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月下江寒溪)为您整理制作 书名:娇女 作者:寒花一梦   ☆、第1章 女儿   嘉庆九年。   六月的天正是炎热,太阳高高挂起,火辣辣的日头照得树木都有些蔫蔫的,唯独满池子的菡萏依旧灼艳挺立。   林府后宅,三位少年正围着一位中年妇人嘘寒问暖,关切不已。   “娘,您感觉如何了?还是很难受么?您且再忍一忍,大夫马上就要到了。”大儿子林煊柔声对自己的娘亲说道。   二儿子林烨拿着团扇替榻上的妇人扇着风,也附和起自己的大哥,“娘,这样的风可好?会不会过凉了还是不太够?”   这边二儿子话音落下,那边的小儿子林熠很有不甘示弱的意味,捧了茶盏到妇人面前,“娘,您渴不渴?喝口水?”   三个儿子都是一般的好态度,让榻上的妇人又是高兴又是无奈的。林夫人王氏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根本没有什么大问题,也无须着急,偏三个儿子个个都急得不行。   “娘亲真的没有事,你们不用这般,也不用围着我了,都回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林夫人柔柔笑着与林煊他们三人说道,又一次试图将他们给劝走。   王氏这话一出,大儿子林煊首先不乐意了。   “娘,您早上没吃什么东西,瞧着虽是胃口不好,但刚刚又是干呕又是吐酸水的,您说您没事,我们如何能信?爹这会正是最忙的时候,并不好去打扰,咱们三兄弟却必须把您照顾好了。”   二儿子林烨、小儿子林熠纷纷再次附和起大哥,“对啊,娘,我们陪着您,等着大夫过来给您诊脉。”   王氏拿这兄弟同心的三人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他们去了。   林夫人王氏现年三十有二,因保养得当,看起来才不过二十几岁,面容中偏又带着几丝成熟的韵致,颇有风情。   她嫁与夫君林海已有十七载,两人自成婚后便一直甜蜜恩爱,十多年来从不曾变过,两个人也几乎没有红过脸吵过架。   林家有一条家训,“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王氏与林海成婚后两年之内有了大儿子,取名林煊,现年十四;没过去三年,又有了二儿子,取名林烨,现年十二;后来,王氏再一次有了身孕,十月怀胎顺利诞下小儿子林熠,现年十岁。   三个儿子俱长得像父亲林海多一些,个个身姿笔挺,面容俊秀,温润如玉,亲朋好友见了无一不夸赞。   有这么样三个儿子,虽未能享儿女双全之福,但王氏很骄傲也很满足。林海与王氏恩爱,又有了三个儿子,家宅兴和从未曾想过纳妾之事,夫妻之间的这和睦便一直延续到现在。   六年以前,正当林海官途顺畅时,林家老太太因身子不好仙去了,林海带着夫人王氏和三个儿子回祖籍守孝。守孝满了三年之后,林海重新被启用,派任为太原少尹,跟着刘太守做事。   刘太守两袖清风治理有法,林海在跟着他的三年里,学了很不少的东西。三年后,任满的刘太守升迁至京城入朝任职,在刘太守的力荐之下,这太守的位置便落到了林海的头上。   太原下一任太守为林海的事情定下来并没有过去多久,因而林海近来都在府衙内忙着与前任刘太守交接所有事务,颇为忙碌。   三个儿子瞧着母亲今天有些不舒服,都自觉的担起照顾王氏的责任,没有特别派人去打扰到林海。   “大夫来了!”小儿子林熠听到仆人的禀报,欣喜的说了一声。大儿子林煊三两步便迎了出去,林烨、林熠跟着也去迎大夫进来。   大夫被他们着急的神色和三个人都出来相迎的阵仗惊了惊,心想来请的仆人没有说是特别严重的病情啊。   被拥着往屋内走去时,大夫又听到叽叽喳喳诸如“我娘亲今早大吐一场”、“我娘亲今早没吃什么东西”、“吐的尽是酸水”之类的话,连忙道,“三位公子莫要着急,且待我去为夫人诊脉。”   待大夫为林夫人诊脉时,林煊三人立于一旁,个个都是面容严肃只紧盯着大夫的表情。大夫蹙眉、叹息又或者凝神,任何细微的举动都牵动他们的想法。但这会儿他们都十分安静,并不吵闹。   细细的诊脉之后,一再确认之下,大夫终于笑着开口道,“夫人身子并无大碍,却该说一声恭喜才对,夫人这是有喜了。”   大儿子林煊已经有十四岁了,自然明白大夫口中的“有喜了”是个什么意思,二儿子林烨和三儿子林熠都是懵懵懂懂,不明白为何要说恭喜,只知道大夫说他们娘亲身子无碍,却又觉得无碍怎的还又吐又呕的。   林夫人原本便是心中有数,现在大夫诊脉过,彻底肯定了她心里的想法,倒还是难免有些惊喜之感。毕竟她已三十多……小儿子都十岁了,真没有想过还能有身孕。   命贴身婢女赏了银钱,再令其送走大夫,林夫人已是有些困乏。林煊见此,忙带着两个弟弟退下去好让王氏好好休息。   林烨和林熠仍旧是有些发懵。大夫说没什么事吧,偏又开了药方;大哥之前也很关心着急娘亲,这会却没有什么话了,他们娘亲到底是怎么了?   从林夫人的院子出来后,林烨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林熠也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大哥。林煊神秘一笑,“二弟三弟,咱们很快就要有弟弟或者是妹妹了。”   林烨林熠顿时齐齐惊喜得大睁着眼睛看着林煊。   ·   林海从衙门回来,罕见三个儿子整齐划一立在府门口等他。再观他们脸上有欣喜之色,林海反倒猜不出来是什么事情。   “怎的今日还特地到府门口来迎接爹爹了?”林海一笑,抬脚进了府门。林熠三人跟上去,簇拥在林海周围。   “恭喜爹爹,贺喜爹爹。”林煊作为大哥,当先说道。接着林烨和林熠一起朗声附和起来,说一句,“恭喜恭喜!”个个脸上都是笑意满满。   林海脸上笑意仍是浅浅的,反问,“何喜之有?”   “爹爹很快就会多一个儿子或是女儿,岂非大喜事?”   乍听见这番话,林海心中一惊又是一喜,脸上却保持着镇定,“若是如此,那咱们应该是——同喜同喜!”话说完,看似镇定的林海脚下步子已是极快,往王氏的院子去了。   ·   嘉庆十年。   三月,林府后宅院内几株桃花开得正是艳丽,这会却无人欣赏。   产房外,三位少年坐立不安,正焦急的等待着。他们一会探头看看产房内,自然什么都看不到,一会又翘首望向院门口,始终不见父亲林海的身影。   又过去片刻的时间,尚穿着太守官袍的林海终于匆匆赶来。今天恰有桩紧要的事情得处理了,分不开身,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回来了。   林海急得后背都冒了冷汗,面上看起来却依旧神色淡定、面容平静,唯有喘气的样子泄露了他此时的焦急心情。   三十三岁的林夫人无疑是高龄产妇,大夫说生产的时候得多加小心。其实,就算并不是高龄产妇,对于大多数女子来说,生产都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因着老太太去了而弟弟、弟媳妇又离得太远,家里并没有稳妥之人照顾王氏。又不巧的是王氏的嫂嫂分不开身,最后还是王氏的妹妹月余前特地从京城赶了过来。   在那之前,太原最好的稳婆早已经被林海请到了。丈母娘派来的有经验的嬷嬷,他亦没有推拒。可即便准备得再妥当,亦没有办法不担心。   产房内不时传来模糊的王氏痛苦的呻||吟,产房外立着的林海和三个儿子皆是揪着一颗心。直到某一刻,产房内隐约传出婴儿稚嫩的啼哭声音,众人知孩子应该是顺利生下来了。   林海却没有就此松懈下来,心弦依旧紧绷着。等又过了一会,林海的小姨子、林煊等人的姨母走出来,笑吟吟对着四人道,“母子平安,母子平安,不必着急。”又说,“恭喜姐夫,喜得千金。”   一直到了这会,林海看似平静的脸上才终于有了笑意。顷刻之间,这笑意弥散开来,直漫上了他的眼角眉梢。   他有女儿了,三十七岁,临近不惑之年,他终于有女儿了!林海被这喜事乐得晕晕乎乎的。   林煊等人听了姨母的话,也跟着笑起来,互相欣喜的瞅了瞅,“咱们有妹妹?咱们有妹妹了?”见姨母认真的点头,林煊等人更加兴奋。   “二弟,三弟。”听到大哥发话喊他们,林烨林熠都看了过去,“既然咱们是做哥哥的,往后便必须好好爱护、关心、疼惜妹妹,知道么?”   林烨、林熠闻言,严肃而认真的点头,“大哥,必须的,那可是咱们唯一的亲妹妹。”   林海见自己三个儿子如此,脸上笑意愈深了一些。他弟弟有一名嫡女,小时候最是趣致可爱,他的小女儿又会是何等的讨人喜欢呢?   想到往后的热闹生活,林海心向往之。   ·   好不容易在不惑之年有了女儿,无论是林海还是王氏都对这个女儿疼惜不已。三个哥哥均有十多岁,很有做哥哥的意识,对这个小得多的妹妹,没道理不疼爱、不喜欢。   林太守和林夫人很认真的为女儿取了名字,哥哥们的名字都是两个字,林家小千金也是一样,单名一个“媛”字。   《说文》里有着注释,“媛,美女也,人所援也。从女,从爰,爰,于也。”《尔雅》里又写着——“美女为媛。”《集韵》里还写道,“‘媛’与‘瑗’有着相通之义。媛,指美女,也指美玉。   给女儿取名的时候,林太守和林夫人很公正的询问了小女儿的意见——他们在商定这个字不错后便直接喊了正躺在床上吐口水玩泡泡的小女儿一声“媛姐儿”,得到了林媛大大的笑容。   到这个时候,林家的小千金,林家一家子的掌上明珠,有名字了。   林媛的出生给林太守和林夫人还有三位哥哥都带来了诸多欢乐,在这和谐欢乐的日子里,两年的时间似是一晃而过。   林媛两岁这一年,林海也在太守的位置上快要坐满三年了。   林海在太原任职已有六年,从少尹到太守,六年里他的表现皆是不俗,比之刘太守可谓之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于是,临近林海三年任满的日子,朝廷这边下了诏,宣他进京,这明显是要提拔的意思。自从林家老夫人仙去离开京城,到现在已有九年的时间。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消息传下来的时候,林海很激动,王氏也很激动,就连三个儿子全都替他们的父亲开心。   才两岁的林媛并不懂这些,只是看到自己的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们都很高兴,也在一旁笑咧着嘴欢快拍起小手,把众人逗得更乐。   月余之后,新的太原太守终于到任,林海开始与其交接事务。林府也跟着忙碌起来收拾东西,为不久之后的启程回京做起准备。   这一天,天才灰蒙蒙亮,林海和王氏以及三个儿子都已经起床梳洗好了。林媛还小,这会仍在睡着,并没有人去惊醒她。   等到一切都确认全部妥当了,几辆马车从林府门口悄然启程,离开太原奔往了京城。马车内,小小的林媛被林夫人抱在怀中,依旧睡得香甜。   ☆、第2章 好看   太原离京城算不得非常远,不着急着赶路,三、四天也能够到了。   林海与妻儿抵达京城时,恰是上午。林家除去林夫人娘家外,无其他的亲戚在京城,因而这天,早早得到了消息的王家派了一众人到城外迎接。   林夫人王氏的出身,其实很不错。她是英武侯的嫡次女,这个英武侯的名号是她的父亲在战场上以性命为赌注所拼搏回来的。因而,英武侯在朝中,很是有几分威名。这般出生的林夫人王氏,自然身份精贵。   英武侯府的现任侯夫人,也就是林夫人王氏的母亲终究年事已高,身子不那么利索,儿孙们哪里舍得她跑那么远去等着。   九年未见自己的女儿,不会不想念,自己走不得,侯夫人便指派了自己的小儿子去接自己的二姐、二姐夫,再让自己的四个孙儿去接他们的表哥表弟,以及初次见面的表妹。   因此,等到林海他们的马车临到城门外之时,车夫只见一名中年男子并着四名少年皆乘着高头大马等在了那里。马背上的中年男子,面庞坚毅,五官深刻;四名少年则俱是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在他们的身后,一众奴仆跟随着,远远看来,声势浩大。   车夫勒停了马车,上前询问,确定是来接自己家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小姐的,忙又折回来禀报。一时间,马背上的五人翻身下马;马车内的林海一家人则纷纷下了马车。   林夫人统共有五兄妹,她上头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头则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她夹在顶正的中间,排行老三。因着父亲、母亲皆不偏心一样的疼宠,他们五兄妹之间的关系自是融洽非常。   多年未见自己弟弟,眼看着当年成婚不多时的弟弟已是如此年岁,林夫人悲从中来、泪流满面。林海等人连忙在一旁相劝,可林夫人这会子哭得狠了,众人有些劝不大住。   被林夫人抱在怀中的林媛大约是感觉到自己娘亲的情绪,又见父亲、哥哥们的态度,也忙伸着小手替自己的娘亲抹泪。她又轻拍王氏的脸颊,似在安抚般,而后凑上去呼气又呼气,嘴巴里还在含糊的说着,“娘不痛痛,不痛痛哦。”顿时惹得林夫人破涕为笑。   林海和林媛的三个哥哥劝不住王氏,正是无措,谁知道女儿(妹妹)一出手,立马见效啊。林海和三个儿子乐了乐,又忙劝起了王氏来,这一下是彻底劝住了。   林夫人的弟弟王齐见小外甥女这般的可爱聪慧,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林媛给吸引走了。他探头去看他二姐怀里的林媛,却见林媛丝毫不惧怕的睁着一双乌黑澄澈的大眼睛看着他,顿时起了逗弄的心思,“乖外甥女,叫舅舅,舅舅一会给你糖吃哦。”   满了两周岁的林媛,说起话来已经蛮清晰了。她看一眼自己的母亲,又看看面前的中年男子,笑眯起眼睛,奶声奶气的喊一句,“舅舅。”小女娃的声音糯糯的、甜甜的,配着她白皙粉嫩的皮肤,弯弯的眉眼和甜蜜的小酒窝,直让人听得通体舒畅。   王齐舒服得眯起了眼睛,连连应声。他虽然有侄女也有其他的外甥女,但是真的不大一样,可要说具体哪里不一样么,王齐也不大说得上来。   林媛的四个表哥见他们的小表妹不仅长得这般可爱讨喜,连声音都这般好听,喊起“舅舅”来分外动人立时也心痒痒了。表妹,初次见面,来,赏个脸,喊声表哥听听!四个人与王齐一起团团围住了林夫人和林媛。   他们很顺利的听到了林媛喊的甜糯糯的“表哥”,一人一句就得喊上四句,喊完四句又得喊“舅舅”,等喊完“舅舅”么,四个表哥又要轮着来了。   林煊、林烨、林熠三个亲哥哥见状,恨不得立刻撸袖子上去干一架!她才两岁,你们真舍得啊!喊一句不够,喊两句又喊三句四句、喊完了还带循环的?这么变着法欺负他们的妹妹,坚决不干!   不说林煊等人,就连林海也不肯干了。媛姐儿才两岁,你们就这么折腾人?做父亲的能忍?林海心里愤愤又心疼,却是保持着风度,翩翩有礼与王齐等人说,“时辰已是不早,弟弟,咱们可是先进城再说?”   经过林海的“提醒”,王齐终于醒悟到他们在这里呆的时间过长,府里边老太太还正着急的在等着他们回去呢。他目光凌厉地扫了自己的两个侄子、两个儿子一眼,训斥,“你们表妹才这么一点点大,怎的不知道疼惜呢?”   林媛的四位表哥默默无语,林媛的三位亲哥哥也一样默默无语,就连林海,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刚才逗表妹(妹妹,媛姐儿)最凶的,不就是您么?一众人齐齐在心底暗暗想道。   训斥完后,王齐又态度很好的对自己的二姐、二姐夫道,“姐姐、姐夫,这里不是叙旧的好地方,咱们先进城回府坐下来慢慢聊。”   等林海众人皆上了马车,王齐再斜一眼两个侄子、两个儿子,板着脸转身翻身上马。等调转了马头,王齐想起刚刚林媛一句又一句的“舅舅”,与形象气质很不相符的嘿嘿一笑。   众人都坐稳当了,王齐喜滋滋策起马,在前头领着众人进城,往侯府去了。   ·   从城外到英武侯侯府花不去多少的时间,很快,林海等一众人就到了侯府门外。管事早早的侯在了府门口,见二爷和二小姐、二姑爷等人回来了,立刻迎了出去。   他与众人见过礼,而后才与三位大人说道,“二爷,二小姐、二姑爷,奋勇侯府的侯夫人临时前来拜访,老夫人这会正在见客。”   “老夫人交待下来,若是二小姐和二姑爷们到了,先到偏房梳洗而后带着表小姐和三位表少爷到宁心院去。”   王氏只消一听这话,便已明白她母亲的心思。   她离京足有九年,和京城内的众贵妇们早已生疏。奋勇侯侯府是在她离开之后崛起的新贵,算起来,奋勇侯现年应不过三十五、六,他的夫人要更小些,应是三十左右,比自己还小上几岁。   她虽不在京城内,但是关于奋勇侯府的事情还是听说了一些的。   原因么,主要还是奋勇侯与他的父亲一样,是靠着以性命为赌注靠着立战功,才在京城内站稳脚根的。最重要的是当时他很年轻,便为人所津津乐道,因而她难免能知道一些。   再则也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的父亲和这位奋勇侯有过不少一起浴血奋战的经历。又兼之他的父亲曾救过奋勇侯一命,他的父亲很是欣赏奋勇侯此人,因此两人便成了忘年交,两侯府之间的关系跟着也很不错。   其实,若要再论起来,这位奋勇侯侯夫人来头也不能算小。她虽没有显贵的娘家,但是与奋勇侯的这门亲事,是太后亲下的懿旨。奋勇侯侯夫人在出嫁之前,曾是太后娘娘身边最得喜爱的女官,出嫁的时候年龄其实很不小了,可奋勇侯愣是一个侍妾都没有。   这位奋勇侯侯夫人朱碧葱,绝对不可小觑。   王氏心中心思稍转了转,便含笑应下了管家的话,而后由着丫鬟仆从领着去了偏房梳洗。等到收拾妥当之后,王氏牵着林媛,与三个儿子一起,命了丫鬟领路去往宁心院。   宁心院的正厅内。   王老夫人坐在上边,正乐呵呵地与下边的奋勇侯侯夫人朱氏谈笑。朱氏来的时间有些巧,没赶在王齐把人接回来多早。王老夫人想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让朱氏与自己的二女儿见上一面。   二女儿回来了,往后必定得和贵妇们打交道,多有两个相熟的,总是好事情。二女儿家的老大到现在也有十七岁了,婚事差不多也该打算了。   朱氏这次前来英武侯侯府,是亲自来为她五天后的赏花宴与英武侯侯府递送请帖。出门前三岁的女儿黏着她不肯放,留儿子一个在府里又不大好,她最后干脆把儿子女儿一起给带出来了。因为没有提前打过招呼,来之前并不知道侯府的二小姐会回府之事。   来之后,老夫人与她提了提,又隐晦的说了一下自己的目的,她便没有立刻告辞而留了下来。人情往来,这些事情都没什么,何况对方是恩公的女儿?   “老夫人,二小姐和表小姐以及三位表少爷来了。”一名俏丽的丫鬟走了进来,与王老夫人禀报。   听是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外孙女来了,王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更足,一迭声命丫鬟将人给请进来。   听到一阵脚步声时,朱氏站起来,左右牵着三岁的女儿和六岁的儿子,略略偏过头,只见一名妇人牵着一名小少女,后面则跟着三名一样俊秀挺拔、面冠如玉的少年。   王老夫人见到二女儿和外孙们,差点没激动得站起来去迎。听到几人的问好,又是一迭声的应了下来。小外孙女长得讨人喜欢得紧,老太太便把人抱到了怀里面来,再为王氏介绍了朱氏。   林媛被王老夫人抱在了怀里,十分安分,半点都不吵闹,只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着正厅内的众人。林媛看到在朱氏,又看到朱氏旁边的小少爷和与她差不多大的小少女,忽而拍掌大乐起来,很兴奋的样子。   王老夫人看着小外孙女突然间就高兴成这样,不免莫名其妙,十分好奇的轻声问道,“媛姐儿,怎么了?怎么忽然就这么高兴了?”   林媛好似听懂了王老夫人的话,小巴掌拍得更乐,奶声奶气却拔高了声音,掩不住兴奋地回答道,“好看!好看!”   ☆、第3章 欢迎   一左一右站在奋勇侯侯夫人朱氏的两个小娃娃,便是奋勇侯齐铭晟和朱氏的两个嫡出孩子。大的是哥哥,名为齐浩然;小的是妹妹,名为齐莺语。   朱氏本身就长得很美,能入宫做太后身边的女官,首先就必须容貌不俗。齐浩然和齐莺语都承传了朱氏的美,而小娃娃本身就惹人喜欢,六岁的齐浩然和三岁的齐莺语站在一起,俨然是金童玉女的最佳解释。   虽然事实如此,但是“好看”的夸赞话从林媛的嘴巴里面说出来,难免逗得众人大乐了起来。宁心院正厅内本来不算冷也不算热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林夫人和齐夫人聊得颇为开心,齐夫人也顺势邀请林夫人届时赏脸参加奋勇侯府的赏花会,林夫人笑着答应。两人相约好后,齐夫人便借口府中仍有事情,先一步告辞,带着一双儿女回府去了。   林媛看着“好看”要走,既觉得舍不得,又不愿闹,只能眼巴巴看着齐浩然和齐莺语被朱氏牵走了。等到“好看”真的走掉了,林媛变得泪眼汪汪,惹得王老夫人一口一个“心肝”又一口一个“宝贝”的哄她,心疼得不行。   客人走了后,很快林海并着王氏的嫂嫂、弟弟和弟妹还有侄子、侄女们都来了宁心院,聚在一起准备好好的叙叙旧。   两岁的林媛还不知道什么是烦恼,看到了表哥、表姐们,稍一被逗弄,很快就开心了起来,把刚才的伤心事彻底地忘在了脑后。   久违的重逢处处透着欢喜,宁心院的正厅内,洋溢着的是无限欢笑。   ·   早在林海高中探花之时,林家便在京城置了宅院。林老夫人仙去,林海等人回祖籍守孝,宅院仍旧留着并没有卖出去,只安排了可信仆人仔细看守。   如今,林海携着妻子、儿女归来,并不须愁住的地方。林海等人还未回京前,仆从们已将宅子给彻彻底底清扫过了一遍,把该收拾的全部都收拾好了。   王老夫人因不放心,还特地差了婆子过来瞧过好几遍,直到确定自己的女儿女婿和外孙们回来了就能够直接入住才肯罢休。   在英武侯府一直待到用过晚膳,满肚子的话似乎才刚刚说了个头,但转眼已是天色微黑,时辰很不早了。在英武侯府众人的不舍中,林海带着妻儿回家了。   王老夫人很贴心的从侯府拨了一批得力仆从,命女儿女婿带回去使唤美名曰,“你们委屈些,倒无妨,外孙们可一个都不能委屈了。”   林夫人装作委屈的样子,连声嗔怪王老夫人已半点都不心疼她,心里却大为感动,没有和自己娘亲客气,把仆从们收下了。   玩闹了一整天,困倦的林媛在马车上就睡着了。林海和林夫人凑在一处看着女儿熟睡的甜蜜样子,都微笑起来。   想起在英武侯府众人抢着要抱林媛的场景,林海忍不住与王氏感慨了一句:“夫人,媛姐儿初来乍到,便大受欢迎啊!”   ·   林海被召回京城之后,果然得到了皇帝陛下的提拔。他丁忧后重新被启用,就被分配到刘太守的手下做事情,现在重新回到京城,林海又一次被分到了刘太守的手下。只不过,昔日的刘太守如今已经是的户部刘尚书了,而林海的职位则是户部尚书侍郎。   本朝共设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各部的最高长官是尚书,为正三品;尚书侍郎在六部当中皆是辅佐尚书办事,只设一名,为正四品。尚书侍郎在辅佐各部尚书办事之余,亦是各项事务的实际执行者,因而在各部中权利很大,也是十分重要的位置。   重又到了刘尚书手下办事,无论皇帝是有意还是无意,林海都不能不感慨一句缘分。刘尚书本就很欣赏林海,现下林海又与他共事,他亦十分高兴。本就共事过三年、又处得愉快的两人重新凑在一处办事,亦是十分默契和谐。   林海回京之后,并没有遇到什么挫折,反而因为有刘尚书的照顾加上他本身性格不错,很快和同僚们打好了关系。   有众多人在一旁帮扶着,林家一家子迅速在京城安定了下来。   数天后,林夫人如约参加了英武侯侯夫人朱碧葱在侯府内举办的赏花会。京城贵妇们大半都被邀请了。   王氏离京多年,只不过是与贵妇们疏远了不代表互相都不认识了。有女主人朱碧葱和她的嫂嫂、弟妹们的介绍,再加上丈夫林海官途明亮,长袖善舞惯了的贵妇们待林夫人很和气,王氏也很快就和众人变得熟络起来。   大儿子林煊到今年已经有十七岁了,亲事上也该上心起来了。王氏对京城内的贵女们不怎么熟悉,只能更加谨慎。娶一个好的儿媳妇,必须很重要啊。   林煊对自己的亲事倒没有怎么上心的样子,王氏并不想逼迫他,便询问了他的想法。在林煊表明了自己暂时没有娶妻的意愿以及准备先考取功名的想法后,王氏跟着把事情暂时搁下了。   却不知道,林煊将自己的亲事一拖就拖了三年之久。   第一年,林煊称自己要准备乡试,须安心看书,无暇顾及其他,于是就这么把一年给拖了过去。不过,他并不是空口白话,而是真的考中了。   林夫人高兴之至,把亲事给拖出来提了一提,林煊义正言辞的拒绝,“娘,乡试过了,还有会试啊。”   偏偏丈夫林海支持自己的大儿子,林夫人没有了法子,便又搁下此事,却不知自己的儿子早与其父串通在一起。   林煊在家安安分分的看书到第二年的春天,林煊又参加了会试。被录取的消息传回林府的时候,林夫人笑得见眉不见眼。这一下进士也中了,等到殿试过后,自己的大儿子可以郑重考虑亲事了吧?   同年,林煊参加了殿试,有了重大收获——林海林老爷当年参加殿试时,便是摘了个探花,如今他的大儿子林煊,同样高中探花。   林煊不过十九岁便高中探花,入了翰林院任编修之职,众人皆道其较之其父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博得了一片称赞。与此同时,媒人们也纷纷上门说媒。   林夫人瞧着倒是有几家的姑娘还是不错的,在询问过夫君的意见后,又很开明的去询问大儿子的意见。可是,林煊仍旧拒绝,并持续与林夫人提出“容后再议”的意见。   在林夫人的“逼问”下,林煊只得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还没有心仪的姑娘,并不想成婚,我想娶个心仪的姑娘回家。   林夫人与夫君恩爱,日子过得顺遂,自然希望儿子们等娶了媳妇之后也可以甜蜜恩爱的,家和万事兴。   大儿子给出这么个理由来,林夫人便不好逼迫了。是以,第三年,很快也跟着过去了。   嘉庆十五年。   林府的大少爷林煊已是弱冠之年,尚未娶亲;二少爷林烨,已是二九年华,尚未娶亲;三少爷林熠,才十六岁,还没到娶亲的年纪;而林府唯一的千金林媛,已经五岁了。   五岁,可以上学,去书院里边学习了。   这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晴空一碧如洗,恰好是京城内唯一的女书院,南溪书院开学的日子。   本朝的大环境虽对女子读书不读书没有要求,可一些富贵人家仍是愿意或者说很乐意让自己的女儿读书识字。南溪书院,应运而生。   在南溪书院里边上学的都是京城的贵女们,书院根据不同的年龄断分设不同的班级,而教书的都是知识渊博的女先生。   书院的环境幽雅清丽,十分不错,每天学习的时间并不怎么长,便不用担心女儿会劳累。在书院学习期间,女儿又是与贵女们玩在一处,因此大多数的富贵人家都乐意把女儿送来。   已经五岁了的林媛也爹爹娘亲被送到了南溪书院学习,而今天,正是她上学的第一天。   妹妹第一天上学,即便有可靠的丫鬟、乳母们陪着,三个哥哥仍是十分不放心,全都跟着妹妹林媛到了南溪书院。   林府的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了书院大门口,大哥林煊首先下了马车,而后是二哥林烨、再是三个林熠,最后由林煊将林媛从马车上抱了下来。丫鬟乳母们则悉数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了,她们快步走了过来,立在马车旁等候。   “妹妹,在书院里边有什么就和丫鬟、乳母们说,不管是渴了饿了想方便了,都要说,知道么?”大哥林煊仔细交待。   林媛点头,刚给了大哥一个笑脸,那边二哥又开口道,“如若有人欺负于你,只管大哭,让先生注意到你。等到回家了以后,再告诉爹娘和哥哥们细细说,记住了么?”   似懂非懂的林媛,继续点头,三哥又叮嘱,“在书院里边,一定要想哥哥们,不能把哥哥们给忘记了,知道么?”   林媛笑容灿烂,继续点头,至于三个哥哥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林媛努力冲三个哥哥笑着……   这会书院门口停着的马车很多,年龄小些的小少女们,多半有家人相送。林媛这样的,除了三个哥哥颇为显眼之外,没有别的不同之处。   这边林煊等人与林媛絮絮叨叨不停说着,那边又有两辆马车停在了林媛他们的马车附近,马车上的人没多会就下来了。   林媛扭过头,与一名小少年的目光不期而遇。在小少年旁边的小少女轻扯了小少年的袖子,低声说,“哥哥,‘好看’也来书院了呀。”   ☆、第4章 有谱   林媛第一天上学,被自己的娘亲打扮得很漂亮。   她穿了一身粉色百蝶穿花蜀锦交领襦裙,扎着两个小包包——是林夫人亲自替她梳的发型。她头上的两个小包包用同色两指宽的绸缎稳稳束着,两边还分别别着一对金色的小铃铛,走起路来,叮咚脆响。   粉色的衣裳衬得林媛干净的面庞越发白皙,她立在那处嘻嘻笑着,明眸皓齿,娇艳若滴,分外好看。   五岁的林媛或者还不是特别明事理,九岁的齐浩然却已经很懂事了。对上林媛视线的下一刻,他很平静的移开了目光,低下头与比自己矮了好一截、才六岁的妹妹轻声说,“你们应是在一个班,可以一起玩耍。”   齐莺语很信哥哥的话,闻言也嬉笑起来,连声追问,“真的吗,哥哥?我和小阿媛会是一个班吗?”   她们都是初初入学又年岁相当,被分在一个班很合理。所以齐浩然在被妹妹连声追问之后轻点了头,给了齐莺语一个肯定的答案。得到这样的答案,齐莺语看起来很开心。   林夫人王氏与奋勇侯侯夫人朱氏这三年以来的交往,虽感情未深至闺中密友般的程度,但因性子相投和王家与齐家的交情,关系也还不错。   林媛与齐莺语、齐浩然即便不是时常能够见面,可三五个月的,总能够见上那么一两回。一来二去的,不说关系多么好,起码混了个脸熟了。   齐莺语和齐浩然都长得十分好看,林媛从第一次见他们——就是两岁那一次开始,每回见到这一对兄妹,总是两眼放光,闪闪发亮。   更小的时候,林媛会糯糯的叫嚷着“好看、好看”,等长大一点的时候,更懂事了则收敛了很多,至少不会一见到就喊起来了。可即便林媛后来有所收敛,在那之前的种种无疑还是让齐莺语和齐浩然两兄妹留下了“非常”印象。   在林媛的注意力被齐家两兄妹给吸引走的时候,她的大哥林煊也被旁的人给吸引走了目光。   林烨和林熠立在一旁,见自己的大哥看起来呆呆的、愣愣的,竟是忽视了他们的妹妹,不知道正看向何处。   从未见过大哥有过如此失态的模样,林烨和林熠大为好奇,便顺着林煊的目光看了过去——可除了一辆马车远去的背影,什么也没有。   林烨与林熠什么都能看着,复收回目光,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均是不解。不过,眼下更重要的事情,还是妹妹第一天上学啊。   两个做弟弟的正想要提醒他们的大哥一声,却见林煊自己已经回神了。不仅仅是回神了,他此刻更是眉眼都染上了浓郁笑意。林煊微笑看着自己的妹妹,弯下腰想要去抱起林媛。   林媛看自己的大哥似乎很高兴的样子,便在林煊伸出手时很配合的张开手臂让他抱了起来。被抱起的林媛和自己的大哥平视着,然后便听到他声音愉悦的说,“小阿媛,是大哥的福星啊!”   虽然大哥话里的意思听不大明白,但是林媛同样用愉快的声音不谦虚的夸奖了自己一句,“棒棒的!”   她话音刚落下,齐浩然已经陪着妹妹齐莺语走过来了。林媛看到他们过来,便不肯要抱而要下来,林煊便把她放到了地上。   “然哥哥,语姐姐。”林媛欢快的和他们两人打起招呼,笑容明媚,两眼晶亮晶亮的。   齐浩然小大人似的一点头,很简单的回应了一句,“小阿媛。”颇有对林媛“美||色诱惑”不为所动的淡定样子,继而才与林煊等人问好。   妹妹齐莺语则不如他这般淡定了,她笑嘻嘻的走到了林媛的面前,牵起林媛的小手,也欢快的喊了句,“小阿媛!”然后和齐浩然一般,与林煊等人问好。   齐浩然在离南溪书院不多远的应天书院上学,看到妹妹有伴儿一起,时辰又不怎么早了,即便不舍,也只能吩咐丫鬟婆子们护着齐莺语进去书院。林煊等人也知不可多耽误,亦吩咐了丫鬟婆子护着林媛进去。   于是,在各自的哥哥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林媛和齐莺语两个无忧无虑的小少女牵着手被仆从们簇拥着进了书院。   等到林媛和齐莺语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齐浩然与林煊等人告辞离去,坐着马车前往应天书院去上课。林煊等人则是坐着马车回林府,只等下午的时候,再来接自己的妹妹放学。   在回林府的一路上,马车内,林煊一会兀自乐呵呵的,正常了一会后,又兀自乐呵呵的。林烨和林熠看着自己神神怪怪的大哥,一会傻笑起来,一会又傻笑起来,无语的同时,也猜到了是什么事情了。   他们在心里暗暗偷乐起来,难怪方才大哥说妹妹是福星……原来,大哥这是终于遇到了心仪的姑娘啊!大哥三年了都没有看中了谁,只送妹妹上个学,就碰到心仪的姑娘了?林烨和林熠纷纷感慨,娘,您盼着的大儿媳妇,我们的嫂嫂,终于有影儿了!   ·   远在林府的林夫人,对南溪书院这边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此时正忙着安慰自己的嫡亲妹妹王芳菲。   林夫人的妹夫是威远侯的次子傅骏,如今正任亲勋翊卫羽林中郎将的职位,是个正四品的官,挺不错的。   林夫人的妹妹王芳菲嫁给傅骏已有二十载,两人育有两名嫡子,两名嫡女,一直以来——至少在一众亲友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伉俪情深的恩爱模样。   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众人眼中的好女婿、好妹夫,竟是背着妻子养了外室。不止如此,那一位外室还与傅骏有一双儿女,大的儿子已经有十七岁了,小的女儿也已有十五岁。   这分明是说,在傅骏与王芳菲成亲不多久,这外室就已经存在了,或者是成亲前就存在着亦未可知。   “二姐,娘亲年岁已高,这等子事情我不敢与她说,怕是气着她气坏了身子。可是我实在是伤心,实在是伤心,不知如何发泄。他怎能如此,怎能如此?”林夫人的妹妹王芳菲啜泣着与林夫人低声倾诉。   她想起自己丈夫理直气壮要自己为他那一双儿女相看婚事的样子,愈是伤心,愈是止不住眼泪。   林夫人一面安慰自己的妹妹,一面思索着这事情怎么办才好。在本朝,外室比妾还不如,外室的子女,连庶子庶女都比不上。   傅骏正当这一双外室子女须得着急亲事的时候,与自己的妹妹坦白外室和外室子女的事情,十之八||九是被撺掇的。   当初爹娘本是看中了傅骏温和的好性子,爹爹又与威远侯相熟,却不想竟看走了眼,闹出这等子可笑又可气的事情来。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妹妹,”林夫人拿着帕子替自己的妹妹拭着泪,语气温和的与她说道,“你待会且回侯府去,千万不要与妹夫闹也不要在他面前哭泣,不要红脸,不要吵架。”   王芳菲本是来与自己的姐姐求个好主意,她是怎么都不可能容忍得下那外室和那外室的子女的。要她忍气吞声,她也绝对做不到。   “姐,我绝对不会向他低头服软的。我为他,可是生养了四名子女!”王芳菲错愕抬起脸看着自己的姐姐,回过神又立刻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林夫人知王芳菲是会错了她的意,微笑了起来,“妹妹,老侯爷和老侯夫人还在呢,他们怎么可能容忍这等子事情的发生?”   王芳菲不太明白,疑惑看着自己的姐姐,林夫人继续说道,“你若与他哭闹,与他强横,他便只会觉得你无理、不体贴,会厌烦于你,然后去外室那里寻求安慰。外室只消三两句的甜言蜜语,就会哄得他找不着北,使他更加不喜于你。”   “若是如此,即便解决了外室,亦不过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傅家二夫人仔细想了想,是这么一个道理,便点了点头,询问道,“那我究竟该如何做才好?”   “你回府之后,他若问起你去了何处,便只说是来我这托我相看是否有合适的小姐或者公子给他那一双外室子女。妹妹可特别地与他强调,你只说是受朋友之托,并未透露与我外室的事情。”   王芳菲再次点了头,应了一声,又听自己的姐姐跟着说了下去,“你应与往常无异,待他温柔、温声细语,该做的事情都做妥当了。也就是说,过去如何,现在还是如何,好像那外室对你与他之间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   “你应当询问他,是否要把那外室与外室子女接回府中,他同意不同意不重要——即便他同意,那外室定也不会同意的,所以,什么都不必担心。因为那外室若是入了侯府,只可能为妾室,而老侯爷、老侯夫人都必不会待见她,她上边又有你这个正室压着,根本不可能如同在外面那般过得自在。她定也很明白这些,不会愿意入侯府。”   “你可以与他说,若是早知有这个人在,你会同意接她回府并不会让她流落在外,让他只能偶尔与她见面。”   “妹妹,你须得记住,千万不要与他吵闹,这个时候,你应与那外室比谁更‘体贴’、更‘善解人意’,更‘为他着想’。你们有四名子女,你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你不去惹他,他必定不敢对你做过分的事情。”   王芳菲记在心里,再次发问,“只须如此?”   林夫人笑着冲自己妹妹摇了摇头,“当然不能只是这般,你是我妹妹,我怎么舍得你受委屈?你待他态度是如此、在老侯夫人面前也应如此表现,不可有告状之嫌。然后,最重要的一点,想办法把外室的事情悄悄透露给老侯夫人。”   “这件事情,必须做得悄无声息不能让人发现是你透露给老夫人的消息。等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与大姐一同上侯府去,为这事情与妹妹讨个公道。不只是我们,还有大哥、二哥,都必定不会让妹妹受此等委屈。”   王芳菲听得眼眶又红红的,含着一包泪与林夫人点了点头,“好,这次的事,妹妹都听姐姐的。”   “夫人,三位少爷回府了。”王芳菲与林夫人商量完事情,恰逢丫鬟来禀报。王芳菲忙用帕子又擦了擦泪水,再整理了一下仪容,而后笑着问,“煊哥儿三人这是去送媛姐儿去书院了?”   “姨母聪明,正是如此啊。”林煊的声音从厅外传了进来,而后林煊三人的身影才出现在王氏姐妹的视线之内。   他们三人进来之后,先后与母亲、姨母问好,然后林烨与林熠赶在林煊再开口之前,得意洋洋与林夫人说道,“娘亲,您的大儿媳妇,有谱了!”   ☆、第5章 可餐   傅二夫人小王氏回了侯府,依着自己姐姐的建议,压下了所有委屈,装做无事的样子,并未哀哀凄凄。   这天傅家二爷放衙回来,寻至小王氏房中,见自己的夫人小王氏笑脸相迎,感到蹊跷非常。   他昨天一直等到夜里安寝之时,才与自己夫人说那事情。当时夫人虽未曾与他立时便闹了起来——毕竟夜已经深了,但一言不发冷着脸背对着他,显然是极不喜的样子。   傅骏觉得自己好声好气、好言好语却得了自己夫人这么个对待,心里一时间极为不爽也有些恼怒,便干脆起了身自己穿了衣服准备去书房睡。   当时小王氏正是伤心愤怒,傅骏要走她自然是没有拦着,也自随便傅骏爱去哪便去哪。正因为这般,傅骏同样认定了小王氏在这件事情上大概是不准备让他好过了。   他今天放衙后,先去了一趟长平街,见过丁氏——也就是他在外面偷偷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外室。   丁氏生的娇美又温柔可人,她见傅骏瞧着似心情不好便立时好一顿软言软语的安抚劝慰,傅骏被她的体贴打动得没了脾气。过去有些问题没有意识到,现在醒过神来了便越觉得不能再让丁氏这么在外面呆着,还有他们的一双子女也不能名不正、言不顺。   “好柔儿,你且再等上些时日,我……”   傅骏承诺的话还没有说完,善解人意的丁氏已经抬手抚上他的唇瓣,不许他说下去。丁氏阻止了傅骏的承诺,自己则反过来劝慰他。   她与傅骏温言说道,“阿骏,我只要能陪着你、能时常看到你便足够了,别的什么都不奢求。只不过,林哥儿和玫姐儿已经不小了,他们……”   欲言又止的丁氏额首微垂,脸上是说不出的落寞。   被丁氏的这么样的表白又一次打动了,傅骏的声音更软了几分,信誓旦旦道:“柔儿,相信我,我定会给你们一个最好的安排。”   回想起丁氏的温柔,回想起丁氏对自己的情谊,再看着小王氏温和得如同什么都未曾发生的样子,傅骏不由得轻咳了两声。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而后清了清嗓子,准备和自己的夫人将话彻底摊开来说明白。未曾想,小王氏先他一步开了口。   “二爷回来了,可曾用过晚膳?怎的突然咳嗽,可是身子不舒服?”傅二夫人将心里的厌恶和愤怒藏得严严实实的,待傅骏果然如同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傅家二爷被自己二夫人这么一问一关心的,倒是不好直接同她摆谱了,只得硬着声音回答,“嗯,用过了。”说完又添上了一句,“身子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嗯……”傅二夫人因为傅二爷不大和善的语气弄得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而后敛起唇边笑意,迟疑着再问,“二爷可是……还在为昨晚的事情,同我生气?”   傅骏不明所以,小王氏又说道,“昨儿个是我不对,不该那样同二爷甩脸置气让二爷难堪。咱们是十多年的夫妻了,二爷待我如何我是最清楚的……”   傅二夫人说着叹了口气,“我和二爷道个歉,还请二爷看在几个哥儿姐儿的份上原谅我。昨天二爷走了以后,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在想二爷与我说的事情。”   “今天早上二爷出门得早,没能够和二爷见上一面。我心里不踏实,又惦记着二爷与我说的事情。无论如何那两个孩子总归是二爷的血脉,是傅家的子孙,我是二爷的妻子,便不能够不管。”   傅骏冷静的坐着听着小王氏的话,心里却想着,也不知道这话究竟能信几分,便接着听了下去。   丁氏早预想到或者小王氏会采取怀柔的法子,早早的便多次暗中不动声色地与傅骏灌输诸如“小王氏不可能会不在乎,表现得再怎么大度都是装出来”这般的思想。   “二爷冷不丁的与我说这些……我没有一点准备,一时间没能够反应过来。只是这样,便也就罢了,可我实在是觉得伤心。”   小王氏特地想起自己受的这委屈,让自己眼里含了泪可又并不哭出来。   她出嫁之前是英武侯府的嫡幼女,享受着来自父母、两位兄长及两位姐姐的无限的宠爱;出嫁之后,她是威远侯府的二夫人,身份尊贵。   从来不会让自己受苦又与自己的二姐一样十分注重保养的小王氏,同样是三十来岁了,看起来依旧年轻美貌。傅骏直到这个时候才与自己的夫人摊了牌,说不得其实有这么一层原因在亦不可考究。   现下小王氏这么一副含着泪又不愿哭的倔强模样,楚楚可怜的样子不觉间激起了傅骏的怜悯之心。他想起十多年来小王氏为二房操持,为他生儿育女,不免又觉得自己该好好与她商量,不应动强横的心思。   “如若二爷信得过我,便早早会与我说这事情。我自会同意将人给接到侯府里边来,不会让她和二爷的孩子流落在府外。可是二爷到这会才与我说,显然是丝毫都不肯信我,这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倒也似不存在。既是二爷看中了的人,我又怎忍看二爷与她长久分离?”   小王氏努力回想着自己二姐教与她说的话,再“情真意切”的说给傅二爷听,心中虽觉得作呕,但也强忍下来了。   她先时是被气得昏头,才会只想着一些极端的法子,没有考虑过后果。经过自己二姐的一番提点,加上发泄了一些情绪,她彻底冷静了下来,心里也有了其他的计较。   外室她是绝对容不下的,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为了她的四个孩子,她确实没有办法脱离傅家,可若想她再对傅骏如同过去那般温柔尽心……两个字:没门。   傅骏原本不过是心中有所动摇,听到小王氏最后的这么几句话,觉得十分心动——把柔儿和两个孩子一起接回府来,不用继续在外面养着,给她一个妾室的名分,给他的孩子威远侯府庶子庶女的名分。   “夫人,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同意将她和两个孩子接回府里来?”傅骏越想越美,竟有些压不住激动的问小王氏。   小王氏心中连连冷笑,却是轻点了一下头,肯定的回答,“当然,二爷,我何曾同二爷撒过慌?”   ·   林媛第一天上学,林煊恰逢休沐日,才能够与两位弟弟一起送妹妹去书院。他无意间撞见了那惊鸿一瞥,却一眼便被勾去了心魂。   一见钟情之事,过去林煊并不怎么相信,可等到发生在自己身上,才明白什么叫做不得不信。可是,随之而来的却唯有更多的苦恼。   林煊想到自己不仅对对方毫不知情,甚至连对方的样貌都没有看清楚。她当时戴着一方水蓝色的面纱,整张脸只露出堪比星辰的眸子和光洁白皙的额头。她的一头长发长及腰侧、乌黑发亮,她身量修长,身姿窈窕……   林夫人听着自己大儿子兴致勃勃又稍带失落与自己描述起那名女子,只觉得哭笑不得。婚事从十七岁拖到二十岁,最后就凭着这么一眼,就认定自己遇到了心仪的女子?林夫人对自己的大儿子彻底无语了。   无语归无语,可林夫人还是与林煊保证,尽量去打听打听,看看能不看打听到这名女子是哪家的小姐。   林煊听到自己母亲愿意帮忙打听的话,立时高兴的、深深的与她鞠了个躬,道,“多谢母亲成全。”然后,成功得了林夫人的一个白眼。   没有能够送自己的小女儿去书院的林海深觉遗憾,为了弥补这遗憾,他这天只待放衙之后,片刻都不在外逗留,早早的回林府。   林煊三人算着时辰去了接林媛放学,林海回到林府的这会子,他们几个人都还没有回来。林夫人趁着大儿子不在,便一边服侍着林海换下官服,一边与自己的丈夫说了林煊的事情。   听着王氏说起林煊一眼便相中了那名女子,看着王氏光洁白皙、不见半分衰老的面庞,一向正经的林海难得不正经一把。   “夫人,怎么说,也是咱们的儿子,这种事情,理所当然。”   王氏不解,便问林海,“这是作何解释?”   林海轻挑眉头,笑意浅浅,面不改色,语气一如既往的淡定:“因为,为夫也是一眼就相中了夫人啊。”   听到这般不正经话的林夫人嗔怪的斜了自己的夫君一眼,颊边却抵不住飞起了两朵红霞。王氏这般如同少女般羞赧的样子,看得林海心里直痒痒……   ·   第一天从南溪书院上课回来的林媛,刚刚回到林府,就被自己的爹爹娘亲左抱抱、右抱抱,不肯撒手。   林夫人抱着自己的小女儿,仔细询问她在书院里的事情,林媛一一乖乖回答,和自己的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们说书院的趣事。   “中午可曾吃饱了?”林夫人问完书院里女先生、一起上课的女学生的事情之后,又问起了她其他的琐事。   林媛眨巴眨巴眼睛,停顿了一下,才用清脆好听的声音有些心虚的回答,“娘亲,我觉得我应该是吃饱了的呀,可是,哥哥们都说,我没有饱。”   王氏脸上仍是温柔笑意,看了一眼林煊等人,才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齐姐姐可好看啦!我看着她,就饱啦!我饱了就不用再吃啦!可是,哥哥们都说,这样也没有饱……”   林媛说完之后,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烦恼的想了想——想不明白,而后十分虚心的请教自己的娘亲,“为什么呢?”   王氏愣了愣,继而和同样明白过来的夫君林海一起,差点没笑得打跌。   乖女儿,你实在是太可爱了。可是,秀色可餐,是这么用的么?齐家小姐长得好看,你看着她就饱了?!   王氏笑得肚子发疼,一时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第6章 大方   被小林媛逗乐的同时,林海和林夫人没有忘记好好的和她解释“秀色可餐”的意思,最重要的是教她即便看到齐家小姐,也不能不吃东西。   关于那四个字的意思林媛虽然听得半懂不懂的,但是她牢牢的记住了爹爹和娘亲说的要吃东西的话。在被询问是否明白了的时候,小林媛十分郑重的点了头。   第二天,林媛再去上学的时候,大哥林煊没有时间送她,二哥林烨和三个林熠商量着轮流送她,却不想被小林媛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我去书院,乖乖读书,”小林媛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林烨和林熠,严肃说道,“二哥、三哥在家,乖乖读书。”   林烨如今十八岁了,林海考核过他之后,同意了他去参加今年乡试,如今距离乡试只剩下那么两三个月的时间。   林熠才十六岁,若要参加乡试火候还不够,不过不代表不需要看书学习了,只是相对宽松些。   最重要的是他们即便这么轮流着送林媛去书院,并不会耽误多少时间,可是落在了小林媛的眼里,就有些不一样了。   之前她没有上学的时候,二哥、三哥时常在书房内习书,现在她也上学了,开始读书了,二哥和三哥却要时常浪费时间送她?林媛很诚恳的认为,这样不好,所以不同意她的哥哥们天天送她。   “妹妹的意思是说,让二哥和三哥抓紧时间看书,是么?”林烨蹲下身子,平视着小林媛,柔声问道。   “嗯。”小林媛点了点头,又继续说,“昨天我第一天上学么,一回生,二回熟,就不用再送了。”   “齐家小姐,也有哥哥送的啊。”林熠听到妹妹的话,心里虽没有不肯同意她的话,但到底少年心性,故意这么问了她一句。   林媛抬抬眼皮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哥,理所当然般给了林烨三个字,“顺路呀!”小脸略有些气鼓鼓的样子。   看到自己妹妹鼓着肉嘟嘟小脸的样子,林熠只觉得她可爱得不行,大乐着垂着头与林媛拱手道歉,“原来如此,失礼失礼,还请妹妹原谅则个。”   “原谅你啦!”小林媛大方的挥了挥手,然后笑嘻嘻的一个人在仆从们的陪同下上学去了。   到了南溪书院门口的时候,林媛又一次碰上了齐浩然与齐莺语。齐浩然看着林媛,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忍不住了,林媛并没有注意到,而是欢乐的和齐莺语一起牵着手进了书院去。   走在去教室的路上的时候,齐莺语忍不住小声问林媛说,“你昨天回去,有被训话么?”   林媛疑惑的看着齐莺语,“为什么要被训话?”   “我和我哥哥说,我看着你不用吃东西也不饿也很饱,被哥哥给训了一顿。”齐莺语看起来有点委屈,“小阿媛,你没有被训话,为什么我被训话了?”   对着齐莺语委屈的样子想了半晌后,林媛眼睛一亮,回答她道,“因为齐哥哥心疼啊。”   齐莺语不解,林媛却越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与她解释,“是心疼你没有吃东西饿了一下午。我爹爹和娘亲说,不吃东西怎么都不会饱的,所以,一定不能不吃。”   两个人走着走着停了下来,对看半晌。林媛比齐莺语稍微矮一点,她便踮起脚尖伸手轻抚了两下齐莺语的头,“语姐姐不伤心,咱们今天吃得饱饱的!”   齐莺语想了想也不知怎么就觉得林媛说的有道理了,抬手轻轻捏了捏她有些肉嘟嘟的小脸,“好呀,我娘亲准备了红豆糕,待会咱们一起吃。”   看到齐莺语不再委屈,林媛也笑呵呵的答应了。   ·   傅二夫人同意他将丁氏和丁氏与他的一双子女接回府中,这令傅骏感到非常的开心,看小王氏也跟着格外顺眼。   第二日,傅骏恰逢休沐,用过早膳后,他便去了长平街一趟,将这个好消息兴冲冲的告诉了丁氏。   丁柔本以为依着小王氏的侯门嫡女的身份,怎么说都不可能会同意将她接回府里去还应该是直接动手处置她,不管傅骏什么想法才是。如今小王氏的做法,大大出乎了丁柔的意料。   不过,也只是出乎丁柔的意料而已,还没有到让她觉得应付不了。可是让她去侯府,她是说什么都不肯的。有小王氏在,她若入侯府,只能是做个妾,还得被管得死死的。   傅骏见丁氏欲言又止,脸上又满是迟疑之色,不禁轻握住她的手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二夫人虽然同意了,但是老夫人那边……阿骏,我……”丁氏想到傅骏必定不曾与傅老夫人说,否则这事情那那么容易。   傅骏听她提起自己娘亲,倒是一时语塞,顿了许久才道,“你替我育有一双子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丁氏心中暗道,傅二夫人可替你生了四个孩子,两儿两女。英武侯府的老侯夫人生了五个,她的大女儿生了四个,二女儿生了四个,小女儿也生了四个,英武侯府的千金个个都能生。我生了两个又如何,完全没有得比……   “不,阿骏,你知道我的。我能偶尔见见你,便十分满足,我只是放心不下我们的孩子。我只希望我们的两个孩子,以后都能过得好,我希望林哥儿能有一个好前程,玫姐儿能有一门好亲事。如此,便知足了。”   她的儿子能有一个好前程的话便可自立门户再将她接回家中,好生供养着。届时,便是侯府的人也不能够拿她如何。   傅骏又默了默,似乎是在思考丁氏的话,一下一下拍着她的手背。丁氏并不与他多说什么,只等着他自己想出个所以然来。她知道傅骏对她才有真感情,对侯府的那位夫人不过客客气气。   傅骏不会不管她,更加不会不管他们的孩子。   “林哥儿习文不行,倒是自小对习武兴趣颇深且肯下功夫,不若便送他到军队里面去立战功么?若能够立了战功,待回京之时,必然前途无限。”   上战场,立战功是要用性命为赌注的,丁氏就这么一个儿子,往后还指望着他孝顺奉养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同意将他送到战场上去?   丁氏柔柔一笑,没有说同意还是不同意的话。她温柔的看着傅骏,提醒他,“他们终究是傅家二爷的孩子,终究是老侯爷的孙儿。我不回侯府没有关系,他们却应该认祖归宗对不对?”   见傅骏眉头皱起,丁氏只得替他出了个“主意”,又说道,“哪怕对外说是远方亲戚的孩子,不暴露了身份,也不能够么?”   ·   这天,奋勇侯齐铭晟回府的时间比与自己夫人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些。本是威远侯府傅家二爷傅骏约他一起喝酒,却不想对方心事重重,喝得高了便拉着他说了许多的话、诉了许多的苦,闹得他脱不开身。   朱碧葱去儿子、女儿房中分别看过已睡熟的他们,而后回到房中没多会,便见自己的夫君醉酒熏熏的回来了。   原先便知道他是出去喝酒,朱碧葱早就吩咐了下人准备醒酒汤,现下正在灶上温热着,见齐铭晟回来了,便吩咐了丫鬟去取。   齐铭晟一边由着夫人替他换下身上的衣袍,一边耍赖般往她身上倒。朱碧葱拍了拍他的背,示意齐铭晟站好了却反而被齐铭晟一把抱住。   温热的呼吸带着些许酒气喷在朱碧葱的脖颈、耳背,有点痒痒的感觉,她被齐铭晟这般有些小孩子的举动闹得笑起来。   “做什么这个样子?”   “没事,就是想……抱抱你……”   朱碧葱又笑,挣扎却挣扎不开,只得就着这个姿势继续同齐铭晟对话,“你这般,瞧着倒似在外面做了什么亏心事,觉得对不起我便格外对我好,温情脉脉。”   齐铭晟听着也笑了起来,他却想起今天傅家二爷与他说的那些话。也不知是酒劲闹的还是怎么着,齐铭晟直接与朱碧葱说,“今天喝酒听到别的人说起自己在外边弄了个外室,现下正愁得很便格外得意自己洁身自好。我的眼中只有我的夫人一个,再没有旁人了。”   “甜言蜜语固然好听得很,我却更在乎行动。夫君不做那般事情最好不过……若是真做了那般事情,我不知道倒罢了,知道了那就只好拱手把你让出去了。”   齐铭晟闻言,竟觉得自己似听错了。他松开朱碧葱,望着她,好奇的问,“就这样?仅此而已?”   “你若是心里有了别人,我也不稀罕要了,留在身边也没有什么意义;你若心里有我,还在外面乱来,那就更加不能够要了,恶心得慌。有一句俗话怎么说的来着……”   齐铭晟连忙伸手堵了朱碧葱的嘴,知她此时必定要说出什么粗俗话语来。朱碧葱笑了笑,把那句“婊||子配狗,天长地久”咽回肚子里面。   “若到了那个时候,我必定是任你如何,我只自己过得痛快自在。忍气吞声也是不能够的,至少该出些气。若被人发现了外室这种误点存在,名声却是毁了,再被参上一本,想必也是会让人感到蛮舒爽的。”   “令人肾虚不举之药应当并不难寻,悄悄喂上些许,应当也很不错。”朱碧葱笑得无辜看着齐铭晟复又叹了口气,“可惜儿女要被牵连,唯独这个不好得很。不过孩子一味靠父母,也是不行的。”   “夫人还是不说了,你若继续说下去,我这颗心怕是要碎成一片一片的。”齐铭晟无奈。   ·   恰是此时,同样回了威远侯府的傅家二爷傅骏,正在小王氏的服侍下,喝下了整整一碗的醒酒汤。   小王氏看着傅骏将一整碗醒酒汤都喝没了,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与痛快之意。傅骏,你如此待我,我怎会让你好过?接过瓷碗的傅二夫人,暗自想道。   ☆、第7章 机智   小林媛在书院里面有齐莺语的陪伴,慢慢又认识了不少的朋友,女先生和蔼可亲并不令人觉得恐怖,因而,她在书院里面过得颇为自在。   她每日都自己坐着马车去书院,放学了以后,再自己坐着马车回来,坚持不要哥哥们相送。有诸多的仆从跟随着,王氏见小女儿这般有主意,便不多干涉,由着她一个人每天上学放学。   齐莺语自从开学的第一天后,便从未再见过林媛的哥哥们送她,都是林媛独自来书院,连放学也并不来接,心中好奇的齐莺语难免问了一嘴。   小林媛一本正经的告诉齐莺语,自己的哥哥们都忙得很,该上班的上班,该读书的读书。哥哥们这么忙,她不好意思让他们每天又送又接。   同齐莺语说完了这番话之后,林媛还十分感慨的同齐莺语说了一句,“我哥哥们要是只比我大上三两岁的,许是能顺路接送我,可惜,他们比我大得太多了呀,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林媛的三哥,都要比她大上十一岁,其他两位哥哥,更不必再提。同样,她的表哥表姐,堂哥堂姐们,都比她要大上许多,有的甚至都已经娶妻或者出嫁,自然也早就不用到书院上课了。   “我听我娘亲说,我哥哥五岁去书院,也是一个人坐着马车去上学,等到放学了再一个人坐着马车回府。小阿媛,你和我哥哥一样厉害呢!”   林媛听到齐莺语这般的夸奖,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她只是没有要哥哥们送,可还有那么多仆从陪着啊……不好意思的小林媛,连忙与齐莺语说,“不敢当,不敢当。”   每天,林媛回到林府都会自己的娘亲、以及哥哥们好好的说一说在书院里面的事情。等到父亲林海回府了,又再与自己的父亲说一遍,不厌其烦。   林海前些日子事务繁多,每天放衙回到林府时,天都黑了,自然没有办法去接林媛放学。   好不容易忙过了劲,先前的事务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林海也终于能够早早的放衙一回。这天,临近放衙的时辰,手里的事情都已经安排下去了,松懈下来的林海便不由思量起一会去接自己的小女儿放学的事情。   林海想着林媛若看到他,必定十分惊喜,心里顿时喜滋滋的,就连嘴角都有了几分浅淡的笑意。   坐在林海对面的同僚,户部尚书郎中徐巍甫一抬头,便瞧见他这般模样,笑道,“林侍郎瞧着很开心的样子,是有什么好事情么?”   “小女儿在南溪书院上学,我却还一次都不曾去接过她放学,这便想着今日好不容易能早些放衙,正好先去接女儿么。”   徐巍笑着点头,似乎很明白林海的心情,又说,“我家小女儿也是在南溪书院上学,我也一次都不曾去接过她放学,看来一会我和林侍郎可以顺路了。”   “那倒是真的能顺路,不若放衙后便一道走?”林海顺着同僚的话,提议道。   “如此甚好。”   于是,林海与徐巍两人一起相约着放衙后同去南溪书院,接上各自的小女儿再各自回府。   ·   一天的课程结束了,女先生吩咐下课,便有小丫鬟进来替林媛收拾好桌上的纸墨笔砚、书本等物。林媛等着齐莺语那边也收拾好,而后两人一起喝往常那般,牵着手说笑着往书院外走去。   林媛才刚刚踏出书院,一眼就看到了立在马车旁边的自己的父亲,正如林海所预料的那般,对于他的出现感到惊喜非常。   如果不是还牵着齐莺语,如果不是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在,林媛大概会高兴得直接不顾形象地飞奔到自己父亲的身边。不过这会儿,她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可却掩不住脸上大大的笑容。   林媛笑嘻嘻的看着齐莺语,“我爹爹来接我啦!”齐莺语闻言也笑了起来,探头瞧了瞧,同样笑嘻嘻的恭喜林媛,“恭喜恭喜!小阿媛有爹爹接,真好!”   齐莺语虽然每天都有自己的哥哥陪着上学放学,但是他的爹爹从来都没有接过她也没有送过她。   只不过,齐莺语自己也十分清楚,她的娘亲在她来书院之前就和她约定了她每天都哥哥一起上学放学。因此,齐莺语即便确实有那么点羡慕林媛有父亲来接她放学,可是,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齐浩然如往常那般准时在书院门口等着接自己妹妹放学,发现自己的哥哥在哪处等着自己后,齐莺语便和林媛挥手道别,朝着自己的哥哥走了过去。   林媛也看到了齐浩然,便放了心,同齐莺语道别之后,便也朝着自己的父亲走了过去。林媛这会子发现,她的父亲旁边还立着一位中年男子,是她过去从来不曾见过的一位。   “我女儿出来了。”林海乐呵呵的同徐巍说了句,笑着走上前去迎接林媛,完全没了平日在府衙里面严肃的模样。   徐巍还没有等到女儿出来,便只能够眼巴巴的看着林海抱起自己的小女儿,又说又笑地走回来。   好在,他的小女儿也很快就从书院出来了。徐巍看见了自己的小女儿,和林海一样,也乐呵呵的上前去迎她。   徐家的小姑娘和林媛差不多的年岁,两个人恰好在一个班。两个之间即便不是非常的相熟,却到底互相认识且说过些话。   听说自己的父亲与徐家小姑娘的父亲乃是同僚,而她又恰好与徐家小姑娘是同学,林媛大感稀罕,笑眯眯的感慨,“缘分啊!”   稍微聊了两句后,林海和徐巍便各自带着女儿回府。上了马车后,林媛便拽着自己父亲的衣袖,不明不白的说了一句,“爹爹,就是她啊!”   林海没听明白林媛的话,又看到她的眼睛亮亮的,好奇的询问她,“女儿指的是什么?”   “就是大哥第一天送我上学的时候,看呆了呀!那天,徐家小姑娘的母亲身体有些不适,她是由自己的堂姐送来书院的。”   林媛翘着嘴角,仔细地和自己的爹爹解释,“我虽然没有见着那位,但是我看到了徐家的小姑娘啊。课间的时候,我还曾询问过,徐家的小姑娘亲口告诉我,她第一天是被堂姐送来的。”   解释完了,林媛殷勤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林海,讨要夸奖,“爹爹,我是不是可聪明可机智啦?”   林夫人托人四处打听,都不曾知道林煊那日见着的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却不知道竟然会这么知道了。林海笑呵呵看着自己的女儿,诚心诚意的附和着夸奖她,“媛姐儿果然是又聪明又机智!”   林媛满意的点点头,不客气的接受了夸奖。   等回到林府,林海将事情与自己的夫人及三个儿子一提,林煊乐得找不着北。他本以为要没了希望的,这完全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林煊兴奋得不行,不知该如何发泄,最后抱起自己的妹妹转了好几个圈,还一边喊着,“妹妹你真是太棒啦!”   林媛被自己的大哥转得晕晕乎乎的,被放下来的时候,十分嫌弃的给了自己的大哥一个白眼。这样傻兮兮的大哥,太丢人啦!   ·   傅骏对丁氏提出的办法并不是十分的赞同,因而,他没有立刻去同自己的母亲提起外室的事情。   丁氏见傅骏竟然一下子没有了任何动作,一时间也有几分心急,便不大明显的催了傅骏几回。   虽是如此,但傅骏心中掂量着还是不能够将事情给闹大了,又摸不准自己母亲的意思,最后便想着探探老侯夫人的看法再说。小王氏知晓傅骏探了老侯夫人的口风,便知道自己着手报复的好机会来了。   自己的儿子突然与自己问起这般事情,老侯夫人何等精明,不会半点不对劲都发现不了。小王氏便趁着老侯夫人疑心的这个时候,命了可信之人,悄悄将事情透露了一点给老侯夫人。   老侯夫人本就疑心有猫腻,不过,没有证据便只是怀疑。等听到或许实际上是自己的二儿子在外面养了外室后,老侯夫人心知这事若是真的,于英武侯府那边,将会十分不好交待,便命了仆人暗中查探。   这一查之下,果然是查出来了猫腻。   自己的二儿子竟然不仅养了外室,那外室竟还有一双子女,得知了这事情,把老侯夫人给气的。   气归气,该解决还是得解决。老侯夫人思量着二儿媳妇未曾在自己的面前提起过这等子事情,拿不准小王氏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这事情,便把她喊到自己面前,隐晦的问了问她夫妻感情。   瞧着小王氏似乎是尚且不清楚这回事,回答她皆是夫妻感情和睦。小王氏的性子,她没有不清楚的。这位英武侯府的嫡幼女被娇养着长大,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受得了如此委屈何况还忍气吞声。   认定了二儿媳妇没有撒谎,到这个时候,老侯夫人才略定了定心神。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那一步,她便打算命自己儿子赶紧将那外室和外室子女给处理了,没有准备亲自动手。   老侯夫人将二儿子傅骏喊到了跟前,只留了个忠心嬷嬷在屋内,对着傅骏便直接斥道,“逆子!还不快点跪下!”   傅骏看着自己的母亲气得柳眉倒竖,一下便知因何事情,当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认错。   老侯夫人见自己的二儿子认错认得这么快,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这般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威远侯府的名声也可以不用要了。她的好儿子明知道为错,却还犯下这等子事情。   “你知错,知错便好。你既知错,明日便赶紧把人给处理了,不论是那个女子,还是你与那女子的一双儿女,一个都不能留在京城,送走得越远越好。”   傅骏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张口便是这般,倒也来了气,竟不管不顾与自己母亲对上了,“不行,母亲,我不答应,一个我都不送走。”   ☆、第8章 歪诗   老侯夫人听到自己儿子这般的话,不怒反笑,“行,不送走,很好。你若是不肯处置,我便只好亲自动手。他们不肯走,也不是不能够,总归我便只好让他们再也走不了。”   傅骏心中骇然,却不敢再顶撞自己的母亲,只戚声道:“母亲,那好歹是我的孩子,也是您的孙儿,您怎么能够如此?”   “我的孙儿只有府中这么多位,外边的是谁的孙儿,我并不清楚。”   老侯夫人冷冷的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失望不已。他本不是这般糊涂的人,现下却因为个女子,昏了头,成了个拎不清的。   “你这般弄出个外室来,还弄出一双子女,且都是十多岁了。这等子丑事若是传出去了,威远侯府的名声会被如何影响姑且不说,你叫我如何和英武侯府的老侯爷和老侯夫人交待,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   傅骏自己心里知道这一点,便同自己的母亲道,“便只对外说是远方亲戚,也不可么?母亲,她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希望孩子们好好的。玫姐儿已经及笄了,婚事该准备起来了,还有林哥儿也十六了,前途不能不考虑。到了咱们府里边少不得能说门好的亲事不是……”   他原本和小王氏坦白,亦是为了这个想法。只是没有想到小王氏一下子直接给他脸色看,到底有些挂不住。   后来小王氏又温言软语,他们十多年的夫妻,加上到底他不愿意和小王氏真的闹翻了。她既然首先退了一步,他便没有不跟着退一步的道理。   小王氏说可以把人接回府里边来,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小王氏把话给说得情真意切的,他想想那齐人之美的妙丽生活,多少动了心。   可,不肯的是丁氏。他的柔儿不愿意,这与小王氏无关……傅骏在脑子里不停转着近段时间来的这些事情,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母亲……是从哪儿知道这事情的?”傅骏迟疑着,问了老侯夫人一句。   “你巴巴的来问我什么外室什么子女的,我就起了些疑心了。后来命人一查,哪能不查出来。你夫人还不知道这事情,王家也还不知道,你还不赶紧把人给处理了,莫不是等着王家来翻脸么?”   王氏明明知道,为何在母亲面前假装不知道?傅骏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可并没有和自己母亲说起这个来。现在母亲瞧着就是怕王氏知道、怕王家的人知道,自己巴巴的提起来,只能讨一顿打。   “母亲说的是……”傅骏一面想着,一面低着头应了一句。   老侯夫人顿了顿,又道,“你有两个嫡子两个嫡女,并不少,无须舍不得那两个孩子。你自己应该清楚得很,若是有心人发觉了这个事情,揪着它参上你一本,你这官儿往后别想能做得踏实了。”   “这是旁人知道了,而要是英武侯府的老侯爷和老侯夫人知道了,后果只会比这个更严重。你若要是狠不下心,便交给母亲,母亲差人替你把事情办了。”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四个孩子知道你做下这样的事情,对你这个父亲,又会怎么看?两个姐儿也都是要嫁人的年纪了,两个哥儿没两年也都该娶妻成家了,这当口闹出这种龌龊事情来,你莫不是想亲手毁了你二房么?”   傅骏先前没有深想过这些个问题,以为只要压住了自己的夫人,便总能够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现在听到老侯夫人一一细数出来这其中不妥当之处,当即暗暗倒吸了口凉气。   “母亲,那要是接回府中呢……?让她做个妾,那两个的孩子,便只是庶子庶女……”   傅骏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老侯夫人气冲冲的样子给吓到了。老侯夫人本是半卧在榻上的,这会子猛然坐了起来,转着身子寻着什么。最后没有能够寻着什么趁手的,便端了手边的茶盏,朝着自己不争气的二儿子摔了过去。   青瓷白底的茶盏摔在了地上,发出不大悦耳的声响,茶盏也碎成一片一片,跟着是老侯夫人的怒斥。   “我同你说了这么多,你倒还存着这些个念头呢?你不快快死了那条心,是想气死我不成?”   傅骏被老侯夫人的态度吓得心都一突一突的,连忙同老夫人说,“儿子知错了,儿子真的知错了,母亲请息怒。”   老侯夫人斜了傅骏一眼,不愿再看,冷哼一声,别开脸去。傅骏讪讪的又再劝了劝自己母亲好一会,方惴惴离开。   傅骏垂头丧气地回到房中,看到笑着迎上来的小王氏,便觉得那笑容刺目。她明明清楚这事,却在自己母亲面前装什么都不知道。母亲即便在他问了那些事情后心中有些疑问,怎么都不至于就去查他了,这其中定然还有别的缘由。   在自己母亲那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傅骏此刻越是细想,便越觉得不太对劲。他刚回房间的时候是垂头丧气的,此刻却是与小王氏怒目而视。   “是你吗?是不是你,将事情透露给母亲的?你想要借母亲的手把她还有我和她的孩子给处理掉,是不是?”傅骏沉声逼问着小王氏。   小王氏愣了愣,似不可置信于他的话,继而眼里含着一包泪,垂着头低声说,“你不信我……我为了你,做出这样大的让步,可你还是不肯信我。”   “你莫不是以为你只须装出这么副样子来我便会信你的?上一次,我确实是信了你,可我到底还是错信了。若不是你透露给母亲的,母亲怎么会知晓?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   从母亲那里出来后,傅骏心里便一团乱,现下越觉得是小王氏告状,便越觉得她看不顺眼。哪怕小王氏楚楚可怜,他也生不出怜惜之心,满心满脑都是丁氏和丁氏与她的一双子女该怎么办。   小王氏虽则不知道老夫人究竟与傅骏说了什么,但她到底清楚老夫人不是拎不清的人,至少并非是和傅骏这般一样的。   往日不知道这等肮脏事情,傅骏待她又算是不错,加上傅骏这个人还是有些能力的。小王氏便一直以为自己过得很好,也以为自己的夫君也很好。   知晓了丁氏的存在,小王氏便开始对傅骏感到失望了,到了现在则是几乎成了不抱希望。   傅骏在工作上或许能力还不错,可到了内宅的事情上却完全是个蠢的。老夫人都那般点清楚他了,哪怕他以为是她做的,又怎可对她如此发火?   小王氏想着好在儿子们如今都长大了,往后她只须靠着两个儿子便足够,不靠丈夫也一样。她现在对傅骏,已经完全不稀罕了。   “是,都是我的错,这样你满意了没有?知你看我眼烦,还请您移了尊驾去书房睡,莫再呆在这看着我,觉得我碍了你的眼。”   傅骏以为小王氏定会和上次一样温言软语的讨好于自己,却没想到得到这么几句话,气上加气,一甩衣袖真的去了书房休息。   小王氏看着傅骏走了,笑了笑。这一晚,小王氏睡得十分舒坦。   第二天一大早的,小王氏带着嬷嬷丫鬟回了英武侯府。傅骏起床之后,听说了这个消息,吓得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   小林媛今天不用去上课,这会儿正在膳厅内与自己的爹娘、还有三个哥哥一起吃早饭。   桌上摆着各式早点,蟹黄包、烧麦、素包子、花卷、豆浆、豆腐脑、皮蛋瘦肉粥、油条还有几样凉拌小菜,几样糕点,颇为丰富。   小林媛坐在桌边,眼巴巴的看着这个,又看着那个。林夫人看着她馋虫上来了的模样,十分体贴的替笑林媛每样都盛一点,让她把一桌子吃食尝了个遍。   被喂得饱饱的,小林媛忍不住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而后舒舒服服的、十分之享受的眯着眼睛“唉”了一声,喜滋滋的冲父母还有三位哥哥念了句歪诗:“爹娘哥哥都起早,吃饱喝足没烦恼!”   众人都被她一分滑稽九分可爱的样子,外加这么一句说不清、道不明的打油诗,逗得哄堂大笑。笑过了之后,以林海为首,纷纷出言夸奖她,“媛姐儿真棒,才五岁,就会作诗啦!”   小林媛得意的冲众人扬了扬脑袋,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小意思呀!我是读了书的人呢!”   这一回,众人全都笑得停不下来了。   林府的膳厅里边一派欢乐,可就在这个时候,却有仆从前来禀报,称是英武侯府的仆从循了英武侯老侯夫人的话,前来请夫人前去侯府一趟。   王氏心里倒有些清楚是为着什么事情,命仆人先去回话,接着又吩咐了仆人准备马车。小林媛有些不雅的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跑到自己娘亲面前,“娘是要去外祖母那吗?娘,我也想去,我想见外祖母了!”   “你刚刚怎的直接从椅子上滑下来了?”王氏没有先答应林媛的话,而是将她做得不对的地方指了出来,“有什么事情、有什么话想说,只须喊娘亲一声,娘亲便过来了,无须着急,明白么?”   ☆、第9章 如雷   林媛虽是被自己母亲训斥了,但她并没有做出一副委屈又或者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逃避自己的不对之处。   小孩其实十分敏感,哪怕林夫人未怒目而视,小林媛仍是感觉得出来,自己的娘亲不怎么高兴。她冲林夫人讨好的笑着,十分乖巧的应话,“好,下次,我不着急了。我喊一声,娘亲就过来找我。”   王氏看林媛这幅样子,十分满意,便笑着抱起她亲了亲,“女儿真乖!”足有五岁的小林媛,对于林夫人来说抱着已经有些费劲了。因而她只能这么抱起林媛来亲一亲,便得将她放下来并不能够直接将她抱回房中去。   小林媛见母亲没有不高兴了,便十分热烈的也回了林夫人一个吻。   林夫人脸颊被糊上了林媛的口水,却并不怎么介意。她把林媛重新放下来,伸出手来牵她,“走吧,咱们去好好收拾收拾,一起去外祖母家。”   终于得到了母亲的应允,小林媛兴高采烈的牵过王氏的手,一蹦一跳的跟着林夫人走了。   先前林煊等人送第一天开学的妹妹去南溪书院,回来的时候他们的小姨母也在府中。小姨母瞧着眼睛有些肿,声音也有点不对劲,林煊等人虽发现了,但并没有过多的询问。   不该知道的事情,他们不会非想着要知道。   并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很显然这事情并不小,否则小姨母不会伤心成那个样子。   后来一直都没有再听说过什么,小姨母也没有再来过府上,现在外祖母突然派人来寻母亲过来,林煊三个人很快就想到了该是因为什么。   他们第一反应是妹妹或者不适合跟着去,却又明白自己的娘亲是很有分寸的人,到底没有出言反对。   ·   按照本朝大多数的人的想法,女儿嫁出去了便是别家的人了,娘家不十分方便去管出嫁了的女儿的事情。   只不过,这是对于对女儿不怎么怜惜的人家来说。但凡是个疼女儿的,都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在夫家受委屈、过得凄惨。   英武侯府的老侯爷性子有些暴烈,对两个儿子素来严厉,但对自己的三个女儿从来都是怜惜非常。   老侯夫人便更加不必说,大女儿进了宫做了妃嫔,时常不能够见面,她已是觉得心酸。   二女儿自小便在京城长大,从来都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嫁人之后却离京九年才好不容易回来了。老侯夫人便是知道二女儿过得好,可没有不怜悯、不心疼的。   三女儿倒是一直都在京城,逢年过节的少不得能够见面,平日里便是想娘家了也能够回来小住两日。当初他们没有能够为大女儿挑选夫婿,在二女儿和小女儿的婚事上,便格外尽心。   二女儿比三女儿更有自己的主意,在他们问起的时候便同他们说了“喜欢文人、想嫁个文人书生”。他们挑来挑去吧,挑中了林海,觉得最合适。   英武侯府素来只会出武官、出武将,姻亲亦多数为武将之家。嫁文人,自然没有不可,但在选人方面便绝不能够大意了。   林海年纪轻轻,便高中探花,前途是能够看得到的。不过,最令老侯爷和老侯夫人满意的,是林家的家规祖训,“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他们不需要靠女儿为这个侯府争什么,大女儿入宫,纯属无奈。其他的两个女儿能够过得好,他们便心满意足了。   三女儿自己没有什么主意,老侯爷和老侯夫人便从相熟的人的儿子中为她挑选夫婿。英武侯府和威远侯府交情颇好,又恰都有适婚子女,互相瞧着都满意,便将亲事给定下来了。   这十多年来,傅骏从未曾纳过妾,事业上又颇为上进。虽然说,他和小女儿之间的关系并比不上二女儿和二女婿那般甜蜜,但怎么着也称得上是相敬如宾。   英武侯府的老侯爷和老侯夫人瞧着小女儿还是过得不错的,便一直都对傅骏还算是满意。因着两家之间的交情,威远侯府的老侯夫人待小王氏素来宽厚,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大大安了老侯爷和老侯夫人的心。   就是这么仔细用心挑选出来的女婿,却犯下这等子混事,还企图让他们的小女儿尽心尽力为他照顾好他的外室以及外室子女。英武侯府的老侯爷和老侯夫人,看着从威远侯府哭着回来的小王氏,一下子都坐不住了。   不过,这是外人看起来的情况。小王氏只不过是在出府的时候,装作了一副伤心哭啼的模样,上了马车后,那样子便顿时掩了个干干净净。等到了英武侯府,要下马车的时候,她重又换上了伤心啼哭的模样。   最开始,小王氏确实没想把事情与自己的娘亲说,怕把自己的娘亲给气着。可是二姐的几句话点醒了她,“娘从小就教我们,有什么事情,没有比告诉爹娘更合适的了。如果我们遇到了好事,爹娘会诚心诚意的为我们高兴,如果我们遇到了坏事,爹娘也会尽最大的努力不让我们受欺负、受委屈。”   因为这般,这会子小王氏啼哭着回到英武侯府,是老侯爷和老侯夫人一早就知道会发生的事情。目的么,就是有个借口能去和威远侯府讨要个公道。   老侯夫人对于二女儿教给小女儿的做法,是很赞同的。   如若上来便直接闹翻,傅骏定然觉得他自己没有错,错的是自己妻子,是自己妻子太过小气、善妒,不大方。即便顺利的处置了外室、处置了外室子女,他只会将一股子气撒到他们的小女儿身上。   这样,就太过便宜这个小女婿了。   英武侯府的老侯爷和老侯夫人看到自己的小女儿竟是啼哭着伤心的回了娘家,免不了好一顿盘问。   老侯爷性子本就暴躁,哪能看得小女儿哭哭啼啼却什么都不肯说,所以,小王氏抗不住父母的逼问,将事情给说出来了,再合适也不过。   得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坐不住的老侯爷和老侯夫人命人将二女儿喊回来,暂且陪着她妹妹,又命了仆人备好马车,亲自去往了威远侯府。   傅骏得知自己的妻子伤心的哭着回了娘家,想起昨天母亲的话,便想着是不是该亲自去将妻子给接回来但到底拉不下来这个脸。   正当傅骏在威远侯府内徘徊犹豫的时候,他的岳父大人还有岳母大人已经亲自登门了。仆人来传这个消息,傅骏立时后背激起了一层冷汗,没有多会,他的父亲便唤了人过来命他过去。   傅骏并不想去,可是,他不能不去。父亲的吩咐,不得违背。冷汗涔涔的傅骏走到正厅内,便看到自己的父亲、母亲,岳父大人以及岳母大人均在列。   他一个激灵,诚惶诚恐地走上去,与众人一一行礼。傅骏躬着身子,低垂着头,对着四个长辈心跳如雷。   威远侯即便已是花甲之年,可威严仍在,目光凌厉得教傅骏不敢直视。他此时瞪圆了一双眼睛,全然是欲大发雷霆的模样。   威远侯老侯夫人以为自己儿子昨天被自己说过之后,怎么也该对媳妇好好的,哪里知道他竟然会和儿媳妇吵架。   儿媳妇一大早便哭着回了娘家,事情哪有不抖出去的。英武侯府的老侯爷和老侯夫人,怎么可能不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威远侯老侯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才好。这件事情,错全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自己若是偏帮、替他说话,只会让亲家更加火大。   “听说你在外面搞了个劳什子的外室,又搞了双劳什子外室子女出来,可有此事?”   仆人们已经被遣下去了,正厅内只他们四名长辈,外加傅骏在。威远侯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也是一个是非分明、敢作敢当的人。   他的儿子做了错事,犯下了错,该惩罚便惩罚,他绝不会姑息。正好当着亲家的面,把这次的事情给开、说明白了,也彻底的解决掉。   傅骏听到自己的父亲这般直接的问了出来,便知道事情是再瞒不住了。他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并不敢隐瞒,只得低着头认下来,根本没有底气。   威远侯听到自己儿子老老实实的认下来,连说了三个好字,又扬声说道,“取我的竹节鞭来!”在正厅外伺候的一名只听从威远侯吩咐的老仆人,很快替威远侯将东西取了过来。   竹节鞭虽命为竹节鞭,实乃钢铁制成。不过是因为鞭身前细后粗而又有若干突出圆节,形似竹子,因而才有了竹节鞭的称呼。   这是威远侯的武器,轻易不会在侯府中拿出来。如现在这种情况,便意味着威远侯要对傅骏家法伺候了。   傅骏看着那铁鞭,心慌得很,可他无从反抗也不敢反抗。最终只能在父亲的一声呵斥之下,跪倒在了地上。他听从父亲的吩咐,乖乖褪去了外袍,只着了一件单衣。   当铁鞭挥下来的时候,只那一下,傅骏便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是皮开肉绽了。傅骏咬牙忍耐着,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一下,是再也护不住丁柔了。   ☆、第10章 处置   傅骏挨了家法的时候,这事情是瞒不住的,傅骏的大哥傅骋和大嫂何氏到了这个时候也终于知道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弟弟正在那受家法,做哥哥的哪能够坐视不理?他是做大哥的,即便自己的弟弟犯了错,也没有不护的道理,否则自己的父亲母亲,回头定然要来训他。   因而,哪怕明明知道自己去了也挡不住自己的父亲要罚弟弟,哪怕知道自己去了什么都做不了,得知消息的傅骋仍旧是去了。   傅骋方走到正厅外边,已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味。待见着自己弟弟正被两个老仆左右架着,身上的衣裳已因鞭打当啷下来不少布条,血水都快把衣服给完全浸透了。   见此惨状,傅骋心中大惊,只觉得自己弟弟好似都不会动了一般,连是生还是死都看不明白。   威远侯侯夫人早已扭开头,不忍再去看。哪怕明知道二儿子自己犯了大错,到底还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二儿子已是三十多岁的人,被这么痛打一番,日后一个将养得不好还不知道回落下什么病根子。   她原本是想着受了教训便罢了,他若知错,再给个机会痛改前非便是。威远侯夫人虽知道自己丈夫的性子,但到底在心里埋怨他半点都不怜惜自己儿子竟下这么重的手。   如果不是傅骋过来了,到这会威远侯侯夫人都还是别开脸的样子。看得自己儿子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差点没忍住落泪。   威远侯见到大儿子过来也没有停手,已经高高扬起的竹节鞭又要落下在傅骏的身上。傅骋听到自己弟弟的一声痛苦呻||吟,连忙说道,“父亲,请息怒,再打二弟就要被打死了。”   英武侯和英武侯侯夫人此时依旧是坐在客位上,他们之前曾经开口劝劝威远侯歇手,可威远侯不肯听劝,那他们便也没有法子了。   现下恰逢威远侯的大儿子过来,而他们也觉得傅骏被打成这样,也差不多了,便跟着傅骋一起劝起了威远侯几句。   威远侯倒是真觉得这个儿子糊涂成这样,就是真的打死了,也不值得可惜。可惦记着几个孙子孙女,要是这么没了父亲多可怜,在几个人的劝说下,才终于收了手将手里的竹节鞭收起来了。   英武侯和英武侯侯夫人的想法和威远侯差不了多少,傅骏如何倒是罢了,几个外孙孩子们可怜。虽说都是十多岁了,但到底还是需要帮扶的年纪。若是没了父亲,指不定多么痛苦难受。他们女儿还这么年轻,要是就得守活寡,他们也绝对不肯干。   “来人,快把二爷抬回房里,快去请大夫!”傅骋见自己的父亲收了手,连忙趁着这会喊了下人过来命了他们把傅骏抬回房里找大夫医治,并没人出声反对。   傅骏被抬下去了,这正厅就依旧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地板上还残留了些血迹,一眼看过去竟有些怕人。   英武侯和英武侯侯夫人亲自过来威远侯府,就是想要看一看威远侯府究竟是什么样个态度。现在他们看到老侯爷和老侯夫人还不算糊涂,多少安心了些。傅骏被这么打个半死不活的,好歹算是解了这第一口气。   “都怪老夫教子无方,他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令威远侯府蒙羞,也让英武侯府受了委屈。我就在这代犬子为二老认个错,陪个不是,还请二老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其实傅骏犯的事情和威远侯有何关系?若是说到教子有方无方的问题上,傅骋作为威远侯的大儿子,也没有弄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若是易地而处,英武侯和英武侯侯夫人对这两位亲家还是颇有些同情的。都已经这么一把年纪的人了,儿子也都三十多,却还要为犯了错事的儿子向着别人去低头认错、低声下气。   威远侯并着威远侯侯夫人,携着大儿子傅骋一起,与英武侯和英武侯侯夫人鞠躬赔礼道歉。他们两人来威远侯府本不是要威远侯和威远侯侯夫人难看,现在对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他们也不可能太过分。   英武侯上前去扶起了威远侯,而英武侯侯夫人上前去扶起了威远侯侯夫人,英武侯一叹气道,“并不是老侯爷的错,我们也很清楚。只要女婿愿意改、能够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我们会一样很乐意接纳这个女婿的。”   有了英武侯的这么一句话,威远侯也就放心了下来,知道只要把那外室和外室子女处置得妥当了,这事情便能够揭过去了。   来威远侯府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英武侯和英武侯侯夫人便很快就告辞了,并且与威远侯及威远侯侯夫人承诺,会好好劝一劝自己的女儿。他们只说会劝一劝,却也没有说,他们的女儿什么时候会回来。   英武侯和英武侯侯夫人走了之后,傅骋掂量事情的严重性,并没有特别开口问自己的父母什么。威远侯却是对着威远侯夫人说道,“那外室和外室子女便交给夫人去处置了。”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之感。   威远侯侯夫人听着心酸,拿着帕子抹了泪,应了一声,又劝道,“老爷莫要想得太多,想开一些,仔细自己的身子。”威远侯悠悠叹了口气,略略颔首,而后离开了正厅。   傅骋见自己母亲哭得凶了,忙劝起自己的母亲来。威远侯侯夫人拿着帕子抹那止也止不住的泪,同自己的大儿子泣诉,“骋儿,你弟弟本来没这么糊涂的,也不知是怎么被迷了心了。”   “我昨儿个晚上还教训了他好一通,他竟是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是自作自受真怪不了谁,可你是他的大哥,别嫌弃他。”   威远侯侯夫人越说越是觉得伤心,顿了顿忍不住又叮嘱道,“他日我与你父亲百年了,你们兄弟之间更要相互扶持着,懂吗?他有什么做错了的事情,你要教他改正过来才是。你是他的哥哥,如果你也不管他,那他就真的是要废了。”   自己的母亲这般,傅骋哪有不应的,连连应是,好生的劝哄了老侯夫人一阵。老夫人好不容易情绪平静下来,想起自己被打了个半死不活的二儿子,又让自己的大儿子扶着自己去看看。   ·   小林媛随着林夫人一起乘着马车到了英武侯府,见到自己的小姨母竟然也在,很是开心。小林媛出生的时候,小王氏就在一旁看着,因而她对自己这个可爱的外甥女很有几分别有的情感。   大人们之间的事情,林媛并不怎么懂。只是,她到了外祖家,却不见外祖父和外祖母,颇为遗憾。等听到母亲说,吃一些的时候外祖父母就回来了,小林媛便又开心了起来。   两个舅母过来陪林夫人和傅二夫人说话,小林媛则被表哥表姐们带去了玩耍。虽然外祖家的表哥表姐们比林媛大得多,但是无论如何,小林媛毕竟是他们的表妹么,他们还是很愿意疼爱的。   林媛被表哥带去了书房,听自己的表哥给自己说着有趣的故事,津津有味;偶尔再吃上块可口的糕点,美妙非常。表哥们的故事都十分有趣,林媛听得咯咯直笑,乐得停不下来。   下人过来禀报外祖父和外祖母回了府的时候,林媛这一个故事才刚听了一半,她却已经不耐再听,想要去找外祖父和外祖母了。   早上才被母亲给教训过了,不能够直接从椅子上滑下来,这会儿林媛虽然很想要这么干,但是还是忍住没有这么做。   她一双灵动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表哥看,眼巴巴又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不忍微笑。二表哥放下书册子,问她,“小表妹,怎么了?”   小林媛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然后冲自己的二表哥张开了双臂,“表哥,能把我抱下去么?我想去找外公和外婆。”   性子温润的二表哥微微一笑,回答她,“好啊。”然后便成功得到了小林媛的一声惊喜道谢以及毫不吝啬的称赞,“谢谢表哥!二表哥你真好!”   英武侯和英武侯侯夫人回府之后先谈完了正经的事情,才命了仆人去告诉林媛他们回来了的。这会林媛兴冲冲的过来了,他们便可以随意的同孙女玩耍。   小林媛哄得二老很是开心,其他人也时常被小林媛逗笑,因而英武侯府的正厅内唯有欢笑之声传出来。至于傅骏的那点子事情,并没有真正的影响到他们。   ·   威远侯交给威远侯夫人去处置丁氏以及丁氏的一双子女,在看过了自己的儿子之后,威远侯侯夫人便命了人先去将丁氏给捉起来,以免她从哪儿听到了风声提前逃跑了。   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快了,可威远侯侯夫人没有想到的是,等她派了人过去长平街的时候,丁氏和丁氏的一双子女,都已经不见踪影了。   ☆、第11章 下场   丁氏不知道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还是感觉到不对,总之,她带着一双子女在威远侯府发作之前,跑了。她虽然是这么跑了,但威远侯府如何能够放过她?   想要把逃跑的丁氏给抓回来,对于威远侯来说并不难。   其实,丁氏也并非是孤女。事实上,她的父亲还是京城内一位从八品的小吏。   丁柔是庶女,她的生母原本是丁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爬了丁家老爷的床,应该说还是算得上幸运,这么一次便有喜了。可怜的是生产的时候,没有能够挺过去,在生下了丁柔之后便撒手西去了。   丁柔的嫡母丁夫人本就是个性子刻薄之人,既容不下爬了自己丈夫床的陪嫁丫鬟,也容不下这个陪嫁丫鬟给自己丈夫生的孩子,哪怕只是一个庶女而已。   生母去了嫡母又是个不容忍的,因为这样,丁柔在丁家过得非常的不好。她的父亲倒是想管管她,可无奈自己的夫人太过彪悍,最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丁柔就这么被嫡母苛待着、心中满怀怨念着长大了。她长大到十五岁的时候,已是个十分标致的美人,异常的柔媚。   十五岁的丁柔,不甘心也不甘愿自己的婚事被嫡母操控着。她完全能够预见若是她的嫡母将会给她挑选一些什么样的人家……无论她是嫁给谁,都必定只会比在丁府过得更加糟糕。   一次无心的邂逅让丁柔认识了傅骏,彼时的傅骏仍是个英俊的少年郎。虽知其已定下了亲事,丁柔仍是将他当作了自己摆脱丁家的助力。   如今的种种证明当时的丁柔确实是成功了,她靠着傅骏摆脱了丁家,甚至过上了比在丁家更好的生活。   可惜,这些到头来仍旧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一如她的生母那般,就算成功的爬床了、有了身孕又如何?想要的还没有能够享受到,人就已经没了。   傅骏被痛打了一顿,没有躺上个半个月根本不用想下床的事情。小王氏就待在英武侯府,并没有回威远侯府。   威远侯府的老侯爷和老夫人只道无妨,小王氏回娘家去小住几天正好可以散散心。不过,他们特地让四个孙子孙女去英武侯府找他们的娘亲。目的,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够把小王氏给劝回来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压着不传到府外边去容易,可要府里边的人不清楚就难了。小王氏的四个孩子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虽然希望娘亲早点回府,但也知道他们娘亲这次受了很大的委屈,便有些不好开口了。   等到他们到了英武侯府,受到外祖父和外祖母的热情招待,又加上他们娘亲一番倾诉的话,最后一个一个都不愿意劝他们的母亲回府了,只想着让娘亲在外祖家多松快两天。   小王氏的这四个子女,都和她很亲,也被她教养得很好。平时可能不是非常的明显,可在这个时候,这一点就体现得十分明显了。   被祖父、祖母派来接娘亲回家的他们非但没有把小王氏劝回去,两个女儿甚至还陪着他们娘亲在英武侯府住了下来了。   两个儿子自觉的回了威远侯府,为自己的娘亲说话,并且与自己的祖父祖母诚恳的说道,“娘亲心里多少还是委屈,这事情还是得父亲来办才行。等到父亲的伤势好些的时候,孙儿们再陪着父亲一起去外祖家把娘亲接回来。”   威远侯点了头默认两个孙子的话,威远侯侯夫人便没有再说些什么了。她本就不是那种苛刻不讲理的婆婆,虽然希望儿媳妇早些回来,但也知道这种事万万逼迫不得。   小王氏就这么顺顺当当的在娘家住下来了,她却很自觉的哪也不去。英武侯府若是有客人来了,她便自己的避开并不与外人相见。   外人只知道威远侯府的傅二爷生了一场重病,出不得门,傅二夫人忙着照顾他也鲜有功夫在旁人面前露面,而这其中的内情并没有任何外人知道。   威远侯府暗中派了许多人去查探、追踪丁氏及丁氏子女的去向,在小王氏回娘亲七、八天之后,丁氏被找到并且被带回了京城。   这是丁柔第一次踏入威远侯府,也是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是走着进去的,最后却被抬着出来了。   威远侯侯夫人看着眼前跪着的蓬头垢面的中年妇人,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儿子是如何被迷惑成那样的。   她心中叹气,面上却紧绷着,到底是老侯夫人,一旦板起脸来便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追踪丁氏的人与威远侯侯夫人禀明丁氏的一众事情,威远侯侯夫人听了半天,气得差点失了仪态拿起手边的茶盏砸向丁柔。   “好了,不用再说了。”威远侯侯夫人打断了禀告的人的话,又同他说,“这些肮脏事情我听了不算,还是让我儿子听个明白吧。二爷这会儿正醒着,你们将这个人押过去二爷那儿,再将说与我听的这些、还未说与我的那些,全部仔仔细细让二爷听个明白了。”   丁柔跪在地上,听到威远侯侯夫人的话,什么反应都没有,并不害怕,也无所谓不怕。更像是早已预知了自己的结局,所以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她被人押往傅二爷的院子,一星半点反抗的动作都没有。   傅骏虽将养了七、八天,但离能下床还早着,背后的伤口因为太深,到了现在才刚刚开始结痂而已。   他躺在床上想着等伤好之后,定要好好的和自己的夫人道歉,将她哄回家来。冷不防下人进来与他禀报说老夫人命人押了个女子过来见他,傅骏心突突跳,将人给唤进来了屋内。   傅骏看到蓬头垢面的丁氏,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看着狼狈至此的丁柔,嘴巴张了张,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得了老侯夫人吩咐的那一人十分不懂气氛的与傅骏道,“老侯夫人派老仆来,与二爷禀报一些事情。”   傅骏心里明白要说的这些必定是与丁柔有关的事,便轻闭了眼,点了点头不再看着丁氏。傅骏本以为,要与他说的不过是丁柔逃跑之类的这些事情,却没有想到……   “此妇人携着一名少年、一名少女,并着一名中年男子,一路南下。大约是因为害怕被抓到,所以选了偏僻的小路、山路,又或者,是与她一起的那男子的建议亦未可知。”   “路途之中他们很不巧的碰到了凶悍的山贼,我们赶到的时候,那名少女和少年都已经没了气了,那名中年男子为了护此妇人,受了重伤,没有挺过去,最后也没气了。”   “当时此妇人抱着那名男子,哭得很凶,还喊着什么‘长青、长青,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要和你一起走’之类的话语,由此我们推测,那名男子与此妇人当是什么特殊关系。”   他的语气很平淡也很平静,好像说的是什么无轻无重、不痛不痒的话一般。他公式化的语气,让这些话听起来有几分滑稽可笑。可是,这个时候的傅骏,只觉得可笑的人是他自己,滑稽的人也是他自己。   傅骏瞪眼看着被押着的丁氏、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的两个孩子就这么被丁氏给害死了,丁氏原来还背着他有别的人……不知道是气极了还是如何,傅骏稳了稳情绪,稍微冷静了下来,复又轻眯了眯眼,沉声吩咐,“将她押到床边来。”   丁氏被押着到了床榻旁边,傅骏一手撑起半边身子,另一手在丁氏被押着跪在床边的时候,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头发,按着她的后脑勺,压到自己面前。   傅骏压低了声音,在丁柔的耳边轻声问,“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你一直都有别人,是不是?你是不是,还和那个人一起合起伙来把我当傻子玩耍?”   丁氏感觉此时的傅骏就如同吐着蛇信子的毒蛇一般,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傅骏。之前在威远侯侯夫人面前,丁柔没有觉得害怕或者如何,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的情绪,却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了害怕。   她被眼前的傅骏扭曲的可怖的面庞吓得呆在那里,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连傅骏的手缠上了她纤细的脖颈都没有任何感觉。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回答我?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和那个人一起害死了我的孩子?”   傅骏手上的劲变大了一些,紧紧的箍着丁柔的脖子,她的脖子很纤细,细到傅骏一只手就可以完全握住。丁柔开始呼吸困难起来,可傅骏毫无所觉。   “又或者说,那其实根本不是我的孩子,而是你和别人的野种。你和那个人都把我当傻子戏耍,想让我为你们的野种买账,对不对?”   丁柔被人押着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傅骏,而押着丁柔的那两人也根本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傅骏每说一个字,手上的力气就变大一点,他的力气并不小,丁柔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起来,没多会就不由自主的翻起了白眼。可傅骏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他用力箍着丁柔的脖子,越来越用力,直到她……再也没有了呼吸……   怒极的傅骏此刻两只眼睛都是发红的,看着骇人。他松开丁柔的脖子,摸上了她的脸庞,继而狠狠的将她推开,那两个押着丁柔的人很配合的松开了丁柔。   没了气的丁柔被掼在了地上,再也不会动了。床榻上的傅骏也摔回床上,大口的喘气,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已经他刚刚的动作而全部裂开,傅骏却好似感觉不到这些痛楚。   他盯着帐顶,眼前浮现小王氏的娇美面庞,心中唯有无限悔意。   ☆、第12章 善意   傅骏躺在床上养伤的这段时间,小王氏在娘家住着,每天陪着爹娘,两个女儿又在,两个儿子还会时常过来看看她,日子过得也不坏。   在不知道所谓的外室之前,小王氏原本以为,傅骏即便对她没有什么爱,至少是有怜惜之情的。这一次外室的事情却让小王氏明白了过来,傅骏对她其实什么都没有。   她不过是傅骏为他的真爱外室所竖起来的一面挡箭牌,不过是他用来应付父母的女人,即便他们有四个孩子也是一样。   或者在傅骏的心里其实不完全是这个样子,可是,她情愿是这个样子的。对她有情还在外面搞出一个外室来和对她无情在外面养了一个真爱,至少相比起来后者不会那么让她觉得那么恶心。   最开始知道傅骏做出那样的事情,小王氏承认自己确实是伤心的,否则就不会去找自己的二姐哭诉了。可再怎么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一味的伤心什么用处也没有,只会让自己更加的不好受。   她本来也有点钻死胡同,觉得难以忍受,和傅骏拼命的想法都有了。可是,二姐的话让她慢慢冷静了下来,冷静下来之后心思也变得开阔,伤心的情绪跟着就变淡了很多。   即便是没有了傅骏,她还有爱护她的家人,还有需要她的疼爱和照顾的孩子。她的人生,不会因为没有了傅骏就再过不下去或者说不会过得好了。   她的爹娘也好,哥哥姐姐们也好,都不会不管她,不会愿意让她受委屈,哪怕她已经出嫁这么多年依旧愿意爱护着她;她有四个孩子,他们才十多岁,虽然已经不是小孩子的年龄了,但还需要她的疼爱、需要她的庇护。   没有了傅骏,她依旧可以过得很好。她若是为了这么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整日伤心,让真正心疼、爱护自己的人跟着不好受,实在是很不值得。   威远侯和威远侯夫人待她很好,甚至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没有过多的袒护自己的儿子,心里肯定不好受。她虽然无法原谅傅骏,但不会去迁怒不相干的人,过去怎么对自己的公婆,往后也会和从前一样。   小王氏把这些都想得很通透,然后便把所有因为傅骏和那个外室而带来的不好的情绪都打包扔了。往后,傅骏这个人对于她来说,便再也无关紧要了。   ·   被威远侯打成重伤的傅骏在床榻上躺了半个多月之后,终于能够下床了。甫一能够下床,他便命了两个儿子,陪同他去英武侯府,要去将小王氏给接回来。   英武侯和英武侯夫人客客气气的命人将傅骏和两个外孙给带到了正厅。小王氏并没有露面,不过两个女儿还是出来了见自己父亲的。   傅骏没有见着小王氏,心里也有些忐忑,有些没有底气,可到底觉得小王氏舍不下几个孩子,最后定然会回威远侯府。   哪怕心里是这么样的想法,心虚不已的傅骏对着自己的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唯有比过去恭敬十倍百倍。   小女儿回娘家住了快一个月了,英武侯和英武侯夫人早已同自己的小女儿谈过这些事情。小王氏先前便同自己父母说过了,若是傅骏亲自来接,她便回威远侯府去。   劳是如此,英武侯和英武侯夫人对着这个女婿,心里难免有些没好气,当着外孙和外孙女的面,到底没有过多的为难。   两个外孙说想去看看小王氏,英武侯和英武侯夫人并没有反对,和颜悦色的同意了之外让两个外孙女一并陪着走了。   英武侯和英武侯夫人,这个时候并没有寻傅骏什么,只不过,也和他没有什么话说就是了。他们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让傅骏喝茶而已。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小王氏才在四个子女的陪同下姗姗来迟,但没有一个人指责于她。傅骏在看到小王氏的时候,更是激动得不顾形象就站了起来。   将近一个月没有见到小王氏了,傅骏却觉得,她还是和过去一样光鲜漂亮、容貌昳丽。她并没有因为我而伤心憔悴,傅骏有些惆怅地想道。   小王氏同自己的父母亲切的问好,对傅骏,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她到底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并不需要对着傅骏低声下气。   现在是傅骏要讨好于她,而非她要去倒贴傅骏。所以,小王氏便是同傅骏摆谱他也只能受着。无论傅骏心里有无怨言,他都只能够自己默默承受。   英武侯和英武侯夫人同小王氏交待了几句回威远侯府去的话后,小王氏便辞别了自己的父母在两个女儿的陪同下,坐上马车离开了娘家。   傅骏还以为小王氏这么不待见自己,怕是还不怎么愿意回威远侯府,却没有想到她竟是愿意的。他欣喜若狂,依旧是在两个儿子的陪同下,坐上了马车,回威远侯府。   在回威远侯府的路上,傅骏还沉浸在小王氏回府了欢喜的情绪里面的时候,傅骏的大儿子傅深,却委婉的同他说,“父亲,我与弟弟每次到外祖家,见了娘亲都要劝她回府,两个妹妹在外祖家住下,更是为了这个。便是刚才,我们兄弟姐们也一起劝了娘亲将近半个时辰。”   傅骏听言,面色一个尴尬,半晌之后才说道,“你们且放心,为父往后定然会好好待你们娘亲的。”   傅深现在已有十七岁了,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半大的孩子,便是小儿子,也有十四岁了。这次的事情,他们只消一听便明白孰对孰错,傅骏在他们面前已没有办法和过去一样摆出做父亲的架子。   他们还愿意恭恭敬敬的待着傅骏,都已是十分客气了。诚然,做子女的,不得忤逆于父母,可子女究竟是不是心里和表里都一样恭敬父母,那便是两码事了。   傅骏之前的种种行为,显然没有为自己这几个孩子考虑而光顾着那一双外室子女了。他没有想自己的行为会对这四个孩子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也没有考虑过他们会是什么感受。   做父亲的如此,儿女们心中无怨便可称得上一声孝顺了。   被丁氏所谓的“真情”欺骗,做出对不起自己的夫人、对不起自己子女的事,这大半辈子,傅骏最后悔的事情无外乎如是。   ·   近来,小林媛有了发愁的事情。   齐莺语的生辰在这月的十八,恰好那一天无须去书院上课,齐莺语便邀了相熟的小伙伴们到齐府参加她的生辰宴会。林媛,自然是在被邀之列。   被邀请去参加生辰宴会,还是齐家好看的小姐姐的生辰宴会,小林媛对此事,颇为重视。于是,她便为该送齐莺语什么礼物发起了愁。   林媛自己的东西里面好东西是有不少,可全都或是爹娘、或是外祖父母、或是哥哥们又或者其他亲人送的。别人送的礼物再拿去送给别人,林媛虽才五岁,但也觉得这般很不妥。   不能从自己的东西里面挑选,林媛又在自己母亲的提议下考虑自己亲手做一份什么礼物送给齐莺语。小林媛捧着脸很认真的想了半天,最后不得不弱弱的和林夫人说,“娘亲,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好建议么?”   林夫人笑着问,“怎么了?娘之前的那个提议不好么?”   林媛很诚恳的冲自己的娘亲摇了摇头,“娘亲的提议很好啊,可是……”我的字还不怎么好看,拿不出手;作画么,鬼葫芦画瓢似的,有点不好意思;其他的手工么,我也不会……   “娘亲,送礼虽然贵在心意,但是也应该送对方会喜欢的,对不对?”林媛眼珠子转了转,笑得殷勤,冲自己的娘亲说道。   林夫人看着自己小女儿鬼灵精怪的样子,忍着笑,板起脸又似一本正经,又似勉为其难地说道,“那好吧。”   小林媛一听自己娘亲的这话,便知道有戏了。她眼神热烈的看着自己娘亲,竖起耳朵等着下面的话。   “娘可以带你去或是挑选、或是定做一份送给齐家小姐的礼物,”林夫人笑吟吟的看着林媛,“只不过,你愿意为娘亲做点什么,来交换呢?”   小林媛听到林夫人的后半句话,忍不住冲自己娘亲轻眨了眨眼睛,心想,原来还有条件的呀……她微拧着眉,思考起来。   片刻之后,林媛的眼睛蓦地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并没有和林夫人说。她走到林夫人的身边,捧起茶盏递到林夫人面前。   林夫人笑着接了过来,林媛又命侍女搬来了椅子。她依旧不说什么,只是借着椅子的高度成功够到了自己娘亲的肩膀,而后殷勤的替林夫人捏起了肩来。   “娘,我还不怎么能干,能做的事情不多。您喝着茶水,我给您捏捏肩,捶捶腿,让您舒舒服服的,好不好?”   林夫人点点头,却微笑着同林媛说,“阿媛待娘亲很好,娘亲便也会待阿媛很好,知道么?阿媛若是希望别人也待自己好,首先应该善意的待别人。可如果,你待那人很好,那个人却待你并不好,那便无须继续待她好了,明白么?”   对于自己娘亲的话,小林媛向来听得很认真。听完之后,小林媛欢快的应了林夫人一声,又说道,“所以娘亲对我很好很好,我也要对娘亲很好很好!还有爹爹,还有大哥二哥三哥!”   ☆、第13章 可怕   自从知晓了大儿子林煊心里头藏着那位少女便是小林媛同学的堂姐,又恰巧是丈夫林海同僚的侄女,对于林夫人来说,事情就变得好办得多了。   亲友中托可靠、可信之人去打听过了徐家姑娘的品性,林夫人又打听了一下徐家夫人如何,徐家老爷那边,自有林海去负责。   打听过了以后,林夫人将得来的消息一汇总,再挑了个时间,全家人聚在一起愉快的讨论了一番,最后对林煊的眼光表示了强烈的认可。   虽然娶媳妇的人是林煊,但是对于林家其他人来说,他们不是要跟着多个儿媳就是要跟着多个大嫂,如此便不会只是林煊一个人的事。   全家人都对这门亲事没有意见,去向徐家提亲的事情才真正提上了日程。挑选了一个好日子,林家派了媒人至徐家提亲。徐家没有拒绝也没有应下,便是在考虑的意思。   后来媒人再至徐家相询意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林煊年纪轻轻便高中探花,品行又可靠,林家家风清正、家庭十分和睦,再加上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这一条家规,即便十分怜惜女儿,徐家却也对把女儿嫁到林家颇为放心。   林煊得知徐家同意这门亲事的消息,乐得找不着北,傻呵呵的样子被全家人都狠狠嘲笑了一番。就连小林媛也奶声奶气的说,“哥哥你看起来太傻啦!嫌弃!”   小林媛的话,换来的是大哥林煊抱起她狠狠的亲了好几口小脸蛋,于是林媛就更加嫌弃的看着自己的大哥了……   待到两家交换过庚帖后,这门亲事便等于真正定下来了。   这是林家将要娶进门的第一个儿媳妇也是长媳,婚礼必然要准备得稍微隆重一些,婚期最后定在了来年的三月。   婚期订下了,现在是五月份,到来年三月还有十个月的时间。虽然还有十个月的时间可以去准备,但林夫人仍是早早的就高高兴兴的开始筹划起来了。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成家立业,总归是欢喜的。   随着林煊的亲事彻底的定了下来,齐莺语的生辰也跟着到了。   这一天,天气格外的好,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小林媛带着自己要送给齐莺语的礼物,坐上了马车,独自去往了奋勇侯府,没有要家人送。   马车平平稳稳在奋勇侯府门口停了下来,小林媛被丫鬟婆子半牵半抱着下了马车后,丫鬟又再去马车里面取了准备好的礼物递给林媛。   齐莺语的生辰并不是大操大办,只是请了些书院里相熟的小伙伴过来玩耍,因而府门口处等着候着的,只要齐莺语和齐浩然,并着管家仆从之类。   作为今天的小寿星,齐莺语自然被打扮得十分漂亮。她穿着一身银红色的半臂折枝海棠撒花缎面交领襦裙,本就玉雪可爱的面庞被衬得更加白皙晶莹。   站在她身边的齐浩然,穿着一身藏青色暗云纹绣银边交领窄袖衣,腰间右侧挂着一枚圆环玉佩,玉佩下方缀着藏青色的条形穗子。   林媛甫一下马车,就看到并肩站在一处笑吟吟的齐莺语和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的齐浩然,大感赏心悦目笑嘻嘻走了上去。   “小阿媛,你来啦!”齐莺语牵起林媛的手,笑嘻嘻的说道。   林媛笑呵呵应了齐莺语一声,而后同齐浩然打招呼,甜甜的喊了他一声,“齐哥哥。”齐浩然只是点了点头,一副老成的样子,并没有同林媛说什么。   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本就不介意,林媛浑然不觉齐浩然的冷淡般,只是松开了齐莺语的一只手而后扭身从丫鬟的手里拿过来礼物。   “送给语姐姐的生辰礼物,语姐姐生辰快乐!”林媛还是笑嘻嘻的样子,给齐莺语送上礼物。   齐莺语看到礼物,十分开心的接过来,欢快的道谢,并未交给丫鬟,而是自己拿在手中。之后,齐莺语便命了丫鬟带林媛进府去歇息。   虽然齐家不过四口人而已,但奋勇侯府却很大。当然也和奋勇侯的身份有关,再加上当初这门婚事是当初太后下的懿旨,各方面自然都不会怠慢。   尽管对于齐家的大宅子感到好奇,可林媛并没有四处乱看,也没有不礼貌的企图到处乱走,而是十分规矩的跟在带路的丫鬟的身后。   林媛被带到了齐莺语住的院子,林媛不是第一个到的,便已有其他人在了。因为是都是南溪书院的同学,互相之间到底认识。只是在这些人中,林媛第一眼看到的是徐家的小姑娘徐悦秋。   院子里面搭起戏台子,却没有人唱戏,而是有个小先生在说着有趣的故事。下边坐着的不少小姑娘都听得津津有味,旁若无人。   徐悦秋性子活泼,最坐不住。注意到又有人过来了的时候,她便扭了头去看。见是林媛,脸上立时便有了抹笑意。   在徐悦秋看来,她的堂姐和林媛的大哥定亲了,她们现在就可以算得上是将来的亲戚,这关系么也自然和从前大为不同。   “小林媛,你来啦!”徐悦秋欣喜的上前来和林媛说话,牵过她准备带着她到自己旁边的位置一起坐。   林媛也隐约明白自己和徐家小姑娘的关系将要发生大变化,对她也生出一股别样的亲切感来。她们之前关系普通归普通,不过也还是会一起玩耍的,现在只能说是更上了一层楼。   “小阿秋,你好早。”林媛学着徐悦秋的方式同她打招呼,再和其他注意到她的人也一一都打过了招呼,而后才被徐悦秋牵着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   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话,其他人听不大清楚她们究竟在说什么,就算听清楚了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毕竟,旁人并不知道林、徐两家之间的事情。   “我堂姐那天呆呆的在窗户旁坐了半天,脸红彤彤的,嘴角翘起来,看起来呆呆的、愣愣的。我那天去找堂姐玩么,一下子都差点没有认出来呀。”徐悦秋绘声绘色的同林媛说道。   林媛直听得捂嘴偷笑,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转了转,又低声同徐悦秋嘀咕,“我大哥他兴奋得找不着北就会傻笑了,结果被爹娘狠狠的嘲笑了一番。我大哥平时看起来很好看,可那会子,就光有傻了,也变得不是我认识的大哥了!”   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咕了会之后,齐齐得到结论,一起感慨,“成亲原来是会让人大变样的啊!”   恰好齐莺语领着最后到的那位小姑娘过来了,看到林媛和徐悦秋两个人很感慨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兴奋的样子?”   林媛和徐悦秋互相对看了一眼,又都摸摸自己的脸颊,反问道,“有吗?很兴奋吗?”齐莺语抿嘴笑而不语,招呼众人一起去用膳。   食物精致而美味,一众人都吃得十分开心愉悦。用过了午膳,齐莺语还准备了一溜儿的活动,所有人都玩得很尽兴。等到要散去各自回家的时候,众人都是疲惫中带着无比的满足和欢心。   齐莺语和小伙伴们玩耍的时候,做哥哥的齐浩然很自觉的不去打扰。等到要送客人走了,他又很自觉的出来陪妹妹一起。   等到最后一位小客人也上了马车走远了之后,齐浩然牵着自己的妹妹齐莺语往府里面走去。   齐莺语本来有些困倦,小哈欠不停,却在听到齐浩然同她说,“妹妹是不是觉得我太严厉了?”的时候,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她惊奇又惊疑的仰起小脑袋看自己的哥哥,直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小心翼翼的问齐浩然,“哥哥,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齐浩然看着自己妹妹有些惶恐的样子,不得不承认过去或许他是对自己的妹妹严苛过多,温柔不足。   想起林家小姑娘神神秘秘与他说的那番稚嫩话语,齐浩然忍不住弯了嘴角,伸手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小脑袋,“没有,妹妹没有做错什么。”   齐莺语看着自己哥哥奇怪的样子,一瞬间变得泪眼汪汪的,突然就变得温柔了很多的哥哥,真的很可怕啊……   ·   林媛痛快的玩了一天,回到家之后,仍有些兴奋的样子。她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和大哥还没有放衙回府,林媛便找了自己娘亲,叽叽喳喳说着今天在奋勇侯府的事情。   林夫人安静的听着,时不时应和她两声,始终是笑吟吟的模样。等到林媛说得有些累了的时候,她才同小女儿说让她先去沐浴梳洗。   林媛乐呵呵的应了自己娘亲的话,等到梳洗好再去寻自己的娘亲,爹爹林海和大哥林煊便都已经回府了。   原本舒舒服服的洗完澡之后,疲惫便涌了上来,林媛已经感觉到了困意。可是看到自己大哥,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就精神了一些。   林媛眨巴着眼睛神神秘秘喊了自己大哥一声,林煊应声看向她。看到林媛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的时候,他没有弯下腰去而是干脆地抱起了自己妹妹。   虽然和自己预想的有点不同,但林媛没有怎么介意,揽着自己大哥的脖子,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大哥,明天早上送我去书院吧。”   林煊一时觉得奇怪,自己妹妹不是早就说过了不要人送的么,怎么现在突然同自己提出这种要求?林煊心中疑惑,便柔声问自己的妹妹。   林媛听到自己大哥这么问,顿时变得笑嘻嘻,“因为徐家小姐有堂姐送啊。”林煊一听,倒是略微懵了懵,然后就听到自己妹妹又说,“大哥,我困。”   还没等林煊开口说话,他就感觉到自己肩膀上靠上了一个小脑袋。微转了脸,就看到自己娘亲示意他林媛已经睡着了。   才刚说完,就睡着了啊?林煊又觉得好笑又觉得疼惜,还十分的感动。只是他严肃的想了想之后,觉得自己妹妹的愿望,大约要落空了……   ☆、第14章 拜见   第二天,徐悦秋的堂姐没有送她去书院,林媛的大哥也没有送她。两个人坐在马车上去往南溪书院的时候,都有些忐忑不安。   两个人一路都沮丧的想着约好的事情没有能够做到,待会儿该怎么办才好。等到到了书院门口,徐悦秋和林媛一碰头,林媛见徐悦秋的堂姐没有来,徐悦秋见林媛的大哥没有来,各自都松了口气。   可刚刚松了一口气么,林媛和徐悦秋两个人凑在一起互相说明了情况,说完之后两个人又开始不安起来了。   无论是林媛的大哥,还有徐悦秋的堂姐全都拒绝了送她们来书院,这么联系起来一看,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情。林媛和徐悦秋差不多是同时想到这个,都变得心虚起来,默了默后她们又同时开口,“我们犯错了?”   因为这不约而同,她们更加认为自己约莫是差点犯大错,忙摆着手,“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说完了之后,又互相约好,“咱们回去以后好好的道个歉吧。”   一直到这会,两个人才稍微安心了一点。只是一想起这件事情,就难免心虚。   等到一天的课结束后,两人各自回府去,一个和自己堂姐好好的道了歉,一个和自己大哥好好的道歉反而都被好好的哄了半天。   林媛看到自己大哥并不生气,徐悦秋看到自己的堂姐也没有生气,两个人才彻底安心了下来。安心归安心,两个人以后却再也不敢这么乱来了。   安宁平静而又温馨的日子总是过得非常快,一转眼便快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   临近年节,书院开始放假,小林媛无须再去书院上课便跟着林夫人一起准备年节的事宜。她倒是帮不上什么大忙,只不过也没有捣乱就是。   因为要过新年了,林夫人便拿了几匹上好的蜀锦、几匹上好的云锦出来,准备从中挑选给一家人做新年的衣裳。   小林媛听说是要做新衣,小大人似的开始分配了起来,“这匹布料做出来的衣裳一定能给人稳重深沉之感,给爹爹做衣裳正合适;这匹端庄稳重又不失美丽,很适合娘亲;这几匹给哪个哥哥做衣裳都合适;这匹布料给人的感觉偏向于活泼俏丽,很适合我,对不对?”   林夫人听着她小嘴巴里一个又一个蹦出来的词,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书院里面虽然教不少东西,但是不会教得这么深入啊。   看着小女儿十分欢快的样子,林夫人微微一笑,继而颇为无情的拆穿,“媛姐儿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想出来这么多词的,对不对?”   林媛眨眨眼,看着自己的娘亲,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笑过之后,林媛又佯怒地气鼓鼓了一张小脸,幽怨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埋怨,“娘,不能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啊!”   不过是稍微试探一下,没想到说准了,林夫人大乐着安抚她,“阿媛说得很棒,便按阿媛的意思来分配了。”   林媛顿时喜笑颜开,之前的什么想法都被抛在了脑后。   等到临近了年节的那几天,林家的两位平日里须得去衙门的大林侍郎和小林编修得以能整日在家呆着。难得能安安生生在家里多呆,他们也不出门,就在家里陪着家人。   年节的这一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温馨而欢喜的年夜饭。晚膳撤了下去之后,丫鬟再奉上了精致美味的点心茶水,之后林夫人便让丫鬟们都不必服侍,允许她们下去休息。   全家人悠悠闲闲地坐在一起,吃着美味的点心,喝着茶水,聊着天。众人都穿上了林媛挑选出来的布料做的衣裳,林夫人特别把这事情拿出来说,林媛果不其然得到了来自三位哥哥以及爹爹的夸奖。   “妹妹挑选的布料真适合,这布料、这衣裳再没有更合适哥哥了。”大哥林煊最是热情的夸奖着林媛,小林媛难得得以一回,愉快的扬起小脑袋,浑不在意的同自己的大哥说,“这点小事不必客气,咱们是一家人啊!”   守夜要一直等到半夜才能够去休息,其他人倒是没有什么要紧,林媛还小,就有些扛不住了。她忍不住困倦,小哈欠打个不停,无论是爹爹娘亲还是三位哥哥都劝她先休息一会,林媛却怎么都不肯,非要陪着一起守夜。   尽管一早就开始犯困了,林媛却硬是撑到了子时,熬到夜半时分。原本寂静的夜里,忽然鞭炮声四起,打破了夜里的平静。   突然的声响让林媛顿时一个激灵,众人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可她下一刻便笑呵呵的同自己的爹爹娘亲还有三位哥哥恭贺新年,其他人才知没有那么回事。   全家就林媛最小,就算过了新年也不过是六岁而已。林媛的三哥最小却也有十七岁了,自然不再是有红包可收的年龄。于是,这个时候便只有林媛一个人是有红包可收的。   欢欢喜喜的从爹爹娘亲还有三位哥哥的手里接过了大大的红包,小林媛捧着五个大红包,笑着见牙不见眼,抱得紧紧的,分明是不肯撒手的模样。   林媛让自己的大哥把她从椅子上抱了下来,她抱着五个大红包,“蹬蹬瞪”跑到了自己娘亲身边,把红包全推给林夫人,“娘,存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是林夫人好声好气同林媛说,把红包都交给娘亲帮她存起来。等到了后来,就是林媛每次主动把红包推给林夫人要存起来了。   林夫人替她把红包都收起来,然后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柔声问她,“困不困?去睡觉了好不好?”   “好呀。”林媛欢快的应了一声,靠在林夫人的怀里,又一次……话音才刚落下就睡着过去了。   年节第二天,正四品以上的官员须入宫与皇帝陛下朝贺,命妇们亦须得入宫拜见皇后殿下。因早先皇后殿下便传了消息,要命妇们带着嫡女一起,林媛这次便得以跟着林夫人去皇宫里长见识。   宫里到底比不得外边,庄严而肃穆,即便是年节这样欢庆时节,即便宫里被装扮一新,却仍是处处透着凝重。   林媛平日活泼得紧,到了这宫里还没有等林夫人特别交待什么话,她已经紧紧拽着林夫人的手,悄悄同林夫人说了一句,“娘,我不喜欢这里。”   看到小女儿一脸的严肃,又有些紧张的模样,林夫人只得柔声宽慰着她,“别害怕,待会咱们去见大姨母,好不好?”   林媛虽然从太原到京城有许多年,但记事起还从来是光听过而没有见过这位身份为宫妃、住在宫里的大姨母。现在听到自己娘亲说,能够见到大姨母,林媛便认真的点了头,示意林夫人自己也要见大姨。   嘉庆帝如今四十有二,宫中妃嫔众多,子嗣也有不少,足有六子五女。   中宫皇后嫡出的有两位皇子,分别是二十三岁的大皇子以及十六岁的五皇子,两位公主则分别是十五岁的大公主以及十三岁的二公主。   皇后之下,身份最尊贵的便是四妃之首的惠妃了,也就是林媛的大姨母。英武侯府出来的女儿都能生,惠妃也没有例外。她为嘉庆帝共育有两子两女,分别是二十一岁的二皇子、十五岁的六皇子,十三岁的三公主以及十一岁的小公主。   光是皇后和惠妃两个人,便共为嘉庆帝育有四子四女,余下的三皇子的生母在生下他之后不过一年就去了,后来三皇子便养在淑妃宫中。淑妃,也就是十八岁的四皇子的生母,因而淑妃当得上是宫中妃嫔里身份第三尊贵的人物。   余下的妃嫔,膝下无子也无女,是没法和这三位相提并论的。   这一天,奋勇侯侯夫人朱碧葱自然也带着女儿齐莺语入宫拜见皇后了。林夫人的身份不比朱碧葱尊贵,两人坐着的距离便隔着有些远。因而,林媛虽然远远的看到了齐莺语,但并不能够同她打招呼。   她坐在殿中自己娘亲的身边,只敢偷偷的打量周围的一切,偶尔也偷偷看一眼坐在殿中上首的那一位皇后殿下。可无论看多少眼,林媛都一样说不上来的不喜欢这宫里给她的感觉。   林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坐了多久,后来皇后终于走了,她跟着娘亲一起跪伏在地上,恭送着那个身份尊贵的人离开。   之后没多久,有一名宫女模样的人来到她和自己娘亲的面前,说是惠妃娘娘有请,她才终于跟着自己娘亲,在宫女的带领之下离开了这个地方。   在林媛和林夫人被惠妃请到自己宫里小坐之时,另一边,朱碧葱和齐莺语也被皇后请到了中宫小坐。   老实说,朱碧葱并不想去,可没有法子推拒。并不出朱碧葱所料,在她同皇后坐了一会之后,那个人果然是出现了。   朱碧葱带着自己的女儿齐莺语跪伏在地上,同那位在这个时代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人行礼。   明黄色的衣袖递到她的面前,似乎是想要亲自扶她起来。朱碧葱躲开了,再次行礼谢恩,接着牵着小女儿站起身。   到了这个时候,殿中,却只余下他们三个人了。   ☆、第15章 不会   嘉庆帝李翰对于朱碧葱冷淡的态度似不怎么在意,他十分自然的收回了自己递出去的那只手,背到身后,脸上不见尴尬之色。   四十二岁的他已经不年轻了,需要日日操劳国事的李翰如今脸上已经能看得到皱眉了。他的两鬓亦是生出了白发,白发夹在青丝中间,有些显眼。   他的身材略有些发福,一举一动间即便威仪不减,却再也不复年轻时候的英挺俊秀之姿。站在他面前的朱碧葱三十余岁,可因保养得当,除去成熟韵致外,看起来只是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李翰贪婪的看着仍旧和记忆里一般俏丽的朱碧葱,好似怎么都看不够。朱碧葱的眼神却只是落在女儿齐莺语的身上,对李翰以及他过分炙热的眼神视而不见。   殿内只有他们三个人在,又没有谁说话或者发出声音,便十分安静。   齐莺语虽然才不过刚刚七岁,但已经是能懂一些事情的年龄了。她知道面前站着的这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人身份十分尊贵,也能够感觉得出来自己的娘亲心情不是很好。   小孩子的心思总是很简单,因为察觉到自己娘亲的心情不好,齐莺语便自然而然的把原因归结在面前的李翰身上。连带着,齐莺语自己也对李翰产生了抵触的情绪,更不提李翰身上那股子威严让人很难不感到压力。   之前皇后也在殿内,等到后来李翰出现了她行礼之后就退到殿外,并且示意一众宫女都退下了。   皇帝已经是四十二岁,皇后比皇帝还有大上足三岁,更是已经不年轻了。她是这个年纪了,却还是得为了讨好皇帝而安排配合他和朱碧葱见面,不表现出一丝的抱怨和不喜。   尽管她不但一点都不喜欢,还很讨厌朱碧葱。谁会喜欢那样一个就算嫁人了,还是被自己丈夫惦记了十年有余的女人呢?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知道皇后这会子心情必然不好,而什么话都没法子安慰到她,便十分识趣的闭口不言。   待在这里觉得气闷,可不待在这又无处可去。若她这个时候随意走动,闹个不好被人发现皇帝和朱碧葱见面了,皇帝还指不住怎么厌烦她。   想到这些事情,皇后闹心得手里的帕子都揪得皱成一团。略侧了脸看了看得心的大宫女,皇后微抿了唇角,问她道,“奋勇侯府的大小姐今年是几岁了?”   大宫女屈了屈身冲皇后福了福,而后才说,“回皇后殿下的话,齐家大小姐过了新年就是七岁了。”   八岁?皇后心中一动,忽而微笑了起来。   ·   殿内,对朱碧葱的不搭理并不恼的李翰将视线跟着转移到了齐莺语的身上。小女孩玉雪可爱,杏仁眼大而明亮,怯生生的看着他,全然是小可怜的模样。   注意到李翰正看着自己,齐莺语不自觉的往朱碧葱的身后稍微躲了躲,一手越发紧的牵着朱碧葱,另一只手则紧紧拽着自己的小裙子。   看了齐莺语半晌后,李翰首先打破殿内的这沉默。“长得挺好看,可惜不怎么像你……”李翰看着齐莺语,却对着朱碧葱说道。   朱碧葱不耐与他周旋,护了护齐莺语,只是同李翰说,“陛下有什么事情么?如果陛下没有什么事情的话……”   还没有等到朱碧葱说完,李翰打断了她的话,“一年不过这么一次,你便如此不想要见朕么?”   “是,不想见。”朱碧葱抬了眼,毫不畏惧直视着李翰,字字清晰回答了他,丝毫不给情面。她原先一直有避开的意思,可李翰只那么一句话,便让她觉得忍无可忍了。   李翰看到朱碧葱没有再如之前那般,反倒笑了起来。他不过是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皱眉却跟着变明显。   “你恼了?”李翰的声音里面似乎是透着点点的愉悦,“你为什么恼?朕难道说错了么?一年到头,不过是这一天朕还能够有机会见到你而已。”   他话音刚刚落下,又倏尔板起脸,“你是越来越不怕朕了,谁给你的底气?”李翰看一眼齐莺语继而再道,“你如今有儿有女,难道不知道朕现在要比过去更容易拿捏你吗?”   “过去你孑然一身我怕伤着你便不动你,后来你仰仗着母后,嫁给了奋勇侯。如今母后去了你再没有了依仗,而你又多了这许多的牵挂……你怎么永远都学不会温顺,学不会低头?”   朱碧葱对于李翰这阴晴不定的样子无动于衷,大有“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   她仍是没有避闪李翰的眼睛,只是看着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过去臣妇便不畏陛下,如今更加不会。”   “你会,你舍不得。”李翰十分笃定。   朱碧葱终于移开了视线,看向了齐莺语,“舍不得所以才不会。陛下既然并没有什么事情,臣妇便先告退了。”   李翰看着朱碧葱和齐莺语退走的身影,未出声阻拦,他垂在身侧、藏在衣袖中的手掌却握紧成了拳头。   ·   小林媛被自己娘亲牵着跟着宫女一起到了一处华丽的宫殿,她抬头看了看宫殿门口牌匾上的字。她恰好认得这几个字,便知道了这处地方是“玉泉宫”。   玉泉宫内有花园,花园内假山繁多、怪石嶙峋,更有一条人工挖造的小溪,却因是冬天并无潺潺流水蜿蜒而过。   冬日花草大多凋零了,这会花园内只有两株红梅开得正盛,梅花娇嫩而俏丽,梅香四溢、沁人心脾。   林夫人牵着林媛跟着宫女穿过花园又沿着回廊走了许久,只看得见宫殿一角翘起的屋檐。待下了回廊后,一座琉璃瓦的华丽宫殿展现在她们的面前。   正在殿门口守着的宫人在看到宫女带着林夫人和林媛过来的时候,便即刻入了殿内去与惠妃禀报。待到林夫人和林媛走到了殿门外,那宫人已经回来了,并道惠妃娘娘请了她们进去。   林媛踏入宫殿,感觉到一道慈善的视线,便仰了小脑袋去看。她抬头只见殿中上首位置坐着一名衣着华丽的妇人。   那个人的面容很和善,笑得很真诚。尽管她戴着金光灿灿的首饰,看着就觉得很沉,林媛默默想着。   看到自己的大姐,林夫人心里很高兴,只是这会儿还有诸多的宫人在,她并没有怎么将这情绪给表现出来。   她首先带着林媛上前和惠妃庄重的行礼,被免礼之后,便恭敬站着。等到惠妃命人赐了座,又将宫人都遣退,只余下两名从英武侯府带入宫的贴身宫女之后,林夫人脸上才露出了笑意。   惠妃也是林夫人这般。她刚刚还是端庄尊贵的惠妃,等到将宫女们屏退,只对着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女便只是姐姐和大姨母。   “媛姐儿,快到大姨母这里来。”惠妃看着可爱的小外甥女,便忍不住招呼她到近前来。她妹妹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个女儿,疼爱得紧,她作为大姨母多疼上两分也是应该的。   林媛虽然觉得大姨母可亲可敬,但在听到惠妃的话后,仍是偷眼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待母亲点了头,这才走了过去。   到底还是在宫里,即便现在是在自己的大姨母这,林媛仍难免有些拘谨。她走到了惠妃跟前,睁着一双大眼睛打量面前的人。   惠妃比林媛的母亲略大上两岁,和皇后一样也已经不怎么年轻了。林媛看了一会面前的人,而后露出个甜甜的笑容,说,“大姨母好!”   有两个女儿的惠妃对小女孩并不怎么稀罕,又不似三妹妹小王氏般亲自接生了林媛,有别样情感,只是她明白小女孩的可爱之处,这会被林媛甜糯糯的喊了声,便也觉得格外欢喜。   惠妃应了一声后便笑着从手上褪下了个翡翠镯子替林媛戴上,跟着又拉着她细细问起了话来。   林媛同大姨母说了几句话后,大约是确定了大姨母很好,便似乎放开了一些,没有那么拘谨了,重新变得活泼好玩了起来。   惠妃被她逗得时而大笑,越喜欢了些这个小外甥女。她和林媛一大一小说了会没营养的话后,才转向自己的妹妹,问起了家常。   这么闲聊的功夫,也不知究竟是过去了多久,宫人又进来殿内禀报道是奋勇侯侯夫人到了。奋勇侯侯夫人这几个字眼,林媛听到了且明白是什么意思,不由得轻眨了眨眼睛、嘴角翘了起来。   惠妃命宫女将人请进来,又笑着同自己妹妹林夫人说,“三妹可能并不知道我与齐夫人交好之事,当年齐夫人还在宫里、还在端仪昭皇太后身边服侍的时候帮了我不少,咱们家又正好和奋勇侯府有一些交情……”   惠妃说到这里的时候,朱碧葱已经领着齐莺语进来殿内了,果然看到了齐莺语的小林媛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年节南溪书院放假,她便有些时候没有见齐莺语了,这会在宫里见到了,没有不高兴的。   恰好惠妃有点事情要与其他两位大人说,便命了宫人领着林媛和齐莺语去找自己的两个女儿玩耍。她早先便已经同自己两个女儿打过招呼了,因而突然过去也没有关系。   林媛和齐莺语明白是大人们有大人的事情,加上她们见到对方都有些激动和欢喜,便没有什么不愿意。她们和自己的娘亲还有惠妃告别过后,这才牵着手跟着宫女走了。   ☆、第16章 霸王   两个小的走了之后,这殿内便余下惠妃、林夫人还有朱碧葱三个人并着两名惠妃的贴身宫女在。惠妃一个示意,那两名宫女便也退下去了。   惠妃招呼了朱碧葱坐下,便笑了笑冲她和自己妹妹道,“闲话便不多说了,我也只两三句紧要话想与你们说一说的。”   “今次皇后殿下特地提前传消息,让命妇们携着嫡女们一起入宫拜见,是为了替五皇子相看皇妃,想必碧葱和二妹都清楚。”   “莺语和阿媛都还小,倒是不必担心这个……就算年龄合适,那位亦不会往咱们这边看,三妹那边便其实也用不着太过在意了。”   “虽是如此,但难保的是那位会不会起了兴致点个鸳鸯谱。”惠妃的话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便止住了话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和她们解释什么。   朱碧葱是很轻易就听出了惠妃话里的意思的,或者可以说这话主要还是对着她说的。皇后不喜她不是一天两天,能给她闹些烦心事,皇后必定十分热衷。   只是,有皇帝在,不可能任由皇后随随便便给她使绊子,他自己的妻子自然该是他自己管束好。惠妃会特地与她提醒,那么必定是与皇帝或者太子有关……   她回想了下刚才见到李翰时他的脸色,却不像是病重,这么看来,怕就只有另一种可能性了。朱碧葱凝神思索间复又看向了惠妃,见对方冲着她轻点了头,她便知道自己方才没有想错。   林夫人听着这话就知道主要不是与她说的了,她的姐姐自入宫后便一直都是圣宠不衰,皇后殿下对自己姐姐必定不待见,可无论如何也不敢发作到她这来。   太子还没有立下来,储君之位尚且空缺着,皇后不会敢随便得罪人才是。大皇子如今二十有三,既嫡又长……林夫人并没有往皇帝身体不好那方面想,因而很快便有了结论。   立太子对于朝野上下,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亦是绝对不容许后宫干涉置喙之事,所以惠妃没有与朱碧葱和二妹多说什么。   事实上,若是皇帝身体不好,惠妃便更加不会多说什么了。濒近政权交替,乃是非常时期,一步踏错,后果不堪设想。若只是立太子,则稍微好上一些,本朝并不是没有废了太子再立其他皇子为储君的先例。   “多谢惠妃娘娘提醒。”朱碧葱笑言,心里亦没有多紧张这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在宫里的时候都没有栽在了皇后的手里,今后更加不会。   朱碧葱知道方才有林媛在,惠妃定与林夫人没能说什么话,这会与她有关的事情已经说完了,她便寻了借口先走一步。   惠妃确实有话想与自己的二妹说,可不会说得太久,便让朱碧葱暂且到偏殿等一等,晚点好让宫女带着她和林夫人一起去接女儿。   朱碧葱答应了下来,暂时去了偏殿等着,惠妃紧着时间和自己的妹妹说话,免得让人久等。   “三妹近来身子有点不爽利,加上要陪着老侯夫人,便提前说了今儿个不能过来我这坐了。总归二妹来了,我问问二妹也是一样。先时三妹和三妹夫似乎是闹了什么事情么?我听说了些,可没知道得多仔细,到底不怎么清楚是怎么着了。”   林夫人简要的和自己大姐提一下事情的始末,让惠妃能明白是怎么回事,末了才说道,“也是为了孩子,不能闹起来,好在三妹先来寻我了没瞎来胡来。”   “这事情后来算得上是圆满的解决了,也是他们时运不济逃跑碰着匪盗,被谋财害命了。不过,傅二爷亲手弄死了那外室,还真是一场好戏,就是可怜了三妹嫁了这么个人,当初我们竟都看走眼没认出傅二爷真面目。”   傅骏闹出了外室的事情以后,王家的人明面上待他与过去没什么不同的,可心里无疑没有多待见。傅骏这个人的形象,在王家人的心里大打折扣。这会对着自己大姐,林夫人亦没有称傅骏一声三妹夫,而是称他为傅二爷。   惠妃听到自己三妹没有钻进死胡同,已经想通透了,日子过得一样好,放心了下来。不怕被伤着了,就怕钻了死胡同走不出来为难自己。人这一辈子哪能不遇到点不顺心的事情,坎坎坷坷不就是生活么?   她在这宫里待了二三十年,面对着的是一个绝不会有真心、且拥有着无数女人的男人。在入宫之前她便没有期待,入宫之后更没有了什么期待。   会和朱碧葱这个人投机,差不多也是因为这个,她们对皇帝是一个想法。