝。 李茂低着头,微抬着眼,看楚瑜目光丝毫不离平安,对他却连道眼风都没有,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哼,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啪”的一声,他摔了碗。 楚瑜抬抬头,目光清淡:“饭菜不和陛下胃口吗?” “我手酸。”李茂无赖地往楚瑜边上一挤,张着嘴巴意图很明显,要她喂。 楚瑜哼了一声,根本不理他,自顾吃自己的。 李茂就这样静静看着,看了一会,突然起身离去。 平安抬着小脑袋,好奇:“父皇饱了吗?” “嗯。”楚瑜点头,“他饱了。” “可是父皇没有吃。”平安伸出小手点了点李茂的碗。 “他气饱了。” 平安不理解楚瑜的意思,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饭菜的诱惑力最大,将他引回正途。 李茂这一走,就是完全消失,直到傍晚仍不见踪影,楚瑜也从一开始的无所谓,变成现在的担忧忐忑。 他不会真生气了吧,脾气真大。 楚瑜有些心不在焉,连平安几次凑过来亲她,俱是神色淡淡。 正愣神间,门口突然传来响动,李友财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一脸惶急:“娘娘,娘娘,不好了,陛下,陛下他……” “他怎么了?”楚瑜猛地站起身,垂下身侧的双手微颤,语气是她察觉不到的恐慌。 李友财猛劲喘了几口气,才道:“娘娘,陛下……”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线,“陛下不见了!” “怎么回事?”楚瑜心脏一紧。 李友财的声音已然带了哭腔,“陛下一早晨怒气冲冲离去,结果现在还没回来?” “派人去找了吗?” “找了,到处都没有。”李友财镇定下来,“怕引起动乱,奴才已经封锁了消息,只有亲近侍卫知道,娘娘,接下来要怎么办?” 平安听不太懂,但小孩子极容易被紧张的气氛影响,他抱住楚瑜的大腿,双眼湿漉漉的,“娘亲,我怕。” “不怕啊。”楚瑜抱起他,从他柔软的小身体中汲取力量,让自己的声线不那么颤抖,“所有地方都找了吗?” “找了。”李友财着急,“方圆几十里都找遍,下午,奴才就暗中吩咐侍卫寻找。” “怎么办?”楚瑜全无头绪,心中又急又怕,右手使劲拍着脑袋,回想这附近隐蔽地方。 对了!楚瑜眼前一亮,激动得嘴唇直颤,将平安交给陈喜,安抚了几句,对李友财道,“带人跟我来。” 她想起一个地方,一个隐蔽的山洞,说不定延熙帝就困在那。说起来,那也不算太隐蔽,但是延熙帝带来的侍卫对这一带不熟,很可能错过去。 无论如何,她都要去看看。 换了身方便的衣服,楚瑜带人出去,走了约莫有半个多时辰,终于能看见杂草掩盖的山洞旁边的怪石。 “过来。”楚瑜招呼李友财,扶着灵越的手,艰难地向山洞进发。 当扒开洞口的杂草,看见里头隐隐地灯光时,楚瑜几乎要欢呼出声,有光,有人,他一定在这。 她加快了脚步,向里走去,越走越快,山洞里的灯光也越来越亮……终于,她看清全貌,所谓的光,原来是山洞中的各色花灯。 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精巧而不失大气,各色梦幻的灯光交映,楚瑜宛如走进梦中。 心中隐约有了一种猜测,她愣愣回头,发现灵越李友财等人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就消失不见。 楚瑜低下头,鼻子酸酸的,眼眶控制不了地泛湿。 她吸吸鼻子,迈开脚步继续向里走,随着灯光的方向,走在五光十色的梦里。 山洞中央,李茂一身大红衣袍,背对着她,长身玉立。 楚瑜四处看,红色的花灯,大红的喜字,双双对对的龙凤红烛,这一切都不可思议到极点,却又真真正正出现在她眼前。 “你来了?”延熙帝回头。 红色的烛光晃动,在他脸上形成波动的阴影,像是水面上温柔的水波,承载着湖水温柔的情意。 李茂缓缓走近,黝黑深邃的眼睛深沉似海,仿似包着如海深情。 “小鱼儿。”他说,“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我的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相负。” 当他低沉期待的声线入耳,楚瑜终于控制不住,泪水疯狂涌出,大滴大滴掉落。 “不哭。”李茂低头,亲着她湿润的眼睛,“小鱼儿,再相信我一次,永不相欺,永不相负,好不好?” 楚瑜抬头,透过眼泪看向延熙帝,这个世间最好的男人,他宠过她,欺骗过她,他让她痛苦过,也让她快乐过。 如今,他说,要给她幸福。 她能相信吗? 相信吗? 信! 她这一生,能有这么一天就足够了。 这样的时刻,楚瑜突然想起一首歌: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自从有了你,生命里都是奇迹。 “好!”她说。 本书由(亲。叫孤陛下)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