既不会指望他的怜惜,也不会信他所谓的真心。朱碧葱比她运气要好些,至少没有被这后宫困住,她却是不得不被困。   “倒不见得定是咱们看走眼,说不得是对方善于伪装。他若不是犯了回蠢,真说不准能瞒到什么时候。”惠妃抿了口茶水,搁下茶盏,对自己二妹道。   林夫人不在这上头多计较,转而说,“后来三妹又同我说了个事情,闹得我哭笑不得的,可挡不住她已经犯完浑。”   小王氏年纪小,上面的哥哥姐姐都疼她,父母也是一样,她性子便不比大姐二姐娴静,说得好听一点是活泼,说得不好听一点便是副霸王性子。   嫁人之后小王氏也没受过什么挫折,这霸王的性子就没有被磨过。是以最开始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是和傅骏大闹一场、闹翻了也不怕。   “她是又闹腾什么了?”惠妃来了兴致,便顺着二妹的话问了一句。   林夫人想起那事,不由得微抿了唇角,而后压低了声音同自己的大姐说,“三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东西,下到傅二爷喝的汤水茶水里边,把傅二爷给弄得……以后都不能了……”   惠妃乍一下子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等明白了林夫人说的是什么,也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最后只冒了句“三妹可真是……”却不知该如何形容才算贴切,只得不住的摇头。   林夫人叹口气,又笑道,“我当时听三妹说得得意洋洋,也和大姐一样不知该如何反应。三妹这性子——虽说也不是多不好,但真是再改不了了。”   对此,惠妃反而有些不以为意,“左右三妹有两名嫡子两名嫡女,如此倒是省事了,往后傅二爷是再闹不出什么来。”   ·   林媛和齐莺语被宫女带着到了小公主的宫殿,四公主过了新年亦不过十一岁,是皇帝陛下最小的女儿,被宠得便多些。   她被疼宠着长大,这个年纪尚且留有些小孩心性,又很懂事,惠妃才放心让人把林媛和齐莺语带到这边。   虽然是这样,但到底还是担心小女儿一下子照顾两个人忙活不过来,惠妃便让大女儿三公主今天也过来四公主的长宁宫了。   三公主李欣和四公主李妍少见这个才刚七岁的表妹,要说有什么深厚感情也不大可能。不过待客之道,她们是很清楚的。林媛和齐莺语过来了,李欣和李妍两个就热情招呼起她们吃茶吃果子,给她们说有趣的故事。   六皇子恰好过来找自己妹妹,而李欣正给李妍还有林媛、齐莺语说叶公好龙故事。李欣把故事说得绘声绘色,其他三个人听得入迷,根本没有注意到有别人来。   李润大声咳嗽一声,将众人给惊了惊。他虽然十五岁了,但还完全是个顽皮的心性,没有比小公主李妍好上多少。   这会看到众人都被他给吓到了,顿时抚掌大乐,笑道,“说什么呢,入迷到连哥哥来了都完全没发觉?”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殿内走。   李欣和李妍同自己这个小哥哥都熟悉得很,平日里也总闹在一处。这会子见他过来了,还故意吓她们一跳,李欣当下嗔怪他一句,“六哥,有客人在呢。”   李润走到近处,弯了腰、歪着头笑嘻嘻打量着林媛和齐莺语,只觉得两个粉嫩得紧的小娃娃。   李欣见他这么不正经,上前去扶他站好,李润才问,“这是谁家的小姑娘长得这般玉致可爱?”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又似明白了一点,接着再问,“里边可是有我的小表妹?”   “六哥真是聪明呀,”李妍知道自己六哥来长宁宫的原因,同样是笑嘻嘻的,她牵了林媛,又同李润说,“这是咱们的小表妹,是不是特别的可爱?”   李润笑着附和,李妍又牵了齐莺语,“这是奋勇侯府的大小姐,就是六哥常挂在嘴边说佩服得紧的那位奋勇侯了。”   李妍这么一解释,李润顿时眼睛都变得晶亮,越发笑嘻嘻的,玩闹似的冲齐莺语抱拳鞠躬道,“原是奋勇侯府的大小姐,幸会幸会!”   这么的举动定是不合礼矩的,齐莺语不是半点不懂事的,也明白这位是皇子,断断没有同自己这般的道理。   她明白归明白,也想不到那些圆滑应对的法子,便学着李润,冲他福了福,说了一句,“原是六皇子殿下,失敬失敬!”李润不意齐莺语会这般,顿时被她逗得大笑起来。   这么一个照面,李润觉得齐莺语这小女娃娃很有趣,另一位又是自己的小表妹,便陪着妹妹们同齐莺语和林媛两个人玩耍。   后来林夫人和朱碧葱一起来接自己的小女儿,李润便又同自己的小姨母还有敬仰的奋勇侯侯夫人问好。   林夫人带着林媛,朱碧葱带着齐莺语,四人一起出了宫,在宫门口道别,上了各自府里的马车。   林媛倚在林夫人的怀里,说着在长宁宫里的趣事。她说着说着,忽而仰起自己的小脑袋,望着自己母亲说道,“大姨母很好,表姐们很好,表哥也不错,可是,我还是不喜欢宫里。”   林夫人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安慰她,“没有关系,反正咱们只是来看姨母,看表姐,看表哥的,对不对?”   林媛想了想,最后认真的点了头。她们只是来看大姨母和表姐表哥的,其他的人,无关紧要。   ☆、第17章 成语   朱碧葱带着齐莺语从宫里回到侯府,齐铭晟和齐浩然也已经回府了。齐浩然带走了妹妹齐莺语,朱碧葱便和丈夫齐铭晟有了说话的空间。   她把惠妃的话同齐铭晟说了说,等于是也让自己丈夫心里有个底。听到朱碧葱的话,齐铭晟与她的反应倒没有什么不同,只道,“我女儿的婚事哪里能由得别人来做主。”   这话本该是有些狂妄,到底那一位是身份尊贵的国母,是皇后殿下。只是,由着这位奋勇侯齐铭晟将这话说出来,倒给人理所当然的感觉。   朱碧葱抿嘴忍笑,玩笑道,“那这事情就拜托夫君了。”齐铭晟宠溺的看她一眼,叉开了话题,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   京城城郊的隆恩寺颇为灵验,林夫人随了母亲信佛,往年在京城时,年节之后她必定要去寺庙上香。离开多年重回了京城,这习惯也跟着重又拾了起来。   年节后走亲访友自不必说,很有得忙,待到林夫人带着三个儿子并着小女儿一起到隆恩寺上香,已经是大年初九的事情。   这个时候毕竟还未曾出了元宵,年节的热度还在持续,再加上隆恩寺本就香火鼎盛,来寺庙上香的人自是很不少。   人来人往中,林煊、林熠以及林烨并着丫鬟婆子,将林夫人和林媛护在中间,往寺庙里去。   林媛其实不是非常喜欢寺庙里面烧香的味道,觉得刺鼻。可因为心里知道娘亲是想来这为家人求平安,她虽小小的,但却知道忍着不同任何人抱怨。   跟着自己娘亲先在宝殿内拜过佛祖之后,因先前曾差了仆人来打过招呼,待他们上香之后便有小僧侣过来,领着林夫人和林媛他们五人去寺庙后边的厢房内听高僧讲禅。   这高僧乃是位六旬老人,留着花白的胡子,长及胸口。他很瘦,穿着宽大的黄色僧袍,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秃秃的脑袋瞧着却是光可鉴人。   他笑呵呵的,看起来十分慈祥,并不给人距离感。过去林夫人念着林媛年纪尚小寺庙人又太多,没有带她来过,因而初次见到传说中高僧的林媛大感新奇。   高僧正同坐在前排的林夫人说着话,林媛和哥哥们一起盘着双腿坐在娘亲后边的这排明黄色蒲团上。   因为不觉得高僧多可怖,林媛便大着胆子,好奇的偷偷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还是不满足,再看了一眼。她在下边动作频频,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很难不吸引到对面的人的注意力。   林夫人本是在认真听着高僧说话又是坐在前边,便并没有注意到小女儿的动作。这会见坐在对面的高僧忽而止了话,笑吟吟望着她后边的谁,才微侧了头跟着往后看了一眼。   三个儿子是不需要多说的,都是懂事的人自不会在这个时候闹,惹得高僧话都停了下来。   林夫人知道林媛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瞧着高僧没有生气的意思,是以很快笑着说,“小女年纪尚小,瞧着什么都新鲜。初见高僧,难免好奇不已。”   高僧不以为意,伸手轻捋胡子,亦是笑道,“小娃娃最是活泼好动,这般只在这干坐着倒是拘着了。寺庙后院的风景确实不错,林大小姐便是四处逛逛怕要比在这有趣得多。”   林媛听着高僧的话到底听明白了那一句“四处逛逛”,这是允了她不必在这干坐着的意思。   比起枯燥的佛经禅语,于林媛来说外边必定更加让她能起兴致。听着似乎是能够允许她去外边玩,林媛越发打起精神,笑嘻嘻的弯了眉眼,半分不胆怯同高僧对起了话,首先夸奖了对方一句,“您真厉害呀!”   高僧笑眯眯看着她,她却不紧不慢,脸上亦不见半分谄媚之色继续道,“我心里想什么您都能一清二楚,实在是太厉害了!能知人心啊!大师不愧是大师,果真别具一格!”   林夫人原本是微笑着听林媛说话的,可听到最后忍不住满脸的疑问。前面说得是不错,可别具一格是怎么回事?   林媛坐在大哥和二哥的中间,林夫人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却是清楚的。   大哥林煊忙扭头低声同自己妹妹说,“妹妹,这里不应该用别具一格这个词,应该用不同凡响。不同凡响是指人又或事物出众,而别具一格则是指有独特的风格,多用于形容书法、作品。”   林媛认真的听完大哥的话之后,反应过来自己用错了词,羞得一张小脸蛋红彤彤的。她笑得心虚,只觉得自己拍穿了马屁,不好意思的说,“在大师面前丢人了丢人了!大师必然是不同凡响,才不是什么别具一格。”越说越是不好意思,越是没有了底气。   她口中的大师却是大乐起来,转而同林夫人说,“令千金趣致可爱,卓尔不群,比老衲更加不同凡响。”   林媛听出大师的调侃之意,一张脸更是红若朝霞,只差没捂着小脸不愿见人。林夫人赶在那之前,先开了口说,“既然媛姐儿在这坐着无趣,便去外边走走,晚些时候再回来。”   听到娘亲的话,如蒙大赦的小林媛一哧溜从蒲团上爬了起来也不见了方才不好意思的模样。旁边的大哥林煊和二哥林烨都伸手替她抚平身上的衣裳。   她同两位哥哥道谢后才走了出去,立在一旁也不羞窘了,光是笑着同林夫人和大师道,“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只得先去外面躲一会,等晚些再厚着脸皮回来见娘亲和大师。”又看一眼自己的三位哥哥,补充,“还有哥哥们。”   林夫人见她一脸顽皮,却不过是笑着说声,“去吧。”吩咐了丫鬟婆子仔细跟着、千万把人照看好。   因着这寺庙后院乃是非普通人可进得来的地方,庙中僧侣又是众多,有可信的丫鬟婆子跟着便可以放心。   林媛便同高僧、自己娘亲还有三位哥哥道别,出去玩耍了。林煊三人虽对佛经之类的东西算不得多感兴趣,但陪着自己娘亲到底还是有这耐心的,对于林媛能够出去玩耍不至于羡慕,却难免在心底感慨一声……年轻真好。   ·   从厢房出来了的林媛一下子变得快活起来,她才刚刚跑了出来,便远远的瞧见了两个熟人。还没等她走过去,两位熟人也瞧见她了。   齐莺语没想到会在这碰着林媛,不免有几分惊喜。林媛往这边走过来,她便迎上去,两个人一碰面,都是笑嘻嘻的。   “小阿媛,好巧。”   “语姐姐,好巧。”   齐浩然跟在齐莺语身后慢悠悠的走过来,林媛同齐莺语打完招呼,才同他也打了声招呼。齐浩然一点了头,见这天寒地冻的,林媛连个手炉都没有拿,便吩咐仆从去取了个手炉过来。   这倒并非是跟着林媛的丫鬟婆子不够尽心尽力,实在是林媛一溜烟的就跑了,她们忙不迭跟上来,只能让小丫鬟去取了手炉稍晚再追上。   是以,这边受了齐浩然的吩咐的仆从刚取了手炉过来,那边林家的小丫鬟同样拿着手炉寻来了林媛他们这。   齐浩然见林家那边已经有人送手炉过来,便没有接过仆从拿来的手炉,只让仆从自个儿暂且拿着。   林夫人派来跟着林媛的婆子不仅忠心还很有眼色,林媛姑且注意不到这些,她便于齐浩然行了个礼道谢,而后将手炉塞到林媛的手里,哄着她捧好。   “小阿媛,那边有一处泉水,水里还有鲜活的银鱼,可漂亮了。我正准备和哥哥过去瞧,赶巧碰着你,咱们一道儿去?”   听到有好玩有趣又新奇的东西,林媛自然要凑一份热闹,当即应了下来。于是,他们三人便一道儿去往那处泉水所在。   一路上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活似两只小麻雀。齐浩然跟在后边听着她们没营养的对话,左耳朵进了右耳朵出,权作消遣。   等到听到林媛同齐莺语倾诉自己的糗事时,在后边偷听的齐浩然终是忍不住弯了嘴角。奈何不知怎么的,这当口林媛猛然一个回头,闹得刚翘起嘴角的齐浩然又忙肃了脸色,一副“有什么事情吗”的无辜样子看着林媛。   林媛却只是冲着露出一个笑脸,然后又扭过头去和齐莺语继续当起小麻雀。   自觉自己也算不得是偷听吧……偏偏刚刚那下就有种被抓包了的感觉……倍感无奈的齐浩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复又摇了摇头。   那处泉水不是非常远,只是几个人走得慢慢悠悠的、齐莺语和林媛又都是小胳膊小腿步子小小,最后便也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到了近处。   快要到地方的时候,赶巧的齐莺语身体不适,想去更衣。她心中偏生惦记着银鱼,非看不可,却只能去去再回。   林媛本说陪她一道儿去,只是齐莺语念着他们走了这么久的路,若是让人陪着再走一遭到底不合适。   齐浩然倒是想陪齐莺语,可这么着就丢下了林媛一个人,也不合适。因而,唯有由着丫鬟婆子们拥着齐莺语暂且离开。   林媛和齐浩然走到了那处泉水,水未曾结冰,水中银鱼仿似透明,自在游动,怡然自得。林媛睁着大眼睛看着水里,忍不住发出惊叹,想要与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心情。   她眉眼弯弯扭头看向齐浩然,感慨一句,“齐哥哥,真好看啊!”齐浩然年岁要比林媛大上一些,倒没有觉得多么新奇,只是也点头附和了她的话。   齐浩然的认同让林媛越是笑得见眉不见眼,她又似想起什么,再同齐浩然说,“语姐姐和我说你对她可好啦!你也是位好哥哥呀!”她略略沉吟,稍一思索,又笑嘻嘻道,“值得称赞,值得夸奖!”   这么一来,齐浩然又想起了之后齐莺语过生辰的时候,林媛逮了个机会同他说了一番哥哥就应该爱护妹妹、疼爱妹妹,不可苛责打骂之类的大道理的事情。起因么便是那时,齐莺语没有好好吃饭,被他稍训了几句这么件事。   她明明还稚嫩得很,却装出副老成样子,令人忍俊不禁。现在看到她这般“你很不错”的表情,齐浩然难得起了逗她的心思,问她,“我这般能得称赞?又能得夸奖?”   林媛一扬小脑袋,看齐浩然一眼,笑嘻嘻道,“别具一格!不同凡响!”   齐浩然:“……”我原来这么好敷衍么?   ☆、第18章 算盘   年节的热闹很快就过去了,林煊的亲事就在三月,过了年节,这事情便越是提上了日程。   林海只一个嫡亲的弟弟林浩,现在在南边做着地方县令。因着路途遥远,又已分家,多少年了这年节都没有在一处过。   要说起分家么,又是一桩陈年烂谷子旧事。林家老夫人在的时候,不许两个儿子分家,那这事情自没可能。等到林老夫人前脚刚走,那边林家二夫人便撺掇着林浩同自己哥哥分家。   这事情当时闹了好一阵,无奈林浩被自己的妻子拿捏得死死的。折腾到最后,林海最后便请了族中长辈坐见证,把这个家给分了。   林海原本同自己这个弟弟的关系还是很好的,毕竟是亲兄弟,互相都愿意扶持帮助着。可自从林浩娶妻成家之后,这关系就一年不如一年。但凡林浩同自己哥哥嫂嫂多些来往,林二夫人便要同他闹。   也就是林浩真心喜欢林二夫人,当初认定了要娶她,之后才会被拿捏着,都是因着不舍得、不忍心。如林浩这般的,也是少见。   分家是迟早要分,提前了,林海虽心里不大乐意,但不肯自己弟弟多么为难,况且他们两兄弟平日里也没办法生活在一处。   这么多年了,除了有些书信的来往之外,林海也很久没有见过自己弟弟了,但到底林浩家的情况他还是清楚的。   林浩同林二夫人蒋氏有两子一女,大儿子名为林琦,今年十七岁,二儿子名为林璟,今年十三岁;中间夹着个女儿,名为林妧,今年十五岁。   去年八月,林媛的二哥林烨回祖籍乡试,恰巧碰上堂弟林琦同样回祖籍乡试。两人的考试结果都不错,皆中了举,两人都获得了参加今年三月会试的资格。   参加春闱须得到京城来,又加上林煊三月成亲,林浩公务缠身必走不开,便只由林二夫人带着大儿子林琦和女儿林妧来京城。   提前收到了消息的林夫人命了仆从去打扫好了一处三进的院子,备下给自己的弟妹以及侄子侄女住。她是嫂嫂、是伯母,自然没有不管他们的道理。   二月初,依旧是春寒料峭之时,林二夫人蒋氏带着林琦、林妧抵达了京城。他们到的时候是晌午,林海林煊放衙未归,府内只有林夫人并着两儿一女在。   守在府门口的仆从进来通报说瞧见马车了的时候,因着林媛每日有午睡的习惯,这会还没有醒,林夫人便只带着两个儿子到府门口去接蒋氏三人。   三辆马车缓缓停在了林府门口,当先的一辆马车上下来了丫鬟婆子们,又紧着到第二辆马车处去伺候蒋氏三人从马车上下来。   最先从马车上下来的是林琦,他已有十七岁了,是位英挺少年,看起来同林煊三兄弟一般的风度翩翩。   他下来之后,只立在马车旁,又扶了位姿容秀丽、身姿妙曼的少女从马车内下来,这便是林妧了。   林妧从马车上下来了以后,也和她的大哥林琦一样立在马车旁边,然后两个人一起扶着他们的母亲林二夫人蒋氏从马车里面下了来。   蒋氏上身穿着件松花色银鼠皮对襟袄,外罩件折枝海棠群青褂,下身则是件蝙蝠纹宝蓝镶边马面褶裙,她满面春光的微笑着,看起来很是富贵雍容。   瞧见了自己的嫂嫂并着两位侄子,蒋氏忙领着自己的一子一女走了过去,到了林夫人跟前,便拉了她的手笑道,“天寒地冻的让大嫂在这府门口等着,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林夫人笑着说无妨,拍拍蒋氏的手背,抽出了自己的手。蒋氏不怎么在意,又看向在林夫人身后立着的林烨和林熠,扬着柳叶眉问,“可是烨哥儿和熠哥儿?”笑容亲切可掬。   林烨和林熠对着她一个鞠躬,复直了身子齐着声道,“见过婶婶。”蒋氏便又笑着说,“这许多年不见,当初才那么点大的两位哥儿都长成这般英伟的模样了,真是时光飞逝。”   这话其实说得十分的客气,林夫人只道,“琦哥儿也是,长得这般挺拔俊秀,瞧着就是个好孩子。”林夫人看向林妧,笑得越发温和,“妧姐儿可真是出落成标致的美人了,叫我瞧着就欢喜得很。”   林琦和林妧礼貌的笑着上前来同他们的伯母问好,林夫人又道外边冷得很,招呼着他们进府。至于蒋氏三人的行礼,自有婆子丫鬟去安排。   一行人走到正厅的时候,午睡起来的林媛恰也被婆子带到了正厅。先前林媛便被交待过今天自己的婶婶并着一位堂哥、一位堂姐会到京城,来林府里住上一段日子。   是以,等林媛见到和自己的娘亲及两位哥哥一起朝着正厅走来的一名妇人及一青年一少女,就知道那是自己的婶婶、堂哥和堂姐了。   她刚午睡醒了,这会子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小脸蛋红润光泽,越显得可爱。看到了自己娘亲后,小林媛便蹬蹬瞪的迈着小短腿走向了林夫人。她走得有些急,前天夜里还下过一场小雪,即便路上的积雪被打扫过,仍是担心林媛会摔倒的林夫人忙叫她慢着点儿。   好在林媛没有摔倒,她走到自己娘亲面前,先喊过自己的娘亲然后才同婶婶三人问了好。蒋氏这还是第一次林媛,自然是要把林媛给好好夸奖一番的。林媛只笑嘻嘻听着,并不主动说什么,接话的都是林夫人。   这么的又耽误了片刻的时间后,他们终于是到了林府的正厅,坐了下来。得了吩咐的丫鬟们捧了热茶上来,袅袅热气蒸腾着,伴着清冽的茶香在温暖的室内氤氲开来。   两个侄子侄女多年未见,做伯母的自然得送点儿见面礼。林夫人给林琦准备的是一方豆绿砂犀牛望月澄泥砚,给林妧准备的是一对宝石绿玻璃种鸳鸯翡翠镯。   澄泥砚被世人称赞“泽若美玉、击若钟磬、易发墨、不伤笔、冬不冻、夏不枯、写字做画虫不蛀”,乃石砚中的上上品。鸳鸯翡翠镯最是难得,不拘做成什么样式,都属极品。   林夫人出手,很是大方,不过她也是有这个家底能拿得出手而不心疼。相比之下,咬牙给两个侄子及侄女准备了豆青釉粉彩松竹梅纹竹节式笔筒、碧玉透雕竹溪六逸图笔筒和青玉雕山石笔架的蒋氏,就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比下去了。   其实,蒋氏准备的东西并不差,也很不错。何况,不管是林烨、林熠还是林媛都不介意她准备的是什么,更在乎的是那份心意。可,蒋氏过不了自己那关。   她尚坐在正厅里同林夫人叙旧时,目光便总忍不住往那几分礼物上瞄,恨不得收回来再准备三份更加好的,却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林夫人注意到了她飘忽的眼神,可对于她是什么心思,并没有多么在意。聊了一会之后,林夫人便道路途必是劳累,催着蒋氏和林琦、林妧先去梳洗休息会,以后有的时间叙旧。   蒋氏被丫鬟带着到了自己大嫂给准备的住处,瞧着一划拨就是个三进的院子,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还当着丫鬟的面,她倒没有表现出什么,始终都是微笑着的模样。   梳洗之后,蒋氏挥退丫鬟,便只剩下女儿林妧还陪着她。没有了外人在,蒋氏立刻就敛去笑颜变了张脸。她这会子没了好气,一脸的不悦。   林妧见怪不怪,笑着同蒋氏道,“娘,您这是怎么的?伯母出手多大方,咱们赚了好不好?”瞧着蒋氏身上的衣裳,又继续说,“您说何必呢?特地穿这么一身富贵的衣裳,根本就不是咱们的家境能承受得起的。”   她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说了怕自己的娘亲要气极打她。在林妧眼里,大伯父是京官儿,前途无量;大伯母是英武侯府的嫡次女,身份尊贵;这家底必定比她们家要殷实得多,自己娘亲再怎么想比也是比不过的。   好在林妧没有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光是她那么几句话,蒋氏就已经气得不行只差没打她了。   胸口堵着一口气顺不下来的蒋氏,听到女儿这般的话,便忍不住压低声音,喝骂道,“你到底懂些什么?我还不是怕你们大伯母小看了咱们,觉得咱们是见他们富贵了就特地来蹭着他们的么?我一片苦心你不体谅倒也就罢了,竟还在那说些个风凉话,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女儿了?”   林妧见蒋氏动了怒,连忙赔笑,“娘,我错了,您息息怒。我不是您的女儿能是谁的女儿啊,没有您我哪能生得这么美,是不是?”   听到林妧最后的这句话,蒋氏终于有了点安慰,心气儿也顺了一点。   她的女儿长得像她又胜过她,出落得十分的漂亮,现在又是十五岁的年纪,该说亲了。她的大儿子现在已经中了举,只待会试之后中个进士,若女儿又能够攀得上一门好的亲事,往后他们二房的前途,还用得着说么?   蒋氏心里的小算盘,直打得劈啪作响。   ·   林媛从婶婶那得到的见面礼乃是青玉雕山石笔架,她盯着笔架看了半天,最后怯怯的问自己二哥林烨,“二哥,我能同你换个东西么?”   被点名的林烨抿唇,耐心的笑问妹妹林媛,“怎么?婶婶送的礼物,妹妹不喜欢么?”   林媛摇头,仰着小脸,笑容有点虚,“也不是不喜欢……婶婶的礼物,很好。”她一伸手,握成小拳头兴奋的说,“二哥书房里的笔洗,可好看啦!”   被林媛馋涎的林烨书房里的笔洗乃是一方孔雀绿釉荷叶式洗,整个笔洗是荷叶的形状,边缘更缀着一朵荷花,一朵莲蓬,整个笔洗的颜色翠绿而透亮似孔雀的羽毛,十分的精致好看。   “妹妹若是喜欢二哥的什么东西,只管开口,何须拿东西来换?”林烨微笑,“晚些的时候二哥差个小丫鬟把那笔洗给妹妹送过去便是了。至于婶婶送给妹妹的礼物,妹妹便好生收着吧,到底是初次见面的礼物对不?”   得偿所愿的林媛十分开心的点了头,喜滋滋的道,“二哥真好!”   旁边的三哥林熠顿时不甘心了,也同林媛说,“妹妹,我书房里的,你看上了哪个,自去取,只同我说一声让我知道便可。你看上了哪个,三哥必定毫无怨言送给你,好不好?”   林媛乐得咧着嘴看着自己的三哥,不住的点头,“三哥你太好啦!”   坐在一旁的林夫人,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抿了口茶水,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彻底的无语了。   ☆、第19章 道理   晚些的时候,林海赶巧的同大儿子林煊一起放衙回了林府。   之后,林海一家并着蒋氏母子三人一起在膳厅用晚膳。用过晚膳,丫鬟撤下碗碟和吃剩的菜肴,又再送上了茶水点心。九个人各捧了一只茶盏,坐在膳厅内闲话起家常。   小林媛跟着众人一起小大人似的坐在席间,也单独霸占了一个位置。她年龄最小,却与林琦、林妧是同辈。再等到自己的大哥林煊成亲之后,她便会是一位年幼的小姑子。   此时她同样碰着一只茶盏,悠悠然然的不时抿上一口。其他八人的茶盏里面同一色的茶水,小林媛却因为年幼而享受到了蜂蜜桂花茶的待遇。   她喝着香甜的桂花茶,安静的坐着,瞧着自己的爹爹娘娘还有哥哥们同婶婶及堂哥、堂姐亲密聊天,乖巧的不发话却默默的很快将一盏茶水给喝完了。   林海同自己弟弟关系不差,况且他是做大哥的,对自己的亲侄子自然会多加关心和照料。这么众多的人坐在一处的时候,林海只问了林琦些许琐事并未怎么问过功课一类的事情。   林媛年纪还小,须的早睡才行,林海、林煊二人明日还得上班更得早休息,是以众人聊天也没有聊得太过久。   待到一众人要散了,林海才喊了侄子林琦跟着自己去一趟书房。林琦虽然中了举,但到底才不过十七岁而已,还很年轻。林海想着,先看看他底子到底如何,再给他些关乎学业上的建议。   林烨和林琦一样在去年八月的乡试里顺利考中取得今年春闱会试资格,可因着父亲林海觉得他能力尚不够,让他等三年之后的会试。至于这期间的三年时间,林海也已安排好,命林烨暂且入国子监学习。   林琦要比林烨还小一岁,并不是林海觉得他年纪小能力便不够,只是觉得,若是火候稍有些欠缺,都不如多准备三年好,到底更加稳妥些。   林海将林琦喊道书房,同他细细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出了几道题考了一考林琦,以估摸一下他的水准如何。林琦颇似一问三不知,林海出的考题,他只勉强回答上来了那么一道而已。   既然是这般的情况,林海便同林琦建议与林烨一起暂入翰林院学习,等三年以后再参加会试。林琦瞧着虽听得认真,但不知究竟走心与否,最后林海说出自己的建议,他只唯唯诺诺道想要再考虑考虑。   林海倒是尊重林琦自己的意见,毕竟是林琦自己的事情,他作为长辈只是指点一下而已,至于最后要怎么样、会得到什么结果,还都是得靠林琦自己。   说完了事情以后,林海便让林琦回去休息,他自己稍微在书房多呆了一会,而后便也回房去了休息了。   迎到外间的王氏见林海从书房回来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下清楚定是同林琦有关,却只是问自己夫君道,“怎么一回来就叹气?”   左右服侍的丫鬟有眼色的退了下去,林海同妻子王氏一起走向里间,微蹙着眉头与王氏略略说了两句林琦的情况。   “他是这般的情况,怕是中举也有那么几分运气在。虽说有运气也是好的,但是总不能指望着事事都有好运。我想着他多少是有底子,多准备上三年,定然是与现在不一样。”   “老爷自然是为了琦哥儿好的,别人清不清楚姑且不知道,我自己却很清楚。若不是念在二弟的情面,老爷也不必废这些心神。只是老爷也用不着着急,先等着看看琦哥儿那边究竟什么个说法,届时自知道该怎么办。说不定琦哥儿思量之后也同意老爷的话呢?”   王氏与蒋氏之间没什么情感。虽然确实和蒋氏之间没什么情感,但王氏清楚弟弟林浩为人是不错的,对大房其实也好,所以照顾一下林琦、林妧,她也是没有什么怨言,都是看在弟弟林浩的面子。   “到时候若是琦哥儿仍坚持三月便参加会试,我也会同弟妹好好说说,让她劝一劝琦哥儿的。”   林海自己知道这事情暂时只能这样了,又被王氏不断好言劝着,终于搁下心事洗漱梳洗,休息了。   蒋氏原本是想等晚些林琦回来了就问问他在书房都谈了些什么的,可因着林琦回来得有些过晚,她只能忍着到第二天早上。   第二日一早,林琦和林妧过来与蒋氏请安,蒋氏忙逮住林琦问他前一天晚上到底都同他伯父聊了些什么。林琦也是半点不瞒着自己娘亲,一一二二都与蒋氏说了个清楚。   林妧在旁边听着觉得大伯父的建议合理得很,她哥哥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和大哥平日走得近的她比自己娘亲可清楚多了。自己的大哥能够一下就中举,根本就之是运气好而已。真要这么着就去参加会试,多半就只能得到个落榜的结果。   显然,蒋氏并不似林妧有这般想法,她一听到说要让林琦再等个三年便有些着急了,连声问,“为何?为何要再等个三年才能够?当年煊哥儿不就是乡试第二年就参加了会试么?还得了一甲第三名!”   蒋氏气咻咻的,她的儿子当然是很优秀的啊,怎么就不能够今年参加会试了?林煊能够十九岁便能高中,她的儿子才十七就中举了,如何就会比林煊差去那么的多呢?林煊能够十九岁中探花郎,她的儿子如何就会比林煊差了去呢?   她越想越觉得没那种道理,调整了一下情绪,抿着唇柔声同自己儿子说,“你才十七岁便中举了,不可能会是个差的,娘亲觉得你三月便参加会试就很好,无须再等个三年。”   “你伯父当年便是个探花郎,你大堂哥同样是高中探花,现在又一个在户部任职,一个在翰林院任职,定能给你许多帮助。这约莫一个月的时间里,你便哪儿都别去了,安心看一个月的书,都让你伯父和大堂哥指点指点你,错不了。”   蒋氏其实还想同自己儿子说上句,若是他能中了进士,哪怕是个同进士也好,同进士还有机会被选为庶吉士……有伯父和堂哥的关系在,怎么也该是能够进得去的,到时候他的妹妹定能够相得一门好亲事。   有了这一门好亲事,对他的前途亦大有裨益。妹妹能够嫁得好,他又能有个好前途,岂不是很美的么?若是等到三年以后,林妧早已经嫁人,这个互相得益的好法子就行不通了。   林琦听自己娘亲这般的话,又不愿意令她失望又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资质,最后只得硬着头皮说,“娘,其实我觉得伯父的话没错,再等个三年的话,会比现在稳当得多,我也觉得自己的能力不够。”   蒋氏听了林琦的这番话,当即横了他一眼,怪他半点都不争气,却越发的柔声劝哄着,“我的好儿,娘知道你这是在同娘自谦,娘都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你反倒自己不信自己么?”   林琦方才是硬着头皮才能同蒋氏说出那么一番话来的,蒋氏在家里素来强横,她决定了的事情不容许别人更改。林琦从小就被这样的蒋氏影响着,几乎没有过违拗自己娘亲的话。   现在蒋氏又这么霸道了起来,林琦想了想觉得随了自己娘亲的意思也无妨,大不了不就是个落榜么?因而终于在蒋氏的殷殷目光中点了头。   蒋氏看到大儿子点了头,终于心满意足。林妧本想为自己大哥说两句话,可是眼看着自己大哥都答应下来了那她多说也无益,便干脆噤口不语。   林琦后来同林海说仍是想今年先参加会试试一试,林海劝了没有效果,便只得暂且应了下来。   林夫人依着先前答应过自己丈夫的话,同蒋氏提起了这个事情,蒋氏却只道,“琦哥儿自小就喜读书,最是认真勤奋不过,他既然自己想要试一试那必然是心里有底气,我这个做娘亲的不懂那么多唯有支持着他。”   既然蒋氏这么说了,林夫人多劝了两回她始终不肯听,便也由着她去了。之后林夫人将情况回了自己丈夫,林海听着也是没法了,只能随了他们的意。   如此,林琦便在林府准备起来了春闱会试。林煊的婚事临近,林夫人很有得忙,自没有那么多心神管太多旁的事情。   这么忙碌着,转眼的,便到了春暖花开、春光明媚的阳春三月了。比春闱会试先到来的,是林煊的婚礼。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登科之后终于迎来了小登科的林煊,更是精神百倍,天天都乐得合不拢嘴。   林府里边四处挂起了大红的灯笼,贴上大红的喜字,又恰好是姹紫嫣红的季节,有娇艳的花儿来助阵助兴,整个林府处处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息。   ☆、第20章 婚礼   林煊同徐家大小姐徐悦珊的婚礼这一天,天气好得不像话,天空碧蓝,云似棉絮,阳光和煦,春风醉人。   徐悦珊是林家迎进门的第一个儿媳妇,同时也是徐家嫁出去的第一个女儿。徐家那边的宴席办得热火朝天,林家这边更是把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收到请帖的亲朋好友们都来贺喜,林府难得一下子接待这么多客人。   今天的小林媛穿了一身应景的银红遍绣折枝桃花广袖留仙裙,细嫩白皙的颈上戴着镶红宝石錾金鱼图案赤金项圈,整个人看起来喜气十足。   她站在自己娘亲的身边,同前来祝贺的长辈们一个接一个甜甜糯糯的问好,笑得从未有过的讨喜。   小林媛还不是很懂成亲的含义,可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是有大喜事的日子。她早早的便同自己娘亲约好,今天务必要把她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迎接她的大嫂嫂。   同样和林媛一样十分高兴、十分欢喜的,还有林媛的婶婶薛氏。今天有众多的贵客临门,自己大嫂众多的外甥、外甥女们说不得都是要一起出现的。   林夫人是那么个身份,她的大姐是宫中惠妃,儿女们是皇子、公主,身份尊贵,他们倒未必会出现。   不过,林夫人不是还有其他的兄妹么?哥哥是英武侯府的世子,弟弟是英武侯府的二爷,就是林夫人的妹妹嫁的还是威远侯府傅二爷。林夫人的这些外甥、外甥女,哪一个不是贵公子、贵小姐?   蒋氏早先的便给林妧准备了几套崭新、贵气的衣裳,只等着这一天让林妧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蒋氏倒没有希望林媛的这些表哥其中谁看上了林妧,只是希望林妧能同京城里贵女们交好,如此以后才好认识更多的人。   平心而论,林妧确实长得挺不错的。她是好看的鹅蛋脸,白皙的面庞中还透着淡淡的健康粉色,柳叶眉下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斜斜地上挑着,鼻子小巧秀美,朱唇皓齿,一笑嫣然。   今天的林妧穿着一身宝蓝绣繁花百蝶交领襦裙,青丝梳成倭坠鬓的样式,只髻一支双蝶戏云白玉钗,发间又缀着数颗白而圆润的珍珠,抬手时露出一只碧绿通透的玉镯,越显出手腕的纤细白皙。   她微笑着立在蒋氏的身边,声音甜美、温和有礼的同诸多长辈、同辈们问好,博得了诸多的夸赞话语。   林媛尚小没法招呼自己的表姐们,林妧作为堂姐自然担起了这份责任。她虽可以说几乎没有同京城的贵女们打过交道,但长袖善舞的本事一点儿也不差。林妧把众多的拐弯儿表姐、表妹,照顾得十分周道。   小王氏同林媛关系好,看着她便欢喜得抱了她一抱。只是林媛六岁了不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松松就能够稳稳抱着,小王氏只是抱了她一下就把她重新放了下来。   傅骏站在小王氏的旁边,见她微揉了一下手臂,忙殷勤问她可是觉得酸痛。小王氏斜他一眼,他亦半分不恼,只是微笑着并不再多问。   林夫人瞧着这般,笑容一变不变,只略扬了扬眉,同自己的妹妹眼神一个交汇,而两个人的眼神中俱满是了然之色。   奋勇侯携着妻子并一双儿女也来了林府贺喜。   林海同奋勇侯齐铭晟可以说没有什么交情,可是同英武侯府是有交情的。朱碧葱与王氏的姐姐关系颇为不错,又和王氏算是有些个交情,林媛与齐莺语是同窗好友,层层叠叠加起来,林家给奋勇侯府送去请帖却算得上是应该的。   林媛招呼不了比她大得多的表姐们,招呼齐莺语却是没有问题的。齐浩然这个半大不大的,跟着林媛的哥哥、表哥们一起的话又不甚相熟,且年龄差摆在那,无论是玩还是聊都凑不到一处去。   这倒也没有怎么让人犯难,齐浩然自己提出来同自己妹妹齐莺语在一起,左右林媛才六岁大,避嫌什么的未免太过了些。   况且,今天府里人多事忙,说不得会有照顾不到的时候。若是有齐浩然跟着,林媛和齐莺语两个小女孩也能够让大人们放心。因而在齐浩然提出来的时候,便得到了长辈们的同意。   这会离开宴还有些时间,同自己娘亲说过一声之后,林媛带着齐莺语去了自己的小书房,齐浩然跟在她们两个身后,再后面又有几名丫鬟婆子跟着服侍。   从正厅到林媛的书房,要经过一处小花园,园中无他,唯桃树尔。三月的桃花开得正是烂漫,一株又一株的桃树枝桠相互挨着,粉红的花瓣一簇一簇连成了一片,远远地瞧过来,如梦似幻。   小林媛热心的同齐莺语和齐浩然介绍,“我娘亲喜欢桃花,我爹爹重新回到京城任职的时候便特别吩咐在府里专门辟了个地方种了桃树。开花的时候,是不是可好看啦?”   小女孩对这种粉粉的、美|美的东西最没有抵抗力,齐莺语看着小小的桃林,很认真的点头认同了林媛的话,“好看!很好看!”   得到认可的林媛笑得欢喜,继续显摆起来,“我娘专门让人挑着摘了好的桃花做了桃花糕,待会咱们可以一块吃!”   听到有得吃,齐莺语又连连点着头,继续附和,“桃花糕,听着就很美味!”   林媛同齐莺语、齐浩然在这个时候刚刚走到了桃林附近可还没进去,也是这会从桃林里面传来了陌生的女声。   “别垂头丧气的了,林家大公子娶了别人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不是?你打起点精神来,往后嫁个更好的不就是了?”   “你怎么懂,林大公子长得好看又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高中探花入了翰林,我要上哪儿再遇着这样优秀的第二人?”少女的言语间,满是惆怅之意。   在听到有陌生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林媛几人便停下了脚步。林媛听出来这两个人口中的林大公子便是他的大哥,不由得愣了一下。   齐浩然差不多少懂这两人话里的意思的,这么要是撞上了也不太好,难免是要尴尬不已。他想着或许该让丫鬟到林子里去将这两人引去别的路离开才好,却不意林媛会先有了主意。   在愣了一下之后,小林媛便转过身子,同跟在后边的丫鬟婆子说,“林子里的两位姐姐想必是在府里迷路了,两位姐姐是客人,不可怠慢,你们且去领着两位姐姐回去桃兰苑。”   管事婆子自是有这么个主意的,可难免意外于小姐会懂得这个,却没有多问只是差了两个丫鬟片子去了桃林里边。   等到丫鬟们把两位客人往领到别处了之后,林媛才带着齐莺语、齐浩然继续往书房去。   齐浩然觉得自己妹妹比林媛大上一岁,未必懂应该怎么做,可林媛却做得这么理所当然……   他多半是出于好奇心,问了林媛一句如何知道那两人是迷路了而非是其他什么。林媛古怪的看了齐浩然一眼,更加理所当然的回答,“这儿是内院,客人轻易怎么能进得来,除了迷路还会有旁的可能性么?”   齐浩然:这种默默就被鄙视了的感觉……   ·   到得吉时,林煊辞别父母,去往徐府迎娶自己的新娘。待林煊迎回了新娘,又在长辈亲友们的恭祝中,两个人顺利的完成了一系列的婚礼仪式。   身穿大红喜服的新娘徐悦珊被送到了婚房,林煊则去招待起了客人。林媛对自己的大嫂好奇得很,根本等不到晚上。   她笑嘻嘻的同自己娘亲说,怕嫂嫂饿着,给嫂嫂送些吃的过去。在征得了林夫人的同意之后,林媛仍旧是拉着齐莺语一起跑到了自己大哥新婚的园子,齐浩然也仍是跟在她们后边。对于齐浩然而言,只要林夫人同意了,这样似乎不妥帖的事情便也没有什么不可了。   守在婚房门口的丫鬟们看到是小姐过来了,都同她行礼问好。林媛眨巴着眼睛同丫鬟说自己是来给嫂嫂送吃的的,将掩耳盗铃四个字的含义演绎得淋漓尽致。   跟着林媛的管事婆子给两个丫鬟一个眼神的示意,那两个丫鬟便打开了房门好让林媛能够进去。林媛看到房门大开了,一下子更加兴奋,却不忘牵着齐莺语一起往屋里去。   齐浩然这会倒没有跟着她们一起进去屋内,齐莺语看过来的时候,齐浩然便说自己在房门外等着她,齐莺语这才安心的跟着林媛走了。   林媛刚迈步进去,想起自己忘了端糕点,又蹬蹬瞪跑了回来,从丫鬟手中接过了糕点后,才继续往屋里去。   她手小小的,得两只手捧着盛糕点的盘子才能够捧得稳当。屋里边这会并没有其他的丫鬟婆子,林媛却轻车熟路的便捧着糕点、带着齐莺语到了里间。   床榻上此刻正坐着一位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的妙龄少女,正是今年的新娘子,徐悦秋的堂姐徐悦珊。   她看不到是谁来了,却听着脚步觉得似两个小孩子,等听到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同她说,“嫂嫂,你饿不饿?我给你送吃的来啦!”红盖头下的徐悦珊,不忍微笑。   ☆、第21章 得逞   依着礼俗,新娘子的红盖头应该等着新郎来揭的。因而这会林媛说给她送吃的来了,徐悦珊亦不过是稳稳当当的坐着,声音和煦的同她说,“谢谢小阿媛。不过,我不饿,没有关系。”   徐悦珊的声音婉转动人,林媛听着这美妙的声音越想要一窥新娘子的美貌。尽管如此,她亦并不敢胡来什么,早先儿就有过教训的啊,差点做错事情呢……   林媛将手中捧着的糕点放到了床榻旁的小塌上,复而重新走到徐悦珊的面前,细声细语的问,“嫂嫂,新娘子是不是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的呀?”   齐莺语扭头看了看旁边的林媛,林媛也扭头看她,两个人互相看了半晌,齐莺语才凑过来同林媛说了几句悄悄话。   她们虽说得小声,可也没有压低到只她们两个人才能听见,何况屋里安静得很而林媛、齐莺语两个人又离徐悦珊很近,因而徐悦珊便顺利的把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等到她们两个人讨论完了,徐悦珊才开口说,“也并不是不能,只是不是那么的合适,不过,咱们明天就一定能见面了,对不对?”   徐悦珊的语气完全是在哄着林媛,很好的脾气。这也和她的堂妹徐悦秋同林媛岁数差不多有关系。   徐悦秋最是喜欢黏着她,她疼爱这个堂妹,少不得是要时常好好的哄着。是以现在,徐悦珊哄起林媛,可谓是轻车熟驾、得心应手。她既嫁入了林家,往后便是把林媛当作亲妹妹一般疼爱也无不可。   林媛听齐莺语说旁人包括新娘子自己都不可随意掀开红盖头,哪怕有些遗憾却仍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她一点了头,又同徐悦珊说,“对,明天早上还可以一起吃早饭!”   徐悦珊莞尔,她着实没有想过林媛小小的,却这么轻易的便接受了她。   她们可以说没有过什么接触,所以林媛的好态度,基本不会是因为觉得她这个嫂嫂有多好。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因为林媛喜欢自己的大哥,顺带着也喜欢了她这个大嫂。也有可能,同自己的堂妹徐悦秋有些关系。   总的来说,她现在能得到小姑子的青睐,完全是沾了别人的光啊。徐悦珊这般的想着,却又觉得,能教养出如林媛这般天真无邪又懂事可爱的小女孩的林家,必定父慈子孝、温馨和睦。   徐悦珊对于自己往后在林家的生活,越发充满了美好的期待。   因着这片刻的走神,徐悦珊没有立即回了林媛的话。可对此并不敏感的林媛和齐莺语,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走神。   “我同娘亲说过给嫂嫂送吃的过来的,要是饿了,可以吃,没有关系。”林媛絮絮叨叨说着,又询问,“嫂嫂,我们在这里陪陪你,好不好?陪你说说话、聊聊天,免得一个人坐在这发闷。”   问完自己的嫂嫂,林媛又问了齐莺语是个什么样的意愿。最后三个人并排坐在床榻上,新娘子徐悦珊坐在正中间,林媛和齐莺语一左一右挨着她。   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都是一放开了就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徐悦珊平日里就算得上喜欢小女孩,现在被林媛、齐莺语两个簇拥着,便干脆自在的陪她们两个人笑闹起来。   婚房之中,时有林媛和齐莺语的欢笑声传出。   齐浩然没有和林媛两人一样进去房间里面,也确实是不大合适,可也没有让他这位客人站在外面干等的道理。   夜里比起白天来说又有些偏凉了,更加没有让客人坐着吹风的道理。极有眼色的管事婆子便请着齐浩然到了旁边的书房外间暂且坐着等,又命丫鬟替他奉上了热茶后方退了下去。   ·   一直等到好不容易才被众人放过了的林煊回婚房,被丫鬟通知的齐浩然才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似喝醉了的林煊被表兄、朋友们簇拥着往婚房里去,齐浩然便跟着他们一同往屋里走。   林煊被众人拥进了婚房,到得里间便看见同徐悦珊愉快的聊了不知道多久天的林媛、齐莺语两人笑嘻嘻的侧着站在床榻旁边。她们两个人都是一身粉衣,又是同样的粉雕玉琢、玉雪可爱,活像两个漂亮的小花童。   林媛和齐莺语陪着徐悦珊聊天聊得很愉快,心情自然十分好,没有成功看到新娘子长什么样的那点遗憾早就消失不见了。待林煊走近了,她们两个便同样声音软软糯糯,齐声祝福道,“新郎新娘,恩爱无双,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美好的话语由这么两个美好的小女孩说出来,分外醉人。林煊本就喝了些酒,这会子听到林媛和齐莺语的祝福就更加觉得晕乎了,不过不是酒闹的,而是实在是太过高兴了啊。   林煊一身大红的喜服,身姿笔挺,丰神俊朗,眉目间满含着柔情喜意。因为高兴也因为激动,他的一双眼睛是从未有过的明亮而不见半分迷离。明明高兴惨了,他却不过嘴角上翘,仍保持着翩翩风度,唯有望向床榻上新娘的炙热眼神,暴露些许端倪。   拥着林煊进来的众人见他一时呆了,立刻抓紧机会起哄,红盖头下的徐悦珊听着外边人的话不禁微红了脸。之后便又是一阵儿的闹腾,众人心满意足了,这才散去了,留给林煊与徐悦珊独处的空间。   众人都散了,婚房里面只有林煊和新娘子在。新娘的红盖头还并没有揭下,这一项活动,众人留给了林煊独享。   林煊微笑着走到床榻旁坐了下来,就坐在徐悦珊的旁边。徐悦珊注意到林煊的走近,还在她的旁边着,一颗心跳得越发的厉害,她都快觉得林煊其实能听到她的心跳声了。   两个新人静默的并排挨着坐了半晌,林煊终于侧过来身子,对着徐悦珊。他的眼神只比先前要更加炙热地看着身旁的人,说话的声音却是四平八稳,“我帮你掀了盖头,可好?”   听到林煊的这话,徐悦珊忍不住想笑。他的声音是很好听,可是这话,总有种好似暴露了什么一样的感觉。   徐悦珊憋着笑轻点了一下头,坐在一旁的林煊也是笑,然后终于抬手去掀那颇有些碍事的盖头。   四目相对时,两个人的眼眸里满满都是对方的模样。美人如玉,*难求。林煊和徐悦珊这对新婚夫妇,渡过了非常幸福、非常甜蜜的新婚之夜。   ·   晚间的宴席到这会也差不多散了,齐莺语、齐浩然两兄妹也得随着他们的爹娘回奋勇侯府了。丫鬟在前边提着灯笼领路,林媛陪着他们一起去找奋勇侯和奋勇侯侯夫人,恰好林媛的爹娘和齐莺语的爹娘在一处,便等于是三个人一下子都找到了自己的父母。   林媛乐呵呵的扑向自己的爹爹娘亲,齐莺语也是一样。林海一把抱起林媛,齐铭晟一把抱起了齐莺语,两个人都是毫不犹豫的抱起了自己的女儿。   天色已完,齐铭晟一家子很快就告别了。林媛和父母一起把他们送到了府门口,再稍微些的时候,这府里的客人便基本都送走了。   林媛被自己爹爹抱着往府里去,开始说着自己今天做了些什么、玩了些什么。半路上说着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小哈欠,林媛抱着自己爹爹的胳膊蹭了蹭,说,“爹、娘,我困了。”   打过哈欠的林媛泪眼汪汪的,配着这句话模样分外的可怜,林夫人忙道,“再等一会,回房洗漱梳洗了以后再睡,好不好?”   林媛应了一声好,懒懒的赖在自己爹爹身上,却没精力说话了。等到多走了两步,林夫人再看她已是闭着眼睛睡着了。   “媛姐儿还是一样,说睡就睡啊。”林夫人莞尔,忍不住同自己丈夫感慨,林海微微低头看看林媛的样子,无不是宠溺说,“还小呢,熬不住。”   再抬头环了一眼府里四处的大红灯笼,林海侧头看着自己的夫人,亦是忍不住笑着感慨道,“夫人,咱们也到了这个年岁了。”   林夫人也笑,“是呢。”她又看一眼林媛,复道,“等到烨哥儿、熠哥儿都娶妻成亲了,媛姐儿也嫁人了,咱们这辈子,也就算是圆满了。”   略微想象了一下可爱的小女儿嫁人的场景林海便赶忙止住了这念头,柔声同自己的夫人说,“媛姐儿还小着呢,不着急说这个。”似乎是在劝哄,顿了顿,林海又叹道,“夫人,我光是想一想女儿到时候要嫁人,这心里头就空空落落的,实在不敢现在就想这事情。”   “是,老爷,我也是一样,光是想一想心里就满满的都是舍不得,也不知道往后得便宜哪家的小子了。”   林夫人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果然听到自己夫君冷哼了一声,气咻咻说,“不拘是哪家的小子,绝不让他轻易得逞。”   ☆、第22章 落榜   新婚的第三天,林煊陪着妻子徐悦珊回门。   徐家的一众亲人看到出嫁了的徐悦珊面色红润、眼角眉梢都是甜蜜之意,又见林煊待她极好极体贴,自然无一不是满意不已。   林、徐两家的这门林煊和徐悦珊的亲事,得到了亲友们的一致祝福。徐悦珊在林家,自在得如同在自己家一般。   等林煊新婚的喜庆气氛稍微淡去了一些的时候,林烨顺从着父亲的话入国子监继续学习,而林琦则在林府温书等着不久之后的春闱科考。南溪书院也已经重新开学了,林媛又开始每天独自坐着马车去书院上课。   朝堂之上,立太子的事情在三月的时候也彻底的定下来了。皇后嫡出的大皇子也是皇长子的李灏顺利被立为了太子,成为一国的储君。   没有多久之后,皇后的另一位嫡出五皇子的亲事也跟着定下来了,定的是谢折冲都尉之嫡女谢玉琳,将于今年的九月完婚。   原本太子既已经定下来了,至少已经完婚的皇子皆封王爷各归封地才对。可皇帝发了话,要儿子们都暂时留在京城免得他念想了还见不着人。大臣们捉摸不透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见皇帝坚持,自不再提这事情去讨个没趣。   于是,一切都重新变得安定,朝堂内外,一派祥和。   不久之后,林琦在蒋氏的殷殷期待中顺利的参加了会试。放榜之日,蒋氏在林府苦等了半日也不见有人前来报喜,一颗心从初时的炙热变得哇凉哇凉。   蒋氏不肯相信会是这么个结果,她的大儿子,她十七岁就中举了的大儿子,怎么会名落孙山了呢?   揪着一颗心的蒋氏特地差仆人再去探了回,仆人回来之后并没有改变什么,反而让蒋氏不得不接受这么一个结果。她越想越觉得肝疼,头晕脑胀,差点没有昏过去。她之前的美好期盼,她的美好预想,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泡影。   林琦看到自己娘亲一张脸都完全是惨白惨白的,忙和妹妹一起把她扶着到床上躺了下来。蒋氏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帐顶,觉得生无可恋。   看到蒋氏这样,作为儿女的林琦和林妧哪有可能不好好劝自己娘亲的。这不劝还好些,这一劝起来,蒋氏的眼泪就和不要钱一样的落了下来。   蒋氏侧着身子拉着林琦和林妧的手,哀哀哭泣着,说着自怨自艾的话语,“都是为娘不好,琦儿才会落榜了,都是为娘不好。”   “妧儿,为娘对不起你,不能给你说一门好亲事了,都是为娘的错,为娘对不起你啊……”   她越是说眼泪流得越是凶,林妧在那拿着帕子替她擦眼泪都要擦不过来了。   林琦和林妧听到她这么莫名其妙自责自己的话,都是一头雾水。林琦还算好,林妧心里挺不舒服的,她怎么就不能有一门好亲事了,这不是在咒她呢么,这也是亲娘?   无论心里是怎么割想法,他们都没有不劝蒋氏的道理。林琦和蒋氏说,“娘,是儿子不好,儿子没为娘争气。您别伤心了,这次是儿子没有发挥好,儿子一定继续努力,三年之后给您考个状元回来!”   蒋氏听到林琦的保证,心里一个欢喜差点从床上坐起来了。她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又问,“真的不怪娘吗?琦儿真的会考个状元回来吗?”   “当然不怪,娘,我的话您还不信吗?我是什么能力,您还不知道吗?”   林琦这会子只顾着哄蒋氏,哪里管届时能不能够做到,左右现在先哄过去再说。自己娘亲若再这么哭下去的话,他和妹妹就只有磕头谢罪了。   蒋氏听着很有道理,略止了泪复又看向了女儿林妧。林妧心中越是无语,脸上扯着笑同自己娘亲说道,“娘,无论女儿嫁了谁,都定不会怪罪于娘的。娘一定是为了我好,对不对?”   这当口,又有丫鬟在叩响房门道是夫人来了。   听到自己的大嫂过来了,蒋氏那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就坐起来了,急切的指挥起来自己的女儿,“妧儿,快,快替我梳妆、替我施妆。”   蒋氏这会子也不哭了,也不伤心了,满心满眼都是绝不能让自己的大嫂看到了她这幅样子,要赶紧把自己收拾得妥当了。   林夫人王氏在客厅坐了一会,林琦先过来招待她,同她问好。林夫人温言安慰了他几句,让林琦不要太过伤心了,多注意些自己的身体,又同他说可以去国子监学习,三年之后再试一试。   这是林海交待的,王氏无可无不可,再则是她若是不闻不问、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免不了要被人嚼舌根,便专程过来了。   林夫人是长辈,是林琦的伯母。林夫人同他说话,哪怕是安慰他的话,林琦也只能立在王氏的跟前听着。   “是,侄儿知道了,也都明白,多谢伯母的关心。”   蒋氏被林妧扶着过来的时候,刚走到客厅外就听到自己儿子这么恭敬的同自己大嫂说话,心里颇为不喜。她心里不喜,脸上却无表现,只是笑着走进客厅,同王氏道,“大嫂怎么还特地过来了?”   林夫人说明了来意,也劝慰了蒋氏几句,同样和蒋氏说了可以送林琦进国子监继续学习的话。   蒋氏听了便是笑,同林夫人说,“大哥和大嫂自然是一片好心,我也是明白的。琦儿他这次也是没有发挥好,到底是第一次,难免怯场。”   林夫人听着这话都替蒋氏觉得心疼,可是,真论起来同她有几分关系?蒋氏若是不这样她也会真心帮着,但蒋氏是这么个样她还真没有自讨没趣的喜好。   “是,下次再努力就好了。”林夫人顺着蒋氏的话说了下去,之后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离开没有多待。   看到王氏走了,蒋氏立刻又气得心肝肺都发疼,她忍不住同林琦抱怨,“你要是今天考中了,如何会被人这般取笑?如何会要这么被人小瞧了?”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到底。”   蒋氏唉声叹气着没有再管林琦和林妧便走了,被蒋氏留在客厅的林琦和林妧无奈的对看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林妧觉得也该安慰自己哥哥两句,便道,“哥别太伤心了,再好好准备三年,一定没有问题的。”   “谢谢妹妹。”林琦只是道谢,再没有了其他的话。   ·   因着林琦要在府里看书,林夫人在给他们准备住的地方的时候,便为林琦辟了个房间作书房。林琦这会左右没什么事,便准备到书房呆一呆。   林琦差不多是在书房待了一炷香的功夫,有丫鬟敲门道是替他送了茶水点心过来。听到这声音,林琦便知道来的人是谁自然是放了这个丫鬟进来。   清月是蒋氏特别拨了在林琦身边服侍的大丫鬟,这会给林琦送来茶水点心的人正是她。清月并不是什么美人,否则蒋氏就不会让她过来服侍林琦。   不过清月长得十分的清秀,最重要的是她身姿妙曼,玲珑有致,走起路来那叫一个分花拂柳,娉婷袅娜。   关好了书房门以后,清月才端着东西进到了里间。林琦坐在书案后边,嘴角微翘微笑着看着她。   清月也是笑着走到了书案旁,把手中的托盘搁在了书案上,声音低低的却十分的柔媚,同林琦说,“听说少爷心情不好,我便特地来给少爷送些吃的喝的,顺便来看看少爷,可少爷这样子……怎么都不似心情不好,看来我今天算是被臭丫头给唬了。”   “原本是心情不好的,可看到了你,这心情不就好了么?”林琦暧昧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伸手便揽上了清月的纤腰。   清月嗔怪着推了他一把,林琦又笑却一把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林琦手上略用些力,清月便半推半就跌坐在他的大腿上了,还没忘再推了林琦一把。   林琦捉住她的手,继而凑近清月的脸颊轻嗅了一嗅,闭着眼睛,脸上满是享受的样子,还感慨了句,“真香,真好闻。”   清月啐他一口,有些不满的说道,“少爷尽会糊弄奴婢,奴婢今天根本没有用香料哪来的香。”   “自然是月儿身上的幽香好闻,普通的香料如何能够比得上?”林琦展眉一笑,终于放开了清月的双手,却又不安分的摸向了其他的地方。   清月伸手制止了林琦的动作,“这是在书房呢。”又轻咬了下唇,偷看一眼林琦而后问,“少爷真的会像说的那样,对奴婢……”   大约是清月将这种话问过了太多遍了,她还没有说完,林琦已经给了她答案,“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清月又偷看了一眼林琦,再问,“那要是……奴婢不小心有了身孕呢……”她问林琦这话的时候中间略停顿了一下,问完之后心里满都是忐忑,等着林琦的反应和回答。   显然林琦没有想过清月竟会问他这种话,当下不免愣了愣,然后才干笑一声,“那当然是生下来了,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他说完,又盯着清月看,问,“你有身孕了?”   “怎么会,奴婢就是问问而已。”清月摆着手同林琦说道。   ☆、第23章 喜欢   林煊在翰林院任职,对于林琦落榜之事,早有耳闻,回府之后,自是寻了他好生的安抚了一番。林海回府之后,更又是和林琦好好的谈了。便是对这事情不太懂的小林媛,见到堂哥林琦的时候也是哄着他、想法子逗他开心的。   林琦同自己的伯父答应下来去国子监学习的事情,心里却摸不准蒋氏会不会同意。待他第二日同蒋氏一说,蒋氏恨得只差没有戳着林琦的脑门大骂了。   蒋氏并不怎么愿意让林海帮助他们,总觉得是欠了他们一家的情。对于林琦没有问过她的意见便自己先把事情答应了下来,她也非常的不高兴。   她知道国子监多花些银两也是能够进去学习的,林琦又是中了举的,蒋氏想着怎么着这事情都肯定能成,就更没有必要让他们帮忙。   “我去同你的伯母说,这事情我们自己能办,无须你伯父帮忙。”蒋氏没好气的同林琦说道,将自己对林琦的不满表现得非常的明显。   看到自己娘亲这样,林琦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在他看来就是让自己的伯父帮忙也完全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又何必给自己找那么多的事情。   “娘,伯父左右能帮忙,咱们便可以什么都不用做,您又何必呢?再说,我都已经答应下来伯父了。”   林琦觉得自己已经答应了下来而蒋氏若再去说不用帮忙,他的面子上过不去,才少有的没有顺着蒋氏的意。   对于蒋氏来说,林琦的这么两句话可真是太不得了了。过去事事都顺从并且从来不忤逆她的大儿子,现在竟然这么同她说话?   蒋氏不说话,就眼里含着一包泪盯着林琦看,直看得林琦心里发憷,本来没觉得自己错了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对……   林琦被蒋氏这么欲哭未哭逼视着,心里叫苦不迭,先前的抱怨态度早已不见,而脸上换了讨好的笑。   “娘若是不喜欢那便依娘的意思去办,儿子没有什么意见。”   蒋氏听着这话,心里总算变得舒坦起来了,她斜了林琦一眼,拿了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道,“你要这么想就对了,娘怎么可能会害你,是不是?”   林琦连连的应声表示自己同意蒋氏的话。蒋氏同他又说了两句话之后,便吩咐丫鬟伺候着她梳妆,而后她便去了找她的大嫂王氏。   林媛今日无须去书院,便陪着自己娘亲笑闹,她的大嫂徐氏也在。林媛殷勤的拿出来自己在书院里作出来的画给娘亲、大嫂嫂看,期望能够得到表扬。   她才六岁而已,作画的水平有限,要画得多么逼真好看……可能性实在太小了,毕竟也不是天才是不是?   只不过,林媛的那一幅画,林夫人实在是没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便问自己的女儿说,“媛姐儿画上画着的是什么?”   林媛见自己娘亲好奇,便十分大方的同她与大嫂介绍,“娘、嫂嫂,现下不正好是春天、百花盛开的季节吗?”   她刚说完,林夫人就问,“这是……花?”   自己一说娘亲就明白了过来,林媛变得喜滋滋的,肯定的点头,“对啊,娘亲,老师给我们的题目就是画自己心里的春天。娘,嫂嫂,我画得像不像?好不好看?”   徐氏看着林媛画中几乎糊成了一团墨水、几乎没有办法看出真实模样的“花”,很认真的点头,“好看,小阿媛画的花很好看。”   闻言,林媛顿时欣喜的瞪大眼睛,一再的追问,“嫂嫂,真的吗?我画的画真的可好看了吗?”   徐氏每一次都是很认真的给林媛肯定的答案,林夫人在一旁看着,笑得打跌。她并不像徐氏一般夸林媛,而是又问林媛,“媛姐儿这画上画的是什么花,娘大概不够聪明,完全没有看明白。”   沉浸在自己的画很好看的表扬中的小林媛乐呵呵的回答,“当然是娘亲最喜欢的桃花呀。”她说完,才反应过来又说,“娘很聪明的,只要多看两眼就能看出来了,因为嫂嫂说我画得很好看啊。”   林夫人觉得就是冲女儿这画她也非得看出个所以然才行啊,于是,她很配合的认真的多看了好几眼那画,才点着头夸奖道,“确实呢!多看两眼就发现,媛姐儿的画可好看了!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林媛笑呵呵的又问,“娘亲喜欢吗?”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她小手一挥,大方的说,“既然娘亲这么喜欢,那我就送给嫂嫂啦!”她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搞怪调皮之意。   林夫人假装生气的横她一眼,“没良心的小阿媛!”林媛嘿嘿一笑,又讨好的同自己娘亲说道,“我还没给嫂嫂送过礼物呀!娘亲要是喜欢,我下次再给娘亲重新画一幅,好不好?反正只要是我画的,都可好看了对不对?”   “好吧,娘亲就勉强答应了。”林夫人也笑呵呵的说道。   林媛走过去在自己娘亲的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然后兴冲冲的把自己的画送到了嫂嫂徐悦珊面前,颇为豪迈的说,“大嫂嫂,娘好不容易割爱了,好看的画就送给你啦!”   徐悦珊早已是笑得肚子疼,这会却不得不忍着从林媛手里接过她的画,仍是认真的点头,“谢谢小阿媛!大嫂一定好好收着、裱起来,挂在书房里!”   我作的画原来已经可以裱起来挂在大哥书房了呀?小林媛高兴得晕晕乎乎的,忙不迭的应话,“好呀好呀大嫂嫂,裱起来挂在书房里面,让大哥也看看!”   温馨愉快的气氛因丫鬟禀报说蒋氏来了而难免有那么一瞬停滞,徐悦珊很有眼色的同林夫人说,“娘,我带媛姐儿去花园里面逛逛。”   林夫人笑着点头,“好,去吧。”   林媛感觉到自己娘亲和婶婶大概有别的事,便很愉快的同自己娘亲告别,和自己的大嫂嫂牵着手走了。   蒋氏笑着走近正厅,走到林夫人的面前,并没有和徐悦珊、林媛碰着面。林夫人看到蒋氏也笑,招呼她坐又吩咐了丫鬟奉茶。   在客位上坐了下来的蒋氏没有立刻说明了来意,而是先扯了点闲篇。等到丫鬟奉了茶退下后,她才与林夫人说,“大嫂啊,我来……其实是想同你说一说琦哥儿的事情的。”   心里已猜到蒋氏为什么而来,林夫人却仍是佯作惊讶,问她一句,“琦哥儿怎么了吗?”   蒋氏又笑,“不是,我琦哥儿到国子监学习的事情。我们母子三人在府里住着已经是很麻烦大哥和大嫂了,若是还事事都要靠着大哥或者大嫂,到底有些过意不去,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既然喊我一声大嫂,便说明咱们是一家人,自没有分生了的道理。这事情并不麻烦,弟妹不必觉得过意不去。”   蒋氏一再的坚持,林夫人劝了几回,便就随着她去了。最后蒋氏同自己的大嫂只不过谈了片刻,便说妥当了。   她既然开得了这个口,王氏便不会不答应她的话。左右是蒋氏自己的意思,也怪不得别人。她日后悔了若敢随便污蔑,王氏自不会由着她轻轻松松的把事情揭过去。   从正厅出来,蒋氏终于称心如意。她满心舒畅的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却在刚回到房间里的时候便有老嬷嬷过来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同她说。   蒋氏心里疑惑得紧,最近也没觉得有什么事,怎的还跑出重要的事情要同她说了?蒋氏坐下来了以后,才问跟上来的老嬷嬷到底发生了什么。   屋里没有别人在,只她们两个人,饶是如此老嬷嬷还是凑到蒋氏的耳边,悄悄同她说了个大概。蒋氏听得心里吃惊,又生气,柳叶眉似要皱成一团,听得最后却是怒不可遏,“一个小丫鬟,竟然也敢勾引大少爷?”   蒋氏越气,同老嬷嬷说道,“去把清月喊过来,我要仔细盘问盘问她。”   她过去竟不知道还有这么遭事?那岂不是自己儿子落榜了多半与这丫鬟有些关系?若是无这个丫鬟分了自己儿子的心神精力,哪会是如此的结果?蒋氏越想心里越是憋着一股气。   老嬷嬷雷厉风行,得了吩咐之后,很快便将丫鬟清月给捉到了蒋氏的面前。   清月看到蒋氏怒意满满的模样便将事情给猜了个大概。她唯独庆幸自己在被捉过来之前,同要好的小丫鬟暗示让她去通知少爷了。清月跪在蒋氏的面前,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蒋氏开门见山逼问她,“你个贱|婢是不是勾引大少爷了?大少爷本该是一直安心准备科考、顺利考取功名的,却因为你,因为你的勾引而名落孙山,这后果是你一个丫鬟能担得起的么?”   清月垂着头,默默跪在蒋氏的面前听着受着,没有哭也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   被小丫鬟通知了的林琦赶过来的时候,迈进了房门便恰巧的听到自己母亲愤怒的一句,“如今你倒竟还怀上了我儿的种了,当真是好本事!”   林琦心里一惊,快步走了过去问道,“娘您在说什么?什么怀了我的种?”林琦看向跪在地上的清月,清月也抬起脸来看他,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   蒋氏见自己儿子这么快就赶过来,却并不生气反而是说,“琦儿你来得正好,你既然来了便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丫鬟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问林琦,林琦又哪里知道要该怎么办?他根本没有什么主意,要么就生下来要么就打掉么,还有旁的选择吗?   蒋氏大约是先骂了清月好一通,这会心里稍微顺气了点考虑起该怎么办了。她见自己儿子犯难,便只问他,“这个孩子你想要吗?”   林琦心里没什么想法,看了一眼清月后,才不知滋味的点了一下头。蒋氏瞪了他一眼,只同他说,“这个孩子不能要。”   “你还未娶妻,要个丫鬟的孩子做什么?若是生下来庶长子,以后还能有人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你么?”   林琦心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便又硬着头皮说,“那便不要了。”蒋氏又横了他一眼,林琦一头雾水,蒋氏却沉默了下来。   暗自揣度了会之后,蒋氏没有问林琦而是问老嬷嬷,“这事情若是栽脏给府里的其他少爷,嬷嬷觉得可行不可行?”   林琦和清月都被蒋氏的话吓了一跳,而老嬷嬷听到这话,却神色未变,只是回答道,“不知夫人准备如何做?”   “先打听好消息,再让清月借送茶水过去那一位少爷的书房,琦哥儿和妧姐儿假装去找自己的堂哥又或者是堂弟,一不小心就撞破了这其中奸||情。之后,清月便一口咬定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他们最为看重这些,决计不会宣扬出去也绝不会闹起来。清月一口咬定了,而琦哥儿和妧姐儿都口径一致撞见了,那无论他是怎么想辩解都没有用了。大哥这般性子的人,说不定会逼着自己的儿子取清月为妻。届时,孩子自然能够生下来还会过得非常的好。”   “可行。”   蒋氏得到老嬷嬷肯定的回答,终于满足了。   ☆、第24章 控诉   清月本不愿意做这事情,可逃不过蒋氏的逼迫,再则是,她自己也确实有些心动了。如果真的能够如蒋氏所言,她可以嫁给京城林家的少爷为妻,那定然是要比跟着林琦这位少爷好太多的……京城的林家,富裕而又显贵。   心动了的清月,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想一想别人就真的会愿意乖乖被这般算计吗?   不过,清月其实本就算不得是聪明的人。   如果她足够聪明的话,就一定明白,林琦和她说的那么多好听的话,都不过是欺骗而已,根本就当不得真,根本不会被林琦给哄得团团转;又如果她足够聪明,就一定知道,如此家风严谨的林家,根本就不可能容忍得下这么肮脏的事情。   林家的三位少爷都是这个年纪了,却任是哪一个都没有通房丫鬟。林老爷和妻子恩爱和睦二十多年,愣是升到现在的位置都没有一个侍妾。这样清白的人家,怎么可能会在这种败坏声名的事情上忍气吞声?   哪怕是说,是林夫人太过厉害而林老爷如同林二爷那般被蒋氏管束着,才没有侍妾的。那么,清月就更应该轻易想到,林夫人并不是一个好欺负、好拿捏的人物。   原本该是无论从哪方面来想、来看,都是不可行的事情,到了蒋氏、到了老嬷嬷、到了丫鬟清月的眼里,就成了值得一试的事了。   于是寻了个他们看准了的日子,确认林熠——也就是林媛的三哥去了书房,丫鬟清月便端着一碟子点心、一盅燕窝粥往林熠在的书房去了。   从开始的时候,蒋氏便把目标锁定在了自己的三个侄子身上。林煊新婚不久,偶尔休沐也是携着妻子徐氏去郊游而并不会在府中;林烨几乎都在国子监上课学习也不在府里;这么排除一下,就只能让最小的林熠当那个冤大头。   林熠虽是最小的一个,但也已经有十七岁了。有一些人家,儿子十七岁,都已经娶妻了。既然自己的儿子是这么个样子,那身为侄子的林熠若是闹出来这样的事情,在蒋氏看来,完全合情合理。   真的要做这事情的时候,清月心里还是很有些忐忑的。可是走到现在这一步,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别的退路了。   她若做不成这个事情,再回到蒋氏的手里只会任由被拿捏、下场凄凉。她看好的这位林琦少爷,在自己娘亲说出来要做这事情的时候,只稍有争辩,便就这么选择放弃。   更有甚者,在他听到蒋氏说,这样做,孩子不但可以生下来还可以过得十分的好,她往后也能够为他们多带来好处这般的话,就完全没有了争执的意思。   清月蠢则蠢矣,在那个时候却也明白,林琦也不能够帮到她更多了。   平素林熠在书房里多半没有需要差遣人的时候,因而他几乎不会让仆从在书房外边干站着守。清月过来书房这边,便并没有林府旁的仆人在。   站到书房门口的清月,深呼吸了好几回后终于鼓足勇气敲响房门,道自己是替二夫人给少爷送些点心过来的。书房内传来好听的应答声,她再深呼吸一次,便推门进去了。   林熠听着自己婶婶特地命了丫鬟给自己送点心过来,心里是有些疑惑的。他的婶婶会这么关心他么?记忆里几乎是没有出现过的事情,现在乍发生了,到底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啊!   心里虽则是觉得有些怪异,但又想不到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又偏是打着长辈的名号,林熠便还是让丫鬟进来书房了。   清月走进书房,寻至书案旁边,低头看书的林熠却并没有抬起头看她一眼。清月笑着道,“少爷,这是二夫人命奴婢给少爷送来的糕点,还有一盅二夫人亲自炖的燕窝粥。”   “嗯,搁下就可以了,替我谢谢婶婶的关心和好意。”林熠头也不抬,只冲着书册与清月说道。   清月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沉默的一手举着托盘,另一手则将托盘里的东西端下来搁在书案上。一碟子糕点,自然毫无疑问顺顺利利的搁好了,至于另一盅燕窝粥么……   大抵是有过经验的人么,清月那手腕一翻,一声略失礼的娇吟,那盅子滚烫的燕窝粥便精准无误泼在了林熠的身上。白瓷盅滚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熠顿时被清月泼了个满身,他略低头的时候清月的纤纤玉手已经捏着帕子攀上他的身子,看似慌乱的在替他擦身上的污秽,却又带着若有似无的撩拨。   即便未经□□,林熠该懂的东西却还是懂。感到到丫鬟的不对劲,他便霍然站起了身,并且还往后稍微退了一步。   “少爷的衣服脏了,奴婢替少爷擦擦……”   林熠正欲说声“不必”,书房内突然响起了“呜哇”一声,而且声音的来源似乎还是……书案底下?!林熠认得这是自己妹妹的声音,忙拉开了椅子往后撤了好几步。   林媛扁着小嘴从书案底下挪了出来,大眼睛里满是委屈的泪水。她刚刚才书案底下爬出来,被林熠半抱半拉站好,那边林琦和林妧说笑着敲了书房的门,未等到林熠允许便进来了。   本以为会顺利捉奸的林琦,同自己妹妹进来书房,却只看到——清月立在书案旁一脸的惶恐,林熠蹲□子安抚着自己的妹妹,小林媛扁着嘴巴,可怜兮兮的扭头看他……   林熠抬头见是自己的堂哥、堂妹来了,脸上未有笑意,只道,“堂哥、堂妹,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到底还算得上是谦和有礼,并没有失态。   “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林琦回答林熠的时候,眼神不着痕迹在清月的身上滑过。   林妧并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她也是被自己哥哥喊着说一起过来找三堂哥,然后就跟着一起来了。清月这个丫鬟她自然认识,可看到她在这难免奇怪,便下意识的说了句,“你怎么在这?”   事情没有办成清月心里本就慌乱,现下被林妧这么一问,顿时结结巴巴说自己是替二夫人送些糕点吃食过来的。林妧古怪看她一眼,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林熠在这个时候插了嘴,“丫鬟不小心打翻了燕窝粥,我暂且去换一身衣裳,待会再去寻堂哥和堂妹。”   他说完又哄了还在委屈的林媛两句,准备带她离开这书房。却不想林媛突然冲着清月气哼哼丢下句,“不许欺负我三哥!”反倒自顾自牵着林熠走了,也不看林琦和林妧一眼。   林熠原本心里是很生气的,可听到妹妹的这句话、看到妹妹这般护着自己,心情顿时便好了起来。   他也并不是什么傻子,没那么好糊弄,这边丫鬟来勾引自个那边自己堂哥堂妹就这么巧合的出现了?如果不是自己心里有所戒备而妹妹又不知怎么出现在自己书房还是在书案下面躲着……   “妹妹,你怎么在三哥的书房,还躲在书案底下了?”林熠想到这,终于发觉到最值得他关心的这件事。   林媛仰起小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三哥,“三哥不是和我约好了,今天一起玩捉迷藏的吗?”   有……这回……事吗?林熠愣了一下,继而忍不住乐了乐,“妹妹,你不仅是大哥的福星,还是三哥的福星啊!”   林媛满脑子都是问号:三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   书房内。   林熠和林媛走远,林妧才问林琦,“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再看不出点端倪,那就是真笨了。   事情没有成功还有败露的迹象,此时林琦正是心烦意乱,哪有功夫搭理自己的妹妹,便只道,“没什么。”而后拂袖而去。   林妧见自己哥哥走了,也知道问清月问不出什么来,瞪了她两眼后,也去追自己的哥哥了。   ·   林熠换过一身衣裳,吩咐仆从去打扫书房,而后便带着林媛去找自己娘亲了。这事情其中的蹊跷之处颇多,还可能同自己的婶婶有关系,他并不好出面,而交给自己母亲则再合适不过。   在去的路上,林熠同自己妹妹好好的道了个歉。他没有记着同自己妹妹的约定,完全忘在了脑后,这是他的错,不道歉不行,心里过意不去。   林媛倒并不怎么在意,已然将方才的事情忘在脑后,嘻嘻哈哈牵着林熠去林夫人的院子。见到林夫人的时候,她笑着飞扑上去抱住了自己的娘亲,亲昵的喊了好几声。   林夫人笑着摸了摸林媛的小脑袋,又抬头看自己的小儿子,“她一大早儿吃过早膳便嚷着要同你捉迷藏玩,兴奋地跑去你的书房藏好。现在看起来,是媛姐儿已经被找着了?”   林熠和林媛这会看起来都没有异样,林夫人便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事情。只是等她说完这通话,注意到林熠罕有的微皱了眉,已知有不对之处。   扑在林夫人怀里的林媛抱着自己娘亲的大腿,仰起小脑袋,“娘,是我自己出来的,我还没有输!”她说完,又想起来了书房里的事情,愤愤的同自己娘亲控诉道,“娘,有人欺负三哥!”   作者有话要说:=w=抱紧娘亲的粗大腿。   入V第一更。   评论超过25个字送积分,积分可以用来看文诶嘿!=3=   想要多多的评论o(*≧▽≦)ツ【是这个多多不是那个多多!黄多多的评论我要不来=口=   ☆、第25章 厉害   林媛的话,让林夫人更加确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虽则如此,但她不过看了看林熠,复低下头,柔声询问小女儿林媛,“怎么一回事?是哪个人欺负媛姐儿的三哥了?”   仍旧仰着小脑袋的小林媛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后,眼睛又滴溜溜的转了圈,才同自己娘亲说,“有一个丫鬟哦,居然往三哥身上泼滚烫的燕窝粥!泼完了,她还在三哥的身上乱摸!可讨厌啦!”   最后那几个字,小林媛说得特别的愤怒,特别的不高兴。一旁听着她这番的话的林熠,一瞬间感觉自己其实是被欺负了的黄花闺女……   他失笑却又纳闷林媛藏在书案底下如何能够知道这些,那书案下面到底是看不到的才对。   “妹妹不是藏在书案底下么,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林熠温声问着小林媛。   听到自己三哥这么问,林媛顿时得意起来,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三哥,我是不是可厉害啦?”林熠肯定的点头,“妹妹很厉害!”   林媛越是得意洋洋,大大方方给自己的三哥解惑,“我听到那丫鬟说,给三哥送了燕窝粥啊,后面那汤盅掉在了地上,而且三哥的衣服脏了,那她可不就是把那滚烫的粥往三哥身上泼了吗?”   自己妹妹的这推断能力,林熠觉得不服气不行,他笑了笑又听到自己妹妹继续说了下去,“三哥站起身的时候,还往后退了一步对不对?我在书案底下,看得清清楚楚的呀!那丫鬟手中捏着方帕子,三哥又最不喜仆人近身,那定然是她乱摸了三哥对不对?”   林熠听得发笑,林夫人也是笑,都称赞起林媛来,“林家出了个小女神探呀!”、“妹妹太聪明太厉害了!”林媛笑呵呵的仰着脸接受来自娘亲、哥哥的夸奖,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等到林夫人和林熠夸完了她,她才垂下小脑袋,一声叹气,“我实在是太聪明啦!真是愁死个人呀!”把林夫人和林熠给逗的!   林熠没有否认林媛的话,还是赞同的意思,那林夫人这边心里也有些数了。可具体的并不清楚,还得仔细问问林熠,这些便不好在林媛的面前说了。   好在这会林媛没有非要黏着他们,林夫人命奶娘将她带去玩耍,她也高高兴兴的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郑重交待自己的娘亲,“娘一定要替三哥讨回公道!”然后才真的跟着奶娘蹦蹦跳跳的走了。   林媛走后,林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林夫人只消林熠将事情一说,心里就推测了个大概。在林夫人看来,蒋氏和这件事情定脱不了干系,而蒋氏算计到她儿子头上便等于是在算计她。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能忍。一计未成,蒋氏定还有后招,林夫人并不着急。   “母亲,这事情儿子并不怎么好处理,便只好拜托娘亲了。”说到了最后,林熠有些歉疚的同林夫人说道。他这个做儿子的不能够让娘清清静静过日子,心里到底觉得过意不去。虽然说,他自己也不知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件事情。   林夫人知林熠的心思,便安慰他说,“熠儿,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盯上了你,并不是你去招惹了他们。难道富贵人家遭了贼,还要去怪罪别人太富有了吗?”不管多有钱,被偷了也是小偷的错;别人惦记上你,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惦记你的人图谋不轨、不怀好意。   林熠笑了笑,又道,“母亲教训得是。”林夫人一点头,他再说,“儿子方才同堂哥、堂妹说晚些去寻他们,不管他们有事无事,总还是得去那么一趟。”   “是这么个道理。”林夫人同样是笑了笑,“既然先说过了,那便快去吧,现下也是有些久了。”   林熠应声,同林夫人告别,自去寻林琦、林妧了。   ·   一如林夫人所预料,林琦、林妧、丫鬟清月回去了见蒋氏,蒋氏听说事情没有成功便恨得不行,只觉得这丫鬟太没用,偏生还勾引上了她儿子!   愤恨的蒋氏并没有罢手,而是希望通过其他的方式来进行补救以达到期望的“林熠同丫鬟清月有染”的结果。她没有让林夫人等太久,或者该说她自己也等不及而有些焦心。   春天还未曾过去,依旧是春光正浓之时,林府的后花园依旧有着赏心悦目的景色。   同林熠谈过之后闲来无事的林夫人带着几名丫鬟在府里的后花园内散步赏花,兀的有名丫鬟闯到她的眼前。   虽则没有见过清月,但看到忽然闯到她面前的人的时候,直觉已告诉林夫人这便是自己儿子口中的那名丫鬟了。   清月出现之后便直接跪倒在林夫人面前,冲着她磕头哭泣着恳求着原谅。林夫人挥退身后跟着的丫鬟,无波无澜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只是问,“你是弟妹带来的丫鬟?你是犯了何事,怎的就跑到我的面前认错来了?”   垂头跪在地方的清月听着林夫人的声音心里便是不安,却只道,“奴婢……奴婢……”欲言又止,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夫人却笑,“你是弟妹的丫鬟,做错了事情该去和弟妹认错才是,来寻我没有什么用,起来吧。”   虽则林夫人这么说,但清月定然是不会起身的。她又一拜下去,同林夫人道,“奴婢确实有错,请夫人责罚。”   感觉到又有人走近了,林夫人眼皮抬了抬,便看到蒋氏带着几名丫鬟婆子走了过来。蒋氏看到跪在地上的清月便是惊讶,“清月?你怎么在这?这么跪在夫人面前做什么?”好似对什么都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我也是不太清楚怎么一回事,她便跪倒我面前说要自己有错,让我责罚。我这一头雾水的,总不能乱罚人,何况是弟妹的丫鬟。”   蒋氏笑,“大嫂说得在理,”而后很是公平的询问清月,“你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了跑来夫人面前认罪?你若不说个清楚,夫人哪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清月依旧支支吾吾的,“我……今天……”她只说了这么两个字,蒋氏便似恍然大悟过来,同林夫人笑道,“弟妹或许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了。”   “我今儿命小厨房熬了些燕窝粥、做了些糕点,便让清月送了些去给熠哥儿。不想这丫鬟自己失了手,把燕窝粥打翻弄脏了熠哥儿的衣服。”   蒋氏同林夫人解释完又问清月,“你指的,可是这事情?”清月迟疑着并没有点头,只是越发低下了头。蒋氏见此便抬了手,身后的丫鬟婆子也都退远了。   待到附近只剩下三人之后,又看了一眼跪着的清月后,蒋氏才敛了笑,又一次责问清月是何事情。便是一问再问,清月就是什么都不肯说,只道是自己错了。   “罢了,弟妹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想来也无什么大事……”林夫人刚说到这里,原本跪着的清月便捂着肚子忽然倒了下去,惹来了蒋氏的一声惊呼。   ·   一个丫鬟而已,恁是有多大的事情,林夫人也没有要等着看她到底是怎么了的道理。林夫人回了自己的院子,只让人请了个大夫给清月诊个脉。哪怕是这般,都可以说是做主人的慈悲。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蒋氏便又一次寻过来了。她讪笑着,示意林夫人屏退左右丫鬟婆子后,才同林夫人说道,“那丫鬟,竟是怀孕了……”   林夫人不以为意,只是劝蒋氏,“这丫鬟还未嫁人便闹出来这事情,弟妹还是早早的将她给打发了为好。”   蒋氏顿了顿,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大嫂,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只是我想着,她又是非要同大嫂道歉么,又偏有了身孕,可是在说有其他的什么隐情。”   偷偷的看了一下林夫人的神色后,蒋氏才又说道,“其实有一些话弟妹也知道不该是由我来多嘴,只是到了这会,怎么都觉着也不得不说了。”   “今天早上琦哥儿和妧姐儿正好去书房找熠哥儿,便不小心撞见了……”她欲言又止,没有将话说明白,很贴心的为林夫人留下了自行想象的余地。   林夫人偏头看着她,“弟妹这话……是什么个意思?”   蒋氏并不惧,抿了抿唇又继续说,“我知道嫂嫂很难相信,可是这人证物证俱在的,不相信也很难了。”蒋氏言外之意,如今连孩子都已经有了,还被撞见那么样的一幕,你不认也不得不认。   “弟妹的这话我算是越来越听不懂了。”林夫人并不恼,只是笑得讽刺,“弟妹和几个侄子到京城来,也不过月余的事情,如何就说是我家熠哥儿做的这事,何况还是弟妹的丫鬟。”   蒋氏呵呵一笑,“大夫说,那丫鬟也是刚有身孕不久。弟妹觉着,大嫂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能怎么办?”林夫人站起来,居高临下睨着坐着的蒋氏。   她神情自若,不见半点失了分寸的模样再说道,“既然琦哥儿和妧姐儿说自个看见了,那还请弟妹让琦哥儿和妧姐儿到我这来一趟,我自得好好问问,他们究竟是看到熠哥儿同这丫鬟被翻红浪了还是看到熠哥儿同这丫鬟交颈而欢了?弟妹你说,是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林夫人的话翻译成咱们现代化就叫,是看到他们把裤子都脱了滚在一起,还是看到他们光着身子抱在一起了23333333   =w=入V第二更   评论25字送积分么么哒!   ☆、第26章 打脸   林夫人是个果决的性子,她既然说要找林琦和林妧来对峙,那便是真的找。林琦和林妧看到了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有。因此在和林夫人对峙的时候,他们自然没有任何的底气。   林琦是这样,林妧就更加是这样了。林妧可以说是稀里糊涂就被拉了进来这次的事情里面,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她还不够正直到会去自己的伯母或者是堂哥面前揭发自己的亲哥哥和亲娘,那便唯有帮着自己的亲人。   现下对着伯母的质问,没有了底气的两个人都只能是连连否认。林夫人心里对这个效果很是满意,面上越是失望,长叹口气,道,“熠哥儿是琦哥儿的堂弟,是妧姐儿的堂哥,你们小时候也时常在一处玩耍得很愉快的。”   “不过是一点连捕风捉影都算不上的、完全没谱的事,你们做堂兄妹的却是如此不相信他,只往歪处去想。”   “琦哥儿、妧姐儿,做伯母的我实在是痛心又失望,你们知道吗?”   很诚恳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痛心,林夫人又道,“这丫鬟实在胆大包天的,竟想要将不知道与谁苟合闹出来的种污蔑到熠哥儿的身上,定不能够轻饶。”   林夫人愤愤起来,没有了平素和颜悦色的样子而是气势凌人,让人听着这话就觉得清月绝不可能有好下场。她口中同清月苟合的林琦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好似真的被打了脸般。   听着自己伯母的话,林琦心中甚为不安,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独独剩下默默无言立在那,唯唯诺诺的。   林夫人招来身边得力的婆子,与她吩咐道,“带几个人去将那丫鬟捉来,我要亲自好好的问一问她,为何想要污蔑我家熠哥儿。”   婆子即刻应声带着几个孔武有力的丫鬟婆子去了找清月。林夫人是英武侯府的出身,当年陪嫁的丫鬟婆子里面特别有那么几个格外生强力壮的。要把一个小丫鬟给捉过来,那自然是轻而易举。   清月又一次跪到了林夫人的面前,可比起上一次来说,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惶恐害怕,再没有了一丝一毫对林熠的幻想。她被几个婆子捉了过来,根本就不在乎她已是有孕,那强横的面孔让清月心凉胆寒。   林二夫人必然不会保她,大夫人又预备着惩罚她,连林琦少爷也根本不管她,她该怎么办?此时此刻,清月心里充满绝望。   到了这个时候,无疑不需要林夫人亲自审问一个小丫鬟的,自有老嬷嬷出来替林夫人问话。   这位从英武侯府随嫁而来的嬷嬷原本说起话来便是中气十足,这会故意与清月施压,自然是气势汹汹。   “你个丫鬟平日里是服侍哪一位贵人的?”   薛氏早已经交待过了清月,若被问话,应说自己是小姐房里头服侍的。因而这会子虽被老嬷嬷慑住,但她到底还未至方寸大乱,只颤巍巍回答,“奴婢……是大小姐房里的丫鬟。”   老嬷嬷闻言,便是一声冷哼,“张口便是谎话可见是个说谎成性的,你难道不是堂少爷房里面的丫鬟么?”   被戳破了谎话还被说了个正着的清月不由一个打颤,忙辩解,“不,不是,奴婢是小姐房里头的,不是少爷房里的。”   老嬷嬷哪里会理会她的这话,只是与林夫人请示,“夫人,这小丫鬟谎话连篇,怕是半句话都没法信,更不会说实话了。依老奴的意见,怕是得动用点别的手段才行了。”   林夫人闲闲搁下手中茶盏,笑道,“小丫鬟有了身孕,要是动点别的手段,只怕是孩子都要没有了。”   清月听到这话,下意识的伸手去捂自己的肚子,惊愕的看着林夫人。她怎么会听不懂,这话里满满的都是威胁之意?   可她怎么样,并没有人在乎。老嬷嬷也想一笑道,“老奴以为既不知究竟是哪里来的野种,断断不可因此污了林家的声名。这丫鬟肚子里的孩子本就要不得,便也就不值得可惜。”   “嬷嬷说得确实在理,左右不过是一名小丫鬟罢了。若不小心出了意外,大不了我再陪个小丫鬟给弟妹便是。”林夫人又看向同样被她请过来就在一旁听着看着的蒋氏,颇为赞同老嬷嬷的话。   清月越是心惊,也明白自己这个丫鬟身子就是这么个命,可她本就是不甘心,如何能够由着自己落到那么一个悲惨的境地去。既然二夫人不可能会救她那她便只能在林夫人这边试一试了。   念头转过到底不过一瞬之间,清月已是疾呼出声,“恳请夫人恕罪!万万不要伤害我肚子里的孩子!”   林琦、林妧、林熠皆都在这厅子里边,林琦、林妧立在蒋氏身后,林熠则立在林夫人的身后。对于清月,林熠和林妧都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可林琦到底和他们不一样。   他与清月欢好不是一日两日时间,那肚子里的孩子,他也是舍不得,否则最开始不会说出来想孩子生下来的话。   林琦既想要保住清月和清月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想要违拗自己的娘亲,他到底没有什么能耐本事,在他犹疑不定之间事态便已至他无法控制的地步。   “若你乖乖的说出实情,我又如何会平白动你,你到底还是我弟妹的仆从。可你一再的撒谎,不说我能不能容得下你,便是我弟妹也不可能再容得下你。”林夫人轻轻巧巧的,又再给清月施了一层压。   这话一出,被逼迫至无计可施的清月忽而间痛哭流涕,嚎哭道,“孩子不是堂少爷的,孩子不是堂少爷的,恳求夫人放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一马……”   老嬷嬷适时再逼问,孩子究竟是谁的,奸||夫到底是哪一个,自然再得不到清月的回答,回应的只有她哭泣的声音。   林夫人瞧着再问不出来什么,便扭头同蒋氏说,“弟妹,你看,小丫鬟自己也说了孩子和熠哥儿没有关系,真问不出来到底是谁的。这么看起来,当就同熠哥儿无什么关系了。”   蒋氏脸色已是铁青却不得不讪讪的应声,“大嫂说得极是,这丫鬟和丫鬟肚子里的孩子看来确实同熠哥儿没有关系。”   “这丫鬟先是借着弟妹遣她去给熠哥儿送吃食企图勾引熠哥儿,后又污蔑熠哥儿同她有染。最可恨的是,她竟还撒谎自己是妧姐儿房里的而不是琦哥儿房里的丫鬟,着实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林夫人的话对于蒋氏和林琦来说,每一个字都是满满的讽刺,偏生他们半个字都没有办法辩驳。不过是撒谎了自己究竟是伺候谁的丫鬟,哪里会比得上前面让林夫人觉得可恨?   “依我看,这丫鬟背后定还有旁的人指使,这事情还可以再仔细查探。左右怎么样都离不了这府里的人,不如先将这丫鬟关起来,剩下的事情再慢慢研究,也是可以的。”   “府中若是有仆从对主人图谋不轨,那是定然不能够轻轻放过的,免得日后有其他的人犯出更大的事情来。”   蒋氏无话可说,也没法子在这个时候提出什么,便只能附和同意了林夫人的话,将清月先给关起来。   清月听到这是要将她给关起来,哪能不呼天喊地又哀求放过?可老嬷嬷一个眼神示意了个婆子上前去堵了她的嘴,她便再扰不了任何人的清净了。   到这个时候,被冤枉的林熠是已经正名了。可林夫人不依不饶的架势,也让蒋氏觉得心虚。她也怕若真的清月将什么都供出来,而自己大嫂从哪里寻出来点子证据,那这人可真是丢大发了。   心虚极了的蒋氏,在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之后,即刻便吩咐老嬷嬷让她找一个可靠之人,明日随着府里采买的管事出府,偷偷去买些砒霜回来。   “到时候,将这玩意下到她的饭食里面,她吃下去后,一切就都太平了。”蒋氏叹气道,只恨清月这点子事情都办不妥当,到头来只是白白浪费她的精力,还是得自己出手解决。   老嬷嬷应了蒋氏一声“是”后,又说,“总归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更不会说话又或者是出卖主子了。夫人放心,老奴定要将这事情办妥当了。”   林琦本是想来寻自己娘亲问问清月要怎么办才好,可却不小心听到了自己娘亲与老嬷嬷的这么几句对话。他既惊又骇,却难得聪明地悄然退了出去而没有让自己娘亲或者老嬷嬷察觉。   他的娘亲要弄死清月,还要弄死清月肚子里的他的孩子,就算是个丫鬟,就算是丫鬟的孩子,毕竟也是两条性命。在林琦看来,一尸两命这种事情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何况还是自己娘亲要做。   这会的林琦已是六神无主,只想着要阻止自己的娘亲,什么都顾不及。他思来想去,觉着还能做主的人唯有自己的伯父了。   伯父到底是伯父,伯父若是开了口,自己娘亲还不成人不说,说不定清月也就被轻轻的放过了。   林琦怀抱着美好的念想,以期事情能够被轻轻揭过。是以,等到自己的伯父放衙回了林府进了书房后,心急如焚的林琦立刻便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三更。   25字以上评论送积分√   =3=没有存稿的作者在保证昨天更新的情况下拼命码了三更出来,必须求虎摸么么哒   ☆、第27章 不忍   林海刚从户部衙门出来,便有林夫人派来的小厮等在外边候着他。在他回林府的路上,小厮已将今次事情的始末都告知与他。   林夫人自然不会让小厮特别暗示林海事情是与蒋氏几人有关系,只是命他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通,不带任何的偏见。   林海隐约能感觉出来什么,可牵扯到自己的弟妹、侄子,虽则弟妹不是个那么通情达理的,他也并不愿往那么糟糕的方面去想。知道了这事情的林海,回府的时候心里便压着那么一团气在心里。   回到了林府,林海首先寻了自己的夫人略说了说又寻了自己的小儿子过来,好生安抚了几句——无论儿子心里介意与否,他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能是不以为意。   林海特地去书房,也是有旁的想法。在他看来,迷途知返,犹未晚矣。若这事情真的同侄子林琦有关,因是自己弟弟的儿子,他到底还是希望林琦能够好好的认错赎罪。   虽则是个丫鬟,但不也是林琦自己看上了么?林家素来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这么条家规,这不仅意味着娶妻后非特殊情况不可肖想妻妾成群,也意味着成婚之前不可决计胡来。   现在若是单只惩处了丫鬟,往后岂非让林琦再生出旁的乱来的心思?——左右最后会遭罪的不过是名小小的丫鬟而已。   若林琦愿意娶了这丫鬟——身份确实低了些,可孩子都已经有了,自己犯下的事情便该有承担的勇气;若他能够认认真真的学好,认错赎罪,这次的事情原谅他也不是不可能。   林海刚到书房不多会儿,林琦就过来了寻他。在这之前,林海到底还是对林琦有抱着那么点别的希望。只不过,这希望破碎得实在太快了一些。   匆匆寻来的林琦,刚瞧见了林海,便求着林海救命。林海压着心里那口气,询问他是何事情。已经方寸大乱的林琦,一股脑儿的同自己的伯父说了前后。   真的听到了这么一番招供,先前还能够忍得住、自欺欺人未必是这么一回事的林海怒不可遏、拍案大骂,“你现在知道要救她了,当初又何必害人?祖宗的训诫你便全部都忘了可是?”   “你这个竖子腐儒,非人玩意!你亲堂弟你倒是也下去了那个手,你那母亲硬是要胡来你便由着她胡来吗?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琦早知自己的伯父会发怒,这会便只是站在那受着挨骂。林海怒中逡了林琦两眼,只压着怒气问,“依你所言,是那丫鬟先勾引得你?”   林琦讪讪点头,林海却道,“可你不知自爱自洁,同她有染,仍是你的过错。今你想要救她,可想过救下之后又该如何?”   “不……不曾……”林琦喏喏回答。   林海被他这懦弱又没主见的样子气得又是拍案,一掌下去掌心发红,那书案更是震了三震,连带着林琦都一起抖了三抖。   “若非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这会非打死你个没用的东西不可!”林海真是不明白,自己弟弟也不差,怎的生出的儿子是这般的德行。   他轻吁一口气,稍微冷静了一下,同林琦说,“你若是愿意娶那丫鬟为妻,今后好生上进学习过日子……”   “伯父,那不过是个丫鬟!”林海的话未曾说完,林琦已是这般急切的打断。那只不过是一个丫鬟,娶为妻子,他是万万不可能答应下来的。   “一个丫鬟而已,届时抬为姨娘不就好了么?”看到自己伯父的脸,林琦怯生生的嘀咕一句。   林海怒极反笑,“很好,很好,林家当真出了一个顶顶好的人物。”他笑着又一板脸,呵斥,“不孝逆子,跪下!”   呵斥来得突然又骇人,林琦先前已是被自己伯父慑住,现下这么突然的一下,顿时就“噗通”跪在了地上。等到真的跪下了才反应了过来,却又总不好再站起来……林琦便就老老实实跪在那里了。   “林家家训,背来与我听听。”林海声量陡然低了下来,林琦倒觉得这个要求莫名其妙,自己也稀里糊涂的摇头,“背……背不下来……”   林海这回真的是怒极了,该会的该知道的一准儿的不会不知道,不该会的学了个通透,糟心事一茬接着一茬的。这般的性子,这般的能耐,他到底是亲伯父,也不是没有教训的资格。   知道林琦过来找自己夫君定得气人,林煊放衙回府后,林夫人便遣了他过来书房看一看。书房门只是虚掩,林煊又听得父亲震怒,自推了门便进去。   林海看到大儿子过来,只道他来得正好,“去替为父取藤鞭过来,有生之年,我竟也有用得上家法的时候了。”   知道林琦的混账事情,林煊这会得了父亲吩咐,便也没有替林琦求情,只是沉默着去取了父亲要的东西过来,也是一样的面色严肃。   林海一下从林煊手中拿过来了藤鞭,林煊自觉走远了一些,免得被误伤。林海手握藤鞭,与林琦道,“祖宗训诫,本该铭记于心,林家家法你却与我道背不下来。既是如此,今日我只好切身的教一教你,以尽我身为伯父之职责。”   哪怕林海已是不惑之年,却并非如同一些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人,这会子又是生着气,那么一藤鞭挥下去林琦觉得自己算是受了大教训了。   林海每次挥鞭下去都与林琦背上一条林家的家训,直至大大小小四十九条家训背完了,林琦已是要趴地上了。林琦身子不强健,不过是仗着年轻罢了,否则估计是这么不流血的教训也挨不住。   “第十九条,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你倒是出息得很,这还没娶妻,倒先想到妾侍的事情了?”林海气得又狠狠的抽了林琦一鞭子。   蒋氏也是匆匆赶过来,她原本哪里知道自己儿子来了找林海,不过是听着下人议论老爷发了怒,动了家法,而自己儿子哪儿都寻不着才想到了。   赶至书房的蒋氏看到自己儿子身上的衣裳碎裂,缝隙中可以看见背上的青紫之色,顿时心疼得发抖,只恨林海这么对她儿子。   她一下扑了上去,紧紧的护着林琦,瞪向林海,嚎哭,“你身为伯父,却这么虐待侄儿,你倒是不怕传出去成了笑话!”   蒋氏这会也是撕破脸不在乎什么亲戚关系、更不在乎脸面了,什么胡话都是张口就来。   “我儿要考取功名,你却不肯好好教导,害得我儿落榜又来假惺惺说什么进国子监。如今我儿不过是要了个丫鬟,那又是如何了,值得你这么上纲上线的吗?你今日这么对待你侄子,是要逼着你亲弟弟同你恩断义绝不成?”   蒋氏既然过来了,林夫人哪里能不来凑一脚?她特地带了数名孔武有力的婆子过来,这会恰是听到蒋氏这么一番话。   不待夫君林海开口,林夫人已是怒道,“当初琦哥儿说要参加会试,老爷觉着他能力不足,要他先入国子监学习三年再行考虑会试之事,你是如何的不肯答应的?”   “你不肯答应硬要琦哥儿参加会试,老爷同煊儿每日放衙回府后都要去书房指点琦哥儿。他们劳累一天已是疲惫,却还要帮着你儿子。”   “后来琦哥儿落榜了,老爷又说那便入国子监学习三年,三年后也是可以再参加会试的。好么,你自个儿道你们不愿麻烦,要自己去办这事情。你那么坚持,我便也就应你的话了。”   “老爷帮了你们这么多,一心为着你们着想,你不知感恩,如今倒是好意思反咬一口,真是好大的一张脸!我家熠哥儿如何由得你们这般诬陷污蔑了?你家儿子做的好事情,你自个儿受着便是!”   蒋氏被林夫人说得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却还是要硬撑着,“那也是你们自己活该,怪谁!”   嘿!这世上还就真的有那种人,你要是被偷了钱,他不会觉得是小偷的错,而是认为你不应该有钱!   林夫人听着这话就笑,扭头同林海说,“老爷,无论如何,横竖今天我是不能够忍了。我儿子被欺负了不算完,这还欺负起了我丈夫,我若再忍下去,日后定悔死不成!今儿个做大嫂的我便是得做一回泼辣妇,也定要好好教教弟妹这做人的道理。”   蒋氏闻言骇然,瞪着眼睛看着林夫人愤怒的反问,“你敢动我?!”   林夫人冷笑,一个招手,在她身后立着的婆子便拥了上去扯起来原本正护着林琦的蒋氏。蒋氏两边各站一人拉着她的胳膊,架着她让她无法挣脱,又上前一名婆子便开始掌蒋氏的嘴。   这当然不合礼矩,做大嫂的,如何也没有资格能让婆子掌弟妹的嘴。可到了这会能有谁帮着蒋氏么?便是林家二爷站在这里,也不可能帮她了。   林琦倒是想护自己的娘,可就他那么个样子,来个婆子一扯他就得跌回地上,什么都做不了。林妧倒是赶来了,可被婆子拦在书房外头,根本进不来,只听到一阵掌嘴的“啪啪啪”的声响。   蒋氏哭天喊地的哀嚎,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这么被人下过脸,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她又怎么知道,待她回去之后,等着她的,比这还要悲惨得多呢?   作者有话要说:连我自己都觉得蒋氏就是一朵风中奇葩了@( ̄- ̄)@   明天的更新大概会比较晚,应该是晚上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么么哒=3=   25字以上的评论继续送积分,以后都一样√   ☆、第28章 家人   林府里头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何况还是林老爷第一次动了这样大的怒,几个少爷还好,都早已是十分懂事,唯独林媛还小着,便成了众人第二关心的对象。   父亲、母亲和大哥俱在父亲的书房,林媛由两位哥哥并大嫂徐悦珊陪着,只怕她想找爹爹娘亲。对于小林媛来说,府里头从来没有这么闹腾过,众人又怕她会被吓着了。   年龄小懂的事情是少,心思却最为敏感。哪怕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会林媛尽管有大嫂及两位哥哥陪着,却远没有平日里的活泼劲。   二哥林烨和三哥林熠唯恐妹妹是被吓着了,变着法子想逗她开心。小林媛端端正正地坐在玫瑰椅上,见两位哥哥还有大嫂都似乎是担心她的样子,反倒是不大明白了……   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自己的两位哥哥还有大嫂的神情里都看出了不大高兴。他们明明有不欢喜的事,偏偏还来哄她高兴。   想不明白的小林媛冲两位哥哥和自己的大嫂笑了笑,才说,“二哥、三哥,不用哄我啊,我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受委屈。三哥今天才受委屈了,还被人欺负了……”   她冲自己的三哥林熠笑得很灿烂,“三哥,妹妹哄哄你,不委屈好不好?”   林熠听到妹妹这般的话语,心里说不出的柔软,声音也越发的柔和,“三哥不委屈,有爹爹娘亲为三哥讨公道,三哥一点都不委屈。”   讨公道,是今早林媛说出来的话语,故此,林熠便这般同自己妹妹说了。林熠嘴上这么说,心中则是慨叹,自己的妹妹即便还小,平日里也从来是天真无邪的样子,却是这般的懂事,让人没有办法不疼惜。   小林媛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从玫瑰椅上下来,站到大嫂和两位哥哥的面前。她走过去笑得讨好摇摇自己大嫂的手臂,说,“嫂嫂,我有点饿了呢。”   徐悦珊惦念着今天的事情,一时间倒是有些忘记了时辰。婆婆今天忙着管婶婶的事情,也分不开精力神来管晚膳,那自然是得她来的。   她看看天色,倒是还来得及不会耽搁了时辰。她嫁进来林家有段时间了,也知道林媛常常每日午睡醒后,再过约莫一个时辰便会饿。   小孩子最不能饿,离晚膳又还有一段时间,得吃点东西垫肚子才行。待会除了吩咐下去晚膳的事情以外,还得吩咐丫鬟往这里送几碟子点心来才好。   这么想着徐悦珊便轻揉了揉林媛的发顶,同她说道,“嫂嫂去让人送点吃的过来,不能饿着了小阿媛。”说完同两位弟弟一个点头示意,而后便走出了厅子。   徐悦珊素日倒是观察了众人的口味,现在吩咐起丫鬟命厨房准备晚膳来,倒也完全应付得来。点心林夫人其实早就吩咐了厨房准备着,徐悦珊只消一句吩咐,没多会后丫鬟便立刻将点心给送到厅子了。   林夫人寻到林媛的时候,她正在吃着点心,看起来没有被吓着的模样,林夫人便松下来一口气了。女儿才六岁,她不希望林媛在这种年纪就接触到这种肮脏龌龊的事情。   林媛看到自己娘亲来了,刚刚填饱肚子的她蹦蹦跳跳去牵了自己娘亲坐下来,又亲自端茶倒水,很是忙碌。   “娘,喝茶。”她笑嘻嘻的,殷勤的同林夫人说道,“娘替三哥讨公道辛苦啦!喝茶喝茶!”又推了推盛着点心的盘子,“娘饿不饿?吃点心么?我先替娘亲每样尝了一口,很好吃呢!”   林夫人看到小女儿的灿烂好看的笑脸,心里就舒坦了许多,连带着脸上也有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她斜了一眼站在一旁微笑看着妹妹的小儿子,又看向林媛,开起玩笑,“娘又不是替你讨的公道,小阿媛如何这般讨好娘亲?”   林媛看着自己的娘亲,理直气壮,“三哥的事不也是我的事么!我是他的亲妹妹啊,我们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她严肃着小脸气势凛然的说完后,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   林熠在一旁微笑同自己娘亲道,“娘,妹妹说的没有错,是这么个道理。我们是一家人,不用分得那清楚。”他是这么说,却又端起了茶盏,双手递到自己娘亲面前,说,“娘,喝茶。”   儿女们这么一唱一和的事情发生的次数多得没法计较,林夫人便也只接过林熠递过来的茶盏,笑着抿了口茶水。   ·   林海训斥、责打过林琦,蒋氏也挨了林夫人的大教训——脸被打得红肿红肿,没有月余的时间是好不了了,之后他们两个便由林妧陪着被婆子带回了住的院子。   至于那个有了身孕的丫鬟,其实是不可能由林海或者林夫人来处置的。真的要论起来,既已经分家,这事情便不属于他们管。   可蒋氏将坏主意打到他们头上来了,也就忍不了,只能管上一管,但后续如何还得交回给林浩自己处理。林浩虽长久被蒋氏拿捏着,林海却清楚那是因为蒋氏还没有做过特别出格的事情,自己的弟弟才会忍。   就算是林海自己也是一直觉得,蒋氏不喜他们大房,想分开来过没关系,这都不是大事情。只要她同自己弟弟好好过日子,即便不怎么欢喜,却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谁知她竟把林琦给教成了这么副德行不说,本身还这般的蛇蝎心肠。   在林夫人退出书房后,林海让大儿子林煊伺墨,当即与弟弟林浩修书一封,又命了仆人即刻快马加鞭送过去。   这是自己弟弟家的事情,合该自己弟弟来处理。林海知自己弟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次蒋氏真的错得太过离谱,便是自己的弟弟怕也容不下她。   回府便处理了这么一档子破事,用过晚膳后,林夫人早早的伺候林海歇下了。两人和衣躺在床上,俱是没有什么睡意。   林夫人知道自己丈夫没睡,屋里没有点灯,黑暗中,她静静了一会,才问自己的丈夫,“老爷,我今日那样的做法,老爷可觉得我不对?”   她确实是故意这么问,如同她白日里故意那样说,做足了悍妇的样子。蒋氏的行径她素不怎么喜欢,这倒罢了,总归来往本就不多,再不喜欢放心里便是。   今日蒋氏是这么算计她儿子,她是不能够怎么样了蒋氏,可也不乐意轻轻的把蒋氏给放过去。   对,事情还是得交给弟弟来处理,论起来都还是家事,都万一弟弟被这人给糊弄住随便的把她放过去了呢?到了那个时候,蒋氏不还得得意死么?保不齐她就沾沾自喜,看,我就是真的做了这样的事,又能把我如何?   别的她都不准备管,不过,至少要让蒋氏知道她的厉害,最好是蒋氏往后见了自己都恨不得立刻躲起来,让蒋氏再也不敢算计到她的头上!   林海停了一会才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气着,又不得发泄,我心里也是气极了,熠哥儿这样好的一个孩子……”   “自弟弟成家之后,我同他兄弟之间的关系便一年不如一年了。琦哥儿这么糊涂不懂事,我也是从未想过。”   “左右念着是弟妹、是侄子,否则只这样都是不够。我已经修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去富阳了,只望弟弟还是个晓事理的,往后莫要再纵着弟妹,也多加管束一下琦哥儿。”   林夫人听丈夫还肯这般同自己交心,那便是真的不介意今天她做下的事情。碰上这么一个丈夫,有几个这么好的孩子,她也是真的有福气。   “老爷莫想太多了,这本就不是老爷的错。”   林海听着,又是一声叹气,“夫人,我只是想着,若父母亲在天有灵,见我这个大哥做成这样,定是失望得紧。”   林夫人心中一动,转身伸手环住自己的丈夫,柔声哄道,“便是爹娘知道了,也定然不会怪罪于老爷。”   ·   蒋氏的两边脸都红肿到没法见人,林琦又被打得满背的青紫。蒋氏愤愤,回到院子后便命人开始收拾行李。   第二天一大清早的,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不说自己亲自去告别了,就连派仆人知会林海和林夫人一声都没有,蒋氏带着林琦、林妧并仆从若干,回富阳去了。   等到蒋氏等人回到富阳,林海给自己弟弟林浩的书信早已到了林浩的手里。林浩气得想杀人,可蒋氏未归他只能忍耐。他找了小儿子将大儿子林琦的事情仔细盘问,才知道这个大儿子平日在自己面前做得如何的好样子,私底下却又是个什么混账样。   蒋氏回到富阳之后,一通的哭诉抹黑大哥林海一家子。听到这些话,林浩气得差点没有自己动手打她一顿了。   林浩看着自己嘴脸丑恶的妻子,只觉得悔不当初。他定是瞎了眼,当初才会看上了这个人还非得要娶了她。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事到如今,林浩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原本以为丈夫无论如何会站在她这边,妻子和儿子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如何能够忍得?却不想,丈夫开口便是淡淡道要送她去家庙。   家庙何等的清苦,粗茶淡饭、素衣布襟,几乎见不到旁的人,那样的日子当真是半点儿盼头都没有。这对于蒋氏来说,无疑是变相的要她的命。   蒋氏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自己丈夫是铁了心,先是哀求痛哭,林浩无动于衷;蒋氏又改为怒骂,骂到再骂不出来,林浩仍旧是面无表情。   蒋氏终于绝望,要三个孩子为自己求个情,可现在的林浩又怎么会听?无论过去林浩是怎么顺从着蒋氏,这个家说话最有分量的,还是林浩。他铁了心下的主意,再没有更改的余地。   丫鬟清月是在蒋氏他们离开京城的当天,由林夫人派了人被护送着也回了富阳。蒋氏他们回到富阳的当天,清月也到了。   林浩命自己的儿子不日娶清月进门,林琦弱弱的反驳了一句,遭到自己父亲一通训斥,“你这么副德行,还指望着以后去祸害别家的姑娘不成?”   被伯父痛打了一顿的林琦见自己父亲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到底并不敢违拗。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是有些怨恨蒋氏了。   如果不是他娘亲非要出那么个主意,事情如何都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自此之后,林琦同自己的亲娘蒋氏,算是彻底的离了心。   这些,都是蒋氏回到富阳之后的事情了。   ·   京城的林家,则因为蒋氏的离开,重新恢复了平静温馨的生活。这些非常不愉快的事情,随着蒋氏的离开并不再被提起半句。   林媛的生辰便是在三月,这样的一个欢喜的日子,顺带着将蒋氏带来的不愉快全部都冲淡、冲走。   生辰的这天,小林媛邀了齐莺语、徐悦珊一起郊游踏青,连着齐莺语的哥哥齐浩然,一道儿的邀请了。她的大哥大嫂并着两位哥哥,自然也都是在的。   小辈们出去玩耍,林夫人自不去凑这个么热闹。倒是惦记着林媛生辰的小王氏,特地到林府来给她送生辰礼物,倒没想竟会扑了个空。既然扑了个空,小王氏便安安心心坐下来同自己的姐姐闲聊起来。   自己姐姐的这个弟妹蒋氏,小王氏素来是知道的。只是本以为蒋氏怎么也还得住上一些时候,却不想走得这么快,免不了好奇问上那么一句。   对着自己妹妹,林夫人倒没什么不可倾诉,自与她略说了说蒋氏做下的事。小王氏听得当即便扬了眉了,“嘿!二姐,您合该告诉我来啊!我替您治一治她,包她往后八辈子记得姑奶奶是哪一个!”   林夫人自然知道自己妹妹是在说着大话,却也并不认真戳穿,只佯作笑话她光说不做假把式。   作者有话要说:早点码完了就早点来更新了,有四千字呢,感觉自己萌萌哒 :)   更得比较晚,有点抱歉。小小声说,给大家发红包补偿。   我准备定点更新,大家喜欢或者习惯什么时间?大家说一说,我参考一下,再决定个具体的时间。   好嘛……求不戳穿我以前都不能定点更新这回事!   o( ̄︶ ̄)n最后有个好消息,明天给大家加个更。   ☆、第29章 收藏   林媛一行人乘着马车到了林家在城郊的别院,早先吩咐过,他们到的这会自有管家仆从在别院门口候着。   他们分了两辆马车,林媛与二哥及齐莺语、齐浩然四人一辆马车,剩下四人林煊、徐悦珊、徐悦秋及林熠一辆马车。   徐悦珊本就是徐悦秋的堂姐,林煊便是徐悦秋的堂姐夫,他们在一处正合适。在出门之前,林媛便同自己的哥哥们商量好了这安排。   徐悦秋和自己的堂姐、堂姐夫在一起,便肯定不会被冷落。林媛自己则陪着齐莺语,二哥陪着齐浩然,这么一来,谁都不会没人陪。   今天本就是林媛的生辰,她说出的话疼爱她的哥哥们自然都依她,何况她的安排还是这样的合情合理。才不过六岁的小阿媛,已经会很贴心的为朋友们着想了,三位哥哥凑在一处,发表着感想。   这边有林媛和齐莺语凑在一起,自然热闹非凡,那边徐悦秋久未见堂姐、又少见堂姐夫也是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路上两辆马车里的人都没有无聊过。   到得别院,一众人刚刚从马车上下来了,别院管家即刻迎了上来,同众人一一的见过礼。他们到别院不过是暂时歇脚,因而并没有停留太久,众人便又骑着马去郊游。   为了今天的郊游,小林媛特别央着自己娘亲给自己准备了一身漂亮的骑马装。今天的她穿着绯色交领锦边窄袖锻裙,外罩同色无领牡丹缠枝对襟半臂,脚上蹬着一双小靴子,看起来越发精致可爱。   林媛才六岁,自己骑马是不能够的,她和自己的三哥林熠同乘一骑。另外的两位小姑娘也并非是独自一人骑马,徐悦秋由林媛的大哥带着,齐莺语则是由林媛的二哥林烨带着。   齐浩然虽则会骑马,但是他到底才十岁,众人放心他独乘一骑,却不放心他带着个七岁的小女孩。开始时齐浩然是想着自己亲自带妹妹的,在听到这提议时,他略微思量一番,便同意了下来。   已经坐到了马背上的林媛看到齐浩然骑着马过来的时候,当下便眼前一亮。   齐浩然的父亲是奋勇侯,他是唯一的嫡子,少不得从小就被父亲悉心教导着长大。对于骑射之事,学了已不仅仅是一年两年。   坐在马背上的齐浩然身穿着群青色银线暗竹叶纹窄袖骑装,玉冠束发,越显出贵公子的气派。他本就面庞清秀而又俊美,目光清朗,偏此时坐在马背上,似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气宇轩昂。   注意到林媛的视线后,齐浩然本就微抿的嘴唇越发的抿成了一条直线。林媛笑嘻嘻同他打招呼,不吝啬的夸赞,“齐哥哥真好看!”   齐浩然只稍微点了一下头,没有说什么。林媛又同自己的三哥说,“三哥,齐哥哥真好看啊,好想收藏起来,天天看一百遍。”   林媛的这句话落到林熠的耳朵里面,如若惊雷。他心道妹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这样的话,却只说,“那也不能够,齐公子又不是物件,如何能够收藏?”   “那该怎么办?”并不知道自己的话吓着了林熠的林媛一脸疑惑,又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再问,“要是和大哥大嫂那样,是不是就可以天天看了?”   林熠感觉自己后背要冒冷汗了,妹妹啊,这种话……他笑得越发温和,同自己妹妹说,“那不一样,等妹妹长大就知道了。”林熠发觉自己竟想不出指正的话语,半晌才憋了这么句话出来。   林媛听得半懂不懂便只应了林熠一声,转而关心起别的事情来了。林熠见妹妹不再纠结这个,忍不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齐浩然。   齐浩然没有离得多远,便听见了林媛的这么一些话。林媛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明白的。只是,他又感觉自己的心底恍惚间冒出来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却又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   不期然稍侧了侧头,齐浩然便发觉林熠目光不怎么友善的看了他一眼。   齐浩然:“……???”   有温柔春风拂面,有绿草茵茵之间夹杂着不知名的野花透出几分别样丽色,远处更有群山环绕、层峦叠翠,坐在马背上挺直着小腰板、喜滋滋望着这美妙景色的小林媛这会儿心情畅快极了。   她略摇了摇小脑袋,欣喜同自己的三哥说,“三哥,这景色太美好啦!看得我都想背诗了!”   别人看到美景都是诗兴大发,想要作诗,自己的妹妹看到了美景倒也一样是诗兴大发。不过,她并不是想作诗,而是想背诗。   这一招厉害啊,作诗若是做不出来,难免会觉得自己丢人了,会不好意思,背诗么,只管挑熟悉的来背,十有□□是出不了错。   手中紧紧握着缰绳,坐在后边环住自己妹妹防止她掉下去的林熠心中好笑,却仍是耐心的笑着问林媛道,“好呀,妹妹想背什么诗?”   齐浩然就行在他们的旁边,他们是慢慢散步一般的走,无任何风声干扰,他便轻易将林媛和林熠的对话收入了耳中。   另一边的大嫂徐悦珊一样听到了,少不了要捧自己小姑子的场。“小阿媛要背诗啊……期待!”   更外面一圈的林煊并徐悦秋、林烨并齐莺语,见有热闹可凑,都并过来了一些,一众人排排坐在马背上都要听林媛背诗。   林媛看到连大哥、二哥还有其他人全都要听她背诗,脸上却并不见紧张、或者不好意思的扭捏模样。   她灵动的一双大眼睛略微转了转,冲众人露了个大大的笑脸而后很小大人模样的清了清嗓子,朗声说,“下面,由林媛小朋友,给大家背诵一首……”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媛尾音略拖长而后顿了一下,没有接上来话。她扭头看一眼齐莺语,又扭头看一眼徐悦秋,很想要讨教她们初学不久的那首诗叫什么名字……奈何齐莺语和徐悦秋都只目光期待的看着她,根本没有明白她眼神里的暗示是什么意思。   林媛发现自己这一下是请不到外援了,她显得尴尬又显得讨好的笑了笑,叹着气垂下小脑袋,“春光太过美好,我太过陶醉,什么都忘记了,这诗呀……算是背不出来了……让大家失望了。”   林熠见妹妹垂着小脑袋,心里越是好笑。他先前想着十之□□能背得出来,偏他妹妹就占了那剩下的一、二……   心里是这么想,林熠却忙安慰她。其他两位哥哥见她很失落的样子,也都忙安慰不要紧,不介意。   大哥林煊还特别给自己妹妹救场子,“今天是妹妹的生辰,没有让妹妹表演的道理。”他说着,话锋一转,点了林烨的名,“二弟,快给妹妹作首诗,让妹妹高兴高兴。”   被点名的林烨一脸的苦闷,控诉,“大哥为何单单点我,三弟不也可以么?”他倒并非真的介意,不过是借此带走自己妹妹的注意力。   林媛听到大哥的话,果然就眨巴着眼睛看着林烨,看到二哥委屈的样子,只觉得好玩得紧。先前装出来的失落小模样,哪里还能够绷得住。   坐在林媛身后的林熠可不愿意被自己二哥这么拖出来,他微笑,好脾气的说,“大哥是探花郎身份,二哥也已中举,我这什么功名都没有的可不敢在大哥、二哥面前献丑。”   “再者,我若是做得不好了,难免不能够达到锦上添花的效果,那就没有什么意思了。”轻轻巧巧将自己给摘了出去。   林烨在林熠这里没有讨着好,却不委屈了,又扭头同自己大哥道,“三弟说得对,大哥可是探花郎。这般有才学的大哥该在妹妹和大嫂面前露上一手的,如此二弟我必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他说得略有些得意,似乎是认为自己的大哥只得乖乖自己作诗。哪里会想到,林煊不紧不慢,十分淡定的回他,“你大嫂想看不急在这一刻,左右过去也看得不算少。倒是你……难道没有看出大哥的一片苦心吗?大哥特地点了你,不就是为了锻炼你么?”   林煊说完,淡然的看了林烨一眼,好像在说“我这么好心为你着想,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到了这一刻,说不过自己大哥又不愿欺负三弟的林烨只得哀叹着认了命。   徐悦珊听林煊这话,听得突然就红了脸,徐悦秋看见了这一幕,脆生生的问,“堂姐,你怎么脸红了呀?堂姐夫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吗?”   三兄弟这么一番插科打诨,再加上徐悦秋的童言童语,闹得众人顿时都哄笑了起来。林媛更早已是笑嘻嘻、两眼亮晶晶的,哪里还有之前失落的小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o(* ̄▽ ̄*)o今天的第一更   求花花o(*≧▽≦)ツ   ☆、第30章 醉了   一行八人一路上说说笑笑间,在一个时辰后策马到了林家在京郊云清山山脚下的山庄,准备中午就在山庄里用午膳顺便午歇了。   山庄依山而建,或者该说其中一面就是云清山。靠山上这面是果林,种着多样果树,安排了懂这些的专人负责看管照看。林府众人吃的许多新鲜果子,有不少都是从这山庄的果林里摘了送过去的。现下时节还早着,否则倒也可以去摘摘果子玩。   骑马初时是觉得新鲜得很,可小女孩娇嫩得紧,又没有习惯,时间一长难免会觉得辛苦也不大舒服。现在得以从马背上下来好好活动活动,没过多会便一个一个都重新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这山庄不说林媛,便是林煊三兄弟来的次数也算不得多。哪怕来得并不太多,但林煊三人好歹清楚山庄里大部分的地方,到底不至于在客人们面前闹出笑话。   林媛一手牵着齐莺语,一手牵着徐悦秋,三个小姑娘走成了一排,个个都是玲珑剔透的模样,看着就叫人觉得喜欢。   这山庄一年到头也少过来住,不过一直都有人打理着,加上山庄内种着不少的花草树木,便比林府里头还要漂亮上许多。   林媛向来是对好看漂亮的东西就喜欢,这会第一次来见山庄里头别样好看,便兴乐悠悠的这看看、那瞅瞅。在林媛的眼里,现在一起的没有一个是外人,她也就并不拘着自己,当然和这里是自己家的山庄多少有些关系。   虽然说是过来山庄用午膳兼午歇的,但这个时辰离用午膳还有些时间,林煊瞧着风又大了一些倒是很适合放风筝。恰好山庄附近有空地,天时地利,他便很公平的一一询问了林媛、齐莺语、徐悦秋这三个小朋友的意见。   齐莺语和徐悦秋两位小女孩因明白自己的客人身份,皆是点了头说好,却难掩脸上高兴而期待的神色。小林媛一听了大哥的提议,没有立刻说好反而是问,“大哥,山庄里面有风筝吗?”   来之前,没有这项计划的啊,要是没有提前准备风筝,那不就放不了了吗?小林媛默默就把事情考虑得很周道了,因而第一关心的问题就是山庄里面到底有没有风筝。   山庄的管家在一旁服侍,听到自家小姐的话,当即垂首回答,“小姐,山庄里面一共有八只风筝。”   林媛听到管家说有八只这么多,当即乐呵呵的说,“八只风筝呀,那不是正好一人一只吗?”   “对,正好一人一只,可以比一比谁的风筝飞得最高。”林煊笑道。   林媛听到这就更加兴奋了,八只风筝,一人一只,还可以比谁的风筝飞得最高,听起来很有趣,忙不迭连连点头,“好呀好呀,大哥大嫂,二哥、三哥,齐姐姐、齐哥哥,小阿秋,我们现在就放风筝吧。”   她迫不及待的一下子询问了其他所有人的意见,一串儿的话说起来不带喘气似的。这样急切得小脸都微红了的样子,白皙如羊脂玉的皮肤中透着温润的红,让人看着就觉得又可爱又好玩。   大哥林煊笑着应她的话,又吩咐管家命人去取风筝,再命管家叫上同样数量的小厮仆从跟着到外头去外风筝。   八只风筝样式各异,仆人将风筝送到几位小主人的面前,供他们挑选。他们这会在山庄外的一个凉亭里边,做大哥的林煊又发了话,“妹妹今天生辰有特权,可以先挑。”   林媛仰着脸笑嘻嘻的和自己的大哥道谢后,看一眼八个小厮仆从一字排开站着手里拿着的风筝,并没有真的先挑,而是询问齐莺语和徐悦秋,“齐姐姐和小阿秋是客人,应该先挑。”催促着她们两个先挑。   齐莺语和徐悦秋被林媛催得没有了法子,便各自挑了一个。齐莺语挑了一只燕子的,徐悦秋则挑了一只喜鹊的。她们两个挑完后,林媛又殷勤的问徐悦珊,“大嫂嫂喜欢哪一个,只管挑。”   徐悦珊看眼林煊见他并无什么意见,便挑了一只蜻蜓的。等到徐悦珊也挑完了,林媛又让齐浩然还有三位大哥挑。   等到其他七个人都挑完了,她瞅了瞅剩下的唯一这只风筝,便笑嘻嘻的说,“都这么照顾我呀,最好看的这只留给我了,谢谢大家!”给自己“挑”了一只好看的蝴蝶风筝。   “这么好看的风筝,一定飞得最高!”小林媛自信满满的和众人说道。   众人莞尔,跟着林煊一个招手,八名小厮仆从便拿着风筝到远处去放了。林媛他们本就不会放这个东西,这会只管在亭子里边坐着喝茶、吃着点心看热闹就行。   小林媛、齐莺语、徐悦秋三个小姑娘凑在一起观赏八只风筝,三个人都玩耍得十分愉快。   最后,最漂亮最好看的那只风筝果不其然飞得最高、飞得最久,林媛高兴得转了好几个圈,中午用午饭的时候都比平日吃得多些。   吃过午饭以后,丫鬟带着众人去休息。三个小姑娘凑在一起睡了一个大床,林煊和自然和妻子一个房间,余下几个人一人一间。   三个小姑娘玩得累了,这一午歇便直接睡到了傍晚的时候。她们在丫鬟的服侍下梳洗之后,才从房间里面出来。在去找其他人的路上,几个人瞧见山庄里面架起了烤炉和烧烤架子,俱是好奇不已。   林媛一看到这些就知道晚上定是还有好玩的,见到自己的大哥的时候,忙乐呵呵的询问,“大哥,晚上有什么趣事么?”   “没有。”林煊笑了笑,微抿了唇道。林媛听着这话忍不住轻眨了眼,大哥笑得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有的样子,她低头想了会,没能想出来,只得弱弱再问,“那……那些仆人在弄什么?”   “烤炉还有烤架,可以用来烤饼,烤肉,也可以烤蔬菜。”林煊很耐心的和林媛解释着。不止林媛认真的听,就连齐莺语和徐悦秋也是听得很仔细。   林烨看到妹妹一听到烤饼、烤肉、烤蔬菜当即露出馋虫的模样,忍不住笑说,“咱们晚上就吃这个了,好不好?”   林媛忙不迭的仰头看自己的二哥,笑得一脸的傻乎乎。烤饼、烤肉、烤蔬菜都没有吃过啊,看哥哥们的样子似乎是很不错……   仆人们架好了烤架和烤炉,生好了火,等到厨房那边准备好要烤的东西,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林媛尝尝烤饼,又吃吃烤肉,再要一点烤蔬菜,吃得非常的欢乐。她有些偏爱这些味道,吃得比中午要多得多,直到小肚子变得圆滚滚才觉得满足了。   瞧见三位哥哥们以及大嫂嫂徐悦珊的面前都放着酒杯,林媛向自己哥哥讨要一杯果酒尝一尝是什么味道。林媛还这么小,三个哥哥自都是不肯。林媛又央了好几回,大哥林煊想着只尝一口当没什么关系,便命丫鬟斟了一点给她。   林媛笑呵呵的端起酒杯略尝了尝,只觉得清甜中又带着些辣,从没尝过这样刺激的东西,她不由吐了吐小舌头做出个调皮的表情。   瞧着她没有什么异样,又不喜欢不愿再多尝上一口,几个哥哥便放下心来,以为林媛没有事。哪里知道,他们这个妹妹是个千杯不倒,一杯就醉的人物。   林媛看起来确实没有任何异样,不过是比平时更加的活泼。她从玫瑰椅上下来了,笑呵呵跑到自己三个哥哥们还要大嫂面前溜达一圈,又跑到齐莺语、徐悦秋两个人面前溜达一圈,最后停在了齐浩然的面前。   齐浩然看着她,她也看着齐浩然,两人互看了半晌以后,林媛傻笑着说,“齐哥哥你真好看,能送给我就好了。”   回想起白天林媛的话,齐浩然当下第一个反应是……说出来了!第二个反应是,是喝醉了吗?   林煊几个人也发现了林媛的异样,林熠是最清楚林媛白天说过什么话的,因而在听到齐浩然对林媛说“嗯,有可能的话”的时候,立即下意识的一个眼刀子就甩了过去了。   感觉到林熠视线的齐浩然顿时,“……”我在哄你妹妹啊!   林媛却是笑嘻嘻的说要同齐浩然拉钩,让他说话算话。齐浩然不防林媛竟还有这么一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感觉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可这话又确实是他自己说出来的,齐浩然便只得伸出手同林媛拉了勾。   拉完勾,得偿所愿的林媛兴奋的跑开,直接往膳厅外边去了。仆从们立刻跟上去,林煊三人也忙追了出去,让徐悦珊留下照顾其他的三人。   林媛跑到了院子里,林煊等人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将她强行拉回来。没有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林媛在院子里边,绕着空地跑了足足五圈才肯罢休,好不容易停下来了却还是傻笑个不停,又说自己累了要大哥林煊抱她。   林煊抱起林媛,想着晚些不知道怎么和父母交待,只怕是要挨上一顿训。可入睡功夫一向了得的林媛没有等到回林府,只在大哥林煊的肩上靠了没过上一刻,便已经睡着了。   如此,也算是帮得自己的大哥逃过一顿训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第二更。   决定固定晚上八点更新。十月份双更的时候,就早上八点更一章,晚上八点更一章,么么大家=3=   双更啦,理直气壮求花花~\(≧▽≦)/~   ☆、第31章 打架   林媛度过了一个快乐美妙的生辰。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前一天的糗事,只知道生辰玩得非常的开心。   过了一个美好的生辰,再歇了一天,林媛重又回南溪书院上课。她是高高兴兴去的,回府的时候却垂头丧气,满脸的都是不愉快。   这是很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林媛到南溪书院上课已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书院里边有喜欢的小伙伴,她从来都是高高兴兴的去,快快乐乐的回来。如同今天这般,灰心丧气、没精打采的回府,还是头一遭。   丫鬟婆子们瞧见小姐这般从书院里出来,心知今天的事情让小姐心里不舒服,只能惦记着回府后仔细同夫人说上一说。   服侍林媛的丫鬟婆子,都是从英武侯府跟着王氏到林府的忠心又伺候得好的。   林媛平素又十分讨喜、好伺候,现下看到林媛这般不愉快的样子,哪怕对于这些仆人来说多少有些逾矩,却也是打心底里的关心。   回到林府后,林媛被带着先去净手净面,婆子紧着去和林夫人说了一下林媛今天的事情。林夫人听后也是担忧,想着待会该先问问林媛,听听她的想法,才好开解。   卫国公府的情况,她是知道一些的。现任的卫国公,毫无建树,只是一直在吃着祖宗老本而已。虽如此,但卫国公却统共有五房妾侍,五个儿子,八个女儿。   二儿子为原配嫡出;大儿子、三儿子、四儿子皆是庶出孩子,五儿子则是现任卫国公夫人,卫国公的填房所出。   八个女儿其中有六个都是姨娘所出,被送进了宫里、诞下了四皇子的淑妃乃是卫国公原配嫡出的三女儿,还有一个女儿则是现任卫国公夫人所出了,排行第七。   至于卫国公的这一位继室,乃是云阳伯府的庶出小姐。   这样的人家,光是听一听都够恐怖的了。   林媛是和这一家的七小姐起冲突了,林夫人只觉得这样的事情真是既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又觉得似乎是情理之中,到底卫国公夫人的出身摆在那里了。   ·   林媛见了自己娘亲以后,倒还是垂头丧气的样子,只是在这垂头丧气中,又带着些许的歉疚。林夫人招了林媛到跟前,林媛先同她问安过,却不待林夫人询问,自个儿先同林夫人道歉了。   “娘,我今天在书院里边不乖了,对不起。”   林媛低着头同林夫人认错,语气里是浓浓的失落,还似乎有欲哭的冲动,含着几分哽咽。这分明是受了委屈的样子,倒偏先自个儿道歉了。   看到小女儿这般,林夫人心疼得不行,忙揽了她到怀里好好的哄,又细细的问她是发生了什么。她虽听婆子说了一遍,但听林媛说的话便知道林媛的想法了。   事情说来,倒不是多么的复杂。   南溪书院新年又入了一批学生,都是五六岁的小姑娘。这些小姑娘中有一位是卫国公府的嫡出七小姐杜若瑾,有一位是卫国公府的庶出八小姐杜若梅。   林媛今天便是和卫国公府的这位嫡出七小姐杜若瑾一不小心对上了。   说来倒是有些好笑,卫国公府到底是堂堂的国公府,这位嫡出的七小姐,也不知道是怎么养的,竟养成那样没礼貌的性子。   在书院里边上课的时候有间隙可给小姑娘们自由活动,或是饿了渴了吃点东西喝点茶水,或是去方便之类。   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在休息期间去了后头更衣,并没有在上课的屋子里边。丫鬟们自然陪同伺候,她们的东西都整齐搁在小桌子上让婆子略看着。   上课的小姑娘出身都并不低,乱拿别人东西这样的事情是断断不会做的。这位卫国公府的嫡出七小姐,也不至于眼皮子浅到乱拿别人的东西。她是瞧着齐莺语的那方小巧精致的笔洗好看得紧,便未经主人同意自个拿了随意的瞧。   她瞧完了笔洗,又瞧这个、瞧那个,竟是把齐莺语在桌上摆得整齐的的东西弄得一团子乱。婆子在远处守着看到这么一幕,哪能不上来劝,因知道无论哪一位都是大家出来的小姐,自然话说得十分的客气。   这位杜七小姐瞧着婆子竟上来拦着她,一下子便恼了,搬了自己的身份出来,“我可是卫国公府的小姐,也是你一个老婆子能随意指划的?”   这一份教养,这一份气势,可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赶巧这当口齐莺语和林媛回来了,婆子便退出去伺候自己家小姐了。齐莺语听到婆子同自己告罪,瞧见自己的东西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被翻了一团的乱,哪里能够开心得起来?   齐莺语略微皱了皱眉,那杜七小姐见状当即冷哼一声,半句话都没有,带着一脸不屑转身便走。离开的时候,还“一不小心”把桌上那方好看的笔洗给摔到了地上。   这方笔洗材质特殊,瞧着确实顶好看,却最是经不得摔。杜七小姐这么一下,那笔洗这么一下就摔出了道裂缝,往后是没法子用了。不说摔坏了,便是并没有把东西摔坏,这样的行径也让人瞧不上眼,心中没法不气愤的。   齐莺语上前拦住了杜若瑾的去路,自然不许她走。好朋友被人这么的欺负,林媛哪能只眼睁睁的看着,她立在齐莺语的旁边,一道儿帮着齐莺语把杜若瑾给拦下来了。   到这个时候,待在屋子里边的小姑娘也好,其他从外边回来了的小姑娘也好,都凑上来了围观。徐悦秋先时也和别人出去了玩耍,她瞧见众人围了一圈,又似乎和齐莺语、林媛有关系,便也上前立到齐莺语的身旁。   被人这样的拦下来,又被人这样的围观,杜若瑾哪里能觉得舒服,便要齐莺语三人让开来。齐莺语很好脾气的和她讲着道理,“你摔坏了我的东西,不能就这么走了。”   杜若瑾是个多好本事的呀,她直接把跟着她的庶妹推出来,说,“动你东西的人是她,不是我;摔了你东西的也是她,不是我。你们要找就找她,别来找我,你们找错了人。”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亏得这位卫国公府的庶出八小姐是那么样个性子,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被嫡姐这么的推出来抵赖,不敢辩驳半句不说,杜若瑾一个眼神,她竟就应了下来道是自己做的,道听凭齐莺语处置。   这样的包子的性子,也是一样的让人大开眼界。   齐莺语见这位杜七小姐这般,哪能就真的赖住了杜八小姐,依旧是不让她走。杜若瑾更加的厉害了呀,她直接动了手,一把推开齐莺语。   没有防备的齐莺语被同龄的她推得一个跄踉摔倒了,丫鬟们忙来扶。林媛被杜若瑾的这一下闹得再也沉不住气,直接和杜若瑾干起了架。   先前闹起来便有丫鬟去请了女先生,恰好女先生这个时候过来了。   一直到女先生出现,这事情才算是暂时消停了。女先生批评了杜若瑾,也批评了齐莺语,更批评了林媛。   林媛不服气的和女先生辩解了几句,却得到了更多的批评。这让林媛如何能够高兴得起来,在书院剩下的时间也光在不开心里面度过了。   她靠在林夫人的怀里,不解的问自己娘亲,“娘,我真的做错了吗?”   林夫人知道这次的事情对林媛很打击,她在心里细细琢磨该怎么教给林媛这个道理,让她能够弄得明白、听得进去。   自己的朋友被欺负,帮着朋友这必然是没有错的。可帮的法子若是不恰当,则可能给对方或者自己带来麻烦,那这种帮忙就并不是那么好了。   林夫人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拍着林媛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林媛乖顺的靠在自己娘亲的怀里,被这么安抚着竟就不觉得那么的委屈了。   细细的琢磨了半晌,林夫人才与林媛道,“大体上来说,媛姐儿是没有错的,可是有些地方,做的并不是那么的恰当。”   林夫人始终低头看着林媛,见她听到这话抬头看自己,却只露出疑惑神色,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林夫人便对林媛露出一个安慰的笑脸来,继续说下去。   林媛静静听着自己娘亲同她分析,哪里是做得对,并没有错的,哪里又不是那么的恰当,如果她换成哪种方法去做会合适许多。   林夫人把每一个点都与林媛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林媛听到最后,也不再犟着,承认了自己这次做下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的恰当。   “娘,我明天会给女先生道歉的。我今天和女先生顶嘴了,是我的不对。”林媛的声音听起来尚有些闷闷的。   林夫人摸摸她的头,笑问,“要不明天娘亲陪你一起去?”林媛却只摇头,“不用,女儿自己做错的事情自己承担。”并不要林夫人相陪着。   被自己娘亲开解了一番,不再纠结着今天事情的林媛,很快就恢复了平日里的活泼劲,再没有闷闷不乐的样子。   等到几个哥哥们听闻这事情,个个都围着自己妹妹询问,“妹妹和人打架了吗?打赢了没有?还打不打了?要不要哥哥们去助威?”简直是要立刻撸起袖子就上的架势。   林媛看到三个哥哥都这样偏帮着自己,心里变得更加舒坦了,忙一个一个笑嘻嘻道谢,又笑眯眯说,“我是淑女,不打架。”   ·   齐浩然一如既往到南溪书院门口等着自己妹妹一起回府,在路上的时候,她听自己妹妹说了在书院的事情。   想到林媛那小胳膊小腿的竟也有胆子和人打架,并且还没有打输,心里就是一阵儿的好笑。   在齐浩然看来这种事情,错的肯定是对方,他没有什么好苛责自己妹妹的。这件事情其中诸多的关键之处又还是得母亲来教才行,因而他这会便只是尽力安抚自己妹妹。   齐莺语却睁着圆眼睛看自己的哥哥,“我牵累了小阿媛,害她打了一回架,还同我一起挨训,该怎么补偿她好呢?”   齐浩然暗忖了片刻,只问,“要么送一份礼?送点好看、好玩的物件儿?”   齐莺语听到自己哥哥这么说,顿时笑了起来,“小阿媛前天儿还在说哥哥好看,很想要呢。”   齐浩然:“……你哥哥我又不是物件儿,哪能随便送人?”   齐莺语只管嘻嘻笑看着自己哥哥,一脸顽皮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吃了葡萄,好好吃,所以求冒泡求冒泡求冒泡求冒泡=w=   ☆、第32章 祝寿   第二天再去书院,林媛诚恳的同女先生道了歉,得到了表扬。   齐莺语换下了原来的笔洗,带了方羊脂白玉海棠式笔洗用,又带了方象牙白莲藕玉洗送给林媛。   她在自己娘亲的开导之下,也不再介怀着昨天的事情,不准备继续和杜家的七小姐计较下去。   只不过,相比于林夫人的循循善诱,朱碧葱的开导方式要简单粗暴得多。她直接和齐莺语讲述了一下“狗咬了你一口,你总不能够咬回去”的道理,顺便教了“要么直接把狗给打死,要么让狗主人自己把狗打死”这样的解决办法。   齐铭晟在一旁听着自己夫人教导女儿的话,直觉得比上战场还要恐怖一些,可是道理又……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女儿才七岁,教这样的东西会不会太早了一些?齐铭晟默默的在心里想着,却又觉得自己夫人有自己的主意,是以并没有过多的干涉。   对于朱碧葱的很多话,齐莺语都是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还是听明白了不需要同杜若瑾这种人计较这个道理。   齐莺语到过林媛的小书房,知道她有一方孔雀绿釉荷叶式笔洗,因而在自己重新挑选笔洗的时候,看到这方莲藕玉洗就想到了林媛的荷叶洗。   在征得了自己娘亲的同意之后,哥哥也觉得很不错,齐莺语便决定送这个给林媛,作为自己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歉疚的补偿和感激的道谢。   这方象牙白莲藕玉洗确实十分的好看,白玉温润柔和,玉藕鲜嫩,莲茎盘缠,围绕着荷叶似的盛水部分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一枝果实累累的莲蓬,再添上几片鲜嫩卷叶。   东西固然很好看、很招人喜欢,林媛却并没有收下。她小大人似的和齐莺语讲着道理,“我们是朋友对不对?朋友之间互帮互助是很应该的对不对?”她和齐莺语说了好长的一通话,直把齐莺语说得觉得自己要是硬送给她就是自己错了,不得不就此作罢。   反倒是齐浩然看到自己妹妹把礼物带到书院又带了回来,干脆从妹妹的手里直接要了过来,暂时自己拿着了。   这天林媛下课回府之后,很是在自己的爹爹、娘亲、大哥大嫂、二哥三哥面前得意了一番自己的知错就改、无功不受禄,博得了亲人们的一致夸奖。林媛喜滋滋的听了半天,末了不忘自恋的自我夸奖了一句:“我真是太正直啦!”   彻底逗翻了众人。   这个小小的不愉快的事情,很快就被林媛给遗忘了,她和从前一样,依旧过着快乐无忧的生活。   八月桂花飘香的时候,林媛的外祖母英武侯府老侯夫人迎来了六十大寿。林夫人既然是老侯夫人嫡亲的女儿,没有不到场的道理。   等到八月十八的这一天,林海陪着林夫人,领着他们的三个儿子、一个儿媳妇以及小女儿早早的便到了英武侯府。   因为到得早,英武侯府这会并没有太多的客人,林海、林夫人一行人直接到宁心院去和老侯夫人磕头拜寿。   老侯夫人六十岁了,已经一点都不年轻了,可她身体硬朗,因着是花甲大寿,精神头更是好。老侯夫人今天也穿得比平日里要鲜亮一些,整个人看起来可谓是容光焕发。   二女儿、二女婿,三个外孙、一个外孙媳妇,还有小外孙都来贺寿,三个外孙个个是青年才俊,外孙媳妇瞧着也是个好的,小外孙女标致可爱,老侯夫人瞧着众人这心里面便是喜欢,面上笑得见牙不见眼,嘴上连声说着好。   老侯夫人的两个儿媳妇、四个孙媳妇都在一旁伺候,林海、林夫人他们和老侯夫人磕头之后,便又与其他人问好。林媛一个一个笑得甜甜的“舅母、表嫂”的喊过去,招来了众人一阵儿的欢喜同时也得了不少的礼。   “好孩子,去见见你们外祖父,他见天儿唠叨许久不曾见你们,想得紧。”老侯夫人只同他们说了会话后,便打发他们去见英武侯。   林海和林夫人自然应是,又带着五人去外书房给英武侯请安。恰巧林媛的两位舅舅并着几位表哥都在,这便一道儿都见齐全了。   英武侯本就是身经百战之人,即便收敛了起来那股子威仪,身上仍透着难掩的肃杀之气。林媛的两位舅舅都是跟着父亲出入战场的人物,虽比不上英武侯,但俱是英武不凡。   林媛看到外祖父、看到两位舅舅,从来都是半点不怕,笑嘻嘻的喊着外祖父、大舅舅、二舅舅,又和多位表哥们齐声问好。   英武侯的嫡长子也就是林媛的大舅舅,到底是世子的身份,自是稳重老成,林媛的二舅舅,就是当年林媛随着父母重新进京时到城郊接他们的那位舅舅,则要不拘小节得多。   王齐弯腰一把抱起了林媛,笑道,“当年的小不点儿都长这么大了,再叫声二舅舅来听,待会二舅舅给你糖吃。”   林媛早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了,只笑眯眯的又喊了他一声二舅舅,接着却奶声奶气的说,“二舅舅,我长大了,不爱吃糖了。”   王齐想起往事,闻言大笑起来,当初那事儿众人都知晓,这会也都跟着笑。林媛不知道自己的二舅舅到底是在笑什么,却也一样眉眼弯弯。   书房内的气氛欢快而轻松。   赶巧这当口小王氏以及傅骏并着儿女过来了,才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朗朗笑声,迈步进来的小王氏当即也笑起来又说,“爹爹,大哥二哥二姐,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我也想听呢。”   她性子一向如此,众人都不介意。小王氏笑着给自己的爹爹请安,又同自己的两位哥哥,二姐和二姐夫问好。傅骏对着王家的人没有不温和的,对着林海和林夫人也一样极为亲切,务必要扮演一个好女婿、好妹夫。   拜见过了长辈,小辈们也互相问好。小王氏一过来,又是浩浩荡荡一行人,原本并不小的书房顿时就显得小了。   英武侯见状,大手一挥,“孙子孙女们都去外边玩耍罢,我这书房实在没什么意思,去吧去吧都去吧。”外祖父这般发话,爹娘又示意他们听话即可,小辈们便告别离开。   小林媛被自己的大嫂牵着,跟着自己的哥哥、表哥、表姐们,被丫鬟领着到了招待客人的大花厅。花厅外搭起了戏台子,这会已经开始演上了,穿着戏服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祝寿的戏目。   徐悦珊带着林媛和众人一起入座,或在闲聊、或是看戏又或者是喝茶吃点心,他们在外祖家,皆是十分的自在。   林媛才坐了没过一会儿,就看到有丫鬟领着齐莺语、齐浩然过来了。她顿时笑嘻嘻从椅子上下来了,去迎接自己的小伙伴。   齐浩然看到林媛那笑嘻嘻的样子,不自觉就微弯了嘴角,又很快便将这抹笑意敛去了。林媛和他们两个问好,又拉着齐莺语到自己旁边坐下来,齐浩然就坐在齐莺语的另一边,和林媛挨得挺近的。   表姐们到底都比林媛大上了许多,要玩耍在一处不怎么容易,可齐莺语一来就不一样了。两个小姑娘凑在一处,总有说不完的话。她们两个人说说笑笑,互相分享着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分外的快活。   “桂花酿很好喝,桂花糕也很好吃。”   “糖桂花包的汤圆也好吃,还有桂花糯米藕,都是好吃的点心。”   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兴致勃勃头抵着头讨论着桂花的吃法,末了两人一起感慨的总结一句,“桂花是个好东西呀。”让一旁听到这些话的人都忍俊不禁。   她们讨论了一番都被勾起了胃里头的馋虫,发现这会这些都吃不上,齐齐遗憾的垂着小脑袋。   这当口,又有客人被丫鬟领着到花厅里头来了,注意到的林媛和齐莺语皆是扭头去看,却不想其中有一个她们不怎么想要见到的人物。   杜若瑾远远的看到了林媛和齐莺语,心里一下子就变得十分的不痛快了。知道这是林媛的外祖家后,她原本是不想来的,可禁不起母亲的一番说。   见她们已经看进了自己,杜若瑾冷哼一声,微抬了抬头,并不再去看她们。杜若瑾是跟着自己的母亲来英武侯的,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庶出、十五岁却尚未定亲的六姐杜若紫和庶出的八妹妹杜若梅。   英武侯府到底是显贵的人家,英武侯老侯夫人的六十大寿必定有诸多人前来祝寿祝贺,说不定,英武侯府在宫里做了惠妃的大小姐也会带着儿女回府。   卫国公夫人想着法子托着关系弄到英武侯府的请帖,这么一看便十分好理解了。   哪怕卫国公府出了一位淑妃娘娘,但要是和惠妃比起来,在宫里的地位、在皇帝陛下心中的地位,那也是天差地别的。   就算搭不上这边的什么关系,并不怎么的要紧,那还有那么多的显贵人家的子弟,在卫国公夫人眼里,都是蛮不错的。   没有错,卫国公夫人带来的这位未出阁的庶女杜若紫,长得非常的漂亮,漂亮到只要她往那里一站过去,大多数人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   林媛和齐莺语,在看了一眼杜若瑾之后,很快就被杜若紫吸引了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做了肉吃↓↓   ……看不到肉就对了,净网2014呢o( ̄ヘ ̄o#)   ☆、第33章 意外   这会时间还很早,客人一般会稍晚一些,没什么要应酬的地方,林媛的哥哥、表哥们只是暂时在这边坐着歇息。   他们坐在这边是有屏风与其他地方隔开的,男客女客本该是分开,但除了齐莺语和齐浩然是外人,其他都是关系极为亲近的表亲,便并没有太过拘束。   何况且不去说齐莺语、齐浩然这两个年龄小着,他们虽是外人,但也是极为熟稔的,和杜家的这两位小姐完全不一样。   这边有这么多位表少爷在,丫鬟将卫国公夫人和卫国公府的三位小姐领过来,显然是极不妥当的安排。   他们是从书房过来这边,便是某些个丫鬟不清楚这回事,也是有的。明知道有表少爷们在,还将人带过来了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性。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丫鬟的失职。   这样重要的日子,任何的地方都容不得半分疏漏。或许看起来不怎么重要的一件事,都可能对整个英武侯府产生不好的影响。   譬如现在这般,年纪小的还好些,让客人家未出阁的小姐和陌生的男子这般的碰了面,那外人绝对是说英武侯府招待不周,不会去说是丫鬟的错。   真要说起来倒又是奇怪得紧,这屏风外头本该有其他侍立的丫鬟仆从才对。这几位客人没有在屏风外便被拦下来,这定然不会是外面的仆从皆忘记了里边多位表少爷们,只可能是他们都被人给喊走了。   英武侯府的小姐们均已经出阁,招呼客人之中的未出阁少女这件事便落到了小王氏的两个女儿的身上。因此,该是丫鬟提前过来通知,这边好早有准备。现在,却没有这样。   那边有一位夫人在,要表小姐去招呼其实是一样的不妥当了。这原该是夫人们的事情,可现在瞧着竟像是没有夫人知道么?   现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丫鬟瞧见绕过了屏风,里边竟有这么多位表少爷在,脸上露出惊讶失措的神色,忙又领着卫国公夫人并着卫国公府的这三位小姐退了出去,将她们引过去花厅别的地方坐下来。   卫国公夫人脸色有些阴郁的走了,那几位小姐也是脸色各异,两个年纪小的小姐一个脸色不怎么欢喜,一个却满脸迷茫。十五岁的杜六小姐更是一脸的羞恼,当她看到这么多陌生男子在的时候即刻便红了脸。   这般既羞赧又懊恼的模样,白皙的面庞上飘上两片云霞,真是艳若桃李。可惜这会子,并无人欣赏。   小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转头看了杜六小姐一眼后,便扭过了头。   那边厢人走了,这边的众人不由得静默了片刻。无论是林家又或者是英武侯府、威远侯府,皆与卫国公府没有什么来往。   在座的这么些人里,除了林媛、齐莺语因上一次的事情认识了杜若瑾之外,其他人并不认识卫国公夫人并着几位卫国公府的小姐。   虽说徐悦珊未出阁前,以及林媛的这两位还未出阁的表姐都是常常参加些赏花会、诗会,可就算玩也是同各家各府的嫡女们玩在一起。卫国公府又统共只有两位嫡女,年龄差别那样大,她们不认识这位庶出小姐实属正常。   瞧着林媛和齐莺语有认识里边的某个小姑娘,徐悦珊便凑过去悄悄问她,“方才的那位小小姐,小阿媛是认识么?”   林媛没有嚷嚷出来,同样是附在自己大嫂嫂的耳边,小小声说道,“我之前,和她打了一架。”这么一句话便说得十分的明白了。   和自己的小姑子耳语完,徐悦珊才站起身,笑着同众人道,“不知道舅母那边忙还是不忙,我且去瞧一瞧有没有什么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在座的这些人里数林煊最大,小王氏的儿子、女儿们便都喊徐悦珊一声表嫂。徐悦珊话音落下后,小王氏的大女儿也笑着说,“表嫂我和你一起去。”   她们两个说笑间站了起来,跟着林煊、林烨、林熠并着林媛的几位表哥均站起来,道是要去瞧瞧外祖父、舅舅们、父亲那边有没有什么事儿。   其他人都要走,林媛和齐莺语两个小姑娘总归是要有人照顾的,小王氏的小女儿便留下来了照顾她们。至于齐浩然,倒不怎么要紧。   送走林煊等人之后,林媛这位留下来照顾她们的表姐傅玉锦便询问林媛、齐莺语和齐浩然要不要到花园里去走走。   她们两个小姑娘坐了这会也觉得有些闷了,听到这般的话便很快同意了,齐浩然无可无不可点头,傅玉锦便带着她们去往花园。   花园中种了几株白玉兰,现下并非是白玉兰的花期,倒没有什么可看的。倒是八月里正是盛开的桂花的甜蜜香味却弥散开来,令人闻之欣然。   在这英武侯府的花园里边还种着许多的月季,品种各异,这会花开正好,便也是赏心悦目的美景。这些之外,花园里边还有不少盛开的兰花、菊花的盆栽,摆得十分的好看。   林媛和齐莺语两个穿得喜庆长得漂亮的小姑娘俏生生立在花丛之中,真真是人比花娇。便是原本对花花草草不甚感兴趣的齐浩然,瞧着这样的一幕都觉得果真是好看得紧,连带着他不怎么爱的花香味儿都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   徐悦珊同小王氏的大女儿傅玉淑一起到了宁心院的正厅,她们的大舅母、小舅母仍是在这边。只不过,林夫人和傅二夫人也都没有在英武侯的书房而是回到宁心院她们的母亲这儿来了。   林夫人看到自己的大儿子媳妇和外甥女一起过来,就察觉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单只徐悦珊过来,是情理之中的,她这个大儿媳妇是得跟着自己一起见见各位夫人。外甥女本该是在花厅招呼各家未出阁的小姐的,却一同来了,那定然是有些意外的情况。   想明白这一层,林夫人便悄然走了过去。   徐悦珊看到自己的婆婆,觉得告诉自己婆婆、等婆婆去说比自己直接去同舅母说还要好。她心头略松,迎了上去,随后两个人再一起走到了厅子的角落。   听完了徐悦珊纯粹的描述当时情况的话语,林夫人心里便有了计较。   卫国公夫人通过什么门道进来了侯府的,这并不怎么重要,来贺寿的人那么多,总会有个亲疏远近。可是她没有先来和侯夫人贺寿,倒先去了花厅还发生这么一桩事就有意思了。   “听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用担心。既然来了,正好一会同我一起见见诸位夫人们,来贺寿的夫人里边有不少关系亲近的,多熟悉熟悉原也是应该。”   林夫人同自己的大儿媳妇说完了这么两句,便带着徐悦珊重又走回了这厅子的中心地带,面上看不出来对这事情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只须略微想想便知,今天这样的日子决计不能闹出事,现在确实不是深究这事情的好时候。徐悦珊这么想着,便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来了,没有多计较。   众多的夫人们带着儿媳妇、未出阁的女儿来和英武侯侯夫人拜寿,偌大布置得喜气又庄重的厅子似乎没有过去多久便站满了人。   寒暄过后多半是儿媳妇们留下来服侍在婆婆身边,小姐们则被丫鬟们带着到花厅去。至于男人们则有英武侯并着世子等人好好的招呼着,在其他的地方喝茶。   英武侯夫人同前来贺寿的亲友们说笑间,一个小丫鬟脚步匆匆进了来,蹲身福了福便道,“老夫人,皇帝陛下、惠妃娘娘携着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三公主殿下、小公主殿下来给老夫人贺寿了。”   小丫鬟的话一说完了,满厅子的人都安静下来,而多少人都是心里暗暗咋舌。皇帝陛下亲自来贺寿,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有面子……   老侯夫人闻言,忙吩咐下人去请在花厅的诸多小姐们。林夫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是脸色一变,心道不好。   皇帝陛下亲临英武侯府,自然任是哪家的老爷少爷夫人小姐都得去迎接拜见。   先前并没有得到过消息,众人无论是谁,这会子难免觉得惊讶。哪怕只是让皇子、公主来,都是对英武侯府的恩典,惠妃能来,那已是不敢想的事,更何况是皇帝亲临?   这不会只是贺寿这么简单,皇帝做这样的事情定然是有别的深意,甚至可能是有好几层的意思。   只有皇后的娘家才算得上是皇帝的正经亲戚,属于外戚,妃嫔的娘家在皇家面前除了是臣子以外,什么都不算。   明明是这样,皇帝却像是拿英武侯老侯夫人当作正经亲戚一般,竟然亲自来贺寿……让人想要不多想都没法子。   来英武侯府贺寿的众多客人,在听闻此事后心思各异,又无一不是心思复杂。   在这众多客人当中,卫国公夫人怕是最笑得合不拢嘴的唯一。她从来只想着有各显贵人家的少爷,又哪里想过皇帝陛下会来?   她紧赶忙赶带着女儿们跟着英武侯老侯夫人一起到府门口迎接皇帝陛下和惠妃娘娘以及两位皇子、两位公主。   李翰从龙辇上下了来,伸手扶着欲给他行礼的英武侯和老侯夫人,语气温和的免了他们的礼。   寒暄几句之后,他略扫了眼跪了一地的人,一下子就瞧见了在人群中瞧瞧抬头打量他的那个年轻美貌的少女。李翰轻笑,直接便问,“你是哪家的小姐,这样大的胆子?”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定点更新第三天了,第一次啊,感觉自己好棒呢【快滚   哼(ˉ(∞)ˉ)唧 求花花 求留言哦 都是满满的动力啊   感谢支持正版 么么大家   ☆、第34章 暗涌   被皇帝李翰点名的杜若紫一脸小鹿受惊般的神色,她飞快的看了一眼李翰又忙垂下了头,并不言语。   跪在杜若紫一旁的卫国公夫人大喜过望,自己今天带着这个庶女出来果真是一点错都没有啊。她心里喜滋滋的,面上笑容竭力掩藏也还是翘着嘴角,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十分明显的高兴情绪。   “臣妇拜见皇帝陛下,拜见惠妃。”卫国公夫人一拜下去,伏在地方说,“小女生性莽撞,陛下天子威仪,夺人眼球,小女因是仰慕陛下才有如此失礼之举,还请皇帝陛下恕罪。”   明明该是请罪的话,偏是这卫国公夫人说出来,半点请罪的意思都听不出来暂时不说,竟还似是要献女?   林夫人真觉得自己担心什么来什么,任是谁来贺寿都好,偏偏就是皇上,偏偏就注意到了卫国公府的这位小姐?   卫国公府里头出了一个淑妃,淑妃是四皇子的母妃,她的膝下又养着三皇子,光是这样的情况就注定着卫国公府和英武侯府不该有什么来往。若放在平时,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英武侯府和卫国公府向来是泾渭分明,没有来往。可是现在,在太子刚立下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这样的一个日子,卫国公夫人带着女儿来给英武侯府的老侯夫人贺寿怎么说?   林夫人之前压根没有考虑过皇上会来英武侯府这个可能,竟就造成这样大的一个疏漏。可就是考虑到了又能如何呢?特地把卫国公夫人请回去可能吗?或者是让她避而不见皇帝?   先前林夫人观着卫国公夫人的那般举动,只念及她是想让杜家这位小姐能谋上门好亲事罢了。现在看来,卫国公夫人说不得是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她大概本意不过是想让庶女相看到一门好亲事,可架不住别人有其他的目的,而这英武侯府更多半是有内贼。如若只是巧合,未免也太过巧合。   若皇上疑心四位皇子、连同英武侯府、卫国公府勾结在一起,且认定了,那今天这一计,可就当真是一箭双雕的好法子了。   有内侍上前附耳和皇帝李翰说明了答话之人的身份,李翰几不可见的颔首,又含着笑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而后才道,“无妨。”便又同英武侯及英武侯夫人说起了话来。   站在李翰身后侧的惠妃脸上的笑容微滞继而又看不出异样,好似什么想法都没有一般。在场的诸人,有的还未察觉到这事情有什么,有的人却已是心事重重。   皇帝的出现,注定让这场寿宴失去了原本的味道。无论是英武侯的人还是来贺寿的所有人无一不是小心翼翼的陪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直到宴席将散时,皇帝才又带着惠妃并诸位皇子公主回宫去了。所有人又都到侯府门口跪送他们离去,直到浩浩荡荡的帝王仪仗走远,客人们多半都在这个时候松下来一口气,没多久后便纷纷告辞回府。   李翰回宫的时候把杜若紫也一起带走了,卫国公夫人简直乐得找不着北。在她看来,今天这一趟真是来得太值了。   宫里头还有个卫国公府出来的淑妃,现在卫国公府再进去这样一位丽色,那这今后她还用得着愁会没有荣华富贵的生活么?   卫国公夫人乐呵呵的想着,回头要好好的表扬一下那个给她出了这样一个好主意的婆子。要换了她自己,这样好的主意她如何是想不出来的。   沉浸在满心喜悦中的卫国公夫人很快便带着杜若瑾和杜若梅在其他夫人回府的时候也告辞回卫国公府去了。   她一回到卫国公府,便去找自己的丈夫卫国公,想要表功,想要和卫国公分享这个在她看来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   “老爷知道我今天带着六小姐出门见着谁了么?”卫国公夫人得意的问着自己的丈夫。   卫国公懒在榻上,看自己夫人这样的神情,算是配合的表达了自己的疑问,“夫人见着谁了?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六小姐刚才都没有来与我请安。”   “是皇帝陛下……”卫国公夫人凑近卫国公,压低声音与他说道,“六小姐那样的美貌,这不一下就被陛下给看中,领回宫里去了么?”   卫国公被自己夫人的话惊得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骇然,连声的追问,“那位爷怎么会在宫外头还被你们撞见了?你们这是去了哪儿?”   不明白自己的丈夫怎的这么大反应还分毫都瞧不出来欢喜,卫国公夫人纳闷,只是说,“今天不是英武侯老侯夫人的六十寿辰么?我便是带着三个姐儿去给老侯夫人贺寿了啊。”   卫国公这一下是改坐为站了,他怔怔的思考着什么往前迈了几步后,又忽然扭过身子怒视着卫国公夫人。   “你去给英武侯老侯夫人贺寿,怎的没有同我先说一声?”   卫国公夫人看到丈夫竟然是发了怒,更加疑惑,也觉得委屈,“这样的事情,何必非同老爷说呢?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咱们与英武侯府又没什么交情。”   “蠢货!整个卫国公府的人都要被你给害死了!”卫国公一把推开走到了他身旁的卫国公夫人,愤愤的迈着大步子从房间出去了。   被自己丈夫推得一个不稳差点跌倒的卫国公夫人愈加的觉得委屈,我明明做了这样好的一件事情,怎么就成了害人了?   ·   大人们在厅子里边议事,齐莺语和齐浩然已经跟着自己的爹娘回府了,林媛便唯有跟着嫂嫂、表姐们在一起玩耍。   之前很热闹的英武侯府因为客人们的离开而显出几分落寞,侯府后花园里边的各色花草却仍是很美。林媛被自己的大嫂嫂和表姐傅玉淑一左一右牵着,这会正在花园里散步。   徐悦珊和傅玉淑、傅玉锦都知道今天是发现了些厉害的事情,她们心中虽有所忧虑,但因做不了什么,又是当着小林媛的面,便都没有显出愁容。她们三个都是发自内心的愿意多照顾一下自己的小姑子或者小表妹。   饶是如此,府里的气氛实在太过凝重、太过压抑,就算是林媛也很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事。   傅玉锦见小表妹有些恹恹的样子,搜肠刮肚想着寻点有意思的话题让她开心起来一点。旁的事情她或者做不了,逗逗小表妹开心总能行的。   “表妹认得这是什么花么?”她们正好走到菊花盆栽这附近,傅玉锦心中有了主意便伸手指了问林媛一句。   林媛顺着傅玉锦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而后微笑的看着自己的表姐,说,“认识的呀,是菊花。”   傅玉锦微笑点头,“那表妹知道寒花是什么么?”林媛第一次听寒花这个词,眨巴了一下眼睛,很诚实的摇头。   “寒花,意即寒冷天气开放的花,只不过,多指的是菊花。”傅玉锦解释,“有诗云,‘萝门何处通幽曲,背指寒花屋后栽。’这首诗的诗名很长,表姐背不下来,不过诗名中提到了菊花,就是这句诗中说到的寒花。”   “原来是这样的么?我第一次知道呢。”林媛笑嘻嘻的说道。   傅玉锦见她竟是感兴趣,便又说,“菊花除了有这里摆放着的紫、红、粉、的颜色之外,还有常见的黄色和白色和少见的绿色,墨色,雪青色,泥金色。除了有单种颜色的,还有一朵花有几种颜色的。”   林媛见自己表情懂这么多,大眼睛里露出崇拜的眼神来,和自己表姐说,“桂花其貌不扬,可是,可以做很多好吃的。菊花很好看,不过,也就是看看了。所以说,每一样事物其实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么?”   小林媛不动声色说了一句蛮有道理的话出来。   傅玉锦三人听了这话就忍不住笑,特别是傅玉锦。她才说这么几句,不过是想逗逗自己的表妹开心,怎么到了表妹这竟就悟出这样深奥的道理了?   “小表妹小小的,很有哲理啊!连‘每一样事物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这样的话竟然都能够知道呢!”傅玉锦不吝啬的表扬了起来。   不过随口一说的林媛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嘻嘻笑着,“表姐谬赞,谬赞!”   被转移了注意力的林媛,已然没有了先前有些低落的情绪了。   ·   傍晚时分,从御书房出来的李翰直接去了淑妃的芝兰殿。淑妃这个时候已经听说了自己的庶妹被带进宫的事情,可她还没有能够见着这个妹妹。   皇帝过来她的芝兰殿,没有让淑妃觉得安心半分,反而越发的提心吊胆。皇帝到底是怎么把人给领回来的,她也是清楚的,却只想要狠狠的骂上自己的这位好继母几句。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淑妃迎到了芝兰殿殿门口,屈身与李翰行礼。   李翰并没有看她,只是大步走进了殿内,自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而后才远远的说了声免礼。   淑妃起身,脸上始终保持着平静。她走到殿内,吩咐宫女奉茶,而后立在一旁服侍。皇帝没有让她坐,她便唯有站着的份。   李翰除了那句免礼外再没有说话,这殿内便一直都是安静的。淑妃静静的站着,等到大宫女端了茶盏过来,她便接了双手送到李翰的面前。   “搁下吧。”李翰声音淡淡的,没有接她手里的茶盏,而后手一抬,殿内的宫人便都退了下去。   茶盏搁到了桌上的时候,淑妃心里也是一个咯噔,而后她便听到李翰说,“你也许久没有出过宫回过卫国公府了,这两日寻个机会便回去一趟吧。”   淑妃忙跪下磕头,感谢恩典。她原本心里是惴惴的,在听到皇帝的这话时,终于略松了口气。陛下没有认为卫国公府与英武侯府交情颇深,那便好。   李翰同淑妃又说了几句话,而后便离开了芝兰殿。稍晚一些,淑妃便听说皇上宿在了今日刚从宫外带进来的她的庶妹那里。   淑妃从卫国公府带进宫来的大丫鬟在服侍淑妃就寝时,忍不住多嘴了一句,“老爷和夫人要送六小姐进宫竟不与娘娘先知会一声……当真是……”   “这是你能议论的事情么?”淑妃斜了她一眼,冷淡说道。   ·   第二日,得到了皇帝临幸的淑妃的这位庶妹杜若紫被封为了从六品的才人。旨意传到凤央宫时,宫中大小妃嫔正在凤央宫与皇后请安。   等到传旨意的太监走了,皇后便笑着道,“恭喜杜才人了。”她说着又同自己的大宫女吩咐,“晚些从我的库房里取两匹云锦并一对血红玛瑙镯子送到杜才人那。”   杜若紫连忙谢过了皇后的赏赐,皇后笑吟吟的,却只说,“若真要谢,杜才人该好好谢谢惠妃才是。”   惠妃看了杜若紫一眼,只是道,“皇后娘娘言重,全是陛下的意思,倒是与臣妾无什么关系。”   皇后笑笑,又同淑妃说,“既然是你的妹妹,如今进宫了也正好做个伴,倒是件不错的事儿,旁人想也想不到呢。”   淑妃一笑,道,“是皇后娘娘说的这个理。”   可是能有几个人真的喜欢姐妹共伺一夫?   皇后的这一刀,补得不能够更适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将近四千字的肥章o(* ̄▽ ̄*)o   寒花花友情出镜(* ̄▽ ̄)y   o( ̄ヘ ̄o#)可是为什么寒花多指菊花?!!!菊花一梦!!!   好想去找编辑改笔名哦~~~~(>_<)~~~~   ☆、第35章 喜事   太子已立,非皇后所出的其他皇子处境自然都变得微妙了起来。惠妃是深受圣宠的妃嫔,若单论陛下的宠爱,那是皇后远远不及的。惠妃的存在对于皇后来说,就是一根时时刻刻都想要拔掉的刺。   皇帝多情而风流,宫中的妃嫔数不胜数。不但宫里有宠妃,宫外更还有让皇帝割舍不下的已为人妇的女子。长久以来,皇后的心中无不怨念、无不埋恨。   可是,皇帝的宠妃她动不得,宫外的那一个她同样是动不得,早已失却宠爱的皇后便只能等着熬着,期盼着自己当上太后的那一天。   皇后还记得新年的时候,她想着朱碧葱的女儿七岁了,皇帝必定不会喜欢朱碧葱和别人的孩子,便与皇帝说了一嘴赐婚之事。哪里知道,皇帝竟然同她说,休要再提!   哪怕是朱碧葱和别人的孩子也这样的护着,真是叫她气疯。朱碧葱只是个宫里的女官时,她这个皇后就压不住她。现在朱碧葱嫁给别人,竟还是一样。   不都是仗着皇帝么?   若是没有了这样的一个依仗呢?   皇后很清楚,自己需要忍耐,继续忍耐。   好不容易她才等到自己的大儿子被立为了太子,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储君。如今的她离太后的位置,仅仅一步之遥。她容不得这事情出现半分的变故。   这些个人,她总有一天,要一个一个全部都收拾了。   ·   被暗中下了这样大的一个绊子,却并不能够轻易进行反击,唯有按兵不动。因牵扯到各个方面,这样的事情便必须慎之又慎,和英武侯府有些关系的无不是变得更加的小心翼翼起来。   这样的自危气氛直到淑妃回了一趟卫国公府才有所好转。   淑妃在这样的时候被允许离宫省亲,又只那两个时辰罢了。这其中的暗藏的意思就多着了,最为重要的是,皇帝暂时没有往对于他们来说最糟糕的方向去想。   至于卫国公夫人的那件事情,很容易就查清楚了。   有一个管事收受了贿赂,卫国公夫人拿到了英武侯府的请帖。卫国公夫人很大的手笔,足出了一百两银子。一个管事月俸才几两?一百两,实在是不少。   管事收了这样大的贿赂,自然是帮卫国公夫人到底。他让自己家的婆子也暗中推了一把,才会有卫国公夫人和卫国公府的三位小姐被丫鬟带着到了林媛他们在的那里的事情。到现在,也唯有处置了他们罢了。   林夫人想的并没有错,卫国公夫人自己最开始是没有攀皇帝的心思,她也没那么好的算计,能料到皇帝会出现。可是,有的人知道,而这个有的人利用了卫国公夫人。   到了这个的时候,这次的事暂时便算是压下去了。   九月的时候,五皇子和谢折冲都尉嫡女谢玉琳的婚事很顺利的办成了。自此之后,朝中愈是暗涌不断,可都还没有拿到明面上,便依旧是以静制动。   转眼间又是一年年底了。   算起来,徐悦珊嫁到林家已有半年,却一直都没有好事传出来。林夫人并不怎么着急,林海更加的不着急,包括林煊,也都不着急,于是着急的人便只有徐悦珊一个人了。   徐悦珊心里面犯愁,同自己的丈夫林煊说又得不到什么好主意只换来他一阵儿的流氓……如此,徐悦珊就自己窝在心里了。   林夫人瞧着她近来坐着也好、站着也罢,最近时不时的就会走神。眼见着徐悦珊这幅要魔障了的样子,林夫人只得寻了个没别人的时候,准备和她说一说,免得她一直这么胡思乱想下去。   徐悦珊又走神了。   林夫人搁下手中的茶盏,故意弄出了声响,走神的徐悦珊果然回过了神来。看到自己的婆婆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意识到自己竟然走神了的徐悦珊脸上一阵阵的滚烫。   “最近是有什么事情吗?怎么总是走神?”林夫人直接便问了,并没有和自己的大儿媳妇弯弯绕绕。   徐悦珊不好说自己想的什么,只能不住摇头,道并没有,可实在虚心得紧。林夫人不戳穿她,却又说,“算起来你进门也有半年了。”   听到自己婆婆的这一句话,徐悦珊神经紧绷变得紧绷了起来,再点了头,便听到自己婆婆继续道,“你身子一直没动静,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徐悦珊一下子觉得泄气,果然婆婆嘴上一直不说,心里还是介意得紧,只是现在才说出来吗?她觉得这是情理之中,又免不了怅惘。   “你最近时不时走神,可是在惦记这事情?”林夫人见徐悦珊略变了脸色,语气却还是好的,又说下去,“心里若是放心不下,便找大夫来瞧瞧。身子真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尽早儿的调理。”   徐悦珊听明白婆婆的意思,又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那样的想法实在是小人之心,立时觉得很不好。她心里有这么样的情绪,自然是顺着林夫人的意思,同意了找大夫来瞧一瞧。   既然儿媳妇也同意,林夫人便命人去了请大夫。   不久之后,大夫来了。被大夫诊脉的时候,徐悦珊整个人都忐忑极了,闹得大夫只好同她说让她放松一些。   大夫来来回回细细的替徐悦珊诊了好几次脉,才确定了。因着大夫始终面色严肃,徐悦珊心里便十分的没有底气。等到听到大夫说,“恭喜夫人,恭喜少夫人,虽月份尚浅着,但少夫人确实是有喜了。”徐悦珊完全反应不过来。   她呆呆的靠在榻上,忍不住失态的低“啊”了一声,又连忙伸手掩口,却反应了过来,同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夫人瞧着她这幅傻傻愣愣的样子,哪里有平日的机灵劲,可想想自己最初怀孕的时候,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只是想着让大夫瞧瞧,若是身子有问题,精心调理便是了;若没有问题,那再多等等便可。又哪里会想到,竟然是已经有身孕了?想来大儿媳妇近来的失常,也与这有些关系了。   林夫人微笑着再问了大夫些问题,后命婆子重赏了这大夫,又让婆子亲自送了这大夫出去。   “偏你想这么多,现在可是安心了?”林夫人笑着嗔怪徐悦珊一句,又问,“是差了仆人到徐府去说一声,还是你自个儿回家一趟?现在月份尚浅着,倒还能时常出门,往后身子重了就得好好在家呆着才行了。”   婆婆这样开明的开了口,徐悦珊微红着脸、不住的笑,低声说,“儿媳妇想自己走一趟说这个好消息。”   林夫人听她这么说,便又吩咐了仆人去准备马车。徐悦珊收拾一番后,和林夫人道别出门。   因是先前没有打过了招呼,这次回徐府算得上是突然。只是到底是回自己家,便也没什么关系了。   她被丫鬟扶着从马车上下来,便有徐府的婆子笑着迎上来道,“大小姐回来了,可是巧着,大小姐的舅母这会子也在呢,就在厅子里和夫人聊闲天。”   徐悦珊听到自己舅母在,倒觉得稀罕,只是这会心情正好,便说,“舅母也在呢么?那我便直接过去母亲那里好了,我也是有些时候没有见过舅母了。”   婆子听言便领着徐悦珊往厅子去。   徐悦珊刚跨进厅子,就瞧见一个身穿松花色缠枝花褙子、梳着随云髻,发间戴着几根金步摇、金簪子的妇人,正是她的舅母。   “娘,舅母。”她笑着走上前去和两个长辈问好。   徐夫人见到自己的女儿突然的回府,心里想着怕是有什么事情,只这会不好问,便只是招呼了她坐下来一起聊天。   徐悦珊的舅母瞧见自己已经出嫁的外甥女,脸上也是笑。不知道先前她和徐夫人是聊到了哪里,只是瞧见徐悦珊她便道,“珊姐儿来得可是巧着,你舅母正同你娘说你呢。”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的不舒服?   徐悦珊心里略有些不舒服,她日子过得好着呢,又何必在背后议论她的事?她笑容不变,只顺着她舅母的话道,“舅母同娘亲说我什么了?要是说不好的,我可怎么都不依了。”   “哪里能啊。”徐悦珊的舅母一笑道,“我无论是同你娘说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好的么?你既然来了,我直接和你说也是一样的。”   “那舅母便说说,我便在这好好的听着了。”   十月的天已经很凉了,丫鬟拿软垫过来的档口,徐悦珊已经和她的舅母说了好些话了。正好说到这一处的时候,丫鬟搁置好的软垫,徐悦珊这才坐了下来。   徐悦珊的舅母见她坐下来了,略清了一下嗓子后,才开口道,“我这不是惦记着你这么出嫁半年,还没有个喜讯么?正巧我有个外甥女,身体很好,明眼人一瞧就是能生的,这不是想同你说道说道么?”   徐夫人先前只与自己这弟媳扯着闲话,就是关于大女儿的事情,也才刚说了个开头罢了,她那里知道这后头竟然是这样的话?当下就是脸色一变。   听到这话的徐悦珊,那可是真就愣住了。她的舅母因为为了她着想,准备把自己的外甥女,送给她的丈夫做妾?这究竟是什么个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_<)~~~~ 求花花 木有求花花都木有评论了 好桑心   明天有加更=3=   加更了会爱我吗☆⌒(*^-゜)v   ☆、第36章 做客   徐悦珊的舅母刘氏这话里的意思摆在那了,可到底没有说透。徐夫人紧蹙起了眉头,正欲发话,却瞧见自己的女儿幅度轻微冲她摇头。   今天徐悦珊回来本就是报喜,她的舅母不说是借着这么样一个由头,便是借着其他的由头,她也不会顺从。她不肯收,她舅母还能把人硬塞进林府、硬塞到她丈夫房里不成,这不是开玩笑么?   不过,最令徐悦珊在意的不是这个,因为这个很容易解决,那就不怎么重要。   比这更加重要的是,她的舅母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且看样子,就是她不来,她的舅母也准备先和自己母亲说的?   徐悦珊细想着近来的事情,不明白是哪里让自己的舅母觉得有利可图了。这利益不会是在她身上,那就必然是在林家了。这么想来,这事情竟还得回去同自己的丈夫说上一说才行。   如此想了一圈,徐悦珊才和自己的舅母刘氏笑道,“舅母是想同我说什么?”笑吟吟的,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刘氏瞧着自己的外甥女如此淡定,心思稍转,便没有将先前准备好的话说出来,硬是转而说,“舅母是想着你这出嫁半年还没有喜讯儿,许是心里着急,便想同你说说每个人身体都不太一样,有的很快就能怀上,有的略晚些。只要婆婆不催的话,你也不必过于着急。”   “舅母这样的关心我,真叫我心里欢喜。”徐悦珊见自己舅母这样生硬的歪曲了自己原本的意思,自然不会揪着不放。   “只是,还是得着急才好些。我要是不着急,万一他就不来了呢?我着急了,他知道我着急,许是便来了。”   “你这孩子……这样的话哪能这么说出口,一点儿矜持也没有。”徐夫人笑骂徐悦珊两句,话里却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横竖我只在娘和舅母面前说,也不去别处说,有些个什么关系呢?”徐悦珊冲着徐夫人撒娇,又道,“和娘亲舅母说了半天的话,倒忘记我这趟回来是有要紧的事儿的了。舅母在这儿,倒也好,我可以少跑一趟腿。”   徐夫人和刘氏听到徐悦珊的这话,特别是刘氏,一下子凝神起来。   徐悦珊看她们一眼,两颊上浮现一抹红晕,垂头笑道,“娘,女儿有了……”她飞快的抬眼看了自己的娘亲、舅母一眼,又说道,“今儿个刚刚发现的,婆婆问我是准备差仆人来说呢,还是自己亲自走一趟,我这才回来了。”   这话一则说明了自己已经有了身孕;二则说明婆婆待她也很好,很尊重她。徐悦珊这么说,也等于是暗中提醒自己舅母,自己在林家过得其实很不错,那些不好的主意收起来便好。   刘氏哪里有不明白的?这话里的意思虽然很不客气,但是又算是给她这个舅母面子了。她这会倒是庆幸自己方才改口,没有真的将那些不该说的话给说出来,否则这一下子可真是得罪透了。她先前哪知道自己这外甥女已经有身孕了?   “这可真是个喜事儿!”刘氏捏着帕子掩口笑着说恭喜,“算着日子,该是明年夏秋之交出生呢,那可是个好季节,不热的慌,也不至于凉。”   徐悦珊这样的话说出来,再后面无论聊到什么就都是一派和乐融融,再没有听到什么不欢喜的话了。   ·   林林媛今天从南溪书院回到家后,被自己的娘亲郑重交待不可在自己大嫂嫂面前胡闹,不可累着了自己的大嫂。   母亲交待了,并且交待得十分的郑重,小林媛想也不想便答应了。答应下来,又忍不住问,“大嫂嫂哪里不舒服吗?”   林夫人见女儿满脸的关心,忍不住伸手揉揉她柔软的发,微笑着解释,“你大嫂嫂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肚子里有了小宝宝,得仔细照看着,不然小宝宝就出不来了。”   小林媛听完自己母亲的话后,忙郑重严肃的点头,“一定不在大嫂嫂面前胡闹,一定要让小宝宝顺利出来!”   “等到小宝宝出来了,媛姐儿便也是做姑姑的人了。”   “姑姑?”林媛乍听到这个话,顿时瞪大了眼睛,十分的惊奇,“娘,我很快就要当姑姑了吗?”林夫人含笑点头,林媛小小的嘴巴惊讶得成了圆形的。   她越想越惊奇,低着头便自顾自的开始说起来。   “我要当姑姑了,我是不是该准备点儿什么礼物?我第一次见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母们的时候全都收到礼物了……”叽叽咕咕说了一大通,林夫人也没有细听下去。   晚些的时候,徐悦珊过来和林夫人请安。林媛见了自己的大嫂嫂,兴冲冲的跑了过去立到了徐悦珊的跟前。她仰着小脑袋,笑嘻嘻的说,“恭喜恭喜,恭喜大嫂嫂!”   徐悦珊忍不住笑起来,“同喜同喜!小阿媛要做姑姑了呢!”   林媛还是笑嘻嘻的,点着头,“对啊对啊!我要提前准备好礼物,给我的小侄子的见面礼!”她说着说着想起了什么,又跑到林夫人身边,抱住正站在那的林夫人的大腿道,“娘我差点忘了!齐姐姐邀请我去他们家做客,可以吗?”   她今天回家以后本就打算和自己娘亲说的,结果先听说了自己的大嫂嫂怀孕的事情,一时间倒是忘记了。   “可以。”林夫人答应了下来,“正好新制的衣裳这两日便能送过来了。”   林夫人说到了这里,又忆及大儿媳妇身孕,便对徐悦珊说,“先前置新衣的时候还不知道身孕的事情,到时候等新衣裳送过来了,再让他们重新制几件吧。”   徐悦珊没有推辞也没有和自己婆婆客气,只落落大方的应下来笑道,“母亲考虑得这么周道,我能做您的儿媳妇真是有福气。”   ·   林煊回府便听闻自己的妻子有孕之事,只笑得眉眼都恨不得开花。林海若是瞧见自己大儿子这幅样子,定是要训他一点儿都不淡定淡然了。   等到晚些在林夫人那里一起用过了晚膳回了院子,徐悦珊要服侍他梳洗,林煊忙让她歇着,哪里肯累着她半分。徐悦珊心中一阵儿甜蜜,劝说无用,只能坐在一旁看着也不要丫鬟服侍的自己的丈夫亲自动手。   等到两人和衣躺倒了床上,徐悦珊才细细的同林煊说了白天回徐府发生的事。末了她才问自己的丈夫,“舅母定是觉得有利可图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这是有什么大事么?”   林煊看着自己妻子一脸的紧张,便笑着道,“没有什么大事情。”他心里却明白当是与什么事情有关。   “就算有事情,不还有我么?那些无理的要求,你只管不答应,其他的都不必多管。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养好身体……”   他说着,伸手覆上徐悦珊的肚子,又不正经道,“早知道有了孩子,前些日子就不该……”   徐悦珊瞧着他又要说什么流氓的话,忙伸手掩住他的口,又啐道,“不许说,万一叫孩子听见了呢?”   林煊大乐,“好好好,不说。”   ·   到了和齐莺语约定好的那一天,林媛穿着崭新的衣裳,外罩立领银红色绣花鸟银鼠皮斗篷,手里是自己娘亲塞过来的小手炉,乐呵呵的坐着马车出门了。   前天儿夜里下过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天气便越发的冷了。今天虽然出了大太阳,但还是冷得厉害。只不过,马车内搁着烧得热烘烘的炭盆,便也感觉不到太多的冷意。   林媛一路坐着马车到了奋勇侯府的垂花门外,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齐莺语并着齐浩然已经在那等她了。   齐莺语一看到林媛便笑呵呵的信步上前,两个人都穿得厚实,这会儿风吹过来也没有觉得半点冷。马车里边的大概实在暖得厉害,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林媛两颊通红通红,齐浩然看着便想,真像个熟透了的红苹果,跟上了自己妹妹。   林媛手里拎着小手炉笑嘻嘻的走过去同他们问好,将要进屋的时候才将手炉递给丫鬟,又解下斗篷也递给了丫鬟。   齐莺语热情的招呼林媛进屋,顺手解开斗篷,自有丫鬟上前接过了,一边还在同林媛说,“小阿媛,咱们今天一起吃羊蝎子锅,可好吃呢!”   涮锅这样的吃法在本朝并不怎么常见,就算是烤制的食物也是从边关传进来,只偶尔吃上个新鲜罢了。   没有听说过羊蝎子锅的林媛登时好奇起来,“羊蝎子锅是什么?羊蝎子是羊还是蝎子?蝎子也能吃的吗?”   林媛的话把齐莺语给逗笑了,就是一旁的齐浩然都不由得弯了嘴角。齐莺语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只觉得手感好得很,忍不住多摸了一把,道,“小阿媛太可爱了!羊蝎子,不是蝎子,蝎子我也不敢吃呢!”   “要是蝎子我也不敢吃呢,还好不是蝎子!”林媛被捏了脸蛋也不介意,只是笑着说,又追问,“不是蝎子那就是羊了?”   齐莺语点了点头,“是羊大梁,羊身上的脊椎骨吃完了羊蝎子,还可以涮其他的东西吃……”齐莺语仔仔细细的和林媛介绍着,林媛也听得很认真,很是感兴趣的样子。   林媛越是听齐莺语说,就越是听得直想要流口水,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啊!她和齐莺语一起玩耍不是一天两天,不似同别人那般的拘谨,直接便道,“齐姐姐,听你说的好像很好吃,我都迫不及待了!”   沉默不语的齐浩然笑看林媛一眼,只说,“若是吃着喜欢,回头让人抄了做的法子给你带回去,往后时常都能吃得上。”   林媛的眼睛顿时晶亮晶亮,忙不迭的点头,“好啊好啊,齐哥哥,你太聪明啦!我都没想到这样的好法子呢!”   没料到自己会被夸奖了的齐浩然一愣之下……心里还挺高兴的……   ·   林媛坐在齐莺语的旁边,齐浩然坐在林媛的另一边,挨着齐浩然的是奋勇侯齐铭晟,朱碧葱自然就是挨着齐莺语了。   五个人团团的坐成了一个圈,为了涮锅方便坐的是小圆桌子,桌子的正中间摆着盛着羊蝎子的铜锅,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等吃的林媛和齐莺语光是闻着香味就都受不住了,两个人都是小眼发亮,盯着中间的铜锅看,只等着大人们发了话可以开动。   等到铜锅烧开了一会后,林媛和齐莺语终于等到朱碧葱发话说,“可以吃了。”齐齐兴奋起来,等到吃的被送到碗里。她们人小手也短,大人们又怕她们会被烫着,并不许她们自己动手。   齐浩然已经十一岁,自然没有这个限制。吃涮锅自然是要自己动手的,才只得最为开怀,朱碧葱将丫鬟都遣了下去,并不要谁服侍。   那边有自己的娘亲照顾妹妹了,自己的爹爹又无须他来照顾着,齐浩然这会就坐在林媛的旁边,他便很有小主人风范的替林媛夹了肉骨头到碗里。   林媛扭头和齐浩然道谢,瞧着其他人都吃上了以后这才提起了筷子,也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她嘴巴小小的,吃得慢条斯理,没有半点声音,嘴巴上始终是一点儿的汤汁都不沾,斯文的样子很有小贵女的风范。   齐浩然在旁边一会替她添点东西,一会替她添点东西,不时还添上一点蜂蜜桂花茶,照顾得十分周道。好在林媛吃得不怎么快,他才不至于会自己没有吃上多少的东西。   等到吃饱喝足,林媛和齐莺语两个小女儿都是满足到小肚子圆滚滚的。丫鬟们麻利的撤了东西下去,同时端了水过来给众人洗手。等到他们这边净手完,另一边的丫鬟已经擦干净桌子又端上来了水果和点心。   齐浩然伸手拿了个橘子,剥了皮分了两半,一半递给了林媛,一半递给了自己的妹妹。   林媛笑着道谢接过了齐浩然递过来的橘子,又分回一半给齐浩然,甜甜的说,“齐哥哥你也吃啊!”   齐浩然本没有想吃,不防林媛还惦记着他吃不吃的。他微愣之下从林媛的手里接了过来,便也吃上了几瓣,倒是蛮甜的。   那边替自己的丈夫齐铭晟剥了橘子的朱碧葱瞧见这么一幕,再瞧了瞧自己儿子,不由得会心一笑。   吃过了午饭,天冷下来午睡的习惯也改了,并没有什么困意的齐莺语拉着林媛央着自己的哥哥一起来玩打牌。   齐浩然扭头看自己的父亲,齐铭晟便道,“既然莺语这么说,那便去吧。”朱碧葱也道,“我让丫鬟到你书房里烧起几个碳盆子,你们到那边去,正合适。”   父母亲这么说了,齐浩然便领着妹妹齐莺语和林媛往书房去了。   他平日里跟着自己的父亲习武、学习御剑骑射之术,平日里也读书学习,又是十多岁的年纪,有自己的书房再正常不过。   林媛尽管才不过六岁,却也有自己的小书房。齐莺语倒不是没有,只是她的书房里并没有适合三个人一起打牌的地方。   羊蝎子林媛是第一次吃,便是打牌她也是第一次听说了,如何能够不好奇?奋勇侯府她来过多次,唯独在今天才发现了这么多有趣好玩的东西。   他们三个人一起坐到了铺着厚锦垫的榻上,围成一个小圈。齐莺语自己打牌都打不明白,哪里能够教会林媛,这事情便又落到齐浩然的头上。   齐浩然也很有耐心,交得十分的认真。他抬眼看到林媛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就有点想去捏捏她的小脸蛋了。他很诚恳的承认,林媛这个样子确实很可爱。他心里虽然这么想的,但没有敢真的去捏她……总觉得,有点奇怪么?   “听明白了吗?”细细的说完规则以后,齐浩然问林媛道。   林媛有点迷糊的看着齐浩然,她自己也没有明白懂了还是没有懂,不过还是点了一下头。齐浩然看到她副迷迷瞪瞪的样子,就更加想捏捏她的脸了。   “我们先来玩一局试试看?”齐浩然又问林媛。   林媛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便点头说,“好啊,许是玩上一局,本来不怎么明白的地方就都懂了呢?”   齐莺语在一旁坐着等了半天了,听到林媛这么说,忙附和着道,“对呀,多玩两局就会了!”   于是,三个人终于开始打牌了。   齐浩然一边玩一边教,玩得断断续续,这一局的输赢便不怎么重要了。等到第一局结束了,他才说,“下一局就认真的玩了,赢了的人,可以有奖励;输了的话,也会有惩罚。”   “哥哥,你这是在欺负小阿媛吗?她才第一次玩呢!”齐莺语听了就有点不满意了,要是自己的小伙伴一直输,那是要一直罚么?   齐浩然略拧了眉,“小小的惩罚,只是捏一下脸而已,要是没有奖罚,那得失了很多趣味。”齐浩然这话,说得非常的正直,一点儿都不像有私心!   “那好吧……”齐莺语勉强的答应下来,“只是捏脸的话,没有关系吧,小阿媛?”她很贴心的去咨询林媛的意见。   林媛还是点头,“可以啊!”她又笑嘻嘻的,“虽然我是第一次玩,但是不一定会输啊!还请齐哥哥、齐姐姐多多指教!”   三个人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开始了真正的第一局。   果不其然的……林媛输了。   赢了的齐浩然一再的征询着林媛的意见,“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接受惩罚。”林媛很果断的摇头,“没关系呀,愿赌服输!”   于是,赢了的齐浩然很顺利的捏了一下林媛的脸。和想象中的一样,软软的,滑滑的……齐浩然很中肯的在心里评价了一句。   接下来的四局,不是齐浩然赢了就是齐莺语赢,输的那个始终都是林媛。也因为这样,齐浩然得以捏了林媛的脸蛋很多下。   齐莺语见林媛连输五局,有些不忍心,“要不咱们换个别的玩?小阿媛,咱们不玩这个了,好不好?”   知道齐莺语是为了她才这么说,林媛摇摇头,“没关系呀!说不定下一局我就赢了呢!”   然后……林媛下一局还真就赢了……   仿佛是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一般的林媛笑嘻嘻的,“来来来!齐姐姐,我也要捏你一下了!”她说着乐呵呵的轻轻捏了一下齐莺语的脸。   在林媛赢下第六局以后,接下来的十多局,全是林媛赢了。一开始的时候,齐浩然还放了一点水,到后来,他已经不放水了,可赢的还是林媛。对此,齐浩然有点小郁闷,他打了这么多年牌,竟然都玩不过一个初学者?   齐莺语瞧着这后来赢的都是林媛,心里也不知道究竟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只是笑着一丢了牌,耍起赖,“不玩了不玩了,小阿媛你以前真的不会吗?你连赢十多局了!”   林媛依旧是笑嘻嘻的,说,“我知道都是你们让我的呀,不然我哪里能赢这么多?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真的以为是齐浩然和齐莺语在让着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的厉害。   齐浩然无奈一笑,转而再道,“赢了的人有奖励,说话得算话了。”他说着下了榻子,穿了鞋到外间去拿东西。   等到齐浩然回来的时候,林媛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那个盒子,便觉眼熟。等看到里面的东西,才明白过来是自己见过的。   她忍不住问,“齐哥哥手里的是莲藕玉洗吗?”   作者有话要说:顺利双更,求花花嘤嘤嘤!   _(:зゝ∠)_为了鼓励大家积极评论!   前三名留言的读者送100点的红包,4—10名送20点的红包   =3=小妖精们求粗线!   ☆、第37章 逻辑   齐浩然以为过了这么久,许是林媛已经不记得了,到底还那么小呢。只是见她记得,又觉得许是真的很喜欢吧,齐浩然一瞬间倒认为自己这事情做得不错。   林媛虽然没忘,但齐莺语倒是真忘了。她看到东西的时候,想了一会才想起来了当初这东西是怎么找出来的。这会瞧见了,便笑呵呵说,“哥哥你真聪明啊,小阿媛一定喜欢这个!”   林媛又往齐浩然手中的盒子看过去一眼,拿不准该收还是不该收。若只是什么小物件,那便没什么关系,到底算是她赢下来的么。可是这个东西……总觉得还是有点不一样。   齐浩然见林媛眼神中似有些迟疑,心下想着许是她觉得不好收,便说道,“先时你那样帮了我妹妹,原就该谢谢你的,只你当时不收总不能硬逼着。倒是现在正好拿着做奖励的幌子让你收下,我这个做哥哥的便也感觉是真的帮到自己妹妹了。”   他把话说得很是直白,甚至是直接将自己的心思表露了出来。齐浩然不过是想着,弯弯绕绕的她那么小一个小女孩未必明白,说得清楚怕就收下了。   齐浩然这还真的就猜准了。   林媛原本是迟疑着能不能收的,她自己拿不准主意,只觉得这样贵重的东西随便收下并不合适。现在听到齐浩然这么说,反倒松下心思。   “这个莲藕玉洗很好看,谢谢齐哥哥。”她笑得眉眼弯弯道谢,颊边两个小酒窝甜甜蜜蜜,又解释,“东西很贵重,可齐哥哥这份爱护妹妹的心意更重,所以我收下了,用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占个大便宜。”   齐浩然看着林媛古灵精怪又聪慧的小模样,心里觉着高兴,便一笑点头。反倒是在一旁的齐莺语打趣道,“小阿媛,你这成语用得不错呀!”   林媛笑嘻嘻的,“那当然啊!我也是读过书的人啊!”   几个人在书房玩闹了许久,林媛便也该回府了。临走之前,齐浩然没有忘记林媛先前想要的羊蝎子锅的做法,特地命了人一条一条写了下来。小林媛瞧见齐浩然还记得这个,忙又道谢,只因她自个儿都忘记了。   回府之前,基于礼貌,林媛去了和齐夫人道别。她想到自己大嫂嫂有了小宝宝,便询问齐夫人这些东西自己嫂嫂能不能吃。   朱碧葱听说林媛的嫂嫂有了身孕,便笑着道,“正巧我这儿有几道菜和汤很适合有小宝宝的人吃,我命人也抄了法子给你带回去可好?”   林媛一听还有别的好吃的,忙笑着点头说谢谢,又笑得两眼弯成月牙形状,看起来十分乖巧说,“朱姨母懂很多好吃的呀!我娘亲要过生辰了,我想给娘亲做点什么吃的,有我能做的教给我么?”   朱碧葱听她这么说,便又点了点头,道,“正好有样点心很简单很合适,我让人抄了方子给你。倒是没有必要自己去做的,你还小,厨房那样乱的地方别是磕着碰着了,只管打发厨娘去做。”   “好呀好呀,我在旁边看着她们做,当指挥!还要帮我娘试吃!”林媛高兴的说道,颇有跃跃欲试的模样。   林媛走的时候,齐浩然和齐莺语站在垂花门前一个是淡然的样子,一个是笑嘻嘻的送她。挥手告别后,林媛便钻进马车走了。   齐浩然和齐莺语看着马车走远,准备进去的时候,便看到自己的母亲从里边走了出来。   他们两个都喊了朱碧葱一声,朱碧葱含笑略一点头,却只看着齐浩然,说道,“听说然儿将那个莲藕玉洗送出去了?”   话语之中并无责备,却含着一丝的……调|戏?   齐莺语不懂,齐浩然却把自己娘亲话里的意思听得很明白。他就算糊弄得了自己的妹妹,也糊弄不了他娘啊。   齐浩然略板了脸,严肃着面庞答了声,“是。”如玉的面颊上却浮现了可疑的红晕。   瞧着他这般,朱碧葱到底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又说,“外头冷,快进来罢。”   自己的儿子马上就十二岁了,早熟些的话,倒也算得上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只是情窦初开的对象竟还是个不到七岁的小萝莉?儿子,你这是玩养成么?   朱碧葱这么想了以后,还真的好好考虑了一下帮自己儿子一起养成个儿媳妇可行不可行。当然,首先是要自己儿子喜欢,朱碧葱又觉得那这样的话,她过分的干涉就不好了……   所以,她就只能在旁边偶尔帮一帮这样吗?   ·   林媛今天这一趟出门,收获颇丰。   她不但带回来了一方莲藕玉洗,三副牌,一份给大嫂嫂的菜谱,一份全家可以一起吃的羊蝎子锅食谱,还有她准备等自己娘亲生辰做的点心单子。   因为担心她自己说不清楚规则,齐浩然还特别写了一份打牌的规则给她,也让她一并带回来了。   恰好林媛回来的时候她的爹爹娘亲,三个大哥以及大嫂徐悦珊都坐在厅子里面说着闲话。出门玩得十分尽兴的林媛看到他们就笑得讨喜的同他们一一热情的问好,还没有忘记还未出生的不知是侄儿还是侄女的小宝宝。   小林媛一回来了,众人的话题便都围绕着她。林媛很热情的介绍了一下自己今天吃了什么特别美味的东西,又介绍了一下自己怎么打牌连赢十多局,和众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战利品——一方象牙白的莲藕玉洗。   “我可厉害了!第一次玩就连赢十多局!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小林媛笑嘻嘻的和众人吹嘘着自己的厉害,得意洋洋了半天后又说,“虽然我自己出去玩得很开心,但是也忘记爹爹娘亲还有大哥大嫂、二哥三哥呢!”   她乐呵呵的和自己娘亲捧上了那张羊蝎子锅的制作方法,“娘,我和朱姨母要来了方子呢,咱们家以后要是想吃就也能吃上啦!”   “小阿媛真棒,还想着大家呢!”   “小阿媛真聪明,知道要来制作方法,这分明是明白‘授之鱼不如授之以渔’的道理啊!”   “媛姐儿小小年纪就知道孝顺爹娘,果然是个好女儿呀!”   无论如何,都是小林媛自己的一份心意。因而,在厅内的众人纷纷出言夸奖,把林媛给得意的,小尾巴差点没翘到天上去了!   “好,娘亲收好这方子,哪天咱们家也吃吃这个。”林夫人笑着命人把这方子给好生收起来了。   林媛听言忙说道,“我问过啦,大嫂嫂也可以吃这个,只是不能够多吃!”她笑嘻嘻的,“所以我们可以一起吃,完全没有问题呢!”   徐悦珊见小姑子小小年纪便知道照顾她,笑盈盈道,“多谢小阿媛!”   “不客气!不客气!就是为了我的小侄子也必须问清楚呀!”林媛摆着小手笑容大大的说道。   虽然说众人并不在乎徐悦珊是生男孩还是女孩,横竖是男还是女,都一样喜欢,但听林媛认定是小侄子,便难免的有些好奇。   林夫人倒是曾听说过有的时候小孩子说的话很准,她是不信这个,只是从自己女儿嘴巴里说出来,反而想问问看为什么了。   “娘,很简单的啊!”被问话的小林媛笑嘻嘻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娘先生了大哥,又生了二哥,还生了三哥,最后才有的我,对不对?”   林夫人抿唇笑着点头,她算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还是认真自己女儿继续听下去。   “所以说嘛,大嫂嫂当然也会第一个生侄子,第二个生侄子,第三个生侄子,到第四个才有侄女儿啊!”   这样的逻辑!简直让人无法反驳!   众人哄笑,林煊笑着看自己的妻子,“怎么办?妹妹让咱们至少得生四个这么多,咱们可是得努力了。”   徐悦珊啐他一口,笑骂,“谁要给你生这么多了!”   林煊一脸惊疑的表情,“当然是你啊,不是你,难道还能有别人么?别人就是真的想生,我也不乐意啊!”   徐悦珊一张脸羞得通红通红,偏又听到两个弟弟在旁边佯作唉声叹气,道没媳妇的人就是可怜,只能又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   小林媛听到自己二哥和三哥的抱怨,很是知情知趣的说,“二哥、三哥,不着急呀!明年是二哥,后年就是三哥了!排着队儿呢!都会有的!”   众人顿时又一次被小林媛逗得哄笑了起来。排着队儿,都会有的!这样的话,还真是只有这么大的小孩能说得出来啊!   小林媛立在那笑着看众人,等众人笑过之后,她又给自己的大哥林煊捧上了一张方子,是朱碧葱听说徐悦珊怀孕之后命人特别多写的适合孕妇吃的一些菜品和汤品和食物。   “大哥,这一张是给大嫂嫂的!朱姨母可好啦!听说大嫂嫂怀孕了,便特地让我带这个回来!”   林媛这个举动,可谓是深得了林夫人的心。虽说她是婆婆,应该照顾好儿媳妇,但若是林媛将这个捧到她面前来,她定然会有些不高兴。   怎么说,有些事情,不是不愿意做,也不是不情愿做,只是不喜欢别人好似故意算计着让你去做一样。   虽然说林媛这样小的年纪,不会存在着那些,但是林媛觉得照顾她的大嫂嫂这件事情的负责人其实是她的大哥,这样的想法是能够让林夫人觉得开心的。   小林媛误打误撞,让自己的娘亲暗自高兴了一把。她这会并不清楚那些想法,只同自己大哥说,“还请大哥务必照顾好嫂嫂和我的小侄儿,拜托拜托!”   她板着笑脸,说得一本正经,林煊也不好笑着,只严肃了面孔,回应她,“好,大哥一定照顾好你大嫂嫂和你的小侄儿!让他们都好好的!”   得到自己大哥的承诺,林媛重又笑嘻嘻起来,跑到自己爹爹、娘亲的面前。   “爹,娘,我还带了三副牌回来呢!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打牌!我可厉害了呢!不过,念在爹爹和娘亲第一次玩,我不会发挥全部实力的!”   林海看着小女儿这样的可爱,早就心化成一滩软泥,这会只笑着点头,“好,媛姐儿务必让着爹爹,不要让爹爹输的太难看了!”   “好呀好呀!”林媛仰起小脸看着自己父亲,又忙不迭的点头。   “娘瞧着那边似乎还有一张方子,那是什么东西?”林夫人见自己女儿乐得昏头转向的,便问她一句。   林媛又想起来这么一茬,蹬蹬瞪的跑过去,接过了方子,好好的叠整齐了,放到了身上大红色的小锦囊里面装好了。   “这个还不能告诉娘,以后娘就知道了!”小林媛放好了东西,才一脸神秘的对自己娘亲说道,看自己娘亲还想问,生怕自己会不小心说出来的林媛忙说,“爹爹,我好像饿了呢,我们吃晚饭了好不好?”   林海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笑着站起身,牵过了自己女儿的小手,“好,这便开饭了。”林媛被自己的父亲牵着蹦蹦跳跳往膳厅去了,还不忘回头冲自己的娘亲调皮的笑笑。   林夫人摇着头,脸上却是笑意满满,哪里有分毫生气的样子?   这会儿,倒是林煊走上前来,双手捧上林媛给他的单子,笑容罕有的带着几分谄媚道,“照顾人的事情,娘最懂,我毛手毛脚的,根本不行!这样好的东西,还是交到娘的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林夫人接过他手里的方子,林煊便一鞠躬下去,又说,“儿子的媳妇和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这便托付给母亲大人了!”   瞧着自己儿子这么不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憋笑的林夫人横他眼,“娘做事情,还有你不放心的?”   林夫人略扫了一眼手中的方子,便让人收起来了。   她和朱碧葱关系普通,然而对方愿意这么做无论是看在自己大姐的情面上,还是看到自己女儿和林媛玩得好的份上,这都意味着对方是个可交之人。   她渐渐明白自己大姐为什么同朱碧葱的关系这么好了。   单是拿这件事情来说,换做其他关系一般的人家,定然不会做这种事情。别人会想,要是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哪怕和他没有关系,却说不得也倒打一耙呢?   别人会有这种担心,便不会做这件事情。可朱碧葱并不担心,也不怕,说明为人坦荡,还十分的爽快,这是很多人身上都没有的品质。   林夫人的心思转动之间,林煊直了身子,挑眉而笑,“那是啊!娘办事,再没有更不放心的了!”他说完,又折回身去了扶自己的妻子。   林熠和林烨两个人适时的凑上前,“娘,您莫伤心,大哥那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咱们绝对不会那样。”说罢便簇拥着林夫人往膳厅去了。   ·   林夫人生辰的这一天,倒是不可能怎么大操大办,私下里的庆祝,也可以说是不应该的。不过林媛这般,只是让厨房准备两样糕点,也算不得是庆祝了。   她这天一早的时候,起了床用过早膳,就和自己的娘亲说,“娘,我要去一趟厨房,您别跟过来,也别打发人过来,好不好?”   林夫人联想起那一日的方子,倒是一下就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问,“媛姐儿这是要做什么?”   林媛一笑,“指挥厨娘做两样糕点给娘吃,不是什么大事儿,好不好?”林夫人听她这么说后,才放心的让她去了,又打发了好几名丫鬟婆子跟着看护好。   初次见识到厨房是什么样,林媛只站在一旁看着,指挥着厨娘动手,一会儿添这个、一会儿添那个,还有自己娘亲不喜太甜的东西,少放些糖,又让撒上些葡萄干、核桃仁、杏仁之类的东西,等到上了蒸笼以后才算是消停了。   她站在那处,闻着飘散出来的甜腻香味,便忍不住笑呵呵的。东西出锅了,小林媛亲自尝过了,味道很不错,这才让丫鬟端着送去给自己娘亲。   林夫人瞧着自己面前摆着的几样没见过的点心,很给面子的一一尝过,“味道很不错,松软可口,也不过分甜腻,媛姐儿真能干!”   林媛笑嘻嘻的,“娘喜欢就好!”   中午临近午饭的时候,林夫人打发人送了午饭到翰林院、户部和国子监,又顺便送了些糕点,还特地留了字条说明。   等到仆人回来时,便各自都带回来了一张字条。林媛看完字条以后,同自己娘亲说,“娘,都是夸奖我的话,我存起来好不好?”   林夫人点了头,林媛便将字条都放到小锦囊里边,十分的郑重。   “娘亲喜欢,下次还给娘亲做!我指挥的,一定好吃!”林媛收完字条,没有忘和自己的娘亲吹嘘了一句。   “好。”林夫人笑着伸手摸了摸林媛的小脑袋,答应了下来。   ·   临近年节的时候,林府收到了二房的信件,是林浩写给自己的大哥林海的。   在信里面,林浩提到了蒋氏被送去了家庙的事情,也提到丫鬟清月顺利的生下来了一位公子的事情。以及因着觉得太过丢俩,林浩没有提前通知他们林琦和这丫鬟成婚了的事情。   清月很顺利的生了一个公子,母子平安,如此一来,林琦便可以完完全全的掐断纳妾的念头了。   林浩还在信里面提到林妧定亲了。对方是一位有才学的儒生,家境虽不大好,但胜在人勤恳好学、他仔细瞧过是个能有出息的。婚期定在了来年的五月。   不管怎么说,其中的两件算得上是喜事。   林琦和清月的婚事,他们现在才知道,而又诞下了位公子,加上林妧的亲事……在收到信件之后,林夫人便着手准备了贺礼还有给小侄孙的礼物,以及给林妧这个侄女的添妆。   无论如何,礼数上一定得周全了。   因着离年节已经很近了,林夫人这边把礼物和添妆准备好了之后,却只能够等到年后再让人送过去。   又是一年的年节临近,林海放了假,林煊也是一样,林熠的国子监也可以暂时不去了,包括林媛的南溪书院,都是一样的。   这一天,林媛的二舅舅王齐和舅母并着两位表哥一起登门了。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只是他们准备去温泉山庄小住几个,想邀请林媛一家一起去。   林媛一听能泡温泉,两眼就变得晶亮晶亮的。她笑得甜蜜对着自己的舅舅和舅母说,“冬天的时候泡着热乎乎的温泉,一听就特别的美好。”   王齐瞧着外甥女很喜欢的模样,便笑着问,“媛姐儿想去吗?和舅舅、舅母一起去吗?”   小林媛扭头看自己的爹爹和母亲,见他们没有反对,便忙不迭的点头,“好呀好呀,我也一起去!”   “正巧近来忙得很,弟弟你把这个捣蛋精带走,我也省事了。”   林夫人笑道,又同自己的丈夫林海说,“老爷也去吧,泡泡那个对老爷的身体也好。熠哥儿烨哥儿没什么事也可以一起去。”   “煊哥儿和煊哥儿媳妇想去便也去,去个三五天的也完全没有关系。”   这样说来说去,林夫人倒是要让自己一个人留下来,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   徐悦珊在这样的场合并不好说话,林煊一瞅她的眼神便明白她的意思,当即笑着说道,“您的儿媳妇身子重了,倒是不好出门,我也留下来,母亲和父亲一道儿去玩吧。这一年到头都是母亲在操劳府里的事情,怎么也得休息休息,不然儿子们多心疼啊。”   “煊哥儿媳妇身子重了,不能够操劳,临近年节府里头的事情也不算少,难不成你会?”林夫人秀眉微挑,同自己大儿子道。   听到这话,林煊也不慌不忙,又说,“那哪里能够呢?我要是会这个,那可就真是能干了!那可真是上得了朝堂,下得了厅堂啊!”   林夫人笑起来,林煊也笑着道,“左右没两天就年节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点儿小事情,您不必挂心。再说母亲不过是去这么几天罢了,哪里就能够出篓子了?”   坐在旁边的林海最后一发话,“夫人也一起去吧,既然有煊哥儿和煊哥儿媳妇在,想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   到这里,林夫人才没有说什么了,答应下来一起去。   说定了这个事情,王齐便携着自己的妻儿走了。   出发的日子就定在第二天,因而这天下午的时候他们便开始收拾到温泉山庄小住的东西了。   林媛笑呵呵的指挥着丫鬟替自己收拾这个,收拾那个,完全不需要别人帮忙。后来,林夫人过来一看,倒还真是该准备的都差不多准备齐全了,遗漏的了几样东西让人补上也就圆满了,林媛便又博得了夸奖。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林媛和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们并着舅舅舅母以及表哥们一起,坐着马车去往了温泉山庄。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迟了一点,不过有六千字,把昨天的更新顺利补上了。红包的话,因为*要收5%手续费,所以100点的红包是收到95点,20点的红包是收到19点。评论超过25个字能送积分我也送,么么大家。   今天得知好朋友的爸爸去了,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实在帮不了什么。又想到自己的父母,晚上的时候就忍不住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我觉得,爸妈的身体健康,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有时间的话,还是要多陪陪父母。   帮基友的新坑打个广告   文案:   青青生在国公府,见过许多光怪陆离的事   但最离奇的,是自己有个亲姐姐,同在屋檐下   她却从来没见过   【入坑提示】   ①女主多重人格   ②日更,每早十点   很久没有求过作收了,今天一起求了好了,收藏一下我的专栏吧,爱你们=3=   最后祝大家国庆快乐,明天开始日更六千,原本打算分开更,现在觉得还是一起更吧,还是晚上八点,么么哒   ☆、第38章 温泉   英武侯府的这座温泉山庄乃是英武侯年轻时候上了战场,待得胜归京之时皇帝赏赐的。   能够得到皇帝赏赐这一片地方的温泉山庄的,无一不是有功并且得到赏识和倚重的臣子。因而能在这边有别庄的,唯有京城贵胄。除去京城贵胄之外被赏赐了温泉山庄之外,皇家在这边也有一处温泉行宫。   这一片的别庄无一都是庄子里头有温泉,因最初发现了温泉山庄便就依着温泉而建,是以这些山庄的地理位置也是妙得很。   通常来说,既不是一户人家的山庄便该是分开的,可这边的温泉山庄却因为特殊的缘故,时常会出现两三座庄子都是挨着在一起的情况。这样的景观绵延出去,直至出了温泉地带的边界。   山庄倒不非常的大,但胜在景色好又有温泉可以拿来享受。山庄里边没有怎么种什么别的花草,放眼看去尽是青松翠柏这样四季常青的树木,在这冬日里格外的有生机。   皑皑的白雪累积在树枝上,小小的一堆,寒风吹过便扑簌扑簌的落下好似下着细雪一般。   小林媛裹得严严实实的,被林夫人牵着和其他一众亲人一起从两边种满翠柏、铺满鹅卵石的道路穿过到山庄的正厅里边去。她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快活的表情,蹦蹦跳跳的昭示着心情欢愉。   温泉山庄附近的山上种了漫山的梅树,此时正当是梅花盛放的季节,幽幽梅香伴随着凛冽的风吹到山脚下的山庄,鼻尖若有似无的沁人心脾的香味令人不由得联想起白雪中梅花绽放的美景。   闻到了这若有似无的梅香的小林媛忍不住皱了皱鼻子一二再再而三的嗅了又嗅,大感新奇的同自己娘亲说,“娘亲,有梅花的香味!”   走在前边的林媛的小舅母闻言略落下两步,到了林媛的身边,自然的牵起她另一只暖呼呼的小手笑着道,“这边山上都种满了梅树,等这两天寻个时间去赏梅,也是一番妙丽的景象呢。”   小林媛想象了一下漫山都是梅树,漫山开满梅花的场景,便觉得激动,笑嘻嘻的说,“好呀好呀,舅母我们一起去看!”她说完,又小小声问道,“小舅母,梅花可以做糕点吃么?”   “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过呢。”王家二夫人温柔答道,“小舅母只知道梅树的花、叶、根和种仁可以入药,梅花拿来做糕点却没听说过。”   这样的答案令林媛感到了一点小小的失望,只是这失望的情绪还没有漫上心头,她又听见自己的小舅母说,“不过据说江南那边确实有梅花糕这一样小吃,没有用梅花做,但因形似梅花而得了梅花糕的名字。”   林媛目光炯炯看着自己的小舅母,更是笑得像朵花似的。   王二夫人没有辜负林媛的期待,笑着微抿了唇,继续说了下去,“恰巧跟来的厨娘里边有个似乎是江南人士,回头打发人去她问问会不会做,若是会做,正好做来大家一起尝一尝鲜。”   林媛笑得更加的开怀,笑嘻嘻同自己舅母约定好。   林夫人在一旁听着瞧着,不禁暗笑,自己的小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吃了。能吃是福,她倒是不会阻碍什么。只不过……不担心最后吃成个小胖妞么?   这么想着,林夫人不禁瞅了瞅自己女儿的那小身板,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大概完全是多余。   丫鬟婆子和小厮们负责收拾行李,林媛和自己的亲人们在正厅内等着用午膳。说说笑笑之间,便有仆人进来同众人道是有客人前来拜访。   英武侯府的这座温泉山庄旁边挨着一座温泉山庄,那山庄的主人,王齐他们都是认识的。只是先前到的时候,那山庄的主人并不在,不成想竟是这么巧么?   王家的二爷王齐笑着同众人解释,“说来倒是巧得很,旁边的那一座庄子,陛下正是赏赐给了奋勇侯,怕是他们也在这两天过来小住了。”   经由王齐这么解释,林家的众人都明白过来。林媛眨眨眼,想了想奋勇侯是哪一位,继而两眼笑眯眯,奋勇侯一家不就是她的齐姐姐一家么?那她不就有小伙伴可以一起玩耍了?   片刻之后,仆人领着来拜访的客人进来了,正是奋勇侯一家四口。都算得上是熟人,彼此之间便少了几分客套,多了几分亲近。   比起林家来说,王家和齐家的关系要更加的亲密几分。齐铭晟也是喊王齐一声二哥的,连带着王二夫人也得了一声二嫂。   大人们负责招呼大人,林媛则负责招呼起齐莺语。她笑眯眯的和齐莺语、齐浩然打过了招呼,掩不住兴奋说,“齐姐姐,咱们真有缘分啊!那可好,我们能够一起玩耍了!”   齐莺语也是高兴,不住的点头,“好呀好呀,一起玩耍!咱们可以一起泡温泉、一起赏梅花!”   正好这会午膳也准备好了,王二夫人便招呼起齐铭晟和朱碧葱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既然这会儿来了那就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吧。”   朱碧葱笑着推拒,“那可是要麻烦二嫂了。”她是想着他们来得突然,别人没准备他们那一份,加上庄子里也吩咐下去准备午膳了。   “左右不过多添几份碗筷,哪里就是麻烦了?都喊一声二嫂了,还这样的客气做什么?”   王二夫人又说了这么两句话,朱碧葱便不好再推辞应了下来。之后她又暗中吩咐丫鬟去隔壁上说一声,不用准备午膳了,让下人们都自己吃一点。   这一顿午膳,人数众多,大大小小的,吃得十分的热闹。用过了午膳,齐家一家四口回去了休息,两边又约好第二天上午一起去赏梅。   今天起得很早,加上赶了半天的路,用过午膳没多久林媛便又困了。她午睡醒来的时候已是申时两刻,趁着晚膳前乐呵呵的跟着娘亲、舅母一起去泡温泉。   浴室分隔成了男、女的两间,两边都有温泉的泉眼。   浴室里边雾气蒸腾,中间是一个四方的洗浴池,浴池旁边的地板皆是用白玉铺成,光可鉴人,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打了滑。浴室里雾气氤氲,两个人只能离得近了才能瞧得很清楚。   泉眼咕咚咕咚冒着热水,流到浴池里边去。浴池里还专门设计了出水的口子,现在她们要泡温泉自然就暂时给堵上了。   小林媛被自己娘亲剥了个精光,她浑身的肌肤都白皙细腻,赤溜||溜下到了浴池里边去,仿佛跟下了个白花花的大饺子似的。   热水仿佛侵入每一个毛孔,实在是让人想不舒服都不行。林媛笑呵呵的泡在水里只露出个小脑袋,瞅着自己的母亲和舅母,摇头晃脑笑嘻嘻的朗声吟出一句,“日泡温泉三百次,不辞常住温泉庄!”   “好好的一句诗被你改成了这样,那为诗的作者要是听到了你这样一句,岂不是得气活了不成?”林夫人故意的调||戏自己的小女儿。   林媛半点都没有显出害怕只是笑着反问,“娘,怎么会呢?”她略想了想,又继续说,“作者表达的是荔枝很好吃,我表达的是温泉泡着很舒服,我这难道不是举一反三,很聪明的表现么?”   王二夫人笑道,“那可不是么?媛姐儿这般的聪慧,哪个会怪罪呢?来,到舅母这儿来,舅母帮你好好洗洗。”   “还是舅母疼我呀!”林媛笑呵呵的过去了,看一眼自己娘亲的脸色,忙再道,“和娘亲一样的疼我呀!。”   隔壁的温泉山庄里的浴室中,朱碧葱和齐莺语母女两个也正在泡着温泉。因着温泉泉眼的缘故,两个山庄的浴室其实是挨着的。   虽然隔着墙壁,但是林媛的声音依稀可辨,只她们谁都没有听清楚她说的什么。倒是另一边的齐浩然和齐铭晟,都因着耳聪目明,别人没清楚,却听清楚了林媛朗声吟的那一句诗。   哪怕过了个年节也仅仅十二岁而已,瞧着不怎么强壮的齐浩然脱了衣裳竟是浑身下下处处都是肌理分明,不见半分软肉,俨然是好身板。   他闭着眼睛泡在水里,并不与自己的父亲说话。齐铭晟悄悄的凑过去,不正经的凑到自己儿子面前左看看、右瞧瞧又笑呵呵的压低声音说,“儿子,你脸怎么红了啊?”   齐浩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然后默默的挪远了一些又继续闭眼泡温泉,依旧是不开口,更不说与自己的父亲顶嘴了。饶是如此,雾气之中他愈有些发红的脸还是出卖了他。   齐铭晟又一次凑过去,齐浩然再次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偷听别人说话是不对的行为……娘教的!”   “咦?”齐铭晟一脸的莫名其妙,“为父只想让你帮我搓个背而已,到底是谁偷听了?”   齐浩然:“……”   ·   第二天上午,相约了一起去赏梅花的众人并没有因为一场小雪而取消计划。雪中赏梅,亦别有一番风味。   林夫人让丫鬟们带上了个洗净的缠枝莲玉壶春瓶,待到赏梅之后正巧可以一并儿取些梅花露水,回来可以给自己的丈夫用来泡茶喝。   齐浩然再见到林媛的时候,心里总觉得有点小小的别扭,想到昨天依稀听见的那句诗儿,又觉得她果真是调皮的紧。   林媛压根没注意到齐浩然的不对,只拉着齐莺语一起说笑,被大人们牵着往山上的梅林里去。   这山上的梅树是特别栽种的,因而上山有专门辟出来的道,只须沿着道路拾级而上,便可以往上攀登了。   大人们就在后面看着跟着,因而林媛和齐莺语两个小女孩走在前头,加上有齐浩然和林熠、林烨紧紧的跟在后边,也并没什么关系。   只是走着走着,大人们难免略落下了一程,可还瞧得见,倒没什么关系。走在前头的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牵着手往上爬着并不说话。齐浩然等人跟在后面,只偶尔提醒她们慢一点。   他们差不多上到三分之二处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对男女说话的声音。五个人当中,唯有齐浩然,兀然间眉头一皱。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计算失误,只先码好了一章,剩下的那章定在十点更新吧   我家那边正好有梅岭,满山的梅树,冬天的时候很漂亮。   被爹娘专业坑一百年的齐浩然表示只想问一句:学挖掘机哪家强……   ☆、第39章 赏梅   “五哥,母后要怎么办啊?父皇怎么能够不声不响的就把母后丢到这温泉行宫来了呢?”   “这事情咱们也没有什么法子,这是父皇的意思,咱们违背不得。妹妹,母后的身子不太好,这温泉行宫也确实适宜养身子,没什么不好的。”   十四岁的二公主声音尚且含着几分稚嫩,她听到自己五哥也就是五皇子的话,俨然不怎么高兴,又道,“我哪里能淡定得下来?五哥您是没有瞧见母亲方才那副样子么?”   中宫皇后的身体不怎么好,皇帝不声不响便让她迁到温泉行宫来休养,甚至是把人给悄悄送过来的,底下的朝臣们一个都不清楚。   后宫的一应事务竟是俱都交给了惠妃打理,被送出宫而本就身子不好的皇后听到这样的消息,只差点没气得呕出一口血,身体的情况愈是不见好转。   “母后思虑过多,这温泉行宫很适宜休养,母后在这里散散心,身体定然也能够得到好转的。”五皇子说来说去还是这么两句,并不多劝自己妹妹什么。   二公主气得一个跺脚,觉得没法和自己的五哥沟通了。   若是换了大哥,这会定然不会只说些这样没用的话,只可惜大哥现在是太子,身份不同根本没法轻易到这温泉行宫来。   二公主愤愤的想着,憋不住还想要再和自己的五哥辨个几句,却见五皇子伸手拦下来她,示意前面有人,让她不要说话。   侧耳去听,二公主其实并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可更担心方才的话是否被人给听去了。她的母后在温泉行宫养病的事,是不能够透露出去的。   这边只除了齐浩然之外的其他人都没有将二公主和五皇子的对话听了去,他稍微思考了一下便告诉了林熠和林烨前面的人的身份,又示意他们两个带着林媛和自己妹妹齐莺语暂时后退去和大人汇合。   既然二公主和五皇子已经发现有人在,那么肯定得有人首先和他们碰面才行……重点不在于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话,而在乎到底有多少的人可能听到了他们的话。   如果只有他一个,并且不一定听到了他们的话,那么对方若足够聪明,便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眨眼之间,齐浩然已想通了这些曲折。   他的身份和年龄都注定了无须担心,因而在其他人往后退的时候,他便继续步态闲适往上走去,又佯作招呼后面的人赶紧跟上来。   齐浩然可以肯定对方并不清楚他是否听到了他们的话,那么他的举动就不见得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给对方制造一个迷雾,或许就相安无事了。   差不多往上走了十多步,齐浩然和五皇子、二公主碰面了。他脸上错愕的表情恰到好处,既不会显得虚假又并不会过分的夸张。   五皇子和二公主见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原本警戒的心思到底松下来了一点。半大的孩子能懂什么?隔着那样的距离,又能够听到什么?   齐浩然在一愣之下,有些慌乱的和他们行礼,恭恭敬敬的道,“见过五皇子,见过二公主。”   五皇子瞧着齐浩然有几分眼熟,加上他的穿着富贵,不似普通人家少爷,便直接问他,“你是哪家的公子?”   齐浩然又答道,“家父乃是奋勇侯。”   说到奋勇侯,五皇子就想起来了齐浩然是谁了。他略一点头,瞧见后边还来了许多的人,俨然是一大家子过来温泉别庄小住顺便赏梅,恰好碰到了。   二公主在听到奋勇侯几个字时,眼底闪过一抹怨恨的神色,连带着看齐浩然也觉得不顺眼。她听过自己的母后说过不知道多少次奋勇侯夫人这个人物,知道这个女人怎么害得她的母后失了父皇的宠爱。   如果她的父皇能够对她的母后多几分的宠爱,她定然会比现在更加得父皇的宠爱、享受更多的尊荣。这要她如何能够对奋勇侯一家人有好感?   “原是奋勇侯世子,”五皇子笑了笑,“我们也只是来这边散散心走走看看,碰上了倒是互相都不怎么便宜……”   五皇子话说到这里意思也就很明白,不想要和其他人再碰上,这是要齐浩然去将剩下的其他人引开的意思。   齐浩然看起来像是稍微反应了一下之后,才迟疑道,“臣这便去将人引开……”见五皇子满意点了头后,他才行了礼退下了。   对于齐浩然这样的稍微有些迟钝但还算得上是机敏的反应,五皇子感觉十分的满意。他自诩在皇宫里生活这么多年,察言观色和看人的本事自不差,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半大孩子,难道还能够欺蒙了他去不成?   基于这些想法,五皇子便认定,齐浩然什么都没有听到。不仅仅是他,就是其他人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齐浩然拾级而下,顺从着五皇子的意思,把其他人给引走了。他往下走时,瞧见石阶上的脚印,又发现自己到底还是疏漏了。   只是,幸运的是五皇子和二公主并没有继续往下走而是返身折了回去。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在离他们不过是三十来步的距离,石阶上那些不只一个人的脚印其实意味着齐浩然的撒谎。   小雪仍旧在下,也渐渐将这些略显凌乱的大大小小的脚印淹没……   ·   五皇子和二公主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若说什么都没有,任是谁都不会信的。只不过,众人现在这是出来散心出来玩耍,并不会去想那么多。   他们换了一条路,却并不妨碍他们赏梅。   梅花开满了梅树枝头,或白或粉或红或青,有单瓣也有重瓣,梅香四溢,满目琳琅,美不胜收,不可名状。在雪中迎着寒冷默默绽放的梅花美好得令人心折。   小林媛牵着齐莺语两个人穿梭在梅树间看一看这个,瞧一瞧那个,时不时还要自己的哥哥或父亲抱起来凑近去仔细的或瞧或嗅,更是互相折了梅花又替对方插在发间,直笑对方人比花娇。   两个小女孩玩得很尽兴,大人们跟着心情轻松而愉快。小林媛和齐莺语两个更是分别挑了自己觉得好看的梅枝折下,一一送给众人、一个不落。   林媛为齐浩然挑了一枝绿萼梅花,笑吟吟说,“‘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这枝梅花送给齐哥哥。”   齐浩然也记得林媛念的这一句诗……他心中一动,从林媛手里接了过来,正要道谢的时候,又听见了一句,“好看的花配好看的人,最合适。”   看到林媛一阵风的跑回自己父母身边,齐浩然又默默的看了眼手中的梅花,忍不住笑了出来。   回到温泉山庄之后,齐浩然询问自己的母亲,要怎么样做梅花的标本。在齐浩然看来,自己的母亲便没有不会的事。   朱碧葱没有多问,只是教了齐浩然方法。瞧见他还特地提笔在旁边写了什么,作为母亲的朱碧葱到底没有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   “儿子啊……”   话还没说完,那边齐浩然已经“吧嗒”一声搁下了手中的狼毫毛笔,对着纸上那一句话吹了又吹,确定干了之后便收了起来,而后一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娘亲……   朱碧葱:“……”   “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朱碧葱默默的念出来那句话,同样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哦。”齐浩然应了朱碧葱一声,默默的转身准备走出房间,却又被自己的娘亲给喊住了。   “莺语不是等着开春以后跟着你一起学点拳脚功夫吗?要不要邀请林家的小姑娘一起?”朱碧葱的声音里面满是诱哄。   齐浩然果然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娘亲,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的变化,却问,“这样没有什么问题吗?”   “呵呵,我怎么知道。”朱碧葱丢下这么一句话,抬脚头也不回越过齐浩然,而后走出了房间。   齐浩然:“……”   ·   在温泉山庄的这些天里边,众人玩得都很尽兴,皆是心满意足的回府过年。在这期间,关于林媛和齐莺语跟着齐浩然一起学点拳脚功夫的事情也敲定了下来。   林夫人自己出生在英武侯府,平时看起来虽是温柔娴静,但也是能够耍一耍棍棒刀枪的。学点防身的功夫……哪怕未必能用得上,却绝对不是坏事。   既然有这个机会,又有人能够一起学,那正合了她的心意,便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年节到来又是一阵儿忙碌,林媛也有七岁了,而林媛的二哥林烨已是二十岁。   大儿子的婚事足足拖到二十岁,所以林海和林夫人也很公平的允许了林烨拖到二十岁。允许拖到二十岁,却绝对不允许拖过了二十岁。   林海和林夫人给二儿子林烨下了最后的期限承诺,“今年之内,必须得把婚事给定下来了,否则便只能听父母的安排。”   林烨自己也是无奈,没有个主意,最后两手一摊,和自己的妹妹说,“小阿媛,快帮帮二哥!”   收了大红包的林媛笑嘻嘻的凑过去,十分殷勤的说,“好呀好呀!二哥喜欢什么样的!妹妹帮你相看!包您满意!”   小媒婆林媛,华丽丽的诞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出自《道梅之气节》 —— 杨维帧   o(* ̄▽ ̄*)o 赶在了十点前   十月第一天就没有顺利在八点双更,感觉自己一点都不萌萌哒   散红包攒人品求挽尊!   这一章留言都送20点的红包,扣去手续费,到大家手里是19点【一脸土豪看大家!   ☆、第40章 分别   今年的新年,皇后身体抱恙,皇帝指名惠妃主持命妇们拜见的一系列事宜。若单只这一件事情的话,恐怕并不会令人多想太多。   皇后殿□体抱恙暂由惠妃代理,这是十分合情合理的。可是,偏偏还有另外的那件事——英武侯老侯夫人大寿之时,皇帝陛下携惠妃并几位皇子、公主一齐到英武侯府拜寿。   这两件事情一旦联系在一起,那么即便是同一件事,前后的意义却截然不同。   太子明明已经立下了,皇帝陛下做出这样的举动,入了某些人眼里便是他对大皇子有所不满,即便立下太子也依然在考量,甚至考虑得更多。   同时,这也意味着,身在太子之位的大皇子,这个位置坐得十分的不稳当。   朝堂的格局不至于因此有大的变化,只是很多摇摆不定的大臣站位变得更加的慎重了起来。这对于身在太子之位的大皇子来说,是非常不利的事情。   待到出了年节,林夫人递了牌子进宫找自己的亲姐时,不免略提了两句。她确实是担心自己的姐姐也是担心自己的父母,同时也担心自己的家人。   这一件事情牵连甚广,皇帝陛下现在这样做,往后若是太子登位,皇后殿下变成了了太后,英武侯府和林家只是衰落下去倒还算是好的,只怕是……   惠妃比起自己的二妹来说只把这样事情看得更加透彻,她却不过与林夫人说,“这些事情陛下自是有论断,二妹无须担心,若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不若回去与二妹夫多多商量。”   林夫人虽未因这话放下心来,但至少明白了一点,有疑问,尽可找自己的丈夫。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丈夫知道一点少有人知道的事?   等到林老爷放衙回府,林夫人将在宫里的事情细细的同他说了全部。林海听罢却只道,“陛下前一段时间便时常召刘尚书去询问事宜,近来更是属意让户部筹备军需、粮饷和银钱。”   林夫人闻言,不由变得沉默。   本朝户部负责掌管包括全国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财政收支等一系列的事宜。   皇帝陛下先是时常召户部尚书去询问事情,不久之后又让户部筹备军需、粮饷、军饷等,这便意味着,要打仗了。   英武侯府就是靠着她的父亲从战场上拼杀立战功才有了现今的模样,这些事情,她如何会不懂。   “陛下届时会让爹出战吗?”林夫人还是问出来了,哪怕她心里有答案。   “多少年边疆频频遭受到侵犯,百姓屡屡受到迫害不得安生,这一次,陛下是决心要让蛮夷不敢再犯我边疆。”   所以,这一役时间上定然不会短了,且这一役从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轻松。   林夫人低头又是一阵沉默,再开口的时候,难免带着些许哭腔,“爹爹一生戎马,心里头最大的惦念亦不过是有一天能够驱除蛮夷。”   见自己夫人如此,心里明白那种感受,既舍不得老父亲再上战场,面临那样的危险境地又知不该阻拦,林海便柔声劝哄林夫人。等到林夫人情绪安定了,林海又同她道,“这段时间无什么事的话,便多往侯府走两趟吧。”   林夫人泪光盈盈抬头望着自己的夫君林海,轻点了点头。   ·   冬去春来,天气渐渐变暖了。依照先前在温泉山庄约定好的,林媛跟着齐莺语、齐浩然一起学拳脚功夫。   她和齐莺语都是初学,要从最基本的东西学起。扎马步是基础中的基础了,要做好并且坚持下去却并不怎么容易。   齐浩然在前边与她们做着示范,林媛和齐莺语在后边跟着做,一刻钟之后,两个人便都受不住了。她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便偷偷摸摸的直了直身子,偷起了懒。   “妹妹怎么偷懒了?”   齐浩然的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把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俱都是吓了一跳,连忙又摆正好身姿,继续稳稳当当的蹲好。   并没有回头的齐浩然听到后面脚步略显慌乱的动静,忍不住抿嘴而笑,又板起了小脸,一副什么都没有过的样子。   他先带着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蹲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马步,然后依着自己父亲先前做好的安排,教她们打拳,每一个步骤都讲解得非常的详细。   林媛站在那听齐浩然讲着,直听得入迷。齐浩然的一招一式做起来都是非常的干净利落,每一个动作都标准流畅。   为了方便,他今天穿了一身改良过的短打样式的银色暗纹竹青色衣裳。短打看起来本就干净利落,再配上齐浩然的一举一动,更加的显出了几分潇洒的姿态。   齐浩然把整套拳连贯的做了一遍给林媛和齐莺语示范,围观了之后的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好似局外人般,竟笑嘻嘻的鼓起掌。   “齐哥哥真厉害!”   “哥哥真棒!太精彩了!”   两个人一边鼓掌,一边还不忘喝彩,作为观众来说,实在是敬业非常。可这会看着她们两个这般的齐浩然只觉得……真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又对看一眼,接着齐莺语首先讨好笑着,道,“哥哥,你真厉害呀!一套普普通通的拳,被你耍出来就成了一番享受!”   另一边的林媛自然附和,“对啊对啊!齐哥哥耍得可好看了!这绝对是我看过的最好看的!”   两个小女孩一应儿的笑靥如花,相同的衣服,一样的发式,一个是自己的妹妹,一个……全都笑嘻嘻、眸若星辰看着自己。   齐浩然并不至于被她们夸得飘飘然,反倒又几分啼笑皆非的意味,脸上却是一片镇定自若的神色,看不出来半点儿异样。   他板着脸一抱拳对着齐莺语和林媛道,“多谢夸奖,承让了!”继而毫不留情的说,“我教了一遍又演示了两遍,你们现在先试着做一遍给我看看。”   语气非常非常的冷酷!   齐莺语闻言顿时抱着自己的小肚子喊起来,“哎哟,哥哥,我肚子疼!”便蹲在了地上。林媛斜一眼齐莺语,也一边蹲下去一边喊着,“哎呀,齐哥哥,我小腿疼!”   两个人蹲在地上,一个抱着肚子一个摸着腿,都仰着小脸,可怜巴巴的看着齐浩然,全都是一副“我好累好辛苦好难受求放过”的模样。   齐浩然憋笑,看她们一眼,“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先休息吧,等明天身体好了再加倍补上就可以。”   今天不练,明天还要练两倍啊?   齐莺语和林媛双双懵在那里,反应过来之后,一个肚子也不疼了,一个小腿也不疼了,都说要继续要齐浩然再演示一遍。   “真的没有身体不舒服了?”齐浩然和她们确认道。   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都摇着小脑袋,又摆着小手不住的说,“不疼了不疼了,哪里都不疼了。”   齐浩然不由莞尔,又说,“好,我再演示一遍,好好看。”   林媛和齐莺语都连忙点头点头再点头,说什么也不敢再三心二意了。   ·   南溪书院开学之前,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一天里面有小半天都在学功夫,地点就设在奋勇侯府。   齐夫人在他们休息的间隙,时常命人送了小点心过来。练功夫练累了的时候,三个人便一道儿坐下来,吃点儿东西喝两口茶,倒也不多辛苦。   至少齐浩然觉得,这比自己跟着父亲练的时候要轻松太多,不过毕竟是两个娇嫩的小女孩,这样的程度便足够了。   林媛每次到奋勇侯府的时候都会带一点小点心之类的东西过来,这样的一点小东西并不贵重,情意到了,便也足够。   后来南溪书院开学,林媛依旧是每日都去奋勇侯府学武,只是时间缩短了,不像之前那样有大半天的功夫。   每次齐浩然到南溪书院接自己妹妹的时候,便顺便把林媛接回了府里。一来二去的,他们都很快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五月,分别总是来得太过突然。   齐浩然如常的将自己的妹妹和林媛一起接回府里,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一起练拳学武。等到天色渐晚,齐浩然再亲自把林媛给送回去林府。   他和林媛笑着道别,坐着马车回到家中,自己的父亲也回府了。齐浩然刚刚踏进府里边,便发觉到气氛的不对。   心中疑惑的齐浩然去和自己的父亲、母亲请安,却只见自己的父亲面色严肃,母亲在一旁柔声哄着哭红了眼睛的妹妹齐莺语。   “娘,怎么了?妹妹怎么哭了?”齐浩然问着朱碧葱。   齐莺语瞧见是自己的哥哥回来了,哭得一抽一抽跑了过去,拽着他的手臂,带着哭腔道,“哥,我们要走了,要和小阿媛分别了。”   齐浩然心忽然一沉,却只伸手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小脑袋,又牵着她的小手,这才看向自己的父母,又再问,“爹、娘,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要去哪儿?”   朱碧葱看一眼齐铭晟,他似乎不大想开口,便道,“去边关。”她说完了这么一句之后才解释,“皇帝陛下欲反击蛮夷,你父亲得上阵杀敌去,我们不在京城待着,到边关去陪你们父亲。”   齐浩然明白了过来,却没有太波动的情绪,冲自己的娘点了点头说,“爹要去上阵杀敌,我也要去,虎父焉有犬子?”他再扭头看向齐莺语,“妹妹,别伤心,等打了胜仗,我们就回来了,还能见到小阿媛。”   齐莺语的眼睛里面含着一包泪,望向自己的哥哥,迟疑的点了一下头。   齐浩然再哄她说,“等到了边关以后,你还可以给小阿媛写信,还可以给她捎边关的好东西,可以和她分享她见不到的事物。”   齐莺语这次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朱碧葱见齐浩然三言两句就哄好了小女儿,便也宽了心。小孩子没有经历过分别和分离这样的事情,一时间难以接受是很正常的事情。   “出发在即,没几天的功夫就得走,咱们得提前收拾好东西。”朱碧葱道。   按照常理,女眷是无须跟着去边关的也几乎没有人会跟着。   边关的生活远比不上京城,在那里没有锦衣玉食,不可能过得和在京城一样的舒坦。不仅如此,还可能有危险。所以,几乎没有女眷会跟着去。   这次的情况多少有点不一样。   过去那么多年都没有能够完全压制住蛮夷扰乱边疆,这就意味着这事情不简单,而皇帝也是做足了少则五六年、多则须七八年才能胜利归来的准备。这是一场持久的战争,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凯旋的。   齐浩然和齐莺语点了头,朱碧葱又说,“小阿媛以后就不能再来咱们府里学武了,这得提前和林家人说。”   “娘,不然明天还接她过来了,正好能交待一点学武方面的事情,也能让妹妹和她好好的道个别。”齐浩然略带着迟疑道。   朱碧葱点头示意没有问题,事情谈到这里便差不多了。朱碧葱转头看齐铭晟,齐铭晟也看她,她一笑,招呼丫鬟送晚膳过来。   ·   林媛回到府里的时候,她的爹爹林海和大哥林煊亦都放衙回府了。正厅里边,一家人全都在,林海、林夫人、还有林煊徐悦珊夫妇以及林烨、林熠。   这个时候的徐悦珊已经很显怀了,小肚子圆鼓鼓的,林媛时常会和她的小侄子打招呼,有时候也说说话。   她被丫鬟领到正厅,林媛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却见个个都笑得勉强,便隐约明白是有什么事。   林夫人招呼林媛到了跟前,温声道,“明天我们去见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大舅舅和二舅舅,好不好?”   林媛点头,林夫人笑着摸摸她的头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询问了一下她今天练武的事。林媛和自己的娘亲说了今天的情况,林夫人夸奖她两句,便招呼众人一道儿去膳厅用膳。   第二天正好不需要去书院上课,用过了早膳后,林媛跟着自己的娘亲还有大哥、二哥、三哥以及嫂嫂一起去往英武侯府。林海因为近来户部事务繁忙,根本抽不开身也不得空,便没法去了。   早先便派了仆人到英武侯府先通知,因而他们到的时候,英武侯府的众人都并没有在忙着,反而是等着他们来做客的意思。   林媛被自己母亲牵着,到正厅才发现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两位舅舅,两位舅母还有多位表哥,包括出嫁了的表姐,还有小姨母、姨母家的表哥、表姐也全都在。   老侯夫人一见林媛便招呼她,“媛姐儿,到外祖母这里来。”林媛脸上带着笑意走过去,靠在自己外祖母的身上,亲亲热热的说话。   众人的脸上虽都有笑意,但显然心情不怎么愉快,因而这笑容里便透出几分的凝重。林媛被这样的情绪和气氛感染到,亦是安安静静的并不闹腾。   即将出征的英武侯却是气定神闲,只坐在上首喝着茶。这正厅里的气氛并不怎么的好,儿女们的表情他到底有些不喜和不耐。   大刀阔斧惯了,直来直去惯了,英武侯这会大手一挥和众人说,“一个一个都哭丧着一张脸做什么?你们的父亲我还没老呢,再打个二十年也不是问题!”   身体康健,是一码事;上战场打战,那是另一码事,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反应才好。   林媛倚着自己的外祖母,听了外祖父的话,便好奇的问,“外祖父确实一点儿都不老,可是外祖父是要去打什么?还能打二十年?”   对于行军、打战这样的事情,林媛确实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她或许能懂这个词,能认得这些字,却不明白其中包含着什么意思。   英武侯一伸手把林媛抱到自己腿上坐着,林媛看着自己的外祖父,英武侯也看着她,笑道,“外祖父要去打战,不用二十年,就把那些敌人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出现了!”   林媛很认真的看了一会自己的外祖父,而后很认真的点头,“外祖父很厉害,肯定可以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她一本正经的,说出来的话却逗趣,惹得英武侯顿时大笑了起来。英武侯再低下头,却看到林媛伸出小手递到了自己的面前,继续一本正经的说,“外祖父,我们说好了,一定会打胜战平平安安的回来!”   英武侯敛了笑意,很正经的点头,林媛还是笑,“那拉钩,外祖父和我拉钩,一定说话算话!”英武侯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和自己的小外孙女拉钩约定。   林媛眉眼弯弯又好奇的问,“舅舅们会和外祖父一起去吗?”   “会”   “表哥也去吗?”   “嗯。”   林媛一骨碌从自己外祖父的大腿上下来了,她往前蹬蹬瞪走了几步,又扭头和英武侯说,“外祖父,那我还得拉好多好多的钩呢!”   众人不禁都笑,厅子里的气氛终于得到缓解。   ·   聚在英武侯府的众人一起用过午膳,便都各自回府去了。出发前的准备有很多,他们在侯府多待,便难免要耽误了工夫。   林媛在英武侯府一直都是笑着,等到回府的时候,靠在自己娘亲身上,脸上却没有了笑意。她拽着林夫人的衣服,脸上的表情有点儿难过。   “娘,外祖父和大舅舅、二舅舅还有好多位表哥全都要去打战,以后我们就不能经常见到了,是吗?”   林夫人心疼的看着小女儿,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回答,“是,单身等到打了胜仗回了京城,就又能够时常都见到了。”   林媛在林夫人的怀里点了下头,之后一路都不再说话。   齐浩然过来接林媛时,她正好午睡醒了。先前的伤心稍微被冲淡了一些,只是还有点恹恹的。看到齐浩然的时候,她礼貌的问话,然后和自己的母亲道别,和往常一样去奋勇侯府练武。   平时,两个人是不会坐一辆马车的,今天齐浩然却主动和林媛坐在了同一辆马车上。他们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紫檀木的雕花小桌。   相对无言半晌后,齐浩然终于开了口,和林媛说,“今天以后,你就不用来我们府里练武了。”   林媛乍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看着齐浩然,眼中满是疑问和不理解,却并没有急着问原因。   齐浩然见她反应很大,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解释,“我和妹妹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去边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林媛一动不动的看着齐浩然,好像在消化着齐浩然的话。这样看了许久,她才轻眨了眨眼睛,眼泪在一瞬间扑簌落下。   齐浩然看到林媛不声不响突然间就哭了,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柔声哄她,“小阿媛别哭啊,我们还会回来的,以后还能再见面……”   林媛的眼泪却变得更凶了,她垂着头哭得一抽一抽的,根本没有办法说话。齐浩然坐在林媛的对面,看她哭成这样,想安慰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末了,他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探到林媛的面前,去替她擦脸上的泪水。因为时常练武的缘故,齐浩然的手上有一层薄茧,带着几分粗粝的感觉。   手指碰到林媛的泪水,齐浩然的心忽而一抽,眼神也变得晦涩。   林媛却在他伸手替她擦泪水的时,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忙胡乱的抹了自己脸上的泪又掏出帕子擦了擦,渐渐的收敛了哭意。   等到缓过来了,林媛才轻咬了咬唇而后问了齐浩然一个问题,声音里带着两分哭意,便有些缠绵似的,远不如平时的清脆。   她问齐浩然,“齐哥哥,以后我可以给你和齐姐姐写信吗?”   “当然可以。”齐浩然想也不想的回答,却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里在这一刻蓦地悄然升起一股喜意。   作者有话要说:略迟了一点,四舍五入就当我八点更新了吧!   ☆、第41章 围墙   林媛和齐莺语两个小女孩一见面了,就忍不住抱在一起哭作了一团,两个人一边哭还一边互相安慰,说着要写信要联系要保重的话。   齐浩然在旁边听着她们一抽一噎,说出来的话都是含糊不清,偏就她们各自都听得很明白,不免好笑。   最开始的乍听到要离开的惊讶和不舍已经淡去,对于齐浩然而言,离别固然伤感,可想到以后终能够再见面,便能够看得开。他现在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多年之后的再见面。   长成了婷婷少女的林媛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和现在一样的漂亮好看,一样的惹人喜爱?等到那个时候,她会不会还和最开始见面的时候那样,对自己说一声好看?   齐浩然发现自己真的十分期待,说不出来的期待,越想……越恨不得立刻跳到十多年后去看一眼。   林媛和齐莺语互相安慰着渐渐止了哭意,掏出帕子互相帮对方擦着眼泪。看到对方都是一副小花猫的样子,两个人又都忍不住齐声“扑哧”笑了出来,愁伤的气氛转淡许多。   最后一天和齐莺语一起跟着齐浩然练武了,林媛听得十分认真,做得也十分的认真。齐浩然交待了她很多的事情,她一一仔仔细细的记下。最后因为齐浩然交待的东西实在太过多,林媛不得不让齐浩然帮她写在字条上防止忘记。   不得不回府时,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更是依依不舍,差点儿再抱着哭上一场。林媛回到家,便翻箱倒柜,说想要找两份合适的礼物送给齐莺语和齐浩然。   林夫人瞧见她这般找来找去也找不到满意的,便直接同她说,“明天娘陪你去隆恩寺求平安符好不好?不但给你的齐姐姐、齐哥哥求,还给外祖父、舅舅、表哥们全都求上一份,好不好?”   平安符,自然是求来保佑平安的。林夫人一说出这个主意,林媛想了片刻,便连连冲自己娘亲点头说好。   定下来直接去隆恩寺求平安符这事情后,林媛干脆掰着手指头数起来,“外祖父,大舅舅和二舅舅,四位表哥,还有朱家姨母,齐家姨父,齐姐姐……”   自己的十个手指头全都数完了,林媛伸手指了一下林夫人的手,笑着说,“还有齐哥哥。”一个没有落下。   见林媛似乎心情还算缓和,并没有因为这次的事情而伤心过度,便没有怎么特别的说些安慰她的话。   ·   第二天一早,林夫人便带着林媛去了隆恩寺求平安符。也是这天,齐莺语和齐浩然都去了一趟各自的书院,和教习的先生告别。   朱碧葱没有陪着他们,而是去了朱雀大街自己的铺子里面拿些需要的东西,分开之后她和自己的儿女约定了碰面的地方。并不是她不愿意陪着齐莺语和齐浩然一起去书院,只是不想要他们见到那个人……   从自己的铺子里面亲自挑好要的东西,又和掌柜们交待完事情,朱碧葱刚刚从店铺出来,便有人上前拦下她,道是有位爷想和她叙一叙。   在决定要去边关时,朱碧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他必定会这样做,因而这个时候她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那样在高位坐惯了的人,又哪里会在意别人的想法?他只会在乎自己要什么,他想要的就要想尽办法得到,得不到就毁灭,又或者是自己得不到也不允许别人得到。   她能够从他手里争取到的不过是现在这样而已,有自己的家庭,基本上脱离他的掌控,却完全没有办法挡住李翰要见她。因为是这样,所以并不愿意齐莺语和齐浩然见这个人。   朱碧葱被那几个人请到一座茶楼,整座茶楼没有其他任何的客人在。她被带着到了二楼的雅间里面,屋里除了李翰还有数名便装的侍卫在。即便她进去了,李翰也没有让那些人退下。   掩去所有的心思,朱碧葱面无表情的和李翰行礼。李翰看着她,只说,“免礼,坐。”便有侍卫上前替朱碧葱搬了个圆凳。   朱碧葱顺从着坐了下来,没有开口。此时就坐在她对面的李翰显然也没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朱碧葱坐下之后,他直接便问,“为什么要去边关?那种地方也是你能去的?”   “臣妇不明白陛下的意思。”朱碧葱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陛下难道还想下道旨意要臣妇留在京城?”   李翰只是盯着她看,并不再说话。两个人相对无言,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大概没有过多久,李翰才又说,“你怕我会让他死在战场上再也回不来。”语气非常的笃定。   朱碧葱从来都觉得和李翰没什么话可说,偏偏对方总喜欢时不时纠缠她一下。她不会自恋的觉得这是因为李翰多么的喜欢她,不过是没有得到过,所以总幻想着一定十分可口罢了。   “是。”   李翰听到朱碧葱这样的话,不禁嘴角往下压了压。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朱碧葱这里碰壁过了。以前朱碧葱在宫里没有站稳脚的时候,还能对他有点好脸色,可自从她有了别的靠山,便没有对他有过半点的好脸色……   “朕……大不了这便将你捉进宫里去。”   朱碧葱一笑,讽刺的看着李翰,“陛下难道很希望那个秘密公之于众?”   “公之于众又待如何?朕岂会怕你一个小女子?”李翰轻笑着,藏在袖中的双手倏尔用了力气,不觉握住了衣袖,又松开。   他略拢了拢衣袖,像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继而站了起来,浅浅一笑,轻描淡写道,“你既然上赶着去送死,朕便也没必要非想着救你。”   说毕,李翰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侍卫们个个表情肃杀只是跟上去,什么别的情绪都看不出来。   朱碧葱稍微坐了片刻,也走出茶楼去往和自己的儿子、女儿约定碰面的地点。   ·   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第二天一早,大军便会出行。   林媛从书院回来,林夫人正在忙着,嫂嫂又在歇息,她就自己带着丫鬟婆子去了后花园里边玩耍散步。   这样的时节,满池的荷花开得正是艳丽。林媛兴致缺缺,提不起多少精神,她就这么沿着荷花池边慢慢走慢慢看。   荷塘的另一头是一堵围墙,林媛不经意抬头,只见那围墙上冒出来了一双手,此刻正紧紧的抓着围墙的边缘。下一刻,围墙那边的人双手用力一撑便露出大半个身子,林媛惊异的看着坐在了围墙上的那个人,忽而笑了起来。   齐浩然觉得自己娘亲出的这个主意真的不是多么好,可是为什么连自己爹爹都支持这个主意呢?他坐到围墙上,就看到在荷塘另一边的林媛,见她笑吟吟,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媛看到齐浩然竟然直接在围墙上站了起来,不由得惊呼了一声,要他“小心”一些。丫鬟婆子们瞧见那样的地方竟然冒出来齐家的公子,顿时便想着去回林夫人,却被林媛给拦下来了。   “没事儿,晚些我会和娘亲说的,齐哥哥来找我肯定是有事情。”   齐浩然原本是依照自己爹娘出的主意,打算翻墙进去,只是没想到一来就见着了林媛,倒也是运气好。这么一来,先前心里的那点怪异感觉,便消失了。   看见齐浩然竟然直接在围墙上走了起来,林媛便跟着他往他走的那边也走了过去。这样走着,不一会儿便走出了荷塘的地界。   丫鬟和婆子们得了林媛的吩咐,并不敢违背。她们若是依旧去了夫人那里禀报,不但得不到好处,还定然会挨罚——小姐的吩咐竟敢不听,在夫人眼里便就是不忠的行为。   看到齐浩然准备下来,林媛忙仰着头说,“齐哥哥,我想上去!”齐浩然动作稍微顿了一下,而后便伸手去拉林媛,又有丫鬟婆子们护着,林媛很快也上到了围墙上。   两个人排排的坐在了围墙上,好在府宅的这面偏僻到并不会有人出现,否则只怕是要吓到别人。   哪怕这面坐下来,齐浩然也足比林媛高了一个头。两个人一大一小坐在高处,夕阳的余晖漫天的洒下来,落在他们的脸上、身上也落在他们的眼底。   两道长长的身影投射在墙上、地面上,莫名的有几分可爱。   “齐哥哥,你今天特地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林媛的心情不算坏,始终笑着问齐浩然,两条腿悬在半空中,不自觉就一晃一晃起来。   坐在林媛身边的齐浩然心情也不错,他从自己胸前摸出来了个锦囊,递到了林媛的面前,说,“这个送给你,谢谢你的平安符,小阿媛。”   林媛看了一眼那个锦囊,没有接,反而又扭头看向了齐浩然。她这会笑得眉眼弯弯,非常开心的样子,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了月牙形状,小酒窝说不出的让人觉得喜欢。   “齐哥哥,你好像第一次这么喊我呢!”   齐浩然不防她说出来这么句话,脸上不觉有些发烫,却只是小声说,“以后都会这么喊的。”脸上更是现出了红晕。   林媛笑嘻嘻的看着他,却不戳破他的不好意思,只是伸手接过来了那个锦囊。齐浩然忙伸手在身后护住她,防止她万一坐不稳摔下去。   锦囊里面装着一块玉佩,只用红绳子串着,上面还有几颗温润的小玉珠子做装饰。   林媛扭头看齐浩然,齐浩然也看她,依旧红着脸,说,“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一章,意料之外有客人来了QAQ   ☆、第42章 来信   这是一块重瓣梅花样子的白玉,莹莹而透亮,十分的光滑,手感细腻。林媛摩挲着看了好一会,才抬头和齐浩然说,“谢谢齐哥哥,很好看!”   齐浩然听到林媛说好看,就知道她是真的喜欢了。只是齐浩然没好意思说,这块玉佩是找了能工巧匠,依照当初在温泉山庄时她送给他的那一枝绿萼梅花的样子做出来的。   “我帮你戴上吗?”齐浩然红着脸小声问。   林媛眨眨眼,笑容大大的点了一下头,“好呀。”答应了下来。   齐浩然从林媛的手里接过来玉佩,鼓捣了两下,解开了绳结。然后他稍微侧了□子,方便后面的动作。   林媛也是扭过身子对着齐浩然,两手抓着围墙的边缘防止自己掉下去。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齐浩然,橘黄色的余晖打在他原本就漂亮的侧脸上,更添了股令人炫目的错觉。   齐浩然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戴到林媛的脖子上,两手拽着红绳的两端绕到林媛的脖颈后面又更加的小心翼翼的打上了个结。   这样的小心翼翼,或者用虔诚来形容会更加的合适。   林媛今天穿了一身青碧色的荷花半袖对襟襦裙,锁骨处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莹白的玉佩坠在好看的锁骨下方,让人不由得忽略了玉佩,反而更在意那细腻如脂的皮肤。   “好了。”齐浩然伸回手,好好的看了一眼林媛,只觉得这玉佩实在配她,跟着又说,“我要回去了,小阿媛。”   林媛没有挽留,只是笑着点了一下头。齐浩然先跳下了围墙,而后在下面接着林媛也下来了,这才重新翻上墙头。   他和最开始那样坐在墙头上,一只脚已经跨到另一边,低下头望向了站在下面正仰着小脸看着他的林媛,冲着她微微一笑,说,“小阿媛,我走了。”   逆着光林媛并看不清齐浩然脸上的表情,却觉得他比其他任何时候都好看。她笑嘻嘻的挥着手和他道了别,“齐哥哥再见!”   齐浩然略一点头,这才跳下了墙头,彻底消失在了林媛的视线。   林媛在那里站了一会,而后才离开了后花园,去安华院找自己的娘亲。   齐浩然回到了奋勇侯府,朱碧葱见他回来笑着连声问他,“翻墙了?东西送出去了?开心了?心满意足了?”   脸上红晕已消的齐浩然什么表情都没有,看一眼自己的娘亲,只说,“翻墙这种没有规矩的事儿,我怎么可能干?”   朱碧葱上下看了他两眼后,呵呵一笑,“没有翻墙,这衣服上怎么会沾了这样多的泥?”   齐浩然一愣,却并没有中朱碧葱的圈套低头去看衣裳,只笑了笑,又道,“在外间走动,沾上些泥尘,在所难免,儿子这便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十分淡定的便走了。   ·   第二天,天阴沉沉的,天气并不怎么好,可很符合众人的心情。出征大军从京城出发,因为是家属,林媛跟着自己的母亲在能够在城门上给众人送行。   高处有风,猎猎风声从耳畔吹过。林媛身高不够,只能由着自己的二哥抱着,她紧抿着唇盯着城墙下面。   大军很快就出现在了城墙上众人的视线中,每一个人都身穿铠甲,一脸的肃穆之色,直挺挺的、一丝不苟的坐在马背上。   众人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背影渐渐的远去,直到再看不见也不舍得离开。   ·   齐莺语和齐浩然都走了,林媛在南溪书院里面便多是和徐悦秋玩在一处。她们因为徐悦珊嫁到林家而变得熟悉,关系变得越来越好,现在齐莺语走了,都是和小伙伴分离,两个人关系更加亲密两分。   荷花池的荷花从盛放到凋谢,夏天悄然之中已经走到尾声。林媛每天都坚持着练武,并没有因为齐浩然和齐莺语的离开而松懈。   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林媛还是没有收到边关齐莺语或齐浩然的来信。   她问过自己的娘亲,林夫人说这个时候大军大约是才刚刚抵达边关,还没安定下来,所以没有信,林媛听着有道理便也就继续等着。   正当八月中秋的这一天,徐悦珊发动了,在傍晚的时候,她顺利生下了一名小少爷,母子平安。   林媛笑嘻嘻的说,“小侄儿迫不及待的要和我们团圆啊!”一句话便让原本就喜悦的气氛变得更加的浓郁。   徐悦珊顺利的诞下林家大房的嫡长孙,林海也高兴,亲自替小孙孙取了名字,单一个“曦”。曦也,晨光也,意味着新生,意味着希望。   林媛见到才刚刚出生的曦哥儿,觉得非常的惊奇,甚至还有一点震惊。   小孩儿十分的娇小,稚嫩,闭着眼睛躺在襁褓之中。皮肤皱皱的,是紫红的颜色,乌黑的毛发贴着头皮,小小的手,小小的脚。   林媛伸出手去轻轻的碰了碰他娇嫩的手掌,却被醒着的小侄子轻轻的回握住。   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让林媛的心化成一滩水,她扭头看自己的娘亲颇有些得意的说,“娘,小侄子很喜欢我呀!”   小侄子的到来,让林媛的生活变得更加的丰富。她每天回府之后,先去和自己的娘亲请安而后便是到大嫂嫂的房中去看一眼自己的小侄子。   就这样一直等到九月份,林媛终于等到了边关的来信。这一天,她刚刚才南溪书院回了林府,去和自己娘亲请安,林夫人便笑着同她说有她的信。   信一共有两封,一封是齐莺语写给她的,还有一封则是齐浩然写给她的。除了信笺之外,还有一些从边关稍回来的新鲜玩意。   齐莺语的信足足写了八页纸,将她在路上的见闻、在边关的见闻,都絮絮叨叨的和林媛说了一通。   看着齐莺语的信,林媛就觉得自己又见到了那个爱和她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小伙伴。林媛认认真真的看完了齐莺语的信后,才提笔给她回信。   林媛在信里边也说一点自己在京城的事,说自己十分可爱的小侄子,更多的还是关心齐莺语,不多不少的正好写了三页纸满。   写完之后她自己又检查了两三遍,而后才装到信封里面封好,搁在一旁。   她写完了给齐莺语的回信,才拆了齐浩然的那一封。相比齐莺语足足的八页纸来说,齐浩然写给林媛的信连一页纸都没有写足够。   齐浩然的字飘逸而又带着些许的锋芒,不同于齐莺语一手的柔婉字迹。他在信里面统共只写了三句话——   我和妹妹都到边关了。   边关和京城很不一样。   这里的风景很美,有机会小阿媛也来看。   简简单单的三句话,林媛都有点不敢相信了。她甚至还查看了好几遍信封里有没有遗漏什么,却发现真的只有这么唯一的一张信纸也真的只有这么三句话。   这比回齐姐姐的信要高难度多了啊,林媛默默的想着,而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提笔给齐浩然写回信。   她写满了一页的信纸,说了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写完之后,和之前一样检查了几遍,才装进了信封封好和刚才的信放在一起,只等着送到边关。   ·   信送出去,又要很久才能有回复。却仿佛是一转眼间,天就冷了下来。   十月正是菊黄蟹肥的时节,威远侯府近来正好被赏赐了些珍稀品种的菊花。   边关正是紧张的时候,因为有皇帝陛下发了话,威远侯府才不得不或者说才敢遍邀亲朋好友,到府中赏花饮酒吃蟹玩乐。   林夫人是傅家二夫人的亲姐姐,林家众人自然在被邀请之列。   徐悦珊刚刚出了月子没有多久的时间,不到两个月的曦哥儿不适宜带出来,也不放心完全交给奶娘照看,因而徐悦珊便没有跟着一起。   林媛跟着自己的娘亲坐着马车去往威远侯府,还不等进到威远侯府,便能够瞧见路已经被一辆连着一辆的各式马车堵住了。   好在威远侯府招待得周道,在街口便有仆妇相迎。前头堵住了,在威远侯府的仆妇们的服侍下,林媛跟着自己的娘亲一起换乘了轿子,直接坐着轿子到了垂花门外。   厅子里边,傅老夫人、傅夫人、傅二夫人等三位夫人都在迎接着客人们。   林媛跟着自己的母亲走上前去,笑着同众人行礼问好。   傅老夫人亲亲热热的同林夫人说了几句话后,又夸奖了林媛几句。丫鬟端着白瓷盘子,送上来一对赤金嵌红宝石镯子,傅老夫人说,“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拿着随便玩玩吧。”   林媛客气的和傅老夫人道谢,而后才收下东西。傅老夫人笑着再夸了林媛一句懂礼数、有礼貌,才让傅二夫人也就是林媛的小姨母亲自招呼她们。   该说凑巧还是不凑巧呢?   卫国公夫人这个时候也到了,在她的身后,还有两位年轻的妇人打扮的女子,想必是她的儿媳妇了。卫国公夫人依旧是带着自己的嫡女杜若瑾,以及庶出的杜若梅这两个女孩。   杜若瑾在看到林媛的时候,和往常一样,脸色不怎么好看。杜若梅也和过去差不多,神情中有些畏缩、有些惶恐,不怎么自在的样子。   小王氏早先听自己二姐姐说过两嘴林媛和这位卫国公府小姐的事情,这会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杜若瑾,只觉得分外的瞧不上眼。   她不至于在客人面前怎么表露出不喜的样子,只是笑着回了傅老夫人一句,而后带着林夫人和林媛往大花厅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更新大概就能写到长大了,所以齐哥哥很快就又会出现了=3=   ☆、第43章 摔跤   林家和王家和卫国公府没有什么交情,但是威远侯府和卫国公府不近不远还是能扯上那么些关系的。   卫国公的正妻,也就是去世了的那位卫国公夫人,是威远侯府老侯夫人亲姑姑的夫家其他房里的嫡出小姐。如果真的要论起什么亲戚来的话,勉强能够称得上是老侯夫人的表妹。   这样拐了个大弯的亲戚关系,林夫人一直不知道也就不奇怪了。这还是之前林媛和杜若瑾之间发生了点事,小王氏才和自己姐姐说了一嘴。   原先的卫国公夫人去世了之后,威远侯府和卫国公府之间的来往也就渐渐的变得少了。现在重新有来往,还是因为威远侯府一位庶出的少爷和卫国公府的庶出小姐结了姻缘。   威远侯府的老侯夫人待卫国公夫人很客气,却也只是客气而已,远没有像对林夫人那样的亲热。这当然也和卫国公府的男丁毫无建树,而林家前途无限有一些关系。   客人们全都被让到大花厅里面,既可以游园赏花,也可以聊天品茗。两位表姐见到了小表妹林媛,都亲亲热热的带着她玩耍。林夫人见状,便不拘着女儿,让她随着表姐们玩去了。   林媛被两位表姐牵着到园子里面去赏花。十月里已经入冬了,除去皇帝赏赐的寒菊以外,园中种着的梅树也开花了,梅香清雅不腻,更有几株盛放的白玉兰,悄然缀在枝头,清雅绝伦。   今儿早上打过霜,太阳出来了,花瓣上便沾着晶莹的水珠,愈衬出花朵的娇美和妍丽。淡淡的花香随着凉风徐徐袭来,既令人感到几分幽远又有几分的安宁。   最吸引林媛目光的,还是园中几株显得有些突兀的果树。松花绿的树叶间,褐色的树枝上,在这样的时节正挂着一个又一个比林媛巴掌大上一些的黄绿相间的椭圆果子。   林媛站在果树下抬起头看,打量半天还是没认出来这是什么,只得转而去询问自己的两位表姐。   傅玉锦和傅玉淑皆看一眼这几株果树,笑了起来,和林媛解释,“表妹,这是几株柚子树,现在树上面结的果子就是柚子。”   林媛又瞧了半天,只觉得和平日里见过、吃过的那种柚子完全不一样。这果子,是不是太小了一点?   “没长大!我都认不出来了呀!”林媛笑嘻嘻的和自己的两位表姐说道。   傅玉锦和傅玉淑都笑,傅玉锦又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柚子本就不是咱们这边的东西,种了也长不出大柚子来。之前好几年都光开花没有结果子,我们全家都以为是结不了果呢!”   等傅玉锦说完之后,傅玉淑再补充上两句,“开花的时候,白色的花朵倒是蛮好看,这几株果树也就一直留着了。书上说得果然不错,这水土不同,长出来的东西都变了模样。”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林媛听完解释之后,不由得道,“几株果树里面也有不少的学问呢!表姐们懂得真多呀!”   傅玉锦和傅玉淑都抿着嘴笑。   这个当口,有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见到了傅玉锦和傅玉淑两位府里的小姐便忙蹲身福了福,着急的说,“三小姐、五小姐,有一家小姐不小心落水了,还请两位小姐赶紧过去瞧一瞧罢。”   傅玉锦和傅玉淑闻言不由得便是一惊,这样大冬天的落水了,哪怕及时救上来也得病个十天八天。若只不过是这样都还是好的,这不知谁家的小姐要直接就在威远侯府出了事,那就十分的不好了。   林媛听到有哪家小姐落水,心里同样是一惊,便对两位表姐说,“两位表姐快去瞧一瞧罢,那边的事儿要紧些,我自个儿去找娘亲便是。”   林夫人就在傅玉锦和傅玉淑视线范围之内的亭子里坐着喝茶吃点心,虽离得略微有点远,但也是能瞧得见人。   她们着急那边的事,略想了一下觉得在这府里也出不了什么事情,因而和林媛交待了那么两句,便跟着丫鬟去瞧情况了,等于是同意了林媛自个去找林夫人。   两位表姐离开了,林媛便依着记忆往回走,准备回去去找自己的娘亲。   这大花厅里本该有不少人,林媛走了一会却发现周围没有人,连半个丫鬟婆子的身影都瞧不见,心里明白不太对,想必是迷了路了。   林媛又往回走回到了和两位表姐分开的地方,往另一个方向走,却不想这次撞见了杜若瑾。林媛远远的看一眼,自己的娘亲这会不在那亭子里边坐着了,心里更加觉得不太对。   “林家大小姐。”杜若瑾冷淡着脸喊了林媛一声。   林媛点了一下头也说,“杜六小姐。”   “你这是去哪儿?”杜若瑾又说,语气十分的老成,一点儿都不像一个才六岁的小姑娘。   林媛不想回答,却也知道不回答很不礼貌,便只是说,“不去哪儿,随便的逛一逛,赏赏花。”   “正好我也想赏赏花,林姐姐不然和我一起么?”杜若瑾忽然笑了起来,走近了林媛几步。   本就和杜若瑾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加上她这会很不正常的样子,林媛自然不想答应她说的一起赏花的话。   林媛也笑了笑,说,“这边我方才和表姐们一起已经逛了许久了,现在准备去那边看看,大约是不能够和杜六小姐一起了,还请杜六小姐见谅。”   “那可真是可惜。”杜若瑾倒是没有挽留林媛,接着便说了这么一句,又特地的侧了身子,给林媛让开路来了。   林媛心中觉得杜若瑾实在是怪异,让她浑身上下都十分的不舒服。她略点头,而后越过了杜若瑾准备继续去找自己的娘亲。   她才刚刚越过杜若瑾走了没几步远,正好走到摆放着各式各样菊花盆栽的地方,身后忽而似有什么袭来。   林媛练了这么一段时间的武了,不说多么厉害,总归是会了一点招式的。她感觉到了后边的动静,便略侧了身子而后反手一抓又是一拽,将后面企图偷袭她的人给拽到身前。   杜若瑾哪里想过林媛竟然还会这样的招式,心里一阵儿的错愕,她的表情也有点怔怔的。   等到下一刻,杜若瑾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林媛这样的轻易就给制服了,顿时心里一团儿气,干脆不管不顾,拽着林媛一起往那花盆堆里栽去。   林媛也不知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哪怕搭上自己也非要她摔了这一跤么?林媛觉得实在不明白这人的想法,只是抬头看到自己娘亲从那边走过来,便将拦着杜若瑾拽倒自己的动作改成了跟着她一块儿跌下去。   这是娘亲教的啊,如果下次再和杜家小姐撞一块儿了,要是娘亲在就不管对方做什么都顺了她的意儿。于是……林媛便真的让杜若瑾拽着她一起往花盆里摔了过去了。   杜若瑾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而林媛因为有心理准备,又练过武,倒是很轻松就让自己一点儿伤都没有受,只不小心头磕在了花盆边缘儿,一点都不疼。反而旁边的杜若瑾,连花盆儿都磕破了,更是把花盆里的那株菊花也完全的给压得倒下去了。   她们摔倒在地上不一会儿,林夫人已经匆匆的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过来了。林夫人立时便抱起了林媛来,眼泪几乎是说来就来了,一边哭一边左问右问自己的女儿哪里磕着、碰着了,哪里摔疼了。   林媛眨眨眼看了看自己的娘亲,接收到自己娘亲的一个眼神,便抱着林夫人的脖子,脸埋在自己娘亲的颈间,任是谁也看不到表情。   “娘,我头疼。”声音闷闷的也十分的委屈。   那边丫鬟婆子也忙把地方的杜若瑾扶起来,她摔得头昏眼花的,只得了几个丫鬟婆子的关心,不由得便撅了嘴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来。杜若瑾觉得头疼,便抬手摸了一下,却摸了满手红,当下“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林夫人这才分出心神瞧一眼杜若瑾,忙吩咐说,“杜六小姐受伤了,快去请大夫过来,快将杜六小姐带去房间里面歇着。”   这丫鬟婆子里面有一半都是威远侯府伺候小王氏的人,自然是马上就应下了林夫人的话。   卫国公夫人这会也正好就赶过来了,她见自己的女儿哇哇大哭,又见林夫人在这里,便觉得定是自己的女儿受了欺负。   林夫人抱着林媛,不怎么轻松,走过去和卫国公夫人说,“杜六小姐不小心摔了一觉,我家姑娘想去扶她,却没有能够扶稳当,还是让杜六小姐摔着了,真是非常的抱歉。”   卫国公夫人冷冷的看了林夫人一眼,只说,“还不知道是不是你家女儿推的我家姑娘呢,抱歉什么抱歉。”从丫鬟婆子的手里抱过来杜若瑾,黑着脸走了。   威远侯府的几个丫鬟婆子们对看一眼,都没想到卫国公夫人竟然是个这样的,可心里有再多想法都只能藏在心里,她们只是赶紧跟了上去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十点吧,十点没更新的话,给这一章留评的姑娘发红包,为了更新我也是蛮拼的……   ☆、第45章 尊重   面前笑靥如花的少女让齐浩然心中荡漾。   他曾在脑海中幻想过不知道多少次林媛长大以后的样子,所以他先一步回来,只为能够早点儿看她一眼。   齐浩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林媛,小时候就漂亮极了的她长大以后果然还是十分的漂亮。   他甚至觉得,在他的心底一直认为的林媛长大后的样子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一如既往白皙而吹弹可破的皮肤泛着微红的光泽,精致好看的五官,秋水无尘的眸子盛满欢喜的神色,可爱至极的小酒窝,明眸皓齿,风姿绰约,楚楚动人。   最为重要的是……   她依然如同初见时,对自己说了一声好看。   齐浩然笑了起来,嘴角上翘,整个人身上的凌厉气质敛去大半,一下子变得温和起来。他似乎是很开心,笑容十分的开怀,这样明亮好看的笑容直将周围的光辉全都欺了去。   望着笑容满面的林媛,听到她用甜美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齐浩然情不自禁想,最初见面的时候他没有回应过林媛一句,现在也算不得迟吧。   于是,他开口,唇齿开合,对站在面前的人吐露一句——   “小阿媛,多年不见,你也还是一样的好看。”   林媛的脸颊还是红红的,大约不意会得到这样的回应,终究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因而眼神略有些闪躲。林媛的这幅样子,落在齐浩然眼中却是无比的可爱。   她还是笑着,对齐浩然又说了一句,“齐哥哥,我不小了。”继而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一直以来都没有收到大军回朝的消息,还以为没有这么快的呢,齐哥哥怎么一声不吭就回来了?”   “有牵挂的人,所以便先回来了。”齐浩然意有所指,却知道话说得太过并不怎么好,便马上转而道,“大军还得一天的路程才能够到京郊,我也还得赶回去,届时要和父亲一起上朝面圣。”   “小阿媛,我们打了胜战,把那些蛮夷打得满地找牙!”   满地找牙那是当初林媛和自己外祖父说的,这个词用得实在不怎么恰当,现在被齐浩然单独拎出来说,显然是故意嘲笑她的意思了。   林媛并没有被齐浩然的话吓得跑走,只是微笑着落落大方的说,“外祖父怎的连这个也到处说了?齐哥哥你可别再往别处说去,否则我以后指不定怎么被人笑话呢。”   “好,不忘别处说,我自个儿知道便行。”齐浩然也笑,“我提前回来,其实是有正事儿的。”   都提到了正事,林媛倒没法子还特地去针对齐浩然先前的话,只是到底觉得,面前的人不知道究竟从哪里学来的这样一身耍流氓的功夫。   林媛看着齐浩然,并不说话,只等着听他所谓的正事。齐浩然并没有多半分的严肃,依旧是先前一身松开的模样,和林媛解释。   “我立了功,皇帝陛下届时定然是要赏我,说不得就连皇后殿下也要赏我。”齐浩然眉头略有些向上扬着,微抿了嘴唇,说不出的丰神俊朗。   这话说得很有蹊跷,臣子在战场上立下了战功大胜归来,那么皇帝陛下要封赏臣子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特地提到了皇后殿下,那么皇后殿下除了金银珠宝之外还能够赏些个什么?   林媛将齐浩然的话在心里头滚了一圈,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便道,“齐哥哥年轻有为,皇后殿下便是有意赐婚,也绝不可能逼迫齐哥哥。”   皇后殿下能够在这个时候插一手的事情,约莫便只剩下赐个婚什么的了。难不成还能赏个官给人做做么?   “小阿媛真聪明!”齐浩然不吝惜的夸奖林媛,又说,“若是干脆借这个机会请婚,合适吗?”   这是在和她商量,确实是在商量。哪怕没有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话里是意思,林媛听明白了。正是因为听明白了,所以林媛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他当然可以,原本可以完全不顾、不在意她的想法,皇帝陛下的旨意一下,这事情便等于是定了下来并且再难以更改。   若是那般,她无论愿意与否、喜欢与否,都不得不接受。   可,他没有那么做,而是先询问她,询问她的意见。这是对她的尊重,也是对她的爱护。   林媛觉得感动。她已经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站在她面前的人的心思,她很明白。她自己的心思,她也是明白的。   “齐哥哥,不怎么合适呢。”   林媛很认真的思考以后,给了齐浩然这样的一个答案。   这是拒绝了,可是,齐浩然并没有恼,也没有表现出半分的不悦之色,只是看着林媛,等着听一听她的想法。   “如果不这么做,也可以得到相同的结果,那么不选这样的法子,是不是要比较好一点?”   林媛说这些话的时候,敛去了笑意,等她说完,又冲齐浩然笑了笑,“如果不去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这便该是那两个人之间的事。”   齐浩然认真的听完林媛的话后便点了一下头,说,“我明白了。”齐浩然忽然想抬头去捏一捏林媛的脸,却在动作之前先止住了这想法。   “还有一件正事儿。”   一件完了又来了一件?林媛目光疑惑的看着齐浩然,难道后面的这件事儿比前面的事儿还更加重要些不成?   齐浩然看着林媛就忍不住想笑,他稍微收敛了一下表情,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摸出来了一串手链。   这手链不是用珍珠翠玉之类的东西制成的,林媛一下子倒认不准是什么东西,只瞧着似乎像是动物骨头之类的东西。   “这是什么?”林媛颇有些好奇,便直接问齐浩然。   “狼骨。”齐浩然解释,“在边关的时候曾经碰到了狼群,这一串是用狼王的骨头做的手链,听说带在身边能辟邪。”   齐浩然把东西递过去,又说,“虽然不怎么好看,但小阿媛勉强收下吧。”   “这样稀罕的手链便是再不好看我也得收下的,何况还是齐哥哥送的。”   林媛接过来东西,不经意多看了两眼。这串手链的骨头都被打磨过,骨头上面似乎还刻了什么,只是现在并不方便仔细看。   她把手链拿在手里,依然和先前一样看着齐浩然。齐浩然同样看着她,这个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这样安静的对视。   林媛没有想过他们再见面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平和得仿佛是两个认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朋友,没有激动得留下泪水,也没有高兴得昏头转向,心里却觉得十分的踏实。这样的感觉便仿佛是什么一直不确定的事情,终于认定下来;又好像原本一直飘忽不定的心情,终于变得安定。   他们明明分开了这么多年,却不觉得对方陌生。哪怕互相都变了模样,却还是能够轻易的认出来。   这样互相对视着的沉默,只维持了不过一刻的时间。齐浩然笑着抬手轻摸了摸林媛的发顶,说,“小阿媛,我得走了,过两天见。”   林媛点点头,应下了他的话,齐浩然便很快就离开了,依旧是越墙而走。林媛看着他站上了墙头,夕晖照得他修长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在地上,他冲着她回眸而笑,接着彻底的不见踪影。   齐浩然走了好一会,林媛还有点恍惚,总觉得不太像真的。可是,她的理智告诉她,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方才林媛和齐浩然在那处说话时,她的两个大丫鬟远远的站着,虽没有上前来阻拦或者如何干扰破坏,但她们心里都惴惴的。   小姐这样和别的男子见面,没有关系么?那个人,还送了小姐东西?   “碧衣,碧纱。”林媛一边往凉亭走,去寻自己的侄子们,一边喊了自己的大丫鬟,“派人去打听一下爹爹回来了没有,再看看娘亲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碧衣和碧纱应声,都没有对方才的事情提上半个字。   林媛寻着自己的侄子们,发现他们已然将莲蓬都剥着吃完了,便只道,“我来迟了么?都没有姑姑的份了?”   年龄最大的林曦首先站出来,却答非所问,反而是皱眉问林媛,“姑姑您为何笑得这么的开心,脸也红彤彤的?”   林媛并没有觉得自己怎么的开心呀,脸也没有觉得发烫啊……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林曦又道,“我曾经不小心撞见爹爹对娘亲说情话的时候,娘亲也是这个样子呀!嘴角翘得高高的!脸也红得和柿子一样!”   想了想之后,林曦变得气咻咻的,“刚才那个人是谁?他觊觎姑姑么?”一副要捋袖子干架了的模样。   其他的几个小家伙听到林曦这样气愤的话,虽不太明白那话是什么意思,但全都从石凳上下来了,两个四岁的小家伙忙不迭的问,“怎么了怎么了?有人欺负咱们姑姑了?”三个两岁的小家伙负责在一旁鼓起了小脸。   林媛看着他们这可爱的模样,差点没笑得打摆子。她暗地里不禁琢磨了一下,原来她有这么多人护着呀,爹爹娘亲,三个哥哥,三个嫂嫂,还有六个侄子!   亲人众多,好处就是在这儿么?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时候才能再八点更六千呢QAQ   先更一章,晚点还有一章,么么哒   ☆、第46章 重要   丫鬟来回话,说林夫人那边的事情都好了,林媛便带着六个侄子去了安华院。她的三个嫂嫂都在,林媛同她们打过招呼,便将侄子们交回给了嫂嫂们。   林媛的大哥和大嫂嫂徐悦珊徐氏如今有三个孩子,排行老大、六岁的林曦,排行第二、四岁的林昲以及排行第五、两岁的林昐。   林媛的二哥和二嫂嫂李氏现下共有两个孩子,排行第三、四岁的林晖以及排行第四、两岁的林晓。   至于林媛的三哥和三嫂嫂孙氏,则暂且只有排行第六、两岁的林昉。   在林媛十一岁的那一年,三个嫂嫂在相近的几个月内接连生下了孩子的那个时候,林府里边实在热闹极了。   林媛的大嫂嫂是不必说的,一向待林媛亲热,她进林家的时候,林媛还是个小不点儿,她也算得上是看着林媛长大的。   她另外的两位嫂嫂,二嫂嫂李氏和三嫂嫂孙氏两个人也都是明事理并且性子十分好相处的。   她们对林媛这个极讨喜的小姑子,也同徐氏一样,亲亲热热,便是没有拿亲妹妹看,却都是打心底里待她好的。   换一句话说,左右林媛没几年便是要出嫁的人。既然这个小姑子好相处,人也挺不错的,那她们便待这个小姑子好一点,公公婆婆和丈夫都会喜欢,那对于她们自己来说自然是有好处的。这样百利无一害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林媛见着齐浩然的事情,林夫人已经知道了。因而她便只是让几个儿媳妇带着孙儿们回去,没有让她们多留。   送走了三位嫂嫂和侄儿们之后,林媛笑得讨好走到林夫人面前,亲亲热热的喊她一声,“娘。”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她自个儿也清楚,这样同齐浩然见面并不大好,哪怕并没有什么事情。   林夫人看了自己娇俏的女儿一眼,听着她撒着娇喊自己,便是想要故意发作都发作不起来。她拉着林媛在自己跟前坐下来,只问她,“齐家公子怎么突然间便回来了?”   “说是特地先回来一趟,现下又回去了。想来外祖父和舅舅、还有几位表哥们很快都要回来了,外祖母和大舅母、二舅母定然高兴得紧。”   林媛见娘亲不责骂,便只笑着说这些,“只是既然是悄悄回来的,倒是不合适现在去通知外祖母和舅母们,只能等着晚些消息传回来了。”   “是这么个道理。”   林夫人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来,打了胜仗,大军却没有消息便回来了,那多半是有其他要紧的事情而不得不这么做。   这里头无论有什么都必然是事关朝堂的,齐家公子能悄无声息回来,倒还是占个年龄的便宜。一晃都六年了,过去便是见过一两面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认出来的?   “爹爹还没有回来吗?”   林媛的话将林夫人的思绪拉了回来,便回答她,“你爹爹才刚回来一会,似乎是有什么事,这会还在书房呢。”   “我去找爹爹!”   “你不先和娘亲坦白,便先去寻你爹爹了?”林夫人见林媛要走,立时笑骂了她一句。   当时跟着林媛的丫鬟都在那儿,林夫人想要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倒真不用非林媛和她说,只是瞧着女儿这样的不坦白,到底还是想吓一吓她。   林媛却半点儿都不害怕,站起身和自己娘亲说,“您若是想知道,我让碧衣留下来和您细细分说,左右我没做亏心的事儿,不怕娘亲盘问。”   “我先去找一回爹爹,回来再和娘亲说。”林媛笑着和林夫人又说了这么一句,便走了,还真的就把碧衣给留下来在自己娘亲这里了。   林媛到了自己父亲的书房外,瞧见自己大哥的小厮也在外边伺候着,便问,“我大哥和爹爹这是在商量什么要紧的事情么?”   上前来同林媛问好的仆人里边,林老爷的书房管事回话道,“小姐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若奴才进去先通报一声?”   “嗯,去吧。”林媛一点头,管事便进去了书房里边,很快又回来了,说,“老爷说小姐这会进去也无妨。”   林媛这才进去了书房,把丫鬟们都留在了外边。   年近三十又有三个儿子的林煊看起来比过去更加的成熟稳重,他看到林媛进来了便微微一笑,喊了一声“妹妹”。   林媛笑着喊了一句“爹爹”又喊一句“大哥”,才问,“爹爹和大哥已经商量完事情了?我可是来得不是时候?”   “来得倒是巧,要紧的事儿恰好已经说完了。”林煊仍是笑道。   林海也问,“怎么了?”   “大约做了件错事,怕娘会打我,只好先来找爹爹求救了。”林媛没有忙着说事情,倒是先说了这么一句。   “你从小到大不说你娘亲了,便是全家上上下下,谁曾打过你骂过你的?你这样的胡诌,回头娘亲非真得打你一顿不可!”林煊笑道,“有什么事儿,妹妹只管说便是了。”   林媛已经十三岁了,林家众人现在都已经不把她当小孩子看了,说话自然不和过去一样只管哄着。   “既然大哥这样的说了,我不说还不行了。”林媛顿了顿,才道,“今天齐哥哥来府里找我了。”   林媛的这句话说出口,林海和林煊都有一瞬的愣怔,而后他们又差不多同时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   只不过,令林老爷更加在意的是别的。反应过来的林海,当即便道,“他难道是又翻墙来找你了?!”语气非常的愤怒,差点儿拍案而起了。   林煊也是气愤,“他怎能又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他更扭头看着林媛,问,“妹妹,你有没有命人直接将他赶出府去?!”   “爹,哥哥,你们是不是……弄错重点了?”林媛只敢小小声对自己的爹爹和哥哥问出这个问题来。   林媛倒确实没有忘记,六年前,自己的爹爹和三个哥哥得知齐浩然越墙来寻她的时候,个个吹胡子瞪眼睛,恨不得将齐浩然抓过来揍一顿的愤怒样子。   只不过,都六年过去了,竟然还在惦记着呢啊?   “还有比这更加重要的事儿么?”林海看了林媛一眼,那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和她说“爹爹的心女儿你怎么就是不懂”。   林媛忍不住笑起来,却转而说,“爹爹,齐哥哥说咱们打了胜仗,外祖父他们都要回来了,还有二皇子和六皇子,都要回来了。”   六年前,皇帝陛下本打算让五皇子和六皇子一共去往边关的。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去的人变成了二皇子和六皇子。   皇后殿□体养了两年多,才渐渐好转起来。林媛还记得,是第三年的年节的时候,主持命妇们入宫拜见一系列事宜的人才重新变回了皇后殿下。   太子在这六年之间,表现平平,而现在,二皇子和六皇子得胜归来,这件事情必然会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林媛这样说了,林海和林煊才暂时收起了责备齐浩然的心思,脸色也都变得严肃了一些。   只是这样的严肃也没有持续太过长的时间,林海便已经同林媛说,“这是皇帝陛下的意思,命得胜的大军悄悄回来。那么真的等到确切的消息传回来京城,大军已经在城外。”   想也能够知道,这必然是皇帝陛下的意思,旁的人,又如何能唤得动?如果这不是皇帝陛下的意思,那便只能说是有人想造反了。   “这是在保护两位皇家表哥么?”林媛又问。   林媛虽然只是一位女子,但是林海并没有那种因为林媛是女子,朝堂的事情她便什么都不该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的想法。相反的,等到林媛渐渐大起来了,林海还时常同她说些这些方面的事情。   “算得上是这么一回事。”林海对林媛很快就明白过来其中的要害之处,感到十分的满意。   这么六年以来,边关偶有好消息传回来,二皇子和六皇子皆远在边关,三皇子和四皇子都被皇帝下旨去往封地,太子便觉得自己的位置已经做得十分稳当了。   现在,二皇子和六皇子若是得胜归来,太子必然会感到威胁,如此,便少不了暗地里有那么些动作。其实很容易就可以想到,在边关的这么多年,二皇子和六皇子两人必然遭遇了不少事情。   林媛轻舒一口气,笑了起来,“大姨母终于可以过两天松快的日子了。”   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惠妃在宫里自然好过不到哪里去。儿子们立了大功回来,那定然是不一样的。   林煊也同样笑着说了一句,“妹妹说的是,大姨母定然会十分的开心。”   这个时候,有仆人在书房外面说林夫人打发人来问可是商量完事情,让过去用晚膳。林媛他们这才终止了谈话,一道儿离开了书房。   ·   晚些歇息的时候,丫鬟们都被遣下去了。林夫人一边伺候着林老爷宽衣,一边同他说,“今天齐家公子问媛姐儿说,可是能借这次立功请陛下赐婚……”   林夫人话还没有说完,林海已是扭头瞪着眼睛看着林夫人高声问,“什么?他竟然还打这主意?”   看着自己丈夫这急吼吼的样子,林夫人就忍不住笑,“我这话还没说完呢,老爷就这样了,媛姐儿可没有答应他。说起来,齐家公子好歹是先询问媛姐儿的意见了,这倒是少有人会做的事。”   “哼,那自然是要拒绝的,媛姐儿如何会笨到答应这种事情?”林海又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他若是擅作主张,不管陛下赐婚与否,左右我是说什么都不会答应,抗旨也不怕!”   林夫人还是笑,说一句,“是,老爷说得对。”便不再继续说下去,免得自己的丈夫气得睡不着觉。   ·   齐浩然离开林府之后便悄无声息又回到了大军的队伍里边,不过,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的事情了。   见到自己儿子这样日夜兼程还精神焕发的回来了,齐铭晟便禁不住想逗弄逗弄他两下。   “这样的高兴和得意,肯定是又翻墙了吧?难道是事情成了?”   齐浩然看一眼自己不正经的父亲,真觉得是懒得理,只是心情很好,便一板一眼的答道,“没成,您的儿媳妇暂时没有了。”   “哎,我早说成不了嘛?”齐铭晟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看看看看,果然就没有成的吧?我和你娘亲当初是没有法子,不一样的,知道么?再说,你以为那一位会肯给你们赐婚?”   齐浩然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齐铭晟又说道,“事儿没成,但东西又送出去了对吧?”他的语气分外的痛心疾首,“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只会玩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一招的儿子呢?”   痛心疾首完,齐铭晟便乐呵呵的骑着马往前边去。   齐浩然:“……”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晚了,不过努力把这一段事情都写过去了,明天就可以各种见面了=3=   看到评论里面出现齐好看这个称呼真是棒棒哒!(* ̄▽ ̄)y   皇帝如果能赐婚,肯定是省事,不过,意义到底不一样。如果让皇帝赐婚,那就是蒙受皇恩,林媛觉得没有必要走赐婚这一条路,所以说不合适,然后又很隐晦的解释说,不靠赐婚,他们也能在一起,赐婚不赐婚,就不必要了。   事实上,齐哥哥也只是想知道,他们的想法是不是一样的【喂   ╮( ̄▽ ̄")╭妹控哥哥们和女儿控的林爹表示完全不淡定   ☆、第47章 封赏   林媛和齐浩然见面之后的第三天,出征的大军终于得胜归来,在第二天便得到了消息的皇帝陛下自是召一众臣子们入朝觐见,并命了太子领着一众朝臣们亲自出城去迎接。   得知这般喜讯的众多百姓们也自发的走上街头,夹道贺迎归来的大军,顺便趁机一睹英武不凡的将军们的风采。因着这般更重要的是太子亲迎,手持长枪、腰挎大刀的禁卫军面色严肃的在街道上维持着秩序,免得发生什么乱子。   这般的情形,任是谁瞧了都得说一声热闹。临街的一处足有三层的茶楼上,最顶层的地方,一名少女并一位约莫二十四、五的青年倚着栏杆,也和普通百姓们一样正等着进城的大军。   “六年不见,真不知齐公子是长成了什么模样,前两日才见过,今天又非要再来看。”林熠扭头对自己妹妹林媛说道,说罢又添上一句,“妹妹的动机委实太过明显了。”   林媛斜眼看自己的三哥,只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三哥焉知我看的是齐哥哥,而不是外祖父,不是表哥们?”她话里带着两分愉悦之色,并没有怎么故意在自己哥哥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情。   林熠笑起来,“是,妹妹特地找三哥带你出来,定然是为了瞧外祖父、瞧几位表哥们,自不是瞧那等子不怎么相干的人。”明明是熟悉的人,到了林熠这儿,反而是不相干的人了。   一直望着下边的林媛终于扭过头来正视着自己的三哥,脸上却带着笑意,问,“爹爹还有大哥、二哥、三哥疼我我一向是知道的,只是为何……”林媛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继续说,“为何对齐公子这样大的意见?”   林熠看自己没有一眼,也笑,“这不是简单着么?不说爹爹了,就是我们几个做哥哥的,又哪个不是看着你长大的?才那么小的时候,他竟就盯上你了,让我们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自己妹妹才七岁的时候,竟然就被盯上了啊!这简直就是居心叵测,不怀好意,别有用心!林熠恨恨的在心里补上了两句。   下边街道上忽而一阵儿的骚动,人群跟着涌动,林媛和林熠都暂时停了话,往那边瞧了过去。走在最当头的是太子的仪仗队伍,跟着是太子的坐辇,后边又跟着一众儿的朝臣官员们,林媛在人群中瞧见了自己的爹爹还有大哥。   在朝臣的后边,中间走着几队儿穿着甲胄、拿着长枪的小兵。更后边,二皇子和六皇子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头。   二皇子现今年岁也是二十六七了,大约是经历过了这样艰苦的六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成熟刚毅,也十分的有大人物的风范。虽说本就是皇子,气势上自不会低了去,但那种万万人之上的霸气,也不是说有就能够有的。   六皇子要比二皇子年轻上许多,如果林媛没有记错的话,这位二皇子出征之前,似乎连娶妻都不曾。这次得胜归来,自然会受皇帝陛下的倚重,只怕有不少的人要挤破头或者削尖了脑袋想把女儿送进六皇子府去,说不得不拘是侧妃或者是妾侍甚至其他都是欢喜的。   跟着在二皇子和六皇子后边的则是一众年长的或是国公爷或在侯爷又或者是将军了。林媛和林熠自然都瞧见了他们的外祖父。英武侯原本就是很有威仪的一个人,现下瞧着,倒不觉得又老了些,反而看起来更加的有精气神儿。大约是这次心中最放不下的心情都被解决了,心情是过去不可比的舒畅,整个人看起来便也不一样了。   齐浩然的父亲齐铭晟奋勇侯就和英武侯挨着骑着马,他在这一排的人中颇有些显眼。不仅仅是因为他相比之下的年轻,更是因为他的俊朗。齐浩然能生得好看,自然也得靠父母的遗传。   林媛的两个舅舅就跟在外祖父他们后面的一排,并排骑着马。跟着舅舅们后边的那一排马匹上,她的四个表哥均在。林媛这四个皆是二十左右的表哥们无一不是气宇轩昂,坐在马背上,十分的打眼。   可真的要论起来,和他们并排的齐浩然,似乎还要更加的打眼一些。林媛的目光,不自觉的便落在了他的身上。不比那一日出现时一派贵公子的气派,齐浩然这会穿着一身明光甲,他直挺挺的坐着,只直视着前方,从容不迫。   也不知他是不是感受到了林媛的视线,竟然在林媛看向他的时候略抬了头朝着林媛的方向看过来一眼。林媛瞧见他头动了动,继而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纳闷一句,“这样远都能注意得到?”   林熠转过头看自己的妹妹,又看一眼已经走过去了的马背上齐浩然的背影,不免闷闷道,“妹妹方才话还说得那么满,现下可不是光瞧着他一个人去了么?”   “外祖父和舅舅们还有表哥们都是在前头呢。”收回视线的林媛听到自己三哥的话,不得不出声提醒了这么一句。   林熠却只说,“爹爹要是知道了,铁定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   这一次的出征,历时六年终于凯旋,对于本朝来说的意义重大由此已可见一斑。大军的凯旋,不仅意味着一场长久战争的胜利,更在于边关百姓彻底的安定,无须再受到侵扰,更是对本朝国力的一次印证。   入朝觐见的众多臣子将领当中,暂时抛开二皇子六皇子这两位身份特殊的人物不去提,尤其以英武侯府、奋勇侯府的男丁们立功卓著。英武侯和奋勇侯这两位的实力,即便并没有这次出征,也没有人会去怀疑和质疑。现下他们立下大功归来,更多的人是佩服反而少有人觉得多么稀罕。   皇帝陛下见到胜利回来,成长了不知道多少的儿子,心中欣慰,再看一众的将臣,自也是倍感满意。既然是战争,伤亡在所难免。牺牲在战场上的将领,皆有不菲的赏赐,也算是对他们家人的安慰。   如英武侯、奋勇侯这般立了功回来的,自然是能升的升,该赏的赏。奋勇侯得到的多是良田、黄金以及珠宝之类的赏赐,到底他还年轻着,往后可升可赏的时候还多着。   相比之下,年长的英武侯则直接便被升为了英国公,其他诸种赏赐更是一点都不少。林媛的舅舅和表哥们,无一不是得到了提拔,甚至林媛的二舅舅还被赏赐了一个二等爵位。这样丰厚的赏赐,更代表着皇帝对英武侯府的倚重。   太子一党冷眼瞧着心中无不是惴惴,英武侯府,那可是惠妃的娘家。   在众多的将士之中,最得二皇子和六皇子褒奖和举荐的,却是年仅十八岁的齐浩然。二皇子特地与皇帝启奏,道,“齐世子年纪轻轻,却敢只身追随奋勇侯入敌营,斩杀敌方十八将士而安然回来,实在青年俊杰,令人佩服。”   这样的话说出来,倒确实引起了一小片哗然。这样的年纪单单只是敢深入敌营这一条,已足够令人敬佩,竟然还斩杀了敌方十八将?实在是让人绝得难以置信。   反观被这样夸赞的齐世子本人,脸上虽现谦虚之色,实际上竟是一派的淡定,他眉眼之间一抹难掩的英气,更让他添几分的魅力。   皇帝听二皇子这样的说,当即抚掌大赞,直接便封了齐浩然一个正六品亲卫校尉的官职。后来又有旁的人众多的封赏,因而这天的早朝,散得颇晚。   下朝之后,二皇子、六皇子准备去瞧瞧自己的母妃,自然是要先去和皇后请安的。正当他们还在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却见有内侍领着齐浩然进来了,不由得眉眼微动。   齐浩然跪下给皇后行礼,皇后笑着免了他的礼又命人赐座,而后才与二皇子和六皇子道,“听闻齐世子年纪轻轻便是战功赫赫,不由得好奇,便请来一见。”   二皇子和六皇子应了一声是,皇后便转而和齐浩然说话,问了许多的事儿,等到最后,才终于是道,“齐世子今年有也十八了对吧?可是曾议亲了?”   齐浩然如实回答,“不曾。”   皇后便笑得分外和气又道,“说起来,六皇子也还不曾定下王妃,倒正好可以一起赐婚呢。十八,也不算小了,该成亲了。”   正当皇后说完,那边皇帝已经迈步进来,朗声道,“小六也二十多了,这婚事上的事情,确实该紧一紧了。”   众人忙起身和皇帝行礼。   跪在地上的皇后心里一阵儿的发苦,皇帝已经多久不曾到过她这里?现在自己不过是见了二皇子和六皇子罢了,便值当他这样紧着慢着赶过来么?   皇帝与众人免礼,又让他们都坐,这才和六皇子说,“你是这个年纪,确实该成家了。”   六皇子原本就是最小的儿子,受宠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这会倒没有拘着,只是同皇帝道,“父皇和母后既提起了这一茬的事情,我便只好厚着脸皮求一求父皇了。”   皇帝笑着侧耳听他的话,六皇子又说道,“黄将军和黄将军的独子皆战死沙场,现只留下了黄夫人和黄家小姐两人,先前倒是曾听黄将军提起过,黄家小姐算起来现在应是十六岁的年纪,一直没有定亲,加上黄将军出征,自然到现在也还未嫁人的。黄将军戎马一生,令人钦佩,儿子愿意迎娶黄家小姐为王妃,还请父皇成全!”   听到这样的话,皇后的脸色立时便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一章=3=   ☆、第48章 家常   六皇子现在求取将军孤女,这是打得怎样的一手好牌。这样的事情,无论是放在谁面前,都只有称赞一句六皇子重情重义的。   皇后会变了脸色,便是因为六皇子这一招实在是能够替他和二皇子争取到太多的正面评价。黄将军、黄将军独子都战死沙场了,这代表着若是娶这位黄家小姐为王妃的话,她外家是根本给不了他们任何助力的。   可是六皇子义无反顾的求娶了,还是直接娶为王妃。六皇子这么做了,不但可以争取到皇帝的好感,还能够博取不少臣子的好感,而六皇子,自然是二皇子一派的。   皇帝听了之后,沉吟半晌,才说,“你既然这样说了,朕没什么不可答应的。待礼部着人去将军府下了旨意,便让钦天监择了良辰吉日,届时以礼迎娶便是。”   六皇子跪谢了恩典。   话既然说到了这儿,先前皇后也确实一并提到为六皇子和齐浩然赐婚的事情,皇帝便又同齐浩然道,“齐校尉又是怎么说?”   被点名的齐浩然当即站起来,躬身垂首回答,“古人也说‘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臣以为,是这样的道理,因而觉得并不需要着急。”   皇帝听言便说,“你父亲成家也晚得很,确实是不需着急。既然如此,这事情便这样罢。”   他站了起来,其他人自然都跟着站起来,皇帝看一眼二皇子和六皇子,又道,“你们母妃也这样多年没有见你们了,便去给她请个安,都这个点了,便留下吃个午膳,暂时先这样聚一聚,往后还多的是时间进宫给她请安。”   皇帝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两位皇子一时间都不会被打发去封地了。皇后暗自咬牙,只恨他们如何竟是平安的回来了,却什么都不敢多说,只恭送着皇帝离开。   ·   齐浩然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奋勇侯府的马车早便已在宫门外候着了。   见到了他,一名小厮模样的人便走过来,道,“少爷,夫人特地命小的在这里候着,同少爷说上一声,小姐迫不及待的去了林府见林小姐,让少爷回府的时候顺道去将她接回来。”   接妹妹回府自然只是借口而已,齐浩然却只点了头,上了马车。待他坐稳当了,马车便没有往奋勇侯府而是往林府去了。   途径糕点坊时,齐浩然又命停了马车,让小厮去捡了几样新出炉的糕点,带着到林府去。   ·   林媛看完了热闹之后,心情愉悦的和自己三哥一起回了府。她倒是没有瞒着林夫人出府,因而并不需要特地遮掩什么。   要林夫人答应下来,也不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到底便如同她三哥说的,她的动机太过明显了些,但凡知道些的,没有不明白她究竟去想的谁。   只是林媛对着自己娘亲也很有底气,“女儿又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就不能够了?不说我不过是性子活泼了些,好奇要瞧上一瞧,就是真的两情相悦,到底是发乎情、止乎礼,难道就多么伤风败俗了林媛么?再则,女儿其实只是想要去迎自己的外祖父、舅舅们、表哥们,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样的混话,便也是林媛这样的敢说出口了。不过,不能不说,有外祖父等人在,哪怕林媛是去看的齐浩然,也没有人能从中挑出什么来。   林夫人被她这样没羞没臊的话闹得想好好揍她一顿,想归想,林夫人也知道这是没有别人在,自己女儿才敢这样说的。   大多数教养女儿的人家多半都是觉得既然是女孩子,自然该矜持着,千万不要和别的男子有过多的接触。林夫人怎么说呢,倒没有这样的想法。只要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正常的来往,有什么不可的?多一分了解,也更清楚这个人是什么样的。   哪怕是她的丈夫,那样的气咻咻,也不是一味的不允许女儿和齐家公子接触,不允许他们有任何的机会见面,没有把女儿好好的看起来。   因为齐浩然这个人确实不错,奋勇侯府和英武侯府那样的交情,倒也可以说是知根知底。齐家人口简单着,真的能成的话,也是一桩美事。想想自己的三妹,嫁的确实是有交情的人家,可又如何知道对方的秉性?便是因为没有摸清楚那些,才会差点闹出那样丢人的事情来。   林夫人还就从碧衣那里听来的林媛拒绝了齐浩然请求赐婚的事情,特地问了林媛一遭为什么。   林媛一笑,只回答,“我没法子问他对妾侍的想法,自然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爹爹、哥哥们都没有妾室没有通房之类,女儿也没法子接受那些。齐哥哥虽然很好,但若是有些个香艳想法,我也是说什么都不肯嫁的。”   “娘,我觉着嫁人怎么也不是为了让自己过得不好。就算不能够比现在更加的好,至少不应该比现在还更差吧?富贵不富贵是其次,重要的是自己得过得舒坦。”   女儿都是这样的想法了,林夫人也不好说什么了。自己这个女儿倒是和她一样的有主意,只是比她还更加的有主意。   林媛回府之后便去陪自己的娘亲说话,又说了外祖父、舅舅们、表哥们是何等的英武,绝口不提齐浩然如何。   她不说,林夫人便不问,两个人就这么说了一会儿闲话,说着明天便去侯府一趟,丫鬟便在外边禀报道,“夫人,小姐,齐家小姐来了。”   林媛当即站了起来笑着同林夫人说,“娘,我去接她。”说完便一溜烟的走了。   齐莺语刚刚从马车上下来,她便看到一位身后簇拥着丫鬟婆子的俏丽的少女已经往垂花门这走过来了。但只是一眼,齐莺语便认出来那个俏丽的少女便是林媛了,顿时笑吟吟走了过去。   林媛看到齐莺语,便觉得眼前一亮。   齐莺语要比她还大上一岁,身量纤长,身姿娇美。齐莺语是好看的鹅蛋脸,一双大而明亮的杏眼用双瞳剪水来形容再合适也不过,顾盼之间,姿态动人,风姿绰约。   即便在边关待了那样的久,她仍旧是一身的贵气,更兼冰肌玉骨,看起来确实是和信里说的那样,过得也挺不错的。   两个人一碰面便互相拉着手打量对方,都不觉得对方怎么陌生,反而更加觉得亲近,两个人都是笑吟吟的。林媛和齐莺语互相打量了对方半天后,都笑出声来。   “齐姐姐。”   “小阿媛。”   两个人笑着打招呼,林媛又说,“小时候怎么喊都不觉得,现在怎么才喊了这一句便觉得自己喊这一声姐姐到底是有些冤呢?”   齐莺语也道,“我听着也觉得别扭,明面上且不去说,咱们私下里怎么叫都可以,左右咱们自己喊着舒坦就好。”   “那敢情好着。”林媛笑着拉着齐莺语往里边走,又道,“我方才正在娘亲那儿说话呢,可巧你就来了。咱们先过去说一声,再到我屋里慢慢的说话。”   齐莺语点头应好,“给长辈见礼,很应该的。”跟着林媛去了林夫人那里。   林夫人笑着和她们说了两句话,和齐莺语问了齐夫人好,便打发她们两个自己去玩,林媛便带着齐莺语去了自己的房里边说话。两个人这样久没有见面,能说的话太多,说起来更是没有个消停。   茶不知道到底是喝了几盏,连点心蜜饯都吃了不少,两个人都觉得才说到兴头上而已,便有丫鬟在书房外边说,“小姐,齐小姐,齐公子来了,说是顺道儿过来接齐小姐回府的。”   林媛便在里面问,“什么时辰了?”丫鬟在外边答已经是酉时只差两刻,林媛这才应了丫鬟一声,道自己知道了。   齐莺语便笑起来说,“哥哥估摸着才要回府呢,早间进京的时候,我和娘亲直接回府去了,爹爹和哥哥则都去了入朝觐见。”   林媛眨眨眼,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那这会岂不是还穿着明光甲么?”   齐莺语顿时大笑了起来,“哎哟,你竟然还特地去看了?哥哥要是知道了,那可真是得乐得找不着北!”   林媛却镇定得很,丝毫没有被齐莺语笑得不好意思,说,“哪里能是呢?我是去瞧外祖父还有舅舅们、表哥们,一不小心也瞧见了你哥哥罢了。”这样的掩耳盗铃般的理由,倒叫林媛拿出来用了又用。   “那可不是嘛!定然是这么一回事的呀!”齐莺语却顾着笑,又这样的调侃林媛。说笑之间,道下次有时间再喊了徐悦秋一道儿聚,两个人便一起走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林媛便问自己的大丫鬟碧纱,“齐公子现下何处?”   碧纱回答道,“夫人本说让三少爷陪齐公子坐一会的,齐公子说等到了妹妹便走了,下次有时间再来拜见,因而只在那垂花门外站着。”   林媛听言点点头,便携着齐莺语,送她往垂花门去了。   齐浩然就立在马车旁边,一如林媛所想的,仍是一身的铠甲,还没有换成便服。哪怕是这样的他,只消立在那处,微微而笑,已叫人移不开眼。   ☆、第49章 相聚   看到林媛和齐莺语走过来,齐浩然很自然的和林媛打招呼,喊她,“小阿媛。”   林媛便笑着喊了一声齐哥哥,态度亦是十分的自然。   自觉被冷落的齐莺语当即笑着道,“原是哥哥已经瞧不见我了,都只顾着和别人打招呼,真是叫做妹妹的伤心。”   齐浩然扭头看她,哪有对着林媛时的那股子温柔,只说,“我们才刚回京,府里头这样的忙,你丢下娘亲一个人打理府中的事务,自己跑了出来。我得了娘亲的吩咐过来接你,你倒是有的抱怨。”这样的语气更加让人觉得带着两分威胁。   齐莺语不回他,却看着林媛说,“知道什么叫见色忘妹么?咱们面前这是活脱脱的一个好例子啊!”她说罢,赶紧补了一句,“君子动口不动手,哥哥你要是回头敢打我我非得来告状不可!”   “我倒是会打你。”齐浩然斜了自己妹妹一眼,不再和她纠缠,只同林媛说,“今天是刚从宫里出来,不怎么合适,改日寻个好时候再来拜访林尚书和林夫人。”   林媛的父亲林海,在一年前,已经从户部侍郎升任为户部尚书了。   “嗯。”林媛点头应了,齐浩然又笑,“说起来,今早进城的时候倒是瞧见你了,是和三少爷在一起么?”   “这样都真的能瞧得清楚?”林媛原本就好奇,听他提起来,就更加的好奇了。   还不等齐浩然回答,齐莺语已经在旁边说了,“哥哥眼力比一般人好太多,用正常人的目光看他根本不适用,不说眼力,听力也是一样的。我这绝对是在夸奖!”未免自己哥哥又阴测测的威胁,齐莺语在最后多说了这样一句,只是似乎用处并不大。   林媛只是笑,齐浩然又说道,“时辰不怎么早了,我和妹妹便先告辞了。”林媛点头,目送他们上了马车。   齐莺语钻进马车没一会儿又钻了出来,凑到林媛的耳朵旁边说了一句什么话,便笑嘻嘻的又上了马车,而后才终于离开了。   林媛略愣了一下,末了仍是笑着,脸却比先前红了一些。   ·   林媛送走齐莺语和齐浩然便去见林夫人,恰好三位嫂子都过来给林夫人请安,六个侄子便都在。原本围着林夫人的六个小家伙看见了她,立刻便迎了上来。大的走得快些,马上就到了林媛跟前,一左一右牵起她的两只手,其他人就蹬蹬瞪的跟着,重新走回林夫人的跟前。   这样的场景见得多了,众人便不拿来打趣,只当做是稀松平常。林媛和林夫人请安,又和三位嫂嫂问过好,林夫人才说,“方才齐公子过来接齐小姐的时候还送了一些新出炉的点心,我让丫鬟往各房都送些了过去。”   林媛哪里知道齐浩然还带点心来了,林夫人没有瞒她,还主动让丫鬟送去她房里,倒是不徇私的意思。林媛想像了一下若是自己爹爹知道了,指不定会恨恨的想要丢出去,便觉得实在好玩。她看得出来,自己的爹爹和哥哥们不是多么针对齐浩然这个人,只不过是觉得心里不平衡罢了,过分的事情,是绝不会做的。   “好!”林媛笑着应下来,林夫人又说,“先时你外祖母已经打发了人过来说,让咱们明天一起过府聚一聚。你外祖父还有舅舅表哥们,都还没有见过你三位嫂嫂还有侄子们呢。你外祖父还有舅舅们这次回来,往后大约是都不须再往边关跑了。”   英武侯府的众人都得到了些什么样的赏赐,很容易就传出来了,都不用怎么特别去打听。这样的功勋,哪怕再不立别的功,也已经足够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那敢情好!外祖父瞧见这样多个可爱的外孙,指不定多么高兴呢!”林媛笑容甜甜的,应和着自己娘亲的话。   没多久,林媛的三个哥哥全都回府了来给林夫人请安,众人又说笑一阵,林媛的三个哥哥并三位嫂嫂便带着六个侄子回去各自的院子用晚膳了。   林老爷过来用晚膳的时候,明知道自个女儿今天又见齐浩然了,却什么说法都没有,倒是稀奇。林媛本以为自己父亲会明里暗里说些什么,却并没有,有些惊奇,不过她便只是安静的用晚膳,不故意提什么。   ·   第二天,林海和林煊都早早去了上朝。用过早膳后,林夫人便领着两个儿子,三个儿媳妇,六个孙子并女儿一起去了英武侯府。林家现在人也不少了,这样一起出门的话,马车便至少得六辆,再外加一辆马车装着礼。   英武侯现今已是英国公,皇帝陛下也新赐了宅子,只是要搬的话,还没有这么快。林媛陪着林夫人一辆马车,他们一直坐着马车到了英武侯府的二门处,林媛的舅母们、表嫂们早得了信,已经在那等着了。   林媛先下了马车,再扶着自己娘亲下了马车,那边林媛的哥哥嫂嫂侄子们都下了来,这才一起过来和她的舅母、表嫂见礼。林媛的大舅舅家的两位表哥包括二舅舅的大儿子都是在出征前便成亲的,唯一的是最小的那位表哥,也有二十出头了,现下还没有成亲。   只是这一走便是六年了,除了大表嫂诞下一子之外,其他的两位表嫂,暂时都无所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亲亲热热的打过招呼,林媛的两位舅母便招呼着众人进去里边。林媛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坐在厅子上首位置,两位舅舅还有几位表哥也都在。   林夫人被林媛扶着进去,一瞧见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弟弟顿时眼泪就止不住了。她之前离京九年和父母兄妹们不得见,而这一下又是六年的不得见,感触倒是要比别人更深一些。   大儿子都快三十了,小女儿也有十三岁了,林夫人哪怕再怎么会保养,现在看起来也不年轻了。林夫人哽咽着连话都说不出来,林媛还能够忍住,便随着哥哥们一起和外祖父、舅舅、表哥们打招呼。   今天聚在一起的都是自家人,也没有外人在,老侯夫人见二女儿哭成这个样子,便说,“媛姐儿先扶着你娘坐下来罢。”林媛点头,一边耐心劝着自己娘亲,一边扶着她在一旁坐了下来,自己则立在了林夫人的身边。   林媛的三位嫂嫂,除了大嫂嫂之外,都是第一次见她的外祖父还有舅舅们,这第一次的问好自然要郑重一些。六个侄子也是一排站在一起,喊着,“曾外祖父,曾外祖母,表舅爷,表舅舅”,几个人声音还稚嫩,模样又讨喜,自然是得了夸奖也得了礼物。   过去的英武侯,如今的英国公见二女儿那边还在哭,便说了句,“瞧你们祖母哭成这个样子,好孩子,快过去劝一劝。”六个小家伙便一下子朝着林夫人涌了过去。有众人一起劝着,加上先前也是情绪一下子上来了才会没忍住,林夫人渐渐的止了哭意,林媛拿着帕子替自己娘亲擦着泪。   不一会,丫鬟在外面高声说,“三姑奶奶来了!”   小王氏和傅家二爷走了进来,后边跟着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并着三个小男孩,两个小女孩,都是不怎么大的年龄,个个都粉嫩得和糯米团子似的。小王氏和傅二爷一行上前来和英国公、老夫人见礼,又和其他人问好,又是一大圈的。   “爹,娘,咱们家现在可也是大家庭了!这人多得厅子里都战不下了,瞧着可真让人觉得欢喜!”她已是近四十的年纪,对着亲人的时候,说话却还是这个样子,一点儿都不拘束。   老夫人便也笑着说,“可不是就等着你来么!不然哪要这样全坐在这儿拘着,又没什么意思。”   小王氏当即不依,“娘怎能这样说?爹爹和哥哥还有几个外甥好不容易回来了,就是这样坐着瞧个一天也是顶有意思的啊!”   众人都笑起来,老夫人又转而说,“小娃娃们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带下去玩,一会儿孙女和孙女婿们还得过来,这人就更多了。”   大人们说话,本没有林媛开口的机会,只是小辈们当中还没成亲的数来数去倒就只剩下她和这位表哥两个人了。表哥年龄大些,和她也是不一样的,因而她这会儿便说,“外祖母我带着他们下去玩吧,左右让丫鬟婆子们跟着,我一个人也看顾得过来。”   晚些的时候自然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她的外祖父和舅舅等人都会去别处喝茶,而她的外祖母这儿只留下舅母、姨母们。她这唯一一个没成亲的,在这里呆着难免有两分格格不入。最主要的还是她自己觉得,有些本来可以商量、讨论的事情,说不定却因为她一个而不得不拘着了。至少她表哥的婚事,便是一个大事儿吧。   “晚些齐小姐也会来,到时候你们两个也有个伴,现在倒是得让你先和侄子、外甥们玩在一处了。”老夫人笑着说,等于是应下了林媛的话,又扭头吩咐,“多让几个奶娘婆子丫鬟跟着,表小姐一个人,这样多个小孩,多少会看顾不过来。”   林媛听了却觉得有些惊喜,不由问,“齐家姐姐也来?”   老夫人点了头,说,“奋勇侯府那边,也送了请帖。”并没有解释太多,只这里边,定然是有别的原因的。   林媛也知其中的原因就算是要说也不是现在这样的时候,便只笑说,“那我便先带着他们下去玩耍,只齐家姐姐来了以后,外祖母千万打发人来知会我一声。”而后笑得欢喜的左右各牵着一个侄子们又有奶娘们上来抱小的孩子,一齐先出了厅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一章,另一更可能要晚点,得先去吃个饭再码,估计得十一点多才能更,所以早睡的亲就明天一早再来看吧   国庆假期最后一天了,唔……说一声开学/上班愉快是不是很不厚道?   ☆、第50章 无赖   恰如林媛外祖母说的,林媛才陪着侄子、表外甥们玩了没多久,丫鬟便将齐莺语给领到她这里了。想来也是,她在那儿待着不尴不尬的,齐莺语更是一样。   林媛让奶娘和婆子丫鬟们把小家伙们都带到别处玩,自己拉了齐莺语,悄悄问她,“你实话同我说,在边关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齐莺语看她一眼,神色有点儿古怪,又说,“这你都知道?”   林媛听到这话,心里觉得不对,直接便问齐莺语,“什么个意思?我知道什么了?”   齐莺语确实是把事情想岔了,她瞧着林媛的神情就知道大约不是说的同一回事。她这会想了想,也就明白过来林媛其实问的是什么了,心里一松,笑了起来,“这事儿先前我也不知道同你说是好还是不好,只是既然今天这样的场合,都把我们家请过来了,那大概是可以说的。”   林媛听出来齐莺语的语气里细微的变化,可没有问,只凝神听着她的话,“老侯爷之前在战场上受伤被俘,我爹和我哥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连通知你舅舅、表哥们都没有,便直接闯到了敌营里面去把受伤的老侯爷给救回来了。”   “因着这样一件事情,老侯爷和你舅舅、表哥们心里都是感激,今天才会将我们一家也都请过来了。”   “外祖父受伤了?严重么?现在好没好透?”林媛听到外祖父竟是曾经受伤被俘,心中震惊,一迭声的问了这么几句,回过神来又笑了一下,“这些倒是该去问舅舅们更便宜,原是不该这样问你的。”   “便是问我那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还会怪你不该问我么?”   “你也不用这样的担心,听我娘亲说,老侯爷的伤在回来的时候已好了个七七八八的,往后总归不用再像这样的拼命了,往后只须精细的调养着,定然不会有什么事情。”齐莺语温声安慰着林媛。   林媛想一想自己外祖父的脸色,瞧着倒确实不像是有大碍的,自己委实是过于着急了,才笑了起来,“是这样的话,我才敢安心一些。外祖父这样的年纪,别的什么我也都不求,只希望他能够好好的,身体健健康康的,也享一享清福。”   之前虽然感觉出来有什么事情,不过没有想到是有这样的缘故。难怪一时之间这样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娘亲光是见到外祖父就忍不住哭了,要是知道还有那样的事情,不知道得心疼成什么样子。   她倒没有往自己的小表哥和齐莺语有什么那方面去想过。倒不因为别的什么,只她和齐莺语从没有断过联系,而这样多年,齐莺语都没有在给她的信里提过自己的小表哥的事情,那便是没有那些事了。   若是真的有,回来了少不得也要悄悄和她说上两句的。齐莺语反倒是在信里,在后来的时候,曾经不知道多少次拿过她和齐浩然写信的事情故意捉弄她。可那也是很后面的事情了,还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也不可能往歪处想。   这些旧事,若真要说起来,就太有得聊了。   “那确实是这样,老侯爷年纪也大了,什么都比不上身体健康来得重要。”   齐莺语应和了林媛一句,两人便不再说这些事情,聊起了其他的话。齐莺语这次回来,带了不少的边关特色,也送了不少给林媛,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这上头。   林媛想起齐浩然交给她的那一串狼骨做的手链,那手链上每一颗狼骨上面还刻了字,却只是平常的“福寿深远,幸福平安”在这样一句祝福的话而已。   “在边关那儿,狼骨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么?”   林媛这样问,齐莺语就冲她眨了眨眼,笑得颇有深意,问,“你收到狼骨制的东西了?是什么?”   “你只告诉我是什么含义,又何必问这样的清楚,我不过是好奇罢了。”林媛只笑着不告诉她。   齐莺语叹了口气,“既然是哥哥送给你的,你若是想知道为何不直接去问我哥哥呢?”   林媛还欲再说,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说,“问我什么?”   毫无防备又正说得认真的齐莺语和林媛都被吓了一跳,齐莺语扭头看到自己的哥哥,便嗔怪道,“哥哥你怎么这样没声没息的?偷听别人说话这样不好的行为,你也好意思做!”   她说着却站了起来,“哥哥你来得正好,有人有事儿想要问你,那边荷塘里的荷花开得正好,我过去瞧一眼。”她说完,也不等林媛和齐浩然反应,自顾自便走了,林媛便示意两个丫鬟跟上去。   林媛和齐莺语这会是在凉亭里边坐着,丫鬟们都守着凉亭外,并不在跟前伺候。齐浩然站在凉亭外边,看着齐莺语走了,这才抬脚走进了凉亭里,捡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来。林媛怎么样,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说着什么避嫌的话走开,自然是安安稳稳的坐着。   齐浩然坐下来便问她,“有什么事儿想要问我的?”   林媛虽然主动问了齐莺语,但这本就是因为不想要自己问齐浩然,当然不会告诉他是什么事,便只是说,“没有什么,有点介意的事情。”转而又问,“怎么到后头来了?”   她不说,齐浩然也不继续追问,回答她,“前头也没有什么事,便过来找你和妹妹了。”   “我听齐姐姐说外祖父在战场受了伤,伤得重不重?现在怎么样了?我才知道这件事情,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趁着齐浩然过来了,林媛便先问了他一下。她是想着,既然齐浩然是救了她外祖父的人,自然是清楚这些事情的。   齐浩然果然知道,“没有什么大事,你不必担心。往后好好的调养着,便不会落下了病根。”   “那便好。”林媛略松了一口气,她有些过分的相信齐浩然。齐浩然这么说了,她也就信了,并不觉得他有任何的必要骗自己。   “你知道前头是在商量什么事情么?”齐浩然话锋一转,对林媛道。   林媛不明白,齐浩然这样的说,难道是同她有什么关系不成?因为她当下便反问回去,“什么事情?”   齐浩然竟是有些幽怨的看了林媛一眼,叹道,“说你小表哥的婚事。”   “和我有关系?”林媛又问。如果和她没有关系,那就没有必要特别给她提出来。   齐浩然点头,“养了这么多年终于养肥了的小家伙,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要被别人给抢走了。”这一次,就连语气都带着几分幽怨了。   第一次见齐浩然这般无赖的样子,林媛一个没有忍住,“扑哧”便笑出了声。   她直笑了半晌才停了下来,眼角眉梢都还带着笑意,“你这样的说,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养了什么宠物呢。表哥的婚事确实该着急了,可怎么也不会像你说的这个样子。外祖母、舅母都疼我我是知道的,我娘亲也是疼我的,却也是因为她们这样疼我,便绝不会不过问我的意见便决定了这样大的事情。”   “那你是什么样的想法?”齐浩然也笑,顺着林媛的话便问出来这样一句。   林媛的一双眸子一如既往的明亮,灿若星辰,看着齐浩然,脸上还留有几丝笑意,却十分正经地说,“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是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只这样一句话,便说得十分的清楚了。娶她的人便只能够有她一个,如果做不到,便不会嫁。有这样想法的女子,并不会少,但能够拥有,能够得到的,却太过少了。   林家有那样的一条家规,便几乎是等于了这样的一种情况。生长在这样家庭的林媛,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林媛看着齐浩然,心里也有些打鼓,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这么多年,面前的人几乎可以说是陪伴着她长大,如果能够一直在一起,大约是一件别人轻易不可得的幸事。   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发觉过什么,把齐浩然当作是个大哥哥而已,更何况是好朋友的哥哥。她也是循着自小的习惯才始终和齐莺语、齐浩然保持着通信。   齐浩然的信始终都话不多,她常常要扯不少自己的事情才能好好的回一封信。   直到有一天,她收到齐浩然的信,那是她收到的最短的一封信了。信里面只有一句话,偏偏是看到那样一句话的时候,她终于幡然醒悟,察觉到一些过去自己未曾察觉的感情。   齐浩然没有因为林媛的话而愣住,也没有惊讶,仿佛这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回答,好像这是想一想就能够很清楚的事。   他的一只手支在大理石的石桌上,头靠过去,略微歪着头望着林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既看不出来高兴也看不出来不高兴,让人参悟不透他的想法。   他这么平和而安静的看了林媛半晌后,脸上忽而间便有了,那一瞬间的光彩,似乎连天上的太阳都要逊色三分。   “我总算明白我娘为什么从小就同我说……”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坐正了,才继续说,“不想单一辈子,就先学会洁身自好了。今天终于明白了,果真是这样的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齐莺语要是和林媛的小表哥配对了,那称呼不是乱套了吗_(:зゝ∠)_   齐哥哥表示时时刻刻制造机会促进一下感情简直萌萌哒!   ☆、第51章 商量   林媛和齐浩然坐着说了会话,齐莺语瞅着时辰回来了,没多一会儿,便有仆人过来请他们到膳厅里去用膳。林媛重新见到众多的亲人,只觉得舅母、表嫂们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虽仍是亲切,但颇有些意味深长。林媛的父亲和大哥这个时候都过来了,还有林媛的几位表姐并着表姐夫孩子们都来了,比先前还要更加热闹几分。   林家的一众小家伙见到齐浩然全都还记着他,又听到他那样英勇的事迹,便全都围了上去,目光中无不流露着崇拜。小男孩,都多少有点英雄情结的,对于十分厉害的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拜之情。   齐浩然看起来不像是多么喜欢小孩子,却也陪着他们玩了一阵,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耐烦。这几个小家伙,先时还信誓旦旦不许任何人觊觎他们的姑姑,现在完全将那话抛在脑后,和齐浩然打得火热。   因着齐家众人是特地被请过来感谢的,席间少不了有众人道谢、感恩和夸赞齐莺语、齐浩然两个人的话。齐莺语不过被夸几句懂事知礼讨喜之类的话罢了,齐浩然真是没有被众人给夸上天去。可想一想他的年龄,和他如今立下的功勋,这样的夸奖又并不完全是夸张和奉承。   席间一派和乐融融,这样的温馨气氛持续到众人离开也没有散去。   林媛依旧和自己娘亲坐着一辆马车回府,她便直接问自己娘亲,“娘,我后来觉着舅母、表嫂们瞧我的样子和平日有些不同,这是怎么一回事?”   瞧着自己女儿疑问的样子,林夫人想了想到底没有将真正的缘由给说出来,只觉得并不大好,便说,“你外祖母提了一嘴,说要将你给嫁回王家去,你最小的那位表哥不是正好要思量婚事么?娘没答应,想来大约是因为这事情了。”   林媛觉得还是不太对,可又不好追问,于是仅仅是问,“娘用的什么理由给推辞的?”   既然没有答应,自然是要给个理由推辞的。细想的话也是,如果不是自己外祖母提舅母们、表嫂们更不说小姨母了,又哪里会提这个?外祖母疼她舍不得她嫁到别人家去,这个可能性是有,却绝不会一锤子就定了下来。虽然表小姐嫁回外祖家这样的不算少见,但这也不意味着什么。   “没用什么理由啊。”林夫人笑了起来,“我只不过说了句不怎么合适,这事情便罢了。”   林媛不信,“娘才不会这样说呢!娘要是这样说,外祖母那里是没有什么要紧,小舅母那里要怎么说?娘和小舅母关系尚可,定不会这样伤和气。”   “你又知道了?”林夫人见这样敷衍不过去自己女儿,便干脆说,“真要说为什么,你不比娘更清楚一些么?你来问我,又有什么意思?难道你这要逼着娘说出那些话来,你才肯罢休不成?”   林夫人连这样的话都搬出来了,林媛自然不好意思继续盘问这个事情,只是觉得舅母表嫂们知道了那些,难怪得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瞧着她呢!可自己娘亲会将那样的话说出去么?事情又没定下来……林媛觉得还是不对劲,毕竟自己娘亲怎么想都不是会做那样没轻没重的事情的人。   “娘亲尽是糊弄我,再说,我是逼着您说哪样的话了?”她说到这,又想了想,才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娘亲竟这样的瞒着我?”   林夫人被她一再的追问,不由得伸手轻点了点她的脑门,“生得这样的机灵,现在还真是什么样的事儿都瞒不过你。小时候那样的趣致可爱,长大了怎么就成这么一副样子了?鬼精鬼精!”   林媛一捂脑门,笑道,“哎哟,我长成什么样,不都是您和爹的女儿么?任凭您再嫌弃我,这事儿也变不了了,你就是再不满意,也没有法子!再说,我又哪里不好了?”她说着放下了手,一副明白过来的样子,和林夫人说,“是和齐哥哥有关系吧?”   林夫人并不应她,只老神在在的看了她一眼,林媛便知道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了。她晃了晃脑袋,倒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既然牵扯到了齐浩然,林媛觉得,自己娘亲不肯说,定是觉得这话由她说出来并不怎么好。自己若是继续问下去,反倒没有意思了。   “娘,您当初是怎么瞧上的爹爹呢?”林媛沉默中想起来齐浩然同她说的话,便忍不住问自己的娘亲这样的一句。   林夫人一扬了眉,笑,“不是说你的事情么?怎么还跑来挖娘身上的旧料了?”她是这样说,却又道,“能是怎么瞧上?我与你爹爹又不是打小儿便认识。只是那时你爹爹高中了探花的时候,打马从长安街过,娘偷溜出去看热闹便远远的瞧见了你爹爹。”   有八卦可听,林媛顿时兴致高涨,“娘这还是对爹爹一见钟情么?”得了林夫人一个白眼。   “一见之下的,不过是好感,又哪里算得上钟情?如果人不是个好的,也不会有什么深的感情,都是经过时间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这样的道理,还是要自己经历过才明白,我再怎么同你说,你也闹不清楚。”   “那可不是么?”林媛忙拍起林夫人的马匹,“这可是娘亲的经验之谈啊!娘愿意同我说,也是因为疼我呢!”她笑得眉眼弯弯,趁着这个机会同自己娘亲说,“最重要的,还是爹和娘的心意相通对不对?爹爹不愿意纳妾,也是因为对娘有情。”   林夫人一下知道了她话里有话,直接戳穿,“齐家小子特地跑到后头去找你,同你说什么了?”   “没有说什么呀!”林媛冲自己娘亲眨了眨眼,一脸的鬼灵精怪,“只是女儿和他说了什么罢了。”林媛稍微停了一下,才说,“娘,他和我是一样的想法。”   “你们这是私相授受,私定终身了不成?”林夫人斜眼。   林媛一笑,“哪里呀?这不分明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么?”   林夫人忍不住瞪她,“别人家的小姑娘哪有同你这样的,成天儿将这些事情挂在嘴边,没羞没臊。你爹爹知道了,指不定来一出棒打鸳鸯!”   “谁是鸳谁是鸯?”林媛笑起来,完全没有被林夫人的话给吓到,“这样大的事儿,不得仔细慎重的考虑么?我这是在和娘亲商量呀!娘亲再和爹爹商量!我便在这儿先说了,娘亲和爹爹若真的说什么都不同意,我也不会倔着同你们闹。娘,您教的呀!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只求无论得到什么样的结果,自己都不会后悔。”   “他若娶了别人,我定然会后悔死。”   ·   齐浩然回了府里头,便和自己的爹爹齐铭晟,以及娘亲朱碧葱商量,“爹,娘,咱们挑个良辰吉日,让媒人到林家去提亲行不?”   一旁的齐莺语听到这话,顿时惊呼了一声,“哎哟!哥哥你终于说出来了?”她抿嘴笑了笑,又同自己爹娘说,“也不知道哥哥今天是和人家说了什么,竟然一回来就提出了这么一茬了。爹娘,我先说,我没有意见!”   大约是因为齐莺语的这一句没有意见,齐浩然便没有同她计较前面的话,也没有说什么。   齐铭晟抬眼看了一眼齐浩然,只道,“我和你娘亲的意见保持一致。”   齐浩然便看向自己的娘亲。   朱碧葱看看自己丈夫,“这是全听我的了?”她说罢,便看着自己的儿子,问他,“安家那姑娘,你怎么办?”   齐浩然听到这话便皱起了眉头,“什么怎么办?我要娶谁,同她有什么相干?”   朱碧葱却笑,“你自己的烂摊子,不得自己收拾了?虽则你想要娶谁,和她并没有什么相干,可她那样的偏激,你便不担心她知道你定亲了的消息,怎么针对林家姑娘么?”   “那您说怎么办?”齐浩然不置可否,只是这样问自己的娘亲。   他是真没什么法子,对方死缠烂打,难道他还能一刀把人砍了不成?唯一能做的,不过是不搭理罢了。   齐莺语听自己娘亲提起来这个,也觉得不怎么喜欢,便在这个时候插了嘴,“那个安家姑娘我一点也喜欢不起来,没劲透了!装得和什么似的,哥哥不搭理她,她就那个样子,她倒也不担心自己家的脸面!别的就算了,那样明着的拒绝了她,她都还能够这样的不依不饶,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回想起安家姑娘的种种,齐莺语忍不住撇了撇嘴,一副十分不屑的样子。   “你觉得不要紧,不代表别人也觉得不要紧。”朱碧葱见自己女儿这个样子,不过笑了笑,对齐浩然说道,“林家姑娘现在才十三岁,就算订了亲也还得至少等个两年才能过门。你现在早早的就要定下亲来,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先得掂量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护得住她。当然了,她自己能够护得住自己,那是另外一回事。”   齐浩然眉头皱得越深了些,语气也有些不高兴了,“难道我还要为了那种不相干的人闹得自己也不欢喜不成?”   “那自然不必。”朱碧葱笑着道,又说,“提亲的事情姑且等一等,你现在急吼吼的便去提亲,林尚书未必能乐意。说不定先放一放,到时候反而便宜一些。”   齐莺语看自己哥哥一脸不高兴,连忙问道,“要是这样的话,娘,那要等多久?”   始终喝着茶不说话的齐铭晟,在这个时候悠悠的叹了一句,“遥想当年,我是多么不容易才娶到了你娘亲。”一脸“儿子,你就等着吧”的表情,揽过朱碧葱,得意洋洋的看着齐浩然。   作者有话要说:齐爹果断插刀教(#‵′)凸   下一更十点。   老规矩,如果十点没有更那就……   说起来,每次我妈妈说我好的时候,我就说,那不因为是你生的么?我妈妈说我不好的时候,我也说,那还不是你生的么?   好不好反正都是你生的!然后我妈就拿我没辙了……   ☆、第52章 偷听   齐莺语离开京城这么多年,现今对京城里的贵女们都不怎么熟悉。奋勇侯府又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想要和侯府的人交好。因着既回来了,等一切都安置妥当,奋勇侯府自然是要遍请亲朋好友们聚一聚的。   朱碧葱有意培养,便让齐莺语自己举办宴会,邀请各府年龄相近的贵女们小聚。齐浩然那边,也是要和各府的贵公子们打交道的,两兄妹便一道儿的请了人来聚,地点却是设在奋勇侯府的别庄。那一处庄子临着繁阳湖,在这样天气炎热的时候也最是阴凉,别庄的风景也好,顺便还能钓个鱼、游个湖什么的,倒也趣致得很。   林媛平日里和徐悦秋见面的次数倒算不得少,她也比林媛要大上一岁,今年已经十四了,已经定了亲,只待及笄之后便出嫁。齐莺语要忙着招呼其他人,林媛和徐悦秋和她关系又比其他人要更好上一些,便就自己坐着聊天喝茶了。   徐悦秋是待嫁之身,起初每回见面少不了要被林媛打趣两句。徐悦秋开始还每每脸红得不行,被林媛打趣得多了,反倒是变得镇定,脸不红心不跳,还能够回林媛两句嘴。关系亲近的,凑在一起便有说不完的话,完全不担心冷场的事儿。   有些日子没有见自己堂姐了,徐悦秋便问了一下林媛自己堂姐的情况,少不得还要聊上一聊她那几个可爱极了的外甥。林媛听她问起了,便道,“我瞧着大嫂嫂这是又有身孕了,大约日子还浅着,便还没有传消息回去你们家,只是也等不了几日了。”   这是一桩喜事儿,徐悦秋自是眉开眼笑起来,“那可好,这样的喜事等确定了再说也是应该的。只是要能生个女儿,姐姐还不得高兴坏了?”   林媛笑了笑,“儿女双全,谁不希望呢?不过我也不怎么确定,你先别往外头说。我其实是见大嫂嫂近来罕见的爱吃酸的东西,觉得大约是有些苗头了。”   徐悦秋不觉就压低声音,“不都说酸儿辣女么?要是这样的话那岂不还是个儿子不成?”   “那哪儿知道呢?我也不是大夫,看不出来,就是大夫看的,也不准啊!四侄子没生下来之前,大夫诊了脉,道是个女孩,把大哥和大嫂给乐的!结果呢,哎哟,还不是个小男娃娃么?我们家,大约不是那么容易出女孩子。”林媛说到最后,还得出了个结论来了。   “是,你们家风水好着呢!别人家都是盼儿子盼得不行,你们家那尽是生小子的!”徐悦秋笑着道。   林媛顿时便说,“这订了亲的可真就是不一样了,什么盼儿子生小子的话一句一句的往外蹦!都不带脸红的!”   “好呀!就知道取笑我!这还不是你说起来的么?”徐悦秋被她一通取消,便伸手去闹她,两个人顿时间闹作了一团。   林媛和徐悦秋正聊得高兴的时候,丫鬟又领着其他家的小姐进来了花厅里头。   这位小姐一瞧和普通的贵女有些不同,她长得十分的英气,却又不是如何的浓眉大眼,五官很是端正。皮肤并不非常的白,可一样十分的漂亮好看。   她身上有种张扬的味道,哪怕她的笑容看起来很温和,也一样能够感觉得出来,就是她身上也是穿的件朱红色折枝海棠的对襟半臂襦裙,十分的醒目,和一般贵女的做派颇有不同之处。她举止之间不似旁人的优雅,而是带着一股子飒爽。   林媛和徐悦秋两人都看了她一眼,见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便也只是这样。对方注意到她们,冲她们笑了笑,她们便也点头笑着回了个礼而已。等到对方在远处坐下来,徐悦秋才问林媛,“你认识她?”   她哪里会认识呀?林媛自然是摇了摇头,徐悦秋想了想才说,“我听说安将军有位嫡女,因能力不错,哪怕只十多岁也一样跟着他一起上阵杀敌,出入军营,又十分的机敏,还能够出谋划策。这一位的气派,看着倒像是传说中的安家小姐。”   上阵杀敌和出入军营这些词让林媛心中生出来一点儿异样,她没有太在意,只和徐悦秋说,“若要是有那样的巾帼女子,倒是让人不能够不说一声佩服。左右咱们不清楚,莺语却必定是清楚的,届时找她问一问自然清楚。”   两人只略说了两句,便将这位素不相识的人给丢开了。   齐莺语虽是忙,但这次宴会的一切事宜都井井有条,倒也很不错了。她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寻找林媛和齐莺语,和她们坐在一处。   林媛想着她累了半天,便给她斟了杯茶,又推到她面前。齐莺语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却一下子喝了一盏茶,林媛见她一下子喝了这样多,想来是渴得紧,便问,“还要吗?”齐莺语摇头说不用,又道,“就是真要喝,也不敢劳烦您给我倒茶呀!我哥哥要知道了,得把我吊起来打一顿!”   “你再这样说话,不用等你哥哥!我现就想把你吊起来打一顿!” 林媛笑眯眯的冲齐莺语说道,语气一点儿都不像话一样恶狠狠,却让齐莺语忙说投降。   徐悦秋原本还有些糊涂,可联系着林媛和齐浩然小时候便认识这些事,很快就明白过来。她顿时轻打了林媛一下,气愤的说,“这样大的事情,竟就我一个不知道的?这样的瞒着我,真是没法子做朋友了!”   林媛被打了一下,故意“哎哟”了一声,又道,“她瞎说,你竟然也信?要真定下来,我能不和你说么?不说我,你那档子事情,难道就同莺语说了?”   齐莺语听言当即问,“什么事?”   徐悦秋恼恨的看了林媛一眼,林媛顿时便开怀的笑了起来。   齐莺语跟着笑,不经意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便又看过去一眼。果真是那个人,心里便有些不高兴了。她是没有给这个人送请帖的,自己娘亲要是请了她,大约是会告诉自己一声,那定然便是她自己跑来了。   安素薇看到齐莺语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一笑着站起来便朝着齐莺语、林媛和徐悦秋这边走过来。齐莺语只当没有看见,笑着站起来,背对着安素薇,和林媛、徐悦秋说道,“暖房里边有几株稀有的兰花,很雅致好看,咱们一起去瞧一瞧罢顺便一起走走!”   林媛和徐悦秋跟着站起来,也和齐莺语似的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笑着说,“好呀!”三个人没有等安素薇走过来,先一径儿走了。   等到走远了,徐悦秋才问齐莺语,“那位小姐怎么了?你不喜欢她?”   齐莺语看了徐悦秋一眼,惊讶,“我有这样的明显?”   “可不是?本来说得好好的,你一下子就板了脸,还有比这更加不明显的?”林媛在一旁说道。   齐莺语懊恼的捂了一下脸,哀叹道,“我怎么就学不会高深莫测、不可捉摸呢?”   徐悦秋和林媛便笑起来。等到笑够之后,徐悦秋才问,“那位是不是传说中跟着安将军出入军营的嫡女?”   齐莺语点头,“是。她确实跟着安将军出入军营,这一点是旁人所不及的,我承认这个,却依旧并不喜欢她。”齐莺语说着,看了林媛一眼,林媛不解,只听得齐莺语又说,“她表面上看起来确实不错,可实际上……怎么说呢,大概旁人与她略接触一下,还是会觉得她不错的,事实上,她这个人却不是如同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假得很,总之我不喜欢。”   她说着,捏了一把林媛的脸蛋,“我就喜欢这样的!直爽得很!不弄虚作假,相处起来也轻松快意!”   徐悦秋挪开来两步,笑道,“你们好去吧!不用管我了!”   齐莺语和林媛两人都笑,不谋而合,齐声说,“谁让你是待嫁之身呢?”   三个人说说笑笑到了齐莺语说的暖房附近,这地方偏僻,附近倒没有旁的人在。她们三个人也只带了四名丫鬟,想着没什么大事,只是来看两株花罢了,四个丫鬟尽够了。她们走到了暖房外边,还没推开门边隐约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齐莺语顿时眼前一亮,打了手势让丫鬟们不要跟着,要她们到远处去,而后便带着林媛和徐悦秋悄悄的绕到窗户下,三个人一起蹲在地上,竟然偷听起人说话了!林媛和徐悦秋看着齐莺语一脸喜滋滋、有好戏看的模样,只得同她“狼狈为奸”。   屋子里边有两个人的声音,听着是一男一女了,都很年轻的样子,两个人似乎在讨论什么事情。大约是觉得这边没人,声音都没有刻意压低,因而她们三个人躲在窗户下,听得还算清楚。   “犹豫什么呀!这主意不很好么?”   “我觉得有些不妥,哪有那么容易能成的?万一没人来救我呢?”   “只要能够打听得清楚,在那等着齐公子出现,让他救上你一回,你只咬定了说你们有了肌肤之亲再不敢嫁给别人,他还能不娶你么?”   “哥,还是不怎么的妥当,我心里害怕。”   “怕什么呀?你不是十分的崇拜这齐公子么?这样大好的机会,你不抓紧了,多的是人想要往上扑的!你想想,要是你能够嫁给齐公子,姨娘也跟着长脸,哪里还需要那样的受嫡母的欺负了,是不是?好了好了,就这样了,我便替你决定了!你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顺利在十点更新了!   排了两条街想要追到齐哥哥的战斗人员正在靠近@( ̄- ̄)@   所以问题就来了……   挖掘技术哪家强……   ☆、第53章 凫水   暖房里边的人商量完之后便出来了,那名男子还不忘左右环顾,瞧一瞧是否有人。   听到里面没了话,齐莺语便赶紧拉着林媛和徐悦秋躲起来。到底没有偷听的经验,又不够镇定,三个人都有些慌忙,好在藏得很好,并没有露了马脚被人给发现了。丫鬟们被打发到了远处,便也不担心什么。   她们虽然躲在暗处,却也能够瞧得见从暖房里边出来的人。躲在暗处的林媛和徐悦秋看到走出来的人,那名男子便罢了,她们并不认识;看到那名少女,她们倒真是被吓了一跳。   齐莺语瞧着她们的脸色不太对,便知道人有问题,偏偏得等到人走远才能问,顿时心里便有些火急火燎的。   直到瞧不见人影了,齐莺语才拉着林媛和徐悦秋站起来,连忙问,“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有趣的发现?快说给我也听听!”   林媛和徐悦秋对看了一眼,对齐莺语这幅好奇的样子都有些无奈。   徐悦秋问齐莺语,“你不认得那位小姐?”   齐莺语倒是真不认识,她要是认识,哪里还需要这样请这些人来呢!齐莺语便摇头,徐悦秋又说,“是卫国公府的八小姐。”   徐悦秋这么说,齐莺语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一拍手,大乐,“哎呀!这可真是好极了!”她说得这么欢喜,徐悦秋和林媛不由得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齐莺语见她们不明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得意,便说,“我都忘记我特地命人给卫国公府的小姐送了请帖了。”   她略一挑眉,邀功似的看着林媛,又说,“这卫国公府的七小姐处处和你不对付,我这不是好奇得很么,想要知道她究竟长成了什么样厉害的人物,干脆一道儿请过来了。如今虽说是八小姐,不过七小姐知道了,只怕不会让八小姐如愿。说到底,这是他们自己撞上来,可怪不得谁。且等着,这次定帮你出上一口恶气!”   林媛瞧着齐莺语这样一幅信誓旦旦的模样,倒是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对方是和她处处不对付,可也从来没有在她这里讨得过好处,这样的人哪里需要过分计较呢?没得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当然,这也是因为对方只不过是一点儿小动作,闹不出什么出息的大事情来,是以她并不去计较。如果对方做得出格,那自然不可能可以轻轻揭过去。   凡事都是这样,不要紧的小事上时时计较,也没那样多闲的功夫,大事上不怠慢,便足够。   “你这是想要做什么?”林媛忙拉住齐莺语笑问。   齐莺语却只调皮的眨眨眼,“我能做什么?我还能特地害她不成?至多推波助澜一下,让她知道什么人不该碰罢了!”   徐悦秋也有点担心齐莺语会做出格的事,眼见着齐莺语在边关待了这样多年,性子比她们更野些,说不得做事情也更加的大胆,倒叫人没法子不担心。   因为有这些想法,徐悦秋便也说,“让她不能如愿便罢了,既被我们撞破了,便不是什么大事。”   齐莺语听到她们这样劝自己,只说,“我有分寸的,不会做得过分了!你们且宽心,我又哪里是那种会胡来的人?”   徐悦秋和林媛都在心里说,“你不是谁是?”嘴巴上自然不能这样说的。   林媛便又道,“你是有什么想法,说给我们听听,让我和悦秋也好一起凑个热闹。”   齐莺语伸出一根手指在她们两人的面前晃了晃,却说,“这是秘密,可不能让你们知道了!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意思?”   说罢,不愿再听林媛和徐悦秋多说,齐莺语忙道,“好了好了,咱们看花去,这些小事儿,不值得咱们上心。”   ·   齐浩然原本是在同诸位公子们闲谈,他的小厮便来与他说,自己妹妹的大丫鬟有话要妹妹的话要递给自己。齐浩然便去了见那大丫鬟,听了大丫鬟的话后,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说自己知道了,便让那丫鬟回去齐莺语的身边。   他现在才算有点明白自己娘亲的话了,这些事情要说处理得不好,没得要让小阿媛受委屈。便是她并不觉得委屈,他也不能够忍受。   真是好笑了,这样明里暗里的算计,难道他还就真的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么?这样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说对付都是高看他们了。   齐浩然心里有了计较,脸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平静如常。   卫国公府的五少爷在齐莺语的大丫鬟走了后没多久便上来和齐浩然攀谈。   他们之间要说交情也没有什么交情,只是齐浩然在去边关之前,在书院学习的时候,和这位卫国公府的五少爷在一个班里边,因而勉强算是认识的。   齐浩然一边说笑着一边不动声色打量着这位卫国公府的五少爷,这人长得高高瘦瘦的,看起来没有什么气度也没有什么气概,反而有点尖嘴猴腮的样子。   虽然是庶子,但到底也是国公府的庶子,看起来这样的没出息,和卫国公府的衰败不无关系。若不是卫国公府出了一位淑妃,现在又有个卫昭仪生下了一名小公主,估计连现在这样的空架子都要维持不下去了。   “有一件私事,想要和齐兄商量商量,可否借一步说话?”和齐浩然寒暄了一会后,杜五少爷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   听到这样的话,齐浩然便凝神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想会是什么事情。杜五少爷脸色不变,只笑着殷切等齐浩然的回答。齐浩然点了头,杜五少爷心里松口气,又觉得本就该是如此,带着齐浩然往别处去了,特地避开了众人。   因都是男子,自不似小姐那般,时常需要丫鬟仆人跟着。可既然对方有目的在前,齐浩然便提前吩咐自己的小厮远远的暗中跟着了。杜五少爷并不知道这些,他瞧着并无人跟着,便认为事情果真是按他自己想的那样的发展。   其实,很容易就能想得到,能够想出来这样的法子,并且认为十分可行的人,多半眼界和想法也就是这样。如果足够聪明,或者稍微有点脑子,都必然或者说绝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齐浩然脸上始终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好似注意力真的都被杜五少爷的话给带着走了一样,对周围的什么都没有发觉到任何不对的,只随着杜五少爷走。   即便这样的顺利了,杜五少爷仍旧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他看似镇定,实则欣喜的顺利的把齐浩然往别庄的一池湖水带去。   这样专门用来休养放松的别庄,即便离繁阳湖很近,有湖水也不足为奇。湖水里边没有种什么,只养了不少的鲤鱼,又是在小姐和公子们分开两处玩乐的交界的地方,知道的都不会往这边来,因而这里没有什么人,最是正常不过。   齐浩然和杜五少爷拐过个弯,还没走近,便远远的瞧见正好有个人掉到了湖里边。这个人似不会凫水,只是在湖里扑腾,还喊着“救命”的话。   齐浩然看起来很自然的脚步微顿,在他旁边的杜五少爷却忙拽了他的胳膊,急切的说,“不好,有人落水了,齐兄,咱们快过去瞧一瞧。”   低头看一眼被杜五少爷拽着的衣袖,齐浩然默默的想着这件衣服不能要了,却也被他拽着过去了。   两个人三两步就走到了湖边,杜五少爷扭头看齐浩然,正想要说点什么,却听到齐浩然先说,“杜兄,我不会凫水,你会吗?不然便只能赶紧去喊仆人过来。”   齐浩然脸上终于出现了一分着急的神色,便要扭头去喊人了。杜五少爷被这一句话就给弄懵了。   不会凫水?这不是逗人呢么?!   看到齐浩然转身欲走,杜五少爷又忙扯住了他,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可湖里的人哪里等得,他情急之下,只能说,“齐兄不会凫水吗?我也不会凫水,这可怎么是好?”   “既如此,只好喊小厮过来了。”齐浩然说着,大拇指和食指抿在一起,放到嘴边便吹了一声长哨。   等到他的哨声停下的时候,立刻有两名小厮出现了。   齐浩然身边的人,文且不说,会武是自不必说的。看到人出现了,齐浩然便吩咐,“快去湖里救人!”   杜五少爷看着这一瞬间事情就变得和他想的不一样了,头上冒出汗珠。他是想要赶紧救自己妹妹,可总不能让小厮去救他妹妹吧?!   见那些人便要往湖里去了,杜五少爷忙说,“且等一等,那湖里的似乎是位小姐,如何能够让小厮去救?”   “杜兄说得有理,只我身边唯有小厮,现在可如何是好?”齐浩然只问他。要特地去找会凫水的婆子丫鬟,时间上自然是不够的。   杜五少爷心里急得团团转,可总不能够直接说出来让齐浩然去救人吧?眼看着湖水的人要撑不住了,同样不会凫水的杜五少爷,早已方寸大乱。   “哥哥,怎么了?”齐莺语和林媛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在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两名丫鬟,两名婆子。   对于杜五少爷来说,在这个时候出现的齐家大小姐,简直是如同观音菩萨的存在一般。   他心里一喜,连忙走过去两步,说,“齐小姐,有人落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一章摸摸大!下一更十点。   齐浩然:就不会游泳,咬我啊!<(ˉ^ˉ)>   林媛:招蜂引蝶太风骚,有点嫌弃o( ̄ヘ ̄o#)   齐浩然:Σ(っ °Д °;)っ   ☆、第54章 嫌弃   齐莺语听到杜五少爷的话后,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愕,又忙让丫鬟婆子去把湖里的人捞起来。   齐浩然和齐莺语说让人去取了条薄毯过来,齐莺语点头同意,一名小厮便即刻走了。趁着人还没有救上来,齐浩然又同杜五少爷说,“既然我妹妹来了,这儿交给她便罢了,我们暂且回避吧。”   左右有人管事,他们男子身份,站在这,待会人救上来了浑身湿漉漉的,自然要尴尬,对那位小姐的名声也有损。既然如此,齐浩然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回避,再合理不过。   杜五少爷没法子不应,只得跟着齐浩然一起暂时离开。他这个时候心里没了着急,只剩下犯愁,事情没有成,便是叫他白白的欢喜了一场。   杜五少爷想到这,便看了走在他身侧的齐浩然一眼,到底觉得不太对,难道不是应该会凫水的么?可又没有什么证据。   人家说不会,总不能把人丢到湖里面去试吧!杜五少爷彻底的没了脾气,千算万算,哪里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茬。   齐莺语和林媛在岸边等着。那去拿薄毯的小厮去得快,回来得也快,等他回来的时候,丫鬟和婆子恰好把湖里的人给捞上来了。   她们两个人一瞧,却不是先前和杜五少爷商量事情的杜家八小姐,而是那位七小姐。林媛看一眼齐莺语,知道这必定是她搞的鬼了。   杜若瑾被落汤鸡似的从水里捞上来,因为救得还是很及时的,捞上来抢救一下,马上就醒了。她睁开眼睛,没有看到幻想中的齐家公子,反倒是齐家大小姐和林家大小姐这两位,本就发抖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心里那还没有冒头的欢喜,硬生生的只剩下错愕和愤怒。   她愣了一下,只觉得自己被人看了一场极大的笑话,便挣扎着要从地上起来。丫鬟便忙去扶,将她扶起来了,又左右掺着她,怕她一时间站不稳当。   杜若瑾的身上裹着条薄毯,并不至于怎么泄露了春||光。她嘴唇发白,脸色也发白,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说不出的狼狈,只是这样瞧着也不觉得多难看。   杜七小姐长得还算是挺不错的,她的娘亲本为庶出,而姨娘又通常很美貌——对于富贵些的人家来说,妾不过是玩物,既然是这样,那自然是要选长得好看的才顺眼才顺心,那么她的娘亲容貌自不会差到哪里去。如此一来,杜七小姐长得好,便算是有迹可循。   “杜七小姐可还好?”齐莺语关切的问了一句,又同丫鬟婆子道,“快扶杜七小姐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杜若瑾只觉得这会被齐莺语和林媛瞅着,脸上火辣辣的烧得慌,想发作偏偏又是她们救了她,更加觉得憋闷。原本惨白的脸上,竟然生生的憋出了一丝红晕来。   她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声,“谢谢齐小姐。”不愿再多说,便埋头要走。   她得知自己的八妹妹竟然企图去算计齐家的公子,好因此嫁给对方,这样的事情,她怎么会让自己八妹妹得逞了?就算这事情能成,也绝对不能是自己八妹妹!可她要是一早儿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哪里会来趟这样的浑水,丢这样大的一个人?   杜若瑾要走,齐莺语哪里会拦着她,直接指了一名丫鬟、一名婆子跟上去便罢了。   “你这是做了什么手脚?怎么落水的还成了杜七小姐了?”杜若瑾走远了,林媛才问齐莺语。   齐莺语一笑道,“我能做了什么?只是让杜七小姐知道了杜八小姐的算计罢了。你也知道,小时候杜七小姐就那样跋扈一个人,还没什么本事,最会的事情,大概就是欺负杜八小姐了。这杜八小姐也是可怜得紧,没脑子就算了,还是那样一个出身。杜七小姐一旦知道了杜八小姐的算计,又怎么可能会让她得逞了?我猜她会干脆把这计策里的杜八小姐的角色换成自己,没想到,她真就这么做了!那可就怪不得谁了!”   林媛听她说完了,并不想对这事情做什么样的评价,只问她,“你哥哥真的不会凫水?”   齐莺语又笑,“对着别的女子,大约是不会的,若是对着你……”齐莺语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媛,一脸的戏谑,“大约不会也能变得会!”   林媛啐她一口,笑骂,“关我什么事情?偏要这样扯上我!你再这样和你哥哥有关的事事都扯上我,那真是没有办法玩耍了!你现在就这样的说,万一以后没成呢?那大概是见面都没法子见了。”   “哪里来的万一?”   齐浩然又一次神出鬼没,齐莺语看到了他,倒是没有被吓到,林媛却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抖了抖。看到林媛这样,齐浩然顿时后悔自己没声没息的出现了。齐莺语抿着嘴笑,“哥哥,你可算是来了!我也好去看看杜八小姐到底怎么样了。”   林媛刚刚的话也是顺口就说出来了,和齐莺语说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被齐浩然给听见。   她原本是背对着齐浩然,在他出声之后便转过了身子。对上齐浩然的眼睛,林媛顿时后悔方才的那一下顺口了,却并没有说什么。   齐莺语只带走了一个婆子,留下一个丫鬟给林媛,齐浩然的身后也跟着两名小厮。两个人静默的站了片刻,齐浩然说,“走一走罢。”似乎夹着一点叹息。   林媛点头,齐浩然便先抬脚走在前边。林媛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走着,各自心里都有千万种想法,千万种情绪,可谁都没有说话。   在这沉默之中,等到林媛回过神才发现齐浩然把她带到了一处更加偏僻的地方。还有假山能掩护,在那里说话,大约是真的不用担心被人发现。林媛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齐浩然绕到了假山后边,她只好跟过去。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丫鬟和小厮,却留在了外边,是给他们留一个单独的空间也是为了防止别人过来。   林媛想到齐浩然回来之后他们的见面,似乎每次都是这样的,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说上两句话。和小时候不需要避嫌就能呆在一处比起来,到底没有那么的自在。可追根究底,还是因为他们的想法不一样了。   等到两个人站到了假山后边,齐浩然才终于开口了,问,“不高兴了?”   林媛摇头,她确实没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便说,“没有不高兴。”   “也没有高兴。”齐浩然接了一句,又问,“你很介意吗?”没有等到林媛回答,齐浩然又说,“换做是有人这样想要算计你,我就不是不高兴这样简单了。你现在就算不高兴,也是正常的。你这会子不高兴,我反而觉得高兴了……这说明你到底是在意我。”   林媛觉得自己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干脆选择了沉默以对。齐浩然见林媛不说话,却没有止住话头继续道,“没有什么万一不万一的,我不愿意,谁都逼迫不了我。”   见林媛还是无动于衷,齐浩然便干脆凑近林媛的耳边,对她说了一句话。林媛本想躲开的,却没有来得及,到底是听到了齐浩然的话,心里霎时就被灌下了一大罐的蜜糖,脸也不由得红了,实在是因为齐浩然的话太过羞人。   齐浩然却好整以暇的看着林媛这幅羞怯的样子,十分欣赏似的。她肤色很白,又生得娇美,现在脸上出现这样一抹红晕,就连脖子上都染上淡淡的粉色,说不出的可爱,也说不出的有一股不同的美妙感觉。   林媛终于绷不住瞪了他一眼,“大家都这样的前仆后继,总觉得有些嫌弃。”   “嫌弃?真的是嫌弃,不是觉得自己的人被别人觊觎,所以不开心么?”齐浩然见林媛缓过了劲,一下子就变得不正经起来。   林媛顿时就想起来齐浩然的那句“横竖我是你的人,别人怎么想都没有用”,越发忍不住瞪他一眼,嘴里仍旧死犟着,“我哪里不开心了?偏就嫌弃你了,不能够么?”   齐浩然到这个时候反而不和林媛纠结这些,只伸手摸摸林媛的头,说,“没有不开心就好。”   林媛被他这样动作温柔的摸摸头,顿时就没有了气焰,脸色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齐浩然趁机再说,“一会便该用午膳了,晚些咱们再一起去游湖钓鱼。这繁阳湖很大,湖里鱼也很多,就算你钓鱼技术不怎么样,想来也能够有那么几只愿者上钩的鱼,挽回一下你的尊严的。要实在不行,到时候咱们装鱼的桶换一换,别人也就不知道你钓鱼不行了。”   林媛曾经在信里面和齐浩然说过一回,自己钓了一上午的鱼,竟然一条鱼都没有钓着的事情,没成想他记到了现在。林媛想一想,这至少该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吧。   只是被齐浩然这样说,总要给自己挽回一点颜面,便道,“那一次只是运气不佳,哪里就是我钓鱼的技术不行了?待会定钓条大鱼给你瞧瞧!”   “你倒是会唬人,要说大的,有我这样一条愿者上钩的大鱼在,哪里还能有比我更大的呢?你就吹吧!”   齐浩然笑起来,看林媛红着脸瞪她,想要伸手捏捏她的脸却不得不忍住,到底在心里念叨上一句,还是得赶紧定下亲事来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林媛:为什么都想和我抢齐好看,伐开心!Σ(`д′*ノ)ノ   齐浩然:摸摸头,不生气╰( ̄ω ̄o)   林媛瞬间:o( =∩ω∩= )m好的喵!   ☆、第55章 下脸   杜五少爷虽然说不上多么喜欢自己这个妹妹,但到底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总比别的兄弟姐妹更亲近上两分。   且别的不说,往后自己这个妹妹若能嫁个好人家,那自然是能够帮到他很多的。是以在这种时候,虽然因计划落败,心里颇不怎么喜欢,但杜五少爷还是去关心了一下自己妹妹。   他走到杜七小姐休息的门外,却不好进去,只得问守在门外的丫鬟,“我妹妹怎么样了?”   丫鬟听到这样的话,再看带这人过来的是自己家少爷的小厮,便明白了他的身份,忙蹲身行礼笑着回道,“大夫来看过,杜七小姐没有什么大碍,杜八小姐正在里边陪着杜七小姐。少爷可是要进去瞧?奴婢这便进去通报一声。”   杜五少爷一听这话就有些懵了,七妹妹没有什么大碍,而八妹妹正在陪着她,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杜五少爷虽则心里疑惑,却不好问,只点了一下头,那丫鬟便进去了。很快丫鬟又出来了,请杜五少爷进去。   杜若瑾这个时候正半靠着在床榻上,身上换过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头发还稍微有点湿,披散了开来,脸色却比刚救上来的时候要好上许多。   她见到自己这个五哥,劈头便骂道,“你这是出的什么样的馊主意,竟是让我丢了这样大一个人!你说你还能够干点什么!莫怪乎一点儿出息都没有!”   刚刚转过屏风的杜五少爷被自己的妹妹这样劈头的骂了一顿,心里哪里能够不愤怒,脸上也是忍不住的怒意,却竟是半声都不敢吭。他不言不语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杜若瑾,又看看半跪在塌边低头默不作声的自己妹妹,愤恨之中便一把扯起了杜若梅。   杜五少爷直接一捋起杜若梅的衣袖,只见杜若梅那算得上白嫩的手臂上此刻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瞧着便觉得骇人得很,顿时愈加的愤怒。   他还得靠自觉这个长得不错的亲妹妹赚个好前途呢,哪里能这样被这个七妹妹糟蹋?!自己妹妹自小便受尽她的欺负,嫡母是不用说的,自然是护着她,偏偏就连父亲也是一个样,完全不分青红皂白!   “你也是够了!八妹妹这样温柔贞静的一个人,便合该被你这样的欺负么?这样的嫡女做派,也不怕传出去被人家被笑掉大牙!今天你这做事情的目的要是传出去,看到时候哪个人会愿意娶你!”   杜若瑾第一次被这位庶出的五哥这样吼,哪里能够忍得下,当即由半坐着一下子变成了坐直了身子在床榻上。   她也是气得狠了,顿时又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有资格来威胁我?我是这样的嫡女做派,你又是哪样的庶出做派?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不成?也配来教训我!回头定让爹爹打你一顿板子!”   她再瞥一眼杜若梅,“今天的事情难道还是我做的,不是你的好八妹妹做的?我有什么好怕的!呵呵,真要嫁不出去那也是你的八妹妹,哪里会是我?蠢货!”   杜五少爷恶狠狠的瞪了杜若瑾一眼,道,“那便走着瞧!”拉着自己的亲妹妹杜若梅,便出了房间。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他又扭头对里边的杜若瑾说,“七妹妹且好生休息着,我们便不打扰七妹妹了。”这才推开门出了房间。   他们两个人一起走出很远,杜若梅始终低着头,杜五少爷气冲冲了一会,终于想起来自己的这个妹妹,扭头见她这幅样子,便说,“妹妹,别同她计较!等你以后嫁个好人家,就不必再受她的气了!”   杜若梅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眼里满是泪水,问他,“哥哥,真的可以吗?只要嫁个好人家,就不用再受她的气了吗?”   看着自己妹妹这个样子,杜五少爷也觉得她确实可怜得紧,语气不自觉就软下许多,“可以的,会的。”   ·   民间素有“冬鲫夏鲤”的说法,这繁阳湖里鱼类众多其中又数鲤鱼为最,因而午膳直接便是全鱼宴了。席面直接分小姐少爷设在了两艘大的游船上,饮宴的时候,放眼是优美景色,更兼凉风习习,别有一番趣味。   鱼肉鲜嫩,鱼汤鲜美,林媛吃了一顿美||美的全鱼宴,只觉得分外的舒心。齐莺语和徐悦秋见她这样满足的样子,少不了狠狠的打趣了她一顿。游船上有不少房间可以供休息,用过了午膳,觉得困乏些的自去了休息,没有困意的便或者是赏景喝茶,或者聚在一起玩些别的什么。   虽是在游船上,但齐莺语给众人准备了不少玩乐的活动,基本上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船行得慢,只随意的在湖面上行进着,更增添了几分惬意。   林媛站在甲板上,徐徐清风吹乱了她散着的几丝发,阳光落在她的面庞上,一刹那她白皙的皮肤显出两分透明。她嘴角高高的翘起,一看就是心情愉悦。   这样的惬意,让人也跟着变得慵懒,加上吃得好也喝得好,林媛不禁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徐悦秋站在她的旁边,只笑,“瞧你,竟就高兴成这个样子了?”   林媛看她,却笑,“你且想想,吃得好,喝得好,什么都不用做,只舒舒服服的,还有比这更加惬意的生活么?”   “被你这样一说,我竟也觉得自己就是个混吃混喝的了?”   林媛和齐莺语说笑之间,去招呼其他人的齐莺语已经脱身过来寻她们了。她走过来恰听她们说到这些,便道,“你们可是舒服着,我可一点都不轻松!”语气却并没有半分的抱怨,显然是没有觉得这多么应付不过来。   “累了不如去歇会?”徐悦秋当即笑着询问。   齐莺语笑起来,“那可不行!咱们还有别的活动呢!我若是这会跑去休息,回头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活动?”徐悦秋又问道。   林媛没有说什么,只在听到齐莺语这样的话的时候,便想起来之前齐浩然说过的钓鱼之类的话,心里便有了成算。只是这样看起来,大约并不是在这游船上,而是要去别处了。   “钓鱼呀!”齐莺语这次没有故作神秘,大约是知道自己哥哥定和林媛已经提过了,又说,“游船上人太多,倒是静不下来,咱们坐小船去钓鱼。”   徐悦秋被齐莺语勾起了兴趣,当即便应了好,林媛算是明白了这是怎么样的一个计划了。她却只在这个时候问齐莺语,“张家的三少爷,今天可是也来了?”林媛所谓的张家三少爷,正是和徐悦秋定下亲事的那一位了。   “哎哟,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呐!这样的神机妙算!”齐莺语打趣了林媛两句,才看向徐悦秋,“张家三少爷确实是来了呢,只他一会会不会出现,我便不清楚了。”   “来了又如何?没有来又如何?我又不指望着见他!”徐悦秋虽是这么说,但到底忍不住说了一句,“被别人瞧见的话到底不怎么好吧?”   徐悦秋有这样的担心,十分的正常,可齐莺语哪里在意这个?   她只冲徐悦秋摆摆手,道,“既然是有这样多双眼睛瞧着,不过一起钓个鱼又能如何了?还不是坐在一处!这样的小心又是何必?我在边关的时候,那里的人才没这样多的规矩呢,大家自自在在,不需要被这个拘束被那个限着,可比京城这样好多了。”   “走吧,晚了,可就钓不上几条鱼了!”齐莺语说了一通,左右拽了林媛和徐悦秋的手臂,便拉着她们往别处去了。   虽然齐莺语说是小船,但事实上,也并算不上小。她们三个人加上一个划船的仆人,再加两个会水的丫鬟,一共是六个人,又还有三个装鱼的木桶,三个装鱼饵的小桶,却不觉得怎么挤,只不过是比不得游船那样罢了。   齐莺语吩咐划船的仆人稍微离大游船远一些,没多会,林媛和徐悦秋便看到有另一辆小船也朝着他们这边过来了。那边船上也是六个人,林媛只远远的认出了齐浩然,其他的人尚看不清楚。等到那船离得近了,才知道还有一位便是张家少爷了,而另外那一位,林媛并不认识。   “哥哥,李家小将军,真巧啊!”齐浩然他们靠近了,齐莺语首先冲对面打招呼。林媛听到齐莺语的话,便明白自己不认识的这个,定然就是她口中的李小将军。知道对方是武将之家的出身,又知道姓氏,京城里头李姓的将军府只那一家而已,林媛便明白过来这是哪一家的少爷了。   李家少爷和齐莺语笑着喊一声“齐小姐”,齐浩然却不过一点头介绍,“这位是张家三少爷。”齐莺语一听“张家三少爷”几个字,便瞅了徐悦秋一眼,瞧着她的模样就明白这位张家少爷和那位张家少爷是同一个人了,因而笑说,“张三少爷好,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张家少爷长得俊秀又谦和有礼,他只微笑着回了齐莺语一礼,十分的温文尔雅。齐莺语又和对面的人介绍了一下林媛和徐悦秋,却只不过是说一句,“这位是林家大小姐,这一位是徐家二小姐。”互相之间又是一番的问好。   对着林媛的时候,齐浩然一点都不沉默寡言,可是每每当着别人的面,他总是话不多,也不怎么爱笑,看起来有些冷淡。互相问好之后,还是李家少爷说,“瞧着你们也是钓鱼,这样的巧,不如便一道儿么?”   “好呀!多个人便多个伴,想来也要更加有趣许多!”齐莺语立时说了好。   徐悦秋抬眼看了一眼对方的张公子,却不防对方也正好看她,一时之间忙别开眼。即便和张家少爷是小时候便认识,只到底没有想过会有定亲的一天,如今这样,难免觉得羞怯。齐浩然也看林媛,或者该说他的视线就没有离过林媛的身上,哪怕他看着别人,余光却也注意着林媛。   两艘船一起并驾齐驱寻了一个离大游船不会太远,又清净的地方,这才稳稳当当的停下来,真的开始钓鱼。两艘船这个时候是并了一排,这边的船头恰好坐着林媛,那边的船尾是齐浩然,忽略划船的人的话,两个人这一下算是挨在一处去了。   丫鬟和小厮分别替他们弄好鱼饵,也弄好鱼钩鱼竿,六根鱼竿横在水面上,守着鱼竿的六个人却是说说笑笑,根本不像真心要钓鱼的样子。不过本就是寻个事做、找个凑在一块的借口罢了,心思不在钓鱼上边,自然也就不那么上心。   只是因有别家的少爷在,林媛和徐悦秋都不如私下里活泼,倒是齐莺语,还是一样的能说会聊,每每能说些逗人发笑的话出来,气氛自然也就很不错,一点儿都不见尴尬。齐莺语正说得高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鱼竿动了又动,顿时笑道,“哎哟,有鱼了!”便受了话去收鱼竿,果然钓上来一条大概有个一斤多的鲤鱼。   她笑呵呵的让丫鬟把鱼搁到了鱼桶里边,和林媛、徐悦秋说,“这钓鱼,也是有讲究的!比如说,像我这样的,自然鱼就上钩得快了,你们这样的,只得慢慢的等,也是没法子,明白么?”   林媛和徐悦秋都啐她不害臊,三个人却都笑得开心。陆陆续续的,徐悦秋、李家少爷、张家少爷都顺利钓到了鱼,唯独林媛和齐浩然的鱼竿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齐莺语凑过来,笑得欠揍和林媛说,“哎呀,这鱼儿怎么还不上钩呢?”被林媛斜了一眼,齐莺语才笑嘻嘻的噤声,看了看自己哥哥后,她便又说道,“我哥哥不也还没钓上来鱼么?还说不定到底是谁钓不上来鱼呢?”   林媛看一眼齐浩然,齐浩然也看了看她,眼里似乎有笑意。林媛还没明白过来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却见齐浩然悠悠然的收起了鱼竿,鱼钩上一条不大不小的鱼正活蹦乱跳。小厮将鱼钩上的鱼卸下来,齐浩然转过头看着林媛略勾了勾嘴角,却是明晃晃的在和她得瑟。   瞧了瞧自己毫无动静的鱼钩,林媛又想起齐浩然的那些话,真是没有了脾气。偏偏这个时候,齐莺语还要来凑上一脚,“怎么办?连我哥哥都钓上来鱼了?”一脸要看林媛好戏的样子,笑嘻嘻的,十分的讨打。   林媛想起来先前齐浩然说的话,动作迅速的把自己的装鱼的小桶和齐莺语的装鱼的小桶换了位置,而后才笑着看齐莺语,“我也钓上来了鱼呢,瞧,这不是在桶里么?”说得十分的自然,也令齐莺语立刻笑骂她一句无耻。   齐浩然看着林媛这样的和自己妹妹闹,又知道是什么缘由,又满含笑意的转头看林媛,顺利接收到对方一个调皮的眨眼,不由得嘴角便弯了弯。   一时之间,热闹得很。   偏是这样正高兴的时候,总有不喜欢的人来打扰。   齐莺语总不可能抛下所有人自己跑出来钓鱼,她走之前,到底是和其他人说了一句“若是想要钓鱼的话,还有其他的小船,自吩咐丫鬟去安排便可”这样的话。   安素薇本没有想要凑这个热闹,只是后来瞧见了齐浩然往这边来了,她便招呼了两个其他家的小姐一起说乘小船钓鱼。过来和其他人一起凑个趣,亦算得上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并不会让人觉得别有企图。于是,她们的这艘船便朝着林媛、齐莺语和齐浩然他们这边过来了。   他们虽然一早发现了有船朝着这边过来了,但像之前如同齐莺语那般似没有瞧见对方而直接走开这样无礼的行为,现在却是不可能做的。没多会,安素薇便和另外两名小姐一起坐着船过来了。   那两个小姐近了才看到有几位公子在,一时间倒有些羞怯,只转而想到左右这么多人在,而那几个人也不看她们……心里又不免觉得怅惘,却到底没有了那些羞赧的心思。安素薇比她们要更加坦然些,直接同认识的人打招呼,喊,“齐哥哥,齐妹妹,李哥哥。”她的语气很是熟稔,好像他们是认识多年并且关系亲密的好朋友一样。   林媛听到那声“齐哥哥”,心里说不出的不舒坦。她觉得自己有点儿理解齐莺语之前的话了,先前齐莺语那样的不给她面子,她这会都能够毫无怨言的跑来笑得亲密和齐莺语打招呼,还喊一声齐妹妹……林媛觉得,这样的大度和不计较,至少她是没有的。   这会儿,林媛的脸上虽带着笑意,但她却不动声色看了一眼齐浩然。齐浩然这个时候谁也没看,只是在林媛看过来的时候也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三份讨好又带着三分安抚更多的还是面对林媛时的坦然。   无论是齐莺语还是齐浩然又或者是李家少爷,在这个时候都没有应安素薇的话,这么一下子,便陷入了尴尬的气氛里。林媛和徐悦秋,包括张家少爷皆是眼观鼻鼻观心,都不出来打这个圆场,这一下就更加尴尬了。   李家少爷瞧瞧齐浩然又瞧瞧齐莺语,到底是无法,不得不说了句,“安大小姐好。”又道,“安大小姐的这声哥哥,却并不敢当,我那唯一的妹妹,已经出嫁了。”   林媛被这话逗得发笑,不由看了李家少爷一眼,只觉得这人也是个真性子。这样的说法,和先前齐莺语那样似没有看见安素薇一样转身就走,不是一样的给人没脸么?   一般来说,哪怕不是那么喜欢某个人,都并不会这样在别人面前下她的脸,更不说对方还是个女子了。李家少爷说话这样的不客气,只能说,是实在不喜欢这个人不说,对方还怎么得罪过他。   这其中究竟是有些什么样的波折,林媛是没法子知道了。   哪怕被李家少爷这样的说,安素薇也没有变了脸色,仍旧是笑吟吟的,道,“李哥哥在边关的时候,那样照顾我,不过是一声哥哥罢了,如何会当不得?”   和安素薇一起过来的两位小姐因为李家少爷的话脸色便有些不好了,现在听到安素薇这样的话,心里更是涌出来一阵儿的气愤。她们会和安素薇一起过来,自然是觉得安素薇很不错的,现在瞧着她这样被人给“欺负”,哪里能够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瞧着安素薇自己都不气,便也不好发作了。   李家少爷听到安素薇这样的话,倒不好接什么,可齐莺语哪里会让安素薇占了上风?她最是不喜欢安素薇,也看不得她这样占自己的便宜。   等到安素薇话音落下,齐莺语很快接了话说,“安大小姐的这样一声妹妹,我也是绝对不敢应的。我娘从我小的时候便同我说,我们家就我和我哥哥两个了。我唯有一个哥哥,不会有什么妹妹,更不会有什么姐姐;而我哥哥呢,也唯有我这一个妹妹,任是其他谁也不会是我哥哥的妹妹。”   “爹娘从小便是这样教,我和哥哥都万万不敢违背的。因而安大小姐的这一声哥哥又一声妹妹的,我和哥哥都绝对不敢应,还请安大小姐以后万万不要这样说了。”   林媛拿眼偷瞧了齐莺语一眼,却见她比安素薇要镇定上太多。   安素薇到底因为齐莺语这样一通话闹得脸色有些不好,可也不过是一瞬,她便又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还是笑,说,“只不过是想着我年龄虚长了妹妹两岁,又在边关一起生活了六年这样久才这样喊的。若是妹妹介意的话,以后我不喊便是了。”   这样深厚的功力,这样的镇定自如,任别人怎么样下脸都是笑着,脸色几乎一变不变,林媛简直要拍案叫绝了!   “在边关一起呆了六年的,又岂止是我们呢?军营里还有那样多的将士们,安大小姐时常出入军营,又是这样的重情重义,怕是见了谁,都得喊一声哥哥吧?这样的胸怀,真是叫人佩服!”齐莺语笑眯眯的,又补上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o(*≧▽≦)ツ┏━┓顺利八点更六千   十月日更六千十天啦!趁着这个良辰吉日【滚   给我的作者专栏求个收藏=3=   ☆、第56章 螃蟹   话说到这里,饶是安素薇再能够装作无所谓,脸上到底挂不住,脸也有些涨红。齐莺语的话句句带刺,和安素薇一起过来的两位小姐,这个时候看到安素薇被逼到这样的程度,半句话都再说不出来,少不得要站出来替她说两句话。   “齐小姐便是觉得不喜欢,又何必这样的咄咄逼人?安小姐又没有犯什么错,齐小姐何必至于这样的逼人家?”   另一个人也附和说,“齐小姐到底是侯府小姐,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未免有些不好听。”   “你们不用这样……”安素薇见这两人都这样帮着她说话,忙说道,“不是什么大事情,这事情本就是我错了,不该以为和齐小姐一起在边关相处了六年,便这样的高攀。既然是我错了,便合该我受着的。”她说完,还冲着这两个人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来。   看到安素薇这个样子,这两位小姐就更加觉得她可怜,也更加觉得齐莺语盛气凌人。   林媛却听安素薇这话听得直皱眉,她这个样子说,何尝不是故意抹黑齐莺语?先认下是自己错了,又说什么高攀说什么合该自己受着,句句都在暗指齐莺语傲慢自大,把自己越发的摆在了委屈的位置上。错的全都是别人,她最无辜了。   确实,安素薇不能够说是做错了什么,甚至也没有怎么样,她这个人大约也不是什么坏人。可是不坏的人多了去了,总有的人让你一见如故,也总有的人让你觉得话不投机。   这也无关什么。   总有的人让你喜欢,也总有人会让你不喜欢,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如果不是不耐烦到不愿意做表面的样子,又怎么会这样的下别人的脸?林媛并不认为齐莺语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而那两位小姐帮着安家小姐,她也能够理解,只不过……   “哟,有鱼上钩了!”恰好感觉都鱼竿有些动静,林媛瞧了一眼,见是有鱼上钩,顿时笑着说一声,又道,“齐姐姐,齐哥哥,我也钓上鱼了,你们再不能够取笑我了!”丫鬟见状,忙上前来收鱼竿。   齐莺语瞧她一眼,便笑,“不过是有了动静,还不知道是不是鱼呢,你就敢这样说?待会上来不是鱼,看你怎么办!”   “妹妹可别说,小阿媛好不容易才钓上来点什么东西,你特地这样一说,回头钓上来真不是鱼,这叫小阿媛还怎么和咱们一块钓鱼了?”始终沉默的齐浩然,却在这个时候这样冲着齐莺语说道,摆明是应下了这一声齐哥哥,他的眼神更是直接落到了林媛的身上。   安素薇听到林媛喊一句“齐姐姐、齐哥哥”脸色还没有怎么不对,齐莺语转而便笑着应林媛,这却不是齐莺语自己打脸,只是狠狠的打她的脸罢了,才有些不太好!这样便算了,就连齐浩然都这样的说话,这样的和颜悦色,安素薇顿时间一张脸便涨红了,委屈和酸涩一齐涌上心头,脸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了。和安素薇一起的那两位小姐,更加觉得安素薇可怜。   齐莺语和齐浩然对林媛说笑了两句的功夫,丫鬟已经顺利的把鱼竿给收了上来。齐莺语看到那鱼钩上的钓着的东西,顿时笑得停不住,就连徐悦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而林媛,则是和鱼钩上的那小东西大眼瞪小眼。   “哟!这是什么鱼呀!这样的别致!还长了八条腿呢!哎呀,还有两个大钳子!”乐得不行的齐莺语不忘在一旁连声说道,说完了更是笑得几乎失声。   林媛也是笑,怎么会钓上来一只螃蟹呢?这湖里怎么竟还有螃蟹呢?她就是这样被齐莺语嘲笑,又能说什么?   偏偏齐浩然又在一旁一本正经的说,“小阿媛太厉害了!别人都只能钓鱼啊!你这一钓就是螃蟹!谁也比不上!”   林媛恼怒的横了齐浩然一眼,吩咐丫鬟,“快好好的收着。”转而和齐浩然又道,“齐哥哥说得对,换了是别人,还钓不上来螃蟹呢!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小阿媛钓鱼——螃蟹上钩!”说到”小阿媛“几个字,已经十三岁的林媛难免觉得羞耻,却也硬着头皮说完了。   齐浩然在旁边鼓起掌,赞道,“小阿媛果真是博学多才,吟得一首好诗!”   齐莺语和徐悦秋两个人差点笑倒,李家少爷和张家少爷更是脸上挂着笑意。越是这样的场景,安素薇越是觉得气得很,脸上越是端不住,而和她一起的那两位小姐也是瞧明白了,人家六个人玩得开心,而她们后来的三个人则是格格不入,不受欢迎。   她们随便丢下了一句话,便告了辞,又连忙吩咐划船的仆人将船立刻划向别处去。   被安素薇这样搅合了一顿,她虽然是走了,但林媛几个人也没有了钓鱼的兴致,便也吩咐仆人将船划回游船那去了。回到游船上,林媛和齐莺语、徐悦秋三个人自然和齐浩然、李家少爷、张家少爷分开了。   虽则那样的狠狠的下了安素薇的脸,但齐莺语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到底是好兴致被人给破坏了。她上到游船上,便和林媛说,“想来那安小姐也知道你和哥哥的关系不一般了,你往后可能得小心一点,保不准她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林媛笑,“她能对我做什么?”   她敢那样的出声,自然是不怕安素薇的。何况,她也确实看不得别人这样的觊觎齐浩然,确实是觉得很不开心。别人要和她抢喜欢的人,她要是还觉得对方很好根本无所谓……那她绝对是脑子有坑吧?哪怕安素薇抢不走齐浩然,哪怕安素薇没有做错什么,她也一样不喜欢。   “谁知道呢?”齐莺语也笑,“只是她是将军府的小姐,想要使唤几个亲兵还是轻而易举的,何况她手里还有一支女子小队。人虽不怎么多,但都是孤女,十多岁的年纪,武艺都十分的不错。”   能够使唤得动亲兵手里又有这样一支队伍,那能做的事情确实就多着了。林媛会一点拳脚功夫,可到底不是武艺多么高强,有些方面难免还是会吃亏。   这一点,林媛之前真没有想到,现在明白了严重性,变点了一下头,齐莺语却又道,“也没有什么关系,回头我和娘亲说了拨几个会武的丫头去服侍你便好了。哥哥肯定也能够想到这一点,不会让你有什么事的。”   徐悦秋在一旁听得有些心惊胆战,提到了亲兵又提到会武的丫头,这便是说对方可能动用武力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了。人偏激到一个程度,会做出什么事情还真说不定。因而她这会也不免着急了,“早知道,倒不如不搭理她,没得惹来麻烦。”   性子但凡和软一些,都会这样的想,早知道对方这样,还不如不搭理她,倒是省事了。   齐莺语却说,“她到底也不过是一位小姐,还能够做出多么厉害的事情来不成?又哪里用得着这样怕她了?”笑着的样子,的确有些不以为意。说到这里,齐莺语又想起来一茬事情,便道,“不说我是这样的态度,就连李家少爷对她也是这样的态度,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林媛和徐悦秋自然不知道了,齐莺语同她们解释,“说来也是好笑,早年儿在边关的时候,李小将军不过是同她多说了两句话,那个时候,李小将军也觉得她人很不错呢。结果谁知道呢,就是因为和她多说了两句话,没多久之后,军营里竟是流传起什么李小将军对安家小姐有意思的流言来。”   “到底只是流言,李小将军也不至于去和这样多的人一一计较不是?安家大小姐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竟跑去同李小将军说,只是把对方当哥哥看,也是绝了!这样便也罢了,李小将军想着,这样的流言一直传着也不好是不是?于是便命人去查,要止了这流言,这不查便罢了,一查还真是要笑死个人,你们猜怎么着?”   林媛和徐悦秋猜了个七七八八,却只是摇头,齐莺语笑道,“那样的流言,还是从安家大小姐身边的人嘴巴里传出去的呢!可实际上是怎么传出去的,谁知道呢?她肯定怎么都没有想到,李小将军会去查这样的事情,还偏偏就查出来了!我听到这事的时候,真算是笑得肚子疼!”   “后来,军营里又传出来什么我哥哥和安家大小姐多么多么般配的话,我也不觉得奇怪了。哥哥也是雷厉风行的,知道这事情后,直接下了军令,谁敢乱传一句,不容辩解,直接罚军棍!这便直接止住了所有人的话!安将军那边,倒也很好交待,只说对安家小姐的声誉不好,便能够说得过去。唯一是……”   齐莺语看林媛一眼,自觉自己是话太多了,笑道,“这样的芝麻谷子的烂事,还是不要提了!咱们去打会牌吧,比这有趣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说更六千的,结果只码了这么多,先更上QAQ   没有码到六千的原因,本来是私事,不好和大家多说,但是总觉得该给大家一个没有按时更新又没有能够在十点更六千的交代。   今天下午去买东西回来是下午四点多了,准备码字的时候被我姐姐找了,于是就知道了一些糟心的事情,真是被气得不行了。   我姐的老公(我连姐夫都不愿意喊)好赌,家暴,不工作要我姐养着,还会抢我姐的钱去赌,所以我对这个人真没有什么好感。今天下午我姐又和我说,她十一打胎了,今年第二次打胎了,给我气的!一年之内打两次胎,转头十一结束又开始上班了,她老公又不工作,还得她挣钱养着。   就这样呢,我姐还当一块宝,说什么都不舍得不愿意离婚。   = =于是我就被这事情给气了半天,根本没法好好码字。   我现在继续去码,争取十二点前能再更一章,么么大家。虽然我还没有结婚,但是我觉得结婚这种事情,如果结婚了还要过得比一个人更差,难道不是还不如不结婚吗?男人哪有那么重要啊!   ☆、第57章 公道   林媛觉得今天出来这一趟,也算是长了不少的见识,不过整体来说,还算是尽兴。   她后来直到回家的时候,也没有再见着安素薇,左右她不多想见这个人,不见更好。她回府的时候,齐浩然亲自送的她,还没有忘记提醒她把小螃蟹也一并带回去。   把林媛给送回府之后,齐浩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去了见林海。林媛猜到他是要去说什么事情,便没有多说什么,齐浩然要拨人保护她这样的事情提前她爹爹和娘亲知道,征求她的爹娘的意见,也是很应该的。只是,自己的爹爹肯定不会给齐浩然什么好脸色……   想到这里,林媛便颇为同情的看了齐浩然一眼。   齐浩然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扭头便冲她露出一个极好看又极安抚人的笑容,林媛便也只的回他一个笑容,跟着齐浩然便被仆人领着往林海的书房去了,林媛则去了见自己娘亲。   齐浩然在林老爷的书房待了足有半个时辰,后又过来给林夫人请了个安,林媛还在这边,便也等于是和林媛道别了。等到林媛用过晚膳之后,奋勇侯府的管事便亲自送了两个丫鬟过来林府。这两个丫鬟瞧着很壮实,有些黑,却一点儿都不娇弱,模样倒是还齐整,对林媛也很恭敬,只是不苟言笑。   林媛不介意这些,人既然送来了又是经过了她爹爹娘亲同意的,自然便不客气的收了下来,作为二等丫鬟。本来林媛以为只是借来使上一段时间,哪里知道齐浩然直接将身契都让管事送来了,交到了她娘亲的手里边,而月钱却说还是由奋勇侯府管。   看到递到了自己面前的身契,林夫人直在心里笑齐家公子这样好的打算。身契虽然确实送过来了,但若是她家女儿届时嫁到齐家,这两个丫鬟不还得再送回奋勇侯府么?只不过,就算知道这些,齐浩然这样的举动还是大大的博了林夫人的好感。   可等到林媛又一次出门了,林媛才发现,不止是这么两个会武的丫鬟,每次她出门都跟着她,就连暗中似乎都有人保护她。齐浩然借着这个由头,还特地给她写了一封信。林媛收到信笺,不忍微笑,回了齐浩然的信……   安定下来之后,被封为校尉的齐浩然也走马上任,开始上班了。他每天放衙的时候,总会偶遇到林家老爷,再亲自送林老爷回林府,却并不想法子见上林媛一面,而是等到林海回府了,便离开,好似真的什么都不求一般。   林海冷眼看着每每都要赶齐浩然,却都不得成功便没了法子,到底还是对着他没有什么好的脸色。只是,齐夫人亲自带着人备了八色礼盒到林府来求林媛的庚帖的时候,他到底是没有反对,林夫人瞧着齐浩然是个好的何况英武侯府和奋勇侯府有那样的交情,自然也是愿意的。   齐浩然和林媛的亲事,在林媛十三岁这一年的八月,终于定下来了。   亲事定下来之后,齐浩然每天送林海回府变得更加的勤快。只是比起之前来,偶尔有的时候,他到府里给林夫人请安,还能够碰得见林媛,甚至还能够说得上两句话,也是无比的满足了。   林海当年信誓旦旦的说,不拘是谁想要求娶自己女儿定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得逞的话,到现在已经完全的失去了信服力。   这一天,林媛独自出了门,带着两个大丫鬟,和那两个从奋勇侯府过来保护她的丫鬟。因是林夫人近来身子不怎么的爽利加上林媛的大嫂这一胎怀得有些辛苦,林媛便想着去一趟隆恩寺烧个香拜一拜。   隆恩寺坐落在京郊,去往隆恩寺的路便难免相对偏僻。林媛去的时候倒也没有怎么样很是和顺,从隆恩寺回来的路上却遇上事情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暗中蹿出来的一些黑衣人,瞧着似乎有男也有女,便围住林媛的马车,似乎是想要劫人。   林媛坐在马车里,她的两个大丫鬟碧纱和碧衣陪着她都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却都护在了林媛的身前,另外两个会武的丫鬟已经下马车去对付外面的人了。   没多会的时候,齐浩然安插在暗中保护林媛的人也一并出现,迅速加入了战局。   林媛只听得外面一阵刀枪碰撞的声音,打斗似乎是十分的激烈。她也说不清是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了其中一个会武的丫鬟的声音,对林媛道,“人已经制服了,还请小姐安心。”就算相信齐浩然,但要说之前一点都不紧张是假的,因而听到这话的时候,林媛也是放下了心。   马车却没有即刻便重新上路,外边丫鬟说要先处置一下那些被制服的人,又说请林媛呆在马车里边不要下来。虽然是坐在马车里面,但她确实的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味,便知道外面的情形不容乐观,因而只安分的坐着,并不去好奇。   大约又过了两刻钟的时候,马车才重新上路,之后的一路倒是很平顺,没有再出现什么状况,只是那两个丫鬟都没有再进马车内。她们倒是没有受伤,只是伸手沾了不少的血,怕会吓着林媛,便只和马车车夫坐在了一起。   等到林媛回到了林府,林夫人只得她遭了这么样一通事情,吓得不轻的同时也庆幸一早儿有安排才不至于出了什么情况。   林媛才安抚了林夫人几句,齐浩然便已经赶到林府了。哪怕之前便从其他人口中知道林媛没有事,却直到真的见到了林媛的时候,才彻底轻松下来。   他和林夫人告罪,又说必定将这次的事情查明了。   林夫人一叹气,道,“这事情并不怪你,你无须这样的告罪,只是确实该查清楚了,不能够任那等蛇蝎心肠的人逍遥法外。”林夫人这话里的意思,倒也很明了,便是希望能够把事情查清楚了把那背后的人惩办了。   林夫人说不怪齐浩然却是真的并不怪他,她并不觉得这事情是齐浩然的错。想要害林媛的是别人,哪怕和齐浩然有些牵扯,也不能够怪齐浩然。   要是这样的话,倒还不如说早知道可能有危险,当初便不答应这门亲事了,且不说一早儿的时候,齐浩然便做了妥当的安排。   别人要是想要害你,这是你决计算不到的事情。   齐浩然应了林夫人的话,又说,“是,定给夫人和小姐一个交待!”之后很快便离开了林府,大约是办这事情去了。   ·   安素薇一直等到了天黑的时候都没有等到自己派出去的人呢回来,不免有些心慌,可想到自己的计划周全,又不怎么害怕了。等到自己的哥哥放衙回府了,她找到自己的哥哥说别的事情,只字也不提别的。   她刚刚到了自己哥哥书房的时候,齐浩然已经带着人领着那几个被制服的人到了安府。   被安素薇派出去的统共有六个人,全都是男子,现在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伤且每一个人嘴巴里都塞着大大的圆布团,被结实的绳子反绑着不得动弹。齐浩然直接让人把人丢在了安府的大门口,等到安家的少爷出来见。   安府的门房见这样的架势,便知道是有事情,哪里敢怠慢,立刻找人去回了自己家的少爷。   安素薇还没和自己哥哥说上那么两句话,便听到自己哥哥书房外边有仆人说了府门口的情况。她心下里一横,原本想要求助,这会子却什么都不想要说了,反而是同自己的大哥说,“大哥快去看看是怎么了吧!”   听到仆人的话本就疑惑,安家大少爷便没有细想自己妹妹是有什么事情,直接出去书房,去往了安府门口。安素薇也不在这书房里边多待,可心里好似一下子就灵透了一般,已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齐浩然一贯的面无表情,看到安家大少爷出来,只拱了拱手,语气听不出情绪,说道,“今天偶然撞见安将军营里的人在外边为非作歹,某路见不平,便将人给拿下了,现特地给安少爷把人送来了。”   安家大少爷瞧一眼那几个人,没有一个脸熟的便冷笑道,“也不知道齐公子这是什么样的话,这些人某一个都不认识,如何便是我父亲营里的人呢?”   安家少爷什么都不清楚,自然不会认下来这样的事情,且齐浩然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说安家有人指使,这如何能够认下来?   齐浩然没有笑,却只是又说道,“既然如此,倒不如安少爷这便禀了安将军,去营里查查人么?”   安家少爷挑眉,并不买账,而是说,“齐公子一句话,便要这样大的动静,不知齐公子乃何许人也?”   齐浩然微微一笑,答,“齐某非何许人,只是受害的是齐某的未婚妻,自要讨个公道的。”   ☆、第58章 合计   安家少爷素来知道自己妹妹对面前的人的心思的,他暗地里也劝过不知道多少回,唯恐自己妹妹钻了死巷子。   现在听到齐浩然说出“未婚妻”的话,一时之间也是惊疑,却也知道,他竟然这么说出来,必然是凡事都定下来了。若是自己妹妹知道他已定亲,而定亲的人自然不是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   哪怕心里是这样转过了几道心思,安家少爷脸上却到底还压得住,只是没法子再像之前那般强势。他脸色更加沉凝,敛去笑意,那种在军队里边历练出来的威势顿时更加显露。   可齐浩然也一样是在军队里面出来的,这上头倒不会比安家少爷差了去,这么一下子,倒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感觉。   齐浩然敢这样笃定的站在安家少爷面前,换了谁瞧着也觉得定然是有确实的证据的。按说起来,不同的军营操练出来的兵功夫路数自是有不同,而如齐浩然所说的那样在军营里查一查,也泰半能查出头绪来。   安素薇再怎么样都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罢了,即便被人怎样夸赞,到底有些过于捧高。何况再怎么周详的计划都会有疏漏的地方,要做到天衣无缝,基本上没有那个可能性。更不说像是安素薇这样的,她能使唤得动的人,又能够有多少?统共也不过那么些而已。   “在外头倒一时半会说不清楚,齐少爷不若先到我书房,再行仔细商议?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齐少爷弄错了,只怕日后也得还安将军府一个公道才是。”   无论如何,很清楚的一点是,安家和齐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齐浩然任是如何都不会是故意发难安家。   安少爷思量一番,只能先把齐浩然迎到府里边再说,总不能这样杵在大门口白白的让别人看了笑话去。且齐浩然这样说,那事情就简单不了,就更加得慎重。他先说明白了,若查出来这事情和安家并无什么关系,那么齐浩然就得和安将军府好生道歉了。   “这是自然。”齐浩然无什么所谓,应道。   话说到了这里的时候,安家少爷才把齐浩然带到自己书房里边。安素薇已不在自己哥哥的书房,去寻自己的母亲去了。   招呼着齐浩然在外书房坐下喝茶,安家少爷才招了人来拿着自己的令牌到军营里去查人,包括府里头的侍卫,也一道儿查了,又找了管事过来认人。因是将军府,便是府里边的很多下人,也都是有些个身手的,查一查也是那么个意思。   虽然齐浩然还年轻着,但常人都不会小瞧了他去。他被皇帝陛下封为了校尉,这官职哪怕并不多高,可齐浩然才几岁?这样便罢了,校尉这个官职,是有一定的兵权的,手里会有自己的兵,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安家少爷陪着齐浩然一同坐着,齐浩然不说话,他自己便也不言不语,两个人慢慢的喝着茶,这样一直喝了五六盏茶了,终于有人回来了禀话。   军营里边的将士,确实少了六个人,且是无故不见。   虽然因为齐浩然的笃定,安家少爷心里也觉得对方不是不明事理、爱找茬的,只是现在得到这样的回禀,安家少爷脸色到底是越发凝重起来。   他沉着脸,想要说什么,坐在客座上的齐浩然却已先道,“虽然是这样说,又偏是六个这样的准,但到底还是要仔细确认过身份才行。安少爷不若让人领着这六人去了,核对完了身份,倒更确定,也免得出错。这样的事情,慎重一些也是应该的。”   因齐浩然的语气里并不带半分的讽刺之意,又颇为诚恳,安家的少爷更在意的是这事情说不准真是自己妹妹做下的,便没有心思和齐浩然多在嘴皮子上面纠缠。   齐浩然这样说了,安家少爷便点了头,说,“齐少爷说得正是。”而后再吩咐了人将齐浩然绑来的这六个人给送到军营去查明。   安家少爷心里虽有些着急,但齐浩然还在这里,他总不能够丢下他去找自己的妹妹,只能想着先打发走他,再行想办法。   他妹妹素来懂事得很,只是性子颇有些好强过了头,这是他一直都很清楚的事情。其他的便罢了,如果不是齐浩然他也不会这样想自己的妹妹,偏偏对上了的是齐浩然……   他即便承认齐浩然这样的年纪能够有这样的作为,确实很不错,少年俊杰几个字完全当得起,可他并不觉得齐浩然就好到自己的妹妹得非他不可了。   安家少爷这么想可不代表他妹妹也是这样想。安家少爷更加清楚的是,偏偏是自己妹妹还真有非齐浩然不可的意思。   往日他妹妹也做下不少不妥当的事情,只因并没有如同今天这种严重,一家人便只是劝着而已,想着有一天她能够想明白就好了,到底是那样懂事又能干的一个人。   又这样干坐了半个时辰,被安家少爷派出去核实这六个人身份的人回来了。核实了这六人确实是自己父亲军营中的人,又招了供承认了今天的事,安家少爷当即怒道,“这等子混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当真是不想要命了!”   齐浩然倒是懒得看安家少爷做戏,只道,“想来这些人不过是小小的士兵而已,又哪里有胆子敢做出掳官家小姐的事情来呢?安少爷定然是明白的人,想必能够给林尚书和林家大小姐一个公道。”他这会倒是不提自己而是主动提起了今天的受害人了。   在这个时候,齐浩然才抬出来了林尚书和林家大小姐,不过是在暗示安家少爷今天的事情不可能随便糊弄过去。   安家少爷听到林尚书,便一下子想到了过去的英武侯府、如今的英国公府,想到了英国公府背后的惠妃,还有惠妃的二皇子、六皇子。   如果皇帝陛下一心只属意太子殿下为储君,安家少爷或许还并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可现在,完全不是这样的一回事。这其中的牵扯,就很大了。给不出一个好的交待,这事情只会变得更加的严重。   安家少爷听到齐浩然这样说,好似才想起来般,问,“林家大小姐可还好?”   齐浩然这个时候看他一眼,好像是在说“碰上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好”一般,又肃了神色,“林家大小姐被今天的事情吓得很不轻,听林夫人说,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好。若是因此而病一场,也不知道究竟谁来负这个责任?”   说到这些,原本还算淡定有礼的齐浩然,显然是恼了,语气也十分的不好。   安家少爷听到他这么说,总不能去质疑齐浩然的话,只得说,“待将事情都查明了,自要去和林尚书、林夫人、林家大小姐谢罪的。”   他父亲军营的人,如何会认得一个官家的大小姐,这事情是有专人授意,是根本糊弄不过去的事情,谁也不是傻子不是?   “我是很相信安少爷为人的,否则只须将人交给顺天府,自一样能够把事情给查清楚,也不需要将人送来将军府了。既是如此,安少爷知道齐某非故意刁难、无事生事,某便也先告辞了,去林府一趟将安少爷的承诺给林尚书和林夫人说明了。”   齐浩然的这话既带着威胁之意,也是提醒安家少爷他现在已经给足了安家的面子,否则这事情大可以直接的便闹出去了,左右吃亏的只有安家而已。安家少爷听明白了齐浩然话里的意思,却也只能够受着,亲自送了齐浩然离开。   ·   离开安将军府后,齐浩然确实是又去了林家一趟。   林海、林煊和林烨放衙回来,得知林媛今天遭了那样一通事情,即便林媛什么事情都没有,亦无一不是愤愤的。只得知齐浩然已去了办这事情,他们便唯有暂时先等着,好言好语的哄着林媛。   虽说当时是被吓着了,但大约是之前就已经被提过醒,林媛并没有被吓得破胆,也就没有什么大碍,还是吃得下、喝得下。如果不是自己的爹爹、哥哥们实在太过气愤了,林媛大约还能够开几句玩笑。   齐浩然过来的这会,林家一家子都聚在正厅里。林媛的爹爹娘亲、三个哥哥、三个嫂嫂,侄子们倒是都不在,这会天色也不早了,小孩子们都由奶娘带着哄着歇息了。   被仆人领着过来,瞧见这样多的人在,齐浩然并不惊讶,对于林家上下宠林媛这事,他素来是十分清楚的。哪怕是这样,林媛却一点儿都不娇气,只比别家小姐更加活泼上一些,也是十分的难得,只能说林夫人将她养得十分的好。   和众人一应儿见过礼了,齐浩然才将安家少爷的承诺和众人一一说过了,不必要的话,自然是略过没有去多提。   他说完安家少爷的话之后,又同林海和林夫人说道,“有一件事情,只怕还得同林大人和林夫人道个歉,讨要个原谅。”   林海本就面色严肃,这会只越发的严肃,齐浩然又说,“安少爷问起林小姐的情况的时候,侄儿擅自做了主,便让林小姐受了一场大的惊吓、情况变得不太好,因是撒谎,唯恐林大人和林夫人介意,不得不先告罪。”   他话是这样说的,却暗中冲林媛使了个眼色,竟是有邀功的意思。林媛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瞪他一眼,移开视线。   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儿,却只听到齐浩然这样的话,林尚书依旧板着脸,道,“媛姐儿本就是受了大的惊吓,很不好,如何说错了,难道碰到这样的事情还能够什么事情都没有么?”又交待林夫人,“媛姐儿这样的不好,明天一大且请了大夫来替媛姐儿仔细的瞧瞧。”   林夫人点头,“老爷说的是,碰到这样的事情,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姐如何能够受得住?媛姐儿一回来,便和我大哭了一场,我真是听得心都碎了。”   齐浩然忙看向林媛,她今天大哭一场了?林媛听到自己娘亲这样说,又感觉到齐浩然的视线,便冲他眨眨眼,齐浩然便立时间便会意了。   他这也算是过分的在乎,才这样的紧张,以至于根本没有听出林夫人的话是真是假,完全忘记多想一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还有一章   求冒泡冒泡=3=   ☆、第59章 脾气   这一桩事情不可轻慢,打听到自己父亲在外书房,安家少爷安谨新便即刻去了寻自己的父亲,把事情给说了一通。安将军是个火爆脾气,脑瓜子又算不上顶好用,听到这样的事情便道,“我军营里的人,难道还有别人能够使得动?竟要这样来陷害我安家不成?”   安谨新听到自己父亲这样的话,就知道他还没有拐过弯来,只能说,“在这个家里头,爹爹军营里的人,除了我和爹爹,便唯有妹妹使得动了。再则是,还有两名副将,也一样的能够使得动。”   安将军便又说,“你我都没有做,你妹妹如何会做这样的事情,那两名副将中的谁,竟然有这样的坏心思?且将他们都请过来,我自要好生的审问一番才行!”怒气冲冲的,便要传人进来去将两名副将给传到府里来。   对于自己父亲的这做派,安谨新也是没法子,好在早就习惯了倒也就没有什么了。这会他忙拦下了自己的父亲,又说,“父亲且慢着,如何这便要请副将过来了?虽然说军营里出来这样的事情,两位副将失职这一条是逃不了,却不代表是他们做下的事。如今的两位副将都是跟着父亲出入战场多年的,父亲这样拿了人来审问,不是白白的寒了人的心么?”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安将军的那唯一的一点耐心都被磨了个精光,顿时大掌一拍了书案,一下便把那桌子震得抖了抖,“那到底是要怎么样?你直接说明白,别再绕弯子了!”语气里更满满的都是不耐烦。   安谨新瞧着自己父亲这个样子,倒是担心他会不会直接把自己妹妹给怎么了,可又不能不查、不能不管,更不能够栽赃到别人身上。他劝了自己父亲两句,才说了出来,“这事情,只怕还得找妹妹来问。”   这样的一句话让安将军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下,他愣了一下以后才反应过来问,“这事情和你妹妹有什么关系?”   ·   安素薇被自己哥哥命了仆人传她到书房的时候,她刚陪着自己娘亲用过晚膳。安将军夫人瞧着这样的时候还特地让仆人来传女儿,不由得皱眉,问,“都这样的晚了,怎么还让人来请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成?”   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安将军夫人没道理不知道。听到仆人的话,安将军夫人当时便想了想。可最近府里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才会有了这样的发问。   安素薇没有想过要和自己娘亲说这些,便笑道,“哪里能有什么事情呢?娘也太过思虑了,既然哥哥找人来传,我便去一趟便是了,说不定只不过是得了什么新鲜好玩的东西要给我呢!”   “大概是我想得太多了,只是觉得这个时辰不怎么对。也罢,既你哥哥找人来请你过去,你便过去一趟就是。”安将军夫人想想也不觉得会有什么事情,才这样说道。   安素薇便让仆人在前边带路,往安将军的书房去了。   从听到自己哥哥打发了人来请她,安素薇便知道事情十分的不妙了。她之前还抱着一丝儿希望,或许事情没有成,可人总不至于落到别人手里。她如何想过齐浩然竟防她防到这样的地步了?更是亲自绑了人过来交到了她哥哥手里边!   安素薇心里打着鼓,却想着只要自己的家入肯帮着自己,也并不需要怕什么。到底她挑的这些人,绝对不会将她给供出来,且她一口咬定了和自己没有关系,又能够如何?只是大约是夜里寒凉,走在外边的安素薇想着齐浩然对林媛的回护,想起他们那一日的说说笑笑,便觉得通体发凉。   还没等到走进安将军的书房,安素薇便觉得这气氛十分的不对。她还是进去了,本想要对自己的爹爹和哥哥笑着问声好,可看到两个人一径儿的恐怖脸色,只得将笑容收回去,怯怯的喊了声,“爹爹,哥哥。”   仆人将书房的门关得死紧,安将军眯眼看一眼自己的女儿,欲要说话,安谨新见自己父亲又要压不住了,便忙应了声,说,“妹妹,你来了。”   安素薇点了一下头,安将军看了看自己儿子,倒是并没有说什么。安素薇越发觉得不妙,手脚更冰凉一些,已听到自己的哥哥说,“妹妹,今天齐家少爷绑了六个人来府里,是咱们军营里边的人。”   “这六个人今天蒙面去劫持林尚书家的大小姐,而林家的这位大小姐才刚刚和齐家公子定亲不久,所以今天齐公子特地绑了人上咱们家来为他的未婚妻子讨要公道了。”   安谨新的这些话对于安素薇来说,无疑是句句诛心。这明里暗里的意思,不就是说事情是她做的么?这些是亲哥哥说得出来的话吗?安素薇顿时眼里包了一包泪,她倒是不是轻易哭的人,只这会真是觉得自己委屈到了极点。   虽则眼里包了一包泪,没多会眼眶就变得红红的,但是安素薇并没有哭出来,只是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声音低低的,有些说不大声一样,问自己的哥哥,“哥哥的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竟是在指责我不成?还是觉得这事情竟就是我做的了?”   安谨新见妹妹委屈,劝也不知道怎么样劝,又到底还得解决事情,便道,声音中不乏严厉。   “不过是找你过来说一说这事情,无论如何,也该给齐家和林家一个合理的交待。这是咱们军营理由的人,出了事自然得咱们担着。强掳朝廷命官女儿这样的事儿传出去,哪怕是咱们家,能不能保得住脑袋都说不定,这你难道还不懂么?这样严重的事情,我不过说两句话,你竟就要哭了,是个什么道理?平日里也见过你这个样子,竟就这样的委屈了?”   安素薇原本只是想着把林媛给强行掳走,在外面关个几天,等到时候再放她回去了,也没有什么损害,不过是名声不好罢了。   她名声不好了,想来奋勇侯和奋勇侯夫人也不会要她做儿媳妇,不会允许她过门,这门亲事也就黄了。她的目的只是这样,并没有想过要谋害林媛什么。   听到自己哥哥这样的说,安素薇忙就止住泪,声音拔高了一些道,“因觉得哥哥意有所指,想着哥哥竟把我当那样的人,才多少觉得委屈……只是哥哥这样说,这事情这样的严重,那将那六个人交出去给林家处置,难道还不足够么?”   安素薇是想着,只要有人能够顶包,是不是也就足够摆平了?没有任何的证据,难道林家还能够对他们家怎么样不成?   虽然说林媛的父亲是户部尚书,但到底她父亲也是大将军,哪里会比尚书就差了去了?这个时候,安素薇到底是觉得自己哥哥有点儿唬她,大约是想要吓得她将实情说出来罢。   可能在行军打战那一方面,安素薇这个女子身份让她显得格外的厉害,可是涉及到朝堂的事情、涉及到如这次这样的精细的筹划,她确实不怎么行,也是有点像她父亲。要拿术业有专攻来比照,勉勉强强的说,大约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安谨新听到这样的话,顿时间哑然失声,一直默不作声的安将军却再没法子维持沉默。他在安素薇话语落下的时候便霍然的站起了身,眼风一扫,瞥一眼安素薇,那一眼,说不清的情绪复杂。   安素薇站在离安将军书案很近的地方,因而当安将军反手一巴掌甩过来的时候,她虽然反应过来了,但没有来得及避开。   于是,安素薇就结结实实的挨了安将军一个大嘴巴子。   安将军是什么人?行军打战数十年,练武的时间自不必说,这样的一巴掌甩过来,可真真是带着风的。安素薇便是也有武功,且不算弱,可也不过是现在能抗着挨下安将军这样的一巴掌而不飞出去而已。要换个身体娇弱的女孩来,只怕这一下已经飞到墙角了。   安素薇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父亲,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话没有说两句直接便挨了打,连哭一哭都完全忘记了。她这会呆呆的,半边的脸颊却红彤彤的,还带着五指痕迹,没多会大约便会高高的肿起来了。   安将军也是暴躁,打了女儿他也不好受,可是心里憋着那气又没处可以发泄。他打完了安素薇后,便一手指着她怒斥,“这样不要脸面的话你竟也说得出来?他们好端端的,如何会去谋害一个素不相识的官家小姐?更何况,他们的性命便不是性命么,怎么能够如何坑害战士?他们都是跟着你父亲我出生入死的战士,这样简单的道理你竟也不懂么?可真是我教出阿里的好女儿!”   气到了极处,安将军抽了剑砍了自己这个蠢女儿的心都有了!   安素薇仍旧是愣愣的,反应不过来,好半天反应过来了,却只讷讷一句,“我不过一不小心说错了句话,爹爹竟然就打我?竟然就这样打了我?”   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便颤颤巍巍伸出手去摸了摸那挨了打的半边脸,眼泪这才汹涌了,成串儿的掉下来。   她哭了两声一抹了眼泪,丢下一句“我不认你这样的父亲”便转身跑出了书房。   折腾这么半天,事情一点儿都没有解决,安将军也只是气,安谨新瞧着这样的烂摊子,更加觉得愁。   作者有话要说:码着字的时候听了一场八卦,感觉很开心,结果耽误到现在才更新,想码得更多一点,结果一看要十二点了又字数过了三千,就先更到这里了。   果然听八卦什么的,最开心了o(*////▽////*)q   ☆、第60章 麻将   距离林媛差点被人劫走,而齐浩然绑了人到安将军府这一天已经又过去三天了,安家却仍是没有给林家一个交待。   这事情,便越发的闹大了起来。   第一天的时候,林家一大早便命仆人去请了大夫。   一天之内,林府接连请了七、八个知名大夫,却似乎俱都是束手无策。   等到第二天,林夫人便递了拜帖入宫见了惠妃娘娘,特地讨要了一个御医,请到府里来。先前林府接连请七八个大夫,少有人注意也少有人在意,可林夫人这一进宫讨要御医,马上便有很多人注意到了这事情,并且上了心。   于是,便有人开始打听林府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倒没有打听到什么,至多不过是林家的大小姐不知怎么的,似乎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偏偏任是哪个大夫都诊不出来问题,哪怕是御医,都一样的没有法子。   到了第三天,便有许多的人往林家去了。不仅仅是威远侯府的二夫人、英国公府的夫人、二夫人,还有奋勇侯府的侯夫人和小姐。前面的几位,大家都是明白的,亲戚自与旁人不怎么一样。奋勇侯府的小姐去也可以理解,闺阁中的好友么,而奋勇侯夫人到林府探望林家的大小姐,这就定然是有别的什么了。   如此一来,齐家和林家定亲的事情才终于传了开来。聘书都已经下了,那便是只等着迎娶了,那么林家小姐有了什么事情,齐夫人去看望未来的儿媳妇,完全说得过去。既然是等着及笄之后迎娶过门的儿媳妇,那么关心是应该的。   惊动了这样多人,林家大小姐身体不适、任哪个大夫都诊不出来毛病的事情自然一下子就传开了。   之前参加齐莺语的游船宴的那两位和安素薇玩在一处的高家二小姐和叶三小姐,这一天被安素薇请到安将军府玩耍。她们听说了齐浩然和林媛定亲的事情,也听说了林媛不知怎么身体出了状况的事情,和安素薇聚在了一处,免不了是要说上两嘴的。   高二小姐和叶三小姐自然不清楚其中有什么样的内情,和安素薇说起的时候,也不过是当作八卦来说。先前和齐莺语等人闹了那样一场不愉快,又见他们这样合起来欺负安素薇,饶是如此安素薇都没有抱怨,到了这会儿便更是语气中不乏带着讽刺和鄙夷。   “听说林家大小姐和齐家大公子定亲没有多久,就不知道惹上了什么怪毛病任是哪个大夫都瞧不好,甚至还求了御医来看呢,都没有能够诊出来是怎么了。”首先提起来这茬的是高价的二小姐,也是当日第一出声为安素薇辩驳的那一位。   安素薇并不言语,那叶三小姐已道,“这事情我也听说了!听说林家大小姐似乎是头疼又心口疼,偏偏查不出来毛病,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我听着,倒觉得林家大小姐更像是靥住了似的。”   “靥住了?是什么个意思?”安素薇问道。   叶三小姐稍微一沉吟,才说,“我的六妹妹去年的时候受过一场大的惊吓,便就是这个样子,说是病了却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身体到底是没有大碍的,不过时常喊头疼,也总说觉得心口揪得慌,整个人的精神特别的差,整个人也有些憔悴,看起来倒便像是大病一场。”   听到这话,高家二小姐便问道,“叶家六妹妹现在可是大好了?”   “倒……确实是好了。”叶三小姐停顿了一下,才笑道,笑容却是有些虚的,只她转而便又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林家大小姐未必是和我六妹妹一个情况,按说起来,和齐家公子定了亲是大喜事,没得转眼出现这样的事。”高二小姐的注意力便被带走了。   安素薇听着叶三小姐的话,欢喜还是不喜欢的情绪都没有,只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滋味在蔓延。   可高家二小姐听到叶三小姐有些为林媛说话的意思,到底有些不满,便略有些不喜的说道,“我瞧着,倒不如说是报应罢。这样的没有教养,当日那样的欺负安姐姐,说不定不过是善恶终有报呢?原本觉得齐家少爷这样的青年才俊定然教养、气度都是极好,那一日真真是开了眼界!真不知道,就这样的,侯夫人怎么会说出只认这个儿媳妇的话呢?”   安素薇到底不乐意听别人说齐浩然的不好,眉头微皱,同高家的二小姐说,“哪能这样说呢?”她发觉自己的语气似乎不很对,便又一叹气说,“到底还是我不对,别人不喜欢,我那样做了,被人说两句也是该受着。”   说完之后她又笑了笑,“我是真的不怎么介意,所以你们也不用为我强出那个头,我心里着实觉得愧疚得很。”   “到底是你太过良善了一些,否则哪里会是这个样子呢?”高家二小姐嗔道,安素薇只是笑着,并不再接这话题,叶三小姐忙说起了别的有趣的话来。   外间,一名小丫鬟听完她们的这些话后又呆了一会,见话题并不再往林家大小姐和齐家少爷身上扯,便悄悄离开去了安将军夫人的院子。   ·   今天的林家却是颇为闹腾,说是闹腾,到底不如热闹来得贴切,尤其是林媛的院子里头。   不止林媛的小姨母又过来了,林媛的五位表姐也来了,还有朱碧葱和齐莺语,加上林媛的三位嫂嫂全都在,再加上林媛一个,统共有十二个人,正好凑齐了三桌麻将。   这会子,她们便是在林媛的院子里头摆了三桌麻将,桌子就设在林媛院子里头那棵大榕树下边,晒不到太阳不说,还有凉风吹来,在夏末秋初的季节,十分是阴凉。丫鬟们侍立在后头,还给众人打着扇子,就更添上几分凉快。   朱碧葱自己当家,即便昨天已带着齐莺语来过林府一回了,今天再来,林家也不会不欢迎。小王氏不似朱碧葱那样当着家,上头有公公婆婆,可是自从傅骏闹出那样的事情之后,威远侯老侯夫人比过去更加不拘着小王氏,现又是小王氏最疼的外甥女身体不怎么的好,便没有拘着不让小王氏来。   林媛是没有什么事情的,因而今天小王氏过来,不如说是看亲女儿更加的贴切。她的两个女儿这天都来看林媛了,倒是正好能够聚一块。这是一则,另一则是,本就要造出林媛的问题严重,大家都着急得不行的样子,多跑两趟林家也正合了这一条。   麻将的玩法也是从朱碧葱那儿传出来的,只不过,麻将是齐浩然送她的。每一张牌都是用上好的白玉做的,做工又精细,因而一整副牌加起来,东西十分的贵重。这是林媛十二岁生日的时候,齐浩然送她的生辰礼物,还附赠了玩法,写得十分的详细。   林媛拉着自己的三个嫂嫂摸索着玩,渐渐的摸出了门道,也就学会了。因为觉得是个消遣的好东西,林媛后来自己掏了私房,又多做了很多副牌,存着留着玩,反倒是齐浩然送她的那副牌被保存了起来。   “哎呀!糊了!”林媛笑着推了牌给一桌的齐莺语和两位表姐看,话语里不乏喜滋滋的味道。   齐莺语瞧了瞧林媛的牌,也一推自己的牌,玩笑道,“不行不行我要换桌!不能和你玩!说好的病人呢?说好的头疼心口疼呢?打了五局你便糊了四局,清一色一局,老本儿都要输光了,绝对不能和你这样的人玩!”   林媛的两位表姐也笑,“可算是输怕了!不敢陪表妹玩了!”   “哪能这样的?我可是病人呀!”林媛笑嘻嘻的,“你们都不陪我玩,回头我又该头疼、心口疼了,可怎么是好?”   齐莺语伸手轻拧了一下林媛的脸颊,笑骂,“赖皮家伙!”又招呼了丫鬟来洗牌。   林媛的表姐们特地来林府看林媛,多少也有她们的母亲嘱咐的意思。这其中的事情,她们虽然知道得不是非常的清楚,但也是知道了个囫囵大概,因而现在到了林家,便也只是玩,并不多问什么。左右她们只是走一趟罢了,也用不着做什么,不是多么繁难的事。   她们一直玩到用过午膳后,没有再打麻将而是或在林媛屋子里陪着林媛,或是去了别处歇息一会。先前的热闹劲,这会儿已经散了大半了。   昏昏沉沉的午后,人也跟着有些迷糊,林媛正和齐莺语说着闲篇,有一个小丫鬟过来林媛的院子,和林媛院子里的婆子说了句什么,那婆子又寻了林媛的大丫鬟碧衣和碧纱。   听到信儿,碧衣和碧纱片刻不耽误,进去屋内传话,同林媛说,“小姐,安将军夫人带着安小姐登门了!”   大概是这会有了几分的睡意,林媛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没有转过来,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安将军夫人和安小姐到底都是谁。   还是一旁的齐莺语忙推了她一下,笑道,“愣什么呢啊?快点让丫鬟给你施点脂粉,挡挡你脸上的喜气!瞧你之前赢了那样多的好东西,这会子嘴巴还咧得开开的呢!别人要是瞧见了你这模样,准得一下子就发现你这是装出来的!”   “对对对!您说得都对!”林媛说着坐到了梳妆台前,还没吩咐碧衣和碧纱,朱碧葱已走进来屋内,笑着道,“我来吧!”   齐莺语的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更这么多了……QAQ   前几天好朋友的爸爸走了,所以今天想起来应该把事情忙完了,就给朋友打了个电话,一下打了两个小时……   =3=明天把今天差了的一更也补上,么么大家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昨天晚上熬夜到五点把《重生明珠》看完了,真是太好看了,于是_(:зゝ∠)_   安家的事情当然还没有完,不如说才刚刚开始收拾安素薇吧……   ☆、第61章 情面   林媛平素虽然不大爱擦脂粉,但出门一般不会素面。哪怕是这样,每次擦脂粉也都是为了让自己气色看起来好一点,整个人明艳一点,可是现在……   等到朱碧葱在自己脸上鼓捣完了,林媛再看铜镜里那张脸,只觉得先前的好气色尽数被遮掩,此时更显苍白感和憔悴感,腮边抹上了胭脂,给人的感觉则完全是为了遮掩气色不好才抹上的一般。   一样的是涂涂抹抹,林媛却是第一次看到,能制造出这样的效果,不能说不惊喜。她这会不敢笑得太过,只微微笑着,赞叹一句,“姨母的手法,真是让人觉得神奇。”   齐莺语却是笑嘻嘻的问,“我娘亲是不是可厉害了?”林媛自然是点头,齐莺语更加得意洋洋,“我娘轻易可是不会出手的,我长这么大也还是第二次见呢!小阿媛,我娘真的很偏爱你啊!”   这话放在朱碧葱这儿并不完全对。要真的说起来,倒不如说因为林媛会是她的儿媳妇,她根本容不得自己家的人被别人给欺负了去罢了。何况,齐莺语的这话说得有些不太合适,因而林媛还没有接话,朱碧葱已经先说,“快去床榻上躺好罢。”   林媛便只笑了笑,走过去了床榻旁边,由丫鬟伺候着宽了外衣躺了下来。齐莺语跟着过去在床沿上坐下来,原本在房间里的其他人,也都由丫鬟搬了椅子,在床榻旁边围坐着,朱碧葱却准备离开了林媛的院子。   齐莺语瞧见便忙问,“娘亲去哪里?”   朱碧葱答了一声,她立刻明白是有戏可看,便笑嘻嘻问,“娘,我也想去,可以吗?”   得到了允准,齐莺语立时便是一声欢呼,反而丢下了林媛跟着自己娘亲去往了正厅。   ·   安将军夫人和安家小姐这会被林府的丫鬟客客气气的让到了正厅里边,林夫人、小王氏和林媛的三位大嫂徐氏、李氏和孙氏俱在。她们刚刚踏入正厅,就感觉到了并不怎么友善的气氛,这是她们始料未及的——虽然能够预见不会受欢迎,但没有想到林家众人会这样直接的表现出来。   只是哪怕知道自己并不受欢迎,安将军夫人也得带着女儿安素薇走进去。   今天上午的时候,丫鬟暗中听到高家二小姐和叶家三小姐的那些话后便与她禀报了。她在高二小姐和叶三小姐快要离开的时候把她们请了过去,这才知道了当初在齐家别庄里自己女儿受过的委屈。   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又最是聪明伶俐,能力亦不比男子差,便是比起儿子安谨新来说,女儿安素薇都更加给她挣脸面。别人每每提起她这个女儿,没有一个是不夸赞的。她引以为傲的女儿,怎么能够受别人这样的委屈?   安将军夫人心里十分的不满,奈何摊上这样一桩事情。送走了高家二小姐和叶家三小姐之后,安将军夫人把女儿安素薇叫到跟前,一再确定这个事情和自己女儿没有关系之后,才决定带着女儿到林府来探望一下林家的大小姐,这事情便也就是这样了。   这事情固然严重,可既然和安家人没有关系,那他们难道还要给林家磕头谢罪不成?安将军夫人觉得,左右是安将军的军营里的人闹出来的事,他们来探望林家小姐,这是合情合理也很应该的,可更多的赔罪,自然是不可能的。   安将军夫人这样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错,只不过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欺骗了她。在安将军夫人眼里,这样优秀、让她骄傲的女儿,根本没有必要去做这样的事,也不可能会撒谎骗她这个亲娘。   坐在上首的林夫人脸上笑意十分冷淡,和安将军夫人问了声好,又请了她们坐。小王氏打量了一眼安将军夫人和安素薇,笑着道,“原来是安将军夫人,久仰大名,今日得见,甚感荣幸。”   安将军夫人只笑,林夫人便又说,“这是我的三妹妹,威远侯府的二夫人。”安将军笑着和小王氏问好,客套了几句,而后这才坐了下来,安素薇就站在她的身后。这么客套的三两句话之后,一时没有人再说话,正厅里面便有了片刻的静默。   安素薇瞧一眼厅子里边的人,除去了林夫人之外还有一名和林夫人年纪相仿的妇人,和林夫人不怎么像,可穿着富贵,身份定然不低。还有几个漂亮的年轻媳妇,想来是林媛的三位表嫂,她自知这会没有自己开口的机会,便紧闭嘴巴只安静的站着。   “因听说林大小姐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心里牵挂,便冒昧过府想要探望一下。”安将军夫人微笑着和众人解释了一句,也等于是说明了来意。   林夫人几不可见的皱眉,本就没有什么笑意的脸上越发有些不乐意似的,却仍旧扯了个笑,说,“并不敢扰烦安将军夫人。”但没有多说林媛的情况,只脸上也很快多了两抹忧色。   安将军夫人对于林夫人这样几乎等于没有加以掩盖的敌意,多少有些不大高兴,可碍于自己为什么才来的,便也好脾气的说,“事情已经在查着了,现在虽还没有个结果,但想来不须得多久,总归是会将那恶人揪出来的,夫人也须宽慰些。”   小王氏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这个安将军夫人大约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看了看站在她后面的女儿,瞧着倒是个好模样,这么乍一瞧的,也确实不会和做那样事情的人联系在一起。   更不说这是自己的亲女儿,有几个做母亲的会把自己的女儿往那样坏的方面去想,何况还是一个优秀的女儿?小王氏觉得自己有些同情这个安将军夫人。   “嗯。”林夫人这么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   安将军夫人却不得不继续说,“不知道林大小姐现在何处?是否方便探望?”   这个时候,丫鬟在厅子外边高声说,“奋勇侯侯夫人和奋勇侯府的大小姐来了。”   先前一直没有什么特别情绪的安素薇在这个时候身子有了片刻的僵硬,她略微侧头去看,又飞快的别开了眼。   安将军夫人今天听说了那样的事,心里对于齐莺语自不待见,连带着对朱碧葱这个做娘亲的也不是那么的喜欢。可这是心里的想法,安将军夫人到底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在林夫人和小王氏之后跟着打了个招呼。   朱碧葱坐下之后,才说道,“方才听见安将军夫人说想去探望林家大小姐,媛姐儿倒是恰好午睡醒了,昨天夜里一直没休息,今天我们来了,到刚才才终于睡了一会,可也不过一个时辰便又醒了。到底这次的事情和安家有些关系,因而只怕安将军夫人和安大小姐去探望并不太合适。”   有林夫人在这,又有小王氏这个亲姨母,本轮不到朱碧葱说这些,偏偏是她又说一句,“林夫人和傅二夫人在这里,这些话由我来说,到底逾矩了。只是,媛姐儿是我未来的儿媳妇,我也只会有这一个儿媳妇,难免便就宝贝上了,只望安将军夫人不要笑话我才是。”   朱碧葱这样一通话,安将军夫人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便笑了笑道,“自然不会笑话齐夫人的。”对于之前朱碧葱话里暗含的讽刺,只当做并没有听见。   听到说林媛醒了,林夫人便问了一句,“这便醒了?可是又做噩梦了?”   朱碧葱便又说,“媛姐儿醒来的时候满头大汗又是一脸的害怕,想来是又做噩梦了,只是叫人心疼得慌。”   这些话无疑是说给安将军夫人听的,听的人也很明白,可林媛和安将军夫人并没有什么关系,至于所谓的心疼、在意这样的情绪,她自然是没有的,至多会觉得林媛可怜,更多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小王氏,在这个时候终于发了问,“我一时间倒是没有闹明白,安将军夫人亲自过府要来探望媛姐儿,又说些揪出恶人来的话,方才齐夫人又道是和安家游戏关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来我倒是一直不清楚,媛姐儿到底是怎么就遭了这样的一场灾难了?”   林夫人不好回答小王氏,安将军夫人自然不会自己亲自开口说,朱碧葱便道,“因那妄图害媛姐儿的六个人皆是安将军军营里边的人,是以……怕媛姐儿见到安将军夫人和安大小姐便会想起来那些事,才会说不怎么合适。”   小王氏惊讶得掩了嘴,惊呼道,“军营里边的人?竟然敢做这样的事情?这是得借他多少个胆子?”她放下捏着帕子的手,又道,“我仍有些不懂,虽则说那些是军营里头的人,但想来和安将军家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才对,那直接把人交到顺天府或者大理寺岂不是更好?”   因为瞧着安将军夫人像是被蒙在了鼓里边,又大约不信自己女儿会做这些的事情,是以才会连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小王氏便“顺手”帮她给点明了。很显然的是,安将军夫人并不想要这样的“帮助”。   朱碧葱和林夫人这个时候都沉默着,反倒更像是坐实了小王氏没有说出来的另一种可能性一样。这些话都说得这样的直白了,安将军夫人哪里会听得不明白,到底有些坐不住,连脸上的笑意都维持不住,只是说,“似乎是齐公子将人送到我们府里来的。”   “是,然哥儿救下了媛姐儿,又将这些人全都制服了,确定下来是安将军军营里的人,便直接送到了将军府。到底是想着一声不吭把人扭送府衙不好,若是安将军能够给一个交代,这事情也是能够善了的。”朱碧葱对安将军夫人说道。   安将军夫人心里一阵想法转过,却叹着气站起来说,“齐公子思虑得周道,我们也都是感激的。也是我没有考虑周道,不该这样冒昧上门,倒不如回府去命人速速查出真相,还林大小姐一个公道更加的合适些。”   她要走,到底没有人会留下来她。可在这个时候,林夫人却迟疑着道,“安将军夫人和安大小姐,不若还是去看看小女罢……说不定她听到安将军夫人和安小姐的亲口承诺,能够将那梦靥给摆脱了……”   ·   这是林媛第二次见安素薇。   对于这个想要害她的人,林媛谈不上恨——对林媛来说,这样不重要的人并不值得去恨,林媛只是觉得她可怜。不是因为齐浩然不喜欢她,而她偏偏对齐浩然一腔热情,在林媛看来,安素薇这个人并没有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有一份自己独有的骄傲。   很显然的是,真正骄傲的人,并不会执着于一份不可得的感情,甚至还让自己泥足深陷。相较之下,他们首先便不屑于去耍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其次是哪怕对方中意了别人,也只会觉得是对方的损失,而对于不知道珍惜自己的人,也不会去倾注过多的感情。因为足够的骄傲,所以会更加坚信自己值得更好的、值得被珍视。   可是安素薇的所作所为,至少和林媛的这些想法背道而驰,才使得林媛对她有两分的怜悯,怜悯之外,便唯有不喜欢了。   林媛这个时候依照应该有的表现,正缩在被子里边惶恐的看着安将军夫人和安素薇,似乎是很怕人。安将军夫人瞧着她的脸色那样的不好看,又是这样瑟缩的样子,到底还是怜悯的情绪占了大头,不可能对她硬气得起来,说话更是温温柔柔。   安素薇站在那看着林媛这幅样子觉得有两分快意,又觉得有三分的不爽,更多的是为齐浩然不值。不过是这样的一点儿事情,竟就把她吓成这样了?如何能够配得上那个驰骋沙场的少年郎?哪怕很小心的收敛起来自己心里的情绪,安素薇仍是流露出来了一两分。   劝慰了林媛几句,见她似乎怕得紧安将军夫人不好再多说下去,便起身说要告辞,让林媛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之类的话。只是她们还没有走出院子,便有仆人来找安将军夫人和安素薇,道是安将军和安家少爷安谨新来了,正在正厅里边,请她们都过去。   这是一个很突然的事情。   安将军夫人带着安素薇来林府,并没有和安将军、安谨新说,因而他们这个时候出现在了林府,仆人还匆忙过来请了他们过去,安将军夫人心里便涌动出一种不妙的情绪来。在她身后的安素薇,这会更是心跳如鼓,因为她忽然之间便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她们来林府,却并不知道,这已经是齐家和林家给安素薇最后的机会了。如若安素薇诚心的道歉、诚恳的认错,这事情会悄悄的被结束,不会闹大到让安家丢脸的地步。她们以为,安将军夫人是领着自己的女儿来诚心道歉求原谅的,可却并非如此。   安将军夫人或许不知情,可是安将军和安谨新却明白,事情和安素薇有关系。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先考虑的,还是包庇,甚至都第四天了,还是没有给一个明确的说法。这显然是不以为意,至少对于林媛怎么样,不以为意。   齐浩然当初会直接把人交给了安家,确实是手中还握着别的证据。这也是让安将军和安谨新会这样快的得知消息之后,便赶到了林府的缘故。   在这之前,在正厅内,林夫人和朱碧葱对安将军夫人说的话,无不是充满的明显极了的暗示,可安将军夫人什么都不知道,就更加确定了安家准备包庇安素薇的事实了,包括安素薇自己也并没有和家人坦白。   因为她们的试探十分的浅显,安将军夫人不明白,那是说明安素薇不曾坦白过,否则她不会不明白;若是安将军夫人明白却依旧没有任何的表示,便说明她这是决心要包庇;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已不需要再留情面了。   情面这样的东西,至少应该是留给有诚心的人,而不是留给不会领情的人。   这种种相加在一起,才造就了现在的情况。最后的时候,林夫人开口让安将军夫人和安素薇去探望林媛,不过是拖延一下时间而已。   ·   安将军夫人和安素薇离开片刻的功夫,林府的正厅内,林海、林夫人在,林媛的三个大哥在,齐铭晟和朱碧葱、齐浩然在,安将军、安谨新也在,齐莺语和林媛的三个嫂嫂,包括小王氏都规避到了屏风后。安将军夫人和安素薇诚惶诚恐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   对上自己丈夫怒火蒸腾的模样,安将军夫人不明白现在这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她又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安谨新,却见安谨新此刻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以至于在她身后的安素薇瑟缩了一□子,她也完全没有发现。   “孽障!还不过来跪下!”安将军一声怒吼,几乎要掀翻了正厅的屋顶般。   安将军夫人愣了一下,却终于发现自己身后的女儿竟然从未有过的瑟缩起来。她扭过脸,看向安素薇,见她脸色发白,下意识的便护紧了,同自己的丈夫说,“老爷这是什么话?薇姐儿做错了什么事情,要你这样发火的?”她此刻只觉得脑子一团乱,完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有好好的想一想都这样了,还能够是因为什么事情。   不过,这是安将军夫人的第一反应,等到她说完这些话,她就醒悟过来了,又将安素薇扯到自己的身前。她看着这个顶顶优秀的女儿,到底还是不想要去想自己的女儿会做这样糊涂的事情。   “素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告诉娘亲,娘亲为你做主。”安将军夫人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飘忽了,说出的话更是半点儿底气都没有。   安素薇看看自己的娘亲,又看看自己的父亲、看看自己的哥哥,到底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她想了想,反应过来,她到现在,如同她的娘亲不信她会做这些事情一样,不相信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会不管她,不包庇她甚至直接将她推出去……   她后退了一步,看着这厅子里面所有的人,每一张都是陌生的面孔。她讷讷开口,说,“我没有。”声音很低。她说完一遍,似乎是坚定了自己的心思,又大声的冲着自己的爹爹、娘亲和哥哥说,“我没有!”   安素薇红着眼睛望向了齐浩然,声音里充满着愤恨和不甘,说,“就算我喜欢你,就算是这样,难道便是我做的吗?你们定亲不定亲,和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说是我做的,你们有什么证据,就敢说是我做的……”   她又并不求一个答案似的,声音忽然低下去了,喃喃的说,“我才没有想害她,我没有想害她,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我喜欢的人而已……为什么呢……为什么那个人不可能是我……为什么就不能是我?为什么……”   安素薇开始反反复复的说着这些话,情绪十分的不稳定,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怯怯的。   不说厅内的其他人,就算是安将军和安谨新,包括安将军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原本安将军是想让女儿跪下磕头认错,求林家的原谅的,现在却……   因为很明显的,安素薇这个时候,整个人都不对劲了,甚至还有点像是……错乱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感觉写得不好   先这样吧,我再看看要不要推翻重写QAQ   虐哭,白天照顾病人去了,高烧将近四十度什么的   换季了,大家注意保暖   ☆、第62章 定论   安素薇这样的情况,是厅里面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他们完全没有预想到安素薇会变成这个样子,不是单纯的逃避,而像是精神状态都不对了。如果要朱碧葱形容的话,她大概会给出三个字——精神病。至少安素薇当下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个样子。   之前,安将军夫人确实不明白,可联系起林夫人和朱碧葱的话,再加上自己丈夫和儿子的态度,她也就很快对这一次的整个事情都变得明朗起来。   安素薇自言自语半晌,安将军夫人看着女儿这个样子又想到种种事情,已是落泪,上前想要去拉住安素薇,询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安将军夫人走到她面前时,安素薇一下子牵起了自己娘亲的手,一脸的惶恐,声音里更满是慌张和急切说道,“娘,你听,他们都在笑话我,都在嘲笑我!他们都在指责我,在骂我,骂得很难听!”她又撇下安将军夫人的手,朝着虚空胡乱的挥舞手臂制止她所谓的那些人的笑话和嘲笑。   无论安素薇现在的状态是真的还假的,不久之后,这个事情就会传遍京城各显贵人家的夫人、小姐耳中,包括她对林媛做的事情,都是一样。如果安素薇只是装出来的,那也不过是等于她自己选择了这样的一条退路罢了,可是有些东西是怎么想要抹都抹不掉的,还有一些影响是会跟着她一辈子的。   当然,如果她只是装出来的,只要离开京城,还是一样的,别人不会知道这些事情,可与此同时,她也几乎不可能再回到京城。如果她不是装出来的,就得承受一辈子别人异样的眼光不说,连出门都会被人戳脊梁骨,包括安家的其他人,全部都是一样。   一步错,则步步错。   不仅仅毁了自己,还拖累了自己的家人。   或者安素薇自己也明白了这一点,胡言乱语了一阵,最后抱着安将军夫人两个人一起在厅子里痛哭起来,也顾不上还有这样多人在这里。安将军和安谨新在那站着看着,脸上的表情复杂,心里的感情更加的复杂。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这次的事情一旦暴露出来,安素薇这辈子也就算是毁了。他们确实犹豫了,想要找两全的法子,可又不愿意拉别人做冤大头,才会导致现在情况。一边是亲人,一边是公平和大义,他们罕有碰到这样两难的事情便就失了分寸。   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况,若要怪别人倒不如怪自己没有教导好女儿或者妹妹来得合适一些。   安将军看着女儿安素薇这么个样子,已经不可能指望她来道歉求原谅了。他虽则性子十分的火爆,但同时也最是说一不二,做女儿的犯下这样的错误,又是这个样子了,那他这个做父亲便是再怎么的丢人也要收拾完这个烂摊子。   他面沉如水,走到了林海和林夫人面前,在众人的错愕中直挺挺跪了下去,安谨新也跟着自己的父亲,他安将军的身后跪了下来。   安将军说,“女儿犯下这样的错误,不敢奢求林大人和林夫人的原谅,只是看在我这个做父亲的面子上,还请给她一次机会,还望二位莫心生怨怼。”   要让一个只会武不会文的大将军说出这样一番话并不容易,安将军纵横沙场意气风发,亦从未说出过这样的话。不说其他的,便是这一跪,都已经是极大的低头。正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至多再添上皇帝,这对于安将军来说已经是在以最大的诚意祈求原谅。   同样是做父母的,林海和林夫人不是不理解安将军和安将军夫人的心思,做父母的要为了儿女的事情这样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才是做儿女最大的不孝。   一如小王氏那般,他们对安将军和安将军夫人也是抱着同情的,可想到林媛差点儿遭遇什么样的事,他们便没有办法不计较、不追究,若要说起来,都一样是一片父母心。   撇开这些,安素薇确实是做了很严重的错事,哪怕没有造成恶劣的后果也掩不去那种恶毒心思是错误这样的一个事实。认错和改正错误,并承担自己犯下的错误带来的后果这是最基本的。毕竟安素薇已经十六岁,已经及笄了,并不只是一个小孩子了。   安将军在说完这一番之后对着林海和林夫人磕了一个头,连带着安谨新也一起冲着他们磕了一个头。到这个时候,林海和林夫人才站起来把安将军和安谨新给扶了起来,又说了几句话,大概的意思是,安素薇已经这样了,这事情便也就这样了,他们不会再继续追究。   一再的感谢过之后,安将军才带着妻儿离开林府,短短的时间里面,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林媛虽然和三个表姐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但是有仆人来和他们传了正厅的情况。林媛并没有选择出现,不过是觉得自己的出现只会让一切都更加的尴尬。无论安素薇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的疯了,对于她来说,都不意味着什么。   至少她从来没有对不起过安素薇,其他人也并没有对不起她。   安素薇现在这样,或者自作自受四个字要更加合适一些。   这件事情,最后自然还是传了出去。   安家也是明白的,并没有任何的怨言,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只是安将军很快和皇帝求了调职,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带着妻儿离开了京城。   在一定程度上,安家这样,也等于是坐实了这件事。   原本还有一些听说这事情的人不怎么相信,到头来,也不得不信。过去欣赏、夸赞过安素薇的人,都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又因听说她基本上等于是疯了,便更多的是对她有几分的同情,倒是少了指责。   离开京城的时候,安素薇坐在马车里面,在天色朦胧之中回望着这一座繁华的都城,内心是从未有过的荒凉。   安家搬离京城这事情过去差不多有一个月之后,林媛才重新开始出门走动。过了这样久,倒是没有人再去翻出旧事来特地在她的面前提起,不过也是由于安素薇这一件事情,导致许多对齐浩然有心思的女子无一不是歇了心思。   很简单,齐家认准了林媛这个儿媳妇,齐浩然又是属意于她,别人想要插一脚,又岂是容易的事情?因而也是伴随着安素薇的这件事情,京城里边无论是显贵人家还是小门小户,全部都知道了齐家和林家定亲的这件事情。   甚至这件本不大的事情还传到皇帝的耳朵里边,在林海这个户部尚书去和皇帝禀报工作的时候,还被特别问起了两句。因为皇帝是当着其他几位尚书的面,状似随意的问了那么两嘴,林海才敢说皇帝对这事并没有什么别的看法,否则只怕他得提心吊胆好一阵。   时局艰难,圣心难测,都是没有法子的事。   六月的天转眼便到了八月,林媛命人在府中后花园里边新种的一棵枣树今年终于第一次结了枣子,这会儿都熟了。虽然枣树不怎么粗壮,但结的枣子颗颗饱满圆亮,现下俱是熟透才有的黄红夹杂的颜色,看着便觉得可口。   午睡醒来以后,几个小侄子缠着林媛这个亲姑姑要去打枣子,被缠得没法子,林媛便带着他们去了后花园。侄子们到底还小着,相比起稳重这种东西来说,更多的还是调皮。   三个两岁的小侄子昐哥儿,晓哥儿和昉哥儿都站在远处一点的地方,两个四岁的小侄子昲哥儿和晖哥儿则眼巴巴站到了枣树附近,最大的六岁的小侄子曦哥儿则直接站在枣树底下。   林曦仰着小脸看着林媛,十分诚心的发问,“姑姑,我们要怎么把树上的枣子摘下来?”   林媛笑了笑,说,“这枣树不怎么粗壮,可以直接抱着树摇,或者拿了竿子来敲,爬树是万万不可的。”   “抱着树摇?”林曦眼前一亮,便走了两步过去抱住枣树。   虽然他还小,但是要环抱住这颗小枣树,也尽足够了。   林曦使劲儿摇了摇小枣树,奈何力气实在太小了些,枣树确实是动了,却不见一颗枣子落下来。林媛瞧着他的样子实在可爱,才没有立时止住他的动作,到这个时候才说,“你还小呢,力气不够大。”   她笑着又吩咐跟在不远处的一个会武的丫鬟,上前来摇枣树。这两个会武的丫鬟,一个叫青萍,一个叫青莲,被林媛吩咐的这一个是青萍。   青萍走过来抱住枣树,她本就会习武,力气更是可以比肩男子,这会抱着枣树猛一通摇。枣树上的枣子顿时如同下雨一般,哗啦啦的往下掉。   林媛和林曦没有来得及走开,都被枣子打了头,哪怕不是非常的疼,可还是有一点疼。林曦哎哟了一声,林媛忙笑着拿手护了他的头,把他带到了远一点的地方。   这边才刚刚把林曦带远,那边几个小家伙看到枣子落下来,都欢呼着冲了上去,捡枣子去了。林曦见状也不管会被枣子砸了,又跟了上去,林媛顿时哭笑不得只好让青萍先停一下。   “瞧你笨的,还被枣子砸了个满头。”这边声音才刚刚落下来,林媛感觉自己头顶多了一只大掌,正轻轻帮她揉着先前被枣子砸中了的地方。   林媛笑着回过身,喊了一句,“齐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还有一章   前天欠的那一章,过两天再补吧,今天要赶另一篇文的榜单,一万二的字数,感觉自己深深的作了一个大死OTZ   ☆、第63章 马球   齐浩然和往常一样给林媛带了新出炉的点心,自从安素薇的事情之后,他出入林府比以前更加轻松了。三五天的,总能够见到林媛一次,两个人也可以在一处呆一呆。   林家上下,现在是一致对齐浩然保持着认可的态度。就是几个小不点儿,也早在知道齐浩然很厉害的时候,改变了立场。   因而,可以说,齐浩然现在在了林家,完全是大受欢迎。之前一直因为齐浩然那么早就惦记上了林媛而恨恨的哥哥们又包括父亲林海在内,现在都认可了齐浩然,实在是不能不服。   基于这样的认可,齐浩然出入林府比过去更加轻松便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兴高采烈的捡着枣子的六个小家伙扭头看了一眼来的人,看到来的人是齐浩然,纷纷热情的冲他打了一个招呼,而后继续扭头兴高采烈的捡枣子去了。   和第一次看到齐浩然出现时,那恨不得把林媛护在身后捂紧了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林媛吩咐奶娘丫鬟们看好林曦等六人,又接过齐浩然手中的糕点递给自己的大丫鬟,而后才说,“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吧。”和齐浩然一起往后花园里不远处的凉亭走过去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齐浩然看起来有点懒懒的,好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林媛看他半晌,便问他,“怎么了?难道是累着了?”   齐浩然摇了摇头,脸上却露出点笑意,略直了直身子才说,“在想点别的事情……要不等到哪天我休沐了,咱们一起去骑马或者打马球?秋高气爽的,也是好时候。”   打马球是一项骑着马手握着球杆,击球入门的运动,别名又叫击鞠。当今的皇帝陛下对这项运动颇为偏爱,因而打马球在本朝是很盛行的运动。不说男子,便是很多的女子也一样是个中好手。   林媛会武,也会骑马,倒真没有玩过打马球。过去最多是和别人一起看看别人的比赛罢了,到底还是要顾忌一□份的,何况也找不到那么多能一起玩的伙伴。脑子里转过这些想法之后,她就明白了过来,齐浩然提起这个,大概也不是真的有那个意思……   “我去看你打马球好不好?”明白过来齐浩然的意思,林媛便直接这样问他。   因为林媛成功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齐浩然脸上的笑容越深了一些,笑道,“好啊,五天以后,莺语到时候也去,你们正好能做个伴。”   “是什么比赛?”林媛有些好奇。   齐浩然却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她,“赢了有奖励吗?”   林媛又笑,“这便急着讨论起来奖励了?不是应该先等赢了再说吗?”   齐浩然很淡定的回答林媛一句,“赢了要有奖励,输了要有安慰。”   “奖励是什么,安慰又是什么?”林媛虚心请教齐浩然,虽然直觉告诉她,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   “如果输了的话那就是……这里,”齐浩然指指自己的脸颊,顿了顿又继续说,“如果赢了的话,那就是……这里。”这一次,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一脸无辜的看着林媛等她答应下来。   这简直是流氓和无赖!   林媛默默的在心里愤愤了一句,然后对齐浩然微微一笑道,“拒绝!”   齐浩然点点头,依然是很淡定的模样,“好,你答应我了。”   林媛:“……”还可以更无耻一点嘛?!   ·   比赛的这天,天气很清爽,不炎热,也不会让人觉得凉。   齐莺语显然是十分期待,早早的就到了林府来等林媛一起去球场。   可是比赛是在下午,齐莺语过来的时候才是早上,离比赛的时间还早着,自然不可能这么早过去。只不过林媛瞧着齐浩然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倒不像只是因为比赛而是有别的原因。   林媛问起这个,齐莺语立刻变得得意起来,“我和李小将军打了一个赌!很明显,我哥哥怎么可能会输,对不对?我当然是赌我哥哥会赢啦,小李将军则是赌自己会赢,那我岂不是赢定了?”   “你们的赌注是什么?”林媛又问。   齐莺语眨眨眼睛,附到林媛耳边,小声和她嘀咕了几个字。林媛被这样大的赌注吓了一大跳,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小李将军他……嗯财大气粗直接和齐莺语赌了一座别庄的地契。   看到林媛这么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齐莺语却是喜滋滋的和她絮叨,“那别庄可漂亮了!要是我赢过来了,到时候带你一起去好好的玩上一段时间!”   听到齐莺语的这句话,林媛又仿佛明白过来什么,问她,“小李将军知道你喜欢那别庄?”   齐莺语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没头没脑,却还是点了头,“对啊!之前小李将军招待我和哥哥去别庄玩过一天,真的可漂亮了!”   林媛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总归不管齐浩然是输还是赢她都……呵呵,还是不要想比较好!   和齐莺语一起用过了午膳,又午歇了一会,林媛才懒洋洋的起了身,让丫鬟替自己梳妆,换了一身嫣红绣折枝玉兰暗纹银线边对襟襦裙,仍是戴着齐浩然送她的梅花形白玉佩,头上也只简单插着的一只羊脂白玉梅花簪子,没有戴耳坠,手腕上却是一只赤金嵌银镯子。   齐莺语笑嘻嘻的打趣,“要去给我哥哥加油,便这样精心的打扮,我哥哥瞧了定然极开心!”林媛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并不理论。   收拾妥当,又专门去和林夫人说了一声之后,两个人才相携着出了门。   林媛和齐莺语到的时候,赛场这边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只等着比赛开始。她们两个千金小姐被专门安排了观赛的地方,既可以轻松看到比赛,又不至于抛头露面,还可以喝茶吃点心,十分的自在享受。只是因为离场地稍微有点远,加油什么的完全可以免去。   最后一句话其实是林媛心里的想法,虽然她并没有想错或者弄错,但无奈齐浩然趁着还没开始比赛又知道她们到了,便借着看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跑来看他们,顺便讨要了林媛给她加油。   和齐浩然一起来的,还有和齐莺语打了赌的小李将军。两个人都是一身的为打马球专门设计的衣服,脚上蹬着黑色长靴,膝盖处更是绑了皮质的护膝。因为离比赛的时间很近了,齐浩然和小李将军李璿都没有待太久便又离开。   临走的时候,齐浩然还故意冲林媛使了好几个眼神,让她把好不容易忘记的齐浩然无耻的要求又给想起来了。   齐莺语看着林媛脸微红的模样,好奇的问,“你和哥哥也打赌了吗难道?刚刚我哥哥那么看你,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林媛努力压住转身逃跑的冲动,而后转过身淡定的和齐莺语说,“他大概是沙子迷了眼,并没有别的意思。”   ·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两方的比赛人员都骑着马进了赛场。   头上绑着黑色布条的是小李将军带的队,另一边头上绑着红色布条的则是齐浩然带的队。   马背上的人个个都年轻,意气风发,不说人高马大,却无疑都是一瞧便让人觉得身体建魄的。先前齐浩然和李璿过来的时候没有戴铁盔,现在则是和其他人一样,都戴上了铁盔,因而代表着自己属于哪一队的布条,不过是露出额头上的一小段而已。   他们的手上都拿着藤木做的打马球用的球杆,两队人员的眼神对上,便是一阵互相的挑衅,彼此都有股不输给对方的气势。   赛场的两头均设置了球门,以用球杆把球打进对方的球门记为得一分。整场球赛分为上半场和下半场,每半个时辰为一个半场,中间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因为比赛持续时间比较长,所以在骑马、击球的技术之外,也很考验人的体力。   随着裁判的一声示意,比赛终于开始了。   一开场比赛便十分激烈,两方的实力都不相上下。首先是齐浩然这边把球抢了下来,而李璿那边,很快又把球给抢了过去,接着再是齐浩然这边把球抢过来……   两方的交手激烈,然而林媛的目光始终追随在齐浩然的身上。哪怕有这样多的人,哪怕马背上的人影晃动,互相之间的位置变化,林媛发现自己始终可以轻易的把齐浩然找出来。   这种感觉真的很神奇,哪怕不是现在才发现,却还是一样的感受。   球终于传到了齐浩然的手上,他带着球骑着马越过了对方的三个人,绕开李璿的阻拦,成功闯入对方的地盘,而后球杆扬起来,击球,入门。   球顺利的飞入了球门,齐浩然这一队由齐浩然率先得到了全场的第一分。球场上瞬间响起了欢呼的声音。   林媛看到坐在马背上的齐浩然,调转了马头而后望向她在的方向,那样骄傲的眼神,那样的神采飞扬,令人无法不折服。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林媛扬起嘴角之后,一不小心想起齐浩然之前无赖的话,顿时就……   呵呵,小李将军你要加油啊!   作者有话要说:刷刷小情侣的日常!   求花花求留言噢!=3=   ☆、第64章 吃喝   这一场打马球比赛两方队伍比拼得异常激烈,惊险而刺激,林媛和齐莺语都看得起劲。   齐浩然这边虽然先发制人,赢下了第一分,但李小将军李璿那边也是紧追其后,很快把两方的比分给扳平了。   这样你追我赶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比赛前的最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边的比分都还是打平的状态,这最后一次击球射门的机会,变得尤为重要。   赛场上尘土微扬,马背上的人无一不是筋疲力尽,这样最为关键的时候,往往可能因为体力不支而导致不必要的失误。   此时此刻,球在齐浩然这边的人手中。其他的队员和他打着配合往李小将军那边的球门前进,在这个时候,一人驾着马迎向了带球的人,体力的缘故让他没有能够成功躲开对方的进攻,从而丢掉了手中的球。   这一幕发生的很快,也很突然,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去追击的时候,到底还是慢下了那么一拍,而对方的人已经带着球朝着他们的球门策马冲过去了。   截下来球的人正是李小将军李璿,林媛和齐莺语看到了这样一幕变化的时候也稍微愣了一下。虽然有的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有人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并且完全没有停顿和犹豫就追向了李小将军。   林媛看着齐浩然追向了李璿,并且成功的追上了他,两个人自然是一番较量。林媛看不到齐浩然的表情,却觉得他似乎很镇定不见慌乱,仿佛胜券在握,一点儿都不担心。她又气鼓鼓的想,左右是输还是赢都要占她的便宜,好像确实不怎么重要。   反倒是齐莺语,这个时候最为心急,关系到她能不能得到一座别庄啊!一直安静看比赛的她,到这个时候都坐不住站了起来,差点就要为齐浩然加油呐喊了。   场外的人心思转头间,齐浩然已经从李璿手中把球抢了过来,在他和李璿的附近,已经有其他的队友过来接应了。齐浩然看着李璿,笑了笑,而后来了个虚晃一枪。齐浩然一个挥传球杆的动作,李璿的注意力一半放在齐浩然身上,一半放在了附近另一个齐浩然这边的人身上。   眼见球是往那边传过去了,李璿欲去把球接下来,却不想齐浩然当下便一夹马腹接着拍马而去。李璿定睛一看,球却并没有传出去,而依旧在齐浩然的手里,心下暗道糟糕,再去追赶,却已经来不及了。   齐浩然躲开李璿队伍里三人的围追堵截,成功突破至射门的范围之内,一个干净利落的挥杆击球动作,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继而顺顺利利的进入了李璿他们那边的球门里面。原本二比二平的比分瞬间被拉为了三比二。   亮灿灿的光芒洒落在场地内马背上的众人身上,齐浩然回身对着李璿再露出了一个笑容,志得意满,仿佛是在向对方昭示自己的实力一般。裁判示意比赛时间到,宣布齐浩然一队的胜利,话音落下,巨大的欢呼声将其他所有的声音都淹没。   刚才齐浩然的进攻太过迅猛,进球得太过速度,齐莺语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到她反应过来了,想到自己打赌赢了,立刻喜滋滋的拉着林媛蹦蹦跳跳的欢呼起来。   “我哥哥赢了!我也赌赢了!小阿媛,我赢了李小将军一座别院!开心!”齐莺语很是兴奋,小脸蛋红扑扑的,笑得欢喜对着林媛说道。她高兴了一会后,又拉着林媛说,“我哥哥赢了,我们去祝贺吧!顺便安慰一下李小将军。”   林媛看着齐莺语这个样子,觉得她看起来更像是怕对方会赖账,而完全不像是要安慰。齐莺语拽着她便走,林媛只得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也不知道齐莺语这是要带她去哪里,丫鬟们更是连忙跟上。   齐浩然他们比完赛一身的大汗,自然有可以洗浴、换衣服的地方。齐莺语带着林媛到了这比赛场地附近的一个院子,她熟门熟路的,甫一走到院子外边有管事婆子上来招呼她们。这人似乎是认得齐莺语,一口一个齐大小姐喊得十分殷勤,把她们请到了正厅内。   管事婆子请她们坐下来又让丫鬟送来了热茶、点心,而后才退了下去。到这个时候,齐莺语才和林媛说,“哥哥和李小将军还得晚些才会出现,咱们先在这里等一会,晚点让哥哥带我们去吃点好的!”   出门之前已经和林夫人打过了招呼,现在离天黑还早,倒是没有什么关系,林媛便冲齐莺语点了头。   她们也没有在厅子里等得太久,已经沐浴并换过一身干净衣裳、重新恢复了神清气爽的齐浩然和李璿便出现了。哪怕今天的比赛输了连带着和齐莺语的打赌也输了,甚至要输掉一座别院,李璿这个时候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心痛的样子,似乎对输赢和别院都一点儿也不在意。   齐莺语看到李璿这个样子,当下便笑着道,“原以为你会伤心和心痛,我还想了好半天要怎么安慰你才好,现在看到你才知道你一点头没有心疼的样子,那我准备好的安慰大概可以省下了。”   “确定不是变相提醒我一遍今天我输了两轮,特别是要把一座别院拱手让人吗?”李璿笑问,又说,“放心吧,我不用抵赖的。只是总不可能把房契带在身上,回头我让人找出来了,等下次见面了再拿给你。”   齐莺语笑着连连点头,跟着一口一个“李哥哥”喊得欢喜,高兴得不得了。   早先齐浩然便已经在酒楼定下了雅间,四个人碰了面后,瞅着时辰也不算早了加上齐浩然和李璿两个人体力损耗过度,开始觉得饿了,便分开坐了两辆马车往酒楼去。   不说林媛,哪怕是齐莺语都甚少到酒楼去用膳。只是齐莺语说来这家没有关系,不用担心什么。林媛追问之下,才知道竟然是齐家自己的酒楼。   她但知道富贵人家多半是有不少自己家的铺子的,酒楼之类的,似乎就很少,过去又从不曾知道,因而现在乍听到齐莺语这样说,难免觉得有些稀奇。   只是她转念想到小时候便领略过朱姨母会不少常人闻所未闻的吃食和吃法,又觉得这样多的好点子用在这上面也是合适的。   等到了地方,林媛才发现这不是从大门进去,而是有其他的路子,果然自己家的便是不一样。这么一来,便不至于会出现撞见什么熟人的事情再牵扯出更多的麻烦来,也难怪齐浩然敢带着她和齐莺语来这了。   四个人轻松的进了酒楼,进了一个僻静的雅间。   几个人相继在桌边坐了下来,一切有齐浩然安排,其他人只需要等着吃便可以了。丫鬟小厮们守在门口,屋里边只有林媛、齐莺语、齐浩然、李璿四个人,哪怕是林媛和李璿也不能够说是陌生,气氛自然不会差。   好酒好菜速度很快送了进来,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了满满的一桌。   虽然齐浩然话不怎么多,林媛也少言,但李璿却最是幽默,齐莺语和他搭着话聊,便是一阵儿的逗趣。这样一顿饭吃下来,屋子的气氛一直都很不错。   齐莺语也是高兴得没边没幅,兴起之下喝了好几杯果酒。   等到酒劲上来,她两颊变得红红的,醉眼朦胧的样子和平时的活泼劲完全不同。   齐莺语自己喝了不说,还劝着林媛喝。小的时候林媛自己没有什么感觉,等长大一些却知道自己是属于一杯就倒的类型,在家里都不碰酒,更不说是在这外边了,自然不依她。   幸好齐莺语没有怎么强迫林媛,意识还算得上是清醒,不至于闹出什么笑话。   吃过了晚饭,见时间还有些,齐浩然便让丫鬟进来撤了桌上的东西上了茶水点心,并没有急着要送林媛回府。   齐莺语喝多了酒水,想要去更衣,林媛说陪她,偏偏她不肯。有丫鬟跟着,倒是不用担心什么,林媛只得安分的坐着。齐莺语走了没有多会,李璿又寻了借口离开,林媛才发觉这根本就是圈套,故意留给她和齐浩然独处的空间。   明知道是这样,却也只是这样而已。   李璿走了,房间里便只剩下了林媛和齐浩然。   他们的中间只隔了齐莺语的位置而已,林媛不急着说话,齐浩然也是闲闲的给自己的茶盏里添满了茶水后,而才问林媛一句,“要吗?”意态闲适到林媛以为他当初的话只是开玩笑罢了,记得的不过是她一个人。   却在林媛摇头拒绝添茶水之后,齐浩然转而便对着她说道,“今天的比赛,我赢了。”这简单的几个字里面包含的深意,自然除去齐浩然,唯独剩下她一个人知道了。   林媛只作不明白,笑着说,“恭喜!”轻啜了一口茶水。   齐浩然又说,“吃得还好吗?”话题一下子又是一个大转弯,从一件牛马风不相及的事情转到另一件,然后再继续转到其他的事情上。   林媛根本摸不透齐浩然当下的心思,只顺着他的话说,“味道很不错。”   齐浩然点了点头并不再说话,却伸手拿过一个柑橘三两下就剥好,递给了林媛,才说,“味道不错,尝一尝,喜欢的话可以带一点回府吃。”   齐莺语和李璿两个人在外面偷听了半天,却只听到齐浩然和林媛这样几句话,都觉得失望不已。等听到齐浩然最后一句话,李璿才推开了房间门,走进去,笑着道,“什么味道不错,我也想尝一尝,还想带回府去。”   后脚跟上来的齐莺语也笑着附和李璿的话,“对啊对啊!”等走到桌边坐下来之后,她又故意叹了一口气,状似惆怅对坐在她对面的李璿说道,“怎么就没有人给咱们剥柑橘呢?哎,真是太可伶了!”   李璿笑说,“我帮你剥一个,你帮我剥一个,就这样互相安慰一下好了。”说毕,视线还故意大喇喇的扫过齐浩然,奈何对方无动于衷,他又看一眼林媛,也是安心吃着柑橘,不见脸红也不见坐立不安,十分坦然的样子。   令李璿没有想到的是,随口说的一句话,齐莺语竟然会同意了。   “咱们也就只能这样互相安慰安慰了。”说着,她便拿过一个柑橘,剥了起来,剥好了还递给李璿。   这边李璿也替齐莺语剥了一个,等到齐莺语递过来的时候,他也递了一个过去给她。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对方剥的柑橘,李璿尝了两瓣,只觉得是从未有过的好吃。   偏偏对面齐莺语刚尝了一瓣就痛苦的说,“天啦!太酸了!李小将军你这真的不是在变相报复吗?!”   李璿:“……”真的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_(:зゝ∠)_高估了自己,还以为能码到六千,只好继续码字晚点再更一章   昨天赶完另一篇文的榜单加上本文的更新六千一共码了两万一,感觉自己萌萌哒!   本文的加更指日可待有木有!   #我有特殊的作死技巧#   ☆、第65章 折返   在天黑下来之前,齐浩然把林媛送回了林府,并没有再提起那一件事情。   林媛隐隐觉得不会这么轻松就被放过,只是也不想特地和齐浩然提起,便不闻不问,目送着齐浩然和齐莺语坐着马车离开而后才进了内院去给自己的爹爹、娘亲请安。   她回到府里便听说一桩算得上是重要的事——从未谋面的叔叔要进京叙职了。依着自己父亲的意思,她的这位亲叔叔是要升职了。   林媛过去只知道自己这位亲叔叔一直在地方任职,路途遥远,又分了家,年节便并不在一处过。这也是为什么在林媛的记忆里,这位叔叔等同于是从未谋面了。   小时候关于蒋氏的那些事情,林媛根本不记得。在她知道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之前,对于这位婶婶也没有什么认知,因为从她记事起,这位婶婶便已经不在了,而自己的叔叔直到现在都没有续娶。林家的家规里面,只说妻去三年之内不得续娶,却并不是说不可续娶。   她的两位堂哥林琦和林璟也是性格各异,不说其他的,大堂哥林琦成婚已经有很多年,嫡长子已是九岁,嫡次子七岁,还有一名五岁的嫡女,而更小的这位堂哥林璟,二十三岁的年龄,却是尚未娶妻。   林媛知道自己的三个哥哥,都是到了二十岁才成婚,已经是属于偏迟的情况了,自己这位小堂哥,倒是还要更加迟一些。如果是像最小的表哥那样的情况,在外面征战多年,可以说是不得已,自己这位小堂哥,却并没有这样的不得已才对。   虽然林媛的心里有这样的一些疑惑,但她到底没有多问自己的爹娘,也并不合适就是了。据说,这次,叔叔会来京城,还有明年参加春闱的小堂哥一起。至于大堂哥一家则并不会一起到京城来,依旧留在富阳。   这些事情,林媛听过,心里有这么一笔数就行。所有该准备的事情自有娘亲和嫂嫂们去准备,轮不上她来指手画脚。只是她也知道,得空儿还是要帮帮忙,哪怕帮不上忙,在旁边学着一点,自己娘亲也会很喜欢。   习惯晚饭之后散步消食,哪怕今天是在外面用的晚膳,林媛也并没有例外。   她回到林府的时候只是天色略有些暗,而等林媛从林夫人的院子请安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林府里边各处都挂起了灯笼以便照明。   这个时辰,天上唯有一弯月牙,静静的散发着有些冷清感觉的光芒。   天幕之上并不见星星,却有浮云飘飘荡荡,偶尔还会将月牙遮蔽,遮盖那并不盛大的光亮。   白日里不觉得,夜里却多少有些凉。碧衣觉得天有些凉,怕林媛会受了寒,便说了一声,去林媛的院子去帮她取褙子来添上。   其实林媛一直都坚持练武,身体素来比一般女子强健,这样的程度还不至于会受凉,对于添衣也就无可无不可了。只是,她一旦说个“不”字,还不知道碧衣和碧纱要怎么唠叨,因而林媛并没有阻止了碧衣。   她的这两个丫鬟,别的方面都很好,办事靠谱又为人机敏且最是忠心,只有一条——唠叨,是林媛最怕的。   碧衣一走,这会林媛身边跟着的就只剩下碧纱一个了。她出门的时候只带着青萍和青莲两个会武的丫鬟,把碧衣和碧纱留在了府里,现在回来了,就让青萍和青莲回去休息,让碧衣和碧纱跟着服侍了。   林媛随意的在府里走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一边走的时候,一边想着事情。这样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荷塘的附近。荷花已经谢了,此时的荷塘里唯有一片凋零的景象。仆人还没有清过荷塘,枯萎了的荷叶现下便还颓败的擎在水面上。   这边略微有些偏僻,并没有点灯笼,所有的光亮都是靠着月光和碧纱手里提着的灯笼。这样一来,不远处的荷塘,反而显出了几分恐怖。林媛迟疑一瞬,最后决定往回走,并不打算继续往这个方向去。   恰好林媛停留在这里的一刻间,飘荡的浮云遮住了月亮的光芒。林媛感觉周围忽然暗下来一些,抬眼的时候,从荷塘的方向走过来了一个身量修长的男子。碧纱和林媛同时瞧见了那个人,立刻把林媛护在身后,喝问一句,“谁?”   她的话音落下的同时,齐浩然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浮云大概散去了,月亮的光芒重新照亮天地之间,林媛看到齐浩然嘴角的一点类似于恶作剧般的笑。   碧纱看到是齐浩然,感觉差点被吓破的胆瞬间便痊愈了,又到底忍不住在心里念叨一句,齐公子为什么放着大门不走偏偏这么喜欢翻墙……默默的退到了林媛的身后去。   “怎么又回来了?”首先开口的是林媛。   齐浩然只说,“有要给你的东西忘了。”嘴角的笑意没有收敛,甚至嘴角越发向上翘了起来。   林媛:“……”我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被放过!在心里恶狠狠的说完一句,林媛才说,“忘了什么东西,直接让仆人送过来不就好了,哪里值得亲自跑一趟?”还是翻墙进来的!这个借口简直不能够更糟糕!   不说林媛,就是碧纱都觉得,特别送东西还要翻墙进来,这不是骗傻子呢么?当然,她和林媛一样,或者该说,比林媛更加只敢在心里暗暗的嘀咕一句。   齐浩然微微一笑,笑容格外的含蓄深远,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样的味道。   “那怎么行?有些东西,还是得亲自送过来才行,别人再能耐也根本就不可能办得好。”   又明白了齐浩然话里意思的林媛:“……”臭流氓!   不等林媛说什么,齐浩然已经对碧纱说道,“灯笼给我吧,我和你家小姐只说两句话便走。”   这已经明晃晃的在赶人了!   被赶的碧纱看了一眼林媛又看了一眼这位未来的姑爷,没有她情愿还是不情愿的地步,只得把手里的灯笼交了出去,而后默默的退远了。   “走一走吗?”   向来会尊重的询问林媛意见的齐浩然现在也并没有例外,只不过,林媛还没有说什么,他已经默默的朝着荷塘的方向走过去了。   林媛:“……”心里的小人暗戳戳的高兴了一下,见齐浩然走出两步又特地停下来了脚步等她,她立刻抬脚跟了上去。   没有错,虽然十分的不矜持,虽然这样很有臭不要脸的趋势,但是事实上,林媛并不否认她其实是有点期待的……   嗯……   和好看的齐哥哥亲密接触什么的,想想还真的有点小期待呢……   所以,在意识到齐浩然竟然是为了这个事情特地跑回来,林媛就暗戳戳的高兴了一下,十分的不符合自己平日里的形象。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停在这里很不厚道我知道,但是十二点了所以……   如果继续码完的时候,章节没有被审核可以修改的话,我就把剩下的部分添上,如果被审核了修改不了就没有办法了……   嗯,明天还可以继续,望天   齐浩然:等!不!及!了!   ☆、第66章 甜蜜   林媛走到齐浩然身边,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伸过来要牵林媛。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林媛没有迟疑,把手递了过去。   掌心相碰,彼此的温度瞬间交换。   齐浩然的手毫无疑问的要比林媛的手大上些,大概是常年行军,手上长了茧子,碰触起来,能够感觉得出来有点粗糙,尽管如此,却十分的温暖。相比之下,林媛的手娇嫩细滑,带着些微的凉意。   两个人安静的走,并不说话。   周围并没有别人在,越让林媛有种偷偷摸摸的紧张又伴着更多的暗自欢喜。   世人的眼光是如此,男女之间的肌肤之亲不被允许。那么他们现在这样,算不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是,他们定亲了呀,还是两情相悦!会是一样的吗?   小的时候,她和齐浩然牵手过吗?   林媛想了想,还真的没有能够想起来。   她感觉到自己此刻的心猿意马,又拿眼偷看一眼旁边的齐浩然。   本以为他此时必定十分镇定,却接着微弱的光亮,看出了他脸上的几分羞涩模样。   齐浩然的嘴角翘得高高,眼神有点痴痴的,耳朵有点发红。   这些细微的地方,暴露出来他的并不怎么淡定,至少不如林媛想象的淡定。   于是林媛偷偷的笑了起来。   注意到旁边的人的动作,又看到她在一旁偷笑,齐浩然并不恼,只是轻轻的捏了捏林媛的手心,说,“别笑。”   林媛笑着鼓了鼓脸,这才收敛了些笑容,却依旧是眉眼弯弯,一看就知道心情十分的不错。   齐浩然并没有带着林媛到凉亭去,反而是在荷塘旁边便止住了脚步。   在这个时候,齐浩然松开了林媛的手。林媛有点不解,又觉得其实自己知道接下来应该是会发生些什么。然后她就看到齐浩然把灯笼丢弃在了一旁,火焰一下子窜起来,又很快就小了下去。   “把灯笼给弄没了,晚点我可拿什么照路?”林媛故意冲齐浩然说了这么一句。   齐浩然侧过身子,笑了笑,却并不答话,只是又牵了林媛的手。这一次,两个人站得十分的近,几乎是肩并肩,挨在了一起。齐浩然这次直接用自己的手掌包住了林媛的手,握了握,才声音不高不低却温柔的对着林媛说,“抬头。”   林媛不解,但仍是依照齐浩然的话抬起头看向了天幕,漆黑黑的天幕上隐约有浮云飘过,远处依稀有几点星光闪烁,月牙儿静静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看了片刻的林媛却是越发疑惑,她正想要扭头去看齐浩然问他到底怎么了,却在这个瞬间,听到了一阵突来声响。接着,在下一刻的时候,“咻咻”的声音不绝于耳,然后是烟火在天空崩裂的声音,一声连着一声,似乎每一下都炸裂在她的心口。   绽放的烟火顷刻间将漆黑的夜幕点缀得绚烂,碎裂的火焰落下来,散落在荷塘、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明灭的火光中,齐浩然和林媛的脸都被一下又一下被照亮。   齐浩然看着林媛,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从疑惑转到惊喜又转到大喜过望,心里仿佛也炸裂了一颗蜜糖,甜滋滋的味道从心底一直蔓延开来传遍了他的全身,侵占了他的每一寸感觉。   林媛确实被吓到了,她怎么都想不到齐浩然竟然布置了这样的一手,实在让人没法不惊喜不欢喜。   欣喜之中,她扭头看身边把她的手握得更紧的人。   齐浩然也侧了身子看她,两个人的目光相接,从彼此的眼中看到绵绵情谊。   又是一簇簇的烟火在天空中炸裂开来,林媛看到齐浩然张了张嘴说了一句什么,却因为烟火的声音太大而完全听不清楚,只是看她懂了他说的是什么。   她顿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酒窝甜美,同时踮起脚尖凑近齐浩然,轻轻的吻上他的唇瓣,一触而分。   尽管她笑嘻嘻看着齐浩然,脸却红得不行。   齐浩然也笑,几不可见的红了脸,闲着的另一只手扣住了林媛削瘦的肩膀,将她带到自己的怀中。   在漫天的烟火之下,齐浩然动作温柔把下巴轻轻磕在林媛的发顶,闻着她发间的淡淡馨香,又伸手环抱住她,仿佛抱着什么稀世珍宝,虔诚,怜惜。   他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从未有过的快乐。   ·   十月的时候,天气彻底冷下来,林媛的叔叔林浩和小堂哥林璟终于到了京城。   因林浩于林煊、林烨,林熠和林媛来说是长辈,又是这样多年没见,加上林浩和林璟到京城的这天恰好是林海的休沐日,林家的一众人便都在。   先前寄到京城的信里头,林浩道要和林璟两个人另置宅子住,林海自然是不肯的,早已让林夫人收拾了空着的院子,便是许多年前,蒋氏来的时候住的那处地方。   人和人总是不同的。   虽然说蒋氏是那么一个样子,林琦也是个十分弱懦没什么能耐的,但是这毕竟不是林浩和林璟。只是从林浩对蒋氏的处置、对林琦和那丫鬟的处置来看,明显,他其实是一个很明事理的人物,并不糊涂。林琦和林璟也是相差甚远,林璟为人踏实并不好高骛远,他中举的时候是十九岁,却等到现在才进京参加会试,可见端倪。   仆人来报说林浩的马车很快就到了,林媛便跟在爹爹、娘亲、哥哥嫂嫂们后边,带着六个侄子,一起到府门口迎接自己这个从未谋面的叔叔和从未谋面的小堂哥。   林家众人并没有等得太久,三辆马车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内,最后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林府的门口。   马车上首先下来了一名年轻男子,林媛在心里比了比,和自己的三个哥哥差不多高,面貌也有些那么一点相像。他面庞温和,神色温润,一身藏青色暗云纹锦衣,更衬得他风度翩翩。这名年轻的男子,自然便是林媛的小堂哥林璟了。   林璟下了马车之后,立在旁边,撩起一角帘子,神态谦和,跟着林媛的叔叔林浩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即便林浩比林海要年轻上那么几年,但也已经是四十几的年龄,自然不年轻了。不知道是不是蒋氏早早没了,加上大儿子十分不争气的缘故,林媛发现自己的这个叔叔和自己的爹爹也是有那么几分的相像,不过神态却很不一样。甚至自己的这个叔叔比自己爹爹看起来还更多一抹沧桑的感觉。   分别二十多年才能够相见的林海和林浩两兄弟自都是十分的激动,林媛看看自己的父亲,情绪激动到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小辈们和叔叔林浩见礼,林璟和长辈见礼,小辈们再互相见过礼,便又是一阵儿的忙活。   林夫人比起林尚书来说倒是镇定得多,她对自己这位小叔子和小侄子的态度也很宽和,等到互相见过礼,便笑着说外边冷,先进去屋里再慢慢的聊。这么一来,呼啦啦的一群人便往正厅里去了。   林媛的大嫂徐悦珊如今有差不多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很显怀了,哪怕罩着冬衣也挡不住。走路的时候,林煊便在旁边一手扶着她,分外的小心翼翼。   按照林煊的说法,这都已经生了三个儿子了,怎么着,也该来个女儿了。他兴致勃勃,等着自己娇娇嫩嫩的女儿降生,少不得对妻子不同寻常的殷勤和重视。   三辆马车,统共没有几个仆人,其中的两辆马车上装着的是林浩带给自己的大哥大嫂和侄子、侄女、孙侄子的礼物。林浩这样多年都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县令而已,直到六年前才被升为太守,再慢慢的做到现在,受到了皇帝陛下的关注。这么多的东西,只怕是倾了不少的家产,足可见他对于之前蒋氏、大儿子做下的事情有多么愧疚。   在厅子里坐了一阵,说了一会闲话,林海便带着弟弟林浩去了外书房,留下林璟在厅子里。   林璟并不见拘束,林夫人细细的问他一些事情,他便一一的答,脸上始终带着笑,说话又十分得体。林媛对自己这个小堂哥,颇有些好感。   六个小家伙都闹腾着,这会儿在厅子里跑来跑去,只都很小心的避开了徐悦珊,十分的懂事。   林夫人和林璟说了一会话后,便又道,“院子已经收拾妥当,一会让仆人领着先去瞧一瞧,如果有什么不够妥当的地方,尽管和伯母提。有什么事情,也尽管吩咐丫鬟仆人去做,无须拘着。”   林璟忙起了身道,“原本父亲说该在外面另置地方住着,不该这样叨扰伯父和伯母才是,无奈伯父一再坚持,父亲不得不答应。伯母做事情最是妥当,伯母给安排的,自然是好的,即便不看,也定然不会有不妥当的地方。”   行礼之类的东西自然都已经有仆人拿过去了,这会林夫人笑着再说了两句,便吩咐了丫鬟领着林璟先去看一圈。   等到林璟走了以后,林媛才得以开口,偷偷的问了自己娘亲一句,“小堂哥瞧着挺好的呀,怎么现在还没有成亲呢?”   林夫人习惯了林媛这样的没羞没臊,却并不回答她,只是说,“你得和齐公子说一声,有叔叔和堂哥在,不能再那样往咱们家跑了。”   林媛抿嘴一笑,应了一声,“是。”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 齐哥哥真是好甜好苏嘤嘤嘤!   码前面的时候,感觉自己要把自己甜哭了o(*////▽////*)q   等会去做排骨吃~下一章可能要十二点左右,早睡的姑娘就明天再看吧,么么哒!   ☆、第67章 新年   林媛的叔叔、堂哥来的事情,齐浩然自然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在林浩和林璟还没有到的时候,齐浩然便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即使林夫人不说,他也是明白这一个情况的。索性年底了事情本来就多,忙碌起来,大约也不能够像之前那样三天两头的往林府去,于齐浩然来说也就没有什么大关系了。   齐浩然虽然被限制,但是齐莺语自然是没有关系的。因着齐浩然忙碌,齐莺语干脆比以往还更勤快的往林府去又时常约着林媛出门玩耍,顺便帮自己的哥哥送送信,再帮着好朋友林媛送送信,俨然是达成鸿雁传书的重要人物。   这一天,齐莺语约了林媛和明年六月即将出嫁的徐悦秋一起去之前从李小将军手里赢过来的别院去赏梅。   那一座别院里面种的树木俱是梅树,包括道路旁边,全都是梅树。除此之外还有一片很不小的梅林。齐莺语第一次去的时候就是冬天梅花开得正好的时候,所以一直印象深刻,觉得实在是美得很。   为了给自己哥哥送信,齐莺语便提前到了林家给林媛送信,还要算好时间让林媛能够写好回信也不耽误了和徐悦秋碰面的时辰,她到林家的时候时辰还早。   林媛这个时候还在陪着林夫人,林媛的几个嫂嫂也都在一起聊天,齐莺语又是常客和林家人都熟,因而她到了以后,仆人一面去通知一面就迎着她往林夫人的院子去了。   恰逢林璟过来和林夫人请安,他是每天都会来给林夫人请安的,时辰也都差不多固定着,其余的时候,似乎都是在书房看书。   初初来京城,林璟也没有多少认识的人在这边,便基本不出门。即使有的时候会出门,也必定有林媛的哥哥带着或者是父亲林浩领着。   因为林璟年龄不小了,加上之前根本不熟悉,林媛和他倒也没有过多的接触,只是从仅有的接触里面感觉他人不错罢了。也是因为这样,疏离是疏离,却也客客气气,闹矛盾倒是并没有的事。   他每次来和林夫人请安却也不会坐太久,又刚好丫鬟在外面打了帘子,禀报说齐莺语来了,还没坐上多会的林璟自觉的避嫌而忙起身和众人告辞。林夫人并不留他,又说了两句话,林璟便忙退下了。   现在已经是十月底,马上就十一月了,林璟到京城在林府住下,已经超过了半个月。虽然齐莺语来过林府几趟,但是她和林媛的这位堂哥还一次都没有见过。她对林媛这位堂哥并不好奇,就更加不会有见面的可能了。   今天却有些意外。   这边丫鬟领着齐莺语已经过来了林夫人的院子,而林璟才刚刚从院子里面出来了,一不小心的,两个人便打了一个照面。这是丫鬟的失职,没有提前让两个人避开。因而丫鬟乍看到了林璟的时候,心里也慌了一下,又忙行礼喊了一声,“堂少爷。”   齐莺语看了一眼林璟,心想这便是林媛那个小堂哥吗?偏偏是这一眼,就让齐莺语给上心了。   她不是没有见过长得好看的人,或者应该说她见过很多长得好看的人,温润的,又或者英武的,都不算少。别的且不去说,至少她的父亲还有哥哥,俱都属于很好看的那一类,李小将军长得也不赖。   哪怕是这样,齐莺语还是被林璟惊艳到了。脑海里面闪过“惊艳”这个词的时候,齐莺语自己都忍不住想要笑。她但凡知道男子碰到貌美的女子,便爱说自己被惊艳到了,偏偏她这会脑子里面竟然就冒出来这个词。   林璟今天穿着一身的群青色的云纹锦袍,外边披着玄青色暗竹纹绣银线边的银鼠皮的大氅,衣领处一圈灰白色的毛衬在颈边。他的长相本就看起来温润,这样的穿着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玉树临风,又并没有半丝风流抑或是纨绔的感觉。   比起齐莺语大着胆子又无什么顾忌的看林璟一眼,林璟则是飞快的别开视线,无声和齐莺语点头致意,而后便离开了,并没有怎么停顿,甚至连齐莺语长的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如果非要林璟形容的话,便只觉得是个年龄不怎么大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十分的灵动。   两个人只是这样一个简单而又普通的照面,便交错着走过去了。   等到林璟走了,齐莺语扭头看了他一眼,脚步稍微顿了一下,而后才往里面去了。   齐莺语和林夫人、林媛的三个嫂嫂问过了好,林夫人便打发林媛带齐莺语去她自己的院子。   不过才刚刚走出了林夫人的院子,还在为和林璟的照面而兴奋的齐莺语忙和林媛说,“你堂哥长得真好看啊!他还没有成婚吗?这样好看的人,竟然还没有成婚?想想我哥哥,都已经和你定亲了呀!”   林媛不意齐莺语会提起自己的堂哥,仗着两个人熟稔,便直接问她,“你见到我堂哥了?什么时候?难道是刚刚吗?”   “对啊,刚刚不小心撞见了,就打了一个照面。”齐莺语回答。   林媛便笑着说,“我小堂哥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还没成婚虽然是真的,但是定亲没定亲,我就不知道了。”   齐莺语一点了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和林媛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林媛见她似乎只是一时好奇,便没有想太多,只是在和齐浩然的信里边到底提了一嘴。   虽然林媛觉得李小将军李璿很不错,但到底感情的事情由不得她,光是李璿有情,如果齐莺语无意,便不是一桩美事。   可是再想一想,且不说是不是有李小将军,齐莺语和自己的堂哥也没可能有那么点什么。其他的且不去提,她已经和齐莺语的哥哥定亲了,将来在名分上便是齐莺语的嫂嫂了。齐莺语若是和自己的小堂哥在一起,那岂不是要成为她的表嫂么?   这一桩事情,看来无论齐莺语是个什么样的想法,都基本没有可能。   ·   齐浩然的忙碌一直持续到了年底临近年节前几天已经开始放年假的时候,从十月到这期间,林媛和他只见过两次面而已。   大约是有之前六年分别的经历,加上时常通信,齐浩然又时不时让人送点果子点心到林府来,林媛也不觉得如何难捱,反倒因为和齐莺语时常出门玩耍而过得越发充实。   临近年节,衙门里面的事情是暂时放下了。到底也不代表就闲得很了,齐浩然和林媛在外边见了一回面,便都又各忙各的去了。   有了林媛的叔叔和小堂哥在,林府这一年的新年更加的热闹了。   徐悦珊如今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只等着明年三月的预产。林夫人体恤她的身体,并不让她守夜,只是徐悦珊直说无妨又并不肯走,便和众人一起在厅子里坐着。   林媛虽然有十三岁了,到底还没有出嫁,便仍旧和六个小侄子一样得大红包。不仅是这样,今年还多了叔叔和堂哥的大红包,收获较往年还要更加的丰富一些。   林家众人和往年一样聚在厅子里头闲闲的聊天,直到过了子时,新的一年到来,才散了去休息。   饶是年节,今天晚上也下过一场雪,这会儿路并不大好走,林媛由丫鬟碧衣和碧纱陪着回了院子。   碧衣和碧纱服侍着林媛解下了斗篷又服侍着她洗漱梳洗,等到忙完了,时辰就更晚了。林媛打发她们回去休息,没有忘记一人赏了一个厚厚的红包,算是对她们一直以来服侍她的肯定。   林媛躺在床榻上,睡意浅浅,却仍是闭了眼,想着一会儿肯定就睡着了。却不想刚闭眼一会,便听到有敲击木窗户的声音。这样突然的声音,一时间林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到底睁开了眼。   黑暗中,这样安静的时候,这样不太大的声音也格外的明显,想骗自己是幻觉都没有办法。   有了之前齐浩然数次翻墙的经历,林媛猜也觉得该是他。虽然是这样想的,到底心里还带着几分警惕,只担心会弄错了。   林媛掀了被子,披上一件外衣,穿好绣鞋,蹑手蹑脚走到窗户边。窗户关着,自然是看不到外边的人的。   奈何外边的人特地用火折子点了支蜡烛,瞬间便有黑色的影子落在了窗纸上。林媛注意到的却不是人影,而是外边的人特地举起来的让她看到的一样东西。   外边察觉到动静的丫鬟问了一声,林媛答了一声无事,又忍着笑亲自动手推开窗户。   霎时间冷风灌了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也看到了窗户外边的人。   不是齐浩然,又是谁?   ☆、第68章 礼物   被齐浩然特地拿蜡烛照亮了影子落在窗纸上的是一只林媛亲手绣的香囊。只是这香囊和普通的香囊有些不同,被林媛做出了马匹的样式,香料便填在马肚子里。   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别人想来也不会做,更不会这样故意拿出来,因而林媛刚才只一看到影子,便知道外面的人是齐浩然了。   窗外的齐浩然穿得倒是厚实,林媛便不担心他冻着,更不至于邀请他进屋。只是这样大半夜又大冷天的跑过来,到底让人好奇。   齐浩然在林媛打开窗户的时候已经吹熄了蜡烛,大年三十的夜晚压根看不见月亮,夜里便愈黑了些,好在两个人离得极近,不至于到看不见对方的模样。   见林媛只披了件衣服便过来了开窗户,虽然只耽误一小会的时间,但齐浩然仍是解下了斗篷,倾身替林媛给披上了。   带着齐浩然体温的斗篷十分暖和,还有淡淡的好似青松翠柏般气息,清爽的味道好闻得紧。   “你不冷吗?”林媛裹紧了一点身上的斗篷,却这样问齐浩然。   齐浩然身上碰了碰林媛搭在窗台上的手,他的手十分的热乎,倒是林媛的手有些发凉。   双手被齐浩然的手包住了暖暖和和的捂着,林媛感觉一阵儿的舒服,齐浩然这才笑着说,“你的手才是真的凉。”对于方才林媛丝毫没有把斗篷还给他的动作,并不介意。   任由他帮自己捂手,林媛笑着又问,“怎么了?大半夜的跑过来,没得把人吓一跳。”   “来看看又长大一岁的小阿媛。”齐浩然厚着脸皮,语气不变,悠悠然道。   林媛“扑哧”笑了出来,左右看顾他两眼,也一本正经的说,“我也看看又长大一岁的齐哥哥。”   “看过了,怎么样?”   “嗯——”林媛再看了两眼,眨眨眼道,“比以前更加的好看了,我心甚悦。”   齐浩然笑得愉悦,抬手轻轻的捏了捏林媛的脸颊,复轻声道,“还有一年。”   “一年五个月。”林媛毫不留情的多添上了五个月。   他们的婚期定在林媛及笄那年的五月,林家对于这个日期,多少是觉得有些过早了。   只是,念及那一年齐浩然已经二十岁了,便做出了让步,同意了这个日子。   按照齐浩然的想法,明年的三月底迎娶是最好的,却到底知道这不样太可能,只得又推迟到五月份的时候。   齐浩然轻拍了一下林媛的头,说,“很晚了,去睡吧。”   他又倾身去取林媛身上的自己的披风,本就离得近的两个人这会更加是凑得极近。   趁着摸到了自己披风这个时候,齐浩然略一低了头,便在林媛的额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这样还不够,他偏又凑到林媛的耳朵旁,温声说,“新年礼物。”   齐浩然的动作实在太过温柔了一些,声音也是一样更带着难以言喻的磁性,鼻端萦绕着的是如同他斗篷上的那一股淡淡的青松翠柏的味道。   他凑近到耳边的时候,温热的呼吸喷薄在耳背、颊边,和窗外吹进来的寒风愈形成鲜明的对比。   两个人这样靠得近,齐浩然又两手环在她的身后,便和拥抱无什么差别。   林媛感觉自己的耳朵一下子就烧起来了,热乎乎的。   她抬眼偷偷的看齐浩然,趁着他还没有把斗篷取回去的这一下,踮起脚尖便在他的下巴也落下一个轻吻,笑容带着两分羞涩,却佯作了大方,说,“礼尚往来。”   齐浩然显然没有料到林媛会这样“偷袭”他,当下竟是略微愣了一下,才取回自己的斗篷,又捏了捏林媛的脸颊,眼角眉梢俱是喜意。   “明天进宫的时候,记得带上个会武的丫鬟在身边。”临走时,齐浩然提醒林媛一句。   这话被齐浩然放到最后才说,林媛便把它归为并不大重要的事情里。大概只是担心她万一有什么事,所以特地这样说,并不见得一定会有什么情况。不过,这也算得上是特地让她警醒一些了。   其实要说的话,林媛进宫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是每次都绝对不敢大意的。哪怕齐浩然不特别提醒,她也绝对不会掉以轻心。   朝堂上形势一变再变,后宫的局势更不会轻松到哪里去。皇后殿下若是坐不住而又没法子动她的大姨母惠妃的话,少不了是要从其他和她大姨母有关系的人身上下手的。   只是林媛并不知道皇后对朱碧葱的偏见,否则她会更加明白,这个“其他人”落在她头上,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悬念。   先前有安素薇的那件事情闹得厉害,林媛和齐浩然定亲的事情传得开了。   原本这也不是皇后会关心的,听过便也就罢了,到底连皇帝陛下都没有意见。偏偏她原本属意让太子纳安素薇这个大将军嫡女为侧妃,还没来得及行动的时候便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安素薇变成了疯子,安将军一家俱离开了京城,想要将安素薇纳为侧妃自然是不可能了。皇后的精打细算就这样一下子化为了泡影,她如何能够甘心,又如何不会意难平?   不过,这些还没有摆到明面上来的又是后宫里的事情,齐浩然也并不清楚。他之所以会提醒林媛,不过是怕她遇到什么刁难,完全是和林媛一样的想法,有备无患。   林媛不问为什么,只是点头,答了齐浩然一声,“好。”   齐浩然也点了一下头。   林媛从他手里接过来斗篷帮着他穿上,又替他系好缎带,打上一个很漂亮的松结,末了再替他理顺了一下衣裳。   齐浩然伸手再摸摸林媛的头,又催她去休息。   等到林媛把窗户关好了,齐浩然才终于离开林府。   ·   新年的第一夜,林媛睡得颇为舒坦,分外甜美。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   恰好外边碧衣打起帘子凑进来看了一眼自家小姐醒没醒,见林媛已经坐了起来在床榻上,便笑着问,“小姐醒了,要起床吗?今天得进宫,小姐现在这个时辰起床,再用点早膳,想来和夫人一起出门刚刚好。”   林媛点点头,碧衣便领着一众小丫鬟进来服侍林媛梳洗更衣了。   用过早膳,林媛去和自己的娘亲请安,又帮着自己娘亲换好了出门的衣服,去往宫里。林媛让青萍和青莲都跟着出门了,进宫的时候一人只能够带一个丫鬟,正和她和自己娘亲两个人,可以把青萍和青莲都带上。   林媛第一次见到了六皇子妃,那位父兄皆战死沙场的黄姓将门之女。她大约有十九的年岁,眉眼间透着英气,还透着淡淡的坚韧。想必六皇子待她不错,她的起色看起来很好,一看就是日子顺利的人物。   六皇子特地从皇帝陛下那里讨要赐婚的旨意,可想而知,不是为了把黄家小姐娶进门来亏待的,和喜欢不喜欢无关。不说是皇家了,便是高门大户,都少传出“虐待夫人、苛待儿媳妇”这样的话的,盖因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齐莺语、杜若瑾皆在席间,还有其他诸多熟悉面孔的管家小姐,林媛却只低头不言语,安安分分的。并不只是她一个,大部分的小姐都是很安分的,到底是在皇后殿下面前,谁也不敢出了什么岔子惹了什么事。   宫女上前为众人添茶,林媛自然也有宫女为她添茶的。那宫女不知是一个动作不稳还是怎么的,茶水十分的滚烫,茶盏倾倒,这样一不小心便泼了林媛一身,更把她一只手的手背给烫红了。没多会手背上便传来一阵疼痛的感觉,林媛轻皱了眉头,宫女已经跪下请罪了。   这样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上首处的皇后,她低声询问了一□边的女官,得知了什么事情后,便扬声吩咐宫女领着林媛去别处收拾一下,又道那宫女失职,要打板子。新年第一天,宫里便因为她而出了见红的事情,这无疑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皇后的话音落下,林媛忙出了席,跪地谢恩,又说,“若因为臣女这点小事便在新年第一天罚了人,到底于皇后殿下的贤德有损。想来这宫女只是不小心罢了,还请皇后殿下息怒,且饶了她去。”   “林大小姐如此识大体,本宫甚慰。也罢,既然有你亲自求情,且饶了她这一顿板子,便罚一月俸禄好了。”   林媛忙又谢恩。   宫女更是惶恐的谢了皇后恩典,又谢过了林媛。   林媛一笑,宽慰了自己娘亲一句后,才跟着皇后遣过来的女官去往偏殿收拾,身后还跟着一个青萍。   原本以为衣裳没有怎么湿透,只是没想到裙摆竟是湿了一片。   女官瞧了一眼后便说,“小姐的衣裳湿成了这样,还是得早些换了才好,大冬天的,没得受了凉。奴婢这便去把换的衣裳给小姐拿过来,只是这湿衣裳穿着也不好。好在这殿内火盆烧得旺着,暂时脱下了这外面的衣裳也无妨,并不会冷着。”   这竟是要她现在就脱衣裳的么?   林媛心思转了转,笑着道,“姑姑说得是,要是因为这个便冻着且生了病,可就不美了。”便由着她们服侍着脱下了外裳。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我总是不能够一下子更六千呢Σ(`д′*ノ)ノ   我发现我最近总是睡不醒,今天一下子睡到下午两点才醒,还觉得没有睡够_(:зゝ∠)_   为什么呢,难道是要冬眠的节奏吗?〒▽〒   晚点还有一章!么么哒!   齐浩然:(抖抖袖子,斜眼)你敢让我媳妇出事试试看?   ☆、第69章 关系   帮林媛褪下外面的衣裳之后,女官又笑着说,“衣裳便先让宫女拿去熨干,小姐且在这歇一会,奴婢这便去取换的衣裳过来。   只是到底怕拿的衣裳尺寸不合身,怕是要借小姐的丫鬟一用,累小姐独自在这等会了。门口便有宫女,小姐届时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便是了。”   说话得体,有理有据,真是让人没法子不说一声“是”。   林媛含着笑,应了一声又说,“麻烦姑姑了。”再吩咐青萍,“你便跟着姑姑走一趟吧。”   既然林媛没有意见,女官自然是交待了两名宫女几句好生伺候的话便笑着退了出去,顺便还把青萍一道儿给带走了。   屋里一下子便只剩下了林媛一个人。   炭火烧得热热的,哪怕没有穿外裳也不冷,林媛百无聊赖捡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   今天有众人的夫人小姐进宫拜见皇后,宫里的守卫只比平日更加的严密。当值的侍卫们个个面色严肃,一手搭在挎在腰间的武器上,皆是沉默着在宫中巡逻,以卫安全。   平静被一个蓦然出现的,浑身黑衣又黑巾包头、黑巾蒙面的人物出现而被瞬间打破,发现了这个陌生人物的行踪,侍卫们当即便追了上去。   今天当值的侍卫长官,好巧不巧的,正是傅家的二爷意即小王氏的丈夫傅骏。傅骏任的便是羽林中郎将的职位,管的便是宫中的安全,这会子宫里出现了可疑的人物,他这个长官自然得冲在最前面的,万万不敢大意。   若是在这样新年的日子出了什么事情,他这个职位,保不住不说,若是造成什么坏的后果,只怕小命搭上去都是不够的。   傅骏的身手不算差,能够坐到他这个位置,身手都不可能会差,皇帝怎么都不可能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因而即便那黑衣人的身手不错,傅骏也完全没有把人给跟丢了,反倒是其他一众侍卫,没多会就落在了后面没有来得及跟上傅骏或者是那名黑衣人。   其他人如何,一心追击黑衣人的傅骏并顾不上。他始终追在黑衣人的后边,一时间没有察觉,便进到了内宫。傅骏心中大感不妙,更加提了速度往前追去,这一下,倒是把黑衣人给紧紧的逼住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被人给追上了,黑衣人脚下似一迟疑,随便闯进了一个房间。傅骏瞧一眼周围,竟然是到了华清殿的偏殿。他知道皇后殿下是在华清殿接受命妇们的拜见,可这儿怎么一个宫人都没有?心中虽闪过这个疑惑,但傅骏仍是继续抬脚追了上去,到底没有什么事情比追击可疑之人更加重要。   他跟着黑衣人进了房间,窗户没有开着,想来人应该还在这屋里。他小心翼翼的进了房间,手握上腰间的刀柄,只待一有什么异样便拔刀。只是当他抬脚进去之后,屋内却一个人都没有。傅骏猛然转过了身,房间门突然间便关上了,一个黑影蹿了出去,也不知道他先前是藏在了哪里。   正当傅骏想要追出去的时候,外边呼啦啦的便是一阵儿的声响。一名宫中女官模样的人待着数名宫女太监推开了房间的门,看到傅骏而再不见其他人的时候,当下惊讶得愣在了那里。还不等到傅骏开口,那女官已经问,“林家小姐呢?”   傅骏莫名,“什么林家小姐?我倒是在追一个黑衣人!”说罢越过众人,追到外面去了。   留下那名女官,呆愣在房间门口。   ·   “这茶果然如公主所说,清雅甘甜,回味无穷。”林媛搁下茶盏,笑嘻嘻的和小公主李妍说道。   四公主李妍比林媛大上四岁,过了新年亦不过是十八,是除了才一岁的小公主以外,公主里边唯一还没有成婚的。   公主不比普通人家的女儿,出嫁的年龄算起来是要偏大一些的。皇帝因舍不得而留到十八岁还没出嫁,也算不得稀罕的事情,到底不管怎么样,总能够嫁一个不差的夫婿,身份摆在那里,也总吃不了亏。   李妍听林媛也说好,便笑着道,“既然喜欢,干脆带些回去慢慢喝好了,左右我还有不少,每年又都有份例。”说着便吩咐了宫女包了一包,装在白瓷的罐子里头。   “那便谢谢公主的美意了。”李妍这样的客气,林媛却之不恭,便收了下来。   若是撇开来李妍的公主身份的话,她确实算得上是林媛表姐。   只是惠妃不过是皇帝的一名妃嫔,英国公府亦并非是皇帝的外家,这亲戚关系自然是攀不得的。也是因为这样,林媛并不会把李妍当作自己表姐来看待,总归身份上的差别大着,攀得近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反倒是李妍,从林媛七岁第一次进宫,见到林媛的时候便颇为喜欢她。林媛进宫的次数不多,可李妍知道了的话每每都要把林媛请到她宫里来坐一坐,说说话。   她是一直在宫里的人,又没法子到外边去,对于外面的很多事物都好奇得很。每次好不容易见着了林媛,李妍总能够拉着她问这问那的。   这会儿,两人喝了没多会的茶,李妍果然也不例外的开始盘问起林媛来了。   “我之前听说安家的事情了,还有你和奋勇侯府的大少爷定亲的事。”李妍慢吞吞的说着,“我先前还听说皇后殿下有意让太子殿下纳安家的大小姐为侧妃呢,没想到安家大小姐竟然就这样,还……我听着,这外头的事情可真是多啊。”   殿内并没有其他人,李妍说这话的时候,却还是略微压低了声音,哪怕语气再怎么平静,脸上笑着,却掩盖不了这话里的意思。   林媛很容易抓到了李妍话里头的重点,皇后殿下有意让太子殿下纳安素薇为侧妃,而这个时候,间接来说是被她给搅黄了。这样一来,又加上她的娘亲是惠妃娘娘的亲妹妹,皇后殿下看她分外不顺眼,就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不止是这样,通过这话,林媛还明白了李妍为何会突然间让宫女去请她过来宫里小坐,请她的时候还特地带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过去。多半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却绝对不会仅仅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公主将她请过来这个事情和惠妃娘娘大约是有些关系的,这意味着皇后殿下和惠妃娘娘之间的争斗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被搁到了明面上了。如果是过去,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的大姨母会如今日这般出手吗?   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林媛得不到答案,只是原本她是有自己应对的法子的。现在自己的大姨母有自己的划算,她配合也是应当的。   小的时候或许并不懂得这些事情,现在林媛却是很清楚的。自己大姨母身处的位置,一个不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们家又到底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   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家就注定是站在大姨母这边的,亦即二皇子一派。   纵观如今皇帝陛下做出的种种事情,林媛甚至隐隐觉得或许从最初,皇帝陛下属意的下一任储君,不是皇后殿下膝下的皇子中的任何一个。只不过,一切还未至尘埃落定时,仍旧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数。   “公主连这些都听说了?没想到竟然会传到宫里来。”林媛接了一句,仿佛对于李妍之前的话没有任何想法。   李妍一笑,“我倒是羡慕你呢,能和齐家的大少爷那样优秀的人缔结姻缘,我如今倒是连自己要嫁什么人都还不清楚。”   “公主虽还不清楚,但是皇帝陛下这样的疼公主,定然会给公主挑一个好的,公主自是不必担心的。”林媛也笑,宽慰李妍一句,又只提及了皇帝陛下不说皇后殿下,这话也是很有意思。   “可又哪能比得过你和齐家少爷这样青梅竹马的感情呢?一起长大,多好呀!”   李妍是真心羡慕,说出的话更是诚心诚意,她也发觉这话题继续下去没什么意思,便又转而说,“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二皇兄和六皇兄从边关回来的时候,给我带回来一头小鹿送给我当礼物,那小鹿长得可漂亮了,你要不要去瞧一瞧?”   “好呀!”林媛笑嘻嘻的应了一声。   李妍便站了起来,抱怨说,“小鹿本来养得形体优美,偏偏到了我手里就被我喂得膘肥体壮的,二皇兄和六皇兄瞧见了,取笑了我不知道多久。”   林媛跟着李妍站了起来,笑着说,“那是公主真心疼喜欢它呀,否则哪能够养得那样好呢?”   李妍顿时笑弯了眉,恰在此时,有个宫女匆匆进来,附在李妍耳边说了几句话,李妍便转而和林媛说,“得了,今天是看不成鹿了,只能改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咦,都没有人注意到,李璿也姓李的嘛,和皇帝一个姓啊,竟然麻油疑问吗23333   ☆、第70章 理顺   原是皇后心想着林媛去了那么久,不过换一身衣裳罢了,竟然还未回来,便遣了另一名女官去看一看。   于是,女官推开房间便见到了出现在房间里的一身戎装的傅骏,却完全不见林媛的影子。这和计划里的不一样啊?女官当下就惊住了。   宫女和李妍禀报的,便是皇后那边在找人的事情,如此才有了她说的那句今天没法子看鹿的话。   皇后殿下急着要找林媛,她们如何能够怠慢了?只怕一会还得和皇后殿下请罪才行。   林媛瞧着李妍的神色,并不见半点的胆怯,也完全没有惧怕的样子。   她挽着林媛的手,心情很不坏的往皇后等人在的华清殿去了。走之前提前命了个小宫女先行去华清殿禀报一声,如此,她们便无须匆匆忙忙赶过去。既不用过分着急,这一路上,李妍便时不时和林媛说笑上两句,容颜俏丽。   林媛重新回到了华清殿的正殿,殿内的原本热络的气氛变得不怎么好。要说多坏,倒并没有,只是那种热闹的劲儿已经消去了大半。殿内面色最差的人,不过林夫人和皇后了。林夫人自然是担心自己的女儿才会脸色不好,而皇后之所以脸色不好,这其中的缘由便不得而知了。   看到林媛好好的又有公主陪着在一起,林夫人的脸色自然一下子变好了不少。一身明黄宫装的皇后端坐在上首处,面色依旧不豫,李妍和林媛上前去同她行礼,她的语气也十分的淡。这样的反应,倒是也完全能够说得过去。到底人是没有一声通知便就跑了,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挑战她身为皇后的权威,哪怕是要发作林媛都是合情合理的。   可,这是在大家都不知道还有其他的缘由的情况之下。   和皇后行过礼又被免礼了,李妍才笑着解释,“原是该先同母后说一声再将人给请走的,奈何那房间门口竟无一个宫女服侍着,母后这边又忙着,并不好进来打扰。虽是留着一个小宫女在房间门口候着等姑姑过去好说声,怎知那小宫女又被喊走去了做事情。有事情吩咐下来,小宫女自是没有推辞的份,因而暂时离开了,想着晚些忙玩事情再回来说上一声,恰好母后便找人了。”   这样一席不动声色的话,却是狠狠的拆了皇后的台,且将一件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事情给弄得复杂了起来。   按照李妍话里的意思,其一,领着小姐去换衣裳,偏偏外边里面都没有人伺候着,这无疑便是宫人的失职了。当然,是无心之过还是有人授意,大家心里都和明镜儿似的;其二,公主原本特地留了小宫女在那候着守着等传话,偏偏就被人喊走,便这样的赶巧?   且不说到底是公主宫里的人,也算是有事情在身上的,哪能轻易就被叫去了做别的事?那么,最好的解释便是有人刻意为之,有的人,想要让那个房间没有宫人守着,想要让那房间里的人没有宫人伺候着。   细想之下,最为重要的一个问题就冒出来了。   为什么要造成这样的结果,其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李妍的一番话后,正殿内的众人无一不是眼观鼻鼻观心,皆选择了缄默不言,不准备也并不想掺和到这件事情里头去。   皇后先前不太好的脸色变了变最后落到旁人眼中的是稍有缓和的模样,声音也比之前稍微柔和了些,“原是如此,倒与公主无什么关系,左右是宫人没有尽到职责,怕是日后还得让嬷嬷再好好的调|教调|教。也罢,既公主来了,倒不如领着一众小姐们到偏殿去坐一坐,倒不比在这儿这样拘着。”   李妍没有应话,反而是冲着皇后摇头,“方才女儿进来的时候,外头有不少的侍卫在守着呢。我让大宫女去问了一下傅中郎将,原是先前有个可疑的人物曾跑到了偏殿去,虽则好好的搜过了,并没有发现人藏着在这殿中的哪里,可到底不知道他究竟在何处并不敢掉以轻心。女儿听到这个也担心,想着还是不往偏殿跑的好。”   既没有出事,出现了可疑之人的事情便并不合适往这样多人的面前说出来,难免引起惶恐。   李妍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为她说罢之后便看了一下皇后的神情,接着立刻有些慌张着掩了口请罪道,“女儿一时间说话没有分寸,还请母后恕罪。傅中郎将道并没有什么事情也没有什么危险,只是让小心为上,母后安心即可。有这样多的侍卫守着护着,必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唯独是李妍添上这一句话之后,皇后殿下的脸色愈发难看。殿中原本安坐的众人当即都有些坐不住了,偏又还得压着。不知道的,说李妍这位四公主是无心,知道的,也就明白,这是特地当着这样多的人把话给说出来的。   之前无人进来禀报过,现在听说了这事,皇后只得肃着脸吩咐大太监去外头打听一下具体的情况,又和李妍说,“既然是这样,四公主暂时也不宜再四处走动,便先在这殿内坐着吧。”皇后又再吩咐了宫人在她下首处离得近的位置端了玫瑰椅过来,又在上面搁了软垫。   李妍谢了一身,并不客气的坐了过去,宫人又忙着赶紧奉茶,小心翼翼伺候着。这位四公主为人十分娇贵口齿还十分的厉害,这样的印象便落到了一些夫人的眼里。   这会儿李妍已经坐下来了,林媛还垂首立在那,便到底碍了某些人的眼,因而她也被打发回了林夫人身边坐下。   重新回到自己娘亲的身边,林媛含笑看了自己娘亲一眼,在桌子下面拍了拍林夫人的手,又在林夫人的手背写下无事两个字,等于是安慰,好让林夫人安心。   没多会,被皇后派去打听情况的太监又进来了,禀报道是那可疑的人物已经被抓住了。这意味着没有了安全的隐患,正殿内的众人都松下一口气,却谁都并不知道,皇后脸色是松了一口气,却是暗自咬碎银牙。   先前一时间,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李妍说的出现了可疑人物的话上边。等到这会知道安全了,不少人重又品味起李妍的话。她统共说了那么两段长的话,要是连在一起想,真是绕过人觉得别外的意味深长。   有的夫人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差点没有惊讶得失了仪态。   这样的一手,看似算不得高明,若是成功了,却定然能够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例如,牵一发而动全身。   后来倒是一直都平顺得很,直到林媛跟着林夫人出宫,也没有再出什么事。   离开宫中,林夫人和林媛都是心有余悸。   先前在宫里并不敢表现出来的情绪,这会她们坐在马车里边,一时皆都并不再掩藏。   林夫人几乎是红了眼睛,林媛却是觉得有些后怕。现在是出了这第一桩,后面还不知道会出多少事。今天也是有公主李妍帮了她一把,事情才能够这样好的收场,只是李妍这样直接和皇后对上,林媛也不免有些担心她。   虽然心中情绪起伏,但两个人都没有在这里讨论宫里的事情都想着等到回府再说。她们回到府里,林媛的三位嫂嫂俱都过来和林夫人请安,瞧着林夫人和林媛的样子,便明白大约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并不好问。   “没有什么事情,你们都不必担心。”林夫人这样同众人说道,可她的神情陪着这话,却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徐悦珊是做大嫂的人,在林府的时间也最长,说起来倒是比其他人和林夫人的关系更加亲近些。两位弟妹并不敢多说,徐悦珊却是敢在这个开口的。   “娘瞧着脸色似乎不大好,便是听着娘这样的话也不敢安心。”   林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色很不好,便冲着她们笑了笑,“罢了,这事情等晚些再让煊哥儿、烨哥儿和熠哥儿回去和你们细细分说。暂时来说,确实没有什么事情,你们不必过于忧心,也不必在这等着。”   “煊哥儿媳妇肚子也这样大了,没几个月便要生了,更该仔细些,累着也不好。”林夫人扭头和李氏、孙氏道,“你们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便陪你们的嫂嫂回去休息罢,我也觉得有些累了,正好暂时歇一会,等老爷回来。”   林媛见自己娘亲坚持要三位嫂嫂暂时先回去,她又和几位嫂嫂的关系都还行,便站出来笑着说道,“这里有我服侍着娘歇息便足够,几位嫂嫂便听娘的话暂时回去罢。真有什么事,定不会瞒着嫂嫂们的,总归我们是一家人的呀。”   话说到这里,徐悦珊等人再坚持也没有什么意义,只得相携着离开。李氏和孙氏还真的准备依着林夫人的话送徐悦珊回去,把徐悦珊给逗得不行,好歹说服她们不必送她,各自回去了院子里等着。   昨天休息得晚,今儿个又起来得很早,在宫里没做什么也感觉打了一场仗,这个时候林夫人确实觉得累。林媛服侍着林夫人歇下,片刻的功夫,林夫人便睡着了。林媛轻手轻脚走出里间,又悄声吩咐了丫鬟,若是她的爹爹和哥哥们回来了,立刻过来禀报。   林媛昨天夜里虽然也睡得晚,但到底起得也不早,这会儿并不觉得怎么的困,反而是饿了。她笑着问了自己娘亲屋里的老妈妈,厨房里备着有什么吃的,最后吩咐丫鬟送两样点心,一碗杏仁酪过来。   吃饱喝足了以后,林媛便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先前一直惴惴着一颗心,这会她也不觉得如何了,反而是觉得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总能够过得去。   林夫人差不多睡了一个时辰便醒了,醒来的时候林媛还在外间守着,只是林海林煊等人都还没有回来。听到自己娘亲喊丫鬟,林媛便打起了帘子走了进去,笑着问,“娘醒了?可感觉好了些?饿不饿,爹爹还没有回来,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   睡醒一觉,精神好了许多,对于宫里发生的事情的气愤也多少是消散了一些。这会看到自己的女儿好好的,和往常没有什么差别,林夫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些,便点了头,又说,“怎的还在这守着娘休息了?怎么没有回去也歇一歇?”   林媛出去吩咐了丫鬟一声后又折了回来,扶着林夫人起了身,又伺候着她穿衣服、梳妆,笑道,“并不觉得累便没有去睡,倒是赖在娘亲这儿蹭了些好吃的。说起来,我自个儿也觉得奇怪,娘,为什么每次只要吃饱喝足了,我便总觉得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她说完自己又回味半晌这句话,忍不住乐了乐。   林夫人听了这话便笑她,“小小的年纪倒好似懂许多的大道理一般,不就是贪吃么,还整出这样大的话来,唬谁呢?”   “哎哟,娘太不给我面子了,我还觉得自己说得可有道理了呢!”林媛笑了起来,替林夫人梳了发。她手很巧,轻轻松松的便替林夫人挽了个坠马髻,又询问着往发间添了簪子首饰之类的。   末了梳妆妥当了,她再往铜镜里瞧了瞧,欢喜的说,“我这绾发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娘,是不是?”   林夫人打了一下林媛搭在自己肩头的手的手背,笑骂,“真是好不要脸,就这样马马虎虎的手艺,就已经敢这样说大话了?”   说笑间,丫鬟端了吃食过来,林媛便笑着扶了林夫人出去吃东西。   林夫人被林媛这么闹腾了一顿,剩下的那点不太好的心情,也跟着散去了。   其实说起来,还有什么子女俱都好好的,更能够让一心爱护子女的父母安心呢?林夫人本就无所求,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过得好,也就满足了。若是有人想要打子女不好的主意,她不管是拼着什么,都绝不会让对方得了逞。   林媛陪着林夫人吃了会东西以后,便有仆人来传话道是林海等人已经回府了,直接去了外书房。   有正事要商量,还能够有什么比这更重要,林夫人又恰好吃够了,便搁下筷子净了手,带着林媛一起往林老爷的书房去了。   积雪被清扫到了路的两旁,可是路面上仍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林媛手中提着个手炉,裹紧了斗篷跟在自己娘亲身后,小心翼翼的走着。   还没有走近书房,便瞧见有个穿着一身朝服的人立在廊下似乎是等人。   这个人的身影太过熟悉,丫鬟先前又没有提过,因而林媛一眼认出是齐浩然的时候,心里确实是有点惊喜的。   等到林夫人走近了些,齐浩然便已经大步上前来冲林夫人行了个礼,又殷勤的扶着林夫人到了廊下却含笑看向正摘下斗篷帽子的林媛。林媛眨眨眼看他,跟着林夫人走了进去书房里头。齐浩然走在林媛的身后边,短短的路,他却逮着了机会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林媛垂在身侧的手。   书房里,林媛的父亲、三个哥哥等一众人俱都在,林夫人到林海身边另一个上首处的位置坐了下来,林媛在下方捡了个空位也坐下,齐浩然便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轻车熟路,他的表情看起来更毫无不妥。林海和林煊、林烨、林熠都“刷”的看了齐浩然一眼,好在并未与他多计较。   众人全坐了下来,书房内也没有了其他的人,林海才问林夫人,“出宫之前,我恰好碰到了傅家二爷,他同我说,华清殿出了一些状况,是怎么回事?”林海知道的事情,定然不是这么一点而已,只是他知道的这些到底还是从侧面了解到的,并不怎么的全面至多作为补充。   林夫人便解释,“媛姐儿不小心被宫女泼了一身茶水,皇后殿下便吩咐女官领着媛姐儿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媛姐儿只有跟着去的,到了那房间……”林夫人说到这,才想起来她离宫到回来之后都没有细问过林媛这些微小的地方到底是怎么样的。她固然将事情了解得七七八八,可要一点一滴都说清楚,便到底不能够。   “我被姑姑领到房间里头,姑姑说,我的衣服湿了,让我把外裳脱了好交给宫女去熨干。这话很有道理,我便由着她们服侍着脱下了外裳。姑姑又说,要去替我拿干净的衣裳过去,只是不知道我的尺寸,便讨了青萍过去要替我相看着衣裳合身不合身的。这话也很有道理,我便吩咐青萍跟着去了。”   “之后,那姑姑便带着人离开了。她说会留下宫女在门外守着,我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她们便可。后来四公主差了人过来请我去她宫里小坐,倒是并没有在门口瞧见什么宫女便是了。四公主神机妙算的,知道我衣裳湿了,还特地让宫女带了一身衣裳过来。我穿上了干净的衣裳,便跟着宫女去了四公主那儿。”   “大约是喝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有小宫女过来说,皇后殿下正在寻我。”   华清殿正殿内的情况,自然是林夫人最清楚的,因而她便接着说,“皇后殿下觉得媛姐儿去的时间有些久了,便吩咐人过去瞧一眼是怎么回事,回来的时候,便说媛姐儿不见了。”   林海听完这些话,再加上自己从傅骏那里挺过来的话,事情便完全的串了起来。他脸色沉了沉,才开口道,“傅二爷说自己本来在巡逻,瞧见了一个一身黑衣的可疑人物,便带着人赶紧追上去了。那人的身手算是不错,其他的人全部都跟岔了,唯有他一个人追了上去。之后一直追着这个人到了华清殿的偏殿,进到了一个房间里头,而等他从房间里再出来的时候,恰好有名女官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过来了这边,劈头便问他一句林家小姐去哪里了。”   一席话下来,这书房内便没有人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   傅二爷看似只是说了几句话,却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将事情给彻底弄清楚了。   齐浩然坐在下边,等到林海的话音落下之后,才说,“那黑衣人后来被捉住了,只不过,捉住他的时候,他便服毒自尽了,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来。还有那些个其他的侍卫,并非是没有跟上傅二爷而是瞧见了一个可疑的身影,往别的方向去了,便追了过去,后来捉到了那个人,却只是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罢了。”   林海点了点头,书房内的众人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事情是谁策划出来的,显而易见,几乎并不需要多想。现在他们坐在这里,也不是为了什么别的,主要还是为今后做一些打算。   沉默便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林海便又同众人说了一些话,而后是一番讨论,差不多将近一个时辰,所有的事情才都落定下来。   这会子,天都快要黑下来了,冬天总是天黑得很早,到这个时辰,齐浩然便也该回去。   难得的是林海竟然说,“媛姐儿送送齐公子罢。”   林媛应了下来,瞥一眼齐浩然,却只见对方含笑不语的样子。偏偏是这样不声不响的样子,活像是一只狐狸一般,让人觉得狡猾得紧。   两个人并肩走着,林媛的手里仍旧是提着一只暖暖的手炉。齐浩然的神情看起来很轻松,林媛从后来的一些话里头也隐约明白今天宫里头的事情,公主会那么快派人去寻她,是有他的一份功劳的。   且不为了别的什么,当只是齐浩然和二皇子、六皇子私底下关系不错这一条,其实都已经足够了。关系不错,自然是因为欣赏对方,觉得对方人品、能力都好了。,那么会站在对方这一边,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再不说皇后又到底是怎么对待林媛的。   “我今天遭了这样的事,你瞧着还心情不错?”林媛好笑的问道。   齐浩然看她一眼,眸中始终带着温柔之意。   “我自然是能够保护你的,如何会让你出了事?只是,林尚书却是头一遭对我这样的客气,还让你来送我。博了未来的岳父大人的青眼,我能不开心么?”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看了一本现言《空荡荡的爱》,太好看了嘤嘤嘤!虽然很虐,但是很好看,一边被虐一边又舍不得不看,虐得我今天都没有缓过劲来,Q_Q,有号这口的姑娘可以去瞧一眼,然后就可以和我一起被虐了【滚   ☆、第71章 上元   齐浩然不过随口一说,落到林媛的耳朵里便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她素知道自己的爹爹、哥哥们对齐浩然颇有微词。和齐浩然本人好不好没有太大关系,主要是因为她和齐浩然之间的事。许是她迟钝了,竟在此刻听到这样一句话时,才意识到他这样骄傲优秀、身世样貌皆出众的一个人,却承受着这样的不被待见。   这般想法闪过脑海,还没有等到在林媛的脸上呈现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来,齐浩然已然抬手捏捏她的脸,毫不在意的说,“你的爹爹和哥哥们都没有恶意,也没有恶劣到做出什么拆散我们的事情,不过是给我一点脸色看,我还是能够受得住的。”   林媛看向齐浩然,他又再道,“哪天我妹妹要是也被人给骗走了,我也不会乐意让那个人随随便便就得逞了的。”理直气壮的模样,看不出半分玩笑的意思,反而处处透着正经。   尽管是这样,林媛开口却不过两个字,“也?骗?”既然齐浩然用了“也”这个字,说明是有别的人有一样的情况,而又还有“骗”这个字在,连起来就等于是如果哪天齐莺语和她一样被人给骗走了……   林媛歪歪脑袋,略抬了下巴睨着齐浩然,即便没有说话却摆明是要他给一个说法的架势,可因为带着几分调笑的意思,便失去了气势。   齐浩然看到林媛这个样子便忍不住再捏了捏她的脸颊,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走了。”首先抬脚大步走在了前面。   林媛不由得莞尔一笑,不言不语跟了上去。   ·   再见到齐浩然,新年已经走到尾声,恰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之时。   期间,林媛同样没有见过齐莺语,她自己的事情便不算少,想来他们也一样有事情要忙;也听说初一那天,失职的宫人们俱都挨了罚,贬到了浣衣局去。只是这些事情对林媛的生活来说,没有多少的影响,是以没有怎么上心。   齐莺语来约林媛上元节一起出门玩乐的这一天,已经是正月十二了,林媛恰好没有出门在家里休息。齐莺语没有待多久便走了,只是和林媛说了一下一起去玩的这事,顺便捎了封信来,走的时候自然又带了封信走。   等到上元节的这一天,林媛和亲人们一起在膳厅用晚膳。因林媛一早儿便和林夫人报备过今天傍晚出门的事情,而林老爷自也清楚,用过晚膳后,很快就放了林媛离开。林媛的叔叔林二爷和林媛的堂哥林璟都在膳厅一起用晚膳,在林媛出门之前,林老爷又说了句,让林璟也一起出去走走,是要他陪着林媛一起出门的意思。   林海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一件事,不仅仅是出于让林璟多到外面转转这样的一个考虑,也是让林璟顺便能够看着及保护一下林媛。自己爹爹发的话,林媛并没有推脱的余地,何况并非是什么大事。   倒是林璟一时间推辞不应,偏有林二爷,他的父亲也发了话,林璟不得不应。   林媛回了房间,稍微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了一身适合出门的衣服。等到她走到垂花门外时,林璟已经在马车旁边候着了。只不过,他们是分开两辆马车坐,林璟这会是站在他待会要乘的那辆马车的旁边。   虽然是堂哥,但过去林媛并没有仔细打量过林璟。现在远远的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小堂哥无论是气度、气质还是样貌皆是不俗,哪怕只是简单站在那里,都可以自成风景。林媛想起来以前哥哥们陪着出门时,若是去人稍微多点的地方,免不了被陌生人频频侧目,倒还真不愧是一家人。   等到林媛走近的时候,林璟对她点了点头,以示问好。林媛回以林璟一礼,而后先上了马车。一直看着林媛上了马车之后,林璟才转而也上了马车。他们两个人乘着马车一直到了齐之前齐浩然带着林媛去的那个齐家的酒楼。   时候尚早,这个时候人便并不多,路还通畅,即使这座酒楼地处繁华街市的最好地段,亦毫无阻碍。林媛下了马车便看到已经先到了的齐浩然、齐莺语和李小将军李璿。看到不只是林媛,还有另一辆马车,三个人的脸色也看不出来半点其他的神情,好像最开始商量好的便是这样般。   因齐浩然三人都算得上是林媛认识的人,等到他们下了马车走近之后,帮忙互相介绍的担子自然落在了林媛的身上。林璟听着林媛向她一一介绍奋勇侯齐家的公子、小姐和李家公子,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却并不谄媚,言谈之中既不会有攀交之嫌,又保持着得体和客气,也不会透着什么孤傲之感。   齐浩然几人的身份自然显贵,这是林家比不及的,而林璟不卑不亢的态度,至少在印象上,让人觉得不错,不会在第一印象上便让人产生了什么恶感。   在和林璟礼貌寒暄期间,李璿忍不住不时目光扫过了齐莺语身上,却见她罕有的对面前这位陌生的男子颇有兴趣的样子,不由得微蹙眉头,连带着原本上扬着的嘴角都不自觉往下压了压。   林媛注意到李璿不时拿余光注意齐莺语,免不了看了一眼自己的好朋友却见她并无所觉。林媛又看了一眼齐浩然,齐浩然对她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她便抿了抿唇,并不言语。   “外头冷着,还有几位朋友没有到,我们先进去里边等着罢。”寒暄了一阵后,齐浩然开口道。   还有人?林媛并不知道这个,先前没有听齐莺语提,这会心里不免疑惑还有谁要来。等到往里面走的时候,林媛瞧瞧扯了齐莺语的衣袖问了她一句,不想齐莺语也不知情。林媛想了想,觉得应当会是认识的人吧,只是一时想不到是谁。   屋里比外头要暖和上不知道多少,他们只在厅子里坐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齐浩然说的另外的几位朋友已经到了。林媛看到来的人,一时间不由愣了愣,继而和同样毫不知情的齐莺语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眼里都带着几分惊讶。   林媛并没有想岔,确实是她认识的人。   统共三个人,六皇子李润,六皇子妃亦即黄将军独女,四公主李妍。   宫里头的三位贵人出现在这里,事先半点儿都不知情,想要不惊讶也难。   虽则他们这三人的打扮乍看起来只是显贵人家的公子小姐般,但若是仔细瞧一瞧,便能够发现他们身上的衣裳的料子,普通的显贵人家只怕也根本穿不起、穿不到。林媛又看齐浩然和李璿,这两位看起来似乎都是知情的,再看自己堂哥,眉眼之中多了一抹打量,似乎是拿不定新来的这几人的身份。   比起林媛和齐莺语的惊讶,难得出宫还能够出宫来玩耍的李妍明显是兴奋不已。一瞧见她们,便上来拉了她们的手,一口一个“阿媛、阿语”,语气里是挡不住的欢喜。本来林媛还想着要不要行礼的,但看齐浩然和李璿都没有动静,想来这一步今天是完全可以免掉了,便跟着自在了一些。   刚刚放松了一点的思绪,在念及自己和堂哥一起过来是否不妥时,林媛一时间又多想了些。不想也罢了,这一想……还真想出了一点儿的不对劲。她看看李妍,又看看自己堂哥,又觉得这会否有些不可思议且毫无根据,在深想之前忙让自己把这些想法给打消,俱收敛得干干净净。   独独她神色的变化落到了齐浩然的眼中,使得他一时眼中含笑,连嘴角的翘了翘。若是无其他的人在,只怕是要夸奖她两句才肯罢休。   ·   虽然离林媛和齐浩然等人碰面没有过去多久又和李润、李妍和六皇子妃碰面,但这没多久的功夫,等到他们走上街头时,繁华长街已是人潮涌动了。   道路两旁的摊贩不少,小吃也好,小玩意也好,各式各样,俱都十分不少。未免被人认出来李润等人包括林媛、林璟在内,脸上皆戴上了面具。面具十分的普通,并不怎么精致,大约便是在普通摊贩上买下来的。   也不知是齐浩然故意还是怎么,好巧不巧分到林媛手上的一只猪鼻子、猪耳朵的面具。林媛默默斜了他一眼,最终戴在了脸上,哪怕这会“招摇过市”也完全不在乎是否会被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倒是李妍和齐莺语被她戴着这样一幅面具的样子笑得两颊发疼,谁让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好玩得很。   他们一行八人,有六皇子、六皇子妃和四公主在,暗中守卫的侍卫自然是不少的。   李妍虽已十八岁,平时看起来也是端庄妍丽,很有公主的风范,但这会一样玩心大发好似小孩,对什么都乐意瞧上一眼。即便没有欢喜到四处乱跑乱看,买这买那的,却到底喜形于色,让人想要不明白她的心情都难。   林媛本以为是要一直陪着六皇子等人的,谁想没多会,齐浩然便带着她和其他人“走散”了。   说起来,林媛倒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丢人。齐浩然说要给她买糖炒栗子吃,她自然是欢喜的,便停下来等他。其他人并不要,先走在了前面,等到他们买好了糖炒栗子,其他人已经不见踪影,不是走散了又是什么?   可是对上齐浩然坦然至极的眼神,林媛不得不想,或许这样原本就是他的计划。这不能够怪林媛非这样想,只是齐浩然有过太多“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和她独处”的事迹,让林媛没法子不往那边想歪那么一下。   “没有关系吗?”林媛接过齐浩然递过来的剥好的栗子,愉快的吃了起来,末了才问道。   齐浩然佯作不明白,只回答她一句,“什么?”手上仍旧在专心的剥着栗子。   林媛又吃下了一颗栗子,再说,“莺语回头不会怪我丢下她吗?”   “有什么好怪的?这边走。”齐浩然语气漫不经心,还不忘给林媛指明了一下方向。   林媛看了一眼,不知道这是去哪里却也不问,只是轻轻巧巧的往齐浩然的嘴巴里面也塞了一颗栗子,又说,“齐哥哥,你这剥栗子的功夫太好了,怎么就能做到颗颗完整呢?我的丫鬟帮我剥栗子,从来没有能这样的……难道是有什么秘诀?”说着便要探头去看了。   “嗯……”齐浩然沉吟了一下,才说,“大概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好看吧。”   林媛:“……”说得好有道理,竟然想不到要怎么反驳!   ·   跟着齐浩然弯弯绕绕,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大包糖炒栗子吃了大半,最后终于到了地方。   出乎林媛的意料,齐浩然竟然是带着她到了堤岸旁。   城里边有一条宽大的运河,林媛瞧了瞧他们现在能看到的,大约是这运河的下游吧。这边倒是没人,这样热闹的时候,大家都聚集到长街和运河两岸了,像这样的地方,倒确实没有什么人会过来。   “还想吃吗?”林媛正观察的时候,齐浩然问了她这么一句。吃了这样多,倒是不怎么想吃了,林媛便摇了摇头。   齐浩然把装着栗子的纸袋往身后一递便有人接过去了,然后他动作流畅而自然的牵起了林媛的手,好似这样的动作做过太多,已是极为熟练般。刚握住林媛的手,齐浩然便略皱了眉头,“是觉得冷吗?怎么手这样凉?”   “没有,一点儿都不觉得冷。”林媛说了一句,又想缩回自己的手,“我手离了手炉便热乎不起来,咱们还像刚刚那样吧,这样牵着我,倒仔细冻着了你。”   齐浩然没有让她得逞,反而握得更紧些,说,“没关系。”笑了笑再说,“待会我再帮你好好的捂一捂。”   林媛笑了笑,却说,“那估摸着我待会说不得把你给冻狠了。”   齐浩然斜她一眼,“若是待会真的冻着了我,那自然是要你把我给照顾好的,难不成你还想推脱责任?”   林媛轻轻的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齐浩然牵着林媛走到堤岸旁边,后边跟着的人很快拿过来了厚厚的毯子,仔细的铺好了,又在厚毯子上头搁了两张厚厚的绒毛垫子。   这显然是早有准备,坐下来了之后,林媛便忍不住问齐浩然,“齐哥哥怎么想起来带我到这儿来的?”   齐浩然默默的拉过林媛的另一只手用自己的大掌包住,不知看向哪里,到底回答她,“不小心就想到了。”却没有实话实说,是自己爹爹暗地里凑趣帮他出的点子。   自己冰凉的双手碰到齐浩然温热的手掌,哪怕实在是舒服,林媛却有些不忍心让齐浩然遭这样一份罪,又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齐浩然握得紧紧的,没有她挣脱的余地,林媛不过挣扎了一下,他便说,“别乱动,当心掉下去。”   他们这会坐在堤岸旁,下边是在冬日里却稀罕的并没有结冰的运河。   今天夜里的天气挺不错的,黑漆漆的天幕上看不到云朵,却有一轮白云盘高悬,照亮着这一片没有其他光亮的地方,远处几颗星星闪烁着,似缀在天幕的细碎宝石。   “六皇子和六皇子妃还有公主怎么也出来了?之前完全不知道,连莺语也完全不知情。”林媛想起来这个事,便又开口问齐浩然。这会没有别人在,她自然就敢这样问了。   齐浩然却只是说,“那你怎么和堂哥一起出来了?”   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句话,如果林媛之前没有过那个大胆的猜想,这会可能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可是齐浩然一下便是这么一句,反而让她马上想起了那个自己以为不可能的猜想,不由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扭头看着齐浩然。   齐浩然便笑了起来,“小阿媛想到什么了?说来给我听听。”   借着依稀月光,林媛仔细的分辨了一下齐浩然的神色,再把事情串起来想了半晌,才低声询问,“是皇帝陛下的意思吗?”   问的人是齐浩然,这会林媛说了一句,他却又什么不知道一般扭开了头,但笑不语。林媛也不知道到底说错没有,看他笑成这样,倒是没了脾气,再分析了一番。   “之前莺语来和我说的时候,我便同娘亲说了今天出门的事情了。小堂哥会跟着出来,还是临走时候,爹爹提出来的。大堂哥大约并不知情,所以四公主也并不知情,是么?四公主这个年龄,确实该相看驸马了。只是……”   林媛顿了顿,“小堂哥会通过今年的会试,在殿试上获得皇帝陛下的夸奖,对吗?”   齐浩然一点她的额头,笑着道,“知道得太多了。”   林媛立刻便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跟着便扯开话题,一本正经发问,“这运河怎么都不结冰呢?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齐浩然脸上笑意愈深却说,“现在想装不知道也迟了!你不说出去,便没有什么关系了。”他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才道,“现在只是不经意的见个面,成不成还说不准,到底还是以四公主的意思为主。”   林媛了然的点了一下头。小堂哥尚主的话,好处自然是有很多的,以后和四公主的孩子便是有天家血脉,光这几个字便意味着身份和殊荣。如若二皇子能够……那往后就更加不用说了……只是,那一位到底是什么意思,林媛算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嗯,不是什么大事,咱们不必想太多,只要做好该做的事情便罢了。”齐浩然见林媛沉思起来,又说了这么一句。   不经意间,有星星点点的光亮从远处沿着运河漂下来,离得远的时候只能够瞧得出来是有火光,到了近处便瞧得明白是花灯了。上元节,放花灯也是一项民间活动,大家都爱凑个趣,许个愿,放上一盏花灯。   随着最开始的三两只花灯出现,渐渐的花灯越来越多往下漂过来,沿着水流顺成了一条橘黄色的飘逸缎带般,说不出的好看。   林媛和齐浩然坐在高处,将这别样的风景尽收眼底。这是在别的地方,绝对看不到的风景。   不知觉的时候,齐浩然轻轻的揽过林媛的肩,原本靠得近的两个人更靠得近了些。   远处的天空又骤然间绽放了烟火,一簇又一簇,一簇连着一簇,绚丽而夺目。   齐浩然和林媛头挨着头,肩并着肩,在温馨的气氛里,安静的看着这些灿烂景色。   ·   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哥哥和好朋友偷溜了,齐莺语却也没有什么脾气,到底已经习惯了。她这会和四公主李妍手挽着手到处走走看看,却也不算是无聊。   齐浩然不在,李小将军李璿很自觉的担起来照顾齐莺语的责任。无论齐莺语看中了什么也好,想要玩什么吃什么都好,李璿一手包办,绝无二话。   齐莺语每每笑嘻嘻的和他道谢,到底因为十分的熟悉,便不怎么的客气。原本六皇子和六皇子妃还陪着他们在一起,可没有多久,也和齐浩然、林媛一样开溜了。   剩下的四个人心照不宣却谁都不提不问,只是玩他们自己的。   远远的瞧见运河旁边不少的人在,李妍便想要拉齐莺语一道儿过去。不想这一拉,却感觉有些不对,被她抓住的手明显不似女子那般的纤细而明显是男子的手。   尴尬在李妍的心里一闪而过,继而她十分淡定的放开了抓错的这一只手,脸上依旧是笑着扭头看了一眼齐莺语,发现她落了自己一步,莫怪乎她会抓错了人。   在齐莺语稍微前面一点,是那位林媛的小堂哥了。李妍扫了林璟一眼,心中有些好笑,她是没有怎么样,倒是这个被她抓错了的男子,灯火交映中,竟似乎是红了脸。因他肤色白皙而分外的惹眼,明明是这样,他却连看都不敢看这边一眼。   李妍飞快的移开自己的视线,好似并没有看林璟一般,这次准确的抓住了林媛的手臂笑着要她一起去那边看看。好不容易和齐莺语说上两句话的李璿,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第72章 探花   齐莺语和李璿第一次吵架了。   在边关的时候,齐浩然和李璿结交,关系不错,连带着齐莺语也认识了李璿。   从认识起,齐莺语便一直觉得李璿对她很好很照顾,大约是托了哥哥的福。   齐莺语觉得自己哥哥看人一向是很准的,这便让她从一开始便对李璿这个人印象很不错。   他长得十分的英挺,同样的身姿挺拔,甚至比他哥哥还要高一些。不过,李璿和自己哥哥的那种英挺有些不同,虽然同样都是贵公子的气派,但是自己哥哥看起来要冷一些,李璿给人的却是如沐阳光般的感觉,十分窝心也十分的暖心。   他对别人是不是也是这样,齐莺语不大记得清了,也没有太注意过,只是想起他对安素薇的态度,似乎并不是那样。他好像不怎么在乎面子之类的东西,想给谁就都给谁下脸。也是,身份摆在那,普通的人想高攀都攀不起。   李璿是郑国公府大房的嫡幼子,最初的郑国公是跟着□□皇上打天下的人物,威武不凡不提,且最是忠心耿耿。等到□□皇上坐稳当了那个天下最尊贵的位置后,为表倚重,更是赐了郑国公府天子姓氏。   郑国公府到本朝时,已传承至第六代。子孙中每每人才辈出,又无一不是忠心臣子,才至于郑国公府的兴盛不衰,是本朝最具声名的世家。郑国公府至今从未被降等亦始终没有收回过恩赐,子孙们皆冠以“李”姓,这并非容易的事。   可是,他们今天吵架了,在这样一个本该很美好的上元佳节。   齐莺语觉得有些恼怒,不明白李璿为何要同她吵架,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同他吵架,为着那样的事情。   寒风簌簌的吹,吹得齐莺语整个人都觉得冷。   他们这么无言的站在街头,长街上原本玩耍游乐的人这会都走得七七八八,少有人影幢幢。繁华的长街此刻只余一些摊贩还在收拾着东西,店铺也一样准备打烊了,有的甚至已经熄了灯关了门,处处透着萧索的意思。   齐莺语实在觉得冷,又偏偏迈不动步子,只得裹紧了一些身上的斗篷。脚冻得发了麻,快要没了知觉,她便再跺了跺脚。她觉得李璿在看着她,又似乎不在,只是她并不敢看他,或许也不是不敢,不过是不想罢了。   从她将“你算不得谁,无须你来管我”这句话说出口时,他们便陷入了这样的沉默里面。齐莺语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又觉得似乎也并没有过去多久,兴许只是因为她心里煎熬才觉得时间过得慢的。   “回去吧。”   终于等到李璿再次开了口,齐莺语心头顿时一松,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也不知道到底要从何说起。她确实是把话说得狠了,到底认识了这样多年,且她一直把李璿当成自己的哥哥看待,对方也对她十分的照顾,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会惦记着她一份。   即便心里已经在犹豫着该不该道歉,却也没有法子真的开口,总觉得哪里被梗着了,怎么都不好受。   齐莺语嘴巴张了张,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身便动作干净利索上了马车,没有看李璿一眼。   马车里头有烧着的炭盆,比外头要暖和不知道多少。   齐莺语感觉自己的手脚渐渐恢复了感觉,不再是冷冰冰的了,脸颊也不是先前那样的凉。   大丫鬟静静的递过来一杯热茶,她便接了过来,细细慢慢的喝,更觉得暖和了不少,只是心里头却乱得很。无数的思绪想法纠结在一起,好像怎么都理不清般,就像是被她小时候玩得搅在了一起的线团,怎么都顺不过来了,一个又一个死结。   齐莺语一路上都在想着李璿说的话,其实他说得不错,确实是那么样的一回事。可是当他这样直白的戳穿了的时候,她便一下子就觉得受不住了。林璟是林媛的堂哥,林媛是她日后的嫂嫂,她自然无论是什么想法都不可能和林璟有什么样的好结果的……   可是,她难道就对林璟有什么想法么?   齐莺语抱着喝空的茶盏,靠在马车的车壁上,在轻微的颠簸中沉默的想。   想来想去,除了更加烦闷,好似没有其他的结果了。   马车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只是稳稳当当地停下来的时候,齐莺语仍旧没有得到任何的结果便听到仆人在外头说,已经回府了。   她无精打采恍恍惚惚的从马车上下来,不经意的抬了抬眼皮,却撞进了一双看不清想法的眸子里。   齐莺语不觉一愣,继而不知怎么便感觉脸有些发烫,沉沉寂寂的心里忽而之间升腾起一股欢喜的情绪。   只是这情绪太微弱,太过不强烈,以至于齐莺语并没有感觉到。   她但觉得自己因乍然再看到李璿而被吓了一跳,不意他竟然会送了自己回来。她原以为他们这样的吵了一架,他必定不会再愿意送她了,大约连见都不想再见,毕竟她这样直接的把他的一片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略愣了愣,齐莺语回过神来,心里再想着,许是之前自己哥哥便交待过让他送自己回来,他不过是在遵守和自己哥哥之间的承诺而已。哪怕再不想见她,也一样会把自己承诺过的事情说到做到。   李璿的确是这样的一个人,齐莺语觉得自己是最明白的,就像是之前他们打赌,那样一座不菲的别院他说输给自己就输给自己了,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样想明白过来,就连齐莺语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心底那一股小小的欢喜情绪转而间变成浓浓失落。   齐莺语很快别开眼,低低的说了声,“谢谢。”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李璿点了一下头,并没有说什么,继而翻身上了马,疾驰离去。   齐莺语不觉偏过头去看李璿离开的方向,又想,他怎么还是骑的马,夜里这样的冷,都没有关系吗?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声声清晰,又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半晌之后,齐莺语收回视线,回府了。   ·   大年十六的这天,林媛去和自己的娘亲请过安又说了些话,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在路上好巧不巧碰到了自己小堂哥,林媛瞧了一眼周围,顿时明白过来这是特地在等着自己,并非简单的偶遇。   林璟看到了林媛便迎上去,脚步不怎么急切,却似乎带着两丝紧张,隐约有些拘谨的模样。到底林媛和他私底下不怎么说过话,两个人之间接触不够多,关系不够熟稔,便难免会在独处的时候尴尬。   “小堂哥。”林媛笑着和林璟问了一声好。   林媛也笑着点了一下头,同样和林媛问了一声好,而后给林媛递过去一样什么东西。   “昨天在长街上瞧见的一样东西,虽然不怎么的稀罕,但是样子别致,又带着几分趣味,便想着给妹妹也稍上一件,拿着玩。”林璟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也透露着稀松平常的意味,却因为过分的刻意,而让人一下子就轻易的洞穿他别有所图的心思。   林媛不觉好笑,不知怎么便起了逗逗两分自己堂哥的心思。她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确实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也确实别致又趣味。   看过之后,她便笑着说,“谢谢小堂哥。”再没有了别的什么话。   林璟看一眼林媛,也跟着笑了笑,想要说什么又似乎说不出口,便犹豫了一下。   趁着林璟犹豫的这个当口,林媛又说,“小堂哥……是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便冲着小堂哥瞧见了好东西便惦记着我的份上,我也自然是要帮堂哥的。”   林璟少有出门的时候,只是大半的时候他出门都会往府里带一些众人爱吃的糕点回来,依着不同人的口味,都买上一些送去林夫人那里,再由林夫人分送出去。这份心意,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林璟性子又好相与,林府的众人待他都不错。   先前他刚到京城的时候,林夫人也拨了几个丫鬟给林璟用,好服侍他的日常起居,却被他给推掉了。林璟直接找了林夫人说自己不用丫鬟服侍也没关系,并不肯收下来。   林夫人也是有些奇怪,只是他这样说便并没有多问什么,到底考虑到了他的亲哥哥林琦的情况,偏他亲大嫂原本就是个丫鬟。   也是到了后来,林夫人才知道确实是这样的一回事,这事情知道起来便到底是有些曲折了。   追溯起来,倒还是因着林琦和那丫鬟的事情。   一个丫鬟一跃成为了府里头的大少奶奶,偏偏还生下了嫡长孙,其他的丫鬟瞧见了,难保不会有人动不该动的心思。府里头的大少爷有正室了,老爷又坚决不允许其纳妾,那么若是有蠢蠢欲动的人,自然是将目标盯紧林璟这个二少爷了。   林璟便是给一些个心思不纯的丫鬟吓怕了,变着法子往自己身上贴的都不算什么,还胆子大到会在他洗浴的时候闯进去,利索的脱衣裳……那样心思不纯的丫鬟虽然被打发处置了,却也给林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打那次事情之后,他是再也不敢在自己房里头用丫鬟。虽则有点因噎废食的意味,但他也是真的怕了。那个时候,才不过十四、五岁的。   等到年龄渐渐大起来,倒是并不再有那样恐惧的心思了,只不过习惯了不用丫鬟服侍,便一直都这样过来了。   林夫人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那真是一个哭笑不得,又觉得能够理解。   蒋氏被送走的时候,他也有十多岁了,是懂事的年纪,性子少不得会因为蒋氏受些影响,没有像林琦那个时候一般的纨绔,都已算是幸事了。   既明白了缘由,林夫人更加不会勉强林璟,除去浆洗的丫鬟之外,连他院子里洒扫安排的都是男仆。   听到林媛这样问出口了,林璟也知再迟疑下去自己这位堂妹大约便要寻借口离开了,便只能够说,“有些事情,想要问一问堂妹,不知道堂妹可有时间?”   “倒是有的,并无什么需要忙的。”林媛让丫鬟们暂时退下,才又说,“小堂哥一起到后花园里头转转吗?”   瞧着平时风度翩翩的小堂哥红着脸,强作镇定和自己打听四公主李妍的事情,林媛直忍不住想要笑却又并不敢笑。她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知道自己堂哥有那个意思,总比没有那个意思要好上一些。   林媛歇下了逗弄林璟的心思,也没有完全把话说开了,只是道,“我们的身份与那位小姐的身份有些悬殊,小堂哥想要认识,都并不怎么的容易。我与那位小姐交情也是一般,说不上多么的好,怕是也使不上什么的力。”   她话音落下,林璟便小声问了林媛一句,“她是不是……身份其实是四公主?”   林媛不防自己小堂哥已经猜着,想了想之后,到底还是点了一下头。   这样的答案对于林璟来说,却似乎是晴天霹雳一般。   他甚至在林媛面前便愣了愣,又苦笑了一下,带着几分惆怅道,“到底是我多想了,我这样的身份,高攀不得。原是带着些许侥幸的心思,若并非是这样的身份,待殿试取得了功名之后,还能同父亲说一声,差了媒人去提亲,现在倒是可好……”   林媛不觉得自己小堂哥有什么不好的心思,譬如说攀上公主只为了荣华富贵而已。   能够求尚主的统共是那些人家和那么些身份的人,而但凡是富贵人家的嫡子,难有愿意求尚主的。这很简单,公主压在了上头,做丈夫的几乎没有希望碰别的女子,纳妾的心思,趁早的可以歇了。想要多么潇洒肆意,在梦里想一想便罢了。   前阵子的时候才刚传出来一桩事,三公主家的驸马爷和一名婢子有染,被三公主知道了以后,直接便命人将那婢子在驸马爷的面前给活活的打死了。即便是这样,驸马爷也一样什么都做不了。不说救那名婢子,自己都吃了不少的苦头。   本朝公主的彪悍,由此可窥知一二。   这件事情前阵子在帝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少有不知道的人。   林媛到底不意自己堂哥会说出这样的话,又因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事,便劝了句,“小堂哥何必这样快便放弃了……若是殿试上能够得了皇帝陛下的青眼,到底还是有机会的……”   这样的话终究是安慰不到林璟,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冲林媛点了点头,却不再说什么,神情恍惚。   ·   林璟在三月的春闱会试中取得了第六十六名的成绩,这个成绩,并不怎么坏。   今年的殿试和往年一样,取前会试中的前一百名参加,林璟自然在列。   会试因为一些特殊的缘故被安排在了六月份,林媛只知道自己的小堂哥如往常一样大部分时候都在书房里看书。林媛后来见了他,倒是恢复了平常的样子,那一日的恍惚也不见了,只是不清楚他心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   六月也是徐悦秋出嫁的月份,她出嫁的日子在六月十六,这一天离殿试还有个四天的时间。   好朋友要出嫁了,林媛和齐莺语自然是要去添妆的。两个人商量着,都一样的准备了一副赤金嵌宝石的头面,一对赤金嵌宝石镯子,再并一对赤金嵌宝石项圈以及一对赤金的嵌宝石耳环。   徐悦秋是她们三个里头最先出嫁的,林媛和齐莺语出手都大方,也是真心把她当作好朋友的缘故。她们到了徐悦秋的房中,瞧见她脸上扑着厚厚的粉,几乎瞧不见原本的模样,便都忍不住笑起来。   趁着这会房里头没有别人,齐莺语抓紧了时间打趣徐悦秋,“我先前常听人念叨,新娘子的顶顶美的,今天瞧见了你,哎哟,果然是这样一回事!你说说,这连脸都瞧不清楚了,可不是顶顶的美么?”   徐悦秋横了她一眼,脸上却带着笑意,又说,“等你嫁的时候就知道有多不好受了,我觉着这样一点都不美,原本的模样都瞧不见了,可是人家说了,就是得这个样子,都得这个样子,能有什么法子?”   林媛便又插嘴笑着说,“那有什么关系,总归你平日里多美,今天只会更美。”   坐在梳妆台前穿着大红喜服的徐悦秋提着裙子站了起来,捏捏林媛的脸,“不许变着法子损我,瞧不见我的脸了就比平日里更美了,以为我笨得听不懂么?”   三个人嬉笑着,徐悦秋又叹气,“怎么样都好,只是想着这就要离开爹爹娘亲了,便觉得舍不得,恨不得再回到小时候,重新让爹爹娘亲陪着长大一遍。”   林媛和齐莺语见她说出这样伤感的话,忙安慰了她好一通。   可等到后来徐悦秋真的拜别父母的时候,还是哭得稀里哗啦不能自已。吵吵闹闹一整天,到底是顺利出嫁了。   没过去几天,又是殿试放榜的日子。   殿试上考生们的表现,外人自然是不清楚的,凑趣的人不过是能够去瞧瞧结果罢了。   虽则只能够瞧一个结果而已,但感兴趣的人却是不少,一时也是热闹得紧。   林媛被齐莺语拖着出来凑热闹了,到底是因为不仅这一天会放榜,公布殿试的结果还有状元、榜眼、探花三甲骑马绕长安街一展风姿这一环。林璟今天也在殿试之列,齐莺语便拿这个作为理由,拖着林媛出来关心一下她的这位小堂哥。   她到底抝不过齐莺语便跟着她出来了,两个人坐在茶楼上,只打发了仆人去瞧放榜的结果。无非是让仆人记住了三甲都有谁,再特地留意一下林璟的名次罢了。   林璟会试排名第六十六,六六大顺,倒是好听。要从六十六名一跃成为前三甲,也不是没有可能,还是看策问的结果,能不能够让皇帝满意、能不能够得到皇帝的赏识。   林媛但知道林璟前阵子时常会和自己父亲讨教一下问题,自己父亲对这位侄子颇有赞赏之意,只到底有多么的好,便并不清楚了。想到先前自己小堂哥偷偷和自己打听四公主时那样脸红的模样,倒是想不出来他在殿试上能够如何大展风采。   齐莺语和林媛一边赏景一边闲闲的喝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仆人终于匆匆的跑过来同她们回消息。被打发去的是林府的仆人,这会儿回来的时候,脸上很有欣喜的样子,想来是有个好结果了。   他仍有些气喘吁吁的,却语气欢快的同林媛和齐莺语说,“堂少爷得了第三名,是本届科考的探花郎,听说皇帝陛下在殿上很是夸奖了堂少爷一番呢!”   林媛和齐莺语都被这样的好结果给弄得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这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而已,林媛已是高兴的说,“太好了!”又道,“这事情办得不错,赏你一个厚厚的封,下去吧。”   那仆人结果林媛的大丫鬟碧衣给的上等封,乐呵呵的退下去了。   齐莺语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便笑,“瞧不出来,你堂哥这样的厉害,还是探花郎呢!不过那等子相貌,很符合探花郎的身份呀!”   林媛便笑着说,“我爹爹,我大哥……其实……都是探花郎出身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拆快递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指甲盖给掀了Q_Q   带伤码字,坚持更新,感觉自己萌萌哒   ☆、第73章 清明   得知了放榜的结果,林媛和齐莺语便干脆就在临街的酒楼上坐着,等着届时一览登科士子“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景象。两个人喝茶吃点心,说说笑笑,加上喜事临门,一时气氛愈比先前轻松许多。   只是林媛和齐莺语还没有等到想看的景象,倒是先遇着了其他的熟人。   看到李妍和李璿同时出现在这酒楼,林媛便笑着站起来问好,对于他们为何在一块,并不过多好奇。她暗自看一眼齐莺语,先前心情不错的齐莺语这会却不知为何有些拘谨起来,又只和李妍说着话,连看都不多看李璿。两个人除去先前的问好,竟是再没有半句话。   林媛素知道他们关系不错,这样不咸不淡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又没有听齐莺语特别提过什么事情,一时闹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可这期间有旁的事情是毫无疑问的了。   林媛想着过去有什么事情齐莺语都并不会瞒着她什么,可始终没有同她提起过李璿的事,也闹不清楚齐莺语心底真正的想法。   李妍和李璿似乎原本订了别的桌,因知道她们两个在这里,便干脆拼了一桌凑在了一起,并没有分开另坐。   李妍甫一坐下来便道,“好说歹说总算磨着父亲同意我出来一个时辰,来的路上听说今年的状元郎是个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榜眼也并不是什么少年郎,只怕待会的三甲游街唯有探花郎一枝独秀。”半点都不和林媛、齐莺语分生的样子。   齐莺语只是笑,并没有接话茬,林媛便笑道,“小堂哥能取得这样的好成绩,倒是不曾预想的。”她仍是暗中观察了一下李璿,对方脸上带着两分的笑意一如往常,完全看不出来什么。林媛又再瞧一眼齐莺语,这会的齐莺语看起来略有些心不在焉。   李璿几乎没有开口,齐莺语也是不言不语,李妍说话始终是林媛搭着腔。她听着李妍和她聊的这些话,却是话里话外都似乎不动声色打听着林璟的事情,心里总归比李妍刚来的时候明白了几分。   才聊了不多会儿,下头的长街人潮涌动,是什么个事情,却也很明显。往年每每状元、榜眼、探花出游都有不少的百姓会凑热闹,今天自是一样。林媛想起来去年的时候,齐浩然从边关回来,那个时候街道两旁也有很多人,似乎比今天还要多上许多。   百姓们不过是凑个热闹而已,哪怕只是远远瞧上一眼,回去也可以和自己的亲人朋友谈笑,道上一两句状元郎的风姿,又或者品评一番几人的样貌如何、哪一位才貌双全云云。顺道儿打听上两句皇帝陛下夸赞了哪一位,说上两句此人前途不可限量的话,又或者是其他听说来的趣事。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事情虽然离得很远,但一样愿意拿来闲闲聊上几句,权且当作是枯燥无聊、索然无味的生活中少有的一点儿趣事了。   挤挤人群中,唯有三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打长街走过,无一不是春风满面的模样。这样必须欢喜的时候,便是平素里不苟言笑,也多半要做出点温润的模样来,总不能耸拉着一张脸,叫人瞧着觉得你心有不满。   一如之前李妍所说的那般,当头的那一位状元郎,乃是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远远的瞧不大清楚却觉得这个人虽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但到底难掩疲惫之色。   林媛想到自己的大哥林煊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可是她瞧起来,唯独觉得大哥看起来比过去更加的成熟,可半点都不会觉得老了。若是比这一位状元郎来说两相一对比,怕是会生出自己哥哥年轻许多的感觉。   中间的这一位,便是这一届科考的榜眼了。他个子很高,至少这样坐在马背上,比林璟还要高上差不多半个头。林媛是知道自己的小堂哥身高的,比她的哥哥们略高上一些,比大部分的男子也都高一些,却比不过这位榜眼。   比起状元来,他似乎更加有些得意洋洋的意思,偶尔还会朝着百姓们略微的招一招手。李妍瞧见这一幕便笑着凑过林媛跟前,同她说道,“这一位榜眼也是不容易,寒门出身,少了家族的扶持,大抵是要比许多人都要更加的不容易些。”李妍话里的许多人,自然是指那些有家族扶持的人了。   林媛含糊的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就着这个话题发表什么看法,李妍并不介意,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三个人中走在最后的林璟的身上。   二十出头的林璟在三个人中确实最为打眼,那样好看的样貌即便离得远了,一眼瞧过去都觉得晃眼,心下便会认定这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他身姿笔挺坐在马背上,规规矩矩的跟在另两人的后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又目不斜视唯有嘴角噙着笑容。   到底是中举之后等到现在才参加了科考,虽说夸张了一些,但确实大有十年磨一剑的意味。哪怕是踏踏实实的多准备几年,可自己的努力收获了好的结果,便没有不高兴的,到底是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肯定。   林媛想起来两个多月前自己的小堂哥同她说过的那些话,又想到自己劝的那一句,怕是他最后多少还是上了心,大约有几分“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吧。或许是觉得,争取过总比什么都没有做就放弃了要来得好。   “你的堂哥……”李妍看了林璟半晌,慢悠悠的和林媛说道,“一表人材。”她笑了一下,“没有浪费我的时间来瞧上这么两眼,好的皮相总是能让人赏心悦目。”这话到底说得大胆,却只他们几个相熟的人在,没有人多介意这个。   何况,林媛还是很赞同李妍这话的。无论换了是谁,撇开内涵之类的东西来说,总归更愿意看到样貌精致好看的人,因为这是第一眼的感观。只是,再怎么好看的人若是天天看着,也是会觉得麻木,或者说变得习惯的,因而性情、内涵这些东西才会相比之下要更加重要些。   林璟几个人的身影渐渐远去了,李妍坐着多喝了两杯茶后便起身离开,一个时辰的时间路上耽误一下便没有剩下多少了,何况掐着时间回去倒显得性子野,舍不得回去一般,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李璿和来时一样又陪着李妍就这么离开了,林媛想了想,他从来到离开似乎只说了那么两三句话而已,一时再看到齐莺语怔怔的模样,不免更加多了几分的考量。齐莺语在李妍和李璿在的期间也没有开口说过多少句话,现在人走了又是这么个样子……   “怎么了?”林媛伸手在齐莺语面前晃了晃让她回过了神来,重新坐了下来,问道。   齐莺语抿着唇不说话,林媛提溜起茶壶替她倒了杯温热的茶水,递到她的面前,只是说,“喝口茶。”齐莺语看了一眼那茶杯,又伸手握住,也坐下来,动作却似乎比平常来说有些迟缓。   她坐下了之后,好像是自己思考了一会,慢慢的啜着茶水,好半天,才没头没脑的和林媛说了句,“我已经快三个月没有见过他了。”   林媛很快反应过来齐莺语说的“他”是指李璿,稍微停顿了一下,才问道,“过去从来没有这样过这样,是吗?”   齐莺语点了一下头,只抱着茶杯,并不再喝茶了又似乎并不想再多说话,就这么安静的坐着。林媛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齐莺语这样的状态,顿时拿不准合适不合适,一时觉得或许让她自己说出来比较好,到底她的全部想法都是以猜测为主。   对坐半晌,齐莺语始终保持着缄默的状态,林媛只得说,“我们要不现在先回去吗?”   齐莺语当下没有明白过来林媛的话,茫然的看了林媛片刻后,才反应了过来而后立刻点头说了一声好。   林媛越觉得有些不大放心,想着到底还是问明白了要比较妥当一点。   待到两个人共乘一辆马车的时候,并没有别人,暗自思忖组织好语言以后,林媛才柔声问齐莺语,“你和李小将军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因为这个问题到底直接,或许齐莺语会听了便什么都不愿意再说。毕竟这么久到现在,齐莺语都没有和她主动提过这个事,那无疑是并不想提了。   果不其然,林媛的问题让本就沉默的齐莺语愈发沉默,脸上的表情越显得有些纠结的样子,仿佛是拿不定主意说还是不说,又好像是有别的什么,总归并不轻松。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了一刻钟的功夫,林媛耐心的等着齐莺语开口,到底还是等到了。   齐莺语神色中带着迷茫的情绪,嗫嚅着和林媛解释了一下自己和李璿吵架的那次事情,声音有些低也带着失落,也带着几分的茫然。她努力的回忆着,又似乎并不想去回忆,转述的时候便断断续续,到底还是让林媛听了个明白。   难得和别人倾诉了这个藏在心里许久的事,话说到最后,齐莺语终归忍不住,询问林媛,“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吵了一架,竟就三个月没有搭理我了?”说完这话,齐莺语愣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什么,再补充,“认识这样多年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吵架也是,互相不搭理也是,偏偏就撞在了一起。”   “你中间想办法、寻机会找过李小将军?”林媛只是问她这么一句。   齐莺语看了一眼林媛,摇了摇头,说,“倒是没有……”她一顿,继续和林媛解释,“往日里的时候,他总是来府里找哥哥,见面的时候便并不少,现在却逮不到他来府里。”说完了这些话,齐莺语不免颓丧起来。   “我明明什么样的想法都没有,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或许只是因为李小将军并不知道你的想法,才会这样,也或许他最近是真的忙,才没有时间去府里。如果你想要知道他的想法,直接问他,是最直接了当的。如果你并不愿意或者是不想又或者不敢问他,那事情必然要麻烦上许多。开诚布公的谈一谈的话,兴许你心里纠结的全部问题便都迎刃而解了。”   林媛和齐莺语分析了一下,给出自己认为比较妥当的办法。   这样的误会,再没有比两个人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要更加好的了。   哪怕不能够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吵一架也好,只要对方明白你的想法,互相了解对方的想法,至少不会继续纠结。   只是,显然全部的事情的重点不仅仅只是在这里而已……   “你……对李小将军,究竟是什么想法?”林媛说完之后,再问齐莺语。   齐莺语乍听到这样的一个问题,好似过去自己不曾去深想细想,不曾去坦然面对的什么事情,一下子就浮出了水面,哪怕想要压回去,也再压不回去了。   ·   林璟高中探花,林家众人皆是欢喜,以林浩为甚。   林浩统共只这样两个儿子,大儿子林琦不学无术不说,还尽做荒唐的事情,哪怕之后有所收敛改善,到底再难有什么大的出息,不再生事,都已让林浩觉得安心。   只是因为过去的种种,以至于再次见到自己的大哥大嫂的时候,林浩只觉无颜。   好在小儿子林璟未曾辜负期望,为人正直又最为踏实勤恳、不骄不躁,十分的难得,也算是让林浩如今最后的几分慰藉。   当天夜里,林璟赴琼林宴并不在家中用膳,一切便仍是如常。   待到第二日的时候,府中才摆上酒席,以示对林璟今次高中的祝贺。林璟看起来很高兴,席间,林尚书多次夸奖林璟,便连林煊都忍不住说了两嘴,林媛愈觉得好奇那日金殿智商,自己的小堂哥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好表现。   林浩同样很高兴,平素不喜碰酒的他今日小饮起来,平添几分热闹的劲头。更有几名小家伙一道儿的来贺喜,一个接着一个糯糯软软的话语,让人越觉欢喜。一家子这般的和和乐乐,又无须拘束,倒也完满得很。   徐悦珊如今已经出了月子,先前因有身孕人跟着圆润不少,到现在已经又瘦回到了没有身孕的时候。   林煊心心念念的女儿并没有到来,最后还是得了一个小公子。虽然并不是心心念念的女儿,但到底还是欢喜,不至于到嫌弃的地步。他便是想要嫌弃,徐悦珊也不会依他。   孩子还小,这样的场合并没有抱过来只由奶娘带着在房里头好好的看顾。   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吃过晚膳,林媛趁着各自散去的功夫先喊住了自己的大哥。   避开了林璟,林媛便笑着问自己大哥自己哈脾气的事,林煊笑了笑,同她道,“堂弟当时在殿中时,落落大方的回陛下的话,阐述的观点新颖,又能够旁征博引、滔滔不绝,对于别人的疑问总能够才思敏捷迅速的找出理由来将别人说服,这是少有人能够做到的。”   林媛会意便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又同自己大哥说道,“前两日又得了一样糕点的制作法子,待明天做好了,也往大哥那送一点过去。”   听言林煊跟着笑,应了一声,“好。”又说先将林媛送回去,林媛忙摇头拒绝,和自己的大哥告别回院子去了。   ·   自从和林媛聊了聊和李璿的事情之后,齐莺语原本混沌的心思,到底变得清明了不少。   恰赶在自己哥哥休沐的这一天,齐莺语便同自己哥哥说有事情想找李小将军,让自己哥哥帮忙约人。为了向自己的哥哥表示诚意,她还特地把林媛也约了出来。   先前,齐浩然察觉到了自己妹妹和李璿之间有点什么,可李璿自己不说,他便没有多问什么,到底觉得这是他自个的事情,想来自己有分寸,不见得需要旁人多置喙。前些时候,林媛又同他提了一嘴,他也没有动什么大的心思,到底还是觉得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现在好不容易自己妹妹愿意先跨出一步,齐浩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却佯作什么都不明白,问她是有什么事情。齐莺语讷讷的说不清楚,也不想将这些事情说给自己哥哥听,便含含糊糊,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齐浩然瞧着齐莺语这个样子,反而担心她能不能够将事情给说明白了,却不多说自己妹妹,而是不经意的点了李璿这个朋友两句。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别人不清楚的事情他也是十分清楚的,别人不了解的性子,他同样是清楚的。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一直都没有过多的干涉。旁的什么便算了,感情这种东西,想来是最容不得别人干涉的。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便是,你横插一手,哪怕你是好心,也可能办了坏事;若要双方有个什么好的结果,兴许能够感激两分,那要是无疾而终呢?即便别人不责怪于你,你也没法子好受。   唯独能做的,不过是偶尔在旁边点上一两句让他想得明白通透一点,做得过了并不好,恰恰是过犹不及这样的一个道理。   李璿听到齐浩然着人来请他又稍上那么样的话,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想法,却到底知道自己会去。   无论他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想法,都必定会去。难得她找他一次,他如何会不去?   倒是没有想到齐莺语会把人约在了李璿输给她的那座别院。只是约在哪里,对于齐浩然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他只管约人过来,而后带着林媛自去玩耍,留给齐莺语和李璿独处的空间好能够说上几句不愿给别的人听的话。   齐莺语把林媛喊来的时候,便先说明是为了什么事情,林媛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后来四个人打过照面后,齐浩然便带着她去别处,林媛会意,也就乖乖的跟着了。   这别院的附近有李家的骑马场,茵茵绿草,将马蹄都淹没了,清风吹拂而过便吹得绿草跟着摇摆了起来。离开别院,齐浩然便带着林媛到这边,想必先前已经打过了招呼,他们刚到的时候,便有仆从牵了马,却只是那么一匹。   林媛看向齐浩然,齐浩然却十分淡定的和她说一句,“以前就想要和你共乘一骑,不曾想你竟自己学会了骑马,倒是让我一直没有能够寻着了机会。”   敢情她还不该学会骑马的么?林媛无辜看着齐浩然而后笑着说,“那好,今天便满足你这个愿望了!”说毕又再添上一句,“也是想着你那么小的时候便会骑马,技术又好,自己一样想学,所以便找了时间学会了。早知道齐哥哥能够手把手教我,我便说什么都不学了。”   齐浩然温柔的看着林媛,眸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显然林媛的话对他来说十分的受用,怕是听得浑身舒畅。   另一边被丢下的李璿和齐莺语两个人,进展却并不是那么的顺利。两个人即便这样面对面,哪怕是齐莺语说要找李璿,到底还是轻易说不出口,因为一开口,还是要提起那个时候的事情,提起林璟。   两个人静默站了不知道多久,气氛和争吵之后分开时一样的不怎么好。到最后,仍旧是李璿先缴械投降,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又同齐莺语说,“坐吧。”   齐莺语从未有过的紧张,和平时那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哪里有半分相像。听到李璿的这么一句话,才自顾自找了一个位置也坐了下来,想着要和他谈事情的,便干脆捡了李璿旁边的位置坐了。   李璿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坐下来,又是沉默,气氛越发的不怎么好。   齐莺语想着这样别别扭扭的,哪里是自己该有的性子,又想着这个人真是讨厌得很,竟然为那样的事情和自己吵架不说还这样气她,教她很是伤了心,就是一个坏蛋。   她这样反复的想了几遍,总算是觉得自己能够开口了。   于是齐莺语便开了口,张嘴便和李璿说,“我对林媛的小堂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有看到大家冒泡了!都不出来和我玩耍!嘤!   ☆、第74章 有心   齐莺语眼神闪烁,并不怎么敢直视李璿。   她却未曾料到自己这样的开了口,对方始终是冷淡的样子,齐莺语顿时心生委屈。   这样的情绪从心底涌上来,她干脆直视着李璿,看着他的模样,到底气不过他这幅无所谓的样子,便又开口道,“我什么想法也没有,你那时便不该那样说我。”气冲冲的忆起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种种,齐莺语倒似倒豆子般话不停的把自己的想法往外头倒着。   “你就这样不搭理我,这么久的时间你就这样不搭理我。我是做错了什么,你不说,我要怎么知道?你就这样对我视而不见,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大概对于你来说也不是什么,也是我自己自作多情,还把你当重要的人看待!”   “我让哥哥给你递了几封信,你都没有回应;上次在茶楼见到你,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为何同四公主在一起?差不多三个月了,你对我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明白了,若是觉得我烦得很,左右往后便不再烦你了,省得你闹心,我自个心里也不好受。”   齐莺语将一番话说得分外的激烈,并没有半点示弱求和的样子,却越觉得李璿这副看不出情绪的样子讨厌得紧。   停了数息时间,依旧不见李璿说话,又觉得大约自己真的招了别人的烦心,恨恨的跺了一下脚,不想再和他待下去转身便要走。   连步子都还没有能够迈开,已被人扯住了胳膊。那人也没有顾忌着力气,手劲颇大,抓得她生疼,愈觉得恨恨的。   她自个儿会武,被人这样揪住又被抓得发疼,哪里会肯顺从,手腕一转抓住李璿的手臂再一个动作便让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手里解放了出来。   齐莺语扭过头瞪了李璿一眼,无不满的说道,“你这是又想要怎么样?”   李璿嘴角微抿,往前迈了一步走到了齐莺语的身前,微蹙眉头低头看着她,终于开了口,声音低低的。   “我想怎么样还是你想怎么样?”   说罢,他出了一口大气,又似努力压着情绪般,再说,“你自个说的,你的事情不要我管,我不管了偏你又不乐意了?你那样的嫌弃了我,难道我还非得上赶着拿热脸贴你的冷屁股才对?难道我便没有尊严没有脾性了吗?”   李璿较齐莺语要高出半个头还更多一点,这会两个人站得很近,齐莺语便感觉到一阵儿的压迫。她听着这些话,只觉得眼前的人和过去那个人终究不同。过去的李璿,哪里会这样的同她大小声?   她一时想着李璿说的这些话,又觉得无可辩驳。到底难听的话都是她说出来的,也是她态度差劲才惹恼了他……   齐莺语这般的想法,却还是觉得委屈,觉得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的心。   她当即一垂脑袋,颇有些懊丧,再说话时没有了先前的底气,声音也放低许多,有些嗫嚅的意思。   “你说得对,是我错了,全都是我错了。今天也不该特地让哥哥找了你出来,也省得又闹你多烦心一次。你也有尊严,有脾性,我那样的说了你,你当然是咽不下那口气,又不能够拿我怎么样,也就眼不见为净最妥当。总归都是我自己闹的,怪不得别人更怪不得你。”   齐莺语晃了晃脑袋,还是觉得这些一点都不像自己会说的话、会做的事情,便又补上一句,“也好,便依你的意思,眼不见为净,往后自不会这样打扰你,你放心。”最后的三个字,说得尤为的轻。   只是,李璿还是听清楚了她的话,越发的蹙起眉头,却别开眼不再看她,问道,“你说你什么想法都没有,那天在茶楼,你敢说你不是在看林大小姐的堂哥吗?”顿了顿,李璿接着再说道,“你若是什么想的都没有,又为何会对他的事情这么上心?”   齐莺语抬眼,古怪的盯着李璿看了半晌,一样的皱起了眉,不解的说,“这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觉得他生得好看,便多看两眼罢了。你瞧见了别家长得漂亮的小姐,便不会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的?”   李璿觉得自己真是被齐莺语气得够呛,这样糊涂失礼的话也亏得她能说得出口,又认为她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抬手略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李璿点着齐莺语,却反问了她一句,“你何时见过我曾盯着别家的小姐看?”   齐莺语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没有发现过这个,也许是她没有注意过?可并不回答李璿的话,只是沉默着,紧闭了嘴巴什么话都不再说。   话说到这里,李璿也不反之前冷淡的样子,跟着便追问齐莺语一句,“发现别人同你不一样,就耍赖不说话了?嗯?”最后一个字,语调微微上扬,仿佛是故意刺激齐莺语一般。   齐莺语愈不想在他面前示了弱,犟嘴,“只是我没有注意罢了,哪里能够说明你就一定没有做过同样的事情?”她说完这句话,又发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稍微愣了那么一小下,却目瞪口呆望着李璿。   李璿被她这样专注的看着,不觉有几分不自在,撇撇嘴,越是移开视线不去看齐莺语。无奈齐莺语一直不移开视线,李璿只得看她一眼随即又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去找你哥哥吧。”   好不容易想明白过来一点什么的齐莺语哪里肯在这个时候放过他去,伸手便覆住李璿搁在自己发顶的手。齐莺语的手小巧而娇嫩,李璿的手大而宽厚,一刹那的碰触让李璿不由得心生恍惚,下意识的便瞬间反握住了齐莺语的手。   回过神来,李璿又急急的丢开了齐莺语的手去,更觉得有些不怎么自在,仍是不看她又说,“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该这样。”   齐莺语轻哼了一声,不客气的反驳,“明明是你先碰我的,要说不该也是你不该。”她说毕,一时拿眼偷看着李璿,见他脸颊的麦色皮肤颜色略深了些,心里颇为受用,连同先前的委屈都暂时丢开去,比刚才那句话说得还要更加不客气,道,“你平时便都注意我?所以知道我偷看别人,是不是?”   李璿不说话,齐莺语反而顿时便心情大好,继续分析了起来,“你注意到我偷偷的看别人,偏偏还是男子,因而觉得不开心了,是不是?”李璿继续不作声,齐莺语说得越发起劲,连精神都跟着振奋起来些,“你看到我出现在茶楼还是继续盯着别人看,就更加不开心了,是不是?”   她顿时想到什么,欲言又止,瞧了一下李璿的神情后,脸颊微微发着烫,说,“你自己不去看别的女子,又不乐意我看去别的男子,说明你对我有心,对不对?”   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有了些力气握紧,在一瞬之间,又将力气悉数散去了,李璿终于看向了齐莺语,直视着她的眼睛,眸子里映着她难得显露半分羞赧的样子。   他冲着齐莺语点了一下头,仍旧是盯着她看,说,“对。”   话说出口,李璿只觉得原本紧绷着的身体又或者情绪悉数都松懈下来,一时间说不出的自在。   ·   惯常这个时候会陪着自己娘亲说话的林媛今天出门了不在,徐悦珊便带着小儿子过来,陪着林夫人多坐了一会。   小宝宝还很小,被祖母逗弄了不多会便闭着眼睛香香的睡着了。   林夫人瞧着小孙子便既欢喜又怜惜,见他沉沉睡着,便要徐悦珊把小孙子带回去,放到小床上好好的休息。   徐悦珊并不客气,又恰好二弟妹带着两个孩子过来寻林夫人说话,便笑着打过了招呼,便带着小儿子回去自己的院子里。   才安置妥当好熟睡的小儿子,徐悦珊坐下来刚歇了口气,一时又有丫鬟掀了帘子进来同她禀报,说是舅母来了。端起来还未喝上一口的茶水又立时搁下,徐悦珊站了起来,走到外头去迎接自己的舅母。   徐悦珊走到院子外头,便瞧见自己的舅母笑着从轿子上下了来招呼她一声。徐悦珊仍记得往日里舅母待她一直不错,即便没有过分的好,却也从来没有不好过。只是之前有过一点事情,让她觉得并不怎么的喜欢,心里难免觉得不舒坦。   虽则是这样,但是舅母也只那一次提过,后来再不曾提过半句,又偏偏是长辈,不可能拉下脸来摆脸色,心里就算有个疙瘩,也还是得笑脸相迎。见舅母笑得欢喜的样子,徐悦珊便也笑着迎上去,喊了一声“舅母”,又再将人请到了院子里头,到里间坐下。   丫鬟奉了茶上来,徐悦珊的舅母便笑得十分和气的拉着她的手说,“许久没有来看过你,今天过来瞧着你气色这般的好,我也就算是放心了。”   徐悦珊一笑道,“近来身子利索起来,原是该我上门去拜访探望舅母,反倒累得舅母跑一趟。”   徐悦珊的舅母只是笑,瞧了两眼,再问,“孩子们呢?”   “大些的都或是读书识字去了,小的那个这会刚睡下不多久,要不抱来给舅母瞧瞧?”   “既睡着了,那便不必抱过来免得吵醒了他,还这样的小,本就该多睡觉的。”徐悦珊的舅母说罢,转而再道,“我今天来,除了看看你以外,倒还有一桩事情。”   她瞧着徐悦珊神色不变,斟酌着问,“我曾听人说林家二爷膝下的小儿子,至今尚未定亲,可是有这样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是防盗章,大约是晚点的十二点左右发,明天替换成正常的更新。   ☆、第75章 灵犀   徐悦珊的舅母刘氏殷切的看着自己的外甥女,不复年轻的苍老面庞上皱眉清晰可见,一笑起来,更是明显。这事情倒没有什么可瞒的,即便不是人尽皆知,只消去打听便能够知道,因而这会徐悦珊只笑着点头,说,“是。”   刘氏听言,越是笑,再低声道,“哪家小姐若是能够嫁给这位少爷,倒是幸事了。”她说着又是叹气,拍了拍徐悦珊的手背,“你还记得你刘家表妹么?小的那个,今年刚刚十六岁,样貌长得齐整,性子又最是温婉,十分的喜人。先前也不少的媒人上门提亲,她却一个都不肯应,这事情倒是让人发愁。”   从最开始刘氏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的目的便很明显了,现在特地提起来刘家的表妹,便只差没有将话明明白白说出口。   徐悦珊却不愿兜揽这个,堂弟的婚事,哪里轮得到她来插手的?就连自己的婆婆,都未必会去插手,不是肯不肯的问题,是需要不需要的问题。   她笑着应和自己舅母,去不过说了两句,“婚事毕竟的大事,表妹不将就也是应该的。若是嫁个自己并不喜欢的,难免会有遗憾。”便只笑,不说要替表妹相看,也不说别的什么。   刘氏见外甥女似乎没有太明白过来,便又点了徐悦珊一句,“你是做表姐的,若是有知道的不错的公子,倒是可以多留心一点,有什么消息派个人往我那儿递一声便好,我再去同你表妹家提上一句。”   长辈的交待,自然该应下的,何况不是什么办不到的事。是以这会徐悦珊仍旧是笑着点头,从善如流的应下来,说,“好。”无论上心不上心的,如果不是准备撕破脸,面子上的功夫自然是要做好的,否则也让自己的父母难堪。   这所谓的刘家表妹,论说起来也是舅母家的亲戚,同她隔了这么几层关系,又并不亲近,她何必那么热心去兜揽别人的婚姻大事?   徐悦珊并不想多搭理这些,奈何舅母找上了门,只得应下来,也只是应下来而已。   不说别的,便是这样明晃晃的想要她给这位刘家表妹和这位堂弟牵线,她并不乐意。   前些天的时候,她便听自己夫君提了一嘴这位堂弟的婚事,意思是让她不可插手,想来是有别的什么缘由在这里头的。只是有些话也不能够和自己的舅母说,那她便唯有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应下来了而已,又没有说一定能办到,最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要是真的指望着她,才真的是个大笑话。   徐悦珊送走了舅母刘氏之后,并未将这事情放在心上。   ·   齐浩然和林媛同坐在马背上,他的长臂从后边拥住林媛,伸到前头牵着缰绳。   两个人骑着马到得一处小湖附近,齐浩然便勒停了马,却并不着急下来,而是又驱着马慢慢悠悠的绕着小湖走。   湖水清澈,碧绿清透,湖面被太阳照得波光粼粼,煞是好看。小湖的周围皆是绿草地,再远处些才有树木。   日头并不浓烈,这个时候的天气正好。   齐浩然和之前一样,仍是轻轻拥着林媛,却略弓了身子往前探着将下巴磕在了林媛的肩窝处。这样的姿势比之前要更加的亲密,林媛略动了一□子,齐浩然却偏偏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别动,闹得她不觉便红了耳根。   明知她这般,偏生后头的那个人还凑到她发间轻嗅,又问她熏的什么香。林媛觉得齐浩然真是越来越有流氓的样子了,可她又拿他没有法子,这么久而久之,说不得自己脸皮也要跟着厚起来。   林媛没有吱声,齐浩然则直了身子坐好了,不再似方才那般的无赖,又稍微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再若有似无的贴着。他随即再彻底的勒停马匹,接着翻身下马,动作流畅而潇洒。   见齐浩然翻身下了马,林媛便打算也同他一样。齐浩然却先她一步动作,伸手揽住了她的腰际,欲抱着她下来。林媛明白齐浩然想要做什么,想着他之前说的早便想同她一起骑马的事,又顺着他的动作,被齐浩然揽着腰从马背上下来。   两个人之间的举止默契和谐,哪怕没有过多的言语,也能够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对方是什么样的心思,颇具心有灵犀的意味。   下得马背,齐浩然也不再管那马匹,只随着它自去饮水吃草,却轻轻巧巧的牵起一旁的林媛的手,又觉得完全不够,一个动作再变化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林媛的掌心有些微汗意,齐浩然的手心则干燥,两个人就这么牵着手慢慢的走,权当散步。   到底心里还是惦记齐莺语和李璿两个人的事,即便认为齐浩然心里有自己的成算,林媛仍是问,“只让他们两个自己去说,没有什么问题么?”   “嗯。”齐浩然简单应了一声,跟着解释,“不好插手,便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妹妹既然主动提出来,便是坐好了心理准备才是,她似乎是想通了……嗯,妹妹主动了,明正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缩起来。”顿了一下,带上一丝笑意又说,他可是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这一天。”   明正大约便是李小将军李璿的表字了,林媛听齐浩然这么说便明白过来,李小将军早已倾心于自己的好朋友,而自己的好朋友始终无所觉,以致于闹出近来的事。   想必之前,齐莺语从来不曾对哪一位别家的公子上过心,李小将军便默默的等着,而后来误以为齐莺语对林璟有情,才导致后面的种种。   这件事,并不必论是非,只是若能因此而让两个人心意相通,却也算得上是一桩好事了。林媛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意识到自己对齐浩然的感情的,两相对比,倒觉得还是得靠着一点旁的什么来点醒才行,否则大概真的可能毫无所觉。   大约,感情这种事,真的很难无师自通吧。   两个人牵着手慢慢的走着,便是不说什么、不做什么,也觉得满足非常,好像只要待在对方的身边就足够,其他的都不重要了一样。   又过去一阵,齐莺语和李璿终于也骑着马过来了。   他们两个人虽然没有共乘一骑,但俱是眉眼中带着欢喜笑意又带着淡淡的羞涩。只这么瞧上一眼,便知道他们这是把事情给好好的说明白了。   只是如果林媛知道两个人是怎么说明白的,大约就不会这么想了……   直到回去的路上,林媛才逮着机会问齐莺语到底是怎么着。   平日里大大方方的人这个时候却难得的结巴了起来,林媛便笑着领悟了一般地“哦”了一声,换来和齐莺语的一阵嬉闹。   ·   徐悦珊的舅母刘氏回到府里,到得傍晚时候,才终于打听到自己丈夫回府了,她便让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去请了人过来。过了好一会,外间的丫鬟终于打起了帘子,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迈步进来屋内,板着脸,看起来不怎么耐烦。   屋内的丫鬟同梅三爷行了一个礼,便俱都退了出去。梅三爷踱到塌边自顾自坐下来,接过刘氏亲手捧过来的茶,直截了当的问她,“有什么事情要找我的?”   刘氏已多日不曾见到梅三爷了,之前来过一回亦不过坐了片刻便离开,甚至没有留下来用一顿饭。新抬进门的那个姨娘不过十八的年龄,正当是水嫩喜人的时候,自己的丈夫也是连日宿在那姨娘的房中。   想着这些刘氏便觉得十分的不舒服,今天的事情也没有办妥当,她看一眼梅三爷旁边的位置,到底没有坐下来,只是立在一旁,低声说道,“我今天去了一趟林府和珊姐儿提了一嘴,只是听珊姐儿的意思,这事情怕是不成。”   梅三爷听到这话便搁下茶盏,瓷片儿磕在檀木桌子上,发出“啪嗒”的声响。刘氏心想,果然会惹他不喜,眉眼间却并没有露出半分内心的愁绪,仿佛是早已习惯了,不是不在意,而是已经习惯了不在意。   “一点儿事情都办不妥当。”梅三爷语气很不好的丢下了这么一句,也不准备再多说什么,似乎觉得没有什么可说,便起了身欲往外走。将将迈出去一步,他又扭过了身子,回过头看着刘氏,说,“先前让你办那事,你也是没办成,今天又是这样,要你还有什么用处?”   被这样的责怪了,刘氏却只低眉顺眼站在那,不言不语,一副服服帖帖的样子。她却在心里头暗自想着,我可不是没有什么用处么,人老珠黄且不说,也办不妥当你交待的事情,于你确实没有什么用处……便是给你生了三个孩子又如何?   梅三爷看了刘氏半晌,见她不说话,又道,“林家不日便会腾达,现在攀不上人家,往后还能够有什么机会?你怎么这样的蠢?还不赶紧想想法子?”他一蹙眉,眉眼间更显厌恶之色,收回了视线便抬脚跨出里间,再不看刘氏一眼。   直到梅三爷离开了,刘氏才抬头去看他离开的方向,忍不住便叹了口气。   想法子,她能够有什么法子?   林家如今确实越来越好了,她以前不怎么明白,现在却明白自己丈夫在很多年以前便让自己想办法往自己外甥女和外甥女婿房里塞人是怎么回事。一时又觉得自己丈夫的目光真是放得长远,从那个时候竟就想着怎么攀上林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和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可以什么都不做,一起牵着手走上两个多小时都不觉得累,还觉得特别好,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怎么这么*o(╯□╰)o   晚点还有一章。   ☆、第76章 旧事   李璿近来也变得春风得意起来,和齐莺语表明心意之后,他回去便同自己娘亲说了提亲的事。李夫人素来很疼这个小儿子,即便觉得齐莺语这位奋勇侯府的大小姐不够贞静,过于活泼,可对方的家世倒也可以弥补了这一点,便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李璿的父亲听说这个,第二日却找了儿子到了书房说了许多。其中的大意便是,齐浩然和林媛定了亲,意味着齐家的立场多半是要偏向二皇子一派的。   他们家族素来持中立态度,只遵从皇帝的意思,拥戴皇帝,若是和齐家定下亲事,或许是一个不小心便说不得要拖累家族。   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李璿若要和齐莺语定亲的话,他这个父亲不同意。   李璿往日在自己父亲面前却也是恭敬的,也很少有意见不合的时候,这一次,却到底觉得自己父亲过于拘谨了些。虽然知道自己父亲行事保守,更是一心为了家族,但李璿并不觉得自己和齐莺语定亲会造成不好的后果。   他想着大约是自己的父亲还不知道那件事情,便仍是态度很好,一如既往的恭敬,同自己父亲道,“家族为重,儿子自然是明白的,也不敢拿家族的前途开玩笑。若非肯定绝对不会造成那样的坏后果,儿子也不敢这样提出来这个。”   李鹤瞧着李璿,等着听他的理由,却听到了他的一句,“陛下所属意的四公主的驸马人选,父亲可知道是谁?”李璿略一摇头,李璿便说了两个字,倒是让李鹤不禁一愣,又沉思起来。   静默片刻,李鹤才道,“若真的如此……”话还未说完,又是一顿,仍是摇头,“再看一看,不着急。”   李璿哪里能够等得,只得说,“儿子不愿意再等。”他今年已是十八岁,齐莺语也马上就要及笄了,他觉得现在这时候定亲正好,并不愿意再等下去。   李鹤顿时斜了李璿一眼,半晌后说,“行吧。”   ·   林媛得知齐莺语和李璿定亲了,也替他们欢喜,同时也知道他们的婚期定在了明年的三月,一时又忍不住打趣齐莺语几句。嫁和娶虽不相同,但两桩事连着赶在三个月之内,齐家届时却有得忙也有的热闹了。   即便离出嫁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林夫人也没有押着林媛在房里好生呆着,要她做刺绣或是如何的,只是也提醒她不要时常往外头跑。自己娘亲这么说了,林媛便依着林夫人的话,不怎么出门了。   六月三十的这一天,恰好是林媛小表哥成婚的日子。她的这位小表哥已经有二十五岁,比林璟还要大上一些,妻子却是个十六岁的娇滴滴小姑娘,至少相比起小表哥的年龄来说,确实是个小姑娘。   林媛随着母亲和三位嫂嫂们一起到英国公府赴宴。   外祖家这座皇帝陛下御赐的宅子占地颇大,府中景色怡人,更因喜事临门而愈添上几分艳丽姿态。林媛跟着在自己的娘亲后边和众多的长辈们打招呼,和自己的小姨母碰面的时候,又被打趣了一句她马上也要出嫁了,林媛笑着低头不语,适时的在长辈们面前表现出羞怯的样子。   出嫁了的表姐们也都来了,却是许久不曾见面,来了之后便和众人聊得欢畅,似乎是有着说不完的话。有这样多长辈在,林媛虽还是小姐,娇贵着,但只是站在那听着众人说笑,并不插嘴,俨然是贞静的样子。直到被自己的表姐傅玉锦轻扯了衣袖,她才笑着偏了头看过去。   傅玉锦见林媛看过来,便一笑道,“和表妹许久不曾见,我们去那边说会话吧。”这位表姐素来待她不错,只是因为年龄问题,并没有办法怎么时常的玩在一处,私下的话自然也就不多。   现在表姐主动说要和她去别处说一会话,那无疑是意味着有事情了。林媛心中清明,便只跟着傅玉锦避开众人,到了厅子里的角落站着。厅子很大,各处都有低声说话的人,她们两个站在角落里,并不怎么显眼也不会有到处乱走的失礼。   傅玉锦没有和林媛多扯别的,压着声音同林媛说,“我近来从别人那儿听说了一桩事,倒是可以当个新鲜的八卦来听。”   林媛瞧着很感兴趣,追问,“什么事儿?”   傅玉锦微一抿唇,道,“刘羽林长史家的五小姐,今年刚刚十六岁,还未曾议亲。”   刘家……林媛想了想自己家和刘羽林长史家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可现在自己的表姐说到他们家的五小姐,还特地点了十六岁、未曾议亲这两点,难道是和自己的小堂哥有什么关系吗?毕竟,林家如今还未曾定亲又适龄的男子,只剩下小堂哥这么一位。   如果事情不是出在自己的小堂哥身上的话,那便是出在刘家的这位小姐身上么?   林媛只看着自己的表姐,一脸茫然,傅玉锦凑过去,在林媛的耳边耳语了那么两句,林媛一时也是惊吓,有些不可置信。她有点惊呆,不过很快收敛神色,又同自己表姐说,“倒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傅玉锦也笑,点头,附和道,“是这么回事,不过若要是谁不清楚这个事情,偏偏同她订了亲或者娶了她,倒不得不说是个可怜的。”   林媛联系起之前自己想到的那些,不由得便是心中一动,只淡淡的应和了自己表姐一声。   婚礼十分的热闹,林媛有幸在今天便见着了这位小表嫂一面,被厚厚的脂粉盖着,不能够完全辨别出原本的样子,却瞧着觉得俏丽得很,脸颊上两个小梨涡,十分可爱。   小表嫂说起来话娇娇软软,细声细气,和自己行事粗放的表哥配在一起,倒有种互补了的感觉。   一天的热闹过去后,林媛又跟着自己娘亲回府,直到回到府里,才同自己的娘亲说了表姐傅玉锦和她说的那些个话。林夫人想起这一段时间,大儿媳妇的舅母三五天就往府里来一趟的事情,心里有了一些成算。   即便不用担心侄子会对这位刘家小姐有些个什么心思,却也得提防着对方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招数。   虽然没有多少的交情,但自己大儿媳妇的这位舅母的事情,她也是听说过一些的。   勋贵之间多有或在姻亲或者表亲的关系,即使不是有什么直接的关系,隔着两三人总能够扯上一点什么,贵妇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便难免会听说到一些八卦。   林夫人过去便听有的人说过,这位梅家三夫人,是个性子和软的人。她对于自己丈夫的话,言听计从,哪怕对方的吩咐再怎么过分,也决计不会反驳上半个字,只差没有奉为真理了。   不止如此,这位梅三夫人对于梅家三爷交待下来的事情,哪怕明知道不合理,哪怕明知道不该做,却也会去做。做不好,还得懊恼自个,唯恐梅三爷会怎么的看低了她。   初时,这样的情况还好,没有出过什么不得了的事,众人知道,却也只说性子太过和软了些。直到后来发生了一桩惊悚的事儿,当时,这桩事情算是惊吓了京城里大半的夫人。   梅家三爷曾经房中的杨姨娘,不仅仅是梅三夫人主动替自己夫君纳进来这位姨娘,更在把人纳进门之前,替梅三爷制造了机会先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杨姨娘是正经人家的嫡出小姐,怎么可能愿意给人做妾,可身子已经不清白了,不去给人做妾,便唯有……   虽则进了梅家的门,做了这么一个梅家三房的姨娘。可是杨姨娘心有忧思,进门才半年,便香消玉殒,人也就这么没了。   杨姨娘去了,又没有留下一子半女,等到现在十多年之后,小辈们自然个个都不清楚,也不可能同他们说起这样龌龊的事情。   由此可见,这位梅三夫人,一旦发起狠来,大约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因而不能够不防着些,到底有些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因为这等子不相干的人得罪于皇帝陛下,担罪的终究还是林家。   林夫人这么想了一通,轻皱了眉,吩咐了丫鬟去将大儿媳妇徐悦珊喊过来。   只是好巧不巧,这个时候,梅三夫人又到林府来了。   徐悦珊刚应了自己婆婆遣来的丫鬟的话,这边舅母又来了,她便只是往林夫人那里去,又让人将舅母也请到那边去。   刘氏从轿子上下来,不见外甥女,又有丫鬟在等着请她过去林夫人那里,一时间进退不得,只得应下,跟着丫鬟过去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刘氏强压下心里的不适,努力让自己镇定。   作者有话要说:不得不说一嘴,女性被QJ,绝对是QJ犯的错,和女性本身没有半点关系。可是往往,受害的只是女性,QJ犯就算坐几年牢,还得担心他出来之后会回头报复之类的,以致于很多受害者都不太敢维护自己了。甚至很多时候,QJ犯可以逍遥法外。   心塞。   下一章防盗章,依旧明天替换。   ☆、第77章 谷底   徐悦珊先她的舅母一会到了林夫人这儿,两个人说了会话,外头丫鬟便道是亲家舅奶奶来了,打起帘子,领着一个梳着圆髻的妇人进来。徐悦珊站到林夫人的身后伺候,梅三太太刘氏笑着同林夫人打招呼,徐悦珊也笑着同她问了声好,林夫人便又请刘氏坐,让丫鬟奉茶、上果子点心。   刘氏心里那股惴惴的感觉在看到林夫人之后变得越发难以压抑住,连带着脸上的笑都透着些许的慌乱。她也知道自己近日里来林府来得过勤了一些,三五天的往这边跑一趟,却也觉得没有法子,否则自己丈夫那边没法交待。   她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和外甥女说过的话,想着并没有哪里特别出格,一颗心心才稍微安定下来了些。她心中有事,却连连应着林夫人的寒暄,笑着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清醇的茶水入口,更觉得嗓子、心底都跟着舒畅了些许。   却是正当这个时候,林夫人话锋一转,便转到其他的事情上了。刘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略顿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林夫人和她说的是关于她让外甥女留心不错的男子这件事情。刘氏一时没有回答,林夫人瞧着很耐心很好脾气的样子,换了个说法将事情又提了一遍。   “我听煊哥儿媳妇说过了,她的这位刘家小表妹是个不错的,为人贞静,样貌又不俗,想来也是很可人,叫人喜欢的。”林夫人说着又笑,“说起来,我这边正好也有人托我相看一位好小姐呢,太多的要求倒也没有,只要人好、性子合得来便足够。”   刘氏听了这番话,立时便想到林家这位未成婚的少爷了。虽然林夫人只是伯母而已,但到底他的生母早些年便已经去了,现在又住在伯父伯母这儿,由伯母来相看婚事,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再则是……刘氏听着林夫人的意思,既然是有意撮合这两位不成?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里面,刘氏一时间有些发懵,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欣喜。她本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是想着先从自己外甥女这儿试试,没有想到……说不定,今天见她,也是为着说这个事情么?否则的话,之前那么多次她来林夫人都没有见她,今天却……   喜悦的情绪冒出来不过一瞬,刘氏又觉得这不太对。单看林尚书家的三位少夫人,虽则未必出生多么的高,但个个都很不错,不仅仅的一句“人好”就能够概括的。这三位少夫人,无论是才情、气度、样貌没有哪个是差了的,即便家世未必顶好却必定是家世清白。   刘氏想一想自己的这个侄女儿,人确实是挺不错,可若是要拿来和林家的这几位少夫人比的话,到底还是差了一些。她一时觉得兴许林夫人并不多上心这个侄子的婚事,找个差不多的也就可以了,一时又觉得林夫人这位侄子乃探花郎的出身,少不得林夫人也要讨好他一些,没可能会在婚事上头随随便便。   诸种可能性和想法纠缠在了一起,刘氏觉得自己完全摸不准林夫人的意思。   各式念头在脑海里形成是十分速度的,在想着的时候刘氏便已经看向了林夫人,等想明白了些,才笑着说道,“这种事情,多少讲究一个‘缘’字,强求不得,可若是碰上了,倒是一桩美事。”   林夫人抿了一口茶水,搁下了茶盏后才点头,说,“是这么个道理。”跟着却再说,“只是若是那位小姐人虽好,性子也合得来,却曾经有过喜欢的人、有过身孕,人再好,只怕也成不了一桩没事的。亲家舅奶奶说,是这么个道理不是?”   刘氏心中暗暗惊讶,不明白林夫人的话到底是什么个意思。林夫人既然在这会儿提起来,又有前面的话铺垫着,那该是指她的这位侄女了。刘氏忍不住想要皱眉,自己的侄女被人这样说,心中到底不喜,可碍于在别人家,又不好发作什么。   她正欲说话,林夫人已经再添上了一句,“虽则才刚刚从外头来京城不过一年的时间,但有些事情,只要有别人知道,总归还是瞒不住。若是宣扬了出去,怕是就要更加的不妙了。”即便语气平淡,里边含着的威胁意思却又明显。   因为这话,刘氏先前想要说的话便硬生生咽回去了肚子里面,一时想着这位侄女确实先前在外地,回京城不过一年的时间,莫非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一时想着林夫人竟是这样的威胁她,觉得咽不下去一口气。   梅三夫人这样的想着,不觉得脸开始涨红,想着若真的有那么样的一回事,自己不仅是什么事情都办不成,只怕还要和外甥女之间断了来往了。那么,她的丈夫交待的想办法和林家多攀上些关系的事就几乎是没有可能,等于是彻底的办砸了。   刘氏忍耐再三,到底知道自己在这里再待下去也没有多少的意思,还不如回去先将林夫人说的这些问个明白比较好些。心里的想法完全被人看穿且揭穿不说,又似乎有她不知道而别人知道的内情在,刘氏也有些装不下去了,便直接就离开了椅子站了起来。   其实这样很失礼,此时此刻她却顾不上那许多。   梅三夫人的脸色已由先前的涨红变得发白,努力压制仍旧是颤着声,道,“夫人说得是,一时间想起来家里有些急事要处理,只得这便回了,还请见谅。”   徐悦珊便说要送她到垂花门外,被刘氏直接拒绝了,林夫人便又吩咐了婆子送她出去。   刘氏走了,徐悦珊心中还惦念着自己的婆婆是从哪里知道这位刘家小姐的事情,却并不好直接问。林夫人却似乎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直接同她说,“这事情说巴子还没一撇都说得太满了些,却竟有人往外头说林家和刘家马上变要成为姻亲关系,虽然只是在家里头炫耀着罢了,但传出去也是容易得很。”   “这一传二去的,哪怕隔得远些,说不得其他离得近的人便知道了,只消寻了机会一转达,自就知道了。”林夫人一叹气,站起来,徐悦珊上前扶过她,两个人往外头走着,“小外甥成亲,在英国公府里有人说的。若不是有知情的人,这样的事情瞒得死了,换个地方,多半除了那些亲近的、原本就知道的人以外,便再无人知晓。”   徐悦珊不由得点了一下头,因不好议论什么,便并不说话。   林夫人却笑着让她不必想太多,又让徐悦珊先回了她自己的院子,林夫人则是去了自己丈夫的外书房。   ·   刘氏离开林府后并没有直接回梅府而是先去了一趟娘家,和自己的母亲请过了安,她便寻上了自己的五嫂也就是刘家的五少夫人。   她心里不得不说是有些愤怒,因为她觉得自己遭到了欺骗,因为自己的五嫂没有提前让她知道这些内情,以致于她在林夫人暗讽着说出那般话的时候,根本无从招架且丢尽脸面。这些暂且不提,最重要的是,她很可能会把事情给彻底的办砸,所以她又有些着急。   这对于自己的五嫂来说,没有什么损失,可对于她来说是十分糟糕的。   刘氏一见到刘家的五少夫人便拉着她笑呵呵的五嫂进到了里间,避开了丫鬟和嬷嬷之流。刘氏的五嫂完全没有察觉到刘氏不对劲之处,甚至还没有等到刘氏说话,已先笑着问,“林家那边可曾给消息没?我家姑娘这么好,他们还在犹豫什么?”   听到这样的话,刘氏心里的愤怒立时间越发的汹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五嫂你倒是还好意思问我这些!”   刘氏的五嫂被她这样的一句顶撞,脸马上垮了下来,先前欢喜的样子也没有了,沉着脸便说,“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么?”跟着便又一声冷哼,“瞧你这样,估摸着肯定是事情还没有成了,你那外甥女真是没有用。”   “你先别说这些话,五嫂你先老实的告诉我,”刘氏在心里回想了一下林夫人的话,不觉便压低了声音,却更透着严肃的意思,“灵姐儿在外地的时候,是不是看上过哪家公子,还有过别的什么事?”   刘氏的五嫂不觉一愣,心里惊讶自己的这个小姑子如何会知道这些,脸上半点儿都不显,却越是沉着脸十分不满的样子,甚至低斥了自己这个小姑子一句,“你是吃错药了还是脑子被门给磕了?这样的混话你竟也说得出口?”   眼见自己的五嫂虽然强作镇定,但竟没有多少愤怒的意思,刘氏心里越是明白也越是认定了下来,却到底还是想要亲口听一下是怎么回事,便道,“你若是不想说,我直接去问问灵姐儿或者是其他的嫂嫂算了。”   刘氏的五嫂和其他的妯娌关系并不融洽,个别的还颇有些不相往来的意思,关于刘氏五嫂的丑事儿她们或许不会主动说出去,可刘氏这位小姑子有缘由的特地去问的话,想来是不会遮掩的。至于刘氏的这一位侄女,平日里娇娇怯怯,很怕事,遇到点儿什么都爱哭哭啼啼,要套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看到小姑子转身便要走,刘氏的五嫂忙拉住了她的胳膊却愈发不满起来,“你胡闹些什么,竟想要去找灵姐儿问这些,她要听到这些,又想要寻死了可怎么是好?”既都这样说了,那便等于是承认了。   刘氏意识到这个问题,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还有一章。   ☆、第78章 中心   梅三夫人刘氏从娘家再回到了梅府,只觉得一颗心直发憷,后背竟冒了些冷汗,连带着手心也觉得黏腻,怎么用帕子擦都没有用。她回到房中,不许任何人进来,却呆呆的直坐到天彻底黑下来才动了动。   想了半天,刘氏最后想着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以后该怎么样便怎么样罢,她撂摊子不管了,自己的丈夫又能够将她如何。   即便是这样的想,她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瞧一眼周围才发觉到天黑,这屋子里头边的黑压压的没得爬人,忙招呼丫鬟进来点亮了灯。   婆子带着丫鬟一起将晚膳摆上桌,刘氏瞧着东西却没有任何的胃口,勉强吃下两口,便撂下筷子。拱妈妈是在刘氏小的时候便服侍她的人,见到刘氏失魂落魄又吃不下东西的模样,到底还是劝着她多吃些东西才好。   刘氏只是摇头让人把东西撤下去即可,却又把人都遣退,留下了龚妈妈一个人在屋里头,想要和龚妈妈说说心里话。   她从刚嫁到梅府的时候便开始忍耐自己的丈夫,那个时候她还年轻,倒好些,等到她老了日子越过越差,却也忍下来了。可是也是最近的这一段时间,她已经不想要再忍耐了,越是过一天便越是有这样的想法。   这府里没有几个真心对她好的人也没有几个做真的把她当夫人敬着的人,就算是想要说两句心里头的话也不容易。龚妈妈到底年纪大了,许多事情同她说她也未必明白,可是只是倾诉的话,倒是还好。   连日里来的烦闷随着和龚妈妈的倾诉散去一小部分,刘氏说了将近半个时辰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叹气了多少句。龚妈妈只是安静的听,并不怎么说话,等到刘氏说完了,她才跟着叹气,劝了起来,“夫人便忍着罢,忍一忍,就过去了。这样多年都忍过来了,没得在这个时候又不忍了。左右人的一辈子就这么长,忍一忍,什么都过去了。百年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也就无所谓辛苦和委屈了。”   “三爷是这么一个样子,夫人不忍着又能够如何呢?夫人大度些,忍着那些姨娘,三爷可不就是待夫人好些么?若要是不忍,说不得三爷已经怎么对夫人了……”龚妈妈说着便忍不住抹起泪来,“夫人心里很苦,我也是清楚的,可是真的没有法子,若不是三爷是这个样子,夫人哪里会需要这样呢?可是已经嫁到梅家了,就只能这样了。”   刘氏听着龚妈妈的话越是嘴里发苦心里跟着苦,却也觉得是这样的一回事,一时又叹起了气来。大概是心里头压抑着的话说出来了,哪怕什么都没有能够解决,刘氏也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   见龚妈妈竟是哭得停不下来了,便暗想幸好还有一个龚妈妈这样真心的待她好,因而想要开口劝慰龚妈妈两句。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外头丫鬟扬声便道三爷来了。刘氏一时觉得惊讶又一时觉得心酸,到底站起来去迎。   听到三爷来了,龚妈妈忙扯着袖子抹了眼睛,垂下头跟在刘氏的身后。等到外头丫鬟打起来帘子,梅三爷进来了里头,龚妈妈冲他无声行了个礼,便悄悄的退出去。   梅三爷仍是自顾自踱过去榻子上头,不知道是有些累还是怎么,直接便歪着了。刘氏走过去,拿了个枕子替他垫在了身后,梅三爷百无聊赖的瞅着她,等到她重新站好,才问,“事情怎么样了?”   刘氏心里不由一个哆嗦,声音低低的同梅三爷说道,“出了些问题,我先前不知道我那侄女竟然……”刘氏的话到这里便顿住了,并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梅三爷却烦她将话只说了一半便打住,半眯着眼吊着嗓子问,“竟然什么?”   刘氏不得不将事情一一二二的同梅三爷说了一个清楚,梅三爷听罢了直接便骂道,“愚蠢!”刘氏被他骂得多了,现在被多骂上这么一句,也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低着头,又听得梅三爷说,“既然你那侄女已经这样了,还能指望嫁多好的人家不成?管它什么样的法子,能够伴上林家不就得了?要真能够嫁进去林家,她还不得回头可劲儿谢你、感激你?”   “一般的法子行不通,你不知道来点儿别的法子?那不是你最拿手的么?”   后头的那一句话,不无讽刺。   刘氏听得喉咙发紧,却依旧只低着头说,“三爷指的是什么,我听得有些糊涂,还请三爷明示。”   梅三爷却是笑,“哟呵!还长本事了!敢这样同我说话了?”又说,“罢了,总归你确实是这样的蠢,不能够指望你什么,回头我让燕儿来同你仔细说说,届时你便能够明白了。”   刘氏不言语,梅三爷并不理她,只是起了身,又径自踱出去外头,根本没有要听刘氏其他话的意思。刘氏咬牙,想到龚妈妈的话,复松下来一口气,一时又想,燕儿,叫得可真够亲昵的,果然不愧是一直能够得他宠的姨娘么?   ·   自从林夫人和刘氏说过那一回话之后,刘氏果然不再往林家跑。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了八月初,直到林夫人带着几个儿媳妇、女儿林媛一起去威远侯府赴宴,才又一次见着了刘氏。   宴席上人有很不少,林夫人自然不和刘氏这位梅家的三夫人坐在一桌上头,却注意到跟在刘氏身边的有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   她原本就提防着刘氏,哪怕刘氏这样久都没有再出现,她也没有松懈下来。如果说要真的不再防备着刘氏,林夫人恐怕还是得等着皇帝陛下的圣旨送到林府才能够。本就有心注意,林夫人自然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刘氏了。   没有什么事情,那必然皆大欢喜;若是有什么事情,至少可以提前防着。有了这般心思,林夫人便示意自己的女儿探一探跟在刘氏身边那位姑娘的身份。未出嫁的小姑娘自然是安排在一处的,只是要知道对方的身份,这并不怎么难。   林媛笑着说上一句,这位姐姐有些面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姐姐,很快便得到了答案。一如林夫人所想,正是刘氏之前一次又一次和徐悦珊提起的那一位未出嫁的侄女。林夫人心中越有了成算,因为那些算计,说过来说过去都离不开一个中心——把生米煮成熟饭。   只要是奔着这样的一个目的来的,那么要防备的不过是不单独一个人,被人怎么暗算或者是其他什么。无心的时候,中招的可能性难免大上许多,可有心防备,总是不会那么轻易就中了对方的圈套的,当然这主要取决于对方的厉害程度。   刘氏这样的,在林夫人看来,实在不难对付。   林夫人先同自己的女儿递了两句话,林媛又再吩咐了大丫鬟碧衣去找自己小堂哥的小厮。想着齐浩然今天也在,干脆也让碧衣想办法知会了他一声,到底他身手好,这在很多事情上都能占到便宜。等到碧衣来回话说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林媛和自己的娘亲递了话,这事情便算是暂时安排妥当了。   一时间,只须在意着刘家小姐的动静便可,她始终待在席间,一众人便吃吃喝喝倒也欢乐。   等到众人吃好以后,丫鬟撤下去了碗碟,再送上来茶水和果子点心,林媛便悠悠的抱着茶盏,细细的啜着茶水又注意着刘家小姐的动静。   实话说,经历过上一次在宫里的事情后,林媛觉得这样的手段真是上不了台面,可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名声这个东西太被看重就等于是多了一个让别人可以辖制你的把柄。一旦别人拿捏住了这个,真的会着了道。   龌龊的手段之所以让人觉得龌龊,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在于众人都认可它的无耻又不得不认可它的有效。   差不多喝了半盏茶的时候,林媛终于瞧见了这位刘家小姐立了席,便吩咐了碧衣速度过去知会自己娘亲一声,自己则呆在席间,并不到处乱走,也没有想要跟着刘家小姐过去看看。   林夫人这边才得了消息,又过去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有夫人提议到园子里去到处走走逛逛,顺便还可以消消食。这样的建议提出来,自然是十分合理的,一时便没有人说不好。   席间的众多妇人皆都起了身,相熟的三三两两走在一处,一起往园子里头去。小王氏恰好在这个时候过来找林夫人,瞧见了后边直接走到自己的姐姐身边,又凑过去林夫人的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林夫人看一眼自己的妹妹,又忍不住摇了摇头,笑得无奈,却实在拿这个妹妹没有办法。   一众贵妇们慢慢悠悠的走到园子里头,那园子里头养着一池子的鲤鱼,还有些稀罕的品种,众人便往那池子旁边过去瞧新鲜。池子旁边恰又有假山,待得众人走近了,却只听得假山里头传来了似乎是少女的惊呼声音。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都停下来动作。   小王氏作为威远侯府的人,这个时候自然是沉下脸来,便吩咐了两名婆子过去看个究竟。两名孔武有力的婆子应声而去,没多会从假山里头拉出来了一位小姐和一位中年男子。   众人看清了他们的面目,皆是惊吓。   作者有话要说:一般来说,性格的养成和她周围的环境是有很大关系的。刘氏身边有那么一个龚妈妈,她又觉得人家是真心为她好,自然也会听她的一些话,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等到时间久了,就已经改不过来了。   ☆、第79章 混乱   正当外边的人一时没有了动作时,假山里头走出来了一人。他一边理着身上的衣裳,一边垂着头走出来,却又斜眼朝着梅三夫人的方向瞧过去一眼。梅三夫人刘氏不经意撞见了那眼神,心中便是一惊,又忍不住发起了抖来。   梅三爷只这么斜了一眼,便准备径自离开,一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小王氏看向了梅三夫人,又看向挤在了最前面看热闹的刘五夫人,两个人皆是满面震惊。   刘家五夫人初时瞧见自己的女儿被婆子从假山里头拉扯出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她还在想着这一下事情是真的成了,却没有想到走出来的并不是那个她心里满意的人选,而竟然是自己小姑子的丈夫!   这个突然的结果让她一时反应不及,直到梅三爷准备离开的时候,才终于醒悟过来便急急忙忙的走了过去拦下梅三爷,怒道,“你对我女儿做什么了?你休想这样离开!那可是你的侄女,你知道不知道?”   梅三夫人听到自己的五嫂竟然说出来这样的话,又是羞窘又是愤懑又是无措,心想哪能这样当着众多的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上去拉人却更觉得羞耻,毕竟在众人眼里,那是她丈夫对未出阁的侄女下了手。   她愈是这样想,愈是在这样的大热天里都感觉到手脚发凉,脑子里一时嗡嗡作响一时又一片空白。她感觉自己这会已不知道如何思考了,甚至连自己到底在做什么都没有具体的意识,也没法办法去思考这样做是对还是不对。   众人只见梅三夫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到她五嫂旁边站定了面对着她的丈夫。她的脸色一阵红又一阵白,神色十分的难堪亦十分的难看还带着几分绝望似的。她颤颤巍巍的抬起手似乎是想要给自己的丈夫一巴掌,却被梅三爷一下子就抓住手腕。   梅三爷冷冷看着梅三夫人,眼神中无不充满着阴毒狠辣,丝毫不加以掩饰。他一个使劲,便将梅三夫人给推倒跌在了地上。刘五夫人瞧见自己的小姑子被这样对待,略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是再想起自己女儿还是怎么的,又冲了上去便去拉扯梅三爷的头发和衣服,泼辣劲儿十足。   似乎是不防刘五夫人的举动也或者是一时间注意力还放在梅三夫人身上,梅三爷被刘五夫人闹得当下一个跄踉,正稳住身形的时候,刘五夫人又冲了上来,再将他推了一把,这下他也摔倒在地上了。   刘五夫人发疯般的冲上去对着梅三人便是一顿儿的打骂,又是扯头发又是扇巴掌的。梅三爷自不会允许刘夫人这样对他,便自然要抬手去挡,奈何刘五夫人那份不管不顾的劲儿,让梅三爷也有些招架不住,到底是被她扯着了头发,头皮阵儿阵儿的发疼。   “你这个畜生!你龌龊至极!你连对自己的侄女也下得去手!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让我女儿以后怎么办?你这个畜生!”刘五夫人嘴巴里骂骂咧咧的,又哭起来,眼泪糊了一脸,分外的不好看。   另一边被推到在地的梅三夫人刘氏却好似不敢置信,跌倒在那里也没有挣扎着起来还是小王氏示意婆子上前去扶人,她才呆愣愣的由着婆子将她从地上给扶起来。她被人给扶了起来以后,什么都不做,只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五嫂对着自己的丈夫拳打脚踢,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更透着几分快意,当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假山里一时又传出哭泣的声音,场面越发的混乱起来。   等到众人围观到这里,小王氏才开口招呼着众人到别的地方去。众人这会看够了热闹,又被刘五夫人这等子的架势给彻底的唬住了,心中虽暗笑这刘五夫人当真是泼辣的紧,面上自然是惊恐的样子。   林夫人跟着众人一起离开了,对于他们并没有闹出来说原本算计的是林璟这件事,到底是宽心了一些。他们怎么样她是不管的,只是不要扯上林家便好。一时想到梅三夫人刘氏,又觉得她当真是可怜得紧,虽然可怜却也是自作自受,那同情便淡了许多分。   他们要怎么解决这个事情,她是不多在意的,总归是扯不上林家。可想到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又好奇究竟是谁的手笔,将梅家的三爷算计到这里,闹出来这么一出。林夫人心里头转过几个人选,略多想了想又不禁暗自摇头。   ·   林媛在席间坐着,本是没法子清楚那边发生的事情,只她特地差了碧衣去打听,等到碧衣回来之后便也就知道了个囫囵大概。   她听到碧衣说得这样有滋有味,只笑着点了点她,却和自己娘亲一样心想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才会让事情演变成了这样。   她本以为只要让那些人的算计落空便也就罢了,可现在让梅家的三爷中招,无疑是不仅不让对方得逞还直接报复回去。   这样的事情闹出来,刘家小姐是嫁给自己的姑父好呢还是不嫁给自己的姑父好呢?梅三夫人往后天天对着自己的侄女,还要和自己的侄女分一个丈夫,那该是怎么样的煎熬啊。梅三爷是否在今天的事情上也有掺和,如果有的话,他往后又会怎么样对待这个侄女和他的妻子呢?还有刘五夫人,美梦破碎不说,女儿还得去做妾,该是怎么样的痛彻心扉。   种种加起来,但凡是在这件事情上边心思不纯的,便没有一个能想要好过的。   事情后来到底如何解决的,林媛并不怎么清楚。回府的时候,林夫人倒是没有避着林媛而是和她说了说今天的事情,又分析了一下其中的一些问题,显然是教她的意思。林媛不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要出嫁了,做娘的又总是无论教多少都觉得不足够、不放心。   哪怕以后未必会或者有很有可能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你知道遇到了该怎么化解总比万一碰着了,手足无措、六神无主要来得好上许多。再则是,很多事情是触类旁通的,明白了这样的情况,对于类型的情况,基本的应对法子心里便能够有数。   林夫人仔仔细细的说,林媛便认认真真的听,也不多问,不怎么的八卦。可今天的事情,难免让她想起了先前在宫里的事,便和自己娘亲稍微提了一嘴。林夫人听了林媛的话也想起来那一桩事情,先前不明白这是谁的手笔,这会却觉得一下便想得明白。   瞧见自己的娘亲在思考事情,林媛便只看着等着,末了待林夫人大致想好了一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林媛忙问怎么了,林夫人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他这样的护着你,娘也就放心了,你嫁过去,定然不会吃什么的苦。”   林媛听明白了自己娘亲说的他是指齐浩然,却不太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敢情今天的这一处是齐浩然的手笔不成?可即便是这么回事,怎么就成护着她了?一时之间,林媛是真的不怎么想得明白。   望着自己女儿疑惑的模样,林夫人又笑,可没有多加解释,只是道,“你下次见着他,问问他便是了,估摸着他也不会瞒你。”   林媛佯作不满的嘟嘟嘴,笑了笑不再继续追问,却想着到时候定要好好盘问盘问齐浩然才行。   只是,林媛没有想到她和齐浩然的下次见面这么快就已经到来了。   第二天早上,用过早膳又陪着自己娘亲说了一会话,林媛回到自己的院子,拿了绣绷子歪在廊下搁着的美人榻上晒着太阳绣着花。她准备给自己的嫂嫂们一人绣两条帕子,回头再给哥哥们、侄儿们做两双袜子穿穿。   她没有多喜欢这些,只是闲来无事也爱摆弄摆弄,她自觉自己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全都夸奖她不是?她受了夸奖,少不得偶尔还是要做一点东西,好回应一下夸奖的。平日里哥哥嫂嫂们又无一不对她照顾,她真不觉得自己做的这点事情算什么。   碧衣和碧纱两个丫鬟也跟着林媛一起在廊下搬了小凳子坐着相陪着,手中都一样的拿着绣绷子,主仆之间,瞧着甚至和谐。   林媛歪了一会觉得乏了,便又换了个姿势,拿起东西来瞧了两眼,再放下来的时候,便瞧见院子里头走进来了一个人。   她不禁眨了眨眼,搁下手头的东西,笑着从榻上下来,也不走过去,只立在廊下,问,“这个时候怎么有空来?”   这个时候,碧衣和碧纱俱都放下东西站了起来,退到了远一些的地方,垂首站着。   齐浩然略笑了一下便收起了笑意,走到林媛的面前,才低头对着她轻声说道,“见你,什么时候都能有空,就是没空也有空。”   林媛只拿眼看他,并不说什么,欲带着他进里头去坐。齐浩然却瞥一眼林媛搁在榻上的东西,又再说,“和你说会话便走,我也是抽着空过来的,只能待一会。”   他这么说,林媛便又在榻上坐了下来,再吩咐丫鬟去搬个椅子过来。丫鬟动作很快就搬了椅子过来,齐浩然坐下来,丫鬟们更是都退到远处去。   瞧见齐浩然的额头有汗,林媛递了帕子给他,又吩咐丫鬟送茶水过来,才直接问他,“有什么事?”   齐浩然接过帕子随便抹了一下,听到林媛的话便是一笑,“不是你想知道昨天的那桩事情么?”   ☆、第80章 蹊跷   齐浩然这随便一抹,到底有的地方汗珠没有抹干净了。   林媛见他这样,照着那没擦到的地方指了指,对方却只挑眉,她无法,接过了帕子,替齐浩然细细的擦了干净。   齐浩然十分的受用,又十分享受,待林媛收了手以后,才同她说起来。   “亏得你想着知会我一声,好帮衬着你堂哥一下。”齐浩然笑,却又还是问,“怎么就想到我了?”   林媛想了想,说,“哥哥们都不会武,这种事情吧,总觉得来点儿强硬的手段或许能够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确实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特地让丫鬟去知会哥哥们,而是和齐浩然略说了说。现在再瞧起来,只怕果真是用了点儿什么强硬的手段才达到了那样的效果。   齐浩然笑,见丫鬟端了茶水过来一时噤声,待丫鬟退下后,才和林媛低声说了一句话。这话很简单,可一句话几乎就点透了整个事情的缘由。齐浩然和林媛说的那句话是,“梅三爷是太子的人。”   梅三爷明明是太子的人,却想要和林家套上关系,这事情无疑是蹊跷且别有深意的。   论说起来,倒是有两种可能性,一则是想要两边占好,既在太子这边有些关系又不完全切断自己在二皇子这边的退路,万一站错了队,还能够有挽救的余地;二则和林家攀上关系后,可劲儿的闹出点什么事情来,努力往二皇子那边挂钩以此达到牵累的效果。   第二种情况虽略显得站不稳脚跟了些,却说不得有这个可能性,到底他如今做的这些也算不得多么高明,反而是愈显出来了阴险小人的本质。   林媛略想了想,便明白了为何要将梅三爷拖下水也明白了自己娘亲昨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既然说梅三爷是太子的人,那么只要等到合适的机会利用上这次的事情做一些文章便多少能够达到抹黑太子的效果。   文章做得小一些,或许皇帝陛下一时对太子的看法不会有什么改观,可久而久之,若是类似的不好的事情多了再一叠加,总有一天会达到那个再没有办法忍受的底线。   文章若是有机会做得大些,便定然能够对太子在一定的程度上进行打击。   作为一国的储君,让皇帝陛下注重的不仅仅是能力还包括臣子们对他的信服程度亦即御下之术,亦包括本身的聪慧、机敏的程度,遇到事情的时候的应变、是否能够沉得住气等等一系列的考量。有的重要些,有的稍微不那么重要,却也是其中的一个关节。   皇帝即便知道这是暗地里的争斗,亦无关紧要。他需要的,不过是能够挑选出一个合适的人出来作为下一任的帝王罢了,所坚持的原则不过是能者居之。   当然,他也可能直接认定了某一个人,届时自有臣子会拥戴,可是显然,他现在不是这样的想法。   或许人总会犯错,可犯小错和犯大错那便无疑是大差别,放在位尊之人身上,这种差别只会愈发的明显也就愈让人不敢错。   林媛心想,这样一件原本不怎么复杂的事竟然可以牵扯到这么广去,倒叫人不敢不事事小心了。她望向齐浩然,见他端着茶盏喝着茶水,便笑说,“这是你先前拿的白茶煮的,尝出来了没?”   齐浩然搁下茶盏点了一下头,又说,“这件事情暂时便到这里了,先前你受的苦,迟早会替你讨回来的。只是急不得,还是得慢一点才比较妥当些。”他又伸手摸了摸林媛的头,再笑道,“这次若不是你差丫鬟来同我特地说了一声,也不会从这边下手了,倒是你的功劳。”   林媛仍是笑,“我私心满满的,只是想你帮着小堂哥罢了,又哪里有什么功劳?我是想着小堂哥人到底不错,叔叔也是,不希望他们遭到别人这样的算计,再则是为着四公主那边,也定然是要帮一把才行。”   “左右还是你有了这份心才能够有这桩事,自然也就是你的功劳了。”齐浩然痞痞一笑,低声说,“等下次有时间再补给你奖励。”说话间站了起来。   林媛听到这别有深意的话,不由得暗啐了齐浩然一口,却跟着站起来亲自送着他离开。   ·   这事情过去没出几天,因着是徐悦珊的舅母,因而林家这边很快便得了消息,说梅家的三夫人刘氏突然间去了。   递消息的人又说事情查出来了,是一名姨娘下的药,那名姨娘连同那姨娘的丫鬟俱都在事情查出来的时候便已经被处死了。   据说原本是准备将刘家的小姐迎进门作姨娘的,现在出了这一桩事情,自然也就将那一桩给搁浅了。   徐悦珊接到了消息,忙和林夫人说了声,便坐着马车赶往梅家。灵堂里头,人很多,正中心儿一口棺木,里边躺着的人永不会再醒来。徐悦珊寻到自己的娘亲,跟着哭了半晌,心里说不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舅母去得有多么突然又多么蹊跷,谁又会看不出来?   可梅家早早的把事情给处理了,便说是姨娘做下的事情,给主母下了药,而后迅速的把姨娘给处置了,又把姨娘的丫鬟一并儿的处置了,一来死人不会再开口说话,二来可以震慑住府里的其他人,叫任何人都不敢乱说话。   即便刘家知道事情不是这么一回事也没有办法,至多不过骂上两句,却不可能拿梅三爷如何,何况人死不能够复生。   只是,因着这么一遭事,刘氏的几个孩子对梅三爷这个父亲,便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了。这是连“孝”字都顾不上了,可见他们对这次的事情是有多么的愤怒。   刘氏再怎么样,对几个孩子还是很不错的。   徐悦珊过去在心里确实对自己这个舅母有些不待见,可如今看到舅母落得这样的下场,又难免唏嘘也觉得舅母可怜得很,过去的种种早已不再计较。   她和自己的舅舅便几乎没有什么接触,正常的情况下,舅母待她却还好,所以她在自己舅母没有做过不好的事情以前,对自己的这个舅母的感观还可以。   如今再听到自己母亲抹着眼泪和她说自己舅母如何的糊涂,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话,索性沉默起来,不言不语。她从前并不那么清楚,原是舅母和舅舅之间的关系差劲到这样的地步而自己舅母竟又待舅舅是那样一个态度……   只能够依附于男人的女人无疑是处于弱势的,遇到一个好男人,或者过得不差,甚至可能很好;但若是遇到一个很不好的男人,等待着的便会是悲惨的生活。这样的道理在自己的舅母身上,印证得这样深刻。   徐悦珊不禁又想着,如若不需要依附男人是不是会有很大的不同?或者说,但凡女人本身能够立得起来,在男人面前有话语权便会很不一样。   当女人不让自己处于弱势的位置,或者说让自己处在不那么弱势的位置,会否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男人,都必然不会过得太差?   一时想得深了,徐悦珊忙打住念头不再继续深想下去。只是舅母的突然离世到底对徐悦珊造成了一些影响,以至于她回府之后还有些恍惚,没有能够立时间走出来。待看到了自己的丈夫林煊时,又一瞬间醒悟。   舅母是舅母,她不是舅母那样的人;舅舅是舅舅,她的丈夫不是舅舅那样的人。既然是这样,她又何必去想得那样多?无论如何,那并不是她过的生活。   林煊回府之后也听说了这件事,见妻子尚有些恍惚的模样便安慰了她几句。   见妻子的情绪好转起来,林煊又道,“这事情,不会只是这样。”   一句话令徐悦珊错愕,追问,“怎么个说法?”   ·   第二天的朝堂之上,梅三爷便被人参了一本,诸多旧事被翻了出来,包括当年强行玷污了杨姓小姐,从而得逞纳杨姓小姐为姨娘的事情,又连同这一次的事情,一起被拿起来好好的做了一番文章。   这些事情只针对了梅三爷一个人,并没有往太子身上扯。只是对于皇帝来说,想知道梅三爷和谁有些关系,自是容易至极的事。朝堂之上,弹劾梅三爷的言官更是与皇帝递上了一封信,据说是梅三夫人在死前留下的。   信笺呈上去之后,皇帝瞧过一遍便搁下了,却吩咐大理寺全权重新查明梅三夫人的死因。这样的态度,让众人都惊讶信里到底提到了什么事情,以致于能够让皇帝陛下发话去查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夫人的死因。   一波接着一波的事情涌出来,一时间,帝都的官夫人圈子里头,多了不少的八卦。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推荐几首最近爱得不行的老歌   林忆莲,李宗盛《当爱已成往事》   林隆璇,周慧敏《流言》   林忆莲   《为你我受冷风吹》(胡彦斌翻唱的版本也不错)   辛晓琪   《无声情歌》   许茹芸   《我依然爱你》   叶倩文   《哭砂》   邓丽君   《恰似你的温柔》   蔡淳佳   《一刻暧昧》   每天听着伤感的情歌码齐好看和小阿媛的秀恩爱的戏,都觉得自己很精分……也是醉了……   ☆、第81章 醉人   有了皇帝的重视,由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刑部侍郎会同御史中丞一并会审,这次事情的真相不过五、六天的时间便已水落石出。   早在皇帝下令彻查之时,梅三爷并梅三爷的姨娘们皆已被押入大牢,便是梅家的其他人,亦都被看管了起来。   梅三爷后宅里的姨娘们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早在被人从梅府押走时已吓得两腿发软。便是机敏一些的嚷着要找梅三爷的,在得知梅三爷一并没羁押的时候也泯灭了心底的希望。梅三爷平日里最疼爱的那位从来都敢欺负到主母头上的姨娘在酷刑之下早已撑不住,她虽未姨娘但却自觉享受的是主母的待遇,平日里自是被丫鬟婆子们捧着,说是横着走也差不远了。   诸种酷刑加诸在身上,面临着生死的恐惧到底让人没有办法把持得住,这位姨娘在第二日的时候便已经交待清楚了梅三夫人之死的始末。   梅三爷原本盼着太子能够想法子保他,却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帮助。他自己也清楚这次事情严重了,一旦是皇帝陛下想要查那事情便不可能随便糊弄的过去,而会审的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两位大人都是朝廷上下公认的铁面无私。   早在事情捅到了皇帝陛下面前时,梅三爷已多少预感到自己的下场。只是他到底不甘心,又兼被太子所遗弃,心中自是郁结和不平。   皇帝得到的信笺之中的内容,不单纯是一些后宅之事,寻常人自不清楚,但是会审的几名重要官员都是看过了的。   以至于梅三爷在被审的时候,也一并知道了一些内容。于是就这样在既被太子遗弃又自身难保的时候,越感到绝望的梅三爷到底难免寄希望于自己的坦白能够保下性命。   他平素那样阴险的一个人,多少还是有贪生怕死的性子在,置生死于度外之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难免要比常人坦荡许多。   梅三爷知道的事情并不多,以至于再怎么查也只能够查到一些皮毛的东西而已。   随着梅三夫人的死因查明白之后,这些东西便没有再继续深入下去也并没有宣扬出来。   被推到众人眼前的,不过是梅三爷伙宠妾灭妻,又伙同了姨娘一起谋害了正妻的性命更将事情推到了另一名姨娘身上,还谋害了多人的性命这样的结果而已。   这些再加上多年之前的诸多件旧事,梅三爷最后也没有逃过一个死字,那名姨娘只比梅三爷更加的惨。只是皇帝陛下恩赏,并没有将事情牵累到梅三爷的几个孩子或者是梅家其他人身上,倒也算是从轻处罚了。   等到结果出来,这一次的事情便算是已经揭过去了。只要皇帝认定了当下的结果,哪怕还有别的什么也不可能再继续查下去。这次的事情让并没有受到牵连的太子在开始的时候暗中捏了一把汗,等到最后又暗自松下了一口气,到底比以前更加谨慎两分。   梅三爷被翻出来的那几桩旧事也都是够骇人听闻,林媛在自己父亲的邸报上看到了这一次事情的审理结果,却和过去一般只是看并不多发表评论,心中却难免有一些想法。反倒是有一次齐浩然来找她时,特地问了她一句有没有看到事情的结果,她也没有就这个事情说太多。   赶在八月中秋前两天,林媛把要送给几位嫂嫂的帕子都绣好了,便分送了出去。林媛前脚才把东西送了出去了,这天齐浩然便拿着些新做的月饼到林家找上了林媛。   月饼瞧着新奇,和常吃的不太一样,皮是白白软软的,尝着像是用糯米粉做出来的,还有些凉凉的,里面或者包着红豆沙或者包着绿豆沙,口感十分的不错。   在齐家尝过许多新鲜的吃食,齐浩然又偶尔会送些新鲜稀罕的点心过来,林媛已经见怪不怪。齐浩然和往常那般顺带着抄了方子一起拿给了林媛,林媛便笑眯眯收下了。两个人安家的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倒也是惬意。   只是齐浩然并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东西,林媛便吩咐人端了些咸味的吃食过来。齐浩然捡着吃了几口便搁下了筷子,看着林媛慢条斯理的吃东西。林媛吃东西的速度并不怎么慢,吃相很优雅,便造就了赏心悦目的感觉。   被齐浩然这样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吃得满足的林媛才搁下了筷子,又漱了口净了手,才碰起茶盏悠悠喝茶。齐浩然瞧着她这样便是笑,林媛看过去一眼,他便说,“看着你这个样子,可真是享受得紧。”   林媛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问齐浩然,“是觉得我享受还是看我很享受?”她觉得自己和齐浩然相处得越来越多起来,脸皮跟着越来越厚,在他面前也越来越没羞没臊。   “你倒是还得意上了。”齐浩然又笑,却没头没脑转而问,“前些天还瞧着你绣什么东西呢,现在这是已经好了?”   林媛不意齐浩然会问起来这个,诚实的点了头,说,“昨儿个便绣好了,今天才能闲着。”   齐浩然又问,“那东西呢?”   林媛看着齐浩然一脸的期待的样子,意识到了什么便忍不住想笑,却憋住了诚实的同他说了句,“送出去了呀!”   齐浩然左右看了圈,似乎是不太相信竟然没有自己的份,又看向林媛,不服气般问,“没有我的份?”   林媛眨眨眼再摇了摇头,齐浩然脸顿时就垮下来了,一脸的不高兴。   齐浩然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是没有分到糖吃的小家伙一般,林媛被他逗得差点笑倒,却知道他大概是真的以为能有自己的份。   林媛想了想,想起来之前有一次她坐在廊下晒着太阳绣东西的时候齐浩然来了,想来是那个时候瞧见上了心,满心欢喜以为自己不久就能收到礼物,结果落了一场空。脑子里想到了这些之后,林媛又差点忍不住笑。   可是看到齐浩然的样子她不得不止住笑意,忙说,“只是绣了几条帕子而已,想着给嫂嫂们平日里随便用用罢了。”   齐浩然仍是不怎么开心,林媛只得再说,“你喜欢什么样式什么颜色的?要不你说个喜欢的花样,我给你专门绣两条罢。”齐浩然哼哼了两声,没有回答,林媛再继续说,“要不我自己算着做?倒是我做成什么样你都收下,总归你不会嫌弃我做得不好,这样行不行?”   因为觉得齐浩然现在这样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孩子置气般,所以林媛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就用上了哄小侄子们的那种口气,一番话说出来软软的,很温柔,很熨帖,让齐浩然心里大感舒服,却只是说,“不用了,我平日里也用不着这些。”   他顿了顿本想说一句什么,在将要说出口的时候又觉得不妥当而压了下去,接着再道,“总归你现在再做也不是出于真心的,只是为了敷衍我罢了。”话出口愈是委屈的样子,虽然他的语气很平静,并没有故意用什么委屈的语气。   林媛第一次觉得齐浩然这样的可爱,可爱得她都差点儿想要凑过去亲亲他了……当然这样做是不行的……林媛默默的打消了这个主意,耳垂却微微发了红,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突然的、奇异的、不可思议的想法。   齐浩然见林媛突然间沉默下来了,又凑过去瞧她怎么了,见她有脸红的趋势便问,“在想什么?”   已经回过神来的林媛扭头看着齐浩然,略歪了一下脑袋而后依旧诚实的回答,“觉得你太过可爱了,想要亲亲你。”话说完,脸颊愈觉得发烫,原本粉红色的耳垂这会也红得成了新鲜诱人的樱桃那样的颜色。   齐浩然轻笑起来,显然林媛的话很是取悦了他。毫无疑问,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说想要亲亲自己,那简直比喝了最甘醇的美酒还要更加醉人。   心里虽然欢喜得很,偏偏齐浩然面上一本正经说,“那可不行,不然我以后估计连林府的大门都要进不来了。”   林媛顿时被齐浩然给逗笑了,先前的暧昧气氛瞬间散去不见半点踪影。   她又听得齐浩然说,“等咱们成婚了,就不必顾忌这些了,到时候给你亲个痛快!”十分慷慨大方的样子。   林媛笑骂,“不害臊,谁要亲你!”又站起身开始赶人,“你今儿没其他的事么?不用忙么?”她知道齐浩然这段时间已经梅三爷的事情并不怎么的消停,那件事情虽算是有了结果,但牵扯到的一些其他的事情还没有那么容易便解决。   齐浩然仍是笑着却起了身,“忙,这便要走了。”又道,“近来若是会进宫的话,也小心一些。”   林媛听了这话便道,“娘说明儿递牌子进宫和惠妃娘娘说一说小堂哥和四公主的事情,让我跟着一起去,私下里问问四公主自己是什么想法。”   齐浩然一笑,习惯性的伸手摸林媛的头,似乎是觉得这样能够让她觉得安心些。   “没关系,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我只是说一声。既然明天要进宫,那便记得把青萍和青莲带上便是,免得被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近了身。”   林媛往常便信齐浩然,如今更是这般,他这样说她就觉得安心。何况,确实是那么一会事情,虽然可能遇到什么事情,但不可能因为这个,便把其他的事情都给耽搁了。总归不是三天两头要进宫,不会太难。   作者有话要说:齐浩然:为什么别人有我没有!伐开心!(╯‵□′)╯︵┻━┻   林媛:生气好可爱,好想么么哒!o(*////▽////*)q   齐浩然:也是醉了……【快来么么哒!(☆▽☆)←暗戳戳的想了一下   结论:和凑表脸的人在一起久了也会跟着凑表脸的!   ↑↑↑↑↑↑   我也不知道上面的到底是什么鬼……┑( ̄Д  ̄)┍   昨天漏了一首歌 在这里补上   刘若英《我等你》   ☆、第82章 讨罪   李妍本在书房里练字,听到大宫女说林家大小姐来了,顿时心生欢喜,便搁下笔走出书房,去找林媛了。   林媛被宫女请到了正殿内坐下,李妍出来了,她一笑着站起身,和这位四公主见礼。   李妍见林媛这样的客气,忙笑着拉起她,又说,“总算来看我了,叫我好等。”林媛但笑不语,李妍却再说,“上回说带你去看鹿都没有看成,这回倒是正好,走,我带你去瞧瞧。”   往常李妍待林媛好,相比起来并不如现在这般热情,林媛觉得或许四公主知道她今天来是为了什么。这样的表现,却更意味着四公主对林璟的上心,倒是一个好的表现。   李妍带着林媛两个人相携往养鹿的地方去,小鹿有专人看护和饲养,四公主自然不必多么费心神,偶尔想起来看一看瞧一瞧便也就罢了。只是因着喜欢,开始的时候瞧得多了,便把小鹿给养得膘肥体壮。   这已经是年初的事情了,至少这会林媛瞧见这头小鹿并不觉得养得多么肥,小鹿身体的线条看起来很流畅,身形舒展,皮毛光滑,眼神澄澈,分明是养得极好的样子。   李妍命宫人去拿了鲜草过来,而后又同林媛说,“年初的时候还肥着呢,六哥来瞧过一回,说要是再怎么肥下去这小鹿说不得就得废了,把我吓得不行,只好让人想法子让它瘦下来。”   “我撒手不管了一段时间,回头再来瞧,这瘦下来还真好看,我干脆就不怎么管了,偶尔来喂喂它看看它也就得了。”李妍一边笑着说着一边从宫人端着的金盆子里头抓了一小把的青草伸到小鹿嘴边。   大约是过去四公主时常会来看它逗它玩耍的缘故,这头小鹿认得李妍,很亲昵的亲了亲李妍的指尖后才探过嘴巴去吃她手心里的嫩草。   李妍被小鹿湿漉漉的舌头不时扫过手心的痒痒感觉弄得忍不住笑意,接连哎哟了好几声,又招呼林媛一起来喂。   小鹿吃起东西来的速度很快,林媛瞧着小鹿可爱得很,便也走过去抓了一把草摊开手来好让小鹿吃草。小鹿并不怕林媛的样子,李妍手里的草吃完便又探头来吃她手里的。手   心传来的触感让林媛忍不住缩了一下自己的手,又明白过来李妍刚刚不停哎哟时的那种感觉。   这个时候,她和李妍两个人挨得十分的近,几乎是肩并着肩、头挨着头的状态。   李妍扭头在她耳边说了句话,让林媛忍不住略垂了一下眼睑,嘴上却说,“这头小鹿真好可爱,连吃东西的样子也这么好玩。”   李妍立刻附和,“对啊,我还在想等到时候出宫了要怎么办才好呢,估计还得特别在府里辟出来一块地方给它住才行,眼瞧着它往后都能当得上半个主子了。好吃好喝供着不说,住得还不赖,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可真是比咱们还要舒坦。”   林媛便笑道,“它到底只是动物,又是当宠物养,自然是舒舒坦坦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它若是在外头自己过活,还可就没有了这样的舒坦。”   李妍跟着也笑起来却冲着小鹿说道,“好命的家伙!”   小鹿仿佛明白这是在和它说话,分外轻慢的抬眼又似夹着不懈一般眼神略过了李妍的身上,惹得李妍和林媛都忍不住掩嘴笑起来。   和小鹿玩了一会后,李妍才带着林媛去了自己的房间歇息,两个人分别歪在榻上,各捧着一盏茶水,房间里头有好几个宫女就在屋里伺候着。   李妍似并不怎么在意,也不遣退她们,直接问林媛,“你小堂哥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林媛顿了顿,略压低了声音,说,“四公主觉得这事儿成吗?”   李妍眼珠子转了转就明白林媛说的事情是指什么事,脸上并不见半点羞赧之意,却问,“你小堂哥都二十几了还没有成婚不说,又一直没有通房姨娘之类的,不会是……有点其他的什么毛病吧?”   相比起李妍来说,林媛倒是稍微顿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林夫人断断续续的也教过她一些东西,虽然还笼统,但加上和齐浩然之间的关系亲密,如今也明白不少东西。   只是到底不意四公主会突然说出来这样的话,想一想又觉得这样的疑问还是很合理,独独难免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林媛反应过来后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来,这会倒是一下子也清楚了为什么自己娘亲在马车上同她说了那些关于小堂哥的事情,越是忍不住想笑。   好不容易收敛了表情,林媛仍是忍不住眉眼弯弯,回答李妍道,“想来是没有什么毛病的,公主不必担心这个。”   她说着又想要发笑,生生的忍住,再解释,“我们家家训里头便说了不许有通房姨娘,不说小堂哥现在还没有成亲,便是成了亲也不能有。我几个哥哥也都没有……”停了一下,继续说,“小堂哥这样也是有一些别的原因的……”   林媛把林夫人在马车上和她说的一些话转述给了李妍听,李妍却听得直乐,等到林媛说完了才道,“第一次见你小堂哥的那个时候……”   李妍想起来当时自己原本想去抓齐莺语却不小心抓错抓成了林璟时对方的反应,直觉得这个年纪还这样纯情的人实在是少见得很,可联系到林媛说的这些他的经历,又完全可以理解了。丫鬟们如狼似虎这样的殷勤,可不得把人吓得不举……哦不对……是不近女||色么?   想到这里,李妍抿嘴笑着,同林媛继续说道,“当时瞧见你小堂哥动不动脸就红了,简直比没出阁的小姑娘都要更加娇羞呢!这样的人,我倒是少见,真觉得稀罕得紧!”   李妍最经常能接触到的男性当中,自己的父亲后宫佳丽无数,哥哥们都是正妃、侧妃等若干,便是已经出嫁的几位姐姐家的姐夫,亦是在成婚之前通房丫鬟、姨娘各有一些。   这些都让她对于姨娘、通房之类的存在没有什么感觉。林媛对姨娘通房丫鬟这些也没有什么感觉,可却是因为家中父亲、哥哥们皆只有妻子一人的缘故。   不同的环境造就李妍不在意自己嫁的人有没有姨娘、有没有通房——当然和她的身份还是有一定的干系的,却也造就林媛这样并不接受姨娘和通房的存在的情况。   这也不代表着什么,大多的勋贵之间连亲,为的是家族和利益之流,只要给足了面子,其他的东西便不会在意那么多,所以大家还是能够愉快的结亲的。   “既听公主这样的说法,那看来这事便是真的可以成了。”林媛笑着转而道。   李妍冲林媛点头,“我看成!”又说,“先前你小堂哥参加殿试的那天,结果出来之后,父皇还特地让状元、榜眼和探花进来和母后、母妃等人磕头呢。”   原本便是相中了自己的小堂哥的,那么皇帝陛下的这一举动无疑是特地让自己的小堂哥给皇后殿下和惠妃娘娘……主要是惠妃娘娘看上一眼吧,这倒也算是有心了。   只要见过便到底等于是观察过,亲自相看过比起随便让礼部挑选一人出来,意义自然很不一样。   “皇帝陛下是真心疼爱公主。”林媛同李妍说道。   李妍笑了笑,又点头,“父皇对儿女们没有哪一个不是疼爱的。”   两个人对着再说了半天话,才有了宫女过来说林夫人找林媛,这是要出宫去了的意思。   李妍不好多留,便笑着让大宫女送林媛过去,又让宫女包了些进贡的茶叶和几样宫里才有的点心让林媛带回府去。林媛没有推拒,收了下来,便同李妍告别,由宫女领着去找自己的娘亲。   ·   进宫的时候便去同皇后殿下请过安,这会要离开了也得去请个安才行。林媛见到了自己娘亲,便寻了个机会同自己娘亲说了一下四公主李妍暗中同她说的那句话。那样的一句话,其实也不过是提醒她们小心一些罢了。   李妍那时是偷偷告诉她一声,今天大公主和三公主两个人都会进宫。大公主和三公主都是皇后殿下所出,她们进宫无疑是找皇后殿下去的,而她和自己娘亲要去皇后那里,碰上的可能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惊醒些、心里有一点成算,总比两眼一抹黑来得好。   林媛心想如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局势,四公主的宫中是否有皇后殿下安排的人在,时时刻刻监视着她的动静。这样无时无刻不被人暗中盯着的感觉,光是想一想都浑身难受,偏偏又没有任何的法子。   林夫人领着林媛再到了皇后的宫中去请安,却不只是大公主和三公主在,还有另外两人。   一名年龄瞧着和大公主不相上下,林媛觉得在哪里见过,等跟着自己娘亲一起行礼的时候,才明白过来这是被皇帝陛下收进后宫的卫国公府的另一位小姐,也就是如今的杜昭仪。   还有一名则看着要比大公主还要大些,行礼的时候林媛暗地里偷偷看了眼,觉得和自己的大嫂年龄应该相当,再观其身上的明黄衣饰和头上显眼无比的金色凤钗,毫无疑问,便是太子妃了。   太子妃看起来一脸的富态,被华丽的衣饰衬托着更显得贵气逼人。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和蔼的样子,说起话来语速不怎么快,却句句都十分得体,很是和太子妃的身份。   “原来是林尚书家的大小姐,这模样可真是生得好看。”太子妃笑着转头和坐在殿中上首的皇后说了一句。   皇后便道,“可不是么?我瞧着很有你当年的样子,那脸蛋、那嘴巴,可真是像极了,便是亲姐妹怕也没有这样像的。你们两个人若是能做个姐妹,倒是也不错。”那笑容看起来似真似假,陪着这话,让人觉得捉摸不透。   林媛听到皇后的这么两三句话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和太子妃有什么好像的?皇后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还有姐妹的说法更是……她倒是曾听说过,太子妃呆太子的几位侧妃都很不错,时常姐姐妹妹的称呼,几个人的关系真是说不出的融洽。   心里恁是再怎么不舒坦,脸上却不能够表现出来,只是这里也轮不到她说话。林夫人已很快就便回话道,“皇后殿下谬赞,太子妃谬赞,小女身份轻微,并不敢高攀太子妃。”   太子妃还没有说话,三公主已是先道,“尚书府的嫡出大小姐,怎么能够说是身份轻微呢?想来林夫人是觉得自己的女儿和我皇嫂做个姐妹的,完全是屈尊了罢。我前头还听说过安将军一家因为得罪了林尚书家的嫡女被撵出京城的事情呢,可瞧不出来这哪里身份轻微,只怕是比好多人都要厉害得多。”   三公主的这话让太子妃蹙了一下眉,随即又恢复成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可三公主的这番话到底是漏洞百出,发作得十分不妥当,因而大公主很快便轻叱了她一声却并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更是接着再道,“不过事情我也是听说过的,我倒是曾经见过安大小姐一面,人长得标致好看,举止言语得体,很不错的一个人,倒不知怎么得罪了林家大小姐要遭这样的罪?”   林媛并不清楚自己怎么在这件事上头开罪到了这些个人,又觉得许是想要发作你便总能够找得到借口,可更明白这会多说便多错。   林夫人因从自己的大姐姐那里知道了皇后殿下和太子殿下原是想要拉拢安家,甚至想挑选了安家的大小姐给太子做侧妃,那时闹出来那么一出便生生的将皇后的计划给打乱了。若是对这个足够的重视,无论别人是有心还是无心破坏掉了这个计划,总是让人觉得怨恨的。   可这样直接的来讨罪,未免也太过简单粗暴些了吧?   林夫人飞快想了一下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皇后连着两位公主还有太子妃能够这样主动的挑起事端,却又觉得或许是应了自己大姐姐的话——手段这样的东西,不是位高者便一定有的,只是在位高者中有的人比较多。   大公主和三公主都是皇后亲自教养的,太子妃又是皇后亲自挑选的……   林夫人心中想法转过便等于这会完全是沉默着,差不多是半晌后才与几人说,“安家大小姐并不曾得罪小女。”   三公主立时冷笑,“没有得罪?没有得罪你们都能够逼得安家那一家子离开京城?可真是好本事!”她再扭头和皇后说,“母后,你知道,我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只是我婆婆与安夫人乃是亲姐妹,因为安夫人离开京城一事不知道哭了多少回,我瞧着当真是心疼得紧,此刻真是恨不得立时讨回一个公道来。”   皇后喝了一口茶水后搁下茶盏,淡淡的问,“你想要怎么讨回公道?”   三公主还真的想了一下,说,“自然是将安将军一家请回京城来,并且让林尚书家和安将军家好好的道歉,至少也应该是这样才能够。”   这一唱一和,完全不需要林夫人和林媛多说半个字。   林夫人不说话林媛便继续保持沉默,三公主略顿了顿又说,“林夫人和林家这位大小姐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一些,怕是还得母亲让嬷嬷好生的调||教才行。”   皇后看了眼林夫人和林媛两个,轻飘飘的说,“那就掌嘴吧。”   林媛自是心中一惊,又心想自己怎么样都好但自己娘亲决计不可以受这等子的冤枉和侮辱,一时间也是冲动了,便想要开口。只是身后飘进来的声音让她一瞬间的冲动被压了下去,冷静下来便暗恼自己的不够淡定,要是真的顶撞了这里坐着的这些个贵人们,那可就真的得挨一顿打了。   “皇后这等子的火气,不若多喝些菊花茶,好下一下这火气才是。”   皇帝的话语落下,接着他便迈步进来。殿内的众人当即一应儿的跪下行礼,皇后暗自咬牙而两位公主和太子妃皆是惴惴,始终没有开口过的杜昭仪更是惶恐得很。   林媛却还因为自己差点儿的冲动暗自在后怕着,并不去偷看皇帝是什么模样,只想着自己娘亲是否能逃过这次的劫难。   林媛想起来齐浩然同自己说过的话,让她带上青萍和青莲免得被不长眼的奴才近了身……她恍惚间好似明白过来什么,又觉得并不怎么明白,一时也是晕乎,心下想着难不成皇帝陛下迟早会来,而先前齐浩然之所以这么同她说是告诉她,如果有人想要发难她们,只管先让青萍和青莲挡着么?   李翰走进正殿内自己捡了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这些年他又变得胖了一些、老了一些,唯独没有改变过的是身上那份帝王威仪。哪怕不说什么、不做什么,一样能够震慑到别人,不怒而自威。   他坐下之后,才免去殿内一众人的礼。皇后被宫女扶着站起来,神色依旧淡淡的,两位公主却敛了性子似的,太子妃脸上更是没有了笑意。林媛跟着自己娘亲一起站了起来,又听得皇帝问,“这会子天也已经不早了,林夫人且先回吧,别耽误了时辰。”   皇后脸上看不出来异样,可越是暗自差点没咬碎后牙槽,大公主和三公主则是差点惊呼为出了“为什么”,却因为了解她们父皇的脾性而并不敢造次。林夫人神色如常,叩谢了恩典,便带着林媛离开了。   先前还想着发难人的皇后等人这会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林夫人和林媛就这样走了而什么都做不了,心里的憋屈自不用提。大公主和三公主更是有一种自己的父皇为了外人而让她们收委屈的想法,心里愈是恨恨的。   李翰歪在椅子上,瞧着有些不大正经亦有些漫不经心,只是他身子有点儿肥胖,便看不出来什么美感。待林夫人和林媛走后,李翰又让杜昭仪退下,杜昭仪诚惶诚恐的告了退,殿内除去皇帝便余下皇后、太子妃以及大公主三公主几人。   宫女们退到远处大气儿都不敢出一生,皇帝李翰随意的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石金色龙纹扳指,语气淡淡的开口发问,“刚才你们是在做什么?”   答话自轮不到太子妃和两位公主,皇后低眉顺眼的,同李翰说道,“回陛下的话,只是林夫人和林大小姐来请安道是要出宫去了,便同她们说了两句话,并无其他的什么事情。”   李翰不言语,只是又问太子妃,“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皇后的话说在前头,这会子被点到了的太子妃自然是顺着皇后的话又说一遍。皇帝仍旧不言语,接着再点了大公主和三公主,她们两个人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同的回答。   李翰听过她们的话,末了才点了一下头,缓缓道,“不错,沆瀣一气。”   前头的那句“不错”原该是夸奖的话,可同后面“沆瀣一气”连在一起的话,无疑就变了味道。大公主、三公主以及太子妃当下就变了脸色,犹以三公主为最,到底她是之前数落了林夫人和林媛最多的那一个人,现在又估摸不清她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唯有皇后仍是神色不变,亦不问什么,只是静静的不言不语什么话也没有。大公主和三公主看着自己母后的样子也不敢多嘴,心里愈发觉得憋屈,她们的母后是一国之母、是这后宫里的女主人,何以至于因为那等子人受这样的委屈?   李翰玩着玉石金色龙纹扳指的动作停了一下,稍微坐直身子,又和皇后说,“安将军一家离开京城,是朕的意思。”这话,却不仅仅是说给皇后听,也是说给两位公主以及太子妃听的,而她们在听到这话的时候都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了。   如果她们知道是这样,哪里会敢用这件事情去发作林夫人和林媛呢?只是她们一时摸不准,这是李翰为了护林家而说出来的话,还是本就是如此。再观皇后的神色,却没有变化,似乎远就清楚是这么一回事的一般。   这让大公主、三公主和太子妃都一颗心猛得往下沉去,她们不明白,若一早就知道是这样的一回事又为何还要这样做?这难道不是毫无疑问的不会招来什么好结果的么?   李翰似欣赏般的注意着几个人脸色神色的细微变化,接着继续说,“关于这一点,皇后你不是很清楚么?”   皇后没有反驳,便等于坐实了这句话。一时间确定了这个事实,大公主、三公主和太子妃心里皆是五味陈杂。她们这些人的利益都无疑是与太子绑在一起的,所以事关太子的,她们都愿意出头,也愿意表明自己的立场,因为这立场是毫无疑问且在她们看来也完全不需要选择的。   可即便是这么样的一回事,她们又并不会希望这样被信任的人拿来这样的当棋子摆弄。哪怕这样想,却不能够去责问,也不可能去责问,这会心里倒是不觉得憋屈了,这些的情绪统统都转化成了委屈和不明白。   “我来不过是同你说上一声,明天关于妍儿婚事旨意会传到林家。林家的人,没有一个是你能够动的。”李翰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竟是不由轻笑一声,随即慢慢的起了身,“皇后心气儿这样的浮躁,有这样的时间倒不如抄几本佛经,既能够给自己积福,也不至于会闲得慌。”   他说罢再没有看皇后和大公主、三公主、太子妃一眼,一如来时那般径自离去。   大公主和三公主以及太子妃看着皇后一瞬间便难看下来的脸色,心中便是有无数的话也都压了下去,不多时纷纷告辞,一应儿全都没有多待下去。   皇后走进自己的屋内,心中怨恨难平,遣退了所有的宫人之后便从衣柜深处摸出来了一个小布包。她动作匆忙的解开了那个布包,好似继续发泄一般,而后拿起比包在里头的一只布偶小人,又拈起了几根针一下又一下狠狠的往布偶小人身上戳去……   ·   林媛和林夫人从宫里头出来,出了宫门便瞧见了自己府里头的马车。除此之外,在那马车旁边不仅有自家仆人,还有一个人也在那儿站着,似乎是在等她们出来。   看到齐浩然的身影,林媛便不觉松下一口气。她几乎可以肯定齐浩然先前定是知道什么,否则哪里能够算得这样准……   心情轻松了两分便能够不再绷着脸,林媛暗自深呼吸了好几次,把心里头压抑的感觉挥散一些,才跟在自己娘亲身后往那边走了过去。   林夫人也一早便看见了齐浩然,见得并不算少自能够人得出,想着他这会在这里候着,倒是有心,心里愈是满意。   齐浩然在看到林夫人和林媛从宫里头出来的时候便迎上来,面上虽没有任何表现,但他心里到底还是在看到她们平安的时候才能够完全的轻松。和林夫人问了一声好,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问什么,齐浩然只送着她们上了马车,而后骑着马在马车旁边,送了林夫人和林媛回林府。   林夫人从马车里头下来,便与齐浩然说道,“时辰尚早,齐公子进府里来喝杯茶吧。”   齐浩然自是点头答应,林媛看向他,他便回了林媛一个安抚的眼神。   林夫人是这样说,可并没有留下来齐浩然陪自己喝茶,林媛便带着齐浩然去了自己的院子。让齐浩然暂时在外间坐着,林媛又吩咐了碧纱准备茶具,而后便由碧衣并两名小丫鬟服侍着梳洗了一番,换下了进宫穿的衣服。   林媛很快就收拾妥当,没有让齐浩然等得太久。那边碧纱也很快就准备好了东西,林媛出来了便在齐浩然旁边的位置坐下来,榻上中间隔着小的茶几,上面摆放着煮茶用的一应东西,小炉子上头还在烧着水。   往日若是有静不下心来的时候,林媛多半是练练字或者煮煮茶,因于她来说都是容易全神贯注的事情,便很容易能够沉得下心思。隔着这样久才进一回宫,却两次都不安生,上一次所受到的惊讶亦远远不比今天的这一次。   林媛说不清楚这是因为差点儿牵扯上了自己的娘亲受罪,还是因为这一次对方是想要直接便拿权势来压人,可她确实是觉得今天的这一遭,让她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过去即便明白这种身份上的差距所带来的隔阂,却并不如此时那样清楚的感觉到,对方无论是想要让你受辱,又或者是想要让你怎么样,当她不顾及任何的事情的时候,你会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她差点儿护不住自己的娘亲。   林媛深刻的意识到。   熟练的煮茶,每一道工序都了然于心,等到终于将茶煮好的时候,林媛也跟着从胸中吐出了一口闷气。这个过程当中,她没有和齐浩然说任何的话,齐浩然也尊重着她的意思,并不故意找话题。   等到林媛煮好了茶,替他斟茶,齐浩然亦知是安静的端起小巧的茶杯品着她亲手煮的茶水而已。   林媛自己也慢慢的喝了一杯,坏情绪终于挥散去了大部分,她再次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搁下了茶杯,看向了齐浩然。并没有提及在宫里的事情,林媛只是同齐浩然说,“以后都不想要再进宫里头了。”   齐浩然便说,“那不去。”神色淡定,如同真的这样说了就可以再也不用进宫一般。   林媛终于能够笑得出来了,又替齐浩然斟了一杯茶,说,“等到小堂哥尚主的旨意下来了,还得进宫谢恩呢。”有了今天的事情,她说什么也不敢让自己娘亲独自一个人进宫里头去。   看到林媛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情绪已经好转,也跟着笑了笑,仍是不问今天在宫里头的事情,林媛却先问他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皇后殿下会发难我和娘亲的?”   齐浩然笑着问,“你怎么就说我知道呢?”   林媛吹了吹茶杯里的热茶抿了一口,而后才说,“你昨天还说让我带着青萍和青莲呢,又说别是让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近了身,如果不是皇帝陛下来得及时,皇后殿下差点就要吩咐嬷嬷掌嘴了。”   齐浩然在听到“掌嘴”两个字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的阴霾,却道,“不说昨天便说了只是提醒一声么?”说完又笑着伸手去摸林媛的头。   林媛不相信的看着他,再追问,“真的不知道么?”觉得齐浩然大约还是不会承认,她补充道,“如果说原本并不知道,那是不是猜中的?或是计算得准确?”   “皇后殿下和大公主、三公主用的是安将军一家的那件事情来发难我和娘亲的,难道皇后殿下和安将军一家有什么重要的牵扯么?否则也不会说,要让安将军一家回京城了。”   “还有什么?”齐浩然只问。   林媛想着或许这些话能够有一些对于齐浩然来说有用的信息,便细细的回想起来,同时一点一点的和齐浩然转述。   大概是当时情绪紧绷着,精神高度紧张,那些话她这会还能够清清楚楚的回忆得起来,便没有半点儿遗漏和齐浩然说了一个明白。   齐浩然脸色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心里却为林媛提及的皇后所说的那句“姐妹”的话而愈是不喜。   等到林媛一一二二说完了,齐浩然才同她说了一句,“我只猜对了一半。”   林媛盯着齐浩然看,齐浩然又再说道,“猜对了会拿安将军一家的事情发难你,却没有猜到还有认姐妹这一出。”   “太子已经三十多岁了。”林媛感慨了一句。   齐浩然却笑,“老牛还想吃嫩草呢。”   林媛斜他一眼。   齐浩然哈哈一笑,又伸手去揉她的头发说,“我有你就够了,什么鲜花嫩草都不需要,还不行么?”   林媛莞尔,却继续问,“皇帝陛下会出现的事儿,也是你算准的么?”   齐浩然略摇了摇头,只是说,“先前皇帝陛下便道可以在中秋这天拟旨,而皇后殿下会发难你们是因为她并不清楚四公主同你小堂哥的事情。其实皇帝陛下曾经明示过她的,便是先前你小堂哥高中探花郎的时候,皇帝陛下特地下旨让包括你小堂哥在内的三甲去了拜见皇后殿下。”   “四公主的婚事本就该着急起来了,皇后殿下不闻不问,漠不关心,对这些不上心,自然也就毫无所觉。”   换言之,皇后今天会被皇帝这样的下脸,并不能够怪任何人,公主的婚事自然是该皇后多多上心的,只皇后定然不会这样想。   因有心点拨林媛,齐浩然又说,“先前太子不是又纳了一位侧妃并数位良娣么?想来,安家大小姐原本可能就是那位侧妃的人选吧,只是因为突来的变故,不得不改成了其他人,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林媛听着这些觉得脑袋发疼,便道,“脑子稍微笨一些,没有人点醒,只怕怎么都要转不过弯来。”   齐浩然略略挑眉,“你再笨,我也不嫌弃,你又担心什么?”   ☆、第83章 落定   林媛刚刚送走了齐浩然,自己的小堂哥又过来了寻她,还带着几匹好看的料子,说是朋友说的,但样式适合她便拿来给她做两件衣裳了,又说要谢谢她和林夫人。   这些话虽只是让林媛收下东西的借口,但林璟把话这样说得圆满,林媛便不好推却,何况林璟说先送了些去林夫人那里。要是自己娘亲已经收下了东西,那就没有她不收下的道理了。   唯有吩咐碧衣和碧纱将东西收好,谢过了小堂哥后,林媛便请他到里边坐着喝一杯茶。   林璟看起来有些拘谨,不知道是顾念着避嫌的问题还是如何,并没有答应进去,只道在外头同林媛说两句话便好。   林媛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可是要同他说说今天在宫里四公主说过的一些话,倒不合适在外边说,因而她便同林璟道,“今天去了趟宫里,也有人相托了一些话要和小堂哥转达的,一时半会只怕说不明白,倒不如进去坐着慢慢的说清楚。”   林夫人和林媛从宫里回来不多时的消息,林璟自然清楚,他话不好说得太明白却的确是想要和自己的堂妹探一探口风的。   现在听到林媛说要和她转达话,便反应过来这是不好在外头说的意思,并不再坚持而是跟着林媛进去里头坐下来。   虽则只在是厅子里没有什么关系,林璟却完全不会四处乱看,而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只听林媛说话再适时的回话。   想一想,他并不仗着自己是林媛小堂哥这个身份而要求林媛做什么,也不会一副很熟很亲的样子。他的举止得当,不会显得无礼,在和林媛说话的时候又很会拿捏分寸,不该说的话,不该问的事情,并不会故意去提起半个字。   这样看起来确实少了几分亲人之间的热络,可林媛见过他和自己哥哥们相处的时候并不如此,大约只是碍着男女有别,反而显得分寸拿捏得好,至少和对林媛的胃口,她实在是不太喜欢过分自来熟的类型。   林媛想着若是四公主瞧见自己小堂哥连亲堂妹都这样疏远,想来要很放心他不会去招惹别的姑娘这件事。她也没有吊着林璟的胃口而是将李妍的心思转达给了他,林璟听到林媛说四公主对他没有不好的看法,不自觉便在林媛的面前红了脸。   先前在宫里听李妍说起过,却到底过去没有注意过,并不知道是否真的是这样,现在看到自己小堂哥刷的一下便红了脸的样子,终于是信了。这还只不过是说上两句话罢了,便是这个样子了,往后得是什么样子呢?   林媛想起来齐浩然,真觉得在这一点上和自己小堂哥比起来,两个人真是天差地别的。可她半点都不嫌弃齐浩然的无赖和流氓还有厚脸皮,仍旧是满心的欢喜,一时间又在心里暗啐了一口,心道,那个无赖的家伙!   “还有一件事情,其实也不好说的,万一不成,反倒让小堂哥白欢喜一场。只不过,明天是个好日子,说不得能有什么好事儿发生,小堂哥便先等一等看吧。”   林媛觉得现在就满口说明天尚主的旨意能下来必然是不怎么合适,可又觉得齐浩然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却出于谨慎,没有将话给挑明了。   一来林媛觉得话这样说,自己小堂哥已经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二来她说得谨慎,自己小堂哥便应当不会过于的抱着期望而更明白这还是一件不确定的事。   林璟确实听明白了,心下觉得感激,哪怕仅仅是有可能性,心里也觉得高兴,连声和林媛道谢,又说回头给林媛送一位名人的孤本过来,倒叫林媛觉得不大好意思了。   听到了想要听的话,还额外知道了些别的好事情,林璟心情很好回了自己的院子去。   第二天是中秋,因得了消息许是今天能下来尚主的旨意,林尚书、林煊等人便都没有出门而皆在府中。一家子才刚刚用过了早膳,便有仆人跑着进来通传,说宫里头来人了。林海和林浩忙领着一家人到府门口去接旨。   等到那公公宣读完旨意后,众人提着的一颗心便都安然放回了肚子里头。   等到将公公送走之后,大家又都笑着和林浩、林璟两人贺喜,就连几个小家伙也都乐呵呵的仰着小脸笑嘻嘻的凑热闹去贺喜,愈是让这欢喜的气氛浓郁许多。   尚主的旨意已经下来了,事情便等于是尘埃落定。之后林家的人又进了宫去谢过恩典,一时倒是什么都顺顺当当。   公主自然是可以在外头单住的,何况上头也只林浩这个公公罢了,要是住在林家反而才叫不合适。   这些事情倒是不着急,何况到时候有宫里拨人出来操办,届时只要把握好大局、注意一下重要的细节便足够。其实,这倒也不需要多么担心,公主出嫁的大事儿谁会敢怠慢了,多半是小命儿不想要了才会敢在这上头出些个纰漏。   这个中秋,林家过得很不错,之后的日子一样是舒坦,那些不好的事情暂时便算是过去了。   先前林璟说过要给林媛送一位名人的孤本过来给她,林媛没有多么的上心,却没有想到林璟真的送了,出手还十分的大方。那是前朝一位很有名望大家的一份碑刻拓本,林媛记得过去曾听自己父亲数次提起过,十分的想要却始终没有能够寻得,没想到会从自己小堂哥的手里头冒出来。   林璟只差人送过来,并不给林媛拒绝的机会,林媛只得收了下来,想着还是得回点什么礼才好。这么着又想起了齐浩然那天同她抱怨的事,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没有给齐浩然准备做点什么东西补偿。   先前香囊、锦囊这些东西基本都送过,甚至还亲手编过玉佩的绳结穗子,帕子这一类的东西他又完全用不着,倒不如不送。   至于其他什么袜子、里衣之类的贴身衣物,倒是并不好送,左右只等着明年五月完婚了,送起来就光明正大了,也不差这些时候。   好在齐浩然没有再提,林媛便将这事情也暂时略过去了。   ·   十月的时候,林媛最小的侄子开始牙牙学语了。   小家伙生得白白净净又肉嘟嘟的,咿咿呀呀挥舞着两只胖胖的小手臂,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天开始冷下来了,加上明年五月便要出嫁,林媛便不时常出门。这之外还有就是齐莺语这个小姑娘是明年三月就要出嫁,徐悦秋又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了,最好的朋友都不得闲,林媛自然是更加少的往外头走。   没什么事情的时候,林媛便会过去自己的大嫂那里看一看小家伙,每每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口水蜿蜒,奶娘便在一旁忙着擦口水了。   徐悦珊很欢迎林媛过来玩耍,她心想着自己这个小姑子没多时要出嫁,有些事儿也可以慢慢的教一教林媛了。虽然说一般人大约会觉得这样的事情很可能吃力不讨好,但是徐悦珊并不在意这些,她喜欢林媛,便愿意为林媛费这个心思。   其实她不这么做当然也是可以,只是到底是作为大嫂,徐悦珊觉得自己还是有这个责任的。哪怕自己婆婆能够教很多给自己的这位小姑子,可是到底还是不一样。哪怕公公婆婆再怎么和气,相处的时候也一样要多加注意。   不说公公婆婆了,便是生活在一起的自己的父母,说不得都有闹些摩擦的时候,怎么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也是很重要的。   林媛意会到徐悦珊的心意,心里无不是感激,每每过来的时候,便会稍上一些自己让小厨房做的小点心之类的东西,或者是给小家伙带一点儿能够拿来玩耍的物件儿什么的。   这一天,外头天有些阴,林媛想着有四五天没有来过自己大嫂这儿了,便过来了一趟。   她才坐下没有多会的时候,便有客人来了。倒是她也相熟的人,好巧不巧的是,今天来的人便是徐悦秋。   到了如今,徐悦秋出嫁有些时候,出嫁之后倒是曾经来过一次林府,如今算得上是第二回。只是出嫁了以后,不怎么好出门也是有的,来得少,完全能够理解。可是徐悦秋今天过来,那样子瞧起来分明是有心事。   徐悦珊瞧着自己的妹妹是这样的一个状态,便吩咐奶娘将小家伙给抱走了,里间很快只剩下徐悦珊、徐悦秋、林媛她们三个人在。   瞧着没有了外人在,徐悦秋本来绷着的情绪立刻松懈下来,并不介意在自己的堂姐和好朋友林媛面前露出这样不好看的样子来。   她不等徐悦珊和林媛发问,已经先就一股脑儿的将心里的事情吐了出来。   “先前没有身孕的时候,婆婆便天天让我立着伺候她,也就是忍下了。如今我有了身孕,婆婆便就想着往房里头塞人了。哪怕夫君没有答应并不肯收,我心里头也实在堵得慌,真是难受得紧,又不想要和娘亲说免得她多担心,只好过来寻姐姐和阿媛诉一诉苦。”   徐悦秋将事情大致的说了一下,也不是多复杂,不过是婆婆并不怎么好相与,让人觉得受不了。婆婆变着法子刁难儿媳妇这样的事情,并不少发生,偏偏一个孝字压在头顶。   不过,婆婆确实有婆婆整人的法子,儿媳妇一样有儿媳妇能应对的办法。   徐悦珊觉得自己过去出嫁前学了那么不少的法子,可自己一件儿都没有用上过,眼看着自己的小姑子也不需要,倒没有想到是堂妹首先遇上这些。   她不至于让自己堂妹怎么样,到底她只见过堂妹的婆婆一面而已,在听完牢骚后,徐悦珊便说,“你如今是有身孕的人了,还是得多顾念自己的身子才是。前些时候一直不得空,等过两天我去张家看看你罢。”   林媛也说,“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到时候说不得是要和大嫂一起过去的。”她稍微顿了一下,又道,“许久没有见莺语了,到时候只怕还得拉上她一块儿,咱们三个这样倒正好能够一起聚一聚。”   徐悦秋本来只是发个牢骚抱怨一下,没想到自己的堂姐和好朋友便开口说要去张家看她,这分明也是为她撑腰的意思,心中无不是感动。哪怕自己还能够应付得过来,徐悦秋也没有拒绝,只是和她们说,“到时候先差人送个信给我,我也好提前吩咐厨房准备好一桌子菜。”   再多说了会话之后,林媛想着自己大嫂许是还有事情要交待,自己在说不得要碍着,便寻了个借口离开。   林媛刚走到外头的时候,自己三岁的侄子林昐便跑了过来,两只手一边捏着一张纸另一边又拿着一根干树枝。后头奶娘和丫鬟急急忙忙的跟上来,见到林媛便忙行了个礼。   见到自己姑姑,本来就激动的林昐瞧见来越是欢喜,一手挥舞着树枝,一手挥舞着纸张同林媛说,“姑姑,我会写字啦!我会武功啦!”   林媛顺手便摸了摸林昐的头,笑着问,“是谁教昐哥儿写字的呀?”林昐才三岁而已,还没有到请先生来教的年纪。   林昐龇着一排白牙笑嘻嘻回答,“是大哥呀!大哥会写字还会耍剑!还教我!我要去给娘亲看我写的字!还要让娘亲看我学的武功!”林昐把自己手里的纸张递到林媛的面前,让她看自己写的字。   那上头只写了一排的“一”而已,林媛仍旧是毫不吝啬的夸赞,跟着目光很自然的落在林昐手中那一段干枯的树枝上头,林媛憋笑,指着那东西问他,“这是什么?”   林昐骄傲的挺挺胸,伸出小手把东西举到林媛的面前,朗声回答,“我的宝剑!”又塞到了林媛手里,说,“送给姑姑啦!”他把枯树枝塞到林媛手里之后,便仰着头期盼的看着林媛,等着林媛给他一个回应。   对上侄子湿润润的一双明亮眼睛,林媛又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头闪过一个想法,面上却只是同侄子林昐说,“谢谢昐哥儿!”   想着自己大嫂和好朋友有事情正在说,她便顺势用另一手空着的手牵起了林昐,“姑姑那里刚做了些小点心,去姑姑那里玩一会吧。”   林昐开心的点头,末了又说,“能不能把哥哥还有弟弟们都叫上了?”他试图解释,想了半天才说出来一句,“一个人吃独食,不好。”   “好啊,姑姑吩咐丫鬟去把你其他的哥哥和弟弟们全都叫上。”   林媛满口答应,林昐终于开开心心的任由林媛牵着他走了,一时也忘记自己原本是要来做什么的。   ·   吩咐青莲去奋勇侯府和齐莺语递了一下话,齐莺语听罢便即刻应下了寻个好日子和林媛、徐悦珊一起去一趟张家的事。   在徐悦秋出嫁之前,张家的三少爷,齐莺语和林媛都是进过的。   虽然不过一面之缘,但是到底是觉得这人应该不会太坏,何况又是同徐悦秋自小儿认识,这情分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了。   再则是,那个时候瞧着张家的三少爷瞧着徐悦秋的眼神,只觉得是满心宠溺的感觉,便想着这应当是一门不错的亲事才对。   若是单纯从张三少爷这边看的话,这确实称得上是一门好亲事,可是刁难徐悦秋的是徐悦秋婆婆,这到底有些不同。张家三少爷夹在中间,但凡自己娘亲无赖那么一点,他都会难做,又不能够对自己的娘亲完全的不管不问。   林媛和齐莺语并没有觉得这事情同张三少爷有什么大的相关。   如果对方收下了自己娘亲塞过来的人,那倒是不一样,可现在对方并没有这么做。若是非要说,徐悦秋受了委屈便是张三少爷没有护好她,也有些过分了。   让自己的丈夫同自己公公婆婆闹翻,这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要知道,无论如何那两位也是自己夫君的亲生父母,这种血缘亲情是怎么都不可能斩断得掉的。   既然是这么一回事,不到不得已的地步,闹翻了,难道自己丈夫会感激自己么?长久来说,这是不可能的,说不得还会怨恨……若到了那样的地步,便不是结亲,是结怨了。   本着这样共同的想法,齐莺语和林媛都觉得她们只是去看一看徐悦秋罢了,并没有想过要闹事还是如何,完全是非常和平的心态。   其实她们两个还未出阁,去张家的话不非常的合适,可到底有徐悦珊领着,加上和徐悦秋之间的情谊在那,相比起来便也没有什么了。   这一天,几个人都没有什么事情,相约着一起到得张府后,徐悦秋的大嫂张夫人吴氏听的到丫鬟禀报道徐悦秋的堂姐等人来了,便亲自同徐悦秋一起接待了她们三个人。   吴氏见到徐悦珊、林媛、齐莺语三人,一个是林家的长媳、丈夫乃是翰林学士;一个是林尚书独女、又是和奋勇侯府世子订了亲;一个是奋勇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同郑国公府大房嫡幼子定了亲的……   这些个人,哪怕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年纪尚幼,却无疑身份比她还要尊贵,吴氏的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徐悦珊她们还没有喝够一盏茶,那边张家的老夫人便道自己身体不舒服,派人过来要两个儿媳妇过去她屋里头服侍着。   竟是连有客人在都不在意的,就要这样直接把儿媳妇给喊走,这是赶人呢还是怎么样?   徐悦珊、林媛和齐莺语都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   哪怕先前已经听过了徐悦秋的抱怨和牢骚,可真的自己来体会一下,那感觉还真是……大不一样!   那传话的婆子也是一点儿都不在乎徐悦珊等人在,直接便把话撂下来了,大有你们不去那就后果自负的模样。连一个婆子都这样的嚣张,可见张老夫人平时都该是有多大的脸了。   一时间,吴氏脸上的尴尬掩都掩不住,反而是徐悦秋气定神闲,并不急着说话。   ☆、第84章 发作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倒是徐悦珊很快便接了话说,“老夫人身体不适,既我们来了又知道了,不去探望总是不合适的。”便要同张夫人吴氏、徐悦秋一起过去。   林媛和齐莺语适时在一旁附和,吴氏不好说让她们别去,徐悦秋也不会开这个口,少不得还是要带着她们三个客人一起去张老夫人那里的。   张老夫人毫无疑问知道府里头今天来了客人,也同样知道吴氏和徐悦秋正在同客人们喝茶聊天吃点心,她挑在这个时候喊了人要吴氏和徐悦秋过去,是故意为之。   不久之前,徐悦秋去了一趟林家,张家的老夫人十分清楚。现在眼看着自己这个三儿媳妇去了一趟林家之后,林家的大少夫人、嫡出大小姐又及奋勇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一起约着到张府来了,少不得就是要给徐悦秋撑腰来了的。   张老夫人既明白这一点,又哪里会愿意让自己这个三儿媳妇认为只要搬出来娘家的人,她就不敢拿她怎么样了呢?偏偏是这个样子,张老夫人越想要让徐悦秋知道,就算娘家来再多的人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于是,便有了刚才这样的一出。   这会儿,徐悦珊、林媛和齐莺语都已经到了张老夫人的屋子里头,眼瞧着张老夫人半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也不拿正眼瞧她们几个人。床榻旁边还有两名七、八岁的小女孩,见着张夫人吴氏便喊了一声母亲又喊徐悦秋一声三婶婶,便是被张老夫人带在身边养着的吴氏的两名庶出女儿了。   她们刚进来屋子里头没有多会的时间,又从外头进来了一名妇人打扮的女子。她如漆如墨的黑发梳着流云髻,发髻上髻着一朵赤金的红宝石髻花,发间插着一支赤金的流苏步摇又并着两根赤金的簪子。   这人脸上的妆容颇有些艳丽,长相反而是温婉动人。她上身穿着石青色银鼠皮斜襟小袄,外罩着一件折枝海棠宝蓝色小褂,□则是银杏色的桃花纹绣银边马面裙,腕间一对赤金色缀着红宝石的手镯,颈间又是赤金璎珞圈,还挂着一对赤金镶红宝石的耳环,真真是哪哪都怕人会不知道她其实不穷似的。   林媛和齐莺语到底没有见过打扮得这样显摆的人,一时间反而是觉得新奇,便多看了她几眼。那年轻妇人对着她们两个笑了笑,走到了床榻旁边柔声说,“姑母,我已经吩咐下人去请大夫了。您再等一会儿,大夫便能来了,到时候让大夫好好的给您瞧瞧。”   她这么一开口徐悦珊等人便知道她的身份了——张家二爷的填房,如今的张家二夫人,也是张老夫人的亲侄女,比徐悦秋大出个五六岁的样子。   张家的二夫人是张老夫人的亲侄女,老夫人自对她格外优待,不会怎么为难,当然这位张二夫人对张老夫人自也是百般孝敬着的。   先前徐悦珊、林媛和齐莺语同她问好的时候只淡淡的应下了一声的张家老夫人,这会儿睁开了眼,眼神虽说不上温柔但也是和软的,对着张二夫人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又说,“口有些渴,想喝些水。”   反应很快的张二夫人立刻便笑着说道,“我去给姑母倒杯温水。”说着便直了身子要走。   张老夫人一拉了她一把,又说,“你才往外头跑了一趟,且歇一歇,没有你不还有别的人在么?”说话间,张老夫人看向了张夫人却很快移开目光,略板了板脸,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语气也变得强硬了些,同徐悦秋道,“老三媳妇,去倒杯水来给我喝。”   徐悦秋笑了笑,应她一声,“好,母亲稍等。”便走到桌边去倒了一杯温水端过来,又到床榻边服侍张老夫人喝水。   张老夫人只是略微沾了沾唇,便一脸不耐烦的推开茶杯说,“这样的凉,这样冷的天,你要让我怎么喝得下去?”语气更是带着不满的意思。   徐悦秋仍旧是笑了笑,声音和煦的说,“那我再去给母亲倒一杯热的。”便又去倒了一杯热些的茶水过来。   张老夫人这次喝下去一口茶水,又马上吐到了床榻旁边的痰盂里头,伏在床榻旁边由着张二夫人替她擦着嘴巴,便骂道,“水这样的烫,你是想要烫死我不成,还怎么喝?”而后讥笑着道,“也是,我要是死了,有的人指不定怎么高兴着!”   徐悦秋神色不变,只是敛去笑意道上一声不敢,又说去给她倒一杯茶水过来。张老夫人没说什么,却等到徐悦秋重新端了茶杯过来时,抬手便将她手里头的茶杯拂到了地上,水洒了出来,茶杯也碎了,瓷片儿飞溅起来砸在了徐悦秋的裙摆、绣鞋鞋面上头。   “倒一杯水都倒不好,还喝什么喝,便是渴也都变得不渴了!”   徐悦珊到这会还是很淡定的样子,林媛和齐莺语却都觉得自己长了一次大见识了。先前再怎么听徐悦秋说,到底没有说是这个样子的啊……难道是她们来了所以变本加厉又或者说特地为难得更厉害?   张老夫人这样晾了徐悦珊她们三人一会之后,才道,“林大少夫人、林小姐,齐小姐,坐吧。”却也不吩咐丫鬟上茶水点心,只是让她们在站了这么久之后坐罢了。   徐悦珊自顾自捡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林媛和齐莺语便跟着都捡了徐悦珊附近的位置坐下来。她们两个都忍不住注意着徐悦珊的一举一动,包括一个眼神、表情的细微变化,想要好好的观察她会怎么样做。   张夫人吴氏这个时候最觉得难堪,自己的婆婆这个样子的不讲道理,故意在三弟媳的娘家人面前这样为难三弟媳,回头还得是她来赔罪,倒真是一摊子的烂事儿。   吴氏瞧着自己婆婆也不吩咐人上茶水,想要吩咐丫鬟,又知道老夫人这里的丫鬟婆子她都使不动便给自己的二弟媳使眼神。   不知道张家二夫人是没有瞧见还是不想要瞧见,总归她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吴氏一时间没有了其他的法子,又去看徐悦珊等人,见她们完全没有恼怒的样子,心里反而愈是没有了什么好气。想着说到底同她没有多大的干系,便干脆想着不管了,该怎么样便怎么用好了。   吴氏就站在徐悦秋的旁边,她又看看自己这个三弟媳,想着平日里她也不是什么事情都顺从着老夫人的,现在这样倒怕是准备好好的发作一场了,心里不由叹了口气,越坚定了还是不要去多管这些事的想法。   又在这个时候丫鬟进来禀报道是大夫来了,吴氏心中不知怎么松下来了一口气,便忙将徐悦珊等人请到了别的地方坐着,又忙吩咐人上些茶水点心果子来,再回去伺候着大夫给老妇人诊脉瞧病。   那小厅子里头唯有徐悦珊、林媛和齐莺语三个人,连个丫鬟都没有,她们见识了先前那一场,这会儿也计较不起来这些东西。只是齐莺语首先忍不住,凑过去问徐悦珊道,“林家大嫂嫂,这要怎么办呀?”   徐悦珊见林媛也好奇而担忧的望过去,却只笑了笑,同她们说,“孝敬母亲是应该的,只是倒两杯茶水而已。长辈要喝又吩咐了,那自然是遵着吩咐去做再没有违背的道理。”   哪怕徐悦珊是这样说的,可是林媛和齐莺语知道这当然不是在教给她们要怎么温顺而是告诉她们,长辈有了什么吩咐,只管先应、先做,不需要在这上头多计较,因为计较无益也不会有什么用处。只要对方将一个“孝”字压过来,你再有理也会变得没有理。   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了然的点点头,林媛又说,“只是悦秋这会儿已经有了身孕了,倒是怕她的身子会受不住。”   她说同自己的大嫂说完了这句话,反倒是一下子了然了似的便明白了过来,便连齐莺语都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   齐莺语笑了起来,说,“原是这么一回事。”   徐悦珊这会却抿唇不言语,可看向林媛和齐莺语的眼神之中颇有赞赏之意。   她们在小厅子里头坐了好一会,也没有人来搭理她们,先前张夫人吴氏吩咐丫鬟送茶水点心果子过来,也没有人送了过来,倒完全是把她们给晾起来了的样子。   她们三个人干脆自顾自的聊起了闲天,这么着便过去了三、四盏茶的功夫。   等到感觉聊得没有什么兴致了以后,徐悦珊才同林媛和齐莺语说,“走吧。”站起了身,三个人径自走出了小厅子,回到了那老夫人的房间里头。   大夫这会儿并不在,张夫人、张二夫人和徐悦秋仍旧在床榻旁边服侍着张老夫人。张夫人正在替张老夫人捏着肩,张二夫人正在替张老夫人捏着手,徐悦秋则是蹲着在床榻旁边替张老夫人捶着腿,先前的那两个小姐也都还在,只这会都在床榻旁边站着。   张老夫人这样的享受,倒是让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徐悦珊看那边一眼,只是笑着说,“老夫人有这样孝敬的三个儿媳妇,可真是好福气。”林媛和齐莺语听到徐悦珊开口,一下子耳边便竖了起来。   闭着眼睛享受的张老夫人听到徐悦珊的声音,大约是没有意料,以为她们会一直坐在那小厅子里头,不至于自己跑回来。   她略抬了抬眼皮,开口便同她们三人说,“老人家,记性不好,都忘记林家大少夫人、林家大小姐和齐家大小姐还在了。”   徐悦珊仍是笑,道无妨,又说了句,“人老了也是没有办法,耳朵不大好使,牙口变得不好,手脚变得不方便,便是想不明白事情犯糊涂,也是常有的。”意思便是说,没事儿,您是老糊涂了,我不至于同您一个老人家计较。   张老夫人当即就板了板脸,接着蹬了一下脚说,“怎么下手这样的重?想敲断我的腿不成?”那脚差点儿便踹在了徐悦秋的身上。   徐悦珊眼神闪烁一下,却接着说,“时辰不怎么早了,我们也是时候告辞了。”她笑笑,语气变得诚恳许多,同张老夫人道,“虽说我是外人,并不大好开口,只是我母亲也是早便将林府里头的大小事务一应儿交给了我打理,便忍不住想要说上两句。”   “不知道老夫人这儿是否没有茶水点心果子什么的?若是没有的话,我回头让仆人给送些过来便当孝敬老夫人了,也并不值当几个银钱。”   “虽则说,我是不怎么介意来府里头看望老夫人,却瞧不见什么茶水点心果子这样的事儿,但要别人过来碰到这样的事,出了这个门,还不定怎么往外头说呢。其他的倒是罢了,损了老夫人的面子总归是不好的。”   这话一则接着上头的话暗讽张老夫人人都老糊涂了,还要紧握着府里头的这点子权利不肯交给大儿媳妇,二则是讽刺了一番老夫人连茶水点心都不给她们上不是待客之道,真传出去非得让人笑话死,张家往后在外头,无疑是要被人笑话上一阵子。   她顿了顿,没有等老夫人回话接着继续说道,“老夫人连要喝茶水都没有个丫鬟知冷知热的服侍着,还得让有着身孕的儿媳妇亲自动手,倒不如将身边的丫鬟婆子给卖了换掉,换两个聪明伶俐又勤快的,省得浪费了那银钱。哪怕是剩下点子银钱添点儿茶水点心,也是比这要好许多。”   先前什么话都没有,这会儿一股脑的说了这样许多,还指点起了张府里头的事情,张老夫人哪里能够忍得住。   她一下子从半靠着变得半坐了起来,便怒指着徐悦珊骂道,“我张府里头的事情,轮得到你这么一个外人来置喙么?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我们小户人家实在供不起您这样的大人物!”   张老夫人斜一眼那两个小姑娘,两个小姑娘立时朝着徐悦珊冲过来,嘴里还大声嚷嚷着,“不许欺负我祖母!不许欺负我祖母!”便抡起小拳头要往徐悦珊的身上打。   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都是会武的,嘴皮子功夫不比徐悦珊厉害,只得来搞定好这两个小姑娘。无论如何,至少对付她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一人抓住了一个的两只小胳膊,让她们没有办法出手。两个小姑娘顿时不满得拿脚乱踢了起来,又被林媛和齐莺语给制住。   这两个小姑娘这会,真真是半点子小姐的模样都没有,倒比市井小丫头还要胡闹一些,到底不是谁都这样的不讲理的呀。   吴氏瞧见这两个庶女这样的做派,心里倒是不由得便是一喜,她是真没有想到这两个庶出的丫头被老夫人给养成了这个样子,又暗自庆幸起来自己的女儿没有被老夫人带在身边养着,不然她女儿变成这个样子,她一准儿得哭死了过去。   张老夫人瞧着自己的两个自己喜欢得很的孙女被这样对待,越是火气大了起来,便指了丫鬟婆子,“还不快去救小姐!”张家二夫人这会儿也站了起来,眼中神色一闪,便跟着丫鬟小姐一起往林媛和齐莺语这儿走过来了。   林媛和齐莺语又不笨,自然不会让她们占上风,也不会给她们机会反咬一口,当即喊了起来,“打人啦!打人啦!张家小姐打人啦!”管它是怎么样呢,先喊了再说!说着又松开了那两个小姑娘,一起退后到徐悦珊的身边去。   吴氏瞧见张二夫人走了过去,也跟着走过去,又说,“二弟妹,快把两个姐儿带下去!”张二夫人回头扫了吴氏一眼,那眼神可半点儿都不温柔,却见林媛和齐莺语都退到了远处,不得不收起原本的心思。   张二夫人和吴氏一起一手拉了一个小姑娘,不得不把她们往张老夫人那儿带过去。   徐悦珊便站在更远些的地方继续开口道,“大家小姐这样子,真真是开了眼界。老夫人由着她们这样的性子,往后可得是有得愁。”七八岁的年纪,已经完全可以定亲了,也会被认为性子养成了,要是传出去不好的话,对亲事自然不无影响。   张老夫人越是含着口怒气,瞥见还在她近处的徐悦秋,也不知是忘了徐悦秋有身孕的事情还是只是说一点都不在乎,竟就伸手推了徐悦秋一把。徐悦秋被张老夫人一推,顿时一个身形不稳往后栽去。   林媛和齐莺语瞧见张老夫人推了徐悦秋一把,顿时提起来了一颗心,连忙奔过去要去扶她。别人或许看不明白,林媛和齐莺语却看明白了,徐悦秋并不是真的被张老夫人推到了,而是自己故意往后倒的,这就让她能够稍微控制住身体,看似倒下去却并不会伤到自己的肚子和脑袋。   徐悦秋被张老夫人给推得倒在地上,又立时抱着肚子痛苦的喊了一声,林媛和齐莺语比张夫人和张二夫人都更快一步将她给扶起来。   这会子反而是张夫人和张二夫人,以及那两个小姑娘都被吓到了,没有想到老夫人竟然会主动推了徐悦秋这么一下。   原本在稍远处的徐悦珊这个时候也走过来,皱着眉头板着脸说一句,“快让人去请大夫!”将张夫人和张二夫人都给喊回神,张夫人忙出去吩咐了人去请大夫过来。   徐悦秋只抱着肚子喊疼,张老夫人大约是心慌怕她肚子里的孩子会出什么事,整个人没有了先前的气势,再被徐悦珊的话唬一唬,一时间竟就把自己的床给让了出来给徐悦秋躺了。   等到张老夫人反应过来,又瞧着徐悦秋在那抱着肚子一直都在喊着疼,却没有办法把她从床上赶下来。   气咻咻的张老夫人只能够自己捡了个椅子坐下来,心里头憋着的那一团气越发的膨胀,又没有办法顺利的发泄出来,实在是让她难受得不得了。   张夫人出去外头吩咐丫鬟请大夫,说是三夫人肚子疼的时候,徐悦秋的丫鬟也一溜儿便去了通知张家的三少爷。   于是,大夫还没有过来的时候,张三少爷已经先过来了。他顾不上其他什么,只是往屋子里头过来了,见了徐悦珊、林媛和齐莺语,因互相都认识,他这会又大约着急徐悦秋的情况,便只略一点头奔到了床榻旁。   张三少爷握住徐悦秋的手,见她脸色不大好又直喊肚子疼,便忍不住沉着声音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肚子疼起来了?”   他看看自己娘亲,再看看大嫂和二嫂,却一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张三少爷看向了徐悦珊,徐悦珊便说,“不小心跌了一跤。”那两个小姑娘同一时间也嚷了起来,说,“是三嫂欺负祖母!”   两边的话不一致,毫无疑问是有其他的缘由在了。   张三少爷却先扫了一眼自己这两个侄女,越是沉下声音,“闭嘴!这里还轮不到你们说话!”   张夫人吴氏眼见着两个小姑娘被这么一句话就弄得包了一包泪,而张老夫人这会子什么话都不敢说,竟觉得心里顿时间一阵儿的痛快。她再看看徐悦珊、林媛和齐莺语,细想片刻,也明白过来今天这是闹得哪一出了。   这么想明白了,又觉得若是能够因着这次的事情,让自己婆婆往后安分些,不再这样的发作她们、为难她们,倒是也不错。   她想到自己先就受了十来年的苦头,一时不免想着自己丈夫就没有这样护着自己的能耐,羡慕起来自己三弟妹的好运气。   张老妇人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是眼瞧着张三少爷这样对养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孙女,觉得和直接下她的脸也差不多,脸色也不大好。   耳边一阵儿一阵儿的听到徐悦秋喊疼,张老夫人心气儿本就不顺,就更加觉得烦躁连带着也觉得头疼起来。   半晌后,她到底耐不住,便说了一句,“别喊了,喊得我头疼,能有多疼,忍一忍不就过去了?”   张三少爷听到这话,脸色也一下子就变得不好看了,板着一张脸的样子,瞧起来有些怕人。他看向张老夫人,语气冷漠,淡淡说,“母亲也别太过分了。”转而一下子抱起来了徐悦秋,说,“我带悦秋回房。”   张老夫人一愣又是脸色大变,一时间似乎是被张三少爷的这般态度给骇得惊呆住了。   徐悦秋被抱起来以后便偎在张三少爷的怀里头,脸朝着里边,倒叫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张三少爷抱起人便大步往外走,也不管这屋里头的其他人。   徐悦珊、林媛和齐莺语跟着告辞,这会儿也没有人拦她们,她们就随着张三少爷一起走了。走到外头,张三少爷又吩咐丫鬟届时将大夫请到他和徐悦秋那里去,丫鬟立时应下来,温温顺顺的。   这一天的下午,徐悦秋便回了娘家。   ☆、第85章 安抚   几名妃嫔听到皇帝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还是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只是更加清楚此时的形势十分的不妙。亦是直到这个时候,她们才能够去注意到皇后的不对劲。   可以说,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但这个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和感觉已截然不同。大概是因为这突然的状况让她们没有能够马上就想明白叶佩兰的变化是缘何而起,可仍旧是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她们便已都知晓了,并非是皇后突然间的变化太过大,而是这才是皇后真实的样子。往日她们所见到的那个皇后不过是伪装之后的人。   几个人都竭尽所能的在思考着箫晟的话,设想着自己可能触怒到了他的事情。其实,也并非需要那样努力的去想,只是,即便想到了应当是怎么一回事,亦同样不敢泄露半分情绪,只敢保持着惶恐的样子——毕竟能够让皇上如此在意的妃嫔并不多,而她们自己做过些什么她们自己也都十分的清楚。   哪怕不知道那一位是否已经生产,可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应当是如此。可若是这般的话,便不能不让她们在意起另外一件事情来,明明不是一下子就能够被发现的毒,为何会这么快就露陷了?她们几人皆用余光互相瞥了瞥身旁的其他人,更加惊讶于她们竟然因为这同一件事情面临丢性命的局面,却不知道其他人是否真的做了什么还是只是被牵连。   几个人的心思不停歇的时候,在她们的面前几名宫人已经奄奄一息到快要感觉不到她们的呼吸了,而便是在这个时候,又有新的宫人被大力太监拖了进来殿内。这几个人亦如之前的那几人一般,受了杖刑,浑身都在散发出血腥之气,他们被拖过的地方甚至拖出来了一道道浅淡的血痕之路。   如果说先前的情况还不足以让这几个人都彻底的丢盔弃甲,但此时被“送”到她们眼前的人,在彻底看清了他们的面容的时候,无论是苏潋滟、何竹茹,肖碧荷还是薛时舞都不得不认命。她们所做的事情已经全部都暴露了,无论再怎么解释或者想办法洗清自己身上的嫌弃都已没有了办法,因为皇上是确认了之后才找的她们。   皇上找她们过来并非是审问她们,只是准备定她们的罪而已,虽然她们不清楚皇上为何还要说给她们一次机会的话。即便想要张口,在这个时候更多的仍旧是没有办法张口的感觉,可她们都已感觉到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后都已没有了耐心。   对于皇上护着沈贵妃的事情,她们知道这是必然的,毕竟那一位是皇上的宠妃。可皇后对沈贵妃的事情一向都十分上心、待她极其周到不说,即便是这个时候,皇后对沈贵妃的关切和对她们的不喜都那么的真实。   沈贵妃如此的受宠,如今又已是贵妃的地位,若是生下了皇长子,对皇后的冲击不可谓小。皇后明明知道这些,却还是待沈贵妃如此,到底是皇后真的大度贤惠到了这般地步,还是这后宫里面最能忍的人不过只有一个皇后而已?   对于这一点,几个人都根本没有时间去仔细思考和深想,她们此刻现在面临着更为严重和于她们而言非常严峻的问题。   最先开口求饶的人是肖碧荷。   肖碧荷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冒着冷汗,瑟瑟的发抖,却又不得不压抑着这异样,以至于心里的恐惧和害怕变得更加的厉害。她过去虽然也做过一些不怎么好的事情,但也从来都没有害过谁的性命。这般即便过得不能够说多么的好,至少在这个吃人的后宫里面还能够生活得下去,哪怕她其实并不受皇上的宠爱。   这一次的事情是何竹茹非要拖她下水的,等到她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根本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而且事情已经做了,更是没有可能也没有办法收回来了。御膳房内有一个宫女是与她一起入宫参加选秀的人物,她们的关系还算是不错,一路上可以说是互相照料着走过来。   何竹茹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这件事情便要挟了那宫女替她办事,更是借着她的由头在做这些事情。说是栽赃陷害却又不算,因为何竹茹在之后明明白白的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了她,她愤怒还是如何都根本没有可以反抗的余地。   对于何竹茹究竟打什么算盘她不清楚,只是因为何竹茹说并不是要人命的毒,她便只能硬着头皮和她站在了一条船上。如今看来,却不如当初任凭她如何,自己都什么举动都没有来得好。   与自己相熟的宫女此时就在躺她的面前,痛苦的呻|吟声从她的嘴角里逸出,声音并不大,甚至缓慢,可于肖碧荷而言却无疑的沉重,更是在她心中激起了一阵颤动。   “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恕罪,罪妾知错认罪。”肖碧荷颤抖着身子对着箫晟和叶佩兰磕头说道,声音中满满都是惊惧带来的惶恐和害怕的感觉。在肖碧荷身旁的何竹茹身子更马上便已经是一颤,但还是在竭力的维持着镇定。   箫晟和叶佩兰都还未曾说话的时候,有宫人进来禀报道,“皇上,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已经到了。”箫晟点头,说,“宣进来。”宫人便马上领命退出去了。   施夷光的到来让在下面的两个妃嫔都顿时就心惊了,这两个人却正是薛时舞和何竹茹。何竹茹原来还在盘算着既然肖碧荷已经认下了这次的事情,或许她还是有机会逃过这一劫的,然而还没有能够想出好的说辞,施夷光的到来将她心底最后的希望已经完全的幻灭。   很快宫人就将施夷光带进了殿内,她步子不急不缓的走进来,对殿内的几名妃嫔和一群被杖责后的宫人都视而不见,甚至仿若根本没有感觉到这殿内的血腥气味,只是唇角带着一抹笑意走到了箫晟和叶佩兰的面前。   “臣妾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施夷光对箫晟和叶佩兰行礼说道,箫晟没有看她,只是说,“免礼,赐座。”施夷光依旧是不在意的在宫人搬来黄梨木雕花大椅的时候稳稳当当的坐好了。   等到坐好了之后,她才看向了几名跪着的妃嫔和那些宫人,很快又转而看着叶佩兰不紧不慢的问她,“这些妃嫔是又做了什么坏事儿触怒了皇上么?”只是看了看叶佩兰,施夷光已明白的感觉到了叶佩兰身上的变化,不禁微微挑眉。   叶佩兰微微抬眼看她,这个时候终于在嘴角显出了一点儿笑意,可这样的笑意中却更多的是带着森然之感。“皇贵妃说得不错,请皇贵妃过来亦是为了求个证实。”   这一句证实,施夷光心底知道不只是为了求证实,更是在试探她。无关乎其他的什么,只是因为何竹茹和薛时舞这两个人都曾经暗中寻求她的援助希望她能够参与这一次的事情。十分遗憾的是,她并没有同意她们的话,也并没有搭理她们半分。   施夷光扪心自问,对害人的事情自己并没有多么的热衷,往日迫于施太后的原因,有些事情便不得不做。如今施家已然倒台,施太后也再没有了往日的风光,而自己亦不过是个将死之人,没道理非要去掺和这一些——如果皇帝足够的大度,或许她不会死只是会被软禁起来而已。   她确实不怎么喜欢沈蔚然这个人,可一码事情归一码事情,对于沈蔚然,她多少还是有几分欣赏的,虽然对方不会在意她的看法。沈蔚然如今得到皇帝的多少宠爱于她都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无论是谁能够去争宠都绝对不会是她施夷光。既然心里知道这一点,那么除非是有着恶趣味,否则她没有道理非要给自己找那么多的麻烦。   施家的倒台,若自私些想,于她而言却未必是件极坏的事情。   嘴角的微笑便始终都不曾散去,施夷光仍旧是看着叶佩兰,眼里浮现了两分兴味,很快就说道,“皇上和皇后娘娘若有什么想要问的话,臣妾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潋滟不知道皇上和皇后找施夷光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她和施夷光也从来都没有过接触,并不担心施夷光会说出什么话来坑害她。何况,往日她和施夷光亦从来都没有过什么交集也同样没有过什么过节。   这个时候的苏潋滟又哪里会知道,苏家也已经倒台,而在她们四人里面,箫晟从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放过的只有她一个人。   *************   箫晟再回到沈蔚然身边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早便扛不住困意的沈蔚然现下已经睡了,如太后也已经去了歇息,箫姝回了长宁宫,叶佩兰也在箫晟的催促下去了歇息。   只是当箫晟轻手轻脚的走到床榻旁,看到床榻上在里侧依旧熟睡着的两个小家伙和睡在外侧的沈蔚然,母子三人排排睡的画面让人觉得窝心。可窝心之后,他便很快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床只有这么大,现在已经基本睡满了,那他今晚要睡在哪里?!   不能够愉快的抱着沈蔚然软软的身体香香的睡觉的箫晟顿时就觉得有一些更加的不愉快了,可是抢了他的位置的是他的儿女,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哪怕不问宫人箫晟也能猜到定然是孩子不愿意离开沈蔚然的身边,才会让他们都睡在沈蔚然这儿的,只是这样一来,要照顾两个孩子便十分辛苦,心中怜惜之情顿生。   有些纠结和无可奈何的低头看着沈蔚然,箫晟在心里盘算着明天就得马上让宫人换一张更大的床在这儿才行,眼神却依旧是蕴含着无限的温柔。他自进了屋内后便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因而不会吵醒睡着的几个人,只是睡着的两个小家伙还是突然就奶声奶气的哭了起来。若说得准确一些,是一个人的哭声把另一个人也吵醒了,于是就变成了两个人一起哭了。   箫晟被这突然来的变化弄得颇为手忙脚乱,一边想着这么大的哭声一定会吵醒沈蔚然,一边又不知道该怎么把两个小家伙都抱起来才不会伤着了他们。不等箫晟想明白,沈蔚然已经睁眼醒了过来,马上抱起了两个大哭着的小家伙。   沈蔚然喊了奶娘进来,然后和奶娘一起把两个小家伙都收拾妥当。之后,沈蔚然再亲自喂了他们喝奶水。不只是因为她现在不放心别人,更主要的还是因为两个小家伙现在都只肯喝她的奶水,别人的愣是一口都不碰。   箫晟站在一边,被无视得很彻底,可是他知道,沈蔚然这会儿只不过是是太忙了,忙到连和他好好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并非是故意的无视或者不搭理他。毕竟,一个人要服侍好两个小婴儿不只是辛苦,还要耗费很大的精力,更不敢出一丝的差错。   他倒不愿意沈蔚然这般的累,但只是看沈蔚然现在的样子,他已经知道沈蔚然往后大约是准备自己亲自照顾两个孩子的心思了。即便是想要阻拦也知道根本就拦不住,既然拦不住,便索性让她自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而他只要保证她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出问题便好。   “皇上终于忙完了吗?”等到两个小家伙都再次睡着了,沈蔚然才能够稍微松下来一口气,看着箫晟轻声说道。   箫晟点点头,说,“都处理好了。”又转而说道,“你快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就去休息。”沈蔚然也轻点了一下头,然后看着箫晟,两眼迸出莫名的光芒来,接着又说,“坐月子的时候仪态不怎么的好,两个小家伙也总是吵闹,容易让人休息不好,所以皇上还是去别处休息吧,只能这样的委屈皇上一段时间了。”   想起刚刚看到的沈蔚然更加丰满的胸|部,箫晟顿时就生出了无限的哀怨,叹道,“朕果然是辛苦,连想抱着你好好的睡一觉都不行。”沈蔚然笑了笑,还没有说什么,就遭到了箫晟俯身下来的激烈的索吻,直到气喘吁吁才好不容易将他推开了,可却因为太过明白的感受到箫晟的欲|望而没有办法说什么。   之后,箫晟果然是等到沈蔚然睡下了才离开,往承乾殿去。   **********   原本昨晚下定决心不来,可箫姝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不只是醒得格外早,再也睡不着这样,不过是出来走走,便又更是在她毫无知觉的时候就走到了承乾殿附近。承乾殿却不是她随随便便就可以到的地方,然而她的大宫女们在这之前根本竟然就没有提醒过她。   箫姝确实想要在察觉自己在什么地方的时候立刻的转身就走,可是突然从殿内出来的自己的皇兄还有诸多的臣子让她没有办法真的离开。箫姝不太敢仔细去看宋灏泽是否在其中,但等到她忍不住偷偷去看的时候才发现他并不在其中。箫姝心里一瞬间便产生了不妙的感觉,但却只能狠心的压下去,装作什么都没有。   “有什么事情吗?”箫晟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箫姝的面前,脸上的神色平静的看着她,语气间带着两分淡然。只是这样简单的问话算是把萧姝给问倒了,她下意识的咬了唇没有说话,等到与箫晟行礼之后才回答道,“不小心便走到这里了,想要离开又看到皇兄从殿内出来,倒没有什么事情。”不只是因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更是不敢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让箫晟知道。   仿若丝毫没有注意到箫姝其实很明显的异样表情,箫晟轻点了下头,应一声,“嗯。”又说,“朕还有些事情,你若是无事,便去陪陪你嫂嫂。”而后抬脚便领着身后的臣子们都走了。   本是跟在箫晟身后的沈瑜意外的比其他的人都迟了一步,他在箫姝面前微顿了步子,继而飞快又压低了声音与她说上一句,“他没事,只是得晚点才能回来,公主不必担心。”然后又马上追上其他人去。   这些年轻的臣子中间她认识的并不多,沈瑜可以算是其中的一个。箫姝隐约知道宋灏泽和沈瑜过去便相识,可现在沈瑜告诉她这样的消息,好似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一般,又好似是受宋灏泽相托一般,让箫姝心中不觉一个不好。   只是沈瑜的一句话确确实实的让她躁动不安的心思歇下去许多,可箫姝禁不住再去想他话语里的晚点儿是怎么样一个晚点儿法。好在宋灏泽没有什么事,他没有事,那也很好了。   箫姝一路胡乱的想着却事事都没有离开宋灏泽,便又这般毫无意识的走回了长宁宫。   长宁宫正殿外,却有人在等着她。   箫姝漫不经心的抬脚走进了长宁宫内,远远的却看见了一抹熟悉而又带着几分陌生的身影。她从未如此刻一般,心里、脑里,全部的想法都消失殆尽,唯独余下眼中的这一抹身影在。   想继续往前迈步,脚下似被灌了千斤重的铅一般再也迈不出一步,想要装作什么都不在意不在乎的样子,却偏偏眼泪不争气的要往下落,连手都在轻轻的颤抖甚至手心已经这般快的便冒了汗。箫姝感觉到了自己的心正跳得飞快,恨不得立刻从她的身体里面冲出来一般,无数的情绪都似乎根本就压抑不住。   她没有动,但那个对面的人却在看到她的时候便立刻就动了。   那个人走近,又走近了一些,直到她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的面庞,看到他的眉眼,看到他始终深邃的双眼。箫姝低下头,哪怕并不想低下头,泪水终于滴落。   他看起来更加黑了一些,虽然原本就不怎么白,他的五官变得更加的深刻而又带着成熟的气息,哪怕他原本就有些少年老成的样子,可这些都好似是在诉说着他在这短短时间内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情。   箫姝埋着头脚下往后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她自己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先前无论是怎么样的曾经告诉过自己如果能够再见到他一定要告诉他自己心里的想法,此刻脑子里唯一能够冒出来的想法就是——逃吧。   到底没有办法成功的逃走,不过是在她后退了一步的时候,面前的人已经逼前了一大步,再然后,完全的出乎她的意料,竟然是将她一把便抱入了怀中。   第一次被宋灏泽这样的抱着,能够轻易的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炙热、温暖、浓烈,还有坚硬可靠的胸膛和抱着她的有力而强健的臂弯。箫姝想要耽溺在这样温暖而可靠的怀抱里面,可她在瞬间就想到这儿还有许多的宫人在看着他们,不能失了仪态。   宋灏泽仿若知道她的想法一般,在她稍有挣扎的时候便已经和她说,“宫人们都已经退下去了,没有人会看见,就算是看见了也没有关系。”温热的呼吸就喷在了她的颈间和耳畔,箫姝脸微红,泪水却流的更加的厉害了。   “公主长高了不少。”即便是这样,宋灏泽还是高了箫姝一截,能够轻松的将自己的下巴搭在她的发顶,箫姝只听着宋灏泽说话,并不出声,他便又说道,“公主还是这么瘦。”接着是一声叹息。   宋灏泽就这么抱着箫姝,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直到箫姝的情绪渐渐的平复下来,他也没有就这般的放开了箫姝,却是与她说另外一件,其实十分重要的事情。   “公主和我一起去见皇上吗?”箫姝不知道宋灏泽的心思,但隐约觉得这句话背后藏着的事情一定不简单,可是她并没有抗拒的心思,便不过是轻点了头小声的应了她一声。   哪怕两个人都并没有说出那一句话,可两个人的心思,却实实在在的都传给了对方,让两个人都能清楚的感觉得到。这样的感觉,箫姝觉得很不坏。最重要的是,宋灏泽回来了,她也不是自作多情。   他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就好了。   宋灏泽在得到箫姝肯定的答复之后,却很快就与她又说了一句话,让箫姝一时间懵在了那儿,搞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宋灏泽说的话不过是——“皇上该允诺将公主许给我了。”   **************   沈蔚然的房间果然被箫晟换了一张大床,沈蔚然即便觉得无奈,却也没有阻拦也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晚间的时候,箫晟一如沈蔚然所料,准备宿在她这儿。   事实上,沈蔚然是不怎么同意这事情的。坐月子的时候,吹不得风碰不得水,就是连沐浴都不行,她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忍受得了那么长时间,别说还要让箫晟每天都和她一起睡在一张床上。更何况两个小家伙晚上总要醒上许多次,对箫晟的休息的影响不是一点半点。   箫晟在这件事情的态度上比沈蔚然还要坚决,可沈蔚然却没有觉得他的态度坚决是什么大问题,直接便与他说,“皇上若是坚持要睡在这儿那臣妾只好每日沐浴好不污了皇上的眼了。”一句话,便让箫晟不得不打消了这心思,却更添了几分郁闷的心思。   直到最后,在箫晟的讨价还价之下终于争取到了,可以在这儿再睡两晚,然后就必须日日都到其他地方去歇息的待遇。   箫晟知道沈蔚然说得出便做得到,可不敢惹怒她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有两晚,也总比一晚都没有来得好。箫晟默默的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把。   夜深之后,箫晟陪着沈蔚然一起在床榻上躺下来,中间还隔着两个小家伙,让箫晟并不能够把沈蔚然抱在怀中。   箫晟手中的事情还有不少,因而白日里能够陪着沈蔚然的时间不多,好在如太后和叶佩兰都会来陪沈蔚然,加上有两个小家伙在,她倒是不会无趣。   两个人躺在床榻上,箫晟问她一些白日里两个小家伙的情况,沈蔚然便一点一点的和他说着。沈蔚然自己也不太清楚,只要是关于两个小家伙的话题,她总是能够说上很多,和她平日里不多言语的样子可以说是完全的不同。   箫晟仔细的听着,都是些有趣的事情,再看沈蔚然眉飞色舞的样子,心中更是欢喜,而沈蔚然却不知道在这时,不停歇的话语戛然而止。   偏头去看她,沈蔚然却也看着他,问,“宋护卫回来了?见着阿姝了?带着阿姝去找皇上了吗?”一连串的发问,让箫晟点头,点头再点头。   看沈蔚然本是在意的神情顿时便轻松下来,箫晟忍不住板着脸说道,“朕在你心里果然就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既答应了他,又怎么会反悔食言?”心里到底忍不住嘀咕一句,还是觉得有些便宜了宋灏泽。   沈蔚然笑笑,可没有回答箫晟的话,却马上就招来了一阵骚扰,最后不得不连声说“皇上不是那样的人”才被放过。这般大的动静却差点儿吵醒两个还在睡觉的小家伙,惹得沈蔚然假作横了箫晟一眼,他才算是重新变得老实安分。   笑闹之后,沈蔚然再转头看着箫晟,就这般看着,什么话都没有,难得的让箫晟觉得不自在了一回。其实不过是因为沈蔚然眼中的情绪太多,让他觉得有些摸不透彻。   太过清楚沈蔚然并不是这儿的人,箫晟更担心的是她会不会有一天就离开了。但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孩子,而沈蔚然又这么喜欢这两个孩子,那样的事情,应当也不会发生,可沈蔚然这样看着他,却让他心里冒出了几丝不确定。   箫晟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沈蔚然想的事情根本不是这些。   从最初的种种到如此,想要走的路已经和自己所设想的有了千差万别,沈蔚然觉得感慨,也全盘接受。她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有两个可爱的孩子,还有让人安心又觉得可靠的箫晟在。   沈蔚然知道,她重来的这一世,绝对不会是白活一场。   ☆、第86章 出嫁   齐浩然把手里头的信还给林媛,同样扬起笑意,道,“听莺语说你们最近办成了一件好事,是个什么情况?”   林媛只在之前和齐莺语一起陪着大嫂嫂徐悦珊去过一趟张府,还尚且能够称得上是办了点什么事,其他时候都多半是在什么宴会上碰面,便很容易就能够知道齐浩然指的是什么。她顺手扬了扬手中的信,说,“没有的事儿,只是去过一趟张府看了一回悦秋,其他什么都没做,倒是她会给自己揽功劳。”   两个人说着话一同坐了下来,齐浩然却再道,“多少也是靠着你帮忙的,说是你们办成的也不为过。”   “那也该说是靠着你才是,总归我自己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的。”林媛不在这上头和齐浩然继续扯下去,转而便道,“我让厨房做了一些酥饼,里头搁着花生碎,砂糖和糖渍的金桔碎块,你要尝尝么?要是觉得好吃的话,晚些便多带一点走。”   齐浩然点头,林媛便扭头吩咐了丫鬟去端一些酥饼过来,她又再替齐浩然和自己各倒了杯茶水。   “忙到这时候才得闲,也不在家多歇一歇。等过了年节没有多久,莺语便要出嫁,府里头事情应该也会变得多起来不少的,要是没有时间不时常往这边来也没有什么关系。”林媛搁了杯茶放到齐浩然的面前,茶香袅袅,热气蒸腾而又氤氲,“眼瞧着只剩下那小半年的时间,倒是觉得太快了,还是想要在父母身边多待一待。”   “没事儿,到时候我陪你时常回来小住,便和在家里没有什么个差别。”齐浩然对于林媛前面的话没有怎么在意,后面的话回了她这样的一句,同样听不出来有多在意,他却笑着,再补充道,“明天我祖母便到京城了,其实我是来同你说这个的。”   林媛抬眼看齐浩然,这当口丫鬟进来搁下了一碟子酥饼和碗碟银筷之后复退了下去,而后林媛才问,“还有呢?”   齐浩然便笑着答,“还有我的伯母也一起来了。”   林媛点点头,算作是应答齐浩然自己清楚这回事了,又替齐浩然夹了个酥饼,让他尝一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在两家人谈论定亲的事情时,自然是要互相说一说两家的一些个基本情况,这些事情至少应该说开了才行。从那个时候起,林媛便知道齐浩然的祖母在祖籍老宅住着,连同齐浩然的伯母一起。   齐浩然的伯父牺牲在了沙场上,并没有给他的伯母留下一子半女的,因而齐浩然的大伯父那一房,后继无人等于是彻底的衰落了。有些话即便没有说出来,却可以预见当年必定有不少的事情发生。譬如说,长房后继无人,从二房里头过继,也不是没有的事,或者该说是挺正当的一回事。   只是从现在的结果看来,至少这个事情并没有发生,便说不得当年是怎么样了。却也说不定,奋勇侯和奋勇侯夫人膝下唯有齐浩然和齐莺语两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或者是觉得子女双全已经足够,也说不定是因为并不想往大房过继孩子,并不愿意再生。   这些事情如若存在着的话,那么也同样可以预见,齐浩然的祖母同齐浩然的母亲之间关系大约不会融洽,甚至是和齐浩然的父亲之间的关系,也一样的不怎么融洽。先前,这位祖母一直都在祖籍呆着,现在突然来京城又说不定是怎么样的一回事儿。   齐浩然只不过说了简单的一句话,顷刻之间,林媛却已经想了很多了。齐浩然注意着她的神色,尝了一口酥饼,便搁下银筷,又说,“味道蛮好的,估计莺语会很喜欢。”   “那待会多带一点走。”林媛掩去心思,同齐浩然说道。   齐浩然点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又和林媛说,“我打小便没有见过祖母,这也还是头一次见,倒是罕见的不觉得欢喜。”他淡淡一笑,捏捏林媛的脸,“放心,万事有我。就算没有我,也还有我娘亲在呢。”   林媛也笑,同样点了点头。   ·   自这天知道第二日齐家的老夫人会到京城之后,林媛便直到年后在自己外祖母家才见到了齐莺语一面。齐莺语见了她便拉着她大吐苦水,林媛一时又是安慰又是劝,到底她三月份便能够出嫁,嫁到了李家,她这位祖母自然便管不上什么了。   虽然是这么样的一回事,但齐莺语仍旧是做了不少自己过去从来不曾做过的事情。往日自己娘亲从不会逼迫她做什么,这一下倒是被祖母逼着了。齐莺语心里头十分不耐烦,可又不希望自己娘亲难做,加上自己娘亲说正好磨磨她的性子,越是让她没了法子。   等到出嫁这一天,林媛和徐悦秋来给她添妆。徐悦秋这个时候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肚子很大。齐莺语和林媛伸手去碰,恰好赶到徐悦秋肚子里的宝宝伸胳膊伸腿,她们便第一次感受到了胎动,都觉得十分的新奇;又觉得徐悦秋这样挺着一个大肚子在外头,看起来有些危险。   齐莺语还在房间里头同她们学了一会自己学来的大家小姐的做派,把林媛和徐悦秋两个人逗笑得肚子疼到直不起腰。这些事情毕竟并没有影响到齐莺语的婚事,那便只是小事情,等到齐莺语顺顺利利的出嫁,便全都算是过去了。   三月里头桃花开得正是艳丽,奋勇侯府的嫡出大小姐齐莺语嫁入郑国公府,婚礼上十分的热闹,奋勇侯府和郑国公府都对这门亲事看重,自然在各方面都下了不少的功夫。   李璿终于得偿所愿,一日比一日更加的意气风发,更是在齐浩然的面前得意显摆得不行,于是顺利的接收了加倍的工作量的来自某个还没有能够娶得娇妻的人的报复。   去奋勇侯府为齐莺语添妆的这一天,林媛见到了这位齐老夫人。老夫人面容颇为严肃,看起来不怎么的和蔼,也不怎么好说话的样子。林媛记得当时齐老夫人注意到了她更是瞥了自己一眼,那一眼妾颇有些轻慢的意思,又仿佛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便是同齐浩然定亲的那人,有些不屑。   只是林媛没有过多的在意,正如同齐浩然所说的,首先万事有他其次还有侯夫人在上面能够挡一挡。何况她暂时还未进门,也没有什么需要看齐老夫人脸面才行的地方。   在齐莺语出嫁之后到她出嫁的约莫是两个月的时间里,办过了及笄礼后的林媛过得十分忙碌。想到要离开林府了,林媛便觉得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每一天都过得十分充实,也没有多少的闲暇去想一些没有益处的事情。   奋勇侯府这边出嫁完一位小姐,马上又要迎娶进来一位少夫人,同样是忙碌得很。齐浩然有多珍视林媛,便对婚礼有多么的重视。大大小小的许多事情,即便有朱碧葱替他把关,他依旧要自己监督着,只差没有亲力亲为了。   在这样的忙碌之中,林媛和齐浩然只偶尔见一次面,也说不上几句话。大概是同样对婚礼的期待,让两个人这个时候反而不那么想要腻在一起,更愿意去做点别的事情。在这样的时候,只要偶尔见上那么一面,便都觉得满足。   繁花盛开的春天悄然之中过去,炎炎仲夏在无声之间到来。   明天便是出嫁的日子,林家众人聚在一起用了晚膳又因为明天得早起而都早早的回房去歇息。一切都已经准备得妥当,只要等到明天,走完所有的礼仪流程,她就会成为齐浩然的妻子了。林媛躺在床上,心里头闪过无数的想法,又或者是往昔的回忆,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越是想,便越是觉得精神,想起小时候同齐浩然分开两地时两个人写过的那些信,林媛干脆披了衣服起身,把信笺找了出来。每一封信都被她保存得很好,搁在了一只紫檀木的小盒子里头。   拨开铜片,打开了盒盖,盒子里头搁着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叠信。后来齐浩然给她写的那些信她也都放在这里头了,林媛看了一眼,到底还是拿起来一一仔细的看。往昔的回忆似乎随着信里的文字而一幕一幕跳跃了出来,在林媛的心里头汇聚成一条记忆的河流,无声的缓缓流淌。   齐浩然写给她的信总是很短,是后来他回了京城之后,才渐渐变得字多起来的,却也多半超不过一页的信纸。林媛仔细的看着却忍不住扬起嘴角,翻到最后一封信的时候,才发现那是被自己特别放开来的一封。   她将信封里头的信纸抽了出来,沿着痕迹展开信纸,上面是简简单单的一句,两个字而已。   这是齐浩然还在边关的时候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   收到这封信之后约莫半个月的时间,她就又再见到齐浩然了。   林媛伸出手,好看的食指划过那两个字——“等我”,心里头的悸动一瞬间又翻涌起来。   她还记得,就是在收到这封信的那个时候,当这两个字刻进心里的时候,在她的心底便奔涌起了一股由渴望、欣喜、期待汇聚而成的情绪。   这样的情绪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对于齐浩然,有不同于对别的男子的感情。   她从不曾那样的期待过和一个人相见,也没有从来没有那样的期待过能够和一个人拥有将来。   齐浩然在信里让她等着他,她便真的生出了等他的心思。   于是,她明白过来,自己对齐浩然的情谊,这样的情谊在再次见到齐浩然的时候,在一眼便认出他来的时候,在看到他眼中几乎要奔涌出热泪的时候,越发得到了证实,也越发让她坚定了自己的心意。   林媛搁下了信纸,重新将它叠好放回信封里头,心中的情绪却越发奔涌了起来。她重新收好了盒子,走到窗户旁边,推开窗,夜里的凉风顿时吹进屋子里头,从她的面颊上温柔的拂过。这让林媛的情绪稍微镇定了一点。   夜空中闪烁着数不清的星辰,星河灿烂美好有似仙境。栀子花的甜美香气不知道从哪里随着夜风吹进屋里,滑过她的鼻端。一阵悠扬笛音忽而响起,绵长轻快的声调诉说着吹笛之人的绮丽心情。   林媛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想这样大半夜的吹笛子,倒是不怕扰了人休息。她细细的辨别,又觉得那笛声是从屋顶传来的,心想也不知道齐浩然是怎么上去的,又想不知道那上头危险不危险。   她扫了一圈屋里的东西,目光落到自己的平日里弹的琴上头,在要不要加入这打扰别人休息的队伍里头,最终还是抵不住和齐浩然合奏一曲的诱惑,自己去取了琴过来搁在窗前的梨花木桌子上头。   试着拨了拨琴弦,再分辨着齐浩然的笛声,最后挑选了一个适宜的时候成功的插||入进去。   琴声和笛声很快完美而和谐的纠缠在了一起,绵绵情意灌注在了琴声、笛声里,在夜色里交汇,在林媛和齐浩然的心底交汇。   哪怕没有见面,也知道就是对方,在婚礼的前一夜,创造了这么样的一段无可取代的美妙记忆。   ·   前一晚睡得并不早,又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便被喊起来,林媛几乎是闭着眼睛由着别人替她穿衣又带着她去洗漱的。直到净过了脸,林媛才清醒了一些,之后便是陷入了一整天的忙碌里面。   先是吃了点东西,而后便任由别人在她的脸上随便的折腾,成功和徐悦秋、齐莺语当初一样,化了一个亲娘都不知道能不能认出来的浓妆。等到晚一些的时候,自己娘亲过来了同她说话,两个人说了没多会就差点抱在一起哭。   林媛看着自己娘亲脸上的皱纹再听着自己娘亲同她交待这、交待那的,心里头就是一阵的酸涩,却因为已经化了好妆不得不一忍再忍。后来三个嫂嫂都来了,还有侄子们,围着她转,说她好看,一时又把她逗笑了。   吵吵闹闹间,亲人们来替她添妆,收了不少好东西,便是四公主都专门派了女官给她送了一份礼来,也算是很有心了。屋子里头一个又一个亲人来来去去,林媛忙着应付一时便把离开父母的惆怅情绪收敛了起来。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又说已经来了迎亲,丫鬟们纷纷动了起来,忙上忙下的。   林媛只记得碧纱替她盖好了盖头,接着媒婆在一旁叽里呱啦的说着话一句接着一句的。她被扶着到了正厅里头,十分多人在,自己的父母坐在最上首。盖着盖头的林媛看不到自己父亲和母亲的脸,却在听着他们所谓的训诫话语的时候,眼泪汹涌,也顾不上花妆不花妆。   没多会她又被带着离开了正厅,出了林府坐上轿子,不知道坐了多久,下了轿子又是一串儿的仪式。林媛看不到谁,却能够感觉得到齐浩然后来一直在她的附近,心里到底安心,便依着媒婆的话该怎么做便怎么做。   直到被送进洞房,林媛已经完全是今夕不知何夕的状态了。她体会到了成亲是一件多么累人的事,喜悦之中还夹杂着伤感,种种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变得复杂。   坐在陌生的房间里头,身下是陌生的床榻,林媛却到底还是松下一口气。   没有坐多会,林媛便感觉外头突然间变得闹哄哄得不行,而后有人推开了房间门,脚步很轻的进来了,又将那些闹哄哄的声音隔绝在外面。   林媛垂着眼看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接着那个人抬起手,慢慢的掀开了她头上的红色盖头。她慢慢的抬眼,将那熟悉的面庞和熟悉的笑容映入了眼底,又忍不住轻轻的笑开。   齐浩然看着林媛脸上的两条泪痕实在憋不住笑,他俯□在林媛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感受着林媛眼睫的轻颤,一颗心忽而之间便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被幸福饱胀的情绪。   “待会让你的丫头进来服侍你梳洗,把现在的这一身先换下来,别是累着了,梳洗好以后再吃一点东西免得继续饿着。待会要是累了也先别睡,等我回来,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齐浩然的声音好似带着蛊惑,让林媛忍不住便点了头,然后才发现他刚刚的话有些霸道,累了也不许她睡,一时又想着不睡便不睡,等他回来也无妨。   之后齐浩然再交待了两句,便就走了,林媛再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o(*////▽////*)q 不是故意卡在这里,只是要十二点了,五千也不少!   成功完成了四更一万二的任务……感觉自己萌萌哒!   =3=这个月顺利达成日更六千的全勤,谢谢大家的支持,爱的么么哒!   为了庆祝小阿媛和齐好看终于成婚啦,本章留言送红包!   我们一起撒花庆祝好伐╭(╯^╰)╮   ☆、第87章 洞房   大约是齐浩然平日里太过于不苟言笑,又或许是早有交待,林媛今天并没有遇到闹洞房的事情。先去齐浩然过来给她掀盖头,连媒婆都被他给留在了外头,没有允许进来,仿佛是霸道得不许任何人打扰,又让人以为这样被疼惜的感觉也不错。   齐浩然离开的这段时间,中间倒是好几次差了人过来送果子、送点心之类的,林媛暗自好笑,倒觉得他这分明是打着这些名义行提醒她不要先睡、要等着他之事。齐浩然再回来的时候,到底天黑了,说早有些牵强,不过也确实不晚。   林媛换下凤冠霞帔,换上了一身轻纱质地的绯色并蒂莲花对襟襦裙,脸上厚重的脂粉已经清洗掉了,恢复了原本清丽而唇红齿白的面貌。   齐浩然跨进屋内便瞧见林媛此刻正倚在床头,垂头专心致志的看着他命人送来的书册子。   乌黑的发只松松挽了个髻却不显得凌乱,林媛线条优美而白皙的脖颈展现在他的眼前。那线条往下延展,下一处便是精致的锁骨,而后是白皙的胸脯和隐约可窥见的发育良好的……齐浩然不自在的收回了视线,脸颊略略感觉有些发烫。   大约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齐浩然看到林媛抬起头看向他,素净的脸庞一如既往的好看,唇上没有点胭脂却一样嫣红,让人……她身上没有多余的饰物,却将他送给她的梅花玉佩戴上了。   齐浩然心中无比柔软,朝着此刻正对他嫣然一笑的女子走了过去。   林媛合起书册子搁在一旁的小塌上,见齐浩然面颊微醺,眼神迷蒙,以为他是喝了不少便走过去准备扶他一把。走得近了,却只闻到淡淡的酒气,并不熏人。林媛还没有出手去扶他,已经先被齐浩然牵起手,带着往屋内的紫檀雕花圆桌旁坐了下来。   “饿不饿?再用些东西?我急着回来见你,也没有吃多少东西,倒是真觉得饿。”齐浩然看着林媛说道,待林媛点了头以后他才抬了下手,便有丫鬟出去了准备吃食。   林媛也侧着头看齐浩然,他今天穿了一身大红的吉服,麦色的皮肤微微发红,不知是不是饮酒的缘故。   他这会的眼睛不似刚进来时带着两分的迷蒙,反而很亮,也不见了方才微醺的样子,又恢复成了平时那个她熟悉的人。   “你没多会便让人送点这个那个的过来,我现在倒是并不饿。”林媛说道,又问齐浩然,“是不是喝了不少的酒?要不要让人准备点醒酒汤送过来?”   “不用了,也没喝多少……”   齐浩然始终拉着林媛的手,这个时候又把玩起来,一寸一寸的摸,只觉得软软的、嫩嫩的,摸着一如既往的舒服。   他心里头实在高兴,又因着林媛现在的样子而觉得心中荡漾便不比平日里正经,把玩着把玩着便将林媛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   指尖滑过齐浩然的唇边,指尖还被含住,林媛吓得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又忍不住嗔怪他一句,“丫鬟们都在呢。”脸颊如同她身上的衣裳一般红红的。   齐浩然却笑得欢畅,只是并没有继续调戏她。   在屋里服侍的碧衣和碧纱这会都低着头抿嘴笑并不往这边多看上那一眼,还是等到外头丫鬟送了吃食过来的时候,她们才上前去把碗碟和吃食给摆放好。   丫鬟们摆完东西便知情知趣的退到了外头,并没有在屋里头多待。   送来的吃食里头还有一壶冰镇过的酒和两只酒杯,齐浩然拿起酒壶,往自己和林媛面前的小酒杯里各倒上了一杯酒又将酒壶搁下了。他重又笑着看向了林媛,说,“知道你平时不怎么碰酒,可是这是咱们的交杯酒,不能少。”   林媛低低的应了一声,脸颊愈泛红,到底还是伸手去端起了酒杯,又一派强作镇定的模样。   齐浩然觉得她这个样子看起来实在有趣好玩,顿时起了逗弄的心思却担心今天这样的日子要是做得过了她不喜欢,不得不歇下了那心思,也跟着林媛的动作一样端起酒杯。   齐浩然主动和林媛碰了一下杯,再主动勾了林媛的手腕。   林媛轻轻抬眼,学着齐浩然的样子凑过去够自己手中的酒杯,两个人的额头轻轻抵在一处,各自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接着再互相喂了对方一口自己杯子里头的酒。   凉凉的酒划入口中,又有些辣辣的感觉。这样简单的几个动作,当两个人真的做起来却是暧昧非常,处处都透着亲密和亲昵。   做完这些,齐浩然没有立刻松开了林媛的手腕,却又耍起流氓凑到林媛的唇边轻啄了一下,吻去那唇瓣上沾着的酒滴,继而得寸进尺,重新凑上去一阵索取。   等到尝够甜头,齐浩然还不忘说上一句,“不能浪费。”而后才在欣赏着林媛红彤彤脸蛋的同时松开了她的手腕。   这一连串的动作齐浩然做得自然流畅,还不等到林媛反应过来他又先将两个人的酒杯交换过来。齐浩然将两人的酒杯交换过来以后,立刻径自先喝去林媛杯中剩余的酒。而被齐浩然亲得晕晕乎乎加上酒精的作用的林媛只能够是看他一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依着齐浩然的样子喝下了原本他杯子里头的酒。   两个人都悉数将酒喝完,齐浩然拿起两个人的酒杯便往床榻那走过去,没有和林媛解释。林媛迷糊着眼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去做什么,却不作声,只看着齐浩然将两只酒杯一正一反俱都搁到了床底下去了。   “这是做什么?”等到齐浩然回来,林媛便压抑不住好奇心,忙问。   齐浩然一笑,捏捏林媛分外嫣红诱人的脸蛋,回答,“听说这样做保佑夫妻百年好合,不管有没有用处,总归只是件顺手的事情罢了。”   林媛听了也是笑,却是笑话齐浩然一句,“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信这些的?”   “以前是不信,可如果是为了你,我便愿意信了。”齐浩然顺口回答,坐回桌边,便提了筷子用起了东西来。   林媛因为齐浩然的话觉得心里头熨帖舒服得很,想着他这会定是饿得狠了,便分外温存的替他布菜,坐在一旁陪着他用些东西。   等到齐浩然搁下筷子,便又吩咐丫鬟送热水进来而后自顾自进净房里头,也不要人服侍。   林媛便回到床榻旁边继续看着书等着他回来,心里头说不清想法,只是脑子里时不时回想起齐浩然刚才耍流氓的样子也会想起手指被齐浩然含住的那一下浑身便不自觉紧绷了起来那一刻的感觉。这样一来,反倒是根本看不进书,说不清到底在看些什么了。   男女之事先前倒是有嬷嬷教过,还让她看过了一些话本,图文并茂……林媛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嫂嫂和娘亲先后来找她,支支吾吾红着脸的样子,一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净房里头出来,齐浩然只穿了身底衣,手里头拿着大红吉服,年轻健硕的肌理分明的身体即便被底衣包裹着亦一样彰显着无限的活力。林媛看着齐浩然,并没有故意转开眼睛,心想着他平日看起来实在不如此刻看起来那般的健壮。   齐浩然将吉服挂好才转过身,看到林媛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便一边走到床榻旁一边问她,“看什么呢?”   林媛略歪了一下头,说,“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脸颊仍是红扑扑的,脸上的笑容明媚动人。   齐浩然深深有种反被调|戏的感觉,于是更加“不要脸”的“回击”,“这还没有脱衣呢,你先别着急。”   林媛顿时暗啐他一口却到底还是败下阵来,完全抵不过齐浩然此刻的流氓和不要脸。她从床榻上下来,只同齐浩然说,“我去洗漱。”便往净房走了过去。   齐浩然笑着看林媛的背影,乐呵呵的脱了鞋上了床上躺着,脸上是掩不去的沾沾自喜的模样。   没多会林媛便从净房里头出来了,她走路很轻,只是齐浩然素来警醒,多半是能够发现的。因而瞧着齐浩然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从净房出来了,林媛反而是心中疑惑。走近些,看到他正歪在床上看着什么东西,又并非她方才看着的书籍,便问,“在看什么呢?”   齐浩然抬了眼看她,即便再怎么的装出镇定直接合了手里头的东西塞到枕头底下,也还到底从眼神中泄露了些什么异样。只是这样的异样不过维持一瞬间罢了,下一刻齐浩然的脸上就看不出什么不对,更是冲着挤眉弄眼,说了十分有内涵的两个字,“学习。”   林媛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却光是瞧齐浩然的样子便知道他并不是说的什么好话,也懒得同他计较,只是放下了帐幔,脱了绣鞋上了床榻。她才刚刚坐到床沿上的时候便被原本床上的齐浩然扣住了腰,她脱鞋的时候,那人已经朝着她的脖子上啃过去了,身子又不由得紧绷起来。   齐浩然用着她往床上倒过去又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更是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齐浩然的眼神在有些昏暗的帐幔里越让人觉得闪闪发亮,他俯身吻上林媛的唇,含糊的说了一句,“今天晚上,便把我送给你。”   害在太小的时候因为初尝果酒而醉得晕晕乎乎的那个时候,无意识对齐浩然说过什么样的话,林媛早已经不记得了。她也不知道,有的人将那时她的话记在了心里,这样多年都没有忘记过。   哪怕想不起这些,林媛一样觉得齐浩然的这话分外动听,到底伸手去拥住了他的脖颈,用行动告诉了齐浩然她对这句话有多么满意……   ·   除去艰辛的第一次之外,后来夜里到天明之间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林媛反复被齐浩然弄醒折腾了几次,便根本没睡好。等到天都蒙蒙亮了,林媛才终于能够安心的睡上一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不觉已是天光大亮,林媛恍惚间没有想起来自己已经身在齐家而非林家了。   只是被齐浩然抱在怀中,在她睁开眼的下一瞬便让她明白过来,自己已经出嫁了,并且今天是她嫁到奋勇侯府的第一天,而她成功的……睡过了头?   林媛想要起身,奈何齐浩然睡着的时候也将她抱得很紧,动作太小了便完全挣不脱,动作大一点只怕是要吵醒她。原本想让齐浩然多睡上片刻,这会林媛不得不打消想法,伸手戳了戳齐浩然的胸膛。   明明浑身上下都是肌肉,又行军打战那么多年,齐浩然身上的皮肤却十分光滑,手感异常的好。他身上有不少的伤疤,大的有两处,胸前的一处较浅,后背的一处却是颇深,哪怕现在已经好透,一样让林媛觉得触目惊心。   伤疤的粗糙触感让林媛在不小心碰到它们的时候更和其他完好的皮肤无意间形成了对比,让人没有办法不去猜想齐浩然曾经怎么样在战场上厮杀过,又是怎么样一次次的死里逃生。这些事情,齐浩然从来没有和她提过半个字,林媛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一时又想着往后定要更好的待他。   微愣之中,反倒是忘记了两个人现在都是赤条条没有穿衣服,又恰巧齐浩然醒转,看到林媛正愣神不知想着什么,便低头碰了碰她的唇瓣。林媛抬头看齐浩然,齐浩然却已经转头看向别处。   日光从雕花木窗子里照进屋内,光束中闪动着微尘。屋子里头被照得亮亮的,意味着现在这个时辰已经不怎么的早了。   齐浩然很快转回了头,开口却同林媛说,“还这样的早,怎么不多睡一会?”便收紧了手臂将怀里的人抱得紧些又分出一手去拉高被子,将两人盖严实些,准备抱着林媛继续睡。   林媛好笑的将两个人紧贴的身体拉开了一些,又和齐浩然道,“不早,还得去给父亲母亲祖母伯母敬茶呢,这都已经晚了。起来吧,好不好?”看着齐浩然有点迷糊的样子,林媛的话里又不自觉带着了一点哄人的语气。   齐浩然轻哼一声,冲着林媛抬了抬自己的下巴。林媛好笑的凑上去亲了他一口,齐浩然才说,“好吧,便听你的话。”松开林媛,掀了被子起身去穿好了衣服。   丫鬟们早就在外头端着洗漱用具和热水之类的东西等着了,只是齐浩然和林媛一直没起来,碧纱和碧衣自然是不肯催更愿意自己家小姐多睡一会的……嗯,昨天晚上那动静……于是便只是在外头候着,加上还有姑爷先前的交待。   其实这会也没有晚得多离谱,夏天本就天亮得早些,太阳升起来也很早,瞧着似乎不早了也不过辰时差两刻(早上六点三十左右)而已。侯夫人没有派人来催过,倒是老夫人让婆子来瞧过两三回,每每都被碧衣和碧纱给截下也没有在屋外头闹出来什么样的动静。   大约是老夫人实在等得不怎么耐烦了,又差了婆子丫鬟过来,务必要把齐浩然和林媛给喊醒了。碧纱和碧衣还没有听到屋里头有什么样的吩咐,便准备同方才一样将人截在远处,哪知这次再次过来的冯妈妈直接便闯过碧衣和碧纱往房间门口去准备敲门了。   碧衣和碧纱见状便上前去拦人,有青萍和青莲在,要拦下几个丫鬟婆子根本不是难事,只是这么一来,动静难免就大了些。恰好齐浩然和林媛都起身了,便听到了外头的动静。齐浩然示意林媛在屋里头等着,自己走到了门边打开门,就瞧见自己祖母身边的冯妈妈正和林媛的大丫鬟起着争执。   屋外的众人在听到房间门打开的声音时便都慢下来动作,齐浩然扫众人一眼,那冯妈妈已经先上前同齐浩然说,“少爷,时辰已经很不早了,不知少夫人什么时候才起,还要老夫人等多久,少爷给一个准话老婆子也好回去同老夫人回话。”   齐浩然看也不看她,只是吩咐碧衣和碧纱带丫鬟进屋服侍着洗漱梳洗,而后便转身往屋里头走。   冯妈妈被这样的当着小丫鬟们的面轻视,到底一张老脸觉得挂不住,不多会便涨红了一张脸。她是老夫人身边服侍的妈妈,府中的大小丫鬟服或者不服都多少是要给她脸面的,只是现在这样,说不得要被人怎么在背后给嘲笑了。她涨红了脸,却走不得也说不得什么。   跟在冯妈妈身后的丫鬟看一眼冯妈妈的脸色,怯怯的问一句,“冯妈妈,这可怎么办是好?”   冯妈妈剜她一眼,没好气的说,“你问我,我问谁?”最后到底还是气冲冲的便转身走了去回老夫人话。   半个时辰后,收拾得干净利索的齐浩然和林媛站到了齐铭晟、朱碧葱和齐老夫人以及齐夫人的面前。倒是不得不提一句,奋勇侯的侯爵是齐铭晟靠着自己赚回来的,同齐老太爷或者齐家的大爷并没有什么关系。   齐老夫人大约是得了冯妈妈的回话,这会的脸色有些不善,只是无论是齐铭晟还是朱碧葱都是笑吟吟的看着齐浩然和林媛,显然是十分喜欢的样子。   林媛依着礼矩,首先同众人一一的敬茶,齐老夫人并没有在这上头为难林媛什么,很快便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茶水,又赏了林媛东西。齐老夫人这里没有受阻,其他人便只会更加的顺利。哪怕添上齐老夫人,齐家的人口也十分的简单,敬一圈茶下来也花不了多少的时间。   之后朱碧葱又夸了林媛几句,才同齐浩然和林媛说,“厨房里头还热着早点,先去用些东西吧,别是饿着了。”   林媛忙笑着应好,齐浩然也跟着笑起来道,“娘亲果然疼我。”   朱碧葱却说,“你便是饿一饿是没有什么紧要,你媳妇身子娇弱,哪里能够同你这个皮糙肉厚的一样。”齐铭晟同情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齐老夫人却是皱眉,嘴巴动了动,到底没有说什么。   齐浩然却仍是笑着说,“知道您爱我在心口难开我知道您这份心意便是。”他忽而话锋一转,同齐老夫人说,“倒是想起一桩事情,想着还是同祖母说说为好。您身边伺候的人实在有些不知道规矩,这样的人没有必要留在身边早些打发了才是正经。”   朱碧葱似乎什么都不知般,好奇的问自己儿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齐老夫人看一眼齐浩然又看一眼朱碧葱,越是板起脸,“你们这样晚才起来,我也没有说你们什么,怎么你倒是还先管起来我这个老太婆的事情了?”   齐浩然没有在意齐老夫人的话,只是同自己娘亲说,“我昨儿个便同娘亲打过招呼,大约会晚些起来的。只是今早儿,偏是那位……什么冯妈妈来着,在房间外头吵来吵去的,不让人好好休息,烦得很。”   他一脸真诚,又道,“我往日是不清楚的,咱们府里头的下人,倒是好打听主子的事情,连主子几时起都还想着要管上一管,还说让我给个准信。这样大脸的下人,娘,咱们可是供不起。”   朱碧葱点点头,“咱们府里头不养这样的下人,这样的下人也不可能尽心服侍,留着确实无用。”   齐老夫人听着这些话,脸色只更难看,齐浩然却转而同她说,“祖母可是晚上歇得不太好,早上又起得特别早?孙儿前些日子得了一味安神香,晚上点了很好睡觉也不会醒得太早,便能够多睡上些时候,很好用,回头便让人给祖母送些过去。”   林媛听着这一来二去的,便很容易明白齐家的众人和齐老夫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她偷偷看一眼那位不言不语的伯母,倒是觉得她是否太过安静了些……那眼神里,更好似没有半分神采,竟似心如死灰那样的。齐老夫人这个样子,她也没有半分想要帮的意思。   她心思刚转过,齐浩然已经牵了她的手,又同其他人说了一句,“我们先去用早膳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六块腹肌……长得好看的人完全没有抵抗力(ˉ﹃ˉ)   嗯……长得好看的人做偷亲小手小嘴的事情那叫情♂趣,长得不好看的人做就完全是……流氓了……   #看脸的世界揍是辣么残酷#   晚点应该还有一章=3=   ☆、第88章 甜蜜   林媛和齐浩然走后,朱碧葱看向自己的婆婆,问,“母亲,冯妈妈伺候您伺候得不好,不如换了,您说呢?”   冯妈妈先前被齐浩然的一番话已骇到了,到底她没有想到这位少爷会同她一个仆人计较起来,又想着自己也不过是遵从老夫人的话,老夫人定不会把她换掉的。   只是见老夫人很有些说不上话的样子,反而心里没了底,怕真的就这么被打发了,一时想到自己到底是老人,定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发了的又不那么担心了。   无论怎么样,冯妈妈至少懂了一点,今天这也未必是真的要发作她,而分明是少爷要替少夫人在这府里头立威!   齐老夫人看了一眼朱碧葱,仍旧板着一张脸说,“换什么换,跟在我身边二三十年的老人,我用着趁手,用不得你着急着替我把人换了。”   她又看向齐铭晟,恨恨道,“我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不孝的儿子!要是老大还在,哪里会同你这样待我这个亲娘!”   齐铭晟漫不经心的听着这几句针对他的话,又懒懒的答,“您要是觉得不喜欢,又何必非来寻我找这些不开心呢?我也想不通啊,您在老宅,守着我大哥的灵牌,天天念想着是我克死了我大哥,要是我大哥还在您会过上怎么样的好日子,岂不是很好很解气么?”   齐老夫人恶狠狠的瞪了齐铭晟一眼,愈是恨恨的说,“你岂止克死了你大哥,你还克死了你亲爹,你知道不?要不是你,他们哪里会这么早便去了?”齐夫人扶着齐老夫人,感觉着老夫人身体的颤抖,不觉垂下了眼睑。   朱碧葱听到这几句话,到底还是开了口,同自己的婆婆说了句,“您要是这样的想,怎么不说是您自己克夫又克子?你的小儿子当年也差点死了,您不知道么?也是,在您的心里头只有大儿子,又何曾有过这个小儿子?您不稀罕便不稀罕了,到底还有别人宝贝着呢。”   齐铭晟看着自己的夫人,站起身来拉拉她的手,笑着说道,“有你宝贝着便尽足够了,别人我也是不一样不稀罕的。”朱碧葱笑看他一眼,反倒是不说话了。   齐老夫人哼了一声,“那很好,我便就在这里了,只等着看看到底是你最后克死了我还是我最后克死了你。”由着齐夫人扶着,走了。   从始至终听着这些话的齐夫人只是沉默不语,也不看任何人半眼,真的就像林媛所感觉到的那样,仿佛对什么都不关心、对什么都不在意一样。   ·   朱碧葱为齐浩然和林媛预留的早饭十分的丰富,两个人没有被先前的事情影响了心情,便都吃得很好。林媛发现齐浩然似乎不喜欢丫鬟服侍,譬如早上洗漱梳洗的时候,并不要丫鬟服侍,而这会吃早饭,也是一样。   虽然是这样,但齐浩然却时不时便替她夹点什么吃食,又或者是舀些粥,反而是一副恨不得服侍她的样子。   到最后,她碗碟里的东西便没有少过,而齐浩然倒是没有吃多少。林媛便又动手替他添了不少的东西,齐浩然也一一的吃完了。   两个人美|美的吃过早饭,林媛又被齐浩然带到府里头转悠。林媛虽然来过齐家不少,但到底不可能对府里各处都熟悉着,齐浩然这些天无须去衙门,便只愿意陪着林媛。府里头各处地方齐浩然都给林媛亲自说了一遍,逛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才把林媛带回了他们院子里。   林媛只跟着齐浩然走,并不问他要带她去哪里。在齐浩然同她介绍府里头各处时也是偶尔问上一两句,却到底觉得齐浩然少有的说这样多的话。   可是想起来方才他在长辈们面前的样子,倒是也和在外人面前很不相同。只是他一旦收起那点和煦的神色,身上便会显露出两分戾气,叫旁人一下子心里就没有了底气。   “我的书房往日是不许任何人进来的,连父亲和母亲都不允许,不过你的话没有什么关系。若是有什么要找的书册子,或是其他什么需要的东西物件之类的,只管过来便是了。”齐浩然同林媛说着,带着她走进书房里头。   齐浩然的书房很大,一眼看过去却觉得空旷,并不觉得有多少的东西。再仔细的看一看,只觉得该有的都有了,却没有多少多余的布置,难免显得过于严肃了一些。林媛先自顾自看过之后,才问,“是不喜欢摆太多其他的东西,所以干脆什么都不摆吗?”   “倒也并不是,只是没心思弄这些东西又不喜欢别人来弄。往后你若是起了心思,便布置一下也可以,左右只要是你布置的我便不会叫人撤了。”齐浩然笑着牵着林媛进了他书房的里间。   里边只有一张大的书案,书案后头是紫檀木的书架,书架上头摆放着满满的各式各样的书籍。林媛多看一眼,发现那些书都是分门别类标注着搁置的,不同类别的书分开不同位置放,这样找起来倒是方便。   她想着许的可以让自己爹爹试一试,又想自己每每在齐家发现什么好吃的或是什么不错的好法子,都很乐意往自己家里头搬,倒是有些占尽便宜的样子,不由笑起来同齐浩然说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齐浩然不以为意,只说,“那也没有什么不可的。只要你能够待我的父母同你自己的父母一样,便都没有关系。”   林媛转头看他,而后郑重的冲齐浩然点了一下头又说,“我会的。”   齐浩然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林媛看过书架和书桌后便转过了身来,这么一转身才发现对方的墙壁上头挂着一副装裱好的什么东西。那并不是字画,这是一眼就可以看得明白的,林媛走过去看,才发现竟然是一枝梅花标本,且那梅花标本的旁边还题着一句诗。   在心里默念一遍那句诗,“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又似乎是很自然而然林媛就想到了齐浩然送她的梅花玉佩。她心中一动,可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不是折过梅花给齐浩然过,想问他又觉得并不是非常的妥当,一时便沉默了起来。   站在林媛身后侧的齐浩然仿佛是洞悉了她的心思,他往前迈了一步又伸出手臂从后面拥住了林媛,微弯下腰将下巴搁在林媛的发顶,和林媛说,“你那个时候还小着,现在大约是不记得了。那个时候……大约是你才六、七岁的时候。”   “那一年的冬天,年节之前,你同你的小舅舅、舅母还有岳父岳母大人一起去京郊的温泉山庄小住,恰好我也随父母和妹妹一起去温泉山庄小住……其实我们家每年都会在年节前去那小住两天,今年你便也能够一起了……那个时候两家人便碰到一块了。”   “温泉山庄那边不是有半山的梅树吗?我们便一起去赏梅了,那个时候,你二哥三哥也一起的,你折了梅花,送给大家,也送了我这一枝。”   齐浩然耐心的和她解释,林媛听着齐浩然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只觉得这感觉还真的是说不出来的……奇妙,又觉得齐浩然竟还记得那些事情心里头更加感动。她随手送的梅花,不知道送了几个人,但大约没有人同他一样会做成标本留到现在,还这样珍重的挂在谁都不许进来的书房里头。   不觉情动,林媛抬手覆上齐浩然搁在自己身前的手,稍微侧了头柔声同身后的人说,“没有想到你竟然记得这样清楚,还将这么一枝梅花留到了现在。齐哥哥,你这是……”林媛笑了起来,问,“什么时候觊觎上我的呀?”问完了,到底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好笑,愈是低低的笑起来。   齐浩然用下巴蹭了蹭林媛的头发,又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而后道,“明明是你先觊觎起我的,倒是好意思反咬我一口。”   “我哪有?”林媛为自己辩驳了一句,很快就遭到了齐浩然的反驳。   “没有那你总每次见了我都盯着我看做什么?逮着机会便夸我好看做什么?每次都冲我笑得那么甜不说,还借着喝醉了酒便同我说……要是能够把我送给你便好了……这样的话你都已经先说出来了,难道不是你先觊觎我的么?”   于是……林媛顺利的哑口无言,对齐浩然的话是连半个字都反驳不了了。   她小时候真的这么……唔……   齐浩然凑过去亲亲林媛的脸,说,“你小时候很可爱。”   林媛解开齐浩然的手,转过身去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你和小时候一样好看。”   说完后,林媛便凑了上去亲了亲齐浩然的嘴巴,却被齐浩然笑着一下子伸手扣住了腰,又一次遭到更多的索求……   作者有话要说:好看小夫妻进入#不知疲倦秀恩爱#模式o(*////▽////*)q   暗戳戳求一发作者收藏,开了新文早知道╭(╯3╰)╮   ☆、第89章 回门   新婚的第三天,齐浩然陪着林媛回了林家,受到了林家大部分的欢迎。原本林媛的小侄子们对于齐浩然是很欢迎的,可这一次,却并没有,而只围着他们的姑姑转。   林曦今年已经八岁了,是嫡长孙,是孙辈里头照顾弟弟们且也受着弟弟们爱戴的哥哥。他比起其他人来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欢迎齐浩然,却认认真真的和齐浩然说,“前两天,弟弟们都想要找姑姑玩,姑姑却不在家里,第二天也不在,他们很伤心。”   小侄子们觉得自己的姑姑被齐浩然给抢走了,往后不能够时常陪着他们玩了,他们觉得伤心、难过、不情愿,却又被祖母和娘亲哄着,唯有接受这个事实。接受了,到底还是不怎么的高兴,哪怕知道是他们过去挺喜欢的齐浩然把他们姑姑抢走了,他们也一样觉得不开心。   林媛被其他的几个更小的侄子们簇拥着,却到底听见林曦和齐浩然说的话,便竖起耳朵听齐浩然要怎么和林曦交流。齐浩然只是冲着林曦略挑了挑眉,而后道,“你是大哥,应该安抚好弟弟们,不应该让他们伤心。”一本正经的语气中还带着些许平和。   “那你得把姑姑还给我们才行。”林曦仰着头看齐浩然,颇有不甘示弱的样子。   齐浩然一乐,又说道,“那可不行,我现在是你们的姑父了,是你们的长辈。对长辈要尊敬,知道么?”   他看起来动作很自然的伸手捏捏林曦的脸,再道,“等你们再大一些,姑父教你们习武,以后就能保护小媳妇了,怎么样?”   林曦素来知道齐浩然很厉害,乍然听到齐浩然主动提出来要教他们习武这样的话,不可谓不动心。他眼神瞬间便闪了闪,可很快压下了欣喜的情绪,并不问齐浩然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而是立刻把事情敲定下来。   “好,男子汉一言九鼎,说话要算话。”   齐浩然点了点头,“那当然的。”却再凑过去低声问了林曦一句什么,林媛顿时红着脸摇了摇头便走开了,齐浩然顿时笑起来,大有顺利搞定一个小家伙的模样。   先前齐浩然和林曦的对话,林媛是都听见了的,只是这句压低了声音的话并没有能够听清楚。可是看到侄子一下子红了脸,再联系到前面齐浩然的话,林媛又猜到了齐浩然大概是说了句什么话。   等到齐浩然走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林媛便忍不住说,“曦哥儿还这样的小,怎么能同他说那些话?”   齐浩然扭头看着林媛,缓缓开口,说,“那一年我才……”   林媛一笑,接了他的话,“十二岁!比曦哥儿可大多了!”   齐浩然却镇定的继续开口,“可你才七岁。”   林媛:“……哦。”   ·   林璟和四公主李妍的婚期定在九月,距离现在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这些事情多半还是得靠林夫人和林媛的大嫂徐悦珊打理,前些日子又多是在准备自己的婚事,林媛便到底暗地里问了问这些事情的情况。   只是这些事情到底不需要林媛来操心的,她便不过是得到一切都顺利、没有什么问题这样的回答。   中午众人一起用膳的时候,林媛注意到自己的三嫂嫂似乎胃口不佳只挑着清淡的东西少吃了些,她便上了心。晚些悄悄问了林夫人一回,林夫人便笑着说,“同你二嫂嫂一样,也是又有喜了。”   林媛出嫁前不久,她的二嫂便大夫诊出来有了两个余月的身孕,如今又是三嫂嫂有喜,届时便是要一次往家里多添上两个小家伙了。林媛听着也是欢喜,和自己的娘亲说,“好在先前有过两个嫂嫂一起有身孕的情况,有了经验了,到时候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你倒是给忘记了,你大嫂嫂生小儿子那段日子,你的二嫂嫂、三嫂嫂可都是前后都生了,不说两个一起,就是三个一起也忙得过来。只是近来这些事情便需要你大嫂嫂多忙着了,你二嫂和三嫂得多顾念着自己的身体才行。”   林媛笑着挽了林夫人的手,“大嫂嫂能干,从来都不抱怨,总归娘知道这些,愿意多疼着大嫂嫂,大嫂嫂便也满足了。”   林夫人便也笑,问道,“你又知道了?”   母女两个拉家常说了半天的话后,林媛才和林夫人稍微提了一下齐家老夫人的事情。哪怕知道自己完全可以只看着自己的婆婆的态度行事,到底还是觉得有些时候或许谁都帮不上她,她便唯有靠自己了。只是她难免担心自己做得不好或者不够恰当,便想让自己的娘亲提点着自己一些,免得做错了什么弄出来麻烦。   林夫人原就知道齐家的老夫人不怎么喜欢奋勇侯这个儿子的,齐家的事情她也同自己的爹娘打听过,长辈们知道得多些,她也就跟着知道了一些当年的事情。可这些事情不好同自己的女儿说,这会也只能教她点别的。   “也没有什么的,老夫人想来并不会为难你什么,也没有什么好为难你的。大多数时候,侯夫人都必然会在,你便看侯夫人什么态度便足够。”这和林媛想的一样,她点了点头,听到自己的娘亲继续说下去,“如果碰上了老夫人单独寻你,如果是要你做点什么事,不是即刻要做的,你只答应下来,回头和侯夫人报备一声就是了;如果是当下要你做的,又是令你为难的事,你直接的拒绝也无妨。”   “这样可以吗?”林媛好奇的问自己的娘亲。   林夫人拍拍她的手,笑着点了头,又附耳在林媛耳边说了几句话。   林媛听罢,了然的点头,终于明白过来那话是什么意思,又觉得自己到底还有太多不会的,都得慢慢的学起来才行。   ·   新婚的这几天,齐浩然有假无须去衙门,却时常有人过来找,要他处理一些事宜。他一般只在书房待两个时辰,如果还有没有处理完的事情,不怎么要紧的,便都往后推,不肯再多想什么。   到这样的时候,林媛才知道齐浩然平时到底有多么的忙,而过去他又到底是怎么在忙碌中抽出空来去林府见她、同她说话。这样想着,便愈发觉得他很好,也愈发觉得喜欢。原本的感情在和齐浩然更近一步接触、更多了解到他之后,越是变得浓郁。   齐浩然只有五天的假,在陪着她回门之后两个人又顺利的腻歪了两天,齐浩然便开始重新回衙门上班了。他的职位虽然是校尉,接触到的、处理的一些事情却不仅仅是这个范围内的,林媛便明白他大约一直都是在帮二皇子办事。   天还黑着,齐浩然便起身了。他动作很轻,想着不要惊醒了林媛,林媛却还是醒了。齐浩然从净房里出来,一边穿衣一边和林媛说让她再多睡一会,林媛却还是起来了帮他穿好朝服,将衣摆都理平整了,又亲自替他绾发。   林媛的手很巧,无论是绣东西还是绾发又或者其他什么靠手艺的事,除非是她不愿意做,便没有她做不好的。齐浩然见她这样的一阵儿忙活,到底觉得她这么折腾待会便不需睡了,因而等到林媛放下了手中的木梳,齐浩然便将她塞回被窝里,替她掖好被角要她继续睡会。   一切都收拾妥当,林媛便顺从着躺回床上,只露出个脑袋看着齐浩然。她确实还困,又想到齐浩然没有吃东西,便说,“我昨晚吩咐厨房准备早点了,你要不要吃一些东西再出门?”   眼见着林媛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齐浩然看一眼天色,还有些时间,便点了头,担心林媛再起来,连忙道,“我去吩咐便是,你好好躺着。”见林媛没有起来的意思,齐浩然便走过去同外头的丫鬟吩咐下去一句,没多会碧纱和碧衣送了吃食进来屋里。   齐浩然坐在桌边吃着东西,林媛躲在被子里头看着他,也并不闭眼继续睡。见齐浩然吃得少,林媛想着这样的早大约是没有什么胃口的,能垫一垫肚子便足够,到底没有劝他多吃上一些,只是盯着齐浩然看。   “我走了。”很快吃了些东西后,齐浩然走回床榻旁边同林媛说了一声。   林媛点点头,齐浩然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转身往外头走去。一直等到齐浩然走出去,林媛才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又睡了个回笼觉。   晚些起来便过去和朱碧葱请安,朱碧葱恰好在用早点,便喊了林媛坐下来一起吃,又同她说,“往后早上不需要往我这儿来请安,若是想要过来陪我用早饭,那倒是可以过来。晚上也不用请安,如果晚饭你们两个人想自己在房里头吃便在房里头吃,要是想过来一起吃便过来一起吃,要是过来吃提前说一声便好。”   林媛没有想到这样会这样的随意,到底她在林府的时候,自己娘亲待嫂嫂们都好也没有同嫂嫂们这样说过。一时又觉得自己的婆婆本就有些不同的样子,似乎对这些规矩上头的事情都很随性,从来不会在这上头多管束着人,可是齐莺语和齐浩然两个却无疑都是知礼懂礼的。   她大概明白过来,前几天齐浩然都带她过来和公公婆婆一起午膳和晚膳,只是因为想要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罢了,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在这上头,婆婆待她这样的不拘束,林媛便觉得在其他的地方自己愈该做得好一些,别是让人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还有更新。   ☆、第90章 撞破   林媛陪着朱碧葱用过早饭,便从被朱碧葱打发走了。朱碧葱说无须去给老夫人请安,林媛便照着做,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她想起来先前齐浩然和她说书房的事情,便想着左右有空也没有什么事情,带着碧衣和碧纱去了外书房。   她在书房看了一圈,想着齐浩然大约不喜欢太过花哨的,略思考了一下后吩咐碧衣和碧纱去取了两对大小适中的青花瓷瓶摆在了书房里头,书房里一下子就不显得那么空了,再往墙壁上挂了几幅字画,越显出书房的文墨感觉。   等到摆放好到底还是感觉缺了点什么东西,林媛便想着自己哥哥们的书房都是怎么布置的……倒是想起来三哥喜欢往书房的瓷瓶里摆上几根枯树枝,总说是趣味,这会倒觉得确实比起插些花来说要更加的适宜些。   本想要吩咐丫鬟去办这个事情,只是觉着自己闲着也是闲着,林媛便又准备亲自往花园里头走一趟。因为是仲夏,未必能够捡到枯树枝,大约还得想想其他什么东西代替着。于是,她便带着碧衣和碧纱往侯府的后花园去了。   前几日的时候,齐浩然每天都会带着林媛来侯府的后花园里或在转一转,或是坐一坐,因而这会子她对这后花园也算不得非常陌生。要走到侯府后花园树多些的地方,要穿过假山群,那些假山都颇高、里头中空着,便是藏着个把人也可以,且从外头决计注意不到。   是以,当林媛带着丫鬟们走到假山附近,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时,到底是吓了一大跳。假山里面的人似乎是发生着争执,因而声音有些大。其实到底隔着距离,又不是半夜那样安静得不得了的时间段,具体说了些什么并不非常辨认得清楚。   林媛不认得那两个声音,以为是两个下人而已。碧衣和碧纱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一时间往假山那边去了,一来是试着听一听里头的人在说些什么,毕竟大白天这样鬼鬼祟祟的,想来都会是好事情;二来则是要将假山里头那两个人一男一女的,这样大白天搅合在一起,少不得是要给揪出来才行。   她们和林媛一样以为假山里头的这一男一女是和她们一样的下人,走近了听清了他们说的话又听得没头没尾便不怎么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话语之中,倒是提到了齐家的老夫人,碧衣和碧纱对视了一眼,再看向林媛。   林媛皱眉,却想着如果只是两个下人,直接揪出来便可,因而冲着碧衣和碧纱点了头。碧衣和碧纱接收到林媛的示意,又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碧衣便冲着假山里头的人道,“是谁在那边说话?”   假山里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可却并没有人走出来,碧衣又道,“少夫人在这里,还不快出来见礼。”那假山里头仍旧是没有动静,碧衣和碧纱便往假山那边走过去,却恰好撞到从假山里往外面走的这两个人。   看到这两个人其中的一人时,饶是见识过再多的事情,碧衣和碧纱此刻也都吓了一大跳,眼睛俱是瞪得大大的,很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她们飞快的思考着,却觉得什么样的解释都没有办法说得清此刻的状况,又觉得会不会太巧了,竟就撞上这样的事情。   齐夫人冷着一张脸,只瞥了碧衣和碧纱一眼,便往林媛那里走过去。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名中年男子,瞧着像是府里头的哪一位管家,可林媛才刚到侯府没多久,没有印象也是完全正常的。   可是,齐夫人她必然是认得的。她便和碧衣碧纱一样都吓了一跳,没有想到那假山里头的女性的声音会来自于齐夫人。齐夫人很少开口说话,这么些天也没有和林媛说超过三句话,林媛便根本不认得她的声音。   林媛也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去叨扰到齐夫人的,她的两个丫鬟碧衣和碧纱也同样完全不认得齐夫人的声音。那一时间没有能够认出来这个声音,倒是叫她一不小心撞破了一件……很说不得的事。   对方是长辈,她是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怎么样的。只是,林媛觉得自己的什么东西一下被击碎了,很有短时间内无法愈合的趋势。   不是她非要多想,而是……唔,难道她要天真的认为齐夫人和这个中年男子躲在这假山后头,只是纯洁的在谈论今天府里头的菜做得很好吃么?   倒也并非说齐夫人和这个管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但很明显的,他们之间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林媛霎时间心头转过了百般心思,又忍不住想,这才嫁进来几天,怎么就碰上这样的一桩事情了呢?便是迟些时候撞破了,她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无措啊。   此刻的无措到底是藏在心里的,林媛看起来并没有怎么样也没有先前一闪而过的惊讶样子,只是同齐夫人问好,喊了一声伯母又道自己是来后花园走一走,想折些树枝回去插在书房的花瓶里头做摆设。   至于齐夫人信或者不信,她是管不着的。   齐夫人听了林媛的话只点了点头,而后同林媛说道,“我也没有什么事情,这便先走了。”好像林媛看到的这些个什么都不是,甚至好像她和林媛只是偶然在后花园里头碰上了,再没有其他任何的意外那般。   从假山里头一起出来,跟在齐夫人后头的那中年男子始终低垂着头,林媛扫了他一眼,只隐约看到他的面容,不过到底是府里头的人,想要认也是很好认的。   可重点好像不是这个……重点好像是……嗯……重点好像已经被忽视了……   齐夫人这般淡定,林媛又不好说什么,便让开道来目送着齐夫人和那管家离开了。碧纱和碧衣这会子算是彻底的看傻了眼,毕竟她们以前还真的没有见过私会男人被撞见了还能够淡定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的人啊……   等到齐夫人和那管家走远了些,碧衣和碧纱忙走回林媛身边,同她说了说方才她们听到的假山里齐夫人和那管家说的话。   林媛听得皱眉,可一样不知道那话意味着什么,只是既然多少牵扯到了齐老夫人而她拿不准这事情该怎么办才好,便还是交给自己婆婆处理才比较妥当一些。   碧衣和碧纱等着林媛发话,林媛却只带着她们去做原本打算做的事情,又再去将书房做完最后的布置。等到忙完这些,林媛瞧着书房里头的布置,又做了些细微的调整,彻底觉得满意了,这才想着过去和朱碧葱提一下后花园里头的事情。   “我好不容易回来,想着你该是在屋里头,倒是没想到你这会跑到书房来了。”齐浩然说着走进来,看到自己的书房被林媛添上了一些摆设,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对他先前的话上了心,便走过去牵了林媛的手,再同她道,“我不过说了一嘴,你便记在心里了,可不是让我没法不喜欢你么?”   林媛本想问他怎么这会就回来了,反而先听到这样不正经的话,可这些时候见齐浩然不正经见得多了到底是有些习惯了的意思,并没有同他在这上头计较,而是说,“想着没有什么其他的要紧事情,便就来摆弄摆弄打发时间了。有没有哪里不满意的,好吩咐人做些调整。”   齐浩然再扫一眼书房,便收回视线只看着林媛,“你的主意便是我的主意,你弄妥当了我便喜欢。”   林媛笑了起来,而后才问他一开始就想要问的话,“今天事情不多么?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随着齐浩然拉着她坐下来。   “想见你便抽空回来一趟,等陪你用个午饭便还得走。”   “没有空便不用这样来回的跑,多累呀。”林媛说了一句,忙吩咐碧衣和碧纱去厨房安排午膳的事,让催着快一些,也是把书房里头的下人都打发走的意思。   她本来没有想到先和齐浩然说那件事,可现在看到他回来倒是觉得让他先拿个主意也好。齐浩然瞧着她把人都打发走便知道有事,只等着林媛将事情基本的说清楚了,又听了林媛的想把事情和自己娘亲说一下的想法。   这之后,他才说,“这事儿我也管不上的,你晚些和母亲说一说也是可以的。到时候娘亲怎么说,你听着便可以。”说完,他稍微顿了一下,又道,“祖母和伯母的事情,其实咱们不用管得太多,知道便知道了,顺便知会母亲一声就是;不知道也就不知道,都没有什么关系。”   林媛顺从的应了话,笑着说,“我想着到底是长辈的事,一时拿不准主意,又觉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到底有些不妥当,恰好你回来了便同你说说看了。现在你这么说了,我心里才有了些底气。”   齐浩然却笑着凑过去啃了一口林媛的嘴巴,道,“你们家里头肯定没有这样的事情,现在遇着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是正常的。倒是让你瞧见这些不好的事情心里过意不去,可也没有办法,到底你只能够嫁给我。”   林媛忙推开他,有些无奈的笑着和齐浩然说,“那不该是我没有嫌弃你么?倒被你说得像是怎么一样。”   ☆、第91章 想法   和齐浩然一起用过午膳,打听到朱碧葱午歇醒来了,林媛才过去找她将上午的事情略说了说。相比起林媛那个时候的惊异来,朱碧葱到底镇定不少,仿佛不过是在听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   等到林媛说完之后,她亦不过轻飘飘的说了句,“好,我知道了,这事情你不用在意,便当不知道即可。”让林媛恍惚有种……这确实是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般的感觉。   终究还是因为林媛不知道朱碧葱的想法。   如果她知道了当下自己的婆婆是在想着“独守空房十余年,各种空虚寂寞冷,找个相好的实在太正常了!”以及“老太太不让人改嫁非要人家守活寡,人家能不怨恨吗?”又或者是“老太太自己改嫁不了只能空虚寂寞冷,就要别人也和她一样,被人怨恨那也是她自找的!”这些话,大概会比撞破了齐夫人的事情的当下还要更加的……或许之前在撞破齐夫人的事情时候,一不小心崩碎的什么东西,会一下子碎得更加厉害……   到底朱碧葱不会把这些话说给林媛听,在她看来,哪怕林媛已经嫁进来了,可也还只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而已。还这么小,这些让人三观崩坏的事情就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她顺带的想起了另一桩事情,之前没有和林媛说过,朱碧葱现在记起来了干脆便和林媛说了。   于是,林媛就听到自己婆婆突然和自己说,“你还小,生孩子的事情不用着急,等过两、三年再生也是一样的。这事情,我先前也同浩然说过了,他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你不必在这个事情上头多想一些什么。”   朱碧葱实在觉得,让十五岁的小姑娘生孩子实在有些太过残暴了。十五岁的小姑娘,身体都还没有发育完全,心智也还不够成熟,哪里能够有做娘的心思。倒不如迟个两年,身体能够承受得住了,心理上也有充足的准备了再考虑生孩子才是妥当的。   “便也是这两年的事情了。”林媛还在想着朱碧葱前头的话,又听到这样一句,接着自己的婆婆说了下去,“朝堂的变动就在这两三年,等到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你们再考虑生孩子的事情吧。”   林媛便算是了然了,生孩子的事情自然不可能靠她一个人,既然婆婆和自己的夫君是一般心思,她总不好坚持着非要下个月便有身孕,明年之内就得把孩子生下来吧……何况朝堂局势若是这两、三年内要彻底安定下来,那变动不可谓不大,也是一桩险事。有了孩子便多了一份顾虑和牵挂,对孩子也不是好事,确实不如等过去再说。   对于这些,林媛一直都觉得顺其自然便好,毕竟她就是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在三十上下才有的。该来的总会来,该有的总会有,林媛有这样的想法,就觉得生孩子的事情不是一件需要强求的事情,要接受自己婆婆的话也就很轻松了,没有太多的负担。   上面有婆婆和自己夫君护着,她也不担心其他的什么。既然自己婆婆和自己是这么说,那么大概齐莺语也会和自己一样,至少得过两年才会有孩子了。到时候若是被亲戚们催着生孩子之类的,她便不会是一个人。有人陪着和自己一样受些折磨,这折磨也就不觉得怎样了……林媛默默的想。   ·   同自己婆婆说过以后,林媛便就彻底的不去管齐夫人的事情了,也没有继续往心里去,只过起自己的小日子来。齐浩然每天都完全不听林媛的劝,中午要回府来和林媛一起用午饭,晚饭偶尔会过去和齐铭晟、朱碧葱一起吃,大多数的时候还是两个人在房里头用。   齐老夫人大多数的时候都在自己院子里头待着,并不时常出来也不怎么能够碰到,齐夫人和齐老夫人的状态差不多,林媛很少能够见她们两个。   即便碰到了,也不过是简单的问好罢了。即便有上次的事,齐夫人再见到林媛的时候,脸上也从来都是淡定的表情,对着林媛从来都是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六月上旬,徐悦秋成功生下了一名小少爷,母子平安。只是后来林媛听说生产的过程并不顺利,从下午到第二天早上才终于顺利的把孩子给生下来了,徐悦秋的情况也有些惊险,好在产婆很有经验,并没有出事,也算是福气。   林媛准备去参加徐悦秋孩子的洗三礼,便得认真准备礼物。她让碧衣和碧纱从自己的小库房里头捡了一对金铃铛手镯并一只錾着“福寿安康”字样的金鱼莲藕纹饰的如意项圈和一只赤金的长命锁出来,装在礼盒里头,准备第二天带着去张府。   齐浩然瞧见她准备的这些东西,想到自己娘亲说的话便问林媛,“你怎么看?”话问得颇有些没头没脑。   林媛一时间不明白,齐浩然才重又解释一句,“母亲不是同你说了迟一些才要孩子的事情么?”   恍然大悟的林媛才回答了齐浩然的问题,“我不介意啊,也不会羡慕谁。”她稍微顿了一下才和齐浩然坦白,“等到他想来的时候就会来的。”   齐浩然一笑,“被你这么一说倒有些恐怖,应该说,等到咱们想有的时候便会有。”   “不是相同的意思吗?”林媛反问。   齐浩然又是笑,“那哪能是一样,一个是被动接受,一个是主动拥有。”他复上下打量林媛几眼,道,“你还是有些太瘦了,等先养胖点,身体养好一些,这样……我压着也更舒服。”   林媛默默的看着齐浩然不说话……   ·   徐悦秋刚刚生完孩子,整个人还是肉嘟嘟的。她怀孕期间,不知道是被怎么给养着供着的,足足胖了三十斤。孩子生下来不过六斤八两,剩下的重量便全都是在徐悦秋的身上了。   她整个人虽然胖了不少,但是日子过得舒服了,气色很不错,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皮肤也比往日里要更好,几乎到了吹弹可破的境地。   林媛和齐莺语两个新婚不久的少夫人凑在一起看徐悦秋的孩子。刚出生几天的小家伙实在小得可怜,皮肤红红的有些发皱,乌黑的发润润的贴在头皮上,眯着眼睛睡得香甜,小小薄薄的嘴巴微微张着,小胳膊小脚舒展开来,十分惬意的模样。   徐悦秋还在坐月子,不能够下床,便躺在床上盖着薄毯看她们一脸好玩的样子,忍不住笑着问,“有那样的好看么?”   林媛和齐莺语一起看过来,徐悦秋便又说,“你们不觉得他这个样子,和猴子差不多吗?瞧那小皮肤红红的还皱皱的,一点也不好看。”说着倒是自己先笑了起来。   “哎哟,您这还是亲娘呢?真的不是外头捡来的?”齐莺语打趣,林媛便在一旁说,“刚出生的时候都这个样子,等时间长了,长得白白胖胖的,就好看了。哪有做娘的这样嫌弃自己孩子的,好看不好看不都是像你么?”   徐悦秋也笑,“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呀,哪里便是嫌弃了。何况他确实长得像他爹爹多一点,可不能赖在我的身上。不管他是什么样,我也不会嫌弃的呀。”林媛和齐莺语都笑了起来,又说起其他的事情来。   洗三的仪式繁琐,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围观整场下来,已觉得很不容易了。她们瞧见了张三少爷,一脸的喜气,可见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倒不仅仅是他这个样子,张老夫人和张老太爷都是很喜欢的样子。   张夫人掌起了家招待到林媛和齐莺语时,比过去来说还要更加的热情,倒是让林媛和齐莺语摸不着头脑,却也没有管那样多。她们瞧见了张家的二夫人,还是和上次见到的那样,通身富贵做派。   齐莺语逮着机会好好的问了问林媛在自己家里头的情况,听林媛说一切都好,既觉得情理之中又觉得不大公平,想起自己怎么样受了自己祖母的“虐待”,一时间只得和林媛感叹自己当时多么时运不济。   等到洗三礼成,两个人各自回府去的时候,李璿亲自过来了接齐莺语。   林媛瞧着李璿看齐莺语时那宠溺的眼神便忍不住笑,齐莺语被她笑得羞红了脸,李璿便说,“然哥还要晚些才能放衙。”   齐莺语立时也不怀好意的瞅着林媛,林媛只道,“我先回去了。”同齐莺语和李璿告别,上了马车。   走到半路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没多会齐浩然便进来马车里头挨着林媛坐下来,解释道,“我本来说去张府接你,没想到迟了,好在路上碰着了,也不算白走一趟。”   林媛瞧见齐浩然额上的汗,唯有满心的甜蜜,便摇摇头,说,“没关系。”掏了帕子替齐浩然细细的擦起汗来。   作者有话要说:林媛碎掉的那个东西俗称……三观!2333333   今天的第三更,感觉自己萌萌哒=3=   预计十一月中旬开的存稿中现言坑,娱乐圈言情文,女主小坏,男主外冷内热禁欲大叔款,一个双向暗恋的故事。   一句话简介:越过谎言拥抱你。   感兴趣的话欢迎先收藏噢o(*////▽////*)q   文案:   穆藻在穆恒身边长大,十数年一瞬过去,   在二十岁的时候,穆藻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和穆恒之间的变故,似乎皆由此开始。   *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人生没有他不会不同。   ☆、第92章 问题   林媛的嫁妆里头有不少的庄子铺子和别庄,有的是自己娘亲给的,有的是外祖母给的,三位哥哥嫂嫂这边也给了一点,过去她不需要管这些,现在却都得她自己打理起来。   前些日子她先叫人拿了往年的账册稍看了看,了解了一下情况,今天便想着找各位管事见个面,当面问问情况再犒赏一下,也是个勉励的意思。   虽然说,敢在账目上坐手脚的管事到底是少数,但林媛想着自己是刚刚接手这些,年纪也还小,也不敢说会不会有人觉得她什么都不懂,很好欺负。如果没有,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可若是有人已经起了那样的心思,提前敲打敲打,到底能够预防着一些个状况。   顾妈妈是林媛的陪嫁妈妈,原先是林夫人自己用着的妈妈,到林媛出嫁前才给了她。如今顾妈妈便总揽着林媛住的南溪院的大小事宜,偶尔也到林媛的房中服侍,但大多数时间,林媛还是习惯使唤碧衣碧纱两人。   多数的时候,要办什么事情,林媛只管吩咐顾妈妈,顾妈妈便会将她吩咐的事情都办妥当。譬如林媛今天想要见一见铺子庄子的一众管事们,也只不过同顾妈妈说了一声,第二日早早的管事们便都陆续的到南溪院见她了。   丫鬟搬了玫瑰椅搁在廊下让林媛坐,又依着林媛的搬了几个小矮凳出来,留给待会管事们做。全部的管事加起来也有不少,林媛便至多是三个三个的见,也分开铺子的、庄子的和别庄的,等于是逐一了解着各方面的情况。   顾妈妈和碧衣、碧纱等丫鬟们就站在林媛的身后,林媛让丫鬟给管事们上了茶水后边挨个问情况。这些个管事到底是大家都照顾着林媛专门挑了老实且能力不错的给,便是对着面前林媛这个十五岁的齐家少夫人也都十分恭敬,回答起林媛的话来态度诚恳,并不欺瞒什么。   有一些东西林媛不怎么懂,她便只挑自己明白的地方问上那么几个问题,只要管事们答得和之前差不多,她便不多追究。再者有顾妈妈把着关,倒是一切都顺利,管事们瞧着也都不是敢乱来的样子,一时间便等于是心里有了成算。   等到问过话之后,林媛再对管事们训了几句话又让丫鬟递上大封包,算是初次见面的赏礼,也是相信、倚重他们的意思。这么见一通众多管事下来,便差不多是午膳时间了,林媛才醒觉齐浩然今天中午没有回来。   她刚刚站起身,碧衣却上来同她说,“方才姑爷身边的小厮过来递了话说姑爷今天抽不开身,没法子回来,让小姐自己按时吃饭。”林媛一点头,想着这样不那么累也好,又吩咐下去摆午膳。   待到林媛午休醒来了,才刚刚梳洗妥当,便有丫鬟在外头同林媛道说老夫人身边的冯妈妈过来了。这还是林媛嫁过来之后除去进门第一天敬茶以外头一遭有这样的事情,她倒是想不出来老夫人有什么事情好找她的,却只吩咐了请冯妈妈进来。   冯妈妈自从先前在林媛这里碰过了壁,又眼见着朱碧葱和齐浩然都这样护着林媛,便只对林媛恭恭敬敬的了。别的且不去说,至少有那一件事冯妈妈是很清楚的,虽则奉养老夫人是应该的,但是老夫人吃穿用度无一不都是仪仗着奋勇侯府。   她先时以为对着侯夫人或许老夫人硬气不起来,可对着一个少夫人,还是能够拿捏得住的,才会在最开始对上少夫人的时候嚣张了些。自少爷二话不说,只是她那么样便预备着将她给打发了之后,冯妈妈便瞬间醒悟过来自己只能仪仗老夫人而老夫人她其实……完全是个仗不起来的,那她在少夫人面前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下人罢了。   冯妈妈走进里间,便同林媛行了一个礼,还不等林媛开口问,她已经先恭敬的同林媛道,“老夫人让老仆来请少夫人过去一趟。”   “老夫人说了是什么事情吗?”林媛不怎么在意冯妈妈的态度,只问自己关心的事。   冯妈妈略摇头,“不曾说,想来少夫人过去便能够知道了。”   林媛想了一下才应话道,“好,我知道了,这便过去老夫人那里。”将冯妈妈暂时给遣退下去。   冯妈妈也不敢催着,到底觉得自己把话带到了且少夫人也答应去老夫人那了,便想着先回去和老夫人禀明了情况也是可以的。她被林媛遣退之后,便直接回了老夫人住的平宁院去。   林媛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带着碧衣和碧纱去往平宁院,即便是老夫人自己让冯妈妈递话要林媛过来的,此时看到林媛,老夫人依旧没有什么好的颜色。只是林媛也不在意老夫人对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便无所谓了。   和老夫人问过好,林媛便坐了下来,也不问老夫人找她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只是喝着老夫人让丫鬟送上来的茶。这大约不是老夫人预想的情况,或者老夫人更希望林媛能够自己先问她是有什么事,结果林媛没有按着她的想法来做,她便多少有些不欢喜。   看到林媛喝茶喝得悠悠然然的,老夫人便拉长着一张脸,说,“来了连半个字都没有,那我让人请你过来有什么个意思。”   林媛这才看向了老夫人,而后问,“原来老夫人是找我过来聊闲篇的吗?冯妈妈不曾说是怎么一回事,我想着到底不好揣测长辈的心思,便只等着老夫人示下了。”   老夫人没有看冯妈妈,只心想着倒是牙尖嘴利,嘴上却不过同林媛道,“我哪有心思同你聊闲篇,找你过来,是因为有一件事情要同你交待。你到底是这侯府里头的少夫人,也该管起事情来了,有些事情,说与你去办和说与你婆婆去办,是一样的。”   林媛心想着,老夫人这话可真是逗,却疑惑的问,“不知老夫人有何示下?”并不说自己能办或者不能办,也不说答应要办。   老夫人见林媛好像没有明白她话里头的意思,想再暗示又怕说得太过也不太好,听她追问,便压下其他的心思,想着到底还是要把话先说明白才行。她心里头这般的心思转过了,而后才说,“我今儿接到了一封信,是从老家那边寄过来的。”   林媛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正在听,老夫人便继续说,“我的一个外孙女今年才十四岁,爹娘却都去了,她一个人怪可怜的,我便想让她上京城来。今天收到了信,说是已经在路上了,大约再半个月便能够到。这府里头还有空着的院子便提早叫人收拾出来,到时候人来了才有个住的地方。”   老夫人解释得这样的清楚,林媛自然是听明白了。老夫人的外孙女,便等于是齐浩然的表妹了,半个月的时间便能够到京城,要她去安排这位表妹在侯府里住的院子等事情。这事情还真是……没有道理。   林媛只听一下老夫人的话便知道这其中定还有其他的隐情,其实也很简单的。如果是齐浩然正儿八经的表妹,那么过来投奔外祖母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到底对方临着要出嫁的年纪却没了爹娘确实是怪可怜的。问题就出在,老夫人将事情交待给她去办。   这是要她在自己的婆婆面前去说情么?   如果真的要让她办,既然是要住进来府里头,那怎么都不可能会瞒得过自己的婆婆。既然是这样,偏偏是说交待给她,那便是要让她去想办法了。这大概是最奇怪的地方了,她为什么要去为老夫人说的这件事情想办法呢?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林媛怎么都不觉得这同她有关系,也不觉得对她能够有什么样的好处——便是真的有,她也不要,一点儿都不稀罕。   “孙媳妇知道了,府里头的大小事宜都还是母亲在管着,既然祖母有交待,那孙媳妇定会把事情转告母亲的。”林媛说着站起身,又道,“孙媳妇感觉身体有些不适,怕是不能够陪祖母聊天了,还请祖母见谅。”说话间已经行了个礼,和老夫人告了退。   一时间忘记这几天便差不多是自己来葵水的日子了,先前隐约感觉有些腹痛,可暂时没有往那方面去想,现在腹痛得厉害,也感觉到大约是月事已经来了,只得先回去清理一番。因而林媛走得匆忙,也让丫鬟再回去同老夫人说了一声,便并没有失礼之处。   林媛回到南溪院,干脆让丫鬟备了热水洗浴,顺便换过一身干净的衣裳。只是腹痛的感觉仍旧没有消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林媛才又吩咐碧衣去准备些红糖姜水送进来。   往日里她少有来葵水腹痛的时候,这一次却不知怎么的,有些来势汹汹的意味。一时间难受得很,便上床躺着了。   碧衣刚刚把红糖姜水送进来,外头丫鬟便说少爷来了,接着齐浩然走了进来,一眼瞧见林媛正躺在床上,瞧着倒不似病了却又不怎么舒服的样子。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齐浩然走到床榻旁坐下来问林媛道。   碧衣等人都退了出去,林媛喝了几口红糖姜水,才同齐浩然说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浩然听了便将手搁在林媛的肚子上,替她慢慢的揉着。   不知道是红糖姜水的作用还是齐浩然替她揉肚子的作用,不多会林媛便发觉先前难受的感觉有所缓解。缓过来劲了,林媛才好奇的问了齐浩然一句,“你是有几个表妹的?”   ☆、第93章 秘辛   林媛得承认,她是故意这么问齐浩然的。或者应该这么说,她以前不知道齐浩然有这样一个十四岁未出嫁的表妹啊,现在突然间冒出来了,问一问情况,也是正常的事情。没有好奇心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谁知道,齐浩然听到她这样的问题,竟然是一脸的不解,仿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一样。齐浩然盯着林媛看,而后反问她一句,“哪来的表妹?”   林媛:“……”   一时想到自己先前便觉得不对劲,没有想到竟然有这样大的不对劲。齐浩然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好笑,林媛没有忍住便笑了出来,而后才同她说了老夫人找她过去的事,也说了说老夫人想要她做什么以及她没有答应。   齐浩然便点了点头,“你同母亲说一声吧,咱们虽然不知道,但兴许母亲能够知道。再者是,这些事情确实也该让母亲知道。还好你没有应下来,不然便是犯了一回傻了,虽然说到底有我在,你犯再多的傻我也不会让你出了事。”   林媛轻轻的推了齐浩然一下,嗔道,“说谁傻呢!”又说,“若是个正经事情,老夫人可以直接同夫人说的,却偏偏要来同我说,我要是察觉不到有问题,那可是真笨。或者,其实老夫人也只是想要让母亲知道,碍于自己不好去开口罢了,也说不定呢。”   “那你就蠢蠢的被人利用这么一回吧。”齐浩然笑着用闲着的那只手摸了摸林媛的头,又说道。   林媛斜他一眼,却转而问,“饿了没有?要不要让丫鬟送晚膳进来?”拉了齐浩然搁在自己头顶的手,握着搭在了薄被上。   “确实饿了,中午忙得没有空闲,连午膳都没有来得及吃,也就早上临出门的时候吃了一点东西。”   齐浩然说得可怜,林媛忙吩咐了丫鬟送晚膳进来,之后才同他说,“要不下次备些点心之类的带着,好过手边什么吃的都没有,没时间吃的时候便只能够饿了。总归是也劝不住你先吃了东西再忙,只是好歹别这样饿上一整日的。”   “知道你是心疼我,到底不时时都这样,没有什么关系。”齐浩然捏捏林媛的脸,拉着她起了身一起坐到桌边等着一会一起用晚膳。   刚刚让丫鬟撤了东西下去,今天倒是热闹得又有人过来找了。下午是老夫人让冯妈妈过来递话,这会则是齐夫人亲自到了南溪院来找林媛。不防齐浩然也在,齐夫人倒是有些进退两难的意思。她方才只问了一声少夫人在不在,倒是忘记了多问一下少爷在还是不在。   齐浩然看到齐夫人进来,却只同她问了一声好,便又和林媛说还有些事情急着要处理,暂时去书房忙一阵,让她和齐夫人好好的说说话。林媛便点头送他出去了,顺便吩咐丫鬟奉茶,才回了屋子里头招呼了齐夫人坐。   林媛下午猜不出来老夫人找她过去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这会也猜不出来齐夫人找她是有什么事情,却到底猜测会不会和老夫人下午找她的事情有些关系。但初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林媛等着齐夫人说,齐夫人则似乎是等着丫鬟上完茶水再说。   “伯母喝茶。”丫鬟奉了茶,又被林媛遣了下去,之后她和齐夫人之间的沉默才得以被打破。   齐夫人十分少见的对着林媛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不知为何竟让人瞧着有些不习惯,大约是平日里只见过她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何况连上次那样的事情齐夫人都可以不动声色。可齐夫人的笑容也几乎是一闪而逝,很快便重新恢复成平日里的那个什么表情也没有的样子。   这些想法自然不过是在林媛的心里转了圈,她回以林夫人一个笑容,而后才终于等来了齐夫人开口。   “今天下午老夫人可是寻你过去平宁院说话了?”   齐夫人此刻的语气便如同她的表情那样,没有什么起伏,也没有什么情绪,好像是一湖被冻结了的湖水那样的不可能起任何的波澜一般。   林媛心想着自己大约猜对了,却是冲着齐夫人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齐夫人并不介意,她又继续用那样的平淡语气说,“听闻老夫人是找你说了那个所谓的孙女的事,我知自己到底多管闲事了,要是同你说这些,也完全是多嘴,并不怎么应该,只是不说也不妥当,最终还是来寻你了。”   林媛连说没有的事情,心里已经被齐夫人言语之中只差没有明明白白说出来的“八卦”两个字闹得有些哭笑不得。   她可不认为齐夫人来找她是要找她说什么样的好事情,多半还可能是很惊悚的事情,于是林媛就默默的想自己能否只当个八卦来听……但这想法才刚刚冒了一个头,就被她自己给掐断了,因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齐夫人倒是也不介意林媛想听还是不想听的,便凑过去同林媛嘀嘀咕咕说上了一通。声音压的极低,却足够林媛听得清清楚楚。   刚刚听齐夫人说了一句时,林媛便觉得这已经不仅仅是糟糕这样简单了,等到听齐夫人说完,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想法又觉得这事情未免太过滑稽了些。   林媛忍了又忍、一忍再忍,才没有直接问齐夫人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她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却又因为听到这样一个惊悚、滑稽、恐怖的事情而没有办法平静。   林媛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弱了,像现在这样只是听到一点儿惊奇的事情都没有办法真正的淡定。   其实林媛克制得很好了,她内心虽然各种各样的情绪奔涌着,面上却半点都没有透露出来。   齐夫人看着她这样的平静,差点便以为她是对这事情无动于衷,只是她到底想着这事情这样的骇人听闻,就算再怎么装得淡定,也不可能真的多么淡定,便也就不在这上头纠结。   “这件事情,我便也只同你说,不过是不希望你被老夫人蒙在鼓里,到底不是一件什么小事。要是稀里糊涂的就把事情给办了,到时候也不知道究竟会要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齐夫人又和林媛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林媛定了定神,只点了点头,齐夫人便告辞了,她起身送齐夫人离开可没有返回屋子里而是直接去书房找齐浩然了。林媛觉得……今天遭受了不小的冲击,急需要有人好好的安抚她一下,否则估计她会……嗯……大概最后也不会怎么样……   齐浩然确实是在处理事情,不过书房里头只他一个人在,并不如林媛以为的那样忙。原本她是想着,如果说书房里头有别的人在,她就还是先回去了。但并不是那样的,林媛才选择了打扰齐浩然。   还没有等到林媛说话,看到她来书房了,齐浩然便笑着问,“这就说完了?我特地避开,倒是没想到这么一会便没事了。”   “原本还想着你忙,我这样过来倒是打扰你了,原是你只是过来避难的。”林媛一笑,走到了书案旁边。   齐浩然伸手去牵她又带着她在自己大腿上坐下来,便拥住林媛,又笑着问她,“避什么难?伯母同你说了什么惊悚的事情了?”   林媛直接凑到齐浩然的耳边说了一通,看到他如同自己那般忍不住惊讶便觉得平衡,笑嘻嘻的说,“我以为是我太不够淡定了一些,看到你都是这样的惊讶,那么这事情可真是惊悚极了。不过,这事儿会是真的吗?到底并没有什么证据,总不能够嘴巴一张一合便将事情给说死吧。”   齐浩然却道,“不管是不是真的,先将事情知会了娘亲,娘亲便会把事情捅父亲说一说,是真的还是假的,倒是查一查就清楚了。说到底也算不得是什么样的秘辛,要查清楚也不见得是难事。”   林媛只得点了头,齐浩然又说,“还是我同你一起过去说吧,这事儿真是……”齐浩然发现自己一时间都想不到形容词了,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说你怎么净掺和到这样的事情里头去呢?真是个不省心的。”   “到底不是我去招惹了,而是别人非让我掺和进去,我这还什么都没做呢,哪里就是掺和进去了?”林媛不满的反驳。   “没事儿,你就是再招惹多少件事,我也一样能够摆平了。”   齐浩然又说了一句,而后招呼了个小厮进来。林媛忙站起身来,齐浩然没有拦她却仍旧牵着她的手,吩咐小厮去打听一下自己的爹爹娘亲睡了没有,要是没有睡便传一声有事并且回来报个信。   那小厮应声去了,齐浩然直接牵着林媛往外头走,不准备等小厮回来,便往安荣院的方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今天的第二更。   ☆、第94章 荒唐   眼见着齐浩然直接把她往公公婆婆那带过去,林媛便问,“不用等小厮回来,看父亲和母亲是否歇下再说么?”   齐浩然摇头,复低头看林媛,将她的手紧紧的捂住,勉强算是解释,说道,“没有关系,以前从没有这样晚打扰过,便是歇下了,父亲和母亲也知道是有重要的事情,那便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样的理由……林媛觉得自己竟无言以对。   两个人不疾不徐走到了安荣院,途中碰到回来递话的小厮,却如同齐浩然所想的,奋勇侯和侯夫人原是歇下了,但听到传话之后一样让他们过去。   见到自己的公公婆婆时,林媛瞧着自己婆婆的脸色倒是还算好,而公公却是黑着脸一脸不痛快的样子,像是被打搅了什么好事那般。齐浩然冲着自己的爹爹笑了笑,很有欠打的样子,一时间惹得齐铭晟脸色愈加的不好看。   林媛看着好笑,到底轻扯了一下齐浩然的衣袖,反而被齐浩然就这样当着长辈的面便捉住了她手,又挣脱不开也不好这样甩开他的手去,只得这样被他牵着。朱碧葱却他们坐,林媛再被齐浩然牵着坐了下来。   既然是来说事情,这屋里头便没有别人。待他们坐下了,齐铭晟便不耐的问道,“是有什么事情非得现在说?”   齐浩然左右看一眼却问,“也不给口水喝么?”   齐铭晟越是黑了脸,朱碧葱笑着在一旁道,“你还是快说怎么回事吧,娘也困了,说完事情好回去休息了。”   到这个时候,齐浩然才终于肯说正事。他看起来也没有多么把这个事情看得重要的样子,脸上仍是带着点不经意的笑容,说道,“今天下午祖母找了阿媛过去,同她说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祖母有个外孙女便要到京城了,让她提前吩咐人收拾出来院子、安排好一切事宜。我心想着,也不曾听说自己有什么表妹的,不怎么明白祖母的话是什么意思。”   朱碧葱转过脸看了看林媛,等于是同林媛一个人解释,说,“你祖母只有你伯父和你父亲两个孩子,并没有女儿。你祖母也没有其他的姐妹了,这个外孙女是哪里来的,便是我们也一样的不清楚。”   “可不是这么一回事么?”齐浩然一笑,继续道,“刚刚用过晚膳之后,伯母又过来南溪院了,同阿媛说了一件极有趣的事。”林媛扭头看着齐浩然,对于他所谓的“极有趣”三个形容词实在不敢苟同。   “伯母和阿媛说知道今天祖母找了她,又道是也知道为的是我那素不相识的表妹的事,伯母觉得有件事儿须先告诉了阿媛比较好,于是便找过来了。母亲您猜猜,是什么事情?”   齐浩然故意卖了一个关子,齐铭晟却早已不耐烦了,当即沉着脸说,“说什么了?难道是你祖母背着我们生了一个女儿,于是冒出来这么一个外孙女么?”   林媛顿时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公公,齐浩然仍旧是笑着,嘴上再道,“爹,您也太神机妙算了啊!”   齐铭晟:“……”   朱碧葱:“……”   稍倾的呆滞让齐铭晟和朱碧葱消化了这个突来的惊悚的事情,如果说那所谓的外孙女已经有十四岁了,那么按推算起来这位外孙女的母亲是三十左右的年纪。   齐铭晟如今四十出头,再继续推算下去,那么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的妹妹,便应当是在他十多岁、正在战场上厮杀立战功时,自己母亲在祖籍瞒着他生下来的。   那个时候,他的父亲、哥哥俱已离开人世多年。   如果事情真的是如同齐夫人说的那样,那必然是说不出的荒唐。   齐铭晟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最终没有对这个事情发表什么样的看法,只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朱碧葱一时看看自己丈夫,本想说两句什么又觉得没有必要,便并没有多说,也让齐浩然和林媛先回去,其他的事情等明天再说。   林媛见自己公公婆婆一样对这事情表示震惊,到底觉得自己不是大惊小怪,而是事情确实惊悚,也确实不算小事,对于这么晚过来打扰就没有了愧疚。到底先前看到自己公公的脸色那样不好,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虽然公公婆婆不会怪罪,但到底还是觉得不妥当。   齐浩然很快带着林媛离开安荣院回去休息。一直等回到了南溪院,林媛才问齐浩然一句,“后面便不用管了么?”齐浩然冲林媛一点了头,只说先等着看父母亲是什么态度,到时候有什么吩咐再照着去办便就是了。   林媛和齐浩然离开之后,朱碧葱才问黑着脸的自己的丈夫齐铭晟一句,“这事儿该怎么办?”   齐铭晟看着自己妻子浑不在意的模样,不得不摊了手,十分诚实的回答:“不知道。”   朱碧葱却笑,“莫怪我们每个月送那样多银子过去给母亲用,到最后母亲的嫁妆竟都全没有了。如果有这样的一桩事情,倒是全都说得通了。不过这事儿是千万不能够传出去的,家丑还不外扬呢,要是传出去你往后也无须出门了。”   齐铭晟轻轻的哼了一声,沉默半晌,才道,“传不传出去,我倒是无所谓。只是那个所谓的孙女想到进奋勇侯府的门,那是想也别想的。母亲若是想照顾她,自个儿拿钱安置便是了,左右我也管不着。想让我当那个冤大头,也不想想我到底是姓什么。”   朱碧葱知他定然十分不爽这事,便不多同他贫嘴,忙安抚了他几句又道,“我明天同母亲说一说便是了。不过,还是让人先去查一查清楚才是,哪怕这所谓的外孙女的爹娘如今都没有了,却说不得还有外祖父或者是祖父、祖母才对。”   齐铭晟想着自己都笑起来,实在是觉得这个事情太过不可思议,片刻后到外间去招了人交待下去事情,而后才回了屋继续休息。   ·   林媛和往常那般送了齐浩然出门,再回了一个回笼觉,之后便去了安荣院和自己婆婆请安,顺便陪自己婆婆用个早饭,也是听自己婆婆说说昨晚的事情接下来要怎么样的意思。   其实林媛觉得按照这段时间的事情来看,大约是一样不会让她多管的,到底她孙媳妇的身份确实是管不着,不过还是应该关心一下为好。   林媛到安荣院的时候,朱碧葱才刚刚起身。林媛听说这个,便想着进去服侍朱碧葱洗漱梳妆。朱碧葱却并不要她动手,林媛也就没有坚持着,只是在一旁相陪。等到朱碧葱梳妆完毕之后,又一起用了早膳。   两个人吃饱喝足,朱碧葱才问林媛,“我准备去一趟平宁院,你要去吗?不去也没关系,回南溪院便是。我也就是去同母亲说一声,那个外孙女,咱们府里不管,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我陪母亲一起过去吧。”林媛略想了想,最后是这样同朱碧葱说的。她想着到底不管怎么样,跟着去看一看情况也是好的,嗯,顺便她也有些好奇,这事儿会变成个什么样子。再者,她觉得跟着自己婆婆便像是跟着自己母亲那样,可以学到不少东西。有一些,还是在自己母亲身上没有办法学到的。   朱碧葱听林媛说要一起过去,点了点头。两个人再歇了一会以后,又一起去了平宁院,见老夫人去了。   两个人到的时候,老夫人还在用早膳,朱碧葱和林媛便只能够暂时等着。只是,也没有在外头等,朱碧葱直接带着林媛到了正厅里头坐下来,也吩咐丫鬟给她们奉了茶。   林媛心想着换了别人是决计不敢这样直接在长辈这儿自己管了自己的,自己婆婆却完全不顾忌这些。她又想着,大约还是有自己婆婆和老夫人之间的关系的缘故,如果两个人的关系很融洽,那便可以随意些,左右都不介意这些小事;若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融洽,那便一样可以随意些,左右是关系不好,也不用故意的委屈自己;反倒是不好也不坏,才更加要小心翼翼,谨慎一些。   差不多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老夫人才从膳厅出来到了正厅来见她们。看到朱碧葱和林媛悠闲得如同在自己院子里头的样子,当下冒了火气,一如既往的沉着脸,声音不高也不低,说了一句,“这般的没有教养,也不嫌丢人的。”   朱碧葱仿佛才感觉到她的存在,慢慢的搁下茶盏站起来,转身看着老夫人一笑道,“母亲吃好了?”   老夫人睨朱碧葱一眼,被冯妈妈扶着在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朱碧葱跟着也坐了下来,林媛则是跟着朱碧葱站起来,又再跟着她一起坐了下来。她这会是真的觉得没有自己什么事,俨然是当自己来看戏的。   谁曾想,老夫人也不知道怎么的,便指了她说,“你是做孙媳妇的,应该服侍长辈,这样在那坐着算什么,还不快点过来服侍我?”   这样的点了她,林媛自然也就走过去站到老夫人的身后去了。她倒是觉得,老夫人这是有别的目的,可她不清楚那是什么,便也就先顺着老夫人的话了。何况,自己婆婆肯待自己好,确实不代表老夫人也是一个样。   丫鬟给老夫人奉茶,冯妈妈接过茶水,不直接递给老夫人,反而是递到了林媛面前。林媛心中好笑却接过了茶水,再递给了老夫人。老夫人很自然的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而后也不搁在桌子上头倒是递回给林媛了。   林媛默默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茶盏,转身放到了冯妈妈的手里头。   冯妈妈看着自己手里头的茶盏,一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第一更。   ☆、第95章 眼熟   老夫人注意到了林媛的动作,微侧了头看了一眼,见自己让林媛端着的茶盏到了冯妈妈的手上,想发作又知道不合适,最终没有说什么。朱碧葱和林媛过来是为了何事,老夫人心里头比谁都要更加明白。她并不去问朱碧葱,只先同林媛说道,“昨天你答应祖母的事情,怎么样了?”   答应?林媛心想自己也没有答应什么呀……难道这样赤|裸|裸的想拖她下水,她就只能被拖下水了吗?   林媛含笑看着老夫人,态度很好、神情很疑惑的同她说,“祖母这话……是指的什么事?”她一笑继续说,“祖母许是不清楚,孙媳妇有个毛病,但凡有不好的或者办妥当了的事情,一个晚上便能够忘了。只不过,既是老夫人交待的事,想来也不会是不好的事。”   这话便是说,事情已经办妥当了。可是,老夫人交待林媛的事情,怎么都不可能这就办妥当了,那便等于还是说,老夫人交待的那是不好的事情。这便无异于是回刺了老夫人一句,算是对老夫人故意将她给拖下水的回报。   于是,老夫人又一次很顺利的脸色变得不大好了。她似乎想要继续就这件事情和林媛说上一点什么,却不想被朱碧葱给截了话头。   坐在下首处的朱碧葱笑着冲老夫人说道,“这件事儿,阿媛昨天便已经同我说过了。我这会除了来给母亲请安之后,也是为了同母亲说一说这件事情的。”   齐夫人这个时候,恰好也过来同老夫人请安,倒是一时间把话题给中止了。可是朱碧葱显然是准备来了便把事情说明白,齐夫人来了,朱碧葱干脆便又道,“嫂嫂来了也是正好,能够一起来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样一会事情。有些地方我不大明白,想来母亲不记得,嫂嫂也定然会知道。”   朱碧葱觉得,老夫人找上自己的儿媳妇,这位嫂嫂也找上自己的儿媳妇,还不是摆明了觉得对方才刚刚过门,大约好欺负一些么?同样是想要利用自己的儿媳妇,两个人半斤八两差不去多少。只不过,她们想要利用她的儿媳妇,也该问问她这个婆婆答应还是不答应啊?到底是她的儿媳妇不是?   对于自己的人,朱碧葱是很爱护的,绝对不允许被旁人欺负了去。特别是,不能她不喜欢的人给欺负了。   她的这位大嫂既然非要把林媛拖下水,那她把大嫂拖下水,比较起来也马马虎虎了。   齐夫人大约是先前便有些心理准备,这会她并没有看谁,老夫人却已经看向了她。跟着,齐夫人就朱碧葱方才的话说了句,“不知道弟妹所说的是何事?”   朱碧葱便又是一笑,只道,“母亲说有位外孙女很快便要到京城来了,我昨儿晚上并今天早上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那外孙女到底是哪一位?不知道大嫂清楚不清楚?”   老夫人依旧看着齐夫人,好像是等着齐夫人替她圆话,齐夫人只说,“什么外孙女,我也是不大清楚,母亲往日倒是并没有同我说过这一茬。”老夫人好似是松了一口气又好似是对这个回答不怎么满意。   等到齐夫人的话音落下之后她便接上话去,“到底不是亲外孙女,是我一位表姐的孙女。过去一直断了联系,我便没有和你们说过,因此你们不知道也是有的。”算是给了朱碧葱一个勉强称之为合理的交代。   朱碧葱听过老夫人的话便点了点头,再很自然而然的说道,“既然是母亲表姐的孙女,那等于是同齐家没有多少的关系了。是这么一回事,母亲要她届时住进来侯府,大约是不怎么合适的。”又问,“不知那位小姐姓什么?”   老夫人听到朱碧葱表态不肯管她的那位外孙女,原本不高兴的情绪又一次迅速的膨胀了起来,等听到朱碧葱后一个问题,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孟。”等说完,又意识到不妥当,可话出口若是再反悔更加显得有问题,只好继续不高兴的闭口不言。   朱碧葱点了点头,又说,“这位孟小姐,母亲想要照顾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和奋勇侯府定然是不相干的。侯爷的那点俸禄,要养侯府这一大家子,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意思便是说,你自己想要养我们不在意,但是要让侯府花钱养,没有可能。   “不过是多养一位小姐而已又哪里养不起了?且等侯爷回来了我去同侯爷说这个事。”老夫人横了朱碧葱一眼,说道。   朱碧葱不怎么在意,却善意的提醒老夫人,“这便是侯爷的意思,我昨晚同侯爷说过,侯爷说养不起,想来母亲去说也是一样的。”   摊上这样的一个亲生母亲,朱碧葱觉得自己丈夫也蛮不容易。老夫人把自己的钱拿去倒贴给男人,这也算了,到底他们再怎么对这事情唾弃也管不着老夫人怎么花她自己的钱。该养着,哪怕老夫人这样不喜欢这个儿子,他们也养着了。可是还想要让儿子替她养她和奸|夫的外孙女,那份无耻一般人也企及不了。   朱碧葱觉着,还好自己的眼光不差。这要是摊上一个这样的婆婆再摊上一个拎不清的丈夫,那基本可以直接收拾收拾东西,自己单独过日子了。   老夫人板着脸不说话了,齐夫人出来打了一个圆场,道,“侯爷要养这么一大家子确实挺不同意的,那位孟小姐,想来应该还有其他的亲人才对,母亲再多想想其他的法子也好。再则是,孟小姐若是住到孟府里头来,确实不是那么的合适。”   不敢对着朱碧葱发火的老夫人听到齐夫人这样说,便把心里头的火气给发泄了出来,劈头便骂,“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我就是想照顾一下那位可怜的外孙女,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是多一个吃饭罢了,能花费得了多少去?再说了,一个偌大的侯府却多养一位小姐都养不起,那得是多么的没用?”   朱碧葱懒得多和老夫人说,直接招呼了林媛,“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约了我今天一起喝茶,交待我要把你带上,这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差不多该出门了。”   林媛便笑着回应,“我也有些时候没有见过大舅母了,大舅母还念着我,我也是开心的。”便也没有管老夫人而径自走回了朱碧葱的身边去。   等到林媛走了回来了,朱碧葱才站起身,又同老夫人说道,“母亲不要误解了,母亲想要照顾那位孟小姐,是没有关系的。既然母亲说养一位小姐花费不了多少,那想来母亲自己是有那个能力,便不必再指望帮不上忙的侯府了。”   十四岁差不多也该是出嫁的时候了,要是能够住进来侯府从侯府里头出嫁,那想要谋一份好点的亲事,自然要容易许多。这到底是在算计侯府呢,还是算计侯府呢,还是算计侯府呢?   朱碧葱又忍不住想,能把胳膊肘这样的往外拐,那个奸||夫必定是老夫人的真爱啊。这么一想,倒是觉得自己公公去得早至少避免日后戴上一顶油绿油绿的绿帽子了……   等到朱碧葱和林媛走了,老夫人便狠狠的瞪着齐夫人,又骂道,“你倒是会讨好他们,竟然还帮着他们说话了?不过就是他们养着你,可是你丈夫死了,你又没有孩子,完全没有依靠,他们养着你那也是他们该的,你懂不懂?”   齐夫人低着头,不言不语。   老夫人又问,“听说你昨天傍晚去了一趟南溪院,你去那里做什么?”   齐夫人只是回答,“前些时候,侄子不是说过他那里有一味安神香,点了很好睡觉么?我近日睡得不怎么踏实,便去问侄媳妇讨要了一点。”   老夫人顿时又骂了起来,“那一点点不值钱的东西你也稀罕,真是不嫌丢人!”   ·   林媛想着大约是自己婆婆和老夫人说的话生了效,之后老夫人并没有再提起过要让那位孟小姐住进府里头来的事情,也没有再找过林媛交待她办什么事情。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便过去了,那位孟小姐如约到了京城,被老夫人安排在了别的地方住下来,大约是老夫人自己名下的院子,又从自己手中的下人里头拨了好几个下人过去服侍,也是很尽心尽力的了。   孟小姐到了京城的第二天便来了一趟奋勇侯府拜见老夫人,林媛听说老夫人抱着那孟小姐哭了好半天,又听说那位孟小姐长得颇为不错,只她没有见到,便没有当一回事。   林媛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孟小姐,还是在郑国公府里头。那天恰好是郑国公府办了赏花宴,齐莺语请她过去玩。林媛看着这位孟小姐,总觉得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又不怎么想得起来。   她便忍不住问齐莺语,“你觉得那边的那位小姐,有没有很像谁?”   齐莺语本来没有注意到那人,林媛这么问了,她便看了过去。她倒是一眼瞧出来了门道,冲着林媛点头,说,“确实有些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第二更。   ☆、第96章 复杂   “这位小姐长得和刚刚同咱们打招呼的吴家的少夫人有一点像呢。”齐莺语一句话,让林媛原本有些混沌的感觉变得清明起来。经过齐莺语的点拨,她便想起来确实是同方才的那位吴家的少夫人有一点像。   吴家的少夫人,似乎是姓丁。林媛想了想,到底没有放在心上,到底只是有那么一点儿像,因而很快将这事情给略过去了,不过却和齐莺语说了一嘴这位孟小姐的事情。   “那位小姐,姓孟,老夫人说是她表姐的外孙女,因为没有了依靠,便到京城来投奔老夫人了。原本老夫人是想要让孟小姐住到侯府里头来的,只是父亲和母亲都不答应,这事儿便没有成,老夫人把孟小姐给安置在了别处住下来了。”   齐莺语是头一回听说这个,便蹙眉道,“这位小姐似乎是和我二嫂稍微沾了一点什么亲戚的关系,她今天刚好来拜访,便留她参加赏花会了。”说罢,齐莺语大约是觉得不必纠结这个,又同林媛说道,“好在是没有住到侯府里头去,否则只怕你便没有安生日子了。”   “就是真的住到侯府里头又能够同我有什么样的干系,我自然是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的。”   林媛对齐莺语的话不以为意,反而听得齐莺语笑着说道,“你没看过话本么?话本里头表哥和表妹凑一块的事情可是有不少的,谁知道呢,许是一不小心便瞧上了我哥,怎么用尽浑身解数也未可知。”   “我看你才是话本瞧多了给瞧傻了吧。”林媛嗔怪齐莺语一句,又说,“要是人家来算计,你哥哥就被算计上了,或者我就中了别人的算计,我倒是觉得自己挺活该。但凡聪明些,警醒一些,想来绝也不会中那种下三滥的算计的。”   “是,您说得对!”齐莺语心觉自己说这话到底不合适便忙笑着说了这样一句,岔开了话题。   ·   傅骏今天恰好逢着休沐日,又收了郑国公府的请帖,便到了郑国公府做客。和三五好友坐在了一处,谈笑风生,席间便难免喝了不少的酒,期间不少次都跑去更衣。   后来酒喝得多了,酒劲又上来,便到底有些上了头,傅骏整个人走起路来都有些轻飘飘的。   只是那去更衣的路走过不少趟了,又觉得让小厮跟着麻烦,便并不要人服侍,也不许自己的朋友派人跟着自己,径自往那一处去了。   许还是有些喝高了,傅骏想着自己走了这样许久,竟还没有走到地方。等站定了往周围瞧一圈,才觉得似乎是走岔了地方,便想着沿着原路再退回去。这么一走,倒是越不知道自己是走到哪里去了。   恰好瞧见不远处有人在,他便往那人的方向走了过去,想着不过是问个路而已,当也无什么关系。可傅骏还没有走近的时候,那人已是回身。刹那间瞧清了那个人的面孔,却令他一时间迈不开步子了。   傅骏觉得自己应当是喝得太多眼睛花了瞧错了人,便收了脚步不再往那边走。他定睛一看,只见稍远处站在一片桂花树下的人却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桂花开得正好,绿叶之间缀着星星点点的米白色小花簇,树下站着的人越显出几分柔美。   心下觉得并不太妙,傅骏忙转过身,一抬脚便溜走了,也顾不得身后的人会如何。   这么一个偶然却让傅骏一下子清醒不少,没多会又碰上国公府的丫鬟,便让人带着他往更衣的地方去了。只是他的心里头到底还是惦记着刚刚瞧见的那个人,总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在心里涌动着。   他不太相信世界上会有两个无关的人这样的像,可是又不想要相信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同记忆里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傅骏有点弄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也说不清楚这个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想法。   丁柔这个女人已经死了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几乎想不起来她的样子。可是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在看到那个站在桂花树下才不过十多岁的小姑娘的时候,他不知怎么的便想起了丁柔这个人。   那个小姑娘,长得很像丁柔。   当然,他很清楚丁柔早已经死了,就死在他自己的手里。他和丁柔的孩子也早就死了,就算还活着,也不是现在这个年纪了。   所以,他现在弄不清那个人究竟是谁,又和丁柔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更加重要的是,丁柔背叛了他。   脑子里诸多的想法混杂在一起,酒喝太多的问题又并冒出来了,这会子傅骏只觉得头痛欲裂,便忍不住伸手去摁了摁额角。   丁柔背叛他,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他对此深信不疑,所以才会在丁柔逃跑被带回来之后亲手掐死了她。   他并不觉得自己父母会设这样的计,即便真的是设计,也不会这样准的就刚好是那个男人。那个时候,他虽然不肯定,但确实察觉到了一些问题,是因为这样,才敢肯定丁柔确实是背叛了他。   正是基于这些,他一直都很肯定丁柔确实的背叛了她,对于这样的一个女人,他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傅骏才更加的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了丁柔这个人……他把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情绪都从自己的脑子里面甩出去,让自己不再想这些,也认定那个人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可傅骏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这么快就主动的找上了自己。   ·   挑了一个天气不错、没什么事情的日子,林媛回了一趟林府。   倒也没有什么事情,林媛不过是想要回府看看侄子们,顺便见见母亲嫂嫂们而已。这还是朱碧葱开的口,说是府里头做了些好吃的糕点,让她带一些去娘家人都尝尝。   赶得好倒是不如赶得巧,林媛回府的这一天,她的小姨母小王氏刚好也来了林府找林夫人说话。   林媛到的时候,小王氏其实也刚到不多久。小王氏瞧见了林媛便拉着她一起到了林夫人的屋子里头坐下来,笑着同她说,“有个事情正好想问问你,媛姐儿来得可是正好。”   被自己的小姨母拉着进屋子的时候,林媛便吩咐了碧衣碧纱将糕点分送出去,等坐下来听到小姨母的这话,便好奇的问,“什么事情?”   到底她知道的事情,远远不比长辈知道的多,自己的小姨母开口说要问自己什么事,还真是往日没有过的。   小王氏也不和林媛打岔或者绕圈子,直接便问林媛道,“你认识不认识一位孟小姐?我听闻,这位孟小姐似乎是来投奔齐老夫人的,是这样一回事么?”   林媛听了自己小姨母的话以后就变得更加好奇了,却点了头说,“是这样一回事,这位孟小姐的父母亲都去了,没有了依靠,便只得来京城投奔老夫人了。”那一点子家丑,林媛并没有说给小王氏和自己的母亲听。   小王氏听罢林媛的话,却同林夫人说,“这便对了。”余下的话并不再说,反而是打发林媛走,“有些事儿并不好让你听,你还小着,你且去瞧瞧你嫂嫂们吧。”   林媛便笑,“勾起我的好奇心便要将我打发走,姨母你好狠的心。”可在说话的时候,她已经站起身,便打算走了。   小王氏也跟着笑,“事情太长,解释起来太麻烦。你要是真的想听,回头让你母亲说给你听一听便是了,只也不是什么好事。”   “真的?娘,小姨母说的,你回头可真的得说给我听不可,否则我能惦记一年!”林媛又笑着开了一句玩笑,便走了出去,找自己的大嫂去了。   林媛走了,小王氏才和林夫人说了起来今天要找自己姐姐说的事情。   “前些日子,傅二爷同我说,他见着了一个小姑娘,和丁柔长得很像。丁柔,便是当年和傅二爷真心相爱的那一位。”小王氏觉得自己的姐姐应当记不起这号人物了,便特地提醒了林夫人一句。   林夫人看着自己妹妹这幅样子便知道没有出什么事情,何况她还说傅二爷首先同她坦白,那出事的可能性便更低了。   便冲着傅二爷当年在这些事情上的糊涂劲,他若是想要背着自己的夫人做一点什么,那必然是想着法子瞒得死死的。   小王氏见自己的姐姐点了头了,又继续说,“这位小姑娘,才十四岁,倒是胆子不小,竟自己找上傅二爷了。她大约是知道自己同那个人长得很像,不过也不知道是演得哪一出,竟是同傅二爷说,当年丁氏的事情是被陷害。”   林夫人又点了点头,说,“结果傅二爷没有信她的话。”   “可不是么?他也算是没有老糊涂。只是我琢磨着,这个小姑娘,心思说不得简单。”   小王氏一笑,“她的身份,倒也复杂,她的母亲是齐家老夫人的亲生女儿,她的父亲是庶出,她父亲的姨娘还替他早先生下了一位姐姐。孟小姐父亲的这位姐姐,便是丁柔的姨娘了。倒也是稀奇了,便是因着这点子关系,她反而长得很像丁柔。”   林夫人对于自己妹妹后头的话,不怎么在意,只抓紧了一句在她看来最为重要的话,问小王氏道,“这位孟小姐的母亲是齐家老夫人的亲生女儿是怎么一回事?据我所知,齐家的老夫人,可没有什么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_〒理了半天,还是感觉有点没有理顺孟小姐和丁柔的关系……咳……等我想明白了再看看有没有问题……有问题的话继续改……   感觉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QAQ   ☆、第97章 交谈   林夫人问完自己妹妹这话,反而变得沉默下来,小王氏又在一旁说,“这位老夫人也是顶厉害,只是,这小姑娘胆儿不小吧,脑子还不是太好使。也知她是怎么想的,竟同傅二爷说这些话,言语之中,自然是要多牵扯到丁柔的。她好似觉得,只要她这般的说了,傅二爷便会怎么照顾她。”   “同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倒是并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小王氏想到傅二爷同她说的话,不由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了傅二爷和丁柔的那些事情,还想着来一出挑拨离间,说得好像是我害了丁柔一样的。就是我真的害了她又如何呢?”   “你自己说的同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没有什么好计较的,这会子又计较起来了。”林夫人笑着念叨了小王氏一句,“既然傅二爷没有信她的话,那便可以了。他能主动的将这些话都说给你听,便是真的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二姐,不说他是没有,他就是真的有也没什么。早在当年闹出来那等子事情起,我便对他这个人死心了,之后做得再好、对我再好又如何?我也不是缺不得他这个人,没了他,我过得不会比现在更差。如今爹爹和哥哥们都这样出息,他自然不敢对我不好的。”   小王氏不怎么想在这上头多谈论,没说上两句就和林夫人道,“其实我今天来和二姐说这个事情,也是想着既闹出来这么一桩,到底对齐家不是好事。说不定奋勇侯那边也是在查呢,没准儿这些话能够有些帮助。”   林夫人点头,“晚些我会同阿媛说的。”   ·   林媛去看过自己的大嫂,又去看过自己的二嫂嫂和三嫂嫂。二嫂嫂和三嫂嫂都是有身孕的人,好在孕期的反应并不强烈,两个人便都气色很好,没有怎么被折腾。在嫂嫂们各处坐了一会以后,林媛又被几个侄子们缠住。   最小的那个侄子已经会说话了,被林媛牵着的时候便一个劲的“嘟嘟、嘟嘟”的喊。偏是他笑容大大的,小脸儿也肉嘟嘟的,配上不怎么标准的发音越多显出了几分可爱。林媛抱着他,感觉是抱着一个肉嘟嘟的小肉球一般,又被其他的侄子们围着,只得找了地方坐下来,又吩咐丫鬟拿了带来的糕点,给侄子们吃。   看着侄子们,林媛不由得想起来自己婆婆说要他们晚些要孩子的事情,也想起来齐浩然同她说的话。其实她也很清楚,照顾好一个孩子是很耗费精力的事。她从不怎么大起,便看着嫂嫂们一个接一个的生下了小侄子们,从怀孕到孩子降生,再到他们长大需要付出的精力十分多。   想到如今的种种,自己的夫君日日都那样的忙,还有那样许多闹不清的事情,倒不得不承认迟一些大约是要比现在更合适。   林媛陪着侄子们玩了约莫半个时辰,林夫人便让丫鬟过来找她了。她才交待了奶娘带人,自己往林夫人那里去了。小王氏今天出来就是为了和自己二姐说事而已,事情说完便就打算回去了。林媛回到林夫人这儿恰赶上小王氏离开,两个人便又说了一会儿话,林媛送了自己小姨母出了院子才进了自己母亲的屋子里头。   她心想着,小姨母一开始便问起她关于那位孟小姐的事情,说不得小姨母同自己母亲说的事情也和那位孟小姐有关系了。她倒是听齐浩然说过,公公已经派人去查这一桩事情了,只是说不得小姨母知道一些旁人不了解的事。   林媛走进屋子里头,瞧见自己的母亲便笑着说,“姨母走得这样的快,也没有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府里头还有事,便先走了。”   林夫人和林媛说了一句,招呼着她到自己的旁边坐下。林媛便走了过去,见自己娘亲面前的茶杯已经空了,便提了茶壶替自己娘亲斟满了茶水。对于林媛来说,即使已经出嫁,林府还是她的家,就算她已经嫁到齐家去,这一点也完全不会改变。   既然是在自己的家里,要是什么事情都拘谨着,才是没有那种道理。   “你且和我说一说,齐老夫人可是有什么事?还有之前你姑母提到的那位孟小姐,可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待林媛坐下来,林夫人开门见山直接便问林媛道。   林媛搁下茶壶,心想既然自己母亲这样问起来那定然是如同她之前想的那般,知道了什么了。还有自己的小姨母突然问起,定然也是有特别的原因才是。   她心思清明,将这些都想透彻了,才道,“我也是前阵子在郑国公府才第一次见着孟小姐的,我当时瞧着她便觉得有些面熟,可一时想不起来怎么个面熟的法子。我同莺语说了一嘴,她比我机敏一些,一眼就瞧出来这位孟小姐同吴三夫人长得有些像。”   “也不十分相像,只是有那么一点而已。”林媛回忆了一下,补充道,“脸盘儿和眼睛比较像些,其他的地方便不怎么的像了。”   林夫人稍微想了一下,才又开口问,“吴家三夫人姓什么?”   “姓丁,便是丁太常博士的小女儿。”   林夫人点头,“你回去,可以将这事情同侯夫人说上一声。”说罢,林夫人略顿了顿,才说,“这里头,牵扯到一桩陈年的旧事。那个时候你还小,倒是什么都不清楚。原也不合适同你说这些的,到底不是什么好事情,不过现在牵扯到了,免不得还是得说给你听才行。”   林媛看着自己的母亲,脸色变得正经许多,等着自己娘亲同自己说说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会事情。   其实,齐家的事情和林家当然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哪怕林媛嫁过去了,也是一样。因为齐老夫人的事情不会波及到林媛什么,也不会牵扯到林媛什么。只是林夫人看重奋勇侯府这一些亲戚,加上奋勇侯曾救过自己的父亲,便没有不帮的道理。   就算是要牵扯到一些不体面、旁人不清楚的旧事情,她们也是愿意帮的,到底相信齐家的人便是知道了也并不会把这些事情给到处说出去。人与人之间的来往,大抵是如此。多一分真心才多一分情谊,若只是为了利益那么考虑起来出发点便完全不同,关系也很容易就会破裂。   林夫人和林媛说得详细,这么一说到底说了不算短的时间,林媛更是为自己母亲添了好几次的茶水。她听着这些事情,想着自己小姨母给她的印象从来都是过得无忧无虑,生活平顺幸福,却没有想到曾经遇到过这样糟心的事。   林媛听得说不出滋味,可想到小姨母没有过得不好,便清楚她没有那么的在意这个事情,至少没有让这件事影响到她的生活。既然这样,那她也不必对小姨母有同情或者是心疼的情绪才是。   “有些话本是不该也不必同你说,可是为娘到底还是得同你说上一句。便像过去娘和你说的,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哪怕再怎么的糟糕也还有娘在,有你爹在。不会有人比我们更加的心疼你、怜惜你,也不会有别人比我们更加的包容你、爱护你。遇上了觉得难以承受的或者觉得自己无法解决的事,尽可以告诉爹爹和娘亲。无论发生什么,爹和娘总是希望你好的。”   林媛听得心中柔软,见自己娘亲说得认真,忙应了下来,说道,“我记在心里头呢。有爹和娘在,我便什么都不怕也不担心了。总归无论发生什么,我还有你们能做依靠的。”林媛担心自己娘亲想得太多又忙说,“这样说起来倒总觉得自己很是没用,好似事事都得靠爹爹和娘亲一般的。”   林夫人也笑,“那怎么就没用了?你自己能解决的事你尽可以自己去解决,解决不了的再来让爹和娘帮忙,有什么不可以?”   林媛连连笑嘻嘻的点头,复和自己娘亲说了一嘴和齐浩然两个人关于孩子的打算。林夫人听得却是叹气,“也是有心了。你爹爹前两日也同我说,该寻个机会同你说一说这个。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另一桩事了。”   “你爹爹前些日子曾同我说过,朝廷似乎准备在各地都设立女子的学馆,还有其他的一些什么,倒是没有能够记住,又似乎还要设立女官的。这是过去没有的,听着便是新奇,只是没有想到今上会做这些。”   林媛没有听齐浩然提起过,一时听自己娘亲说到这些,倒是起了兴趣,再多问两句,便被林夫人笑着让她回府以后问齐浩然去。林媛只得按压下了那份好奇,再听自己娘亲交待自己回府之后要记得将那些事情同自己的婆婆说,只好不住的点着头。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孟小姐的身份噢。   齐老夫人和奸夫生了一个女儿,   女儿嫁给了孟某,生下了孟小姐。   孟某有一个姐姐,给丁某做妾,   有一个女儿,就是丁柔。   等于丁柔是孟小姐的表姐啦!   至于孟小姐和丁家其他姑娘有一点像,有其他的原因噢=3=   还有就是如果要处置齐老夫人的话,我还是希望奸夫一起受到处置的=皿=   ☆、第98章 二更   林媛在林府待到下午,正要回府的时候,齐浩然却先过来了接她。她先前和齐浩然说过自己要回林府的事情,见他过来接自己,心里头自然欢喜。两个人相携着和林府的众人告别,一齐上了马车回侯府去。   齐浩然今天似乎是很累,上了马车和林媛说了一声便靠着车壁闭了眼睛休息。路虽平稳,马车也不颠簸,可这样到底不怎么的舒服,林媛瞧着他这样,便让齐浩然躺了下来,枕着自己的腿睡一会。因而林媛心里头的事情就暂时压了下去,没有急着和齐浩然说。   不知是齐浩然实在太累了些,还是枕着林媛的腿太过舒服,他原本是着眯着眼睛闭目养神一会,竟就这样的睡着了。   还是马车到了侯府,被林媛给喊醒的。朦胧的睡意和朦胧的神色在一瞬之后尽数收敛,齐浩然坐了起来,伸手去揉林媛被他枕得酸麻的腿。   “不小心便睡着了,腿该是麻了吧,我替你揉一揉。”   林媛想说没有什么关系也想着先回府再说,可齐浩然根本不准备听她的话她便没有法子,只能够由着齐浩然替她按摩。齐浩然低着头,林媛也一样低着头看他。注意到林媛的视线,齐浩然却十分坦然。   “我听娘亲说似乎是朝廷准备设女官,那是怎么一回事?”林媛想着孟家小姐的事,等见了婆婆再说也好,便先问了这一桩。   齐浩然头也不抬,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睡了一会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偏偏带着别样的诱惑。   “是有这么一回事情,你这样问起来,难道是有什么兴趣么?”齐浩然说着又问,“腿还麻不麻了?”直起了身板,看向了林媛。   林媛动了动脚,便答了一句,“不麻了。”再道,“还不知道是怎么一会事呢,兴趣说不上,好奇却是真的。”   她由着齐浩然牵着她下马车,继续说,“先前在书院里头的时候,沈先生曾在私下里同我说过,女子能进到书院去读书习字,几乎只在有些门第的人家里头发生。即便是读书习字亦或者是琴棋书画,亦都不过是拿来消遣而已。”   “学虽然是学了,却学得极肤浅,学深入了却也没有用得找的地方。”林媛慢慢的整理着心里头的想法,“用沈先生的话来说,便是学得再多也派不是什么用场,再有能力也只能被埋没。如若有一个能够让人派上用场的地方,想来就不一样了。”   “想法虽好,到底实践不易。任何一样新的政策的推行,都不是容易的事情。朝堂虽然暂时在筹备,但真的要付诸于行动,却还是说不准的事情。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成的。”齐浩然一笑,又道,“这一桩虽然不怎么容易,但若是让女子同男子一样到书院读书习字,却到底要容易上许多。”   林媛想说,就算能够进到书院里头去学习,可要是学了之后还是回家里头等着出嫁的话,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事情。一时间想到齐浩然的话,也知道自己未免天真了些。原本朝廷任用官员从来都只要男子,即便允许了女子一样的公平竞争,却到底还是有许多说不出的艰辛。   被排挤、被不信任、被不重视、绝对的不服,都似乎是显而易见的。   甚至还有来自同为女性的嘲笑,认为抛头露面、不端庄、不矜持,不符合一个女子应该有的模样。   林媛想到这些,又想起自己小姨母的事,忍不住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今上有这些想法是好事,可确实如同自己夫君所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谓的筹备,或许还停留在争执可行或者不可行的阶段。   “很多事情,都是需要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的,急不得。”齐浩然见林媛思索起来,便又同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林媛侧头看着齐浩然,脸上的笑容忽而之间绽放开来,“夫君同别人很不一样。”   齐浩然捏捏她的脸,得意的说,“那当然,比别人长得好看、比别人厉害,当然和别人不一样了。”   林媛被齐浩然逗得“扑哧”一笑,晃了晃脑袋,却没有说自己心里头的想法,到底齐浩然已经懂她是想要说什么样的话了。   林媛想到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们,忽而间觉得,会真心尊重自己的妻子、爱护她们的人多半也不会看轻了她们吧。   哪怕她们只是待在小小的一方庭院之中,并不会觉得她们便是无用的,哪怕她们所做的事情,不过是打理一些琐事、处置几个不安分的下人,也一样不会改变这样的想法。   可还有太多的人,只当女子为男子的附庸,只能够依附着男子而存在,也不觉得她们有什么大的用处。   今时今日,林媛再一次由衷的觉得,自己生在那样的一个家庭,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   齐浩然直接带着林媛过去和朱碧葱、齐铭晟请安,留在了安荣院用晚膳。期间,林媛和自己的公公婆婆说了今天在林府里得来的消息。   朱碧葱听了便笑着和齐铭晟说,“不知道老家那边有没有什么老夫人的熟人朋友同这丁家是有些关系的。”   如果有这样一个和丁家有什么关系的男性人物存在的话,要找出来和老夫人有些不清不楚关系的人便要容易许多。既是孟小姐亲口说的,只要查到的事情和他们所了解到的都合得上,那弄错的可能性便十分的小了。   这件事情的真相只差那么一点便什么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众人一时间反倒对此变得不那么上心,不那么的在意,暂时搁置在一旁,暂时等着将人给差出来再说了。   ·   四公主李妍和林璟的婚礼在九月里顺顺当当的完成了,李妍和林璟住在公主府,林璟的父亲也就是林媛的叔叔林浩也跟着搬出林府,住到了公主府里头。   李妍终于从宫里头出来了,大约是更加的亲密接触之后越觉得林璟好,一切自然都顺心顺意。   林媛和齐莺语被请到了公主府做客,公主下的请帖,她们自然没有推拒的份,便一道儿去了。   李妍看起来比往日的气色还有更好一些,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的。大约是离了宫,倒是连原先的端庄模样都少了些,越是看起来让人觉得很好亲近。   林媛和齐莺语多少知道,这也就是当着她们的面儿罢了,对着大部分人,自然没有这样好的颜色,不会有这份亲近。   “我也算是终于能够松快两天了,先前在宫里头,每天都要去给母后请安,如今也算是可以轻松一些。”   李妍让丫鬟给林媛和齐莺语奉茶,又笑说,“小鹿被我带出来宫外头了,也是不容易,果真就专门辟了地方给它住着,我寻思着还是得有个林子才好,让它能够时常跑动跑动,倒比养在屋子里头要许多。”   “你说小鹿,我倒是想起来在边关的时候时不时能够吃上烤鹿肉。”   齐莺语的语气实在太快欢快,李妍立刻便说,“你可别是打我家小鹿的主意,那是养着玩的,可不能够给你吃!”   “我不过是回忆了一下,哪能够就想着吃了你的宠物呢?”齐莺语佯作不满说了一句,又说,“等天气再冷一些,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打猎吧,晚上可以围着篝火烤肉吃,也蛮不错的,顺便叫上我哥哥,也叫上李璿,公主可以把驸马叫上,也不少人了呢。”   林媛看向齐莺语,问她,“是顺道儿带上,还是专门带上?”   齐莺语立刻斜了她一眼,倒是惹得李妍笑了起来。   李妍笑了半晌,想起来了一桩事情,便同林媛说道,“前阵子,我在宫里头瞧见了一个面生的人。我因着事情不少,到处走动也是有的,便很多次都见着她。只是到底还是奇怪,常人哪能够这样时常的往宫里头去呢?我便叫人打听了一下,其他的也不清楚,光知道这位小姐姓孟,每次进宫都是去杜昭仪那里。”   听到小姐姓孟的时候,齐莺语还没有什么感觉,林媛却有些敏感,便问李妍,“可是十四岁上下的一位小姐,鹅蛋脸,下巴尖尖的,嘴巴小小的,杏仁眼儿?”   李妍点了点头,道,“没错儿,没想到你是知道的。我只是想着到底有些奇怪,同你们打听一下,既然你知道这人,你便回头同你家的大爷说一声吧。”   齐浩然是替二皇子办事的,和齐浩然说了,便等于是二皇子知道了。   因是和杜昭仪走得近,而杜昭仪投靠了皇后,是否和皇后有关系,暂时还不能够肯定,可是这样频繁的出入后宫,到底是不正常,便不能够不在意。   林媛不怎么想得明白,孟小姐在京城里头应当没有可以投靠的别人,那么她又是靠着什么出入的后宫呢?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一场八卦,三更就没有了【揍   =3=晚安   暗戳戳跑回来求一发作者收藏,收藏我的作者专栏,开了新文早知道╭(╯3╰)╮   ☆、第99章 小猫   林媛从公主府回到侯府时,和朱碧葱请过安,说了一下今天在公主府听来的事,便回了南溪院。顾妈妈见她回来便送上来了一张请帖,这张请帖是平阳王府派人送来的。林媛和平阳王妃并不熟悉,和郡王府的小姐们也完全不熟悉,或者该说过去几乎没有什么接触,因而这张请帖来得到底有些怪异。   平阳王是皇帝的亲侄子,宗室身份到底比普通官员尊贵太多,林媛这位尚书之女同宗室中人亦没有可能有太多的接触。只是她想着会不会同齐浩然有些关系,到底他如今的身份不同又是替二皇子办事,和平阳王之间有牵扯亦完全可能。   如若二皇子想要替自己争到那个位置,不仅仅是把太子打压下去这么简单,朝中大臣的支持、宗室的支持,亦都是需要的。这样成事的机会更大,成事之后那个位置也才能够坐得更加的稳当。与此同时作为交换的,自然是在成事之后要给与这些人足够多的好处才行的。   林媛细想了想,仍觉得不太对劲。即便并不多么熟悉平阳王府的众人,到底有些事情还是听说过的。平阳王和太子的年岁相当,更是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平阳王妃……如果她不曾记错,应当和太子妃是表姐妹。   有这样的一层关系在,平阳王可能会选择支持二皇子而非太子么?   思想来去,可能性到底是小。既有这样的牵扯,那么他们和太子之间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几乎是休戚与共。如若平阳王选择了倒戈这一条路,背弃太子转而投奔二皇子,二皇子也在很大的可能性上来说不会重用平阳王的。   因为平阳王既能够背弃太子又如何不可能背弃二皇子,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更不提平阳王和太子之间打小玩在一起的关系。二皇子虽然和太子、平阳王的年龄差不太多,却和他们关系都不亲近,如此看来,这反倒可能是一场没有好事的邀请了。   但凡事情可能涉及到朝堂,林媛都并是不太敢妄下定论。她又觉得或许自己该多了解些事情,否则什么都不清楚,一不小心中了别人的什么圈套也说不准。   她之前都不太去干涉齐浩然的事情,一般是齐浩然和她说她便听,但如果对方不说她就基本不会主动了解,现在看起来这样完全行不通。   等到齐浩然回府后,林媛将请帖的事情和齐浩然说了也把自己的想法和齐浩然好好的说了一下。林媛说了半天才发现齐浩然开始还好好的听着,后面却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全文是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林媛想说的话还没有全部说完,可齐浩然这幅样子,她实在没有法子继续说下去。到底不高兴齐浩然不认真听自己说话,林媛干脆闭了嘴巴也不理她,径自抱着茶盏慢慢的喝着自己亲手酿的桂花蜜泡出来的桂花茶。   齐浩然看到林媛从先前说得津津有味到现在闭着嘴巴不开心的样子,不知怎么便想起了在边关时候朋友家里看到的那只黄斑白体的小猫。   朋友明明是个大汉,体格健壮,偏偏喜欢逗弄那只小猫,小猫时常被他给逗得炸了毛……唔,林媛这个样子虽然还并没有到那个地步,但确实很像。   于是齐浩然伸出了手,一点儿都没有不开心而是笑眯眯的揉了揉林媛的头发。   “怎么不说了?我听着呢。”   然后林媛就……   “哦。”   不情不愿继续说了下去。   期间,齐浩然不是揉一揉林媛的头发就是捏捏她的脸蛋,再不然就是玩一玩她的手指,只差没有挠一挠下巴!   “我觉得……”林媛好不容易说完了,齐浩然还在玩着她的手指,她忍不住弱弱的又再次开口,“齐哥哥你好像在玩什么小动物一样的?”   齐浩然果断的放下林媛的手指,将自己的“魔爪”伸向了林媛的下巴,成功的挠了挠而后问林媛说,“这样是不是更就像了?”   林媛:“……”   确实更像了呢!   “你要是不想听,往后我不同你说便是了!”林媛默默的控诉,推开了齐浩然的手。   于是齐浩然一边想着“果然炸毛了呢”一边笑着道,“没有不想听也没有不听,原本我是想着这些事情不要牵扯你为好,既然你并不闲麻烦也不怕惹麻烦,总归便让你多知道些事情便是了。等过两天,带你去见一个人。”   林媛忍不住嘟嘟嘴巴表现自己的不满,齐浩然又继续说,“往后有什么事情,我都打发明言和明行来同你说便是了。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只管喊了他们来问话。他们都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人,你想知道的,他们多半都清楚。要是他们也不清楚,那便等着来问我就是了。”   不是真的要同齐浩然置气,林媛便很快就没有了不满,应了一声“好”。齐浩然笑着啄了她的唇瓣,道,“能让人传晚膳了不?同你说了这样半天,我肚子都饿得不行了。”   “明明都是我在说,倒是你先喊累。也罢,看在你一整天都在外头努力挣银子的份上,我便勉强让她们送晚膳过来便是。”说笑着林媛起身去外头吩咐,想着平阳王府果然还是得去才行,只是也得多小心一些。   这么一想又觉得不比进宫好上多少了。   ·   第二天,因想着将明言和明行两个人一起喊过来倒是不必,林媛便吩咐碧衣说要是明言和明行都在,便只喊一个人过来便可,否则便是谁在喊谁过来。谁知碧衣去了,回来的时候,明言和明行两个人都来了。   林媛坐在廊下见他们两个的,除去碧衣和碧纱,其他的丫鬟都被屏退到了远处站着。之前林媛也见过明言和明行这两个齐浩然的得力小厮,两个人都长得人高马大,一看便是习武之人。齐浩然时常带在身边的,又必然得是机敏的,否则定会耽误了事。   “坐吧。”   在明言和明行对林媛问好之后,林媛一点头招呼他们坐下来,又吩咐丫鬟送茶水过来。听明言和明行说了,林媛才知道是齐浩然吩咐了他们两个,若是她派了人到书房找,便一起过来给她磕头请安的。   “因是有些事情想问你们便将你们喊过来了,你们若是知道便只管说,不清楚便说不清楚,也无妨。”林媛对着明言和明行并不笑,端起架子来却也有少夫人的仪态。只是对于明言和明行这样曾经跟着齐浩然出入战场的来说,这样到底唬不住他们。   好在他们对于这个少夫人倒是很尊敬,并没有因为自己是齐浩然身边得力之人便表现出什么傲慢和轻视,都是毕恭毕敬的样子。他们并不坐下,只是站着,又道,“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小的自当尽力而为。”   明言和明行先前得了齐浩然的吩咐,也知道他们的少夫人大约是想要知道些朝堂的事,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等着林媛开口发了问,便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对林媛说出来。正因为他们是跟在齐浩然身边的人,也清楚他们的少夫人对于他们的少爷来说意义不同,他们尊敬齐浩然,便自然也尊敬林媛。   林媛抬眼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似乎有两分迟疑,接着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大爷是不是曾经养过什么宠物?”   摩拳擦掌等着林媛提问的明言和明行两人在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俱都:“……”   这个问题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不曾。”明言首先反应过来,立刻回答道。   林媛暗暗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没有怎么昨天那样对她,接着这才问起了正经的事情。   明言和明行在听到林媛第二个问题终于走上了正轨而没有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时,顿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们刚才一瞬间差点以为少夫人下一个会是少爷在边关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人中意这样的问题!   林媛听着明言和明行回答她的一个又一个问题,才觉得这两个小厮果真是不错。诸多的事情都知道得详尽,待她这个少夫人也恭敬,她问什么,他们往往会根据这个问题延伸出去。将涉及到的许多事情都一并说明白。   只是林媛到底清楚,能够得到他们的尊敬,这是沾了齐浩然的光。可事实上,正是因为他们得齐浩然的重用而她这个少夫人又实在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就是不服她或者轻视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从明言和明行的口中,林媛顺利的了解到了平阳王府的事情。平阳王膝下一共有三位少爷,三位小姐,其中大少爷和大小姐是平阳王妃所出,其余的二少爷、三少爷以及二小姐、三小姐都是平阳王的妾侍所出。   平阳王妃正是太子妃的亲表妹,平阳王妃的生母便是太子妃的亲姨母,而平阳王府的几位公子哥的夫人如今都是太子的人,几位小姐嫁的,也都是支持太子的门户。这么看来,这一场宴席无异于鸿门宴,便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了。   值得一提的是,平阳王妃和大公主、三公主的关系都很好。这倒是可以想得到的,平阳王妃和太子妃的那样的关系,那么大公主和三公主这两位太子的亲妹妹,多半是和平阳王妃的关系不会差。   听到这些,林媛就想起来了过去她随自己娘亲进宫时,曾差点遭到皇后殿下的刁难而因皇帝陛下的突然出现逃过那一劫。如果对方对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再有什么动作,也就说得通了。   大概正是因为皇后殿下的身份尊贵,便越不能够容忍有人让她不顺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还有一章。   ☆、第100章 疫病   林媛还在凝神思考,忽而间听到外边一阵嘈杂声响,又似乎听到了顾妈妈的声音,想着到底是内院的事情,想要问明言和明行的话都已经问完了,便打发了他们回去,再让碧纱去看看外边是什么事情。   不多会碧纱就回来了,林媛没有听错,顾妈妈确实在外头,这会跟着碧纱一起回来了。在碧纱和顾妈妈的后头,还被押着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不怎么大,看起来是十三四岁的样子。一身下人的打扮,脸上没有半分的怯懦却是满面的不忿,脸也有些红红的。   “怎么回事?”林媛皱着眉头问了顾妈妈一句。   顾妈妈恭恭敬敬的垂首站着,回答林媛的话,“小姑娘手脚不怎么干净,偷了东西,被逮了个正着。想着不是什么大事,且东西找回来了,便在这只管处置了再同小姐说一声,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便没有先回禀了小姐,而是准备先把人带下去处置了。”   小姑娘听到顾妈妈的话立时间跳脚,“我才没有偷!我没有偷东西!”声音颇大,因为大喊大叫而一张小脸都涨红了,比先前看起来还要更加的不忿。   林媛看了小姑娘一眼,模样长得清秀,虽然没有到面黄肌瘦的地步,但并不怎么的白净。身板儿看起来有些过分的瘦弱却似乎力气不小,挣扎起来,两个大丫鬟都有点压不住。她打量了一下这小姑娘便错开视线,又问顾妈妈道,“是什么东西?”   顾妈妈拿出来一只赤金的镯子还有一只白玉兰花簪子给林媛看,又说,“小姑娘只是在外边打扫的丫鬟,没有道理有这些东西。我当时瞧见她手腕上露出来一个赤金的镯子便觉得不对,问她她又答不上来,后来一搜身便又发现了这一只簪子,若要说不是偷来的,倒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了。”   “何况,若要真是自己的东西,这簪子要么便是戴在头上,要么便是好好的收起来,也不见揣在怀里头捂得热热的。”   先前跳脚的小姑娘这会只越发涨红了脸,却不再辩解。   林媛瞧着那只白玉的兰花簪子有些眼熟,似乎是她先前赏给碧纱的。   她便喊了碧纱过来认,碧纱瞧着也像,又回了自己房里头找了一通,找不到先前林媛赏给她的那只簪子了。   这么一来,事情便愈发明显了。   “你很缺钱吗?”林媛看向那小姑娘,问她道。小姑娘不说话,林媛又问,“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丫头?”   小姑娘仍是不回答,顾妈妈才说,“倒是打听到她是厨房里头刘厨娘家的丫头,名字叫做绿丫。刘厨娘前些时候跟着出去采买了一趟,回来便病倒了,似乎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上工。”   “偷东西便是错,没有什么可争辩的,你若是因没钱给你娘治病,倒是可以先支着工钱拿去治病的。既你犯了错,便得按着规矩来,你可有不服的?你若是没有不服的,待挨了这次的罚,我便让人请了大夫去给你娘再瞧一瞧。”   小姑娘低了头,没有言语。   林媛也没有说什么,转而再问顾妈妈,“除了这个厨娘以外,还有别的人染病的吗?”   顾妈妈摇头,说了一声并没有,半晌之后又说,“倒是也有一个丫鬟染病的,是厨房里头烧柴火的丫鬟。平时和刘厨娘走得很近,刘厨娘待她也照顾。这次刘厨娘病倒了,她闲下来的时候经常过去照顾,昨天似乎也病了,并没有上工。”   “大夫瞧过没有?是怎么说的?还有没有其他人也病了?刘厨娘家里头可还有其他的人?”林媛一通的发问,又看向了小姑娘,见她脸色仍是红红的便再吩咐,“试一下这小姑娘的头烫不烫。”   顾妈妈听得心惊,忙转身探手去试了一下这小姑娘额头。小姑娘慌忙避开,却因为被人钳制而没有办法真的躲开,到底还是被顾妈妈摸着了额头。   这么一下越是让顾妈妈心惊,忙和林媛说,“烫。”   林媛的眉头一下子便拧了起来,现在是秋天临近冬天,也不是春天那种有些潮湿的气候,生病的人多,像这样连着好几个人都一起得病的情况并不太多见,也不能够不重视。   “把她带回去,先不忙着罚。去请大夫来,替他们几个瞧一瞧,再看看府里头有没有别的人一样染病的,都一起瞧了,有什么情况,快些回来说。”   林媛一迭声的吩咐,顾妈妈忙让人把绿丫给带下去,又和碧衣说,“去同明言和明行说,让他们去查一查京城里头是不是有比平常更多的人一同生病的情况,又是不是许多人相互之间都是接触得多,譬如说家人,一起做工的人之类的,让他们查得快一些。”   碧衣应下来也忙走了。   林媛看着被顾妈妈搁下来的东西,再吩咐碧纱,“东西拿布包着丢到滚水里头煮个一刻钟的,再捡出来拿布包好,别乱放,先搁着也别乱动了。”   碧纱忙应话,林媛想着等多有一些消息再去和朱碧葱说,便暂时回了自己的屋子。   林媛并没有碰到过,却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前朝曾经发生过疫病。   虽然不是在京城而是在别的地方,但因为发现得太慢,一个城的人几乎都死透了。朝廷将数量不在少的太医、大夫,甚至是御医派遣过去,却几乎是有去无回,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那是一段何其凄惨的历史,天灾*,生老病死,都是常人所无可抗拒的事情。   若发生在现在,发生在这里,林媛简直不敢想。   一时间,平阳王府的事情反而完全没有被林媛放在心上了。   大约过了两刻钟,顾妈妈先来了回话,说府里头还有几个人也都有些发热,只是还不怎么的严重,都是和刘厨娘或者另一个得病的丫鬟接触得多一些的。   她回着话,心里头也是害怕,这要是碰上了什么疫病,那就真的恐怖了。   林媛瞧着顾妈妈心神不宁的样子,自己更是担心,可光是担心也没有什么用处,还是得处理起事情来才行,便同顾妈妈说,“先让大夫瞧着,开了药方便吃着。病得严重的人都安排好不要让其他人再接触,有些发热的也都让在自己屋子里头呆着看一看情况,也让大夫一起瞧一瞧。还有,千万别人其他人再和他们接触了。”   “去吧,还不一定是怎么回事,也不见得会是最糟糕的情况。我先去同母亲说一声,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顾妈妈连连应是,又觉得自己这个四十来岁的老妈子还比不得自己才十多岁的小姐来得镇定,倒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想着自己到底是把事情尽往糟糕的方向去想,便暗自示意自己先稳稳心神,再退出去忙活后面的事了。   林媛去安荣院和自己的婆婆朱碧葱将事情说了一下,朱碧葱比林媛更加清楚疫病的恐怖性,一时间也重视了起来。她在纸上写下了不少的东西,交给自己的丫鬟去将东西买回来,才和林媛说,“别慌,先看看情况。如果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便早些说,也好早点请大夫。”   “你和那个小姑娘接触了没有?”   林媛摇头,“只是隔着一段距离说了两句话。”   朱碧葱点头,又道,“回去洗个澡,把身上的衣服都换下了,喝一点预防发热的药剂。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等外头的情况查清楚了,也让人来我这里说上一声。”   林媛冲着朱碧葱点了点头,便回了南溪院,依着自己婆婆的话让人送了热水沐浴,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也让身边的丫鬟都一样的照着办了,尤其是顾妈妈还有那两个碰过绿丫的丫鬟。   闹出来这么一遭事情,午饭的时候因为食欲不佳,林媛也没有吃多少东西。往常这个时候都要午歇,却也没有了心情,一直不安的等着明言和明行回来禀报情况。   离申时差两刻时,明言和明行终于回来了,和林媛说了他们查到的情况。   “我们去问了最近城里各处医馆大夫,确实有比往年这个时候更多人生病的情况。因为刘厨娘是出去采买回来之后生的病,我们便往这个方向查了一下,发现有不少菜场的平民有生病情况的。有的严重,有的只是普通发热,但是有两家已经出了人命了。这两家家里头的其他人,都病得不轻。”   林媛听得一颗心猛往下沉,弄明白情况后再交待他们去将情况通知到齐浩然,跟着又再去了自己婆婆那里一趟,将情况说了一遍。几乎可以肯定是怎么一回事,却比没有肯定还要让人觉得糟糕。   唯有还能够有一分庆幸的,大约是天气很快就要冷下来了,疫病的传播多少会受到阻碍。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今天天气好呀,想到南方再过阵子都要开始晒腊肉晒香肠晒牛肉干晒鱼干神马的了……(?﹃?)口水   于是把土豪们都挂起来晒一晒,等冬天就有肉干吃了呢!【揍   机智得没朋友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8-29 23:10:14   机智得没朋友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8-29 23:12:05   机智得没朋友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9 23:45:05   随忆翩飞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30 06:43:05   阿书简直威武霸气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1 13:19:19   漠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1 14:08:47   西瓜爱恐怖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1 19:58:39   凉凉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2 09:01:37   凉凉酱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9-02 09:01:42   凉凉酱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9-02 09:01:47   LL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9-03 10:40:16   素素扔了一个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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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101章 双更   齐浩然这一天很晚才回府,林媛一直等着他,又让厨房温着吃食,怕他还没有吃,是饿着回来的。   临近十月的京城,夜里颇有些凉。齐浩然从外头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凉意。他脸上有疲惫之色,在看到林媛的时候却嘴角上扬带着笑意。林媛迎上去,原本一直紧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些,也扯出了一个笑容。   “吃了吗?我让厨房温着吃食,要是还饿着便先吃点东西再说。”林媛说着,和齐浩然一起坐到桌子旁边坐下来,看到桌上的点心又说道,“今天刚好做了两道咸点心,合你口味,要不要先吃些垫一垫肚子?”   齐浩然听着小妻子的温言细语,心里只觉得一阵一阵的暖意。想去握林媛的手又想起来自己的手有些凉,便生生的停了动作道,“我手凉,身上也凉,便暂时不碰你了。进屋的时候先吩咐了他们送热水到净房,厨房里头温着的吃食还是晚些再用,点心现在倒是能够吃上两口的。”   林媛一笑,碧衣已经拿了碗筷过来摆放好。林媛提了筷子替齐浩然夹了一块春卷,又将筷子递给了齐浩然。齐浩然接过筷子,林媛这才趁着齐浩然吃的当口,提了今天的事情。   “原本也不会想到那一茬去的,只是当时不知怎么便多问了那么一句,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后来便让明言和明行去查一查,倒像是可以肯定。只是如今这样的季节,还是有些奇怪,许是和这段时间天气忽冷忽热有些关系吧。”   “外头的事情,我兴许帮不上什么忙,府里头的事情,倒是能够和母亲一起办妥当的。”   齐浩然三两口就吞下了一块春卷,便搁下筷子,道,“若不是你发现了又发现得这样的早,等迟一些的时候就得出大问题了。六月的时候,泸城遭了大水灾,不少流离失所的难民因此而北上。”   “有一批难民被朝廷留在了京郊没允许进城里头,也说不定疫病是这些人带来的。洪水淹了城,当时闹出了鼠疫,只是范围并不大,便没有太重视。”   “具体的情况还在查,但很有可能是城里的人和那些难民接触导致。现在还说不准,也可能起源不是鼠疫,但都还得继续看。这一段时间,可能没法早回来,要是困了就早一点休息。”   丫鬟已经准备好热水,齐浩然便暂时进了净房去沐浴梳洗。   林媛暗自叹气,吩咐丫鬟晚些的时候送厨房里头温着的吃食过来屋子里头。原本齐浩然就忙,如今再出来这样重大的一个事,无疑是要更加忙的。   齐浩然在净房里头待着的时候,林媛便一直在想着事,等到听到齐浩然出来的动静,见他湿着头发又拿了干布替他擦头发。   林媛的动作温柔,想和齐浩然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一些什么。   如果是传染病,她自然担心齐浩然会和那些病人直接接触,可是她没有办法阻止齐浩然做任何事。她想和自己说齐浩然会注意的,肯定不会让自己陷入到不好境地里面,但这样的话其实完全没有办法安慰到自己。   齐浩然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快要能够看到几乎包裹了林媛全部心思的那一股忧虑了,他稍微侧了一□子,伸手握住了林媛搭在他肩膀处的手将她带着在自己腿上坐了下来。   对上林媛清润中掩不去担忧的眸光,齐浩然下意识的便凑过去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林媛的。   “没事儿,别太担心了。我在战场上那样的生死相拼里头能够活下来,又怎么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头怎么着了呢?”   林媛觉得他这样简直就是在哄小孩子,毫不留情的戳破,“生病的事情和那有什么关系?再厉害的人,要是得了治不好的病,又能够有什么法子呢?你把我当小孩子哄,我也未必愿意乖乖的变成小孩子就被你哄着,什么都不想也不管。”   齐浩然看着林媛微微生气的样子,默默的想……生气的样子也这么可爱……再次凑上去亲了亲她。   “哪里是把你当小孩了?要是把你当小孩了,哪里敢抱你亲你的?”这话说得十分没有正形,齐浩然却在下一刻敛起不正经的模样,再说,“总归你信我便是,你想得多了,我心里头也有牵挂反倒没法认真做事。”   “我同你说放心,也没有什么样的用处。左右我每天都会回府来给你瞧一瞧我是好好的,成不成?”   林媛在心里头叹气,心觉自己这个样子对齐浩然是起不到任何帮助,还可能拖累到他,便学着齐浩然的样子凑上去亲了亲他而后说,“我不乱想了,我每天都在府里头等你回来。”   齐浩然笑起来摸摸林媛的头,林媛却从他身上下来了,道,“我先替你擦干头发,待会丫鬟送了吃食过来,多吃些。晚点还得去书房吗?”   “嗯。”   林媛点点头,不再言语,心里头到底还是凝重。   ·   齐浩然在书房里头不知道待到什么时候才回房间里来休息的。   林媛少有睡这么晚的时候,睡着了以后便睡得比往日都要更沉,也不知道齐浩然究竟几时回来的。   第二天醒了再回想起来,林媛只记得自己似乎迷迷糊糊间凑过去了抱齐浩然。   现在醒过来了的时候,齐浩然也不在身旁了,连他睡得那半边被子都已经冷了下来,大约起得还十分的早。   林媛洗漱梳洗好之后,直接过去了荣华院找自己的婆婆朱碧葱,想着在那边用早膳,顺便再就府里头最近该怎么办好好的商量商量。   朱碧葱今天比往日也都起得要早一些,两个人一起随意的吃了点东西,朱碧葱便同林媛说,“府里头的事情你先安排着,要是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再同我商量,我得去做点别的事情。”   朱碧葱没有说她要去做什么事,虽然林媛原本以为府里头的事情是自己婆婆做主要的安排,但现在落到她的头上她便好好安排便是了,并没有多追问自己婆婆要去做什么事情。   于是落到最后,这府里头的事情便等于是得林媛一个人担着了。   府里头的大小管事还有管事婆子都被朱碧葱喊到了荣华院,她交待了管事们两句便走了,留下林媛一个人和管事们交流以及安排各种事宜。   因为以前最多管一下自己院子里事情便足够了,现在林媛面对着众多的管事和管事婆子,不少或者该说大部分都是生疏的面孔。   林媛倒是没有露怯,也没有在这种时候想着端什么架子,只是想早些把事情都安排下去才好。她扫过众人,见至少表面上,众人还是尊敬的样子,便直接说,“管府里头采买事宜的是哪几位管事?”   有三名管事很快站了出来,和林媛问好,林媛点头,吩咐他们,“今天开始,府里头带出去采买的人,在回府之后都要先在外院待一天,看一看有没有什么身体不舒服的地方。如果有的话,则得继续观察且请大夫过来看。你们三个人,之后还是一个人一天轮流着走,也不耽误什么。”   进出府的人员,都需要严格的把关以防将疫病从外头带到府里头来。想要让府里头不要再生出来什么样的事情,这必然是第一重要的一关和一项不容轻视的事情。   林媛交待了不少,管事们都一一应声道是记下了,交待完一波人之后又再去交待其他的人。   所有的下人包括主子,一旦发现有身体不舒服的,都绝对不能够隐瞒而必须同她或者是侯夫人朱碧葱禀报,且要隔离开来不与其他的人接触。   没有经过允准的,不能够出府,更不允许有任何私自将人放出府去的行为。出府的时候,要戴上方巾或者布巾,之后应该将方巾或布巾遗弃,不要带到府里头来。   所有出府的人员都必须给出名单,出去是这么些人,回来还是这么些人。出府了的人,回来以后第一件事必须是换□上的衣服。   之后即使观察没有不对,也应当先沐浴换□上的衣裳。   府里头无论是仆人还是主子,每天都得喝药剂,以预防生病。并且,每天在上工之前,都要先查一遍所有人的身体状况,要求是没有任何的问题才能够进到内院来服侍。   先前身体都不适的那几个仆人也都安排了人去照顾,回报便是丰厚的酬金以及假如照顾的人出了事情,则可以给其家人更多的优待。如果先前得病的仆人病愈之后没有任何发病的现象,也可以回到府里头来上工,照顾他们的人能够得到封赏。   府里头四处都撒生石灰、各处地方每天都用特定的药去熏,不遗漏任何一个地方,特别是那几个有了发病迹象的仆人住过或者是上工的地方。   林媛把自己能够想到的都一条一条的吩咐下去也一条一条的记在了纸上,准备回头拿给自己婆婆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她安排完相关的事情之后去了一趟书房,在自己搬过来的书里头找到了自己先前看到疫病的那书册子,看了一下里头写着的应对策略,又对比着自己的看,之后管理们来回禀事宜,又是一通的忙碌。   今天早朝之后,这事情定然便已经上报到朝廷了吧。林媛心想着,林府、英国公府、齐莺语那里、徐悦秋那里、四公主、自己的小姨母……该通知到的似乎都通知到了,便再把自己查到的东西各抄了一遍让人送到各府去。   一直等到午膳时分,林媛才又见到了自己的婆婆。朱碧葱看过林媛递给她看的纸上写着的各项事宜,再和林媛说了一点遗漏的地方,两个人又再一起随便用了些午膳。   说一点都不好奇自己婆婆这一上午都去了做什么是假的,可基于不问的想法,林媛便始终什么都没有问过,却没有想到自己婆婆主动让她了解到一点什么。   “下午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来帮我做点事情。这事情重要,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朱碧葱对着林媛说道。   林媛自然没有什么事情,便应下了朱碧葱的话。两个人稍微休息了一下,朱碧葱就带着林媛到了她自己的屋子里头。   桌子上摆着不少的物品,剪子,针还有白线,纱布,棉花,白布以及一堆黑色的一小粒一小粒的不知名的东西。   那黑黑的东西林媛完全不认识,也没有在书上看到过,她想问,可想到自己婆婆说的,交给别人也不放心,便又没有问。她想着,自己婆婆说那样的话,是不是和这些东西有关系?   如果是别人从未见过的东西,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有的。偏偏自己婆婆知道,便难免让人觉得奇怪。不想引起太多不必要的动静,或许是这样,所以才会只喊了她一个人进来吧。   朱碧葱看着林媛的神色,心想着自己的儿子果然娶了一个不错的媳妇,笑着同林媛说了声,“坐吧。”跟着朱碧葱自己先坐下来,林媛才一样的坐在了桌边。   “你的手巧,来帮我做一点东西。待会我先示范给你看,你便照着一样的做。只是我女工不在行,许是做得不好,还做得慢,便到底还是得靠你了。咱们争取在今天便把东西都做出来。”   林媛认真的听着朱碧葱的话,一一点了头应是。   朱碧葱也不多废话,和林媛讲明白以后,便开始了下午要做的事情。   林媛看着自己的婆婆把纱布摊在桌子上用剪子剪出来比她们的手掌稍微大一些的长宽条形,这样的纱布要六份。   剪好了以后,把其中的三张纱布重叠在一起搁在桌子上放好,而后搁上一些棉花,再零散的放进去一点黑色的颗粒状的东西,接着铺一层棉花,再用剩下的三张纱布盖住全部的东西。   这样都做完之后,又再用剪子剪了两根白色的布条……唔,和办丧事时,戴在头上的布条比起来,只是更短一些而已。林媛觉得自己实在看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朱碧葱把两根布条搁好,一根布条搁一边,布条的两端都塞到纱布里头去。   “就是这样,最后再用针线缝好,把四个边全都缝起来,针脚细密些,不要让里面的东西漏出来了,就是和锦囊差不多,只是里头提前放了东西进去。”   朱碧葱做完了这些,才和林媛解释一句,又说,“这两根布条也要,要让它们到时候能够挂住,所以得缝到一起去。”   虽然不怎么明白,但是林媛听懂了自己婆婆的意思。她过去没有做过也没有见过这东西,便只是说,“我先试着做一下,如果那里不对了,母亲再帮我指正了便是。”   朱碧葱点头,两个人一起穿好针。林媛学着之前朱碧葱的样子弄了个一样的东西,而后两个人再一起拿针缝东西。   虽则林媛平日里不需要自己做东西,但是到底她还是做过不少东西的,并不算手生。她瞧着自己婆婆的样子,便知道自己婆婆平日里是几乎完全不碰针线的。   在朱碧葱连续被扎了很多下自己的手指以后,林媛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母亲把缝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吧,您便将东西搁好,我只负责缝便是,这样也不会太慢的。”   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手指,手指头上还传来隐隐的疼痛,朱碧葱厚着脸皮点头应好。看着林媛手里头的针被|操|控自如,到底在心里感慨一句人各有长,接着做自己能做得好的事情去了。   开始的时候,朱碧葱还有事情可以做。只是相比较起来,缝的速度比摆的速度慢上太多了,林媛还在努力奋斗的时候,朱碧葱早已经闲下来了。   其实朱碧葱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她坐了一会,试探性的问了林媛一句。见对方没有任何的怨言,心里又是感慨,而后径自去了别处,留下林媛一个人在屋里头缝制东西。   日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林媛白皙的侧脸,安静的气氛静静的流转。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林媛把十二个一样的东西依着自己婆婆的要求做好了。   林媛刚刚把东西做好的时候,朱碧葱便过来了。将东西逐一看过没有任何问题,朱碧葱便把东西收到一个小盒子里头去了。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和林媛说了说这些东西的作用。   “这个东西就是类似于方巾那样,罩住鼻子和嘴巴,作用也是和方巾差不多。那个黑黑的小东西,是我从海那边的人带过来的一本书册子上看到的,书上说的是在防止感染疫病上能够有一些好处,真的有没有用处也不清楚。只能够先尝试着做了。”   林媛倒是曾经听说过,今年夏天的时候,从海那边来过一些人。长得和本朝人十分的像,但是说的话并不太一样。似乎是有本朝的人不知怎么漂流到了海那边去,由此将那些人给带到本朝来了。   她当时忙着出嫁的事情,之后嫁到侯府来又忙着适应新的生活,对那些事情反而没有那么的上心了。听过便听过了,也没有太过在意,也不清楚那海那边来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对于自己婆婆如何得到了这样的一本书册子,林媛不无疑问,可想到许是自己公公从皇帝陛下那里得来的赏赐,又再交待自己的婆婆做这些事情,也未可知,便又收起了疑问。   之后朱碧葱这里就没了林媛的事,她才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头去。   早上起来得早,一直忙到这个时候,林媛回到安荣华,想着在榻上歪一会,却一不小心睡着了过去。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谁了多久的时间,外头一阵儿吵闹的声响,便将林媛给惊醒过来。   “碧衣?碧纱?”   林媛喊着自己的大丫鬟,转头去看窗子,发觉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等到碧衣和碧纱进来了,问过是冯妈妈在外头闹,便直接将人给喊了进来。   “少夫人,老夫人只是有些咳嗽罢了,并不是什么大事情。老人家哪里没有些疼或者痛的呢?怎么能够要老夫人待在屋子里头,不许见服侍她的人以外的任何人呢?”   林媛觉得头有些疼,便抬了手慢慢的揉着额角。听着冯妈妈的话,却觉得没什么意思。她本就是好不容易休息一会被吵醒,脾气元远不似平时那般好,到底还是耐下性子同冯妈妈说了两句。   “老夫人的小病恰好和疫病的时间撞上了,自然是要一视同仁的。你能够一眼瞧得出来,老夫人就是平常的小病,就绝对不是疫病么?你既然这么厉害,要么也去瞧瞧府里头其他的那几个仆人都是什么情况?”   冯妈妈听到这样的话,竟是要送着她去见那有疫病的人,立时间梗起来了脖子,道,“老奴哪有那样的本事,只是老夫人毕竟是老夫人,要是被这样的对待了,往后倒是叫下人怎么说?又叫下人怎么服侍?”   “上次是老夫人保下来你的,现在不正好是你回报的时候?”林媛说了一句,又觉得和冯妈妈说这些没有什么意思,便喊了顾妈妈进来道,“派个人去同夫人说一声事情,之后再封了老夫人的院子,请大夫过去看,除了原本在院子里头服侍的不要让其他人再进去了。”   顾妈妈应了个“是”,见冯妈妈杵在那里,又见林媛的脸色不是太好,便半拉半扯的把冯妈妈给带出去了。   等到把人拉出了屋子以后,顾妈妈才和冯妈妈说道,“冯妈妈又何必来同少夫人说这些呢?你也是知道的这事情的严重性,哪里敢开半分的玩笑?冯妈妈且好好的想一想,那些现在被隔离开来的仆人,可有同老夫人接触过的,要是有,哪里还敢开玩笑?”   冯妈妈想了想,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好了。一叹气,一跺脚,摇着头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纱布在南朝的时候就出现了,当然和现代的纱布还是有些不一样或者挺不一样的。   朱碧葱做的东西就是现代的口罩的,黑色的东西,是活性炭。   就当是开了个挂吧,古代那些东西都有没有,也说不清楚,很多东西也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只是当时的人不清楚而已。化学反应,还是很奇妙的。   么么哒!=3=   京东最近各种品牌的化妆品有满199减免100的活动!大家有需要的可以去看看口牙!【←咦为什么打起了广告……   ☆、第102章 陷阱   察觉到可能有疫病发生苗头之后没过去几天,即便林媛没有那个心思,也只得依着平阳王府送来的请帖上的日子,驱车前往平阳王府。   疫病暂时来看到底没有爆发,染病的人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这并不足够让绝大多数的人都重视起来。于是,平阳王府的这一场宴席,便没有被取消。   平阳王府极大,林媛跟在引路的小丫鬟身后时,细细的记下了自己走过的路,也稍微观察了一下一路走过的各处地方。到得正厅内,林媛便见着不少的人,基本上是陌生面孔。   坐在上首的无疑是年近四十的平阳王妃了,在平阳王妃的周围还有好几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以及两个和林媛年纪相仿尚未曾出阁的少女。客座上,坐着不少打扮得贵气逼人的或成熟或年轻的女子。   林媛和大公主和三公主皆有过一面之缘,便至少认得出来。她心想果然是和预料的那般,不是什么好事。   她还记得大公主和三公主曾经怎么样的想要刁难于她,今天也不觉得能够平安的渡过。只是不知道,自己婆婆和这位平阳王妃之间有什么样的过节,她临出门的时候,还特地同她说了些事情。   正厅内的大部分人身份都要比林媛高,林媛入得正厅,同平阳王妃、大公主、三公主一一行礼问好,却并不让人觉得谄媚又或者在有套近乎的意思,亦看不出害怕或畏惧。   平阳王妃请了她来,却又似不怎么想要搭理她的样子,只随便的说了几句话,便喊了丫鬟领着她入了座去坐着喝茶。   周遭都是不熟悉的人,也没有人来和林媛搭话问好,她坐在那里倒似乎是被孤立了一般。周遭的其他人都是有说有笑的样子,唯独她一个人,没有人理睬也并不主动去和谁攀谈,便成为了那一个另类。   很明显,旁边的人都没有要搭理林媛的样子,林媛并不想去找无趣,她不求这些人什么,自然也不可能要去讨好她们。   林媛端坐着,径自的喝茶,想着自己的事情,对周围的这一切并不怎么在意和上心。她意态闲适,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没有人搭理,又或者说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同她说话那样。她能够注意到有人在暗中观察她,虽然林媛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但她到底不怕。   这样的情况直到四公主的出现终于被打破,四公主李妍是和二公主李欣一起出现的。林媛和四公主接触多一些,和二公主却不怎么熟悉。   二公主如今似乎正有着身孕,林媛瞧着她走路的时候一些下意识的动作和自己嫂嫂们有孩子的时候有些相像。不过二公主的身子还没有显怀,天气凉下力了又穿得相对厚实一些,一眼看过去,倒是看不出来是有身孕的人。   二公主和四公主一出现,原本围着大公主和三公主的一些人便热络的和二公主以及四公主打起了招呼。连平阳王妃也是笑呵呵的和二公主、四公主问好,平阳王妃的几个儿媳妇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女儿自不必多提。   李欣和李妍到得晚,厅子里头已经坐着不少的人了。平阳王妃正吩咐丫鬟给二公主和四公主安排坐的地方,李妍反而先笑着道,“我方才似乎瞧见了我林家妹妹那边好坐,正好有些事情要同她说,我和二皇姐坐那边便可以了。”   李妍和林璟成婚了,李妍便是喊林媛一句林家妹妹也没有错。平阳王妃不好驳了李妍的话,也大约并没有要多管她和二公主的意思,终是由着李妍的意思,吩咐了丫鬟领了她们到林媛的身边坐了下来。   林媛起身和李欣、李妍问好,三个人再一起坐下。李妍才扭头同林媛说,“你竟然也来了么?平阳王府下的请帖?”她一笑再说,“来了便来了罢,正好问问你前两天让人来递的那消息。要不是你早先儿递消息过来,我倒是也不清楚那些的。”   “会发现,也纯粹是偶然。说不得并不严重,只是我娘总说我是个爱担忧的性子,总是要想得多一些,便就让人递了消息到四公主府去。”   四公主听了林媛的话又笑了笑转而和林媛介绍起来自己的二皇姐。虽然介绍有些多此一举,但到底往日林媛和二公主没有过多的接触,便算得上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四公主同林媛介绍的话,便等于是告诉自己的二皇姐,林媛这个人她自己觉得不错,多少有几分郑重的意味在这里头。   二公主同四公主的性子有些相像又不完全一样,二公主性子一瞧便是个沉稳的,不似四公主的活泼。只不过,四公主的这活泼若要同齐莺语的那股活泼劲比,那也是差了许多的。二公主和善,又有李妍在中间,三个人便聊得颇为愉快,其他人有没有想插嘴的,都歇了心思,并不来讨无趣。   大公主和三公主远远的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呲之以鼻。在她们看来,身为公主完全不需要去待如同林媛这样的人那样热络。在她们的身边,总是少不了奉承和讨好的人,大家说话都只挑她们爱听的说,对着她们说的话永远都好听。既然如何,何必去在意那样一个不起眼的人,自降身份?   午宴设在大花厅,分了不少桌。以二公主和四公主的身份,自然是没有道理继续和林媛坐在一起。于是林媛便又恢复成了一个人的状态,她今天出门带着青萍和碧衣两个人,这会都在正厅外头候着。   正厅里头人原本不少,这会儿一起往大花厅过去又有丫鬟进来领路,即便不至于拥挤,但到底有那么几分周围都是人的意味。   小丫鬟领着林媛从正厅出去的时候,有另一个从外头往里走的丫鬟脚步匆忙间差点要撞到林媛身上,林媛侧着身子躲开了。那丫鬟忙连连请罪,林媛摆了摆手,并没有多在意,到底这丫鬟并没有近她的身。   林媛被领着在几株玉兰树附近摆着的紫檀雕花长桌旁坐了下来,玉兰枝头开着白色的花朵,花香并不浓郁,却好似渗透在了这周围的空气之中,吸一口只觉得满满都是清甜的香气。   不多一会儿,林媛的左右和对面都坐了人。无论是左右还是对面坐着的都是不怎么认识的人,林媛和她们便只是互相笑着点头便当作是问好,接着各自等一会儿宴席开始。   坐在林媛左手边的也是一位年轻少夫人,先前在正厅的时候,林媛没有怎么注意到这个人,现在两人就挨着在一起,想不注意都难了。   这位年轻的少夫人姓方,方氏不似大多数人并不理睬林媛,反而是主动和她攀谈。挑的是无论是夫人还是小姐凑在一起都爱谈论的京城里头哪家铺子的胭脂好,哪家铺子的料子好看样式新颖等的话题。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对方虽是主要攀谈但态度自然,林媛都回应了她的话和方氏聊了起来。   方氏和林媛聊了一会别的之后,便好奇的看了一眼林媛的裙摆又笑着问,“不知齐少夫人今天用的什么香,闻起来怪不错的。”   林媛素来不爱用熏香,今天出门也并没有用。现在方氏这样的说,林媛便觉得不太对了。她一笑,摇了摇头道,“倒是并不曾用香的。”   方氏莞尔,指尖轻轻点了点林媛裙摆上的一处地方,“齐少夫人不用香,这裙摆上头……怎么似不小心染上了胭脂还是香粉的?”林媛低头去看自己的裙摆,确实沾了些粉末状的东西,并不怎么的显眼,可仔细看的话能够看得到的。   林媛想起来先前从正厅往花厅里头来时,有个丫鬟差点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身上,一时想着这位夫人不知为何要帮她,是真的想要帮她还是并不是她看到的这样;一时又想是否去更衣将裙摆上的东西处理掉,还是将计就计……   她快速的思考,再问方氏说,“不知少夫人府中何处?有机会请少夫人一起喝茶吃点心,聊闲天儿。”   方氏笑了笑,坦然的回答了林媛一句。先前知道这位少夫人夫家姓刘,却没有想到,她原来是前一任户部尚书的儿媳妇。这位少夫人的公公,原来是自己爹爹的恩师。先前还不怎么敢确定,现在林媛却可以肯定同自己搭话的这个人的身份了。   与此同时,林媛自己也做出了决定。   她现在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通过现在这一点东西,推测不出来后续的事情。林媛并不是一个敢赌的人,因而她不喜欢太过冒险的事情,便不准备在对对方想要做的事情猜测不出来的时候选择将计就计这样的应对法子。   林媛不敢说自己待会遇到状况的时候能够一下子应对过来,便选择了稳妥一点的,先去处理了裙摆上那一点不知名的粉末状的东西。如果对方是有什么计划,那么她如果处理掉了裙摆上的东西,大概会对她们的计划有阻碍,说不得能够让对方快些有下一步行动。   想到了这里,林媛便站起了身,同方氏说了一句之后,离开了位置,找了个小丫鬟带她去更衣,青萍和碧纱在林媛的后面跟着。到得更衣处,林媛掏出来一条帕子,试图将裙摆上的粉末状东西弄到帕子上,她想试着辨认一下这粉末状的东西是什么。   没有其他的辅助,到底不怎么方便,林媛便又拔下了自己头上的赤金白玉步摇。步摇垂下来的流苏正好赤金打成的小薄片,用来刮下裙摆上的粉末正合适。有了这东西的辅助,林媛很快便将裙摆上的粉末尽量的收集了起来。   粉末是黑褐色,现在她手里头的东西很少,味道便不浓郁,可还是闻得出来有一股特殊香味,林媛不由得皱起眉头。她坐在玉兰花树下,便是真的察觉到有什么香味也只会往花香上去想而绝不会想到这香味可能来自自己身上。   除此之外,很重要的一点是,如果没有人提醒她,这实在很难发现得了。   林媛又凑过去闻了闻,觉得这味道有那么一丁点的熟悉。这绝对不是什么香料——毫无疑问,仔细的回想半天,林媛终于想起来在哪里闻过这味道了。   自己的大哥在自己及笄的那天,曾经用加了麝香的麝墨替她作了一副画。麝墨无论是写字还是作画都有一股芳香,且字画只要妥当封存,便可以长期的保存起来。据自己大哥说,还能够防止纸被虫蛀,也可以防止纸腐烂。   那个时候,自己的二嫂嫂被诊出有身孕。二哥还说,让二嫂嫂不要去凑热闹,说是麝香有极强的破血化瘀功效,有身孕的人不止禁用,连闻都不要去闻。   林媛想到二公主有身孕,又想到或许还有别的人,而现在,如果对方是有这个目的,那无疑是准备将这事栽赃到她身上来。她将帕子里的麝香粉末全部倒进了溺器(便桶)里,一丁点都没有剩下又拿帕子擦了擦窗户沿,在上头沾上了一些黑泥和灰尘,再蹭到自己的裙子上头去,复轻轻的擦,让裙摆恢复成原先沾上了少许黑褐色粉末的感觉。   有个小丫鬟一直观察着在更衣室待的时间不长便出来了的林媛,只觉得林媛的神色没有不对之处,加上她的裙摆上仍旧沾着些粉末,便心想着定是没有发觉到,等到林媛坐好之后便一溜烟的去了回话。   林媛从更衣室出来,回到席间坐好之后,注意到有个看起来模样机灵的小丫鬟跑远了,这才再吩咐碧衣溜过去和二公主、四公主递句话。此时此刻,林媛的脸上仍是和先前无一二差别的镇定模样,丝毫看不出来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刘家的少夫人、方氏仍旧同先前一样凑过来和林媛说话,一起吃吃喝喝、有说有笑。没多会,碧衣回来了,附耳同林媛说已经将话递了出去,林媛便就耐心的等着了。   一顿饭吃好,众人继续坐着喝着茶。差不多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众人又都被请回正厅里继续凑在一起闲聊,而这一次,没多会的时候,三公主突然抱着肚子喊起疼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淘宝的世界太可怕了!好想剁手!QAQ   ☆、第103章 爆发   三公主抱着肚子喊着疼,不少的人围了上去,可三公主却是涨红了脸,很快扶着自己的大宫女的手边脚步匆匆离开了正厅。平阳王妃命人去请御医过来,又叫人跟上去瞧瞧三公主是怎么了,大公主见自己妹妹不知怎么回事,很快同平阳王妃打了个招呼,跟了过去。   林媛远远的看着,瞧着众人的神色多少明白了一点,便是现在这情况并不在她们的计划之内。   也或许,在她们计划之内的事情没有发生,反而是发生了一件她们意料之外的事。她注意到在大公主和三公主暂且离开之后,平阳王妃还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那么一眼。   一时间,因为三公主的状况,正厅内的众人都没了说笑的心思。   不多时,大公主回来了,脸色瞧着有些奇怪。她走过去和平阳王妃耳语了两句,平阳王妃便同众人说了一声三公主无碍,又示意了交好的人,由着那个人带头首先说出了暂且回府去的话,一众人便就这样识趣的相继散了。   林媛从平阳王府出来,又见着了方氏,于是同她道了个谢。   方氏却冲着她柔柔一笑,“并不曾帮到少夫人什么,当不起这一声谢谢。”自顾自乘着马车离去。   林媛也坐上了马车,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让仆人将马车停在街口,等着晚些二公主和四公主从郡王府出来,准备问一问今天的事。   想来后来的事情当是二公主或四公主的手笔,林媛便想着等一等她们,问一下具体的情况。或者有些事情,是她不知道,而二公主和四公主都是清楚的,于是她们便轻易想到了对方想要做什么,继而破坏了她们的计划。   即便私底下和大公主、三公主并不怎么和,表面上的关心还是必须要的。   毕竟,皇帝陛下这个亲爹不会乐意看到自己的女儿们互相排挤算计,至少不会愿意看到她们在明面上有这样的动作。   就好像是,皇帝陛下如何从几位兄弟间争得了皇位,最后还是善待了自己的兄弟一样。   争归争,斗归斗,都不是应该直接摆在台面上来的东西。   林媛等了差不多三刻钟的时间,二公主和四公主的马车才从平阳王府走到了街口林媛的马车停着的位置。   碧衣上前去向四公主的仆从传达了林媛的意思,不多时她便回来同林媛说,四公主请林媛过府一坐,林媛便又吩咐了自己的车夫跟着四公主的马车走。   四公主府和平阳王府离得并不算太远,因而只不过花去片刻的功夫,马车就已经到了四公主府外。   这会儿,二公主已经先回了自己的公主府,林媛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四公主正好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李妍笑着看向林媛,显然心情不坏。   林媛走上前去,四公主李妍便道,“到屋里头坐坐,一起喝着茶,我再同你说吧。”说罢,四公主当先往内院去了,林媛也跟上去。   “得亏你发现了这一茬不对劲的事。”四公主懒在矮榻上,笑着同林媛说道,语气有些懒洋洋的,“今儿个在平阳王府的,还有我二皇嫂,当时也没有同你介绍,你大约是不怎么认识的。”   四公主的二皇嫂,那便是二皇子妃了。   “二皇嫂前些时候被御医诊出来有两个余月的身孕了,父皇听说这个消息,十分的欢喜。先前,二皇兄膝下只一个女儿,后来二皇兄离了京去了边关,二皇嫂自然便一直不曾再有过身孕。如今又有了身孕,二皇兄欢喜,父皇也很欢喜,可有的人,便不欢喜了。”   林媛没有接话,四公主不在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平阳王妃突然往你那递了请帖本就奇怪……平阳王妃同奋勇侯夫人曾经有过节,多少年都不来往了。这个要说起来,也是一桩旧事儿。我也是听我母妃说过,论说起来,也不是多么复杂的事情,总结起来便是平阳王妃原本也是想求着太后赐婚的,赐婚的对象便是奋勇侯了,可惜被侯夫人抢了个先,那事儿便没有成。”   “这些倒是不那么重要,总归平阳王妃请你过去,便十分的奇怪。麝香那东西闹出来,也没有什么好事。种种事情凑在一起,她们有什么算计,便也就十分的明显了。原本以为,到底是不敢算计二皇嫂肚子里头的孩子的,到底父皇那样的期待着这个孩子。”   “偏是她们真的有了动作……果然是二皇姐说的那样,我还有些天真了,总以为别人不会那么坏。可是有些人,只会比你以为的、想象的要更加坏一些。”   林媛想起来临出门前自己婆婆同她说过的那话,再结合起来四公主提到的旧事,不由得有些想发笑,只觉得自己婆婆实在是有些……嗯……调皮的。她原本不太懂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到底不知道这里头有这么桩事情。这会儿倒是明白了过来,竟是句句都提起了平阳王妃的伤疤,戳着人家的痛处。   这么一想,林媛又觉得自己婆婆有那么一点,就算真的要吃亏也不能够让对方好过了的意味。   “那三公主……是怎么一回事?”林媛听四公主说完,再追问一句。   四公主听了便笑,“也不是什么呀!最近三皇姐似乎有些上火,便棒棒她了。她乐意给别人下药,便就让她体会一下被下药的滋味,往后若是能够想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便也算是一桩好事。”   林媛回想起来三公主的神态,和四公主的话凑在一起到底反应过来这竟是给三公主下了泻药,不由得笑了起来,说,“这样的教训也是惨痛,只是约莫往后越是要被惦记上。”她说罢又道,“仔细想想的话,大约不管怎么样,都会被惦记上,那现在这样似乎……也不坏。”   “哎哟,坏家伙!”四公主大乐,却附和着林媛的话,“可不是么?左右都已经被人惦记上了,便是对她好她也不会领情的啊!不说人家还是这样的满心满肚的坏想法,还不如做点能让自己痛快的,至少心里头舒坦。”   之后四公主拉着林媛问了不少关于疫病的事,等到天色渐晚,才终于放了林媛回去。   林媛回到府里的时候,齐浩然一改往日的早出晚归已经回府了。她去和自己的婆婆朱碧葱略说了说今天在平阳王府的事时,朱碧葱告诉她一声了。等林媛回到南溪院,顾妈妈也等在房间外头提前告诉了林媛一声。   走进屋子里头,却并没有点灯。林媛知道齐浩然在屋子里头的时候,一向不要丫鬟伺候,更不说这会只他一个人在了。屋子里头有些发暗,林媛本想招呼丫鬟进来点灯,却瞧见齐浩然正歪在榻上,似乎睡着了,便没有急着喊丫鬟进来。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见齐浩然没有动静,想来是睡得沉,又顾念着他近来劳累,便欲转身去寻张薄毯过来替齐浩然盖上,却在转身的这一刻被人从后头抱住了。齐浩然从后头揽着林媛,手松松垮垮的搭在林媛的腰上,下巴磕在林媛的肩窝。   林媛略微侧过头,发觉齐浩然还是闭着眼睛,偏凑到她耳朵旁说,“回来了?怎么这样晚?”   “从平阳王府出来以后又去了一趟四公主那儿,多说了会话,便就回来得晚了一些。我该先让人回来说一声的,可是担心了?”   林媛解开齐浩然的手,转过身来扶着他重新坐下来。到这会她才招呼了丫鬟进来点了灯,屋子里头顿时变得明亮起来。齐浩然坐下以后又重新歪着身子靠在榻上,还特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自己歪得舒服一些。   先时齐浩然还是闭着眼,这会终于是睁开了,眉眼温柔看着林媛,笑着道,“倒是不算太担心,只是怕你一时间不聪明了,应付不过来。”拉着林媛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来,两个人挨在一起,便有那么几分腻歪的意思。   林媛原本是正正经经的坐着的,偏被齐浩然拉着靠到了他身上,还特地帮着林媛调了个舒服的姿势,林媛就几乎变成是趴在他的怀里头了。   “倒是差点没有应付过来……”如果不是方氏帮了她的话,现在事情就说不定是怎么样了,林媛心想,又说,“我原先没有发现着了别人的道,是刘家的少夫人提醒我的。兴许是她瞧见了吧,主动同我说了一声,也是很不错了。”   “刘家,便是原先的刘户部尚书家。”   齐浩然听了一点头,“能够在那时候还站出来帮你,只能说这也是想让你知道,她以及她身后的人都不是和太子一路的。”   “既然是有人帮着你了,那就是将事情给避过了。你又去了四公主那儿一趟,想来同四公主也有些关系了,怕是现在你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倒是正好,你且同我说说,这是怎么一遭事情?”   齐浩然问起来,林媛便细细的和齐浩然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遍。齐浩然的神色,倒像是大公主她们的动作都是意料之中的。心觉这里头还有别的事,林媛便眼巴巴的看着齐浩然。看到林媛这样,齐浩然就忍不住笑,习惯性的伸手去揉了揉林媛的头发。   “太子殿下虽然有一名嫡子三名庶子,却皆是资历平平,不得皇帝陛下的喜欢。现在皇帝陛下对二皇子的孩子表现出那样大的期待来,太子殿下自然是要坐不住的。原先想着你收到平阳王府的请帖,说不得会和这有关系,才特别知会了二皇子殿下和六皇子殿下一声的,想来大公主和四公主会出现,也是因为这个了。”   经由齐浩然的点拨,林媛才彻底的将事情理顺。原来是一早儿就有所预谋,却也可以说是以静制动,只等着对方有动作,便见招拆招将对方的计划给破坏掉,不让他们得逞。这大约……也是因为太子的心思太过明显,太过好猜,因而便很容易知晓他会做一些什么事情吧。   若是以下一任储君的标准从各方面来考核,很显然,如今已经三十多岁了的太子,没有一个资历优异的孩子,对他多少有些不利。无论是哪一任地位,但凡有些出息的,都明白至少该让皇位一代一代传承下去,不能断在自己的手里头。这么一来,有一个优秀的继承人,自然是很有必要且很重要。   在这之外,常言道,“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若是像太子这样,心思浅显,轻易就被人给看穿,那无疑是很容易就被人给牵着鼻子走了。要是做上了那个位置,却是这么个样子,到底让人不免担忧会不会闹出来奸臣当道又或者是被人篡位的局面。   这两项,都足以让皇帝陛下慎重考虑大皇子能否胜任得了下一任储君这个位置,而一旦皇帝陛下开始考虑,虽然不能说一定,但很有可能是要更改主意。毕竟,没有那个想法,便不会动那个心思了。   “这一次疫病的事情,如同先前皇帝陛下派人去往边关的时候一样。原是要让太子殿下负责,只是他嫌这事情是烫手山芋,丢给了二皇子去做,大约是还指望着二皇子怎么将事情给做砸了,惹得皇帝陛下不开心,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先惹得皇帝陛下不开心了。”   林媛听齐浩然又提起来疫病的事,便问了一句,“现在外头风声倒是没什么,是否已经压制住了?”   齐浩然却是摇头,“没有那样的容易……现在是想着法子控制,可先期没有什么人出问题,自然看起来不严重,若是一旦传播开来,就说不好是什么情况了。也不好制造恐慌,宣扬开来的话,便容易出了乱子,到底还是惜命的人多一些,难免想着跑了或许就没事了,因而这事情确实很棘手。”   林媛沉默,半晌才说,“时辰不早,先用晚膳吧。”   齐浩然点头,林媛这才去了外头吩咐丫鬟。   ·   疫病彻底传播开来,已经是又过去差不多四天的事情了。   先时暂时将病情控制住了……说控制,也不过是将但凡有些头疼发热症状的人暂时给看了起来。只是到底没有法子各家各户都去查,唯有在各医馆处守着等着。   根源查起来,确实是从京郊的那一批流民里头传出来的病源。查探到的情况是那些流民里头,已经有好几个人都没了性命了,而剩下的人里头,也没有几个什么问题都没有的。   只是没有能够将病治好的良药,便等于一时间没有办法完全的将病源给处理了。若要是直接拿了这些染病的人的性命……又到底不可行,加上一时间并没有出现大问题,到底以为是暂时的控制住了,却没有想到会一下子爆发。   疫病的爆发首先体现在,忽然之间多了许多的出现头疼发热症状的人。不仅仅是和先前一样,是平民百姓,也有的是官家的小姐或者是少爷。再则是,一开始被发现的那些染病的人相继的病情忽然加重,在三两天的时间内全都是不治而亡。   先前将消息禀奏到皇帝那里去时,皇帝便派了多名御医包括太医院的医正、副医正等人都着手于想办法弄出根治疫病的法子来,却还没有来得及研究出有效的法子,便遭遇了疫病暴发的事情。   原本看起来只是小小的感冒,即便被救治,依旧夺人性命。疫病爆发了,便再也压不住了。城门被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等于是将城给锁死了,城里边的人出不去便不会将病源再带到别的地方。一时间,人心惶惶,许多人都躲在家里头并不敢出来。   林媛正一个人吃着早饭——齐浩然今天又早早的、还没等林媛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出了门,顾妈妈进来同她说,“小姐,今天出去采买的人只买来一点儿东西,实在是没有办法,大家都躲起来不出门,也都不出来卖东西了。”   因为不知道疫病什么时候才能够过去,加上都只她一个人吃,林媛便吩咐将原本丰盛的早饭变成清粥小菜。她略吃了一些,正搁了碗筷,便听到顾妈妈来回禀的话,便问,“都买了什么回来?”   顾妈妈便回答道,“一些茄子,一些白菜,还有几个南瓜,一点子牛肉。”   “现在这日子艰难,到底只能够忍一忍。吃得不好些也是无妨的,我待会会去同母亲说。”林媛想了想,又道,“我写几个菜式,午膳和晚膳便照着我给的菜单子做吧。如果我没有记错,顾妈妈可是川蜀人?”   顾妈妈点头,林媛便笑说,“听说川蜀的灯影牛肉十分不错,妈妈要是记得做法,不妨便让厨房做做看了。”   “小姐不说的话,我倒是真没想起来。既然小姐说了,正好我还记得,晚些便交待厨房去做了。”顾妈妈也笑着回答。   林媛再交待了几句话,顾妈妈便退了下去。   稍晚些的时候,林府来了人,顺便还送来不少吃食,连点心都有。送东西来的是徐悦珊身边的管事妈妈,林媛也是认得的,便客气的请了她坐。那管事妈妈只是推辞,“来给小姐送过东西,便得回府去回话了,并不敢多耽搁。”   管事妈妈推却完,接着又再道,“老夫人和夫人都交待过了的,见着小姐便同小姐说,若是缺什么、差什么,东西不够吃,只管往府里头递话。小姐知道的,府里头一贯喜欢储备些吃的,倒是不担心没得吃的问题。”   林媛眼中一热,到底笑着点头应了声好,让碧衣拿了上等封包赏了这管事妈妈,又让顾妈妈亲自送了她出去。这个时候还能够心心念念惦记着她好不好的,除了家人以外,便也没有多少个了。   一时间,林媛又想到该问问齐莺语和徐悦秋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便打发了人去郑国公府和张府问一问。至于四公主之类的人物,倒是不需要她来担心,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想来他们都是不需要担心吃喝的问题的。   等到去打听情况的人回来了禀话,林媛才去了一趟朱碧葱那儿说了一下齐莺语那边的情况,让她能够放心。   谁知道,自己婆婆听了以后却笑起来,“你比她还小一岁,倒是还担心她的情况呢。她在郑国公府,有李小将军护着,不会受委屈的。要真受苦了,必定要第一个打发人回府来,不然便是自己跑回府里头来,根本用不着提前去打听。”   朱碧葱的话多少有些玩笑的意思在,可要想一想,齐莺语又确实是那个性子,倒是不得不说一声“知女莫若母”了。朱碧葱说完,顿了顿,又道,“今天中午吃什么来着?听着倒是个新鲜的菜式。”   林媛觉得……自己的婆婆关注的重点似乎……不是那么的对……却还是同她说了起来。   ·   这一天,齐浩然直到半夜才回府,回府的时候带了不少的东西,有米面,也有肉食蔬菜的。回来了,便叫了仆人往厨房里头搬。这样的阵仗,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才好。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斗篷,蒙着面巾,从外头进来带了一股寒气进屋里头来。   最近的几天,气温又低了一些。   林媛原本是睡下了,只是齐浩然一直没有回来,心里头并不踏实,便到底没有睡着。因而齐浩然一进来屋子里头,她便知道了,坐了起来在床上,探头看了一眼,又穿了绣鞋披了衣服去迎齐浩然。   齐浩然刚刚解开斗篷,便瞧见从里间出来的林媛,还没有梳洗过便没法子直接将她抱回去床上,只得同她说,“怎么不睡?没什么事儿,夜里凉,你先回去躺着,等梳洗了,我便进去休息了。”   这样的话语透过面巾传出来,声音有些低沉。齐浩然一边说着话又一边解下面巾,露出来里头一样盖住口鼻的东西,正是先前林媛帮着朱碧葱做的那些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物什。   林媛抬着头看齐浩然,知他此刻疲惫也不好多墨迹,便只问,“可曾叫人送热水进来?”又道,“饿没饿?今天让厨房包了一些小馄饨,要是饿了,便吩咐人煮一碗过来,倒也很快的。”   齐浩然点点头,“已经让人送热水进来了,你先去躺着,有什么需要的我自己会吩咐。外头实在是凉,你这样下床来,要是生病了可怎么是好?”   林媛便老老实实的躺回床榻上,先时觉得心里头怎么都不踏实,现在看到齐浩然好好的回来了,那种不踏实的感觉便一下子就都不见了,悬着的心立时间放下来。   齐浩然沐浴完以后,又吩咐厨房煮了一碗小馄饨进来,林媛便躺在床上看着他吃,这么看着看着,不一会,竟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双十一买买买!_(:зゝ∠)_更新完要去抢抢抢了嘤!   对噢!明天双十一,为了证明我不是单身!明天三更摸摸大!   ☆、第104章 朋友   疫病从十月初发现端倪,直到第二年的二月份才终于逐渐消停了下来。中间的这一个新年,帝都的家家户户都过得十分不好。大多数的人都陷入到惶恐里面,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便是如临大敌,这样的状态,实在很不好,却又是没有法子。   虽然病情几乎只在平民百姓里蔓延开来,官员或者是官员的亲属,少有染病的,但是这同样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了很不小的影响。到底日常所需的东西,都需要从平民百姓手中购得。日常所需要是无法得到正常的提供,便是有再多银钱也没有用处,很多人家都恨不得关起门来再不出大门一步。   生活上的难题,倒是并没有持续到病情消停时。朝堂在京郊闲置的庄子里头将染病的人都安置了起来,派了专人过去照顾。   京城里头剩下来的人没有染病的人,凡是胆子大些的便都敢出门了,慢慢的一些东西,譬如食材一类又慢慢的能够买到新鲜的,只是价格较过去要贵一些,到底还能够接受。   饶是如此,却也无法掩盖,染病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的事实。官户人家受到的影响小,可并不是毫无影响,一样是有人染了病、一样有人丢了性命。   生老病死,天灾*,都是不□□份的。   朝堂派出来的御医,医正之流,亦有不少染病没有能够活下来的。因为和病人接触得最多,时间最长,没有办法完全避免不受感染,几乎是从一开始就被预见了的事。   这期间牺牲了的御医或者是医正的家人亲属都能得到一定的补偿,平民百姓治病并不收取任何费用,完全由朝廷负担,这让一些平民百姓没有选择瞒下自己生病的事。除此之外,又加上每天都派出士兵挨家挨户的探查,也减少了隐瞒病情的情况。   在天气转暖之前,病情得到了控制,也开始有染了病的人痊愈并且没有再有发病的迹象,这些都无疑是让人欣喜振奋的消息。   春天的天气比其他季节相对要湿润一些,也是容易生病的季节,能够赶在这之前疫病的情况好转则无疑是避免了进一步扩大的可能性。   从疫病被发现开始,直到疫情得到缓解,齐浩然几乎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也几乎没有过能够早回府的时候,能够每天都回府,已是不容易。很多和他共事的人,都为了能够多休息片刻,而直接在外面休息凑合一晚。   林媛常常会等着他回来,并不肯早睡。她当然知道自己这样没有什么用,也当然知道齐浩然不会早回来,甚至不敢确定他这一晚能不能够回府来,却还是想要等着他。只有看到他平安无事的回来,林媛才能够觉得安心,每一天都是如此。   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还互相劝。林媛心疼齐浩然忙到深夜又要早起,还要回来见她;齐浩然心疼林媛每天都让厨房替他热着吃食、备好热水,每天都是晚睡等着他回来,两个人便互相劝对方不必如此,可劝过之后谁都不肯改,最后便都不劝了。   两个人之间便又达成了另一种默契,一个好好的归,一个好好的等。   年节本是喜气的日子,却因为疫病而没有办法多一些高兴的情绪。即便是年夜饭,也难免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因为齐铭晟和齐浩然虽然回来,但是只坐了不过半个时辰,便又都出了门,直到临近夜半时分才又回了府休息。   当开春前疫病终于得到控制之时,自然而然的,在疫病期间勤勤恳恳的官员、御医、医正之流全部都得到了很不少的赏赐,奋勇侯府也是如此。   除此之外,负责了这次事情的二皇子受到了皇帝的夸奖,而推诿了责任的太子无疑是受到了冷落。   太子并非是不想要立功,却又到底不希望要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可毫无疑问的是,轻松又能够立下大功的事情无疑如同天下掉下的馅饼一样,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对于太子来说,他已经不年轻了,三十多岁的年龄,真的不年轻了。   那个位置明明触手可及又怎么都摸不到,而太子还要时刻担心着被人端了他的位置,这样实在不能够更加的煎熬。   因为煎熬,所以太子更加的怕自己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   譬如说一不小心去了战场上就回不来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拱手让给了别人,又或者是负责疫病之事自己不小心染了病,丢了性命……太过于惜命,便不敢去拼搏,不敢也不愿意让自己对上这样的危险。   过于畏缩又过于小心翼翼,当在一些正道上没法子赢过别人时免不了会动起歪心思。说是歪心思,也不是非常的恰当,只是用一些非常手段……好让自己能够稳稳的坐上那个位置罢了。   这天,当皇帝在朝堂上再次夸奖了二皇子之后,太子到底耐不住了。在去给自己母后请安时,太子便和如今的皇后殿下、他的母妃,通了气,两个人达成共识。   于是自然而然的,将某些事情提上了日程。   疫病得到控制,朝堂的赏赐也下来了,林媛也是高兴的,因为这意味着齐浩然终于能够稍微休息一阵子了,亦不必如之前那么长的时间那样的忙。   这天,齐浩然特地让明言回府递了消息,说他今天会早些回府,林媛便就早早的吩咐仆人准备好热水,又再厨房提早准备晚膳。   天气还冷着,屋子里头烧着炭盆,将严寒隔绝在外。   从疫病出现时朱碧葱将府里头的事情交给林媛打理,发现她能够打理得好,便将不少的事情都交到了她的手上。其实府里头也没有太多的事,要说累着不累着的,完全不会。   老夫人当时被发现身体不舒服,只是一点小病症,并非是感染了疫病,没多久便好起来了。   先前那个小丫鬟的娘亲后来也痊愈了,小丫鬟也没事,她们两个又被允许回了府里头做事。因着这一遭,她们娘了还特地来给林媛磕了头。   难捱的日子终于过去了,让人不由得期待起不久之后的春天,万物复苏,一切都重新恢复成平静安然而又美好的模样。   天还没黑下来的时候,齐浩然就已经回府了。   他才刚到侯府大门口的时候,在南溪院的林媛已经听了仆人的禀报,披了披风出门去迎他。   知道齐浩然会先去给朱碧葱请安,林媛出了南溪院,便直接往安荣院去了。这么一来,两个人便在半路上撞了个正着。   齐浩然的脸色轻松,也不见什么疲惫之色,看到林媛脸色便浮现了笑容,直接朝着林媛走了过去,还忍不住小跑了几步。自然的牵起林媛的手,带着她一起往安荣院去,齐浩然才问她,“外头这样冷,怎么就出来了?”   “想来接你。”林媛笑着回答,又说,“穿得不算少,也不冷的。”   齐浩然斜了林媛一眼,下了点力气握了握她的手,语气中含着一点宠溺也含着一点无奈,道,“手都发凉,还说不冷。”却不多说,只是包紧了林媛的手。   两个人很快就从安荣院出来了,没有留下来用晚膳而是直接回了南溪院小两口单独吃。因为早就吩咐过了厨房备下热水、准备好晚膳,因而他们回到南溪院之后,齐浩然先去了沐浴,之后两个人一起用过晚膳,相对着说一会话,天黑下来没多时便早早的歇下了。   丫鬟们心照不宣在撤下了碗碟、服侍着林媛和齐浩然漱口之后便早早的退了下去,这会儿,齐浩然和林媛已经躺到了床榻上。林媛窝在齐浩然的怀里,齐浩然双臂揽着林媛,是长久以来少有的腻着的亲密时刻,两个人又一起窝在被子里头,说不出的温暖。   因为太久没有这样舒舒坦坦的玩腻了,现在两个人都觉得,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抱着也十分的开心和满足。   齐浩然略低下头,唇瓣便能够轻易触及到林媛的额。他稍微低了些头,垂着眼看着林媛,说,“这几天都没有什么事情,寻个时候陪你一起回趟林府好不好?”   这几日才松懈下来,林媛确实打算着回府一趟,听到齐浩然主动提起来,一时觉得他实在明白自己的心思,心里头少不了欢喜,便应了声好。   她稍微抬起头去看向齐浩然,发现他的下巴冒着青色的胡渣,便伸出手去摸了摸道,“该刮一刮了,刺手。”   齐浩然却笑着干脆拿自己的下巴蹭蹭林媛的额头,痒痒的、刺刺的感觉让林媛忍不住笑,又忙不迭去推齐浩然   ☆、第105章 算账   林媛看到了一窝小猫,在老梁旁边的木桌子下面。   棉布和毛毯搁在竹条编的大篮子里头做成了一个小小的暖和的窝,大约有五六只小猫挤在窝里面,正在喵呜喵呜的叫着,似乎是因为发现了陌生人的存在。   一窝的小猫们长得各不相同,却个个都可爱。   林媛看过去的时候,有一只小猫还抬起脸来看着她,小小脸庞,明亮有神的眸子,并不见半分的害怕和怯意,真是一点儿都不怕生。   它看了林媛半晌,接着转开了脑袋,喵呜两声,却干脆从篮子里头蹿了出来。   老梁伸手便捞起这只跑出来的小猫,抱在自己怀里头,一面抚摸着小猫的背,一面同齐浩然说,“要来,怎么也没有提前打一声招呼的?何况还特地带了夫人过来。提前招呼一声,也让我们好提前准备一桌酒菜。”老梁的语气熟稔,俨然和齐浩然之间的关系很不错。   “有点事情,顺便来瞧一瞧你家这一窝小猫崽。也是临时决定,便来不及提前打招呼了。”齐浩然说着话,目光也落到老梁怀里头的这只小猫身上。   林媛听着齐浩然的话,却心想这事儿明明一早儿就决定好了,怕是不愿意对方麻烦,才没有提前招呼一声的吧。可见老梁这个人,也是齐浩然看重的。   齐浩然特地将自己带给他看重的人认识,无疑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表达着他的情谊。林媛想,这样郑重的介绍,真的已经足够让人体味出来这份沉甸甸的情意。   先前这只小猫便盯着林媛看,这会到了老梁的怀里更是和之前一样,只的看着林媛。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齐浩然的视线,它扭过头,看了一眼齐浩然之后便慢悠悠的转过脸,一副不想再多看一眼的模样,又继续望着林媛……   老梁也注意到了怀里小猫的动作,他一乐,笑道,“它好像很喜欢齐夫人啊。”老梁的话音刚刚落下,小猫便从老梁怀里跳了下来,接着慢腾腾的、姿态优雅又带着两分试探迈步到了林媛的脚步。   见没有任何危险,小猫便愉快的在林媛的脚步蹭了蹭再愉快的喵喵的叫了好几声。   这幅样子实在太像是在主动邀宠,偏偏惹人喜欢,林媛低头瞧着,心生欢喜,略弯下腰双手抱起小猫,搁到自己的腿上。   这只小猫是白毛黑斑,毛发柔软,小小的身子也是软软的、暖暖的,褐色的幽幽瞳孔,看着人的时候就觉得心要被萌化了。   林媛学着老梁的样子替小猫顺着毛,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摸着它的背,十分的舒服。   小猫更是享受的眯着眼睛趴在林媛的腿间,片刻之后还好似挑衅和得瑟般的看了齐浩然一眼,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而后继续乖乖的猫在林媛的腿间享受着舒服的抚摸。   齐浩然:“……这只猫是公的还是母的?”成功被挑衅了的齐浩然默默的问了老梁一句。   老梁微愣,继而哈哈大笑,回答道,“公的,是一只小公猫。”再看一眼齐浩然挑眉的样子,越是笑得停不下来又分外大方的说,“要是喜欢待会便带回去,也不难养的。”   齐浩然垂眼,看着小猫……原本他的确是想着让林媛养只小猫玩玩的,可是现在看起来……这只小猫分明是要和他争宠……   简直不能忍!   小猫仿佛知道老梁和齐浩然是在讨论它,顿时竖起了自己小小的尖尖的耳朵,还不时间煽动两下。   齐浩然心里分外的满意自己能够拿捏这小猫去留的状况,于是十分淡然的说了一句,“晚些再说吧。”   果不其然瞧见小猫很不愉快的一下子耸拉下来耳朵的样子,齐浩然心里头就更加的愉快了。   愉快完了以后,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沦落到和一只小猫争宠什么的,确实……有点心酸……   老梁媳妇端来点心水果给齐浩然和林媛吃,点心是家常的小点心,水果也只有橘子而已。不过点心异常的美味,并不比在外头花银钱买的差什么。   老梁和老梁媳妇招呼齐浩然和林媛吃东西,并不觉得自己家的东西寒碜或者怎么拿不出手。   他们落落大方的态度,让林媛打心底里觉得舒服和佩服。   老梁媳妇说去厨房做些吃的,林媛便也说一起去,正好能够留出空间来给齐浩然和老梁说事情。   小猫大约是很不满突然间没有了轻柔的爱抚,挣扎着不肯答应,却还是被林媛抱着搁在了地上。   它可怜巴巴的仰着头望向面前的人,喵呜喵呜的表达自己的不满和不乐意。   齐浩然却觉得异常舒心,小猫看了一眼齐浩然,又看林媛不来抱它了,默默的跑回了小窝里面,缩着身子的样子越发显得可怜。   林媛和老梁媳妇一起往厨房走了过去,想着小猫的样子老梁媳妇也乐,同林媛说,“它是真喜欢齐夫人呀,也不见它黏过老梁和我,倒说不得是和齐夫人有缘分。”   林媛一笑,“一口一个齐夫人的,倒是喊分生了。若是梁夫人并不嫌弃的话,往后我便喊梁夫人一声嫂嫂了,梁夫人喊我名儿,或是喊我一声弟妹都可以。小猫是蛮可爱的,瞧着都叫人喜欢,只是我过去没有养过,倒是怕养不好。”   “也不是那么难养的,若是真的想养的话,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只管打发了人来问便好。我和老梁到底养过也有些经验,多少能够帮得上忙。”老梁媳妇又说。   厨房林媛是下过也见过的,只是到底没有亲自动过手。   老梁家的厨房里头也是有一口土灶,灶上搁着一大一小的两口铁锅,两个灶口是相连着的,一边生了火,另一边的锅也跟着热,于是小一点的那口锅便可以时常烧着热水了。   老梁媳妇也不好让林媛真的动手做什么,自己生起了火以后,便让林媛坐在灶口借着灶里头的温度暖暖手,不时往里头添上一点子木柴便可以。   没有提前准备也就没有多少吃食,老梁媳妇问林媛说,“做上个炒饭,再加上三菜一汤好不好?正好昨天做了些丸子,混着土豆丁、青椒(历史上是明朝末年传入的中国)做个炒饭味道也蛮不错的。没有新鲜的肉,倒是有熏肉、红肠,都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就当尝个新鲜。”   林媛知道条件不的人家连吃肉都是很少的,虽然老梁家的条件不会差到什么地步,但是这样对于他们自己来说,吃得并不叫差了,便忙说,“嫂嫂自己拿主意便好了,说来倒是怕嫂嫂笑话,我也不怎么懂这些,那是没有半点发言权。”   老梁媳妇也是爽快,当下便说,“那好,我便自己拿主意了。”   “早先听说这些家常菜是很不错的,只是没有什么机会尝一尝,今天也算是能够享一次口福了。”林媛朝着灶里头添了根木柴,只见灶里头的火光被压下去一些,又很快就烧得比先前更加的热烈,再伸出手在灶口外头哄着自己有些凉的手,一边和老梁媳妇搭着话。   老梁媳妇笑起来,“你穿着这样一身好衣裳,让你走进这乱糟糟的厨房,我心里头也是过意不去的。只是他们两个要说事,咱们两个待在一块,也好歹能够说说话,比一个人待着总归要好一些。过去我都自己一个人的,也没有人同我说些话。”   “只是每次给老梁做了饭,他吃得开心,倒是也觉得满足,便不在乎那些了。”   林媛默默的想,自己给齐浩然做了点什么东西的时候,他也是很开心。   只是做饭这项技能……在看过老梁媳妇的手法,林媛又默默的想,大概她是……学不会了……   热腾腾的饭菜很快上了桌,简单的家常,不仅美味,吃起来也异常的让人感到满足。   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土豆丁丸子炒饭意外的很好吃,熏肉和红肠的味道也很不错,碧油油的青菜吃起来很清爽,简简单单的鸡蛋汤意外的味道好。   林媛回到了正厅以后,小猫又蹭了过来就窝在林媛的脚边,并且大有哪儿也不准备去的架势。   于是到了他们要离开的时候,齐浩然不情不愿、林媛欢欢喜喜的带着小猫回府了。   在这之前,不忘和老梁还有老梁媳妇取经,讨要养猫的经验。老梁说了半天,说了许多该注意的地方之后,仍是觉得不怎么够,最后干脆将想说的全都在纸上写下来。   老梁并不识字,他的媳妇倒是会的,也就变成了老梁在一旁说而老梁媳妇在一旁记。这一记,就是满满的十页纸。   林媛:“……”   齐浩然:“……”   他们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猫奴的痛并快乐着,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小猫被带回侯府,朱碧葱懒懒的看了小猫一眼,扭头和自己的丈夫齐铭晟说,“既然养了小猫了,干脆府里头再养一条大狗吧。”   齐铭晟:“……好!”   窝在林媛怀里头的小猫不由得弱弱的喵呜了一声……   ·   小猫很快就适应了侯府的生活,继续过着安逸的生活。   白天起了兴致的时候,它便蹭到林媛身边和林媛玩耍一下,没心情的时候就自己或蹲或躺着在窗子旁边晒着太阳。   晚上的时候,小猫则一定、肯定、毫无疑问的跳到床榻上去,优雅的卧在锦被上,时而懒懒的趴着,时而愉快的用舌头梳理着自己的毛。   每次准备上床休息的齐浩然看到出现在锦被上的、俨然是想要破坏他和林媛独处的小猫,都毫不犹豫的拎起小猫的脖子,把它送到外间它自己的窝里面,而后愉快的关严实了门,任由它在外面怎么喵呜都不管。   夹在一人一猫中间的林媛默默的不说话。   在齐浩然休息的最后一天,先前齐浩然和林媛说过的,那位论起辈分来要喊伯伯的人也到京城了。   齐浩然口中的这个所谓的伯伯名叫齐庆立,头发已经花白了,面容倒是看起来精神不错,目光萎靡,看不起没有什么神采。   林媛瞧着这个所谓的伯伯大约是和自己父亲差不多的年龄。   事实上,她也只见过齐庆立这一面而已。   齐庆立到了京城,被安排在侯府住了下来,单独一个小院子。   他来了,倒也没有所谓的接风洗尘之类的形式,大约就是来了就来了的意思。   齐庆立也不怎么在意,或者说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上头。他大约是自己也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被请来这儿,因而更在意的是,这事情最后会怎么办。   他并不是自愿来的,完全是被人押着到京城来的。   到祖籍去押他的人足有十二个人,个个都是武艺高强,让他根本就没有办法逃脱。儿子们个个都不管他,女儿更是管不上,于是他就这样被人给硬是押到了京城。   齐庆立想起来自己怎么样狼狈被人押下,儿子们个个视而不见,便觉得自己悲哀,又觉得儿子们可恨。渡过了不安稳的一晚上,齐庆立终于见着了熟人,齐老夫人还有齐夫人,两个都是他十分熟悉的。   正厅中,齐铭晟坐在上首,旁边坐着的不是老夫人,而是侯夫人朱碧葱。下面,林媛和齐浩然并不在,而齐老夫人和齐夫人挨着坐着。齐庆立被带到正厅时,瞧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在齐老夫人的身后,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站在那,毫无疑问是用来限制老夫人的举动的。   等到齐庆立被带进了正厅内时,正厅的大门忽而之间被人给关上了。   正厅原本已经点了灯,这会儿关上门便也不暗,正厅里头人不多,除去齐家所有人以外,两个看老夫人的婆子,两个看齐庆立的壮汉,还有青萍青莲两个丫鬟,便再没有了别人。   齐庆立对上齐铭晟的眼睛心里头就没有了底气,听到齐铭晟那声看似客气的请他坐和那一声哥,更加是两腿发软。   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碰上倒霉的事情,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在等待着倒霉的事情的降临中渡过,不可谓不煎熬。   他颤颤巍巍的在最下边的位置坐下来,不去看齐老夫人,也不去看齐夫人。   这厅子里头的任何一个人,他都没有去看,也没有心思去看。   他一颗心七上八下,更因为看到了在齐铭晟手边的长剑,觉得厄运离他真的很近了。   齐庆立很想和自己说,齐铭晟不敢的……不会敢真的动了他……不会敢要了他的性命,却又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心里的忐忑甚至让齐庆立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微微发着颤,他无比不安的坐在那里,等着自己命运的宣判。   因为不合适让林媛看到这些事,朱碧葱便没有喊林媛过来,也让自己的儿子齐浩然陪着自己的媳妇。是以,这会儿,齐浩然和林媛正在南溪院替小猫洗澡,根本没有管这边的事情。消息倒是通着的,只是具体的事儿他们管不上也轮不上管,便只等着事情都处理好。   鉴于老梁和老梁媳妇给小猫的亲娘取了一个“蹲蹲”的新奇名字,林媛和齐浩然两个人一合计,干脆管他们养的这只小猫叫“趴趴”了。今天的天气分外的好,太阳十分的足,林媛吩咐了丫鬟拿了木盆放在院子里头又满上热水,准备替小猫洗澡。   齐浩然晓得了以后,干脆也加入了替小猫洗澡的队伍,林媛很想说他是别有用心,却到底没有说出口,而是捋起袖子和齐浩然一起坐到了木盆旁边。   这还是林媛和齐浩然第一次替趴趴洗澡,不知道是趴趴故意调皮还是怎么的,总归它十分的不安分,死命儿挣扎,一点都不温顺,和那只蹭林媛脚的小猫完全像是两只不同的生物。   然后齐浩然就……愉快的掐着趴趴的脖子,把它摁到木盆里头,让趴趴挣扎不得。   林媛看着齐浩然那副大仇得报的样子,只觉得哭笑不得。   另一边,正厅里头齐铭晟依旧在准备处理齐家的这一桩荒唐事情。   齐铭晟和老夫人没有什么情分,关起了门,自然也就不回留什么情面。只是,他将齐庆立“请”过来了,正厅大门也关上了,齐铭晟他反而一点儿都不着急,慢慢悠悠的喝着茶,等着有的人先按捺不住。   老夫人倒是明白自己儿子的心思,她原先对齐庆立被“请”到京城的事情毫不知情,还是直到昨天知道府里头新住进来人,才知道住进来的人竟然是齐庆立。   于是,她也就很快明白过来,自己的这个儿子是准备秋后算账。   想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老夫人都没有想明白,事情是怎么被泄露出去的。约莫也是人老了,脑子不大好使的缘故。可是当她看到齐夫人,看到自己的大儿媳妇的时候,又觉得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只是老夫人到底不曾想过,往日事事顺从着她、每天服侍她的大儿媳妇会做出这样出卖她的事情。   即便是到这会,她仍是有些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接受。   我的儿子又能够拿我怎么样,我的外孙女,可是已经伴上了太子这座大靠山。到最后,老夫人只得这样恨恨的想。   正是这样的想法,促使着老夫人在齐铭晟不准备开口的时候,首先发问,“你这是什么个意思,又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齐铭晟很满意自己的娘亲先发了问,语气轻松,神情也轻松的回答,“有些事情,总归是该弄清楚的。如果娘肯直接说出来,倒是也省下功夫了。到底俗话也说,家丑不可外扬,儿子便只好关起门来说了。”   老夫人越发的板起了脸——事实上她在侯府便没有一天是不板着脸的,干瘪的唇仅仅抿着,不高兴的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将你伯伯这样请过来,又是个什么意思?”   “伯伯?还是干脆喊一声……我亲娘的奸夫,比较合适?”   齐铭晟的脸色满是讽刺,话语却始终透着轻松和不在意,只是到底心中还是恨的。恨自己的娘亲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样的没有廉耻,让他死去的父亲死后也不得安生,要遭受这样的侮辱。   齐庆立听到这话当即瘫软了身子,倒在了椅子上。原本他固然想着定然是什么都知道了,可是真的听到对方这样肯定的话,心里头那几近渺茫的希冀便在瞬间被掐死,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股浓浓的绝望。便在这一刻,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很可能是走不出这侯府的大门了。   “那又怎样?”老夫人十分干脆的反问齐铭晟一句,甚至连一丝否认这事情的意思都没有。她长时间板着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点别的情绪,似恨,似怨,似不满又似快意。“就算是这样,你又能拿我如何?你是我儿子,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儿子。”   就算我做了再丢人的事情,你还是我的儿子,就算我再怎么的不知廉耻,你还是我的儿子……老夫人不无痛快的在心里想着。在这一刻,在看到齐铭晟脸色一瞬出现的怒气,她甚至生出了几分报复的快感。   齐铭晟确实被这话给激怒了,他怒极反笑,抓起桌子上搁着的剑,便欲起身,却被坐在旁边的朱碧葱给压住了手。冲动的情绪顿时间被压了下去,齐铭晟最终没有站起身,可额角已是青筋暴起,十分明显的是在竭力忍耐。   朱碧葱先安抚好冲动的齐铭晟,继而看向了老夫人,眼神之中,不无轻蔑之意。她复抬眼,一笑,说,“老夫人为了外孙女巴巴的跑到京城里头来寻不痛快,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丑事都暴露了出来,当真感人至深。”   先时还很镇定的老夫人,在这一刻脸色终于出现了一点怪异的表情,仿佛是不意朱碧葱会知道她的这些隐秘心思又仿佛是被戳破了自己真正的目的而十分不愉快。   她冷哼一声,并没有说话,朱碧葱继续道,“孟小姐伴上了太子又能够怎么样呢?您就听了所谓的高人两句什么天命富贵之类的话,竟就巴巴的想着法子把人给送到京城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老夫人是完全没有想到朱碧葱连这些都清楚,没有来得及掩饰好情绪便这么问了出声。   话出口,老夫人到底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套,越是觉得不高兴,却又想,左右已经伴上了太子,那便也没有关系了。   齐铭晟冷笑,“太子收了您的宝贝孙女,巴巴的等着她赶紧怀孕,好诞下一个天命所归的儿子呢。”   老夫人的失态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在齐铭晟说话的时候,她已经重新整理好情绪,并不就这事儿多说什么。   齐庆立这个时候,却是一脑袋的不解和疑问,完全听不懂齐铭晟和齐老夫人他们在说的孟小姐到底是个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丸子土豆炒饭……昨天自己做的,意外的好吃,所以让齐好看和小阿媛一起尝尝……(ˉ﹃ˉ)   丸子用的是不带馅的鱼丸,鱼豆腐,虾丸之类……   丸子先煮熟,过一下冷水,然后切成片。   土豆切成丁,青椒切成丁。   先炒土豆,炒到快熟了,再加青椒炒一炒,   最后下丸子,一起炒。   都炒熟了,再下米饭翻炒一会就可以出锅了。   真的不是黑暗料理!真的很好吃!QAQ!   ☆、第106章 报复   齐庆立从齐铭晟和老夫人的对话中,隐约知道了这个所谓的孟小姐是齐家老夫人的外孙女,且……应该是同他有了个女儿,女儿再嫁了人,便有了这么一个外孙女的。齐庆立觉得这事情想不通,他过去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回事情的啊?   疑问在齐庆立的心里头转悠着,他试图回想齐老夫人过去什么时候曾经又有过身孕。到底两家住得很近,若要有那样的事情,他没道理不知道,也没有道理完全不知情。   这么一回想,齐庆立便想起了齐老夫人有曾经离开过祖籍一年,据说是去了一个什么亲戚家住的事。因为这样的事情只有过这么一遭,又是一走就是一年那么长,所以才印象深刻,很容易就想得起来。   那一年里头,因为齐老夫人不在祖籍他便也没有见过齐老夫人。一年的时间,从十月怀胎到做完月子再回到祖籍,是完全足够了的。   齐庆立倒是清楚,老夫人这个儿子虽则每个月都供给齐老夫人和齐夫人足够的银钱,却从来没有派人看着齐老夫人或者如何。   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譬如说他为何一直不知道有个孟小姐的存在;又譬如说为何奋勇侯到这个时候突然捉了他来准备发作……   齐庆立心里头一声叹息,如今这个孟小姐似乎是伴上了太子这样的大人物,论说起来倒也可以说是他的亲外孙女,可那又怎么样呢?   齐老夫人板着脸,不欲和齐铭晟还有朱碧葱多废话,直接和他们说,“你们想要做什么,想要做什么,直接说就是了,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你们想从我嘴巴里套话是没有用的,我什么都不清楚,你们想再多的法子也是白搭。”   “您既然这样说了,不如就把您知道的同我们说一说,也省了我们的功夫。”先前还有些冲动的齐铭晟不知道是因为朱碧葱和老夫人的那几句对方,还是被老夫人的态度闹的,这会子反而平静了下来,并没有了冲动的样子。   齐老夫人挺直着身板,梗着脖子,一副要死要活悉听尊便的模样。她头一扬,冷笑了一声,本就苍老的脸上的皱纹越发明显。“你那么有本事,就自己去查啊,你想知道的,你有本事你就自己去查出来,跑来问好,又算是什么。”   “我确实查了啊。”齐铭晟一摊手,嘴角泛起浅浅的笑意,他又一指被老夫人从头到尾都无视的齐庆立,“这不是把您的老相好也给请过来了吗?”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收回了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继续说道。   “你替他生下一个女儿,托给了过去一直照顾着你的老妈妈,同我们说,老妈妈身体不适没法子继续照顾你了。你把那个女儿养在别处,生下来之后,也没有去看过一眼,倒是把自己的嫁妆几乎都赔给了这个女儿就是。这么说,也不太对,毕竟还有你的老相好也得了你不少的东西。”   “我的亲娘,可真是不一般的大方。”一段话说完,齐铭晟在最后就老夫人的行径,十分自然的加上了一句点评。   老夫人脸色一变不变,好像齐铭晟在说的事情都同她没有关系那样。朱碧葱觉得,自己的婆婆当真是把“厚脸皮”这一项技能给加到了满点,若是换了别的人来,只怕拍马也不及。   大概真的是习惯了老夫人这么个样子,齐铭晟和过去一样,压根儿不在意老夫人是什么态度。他的语气不含半分暴躁,也不含半分的怒意,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保持着淡定,将他查到的东西,一点一点缓缓的说出口,不急不躁、不疾不徐。   “你这个女儿长到十五岁的时候也成功的嫁人了,嫁到了一户姓孟的人家。也是不错的一门亲事呢,那姓孟的人家,为了钱到底是能够轻松的把女儿给卖出去的,娶你那有着不少嫁妆的女儿,想来也是心甘情愿、满心欢喜的。”   听到齐铭晟用并不讽刺的语气说出这样讽刺的话还是说的她十分看重的女儿,齐老夫人少有的反驳了一句,“小门小户出身的庶女,给京城的官儿做妾,有什么不可以的?”   ·   在林媛的温柔动作以及齐浩然的简单粗暴的暴力打压之下,他们两个人好不容易帮趴趴洗好了澡。暖暖的阳光照在两个人身上,对望时,仿佛都能够看到对方的眼底盛着明亮的光彩。成婚之后,在一起生活,让他们的感情变得更加的好,温馨和睦的日子让人安心、满足也觉得幸福快乐。   每一天里简单的点滴都让人觉得喜悦,只要两个人凑在一起便很难没有笑容也很难有烦心的事。仿佛所有的不快乐,只要有对方在,便统统都会消失;仿佛遇到再难的事情,知道有对方在,便能够有信心解决好,绝不会让对方替自己担心那半分。   林媛让齐浩然把趴趴抱到摊在自己腿上的毛毯上,想着用毛毯替趴趴把身上的水多少擦干些。齐浩然照着做了,谁知道趴趴调皮的很,被抱到毛毯上以后,齐浩然刚松开了手,它就愉快的甩了甩自己的小身子,把身上的水甩向四周,并且成功的溅到了齐浩然和林媛的衣服上、脸上以及头发上。   于是……非常不开心的齐浩然又一次一把掐住了趴趴的脖子而后用毛毯裹住了它,再愉快的隔着毛毯使劲的蹭着揉着趴趴。被“□□”的趴趴躲在毛毯里头,开始的时候愤怒的喵呜了好几声,后来似乎是发现自己愤怒也没有用,转而声音弱弱的、低低的喵呜了几声向林媛扮演着小可怜。   被趴趴求助的林媛……这会儿却……正望着齐浩然好看的侧脸发着花痴……   求助得不到回应、只能够承受着来自齐浩然“□□”的趴趴觉得自己的猫生,真是分外凄惨!   帮着趴趴把身子稍微擦干了一下,他们便放了趴趴自己去玩耍了。大概是被齐浩然的“虐待”给弄得不开心了,从毛毯里被放出来的趴趴,没有蹭向林媛,也不看齐浩然,直接用一脸“本喵懒得理你们这些凡人”的表情自己寻了一个阳光充足的高处躺了下来,晒着太阳,舔着腿毛,惬意享受。   身上的衣服弄湿了,脸上又被趴趴给甩了不少的水,林媛和齐浩然回屋子里头换过一身衣服又梳洗了一番,才重新回到院子里头。   木盆之类的东西已经被丫鬟尽数收起来了,这会儿只摆着一张美人榻,齐浩然带着林媛在美人榻上半躺了下来,和趴趴一样,惬意的享受着这一刻的惬意和来自阳光的温暖。   院子里的丫鬟都被遣了下去,院门外有碧衣和碧纱守着,也不担心有人突然闯进来。到底大半天这样的同齐浩然一起躺在榻上这样的事儿林媛没做过,虽然感觉十分的好,但难免有些不怎么自在,更还有两分“白|日|宣|淫”的错觉。   可是她实在太喜欢和齐浩然歪腻在一起的感觉,既然没有旁人在,不会被人看着,而齐浩然一点都不像在意的样子,林媛也就没有扭捏,在齐浩然的怀里半躺着了。躺下之后,她还稍微动了动,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和齐浩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我让小厨房煮了一些红薯甜汤,夫君待会也尝一尝。”齐浩然将手搭在了林媛的腰际,又被林媛拿了起来把玩。她一边研究着齐浩然的手,一边和齐浩然说道。   齐浩然闭着眼睛,淡淡的应了一声,林媛又说,“晚些往母亲那儿也送些过去。夫君中午想吃点什么?清蒸鲈鱼好不好?再让厨房做一个水煮肉片,再添几个其他的菜,午饭咱们便到安荣院去和父亲、母亲一起用吧。”   “厨房里这会儿应该还煲着香菇老母鸡汤,咱们这一家四口的,也尽够了。”   齐浩然的手素来有些粗糙,仔细的看便能够发现是长了茧子,这却没有损伤到齐浩然双手的指节分明以及修长好看。林媛拿自己的手和齐浩然的手比了比,发现自己的手和他的比起来实在小。   林媛暗暗的想着,不妨齐浩然反手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腕,又被对方就这样握着掂了掂。齐浩然没有睁开眼,只是低低笑了一声,说,“太细太瘦,这么握着,感觉一下就可以给你掐断了。”齐浩然这么说着,又稍微加了两分力气。   “那是你的手太大,我最近都长胖了。”林媛说着抬手捏捏自己的脸,还是和上一次捏的感觉一样,肉呼呼的。前些时候回林府,林夫人见她胖了些,高兴得不行,还因着这个多夸了齐浩然几句。   林媛想着这样胖下去到底是行不通,便和齐浩然说,“我往后要少吃一些了。”   这一下,齐浩然却不肯答应了,“为什么要少吃一些?”   “不能再胖下去了啊,我都胖了好几圈了,肚子上也要长出来肉了,还是瘦一点好看。”林媛笑着握了握齐浩然的手腕,心想着她一只手也能握过来啊,又觉得齐浩然才是太瘦了,得多吃点才行。   齐浩然听完林媛的话便伸手到林媛的腰间捏了捏,可是隔着衣服捏不出来什么,又被林媛拍了一下手,便到底没有直接伸到衣服里头去继续探知答案,只是反问,“谁说的,瘦一点好看?”   “我觉得瘦一点,比较好看,显身材。”林媛说完这话,自己先笑了起来。   齐浩然也笑,“你那小身板也没有多少看头,虽然我不嫌弃。”说着他愉快的抱住了林媛,再道,“胖一点,压着舒服抱着也舒服,我说的,行不行?”   林媛一笑,嘀咕了一声“霸道”,却应齐浩然一声,“行。”   ·   齐老夫人将话说得理直气壮的,齐铭晟念着自己的母亲出身不怎么高,眼界儿窄也是没有办法,并不同她在这上头多纠缠。   他只淡淡一笑,不甚在意的和齐老夫人又道,“可不是么?所以您的这个女儿给您生下孙女的时候,人可不就去了吗?还有您的好孟家女婿,没两年也染病,不治而亡。就这样的命格,都能是天降祥瑞,也当真是让人服气。”   “不过,这么一想,也难怪您偏爱这个外孙女。就冲这命格,同您也是旗鼓相当,想来很有遇到了知音的感觉,好不容易遇着了这样一个能体会到您的感受的人,无论换了谁来,也多少也是要有几分疼惜和怜惜的。”   齐老夫人被齐铭晟给戳到了痛脚,心里头一时间恨不得冲上去给自己的这个从来不尊敬她的儿子几个巴掌,却到底只是一想。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克夫又克子?这种事情,要也噶是她这个不孝儿子,怎么可能是她?   “要这样说起来也该是同你更有些共同的话儿才对,你父亲、你大哥,不都是被你给克死了吗?”齐老夫人朝着齐铭晟瞥过去一眼,两手仍旧拢在身前,复又抿了抿她干瘪、上了一点儿胭脂的唇。   一直在正厅里头充当着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个人的齐夫人,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开了口,且一开口便是驳了齐老夫人的话。   “母亲这样的话,过去一直听着到底是一忍再忍,如今我也是听不下去了。”   齐夫人转瞬之间一改往日在齐老夫人面前顺从至极的模样,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表情。她原本是垂着眼,说着话的时候抬了起来,没有看老夫人,直接平视着前方。她声音平稳之中含着明显的讥诮,很快就接了话说下去。   “夫君当年为什么会出事,母亲不该是最清楚的那一个吗?那一件事情,我固然知道,却从来都不敢深想,只因为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母亲害了我的夫君,却要栽到弟弟的头上,又是何必呢?”   对于齐夫人这个时候的临阵倒戈,完全是齐老夫人始料未及的。面对齐铭晟的时候,无论对方说出怎么样的话,都不能够轻易挑起齐老夫人的怒火,可这会因为齐夫人的话她却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齐老夫人立时间愤怒的、不可置信的、骇然看向齐夫人,看向自己的这个服侍了她二十来年的大儿媳妇,劈头盖脸便骂道,“你这是在胡说些什么东西?这里又几时能够轮到你来说话了?你这样胡说八道,可是也觉得我一个老婆子好欺负,想要行那大不孝之事?”   在这个时候,齐夫人终于转过脸看齐老夫人,与此同时她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容。   这样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衬在齐夫人少有表情的脸上,一时间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却也因为这样越是让人能够感觉得出来,其实齐夫人和齐老夫人之间……关系根本就没有好过。   “她是我的大嫂,既然我说得,我夫人说得那大嫂有何说不得的?母亲这个样子,未免也太苛待大嫂了一些。我倒是对大嫂的话很感兴趣呢。今天正好是将那一笔烂帐给算清楚,大嫂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在齐夫人转过脸去看齐老夫人的时候,齐铭晟便接了这么几句话替齐夫人解了这个围,也是给齐夫人撑腰的意思。到底齐夫人是在齐老夫人身边服侍那么多年的,很多事情,他们或许不知道,可是齐夫人却说不得是清楚的那个。更何况,事情涉及到他的哥哥,齐铭晟也想要知道。   齐铭晟的意思,齐夫人自然明白,何况她既然把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了,自然是不怕齐老夫人什么的。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会给她撑腰,也知道在这之后,她将会可以脱离齐家,能够有她自己的生活。   四十出头的年龄确实是老了,可是她到底等到了这一天,她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天。   她觉得值得,她也觉得很痛快,因为她知道,就是在今天,她的婆婆,她这个一点都不可亲可爱反而可悲可恨的婆婆将会遭到人生中最大的打击,并且从此再也不可能有一天的好日子过了。   齐夫人觉得,自己忍耐了这么多年,忍到这一天,真的值得的。换了其他任何的时候,都绝对不会有今天这样好的效果。   选在这个时候,让齐老夫人知道她身后没有站着任何一个人,所有的人都是对她嫌弃、鄙夷、厌恶的,这样的感觉,简直不能够更加的好。   得到了有力支持的齐夫人转开脸,不再看着老夫人,对着齐铭晟点点头,缓缓的开口说起了当年的另一桩秘辛。   朱碧葱听完齐夫人的话,只觉得自己被一盆狗血浇了个满头,连心脏都有那么点不太好了……   她以前只是觉得齐老夫人这个人,心思坏一点,人又没什么手段计谋的,还十分的让人不喜欢。她得承认……她以前是真的以为,齐老夫人是以为她的丈夫克死了亲爹又克死了亲哥所以才对齐铭晟这种态度。   可是她怎么想到,这里头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桩事情呢?!   亲娘恋上儿子不成,于是怨恨夫家,又怒而找了个奸夫,准备和奸夫生个孩子,好回来报复夫家……   这个世界简直是不会好了……   齐老夫人想不到这么隐秘的事情自己的大儿媳妇竟然会知道,还知道得这么一清二楚。甚至她的脑袋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了,这些被她刻意遗忘的事情,在她的丈夫她的大儿子死了以后,没有想到还会有人知道,还会有人记得。   脑子一片空白的齐老夫人在听到齐夫人说出一句,“这些事情,都是当年你大哥亲口同我说的,他也是吓了个半死,没有想到母亲会这个样子。这种事情,到底是大逆不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事情,他又怎么会在新婚之后上了战场,竟就没有能够活着回来呢。”   齐夫人说着这些话并没有悲伤的意思,却仿佛是被悲伤给浸渍了不知道多少的岁月。   嫁入齐家不多久,丈夫得知了自己的亲娘对他有不伦的想法,怀揣着这些的心事去上战场,结果人就这样的没有了。婆婆不许她改嫁,于是,从此之后,她就只能够守寡。   她等着这一天等了多少年,又受过多少的委屈,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报复……她成功了,她做到了。   齐夫人简直是兴奋得颤抖起来。   “你胡说,你瞎说,你污蔑……”脑子一片空白的齐老夫人这个时候只想着要堵住自己的这个大儿媳妇的嘴,不能够让她再多说一个字。她从座位上嚯的站了起来,便要朝着齐夫人给扑过去。   在她的身后,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一伸手扣住了齐老夫人的肩膀,两个人同时用力,一下就将她给摁得跌坐回椅子上。这一刻,齐老夫人浑身都瘫软下来,所有的力气似乎尽数被抽光了,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也不知道还能够做什么。   那是她心里头的痛,是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事情。她真的没有想过,竟然还有人知道,竟然还有人会将它给暴露了出来。   这一刻的老夫人,面如死灰,脸色灰败得似人生再看不到半点希望了。   在旁边听了这全部话的齐庆立也感觉自己一点都不好了,他这都是听到了些什么事情?还有老夫人当初和他……竟然就是为了再生一个孩子吗?齐庆立到了今天才发现,他竟然被人给利用了,还是这样的被人给利用了。   只是等到怪异的感觉压下去了以后,齐庆立又觉得……或许他今天可以不用死了?说到头来,他不是也算是受害者吗?齐庆立这个时候,完全不在意老夫人如何,只想着齐铭晟能够突然间善心发作,好放他一马。   在听完齐夫人的话,整个厅子里头表情最奇怪的人,非齐铭晟莫属。他久久的没有说完,搭在木桌上的手一下又一下的叩着桌面,击打的声音在正厅里头不停飘荡着,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是停下了这个动作。   齐铭晟看向了齐老夫人,他的亲生母亲,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漠,同她道,“原是想留你多活几天的,现在看来是不能够了。”   他抓起了一直被安安静静的搁在桌子上的长剑,站起身,不过是迈出三步而已,那长剑已经插||进了老夫人的胸口。   齐铭晟走过去,凑到还没断气的老夫人跟前,低声说,“您看,最后还是我克死了您,是不是?有您这样的母亲,我真是三生有幸,倒了八辈子的霉。还有您的宝贝外孙女,为了让您走得安心,我这便先告诉你一声,她很快就会去陪您。您要问我为什么,很简单的,因为她……克夫。您说,太子还敢不敢留她呢?”   老夫人瞪大着干枯的眼睛看着齐铭晟,似乎想要抬手去指他,张着嘴巴想要说什么,却到底什么都再做不了,竭尽全力,她亦不过吐出来两个字。   “逆……子……”   齐铭晟不为所动,握着剑柄的手一个动作,接着又将长剑一下子给拔了出来。   他背过身,看向已经被这突来的一幕吓得瑟瑟发着抖的齐庆立。   齐庆立骇得直想要逃,却无处可逃,然后他便听见了齐铭晟送给他的,那最后的一句话。   “你到底不该,染了齐家的人。”   ☆、第107章 郦城   齐庆立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活下来了,他在看到齐老夫人都没有被放过又听到了奋勇侯齐铭晟的那句话,真的以为自己是活不下来了。可是没有想到,他活下来了,以被切掉一根手指为代价。虽然他左手的小指没有了,但是……他活下来了。   疼痛、后怕和逃过一劫的庆幸等多种情绪在齐庆立的心里头翻涌,他却也十分清楚,他之所以能够活下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对于奋勇侯齐铭晟来说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齐铭晟大概不想他的母亲葬进齐家,也不准备供奉她,这就需要他来做这个证了……   齐庆立被送回到安排他住的院子里,发觉自己身上的里衣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给浸湿了。现在,他只想着赶紧离开奋勇侯府,离开京城,等完成了齐铭晟想要他做的事情以后,从此都不要再见奋勇侯府的人了。   ·   事情结束之后,青萍和青莲回到了南溪院,同时也和齐浩然、林媛禀明了情况,但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告知一声,事情已经全部都处理好了。   齐浩然支开了林媛,单独问了青萍和青莲具体的情况。听过之后,到底犹豫要不要让林媛知道这些事情。其他的那些都好,唯独是自己父亲动手解决了老夫人这一条,齐浩然担心林媛会接受不了。可是这事情就算瞒得过去这一会,等晚些的时候,林媛一样会知道。   犹豫不过片刻的时间,齐浩然还是决定暂时不和林媛说这些事。就算只是迟上片刻林媛就会知道,那就也拖上那片刻的时间吧。他实在没有把握,林媛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自己的父母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嫌弃的,可是林媛和他不同。   林媛是在和齐浩然一起陪着齐铭晟、朱碧葱用过了午膳以后知道了老夫人没了的事情的。毫无疑问的,她确实如同齐浩然所想的那样,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大约是自己的公公下的手,而她的婆婆,或许阻止了也或许没有,只是结果就是老夫人已经没了。   知道了这事,林媛就陷入了沉默里面。这个时候,她已经从安荣院回到南溪院了。已经被喂饱了的趴趴前仇不计,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脚边愉快的蹭着林媛。没有等到林媛和往常一样弯下腰将它抱到腿上,趴趴自己跳上了矮榻,窝到林媛的怀里面。   齐浩然坐在林媛的旁边,看她沉默着不言不语,一时间又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干脆沉默,想等着林媛先开口告知他,她的想法。林媛这会儿不过是在沉默中思考,饶是再怎么的聚精会神,也到底感觉到了趴趴到了她的怀里面,便动作娴熟而自然的伸手摸上它的背脊,摸着它柔软的毛发。   说是思考,可林媛也没有想得太多……她在最初听到自己公公有这种行为的时候确实觉得不怎么能接受,因为觉得或许没有那个必要非把事情做到这个程度,也觉得到底老夫人是亲生母亲,这样做未免太过……   这些的想法只是在最初从林媛的脑子里面闪过了,她很快又想到了另一面。   首先是,对于自己的公公和齐老夫人之间的种种过节,她知道的并不多,或者该说知道得非常非常的少。从这方面来看,她分明就是一个完全不知情的人,既然她不是那个知情的人,又能够凭着什么去指责自己的公公就一定错了呢?   再则,她和自己公公接触不算多,见面也很少,可是她能够轻易得感受到自己的公公对自己的婆婆是十分爱护和疼惜的。除此之外,她一直也都不觉得自己公公是这样一个暴戾的人,既然如此,那是不是也在侧面说明,她的公公今天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除去冲动的因素,是不是真的因为什么事情而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公公怎么样那到底是自己的公公。她嫁的人是齐浩然,要携手一生的人是齐浩然,齐浩然对她好,对她很好,其实也是足够了。只要齐浩然是她爱的那个人、只要他不会对不起了他,那么,这些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无论如何,对于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总归还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吧。长辈们的事情,长辈愿意让他们知道,他们也就听着了;不愿意让他们知道,他们不去管也就是了。其实也没有那么纠结、那么难的。   虽然对于长辈们的事情实在是知道得很少,但是林媛想了想老夫人和奋勇侯哪怕是当着众人的面,也从来都是针锋相对的样子,这至少说明原本的关系就十分的差,差到根本没有可以挽回的可能了。还有刚刚自己公公的样子,脸色十分的不好看,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还有出入战场而携带着的肃杀之气,都完全没有再压制着。   林媛想着这些事情,一时间出了神也没有太顾上齐浩然。等到她想通透了、想明白了,稍微一侧了脸,便瞧见了齐浩然正扭过头眼巴巴的瞧着她。那眼神之中,还带着几分隐约可见的小心翼翼。   想到齐浩然先前特地支开自己,她当时就明白他大约是想要问问青萍和青莲具体的情况,因而识趣的暂时走开。只是得知了老夫人没了的事,倒是一时没有顾得上去想他特地瞒着自己、没有直接和自己坦白这一条。现在注意到了这一点,林媛才想起来也得照顾一下齐浩然的情绪。   于是,林媛冲着齐浩然露出来了一个笑容。笑容不算多么明媚,不多么的发自内心,可无疑大大的安了齐浩然的心。悬着一颗心的齐浩然终于能够安心了,下一刻他就坐到了林媛的旁边,伸手握住了林媛的手,低声问她,“你不介意?不怪我?”   林媛奇怪的看着他,反问,“为什么要怪你?”   “那毕竟是我的父亲……还有,如果不是嫁给我,你或许就不会看到这些不好的事了。”齐浩然回答。   林媛和齐浩然说话的时候便暂时停下了抚摸趴趴的动作,谁知道趴趴不开心,还想要求抚摸,窝在林媛怀里的它不但往林媛伸手蹭过去,甚至还使劲的甩着自己的尾巴,不得不说有点儿把自己当成了小狗的感觉……   这样努力求关注求爱抚的趴趴顺利的得到林媛的再次关注,也再次求得了抚摸。齐浩然默默的低头看着它,忍耐了三个数的时间,终于……单手拎起它十分自然、半点犹豫都没有的把它给丢到门外,然后果断重新坐回林媛身边。   “是你想让我养着小猫玩的,偏偏还这么对趴趴。”每次看到齐浩然吃趴趴醋的样子,林媛就忍不住想要笑,便干脆同他抱怨了一句。   齐浩然不为所动,淡淡的和林媛说了两个字,“公的。”   林媛失笑,又抿了抿嘴,收起笑意,复回答了被趴趴打断之前齐浩然说的那句话。   “无论怎么样,也同你没有什么关系的,怪你怎么都不至于。只是,先前听到的时候确实有点儿介意,不过刚刚已经想通了。”   齐浩然和趴趴一样朝着林媛蹭过去,追问,“怎么想通了?”   林媛推开他,只笑,“没什么,就是想通了。”   齐浩然十分不满林媛推他,不再追问却同她说道,“趴趴蹭你,你都不推开它的。”   林媛仍笑,却飞快的转移话题问齐浩然,“这阵子是不是得回一趟祖籍的?”   齐浩然看林媛一脸调皮,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应了一声。   到这会,他终于彻底的放心下来。即便林媛没有说她是怎么想明白的,但是她坦诚自己开始的介意便说明现在是真的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我去一趟父亲那儿,今天起得早,你也正好歇会。等我晚些回来,再同你细说后面的事情。”   林媛点头,随着齐浩然一起起了身,而后送他出了院子,这才折回屋子里面。趴趴原本悠然躺在自己的小窝里面,见齐浩然走了,林媛走回来,便又蹿到她面前。   笑着弯腰抱起趴趴,林媛才回到屋子里头,和平时一样照常午歇。   ·   直到林媛睡醒一觉,齐浩然才回了一趟南溪院。因为一开始躺到床上的时候,林媛一直睡不着,后来好不容易才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很晚了。   天色似乎马上就要暗下来了,趴趴躺在锦被上,和林媛一样闭眼小憩。林媛醒来的时候它还睡着,因而林媛从床上下来的时候便格外的轻手轻脚,免得吵醒它。   齐浩然进来屋子里的时候,林媛刚刚起身洗漱好。屋子里头点了灯,他进来和林媛说了一下明天就得启程去祖籍的事,交待她收摄东西,同她说已经派人到林府递话了,便又走了。   林媛便依着齐浩然的话开始吩咐丫鬟收拾起了东西。   一些常用的东西都得带上,衣裳之类的更不必说,要守孝的话,还得穿得素淡些,林媛一一二二的交待了下去,又想着自己手上管着些府里头的事情,怕是得和自己婆婆请示一声为好,便吩咐碧纱和碧衣先收拾着,自己过去了一趟安荣院。   林家在外地的亲戚,过去有个叔叔,可因为路途十分遥远,林媛便没有去过。小的时候在太原呆过,可回到京城的时候林媛也才不过两岁而已,那个时候的事情早已经不记得了。   这样算起来,她便等于是在京城里长大且可以说从来没有去过远些的外地。   齐家的祖籍是一个叫郦城的地方,林媛倒是知道的,这个地方是在本朝的西北部,据说那边民风相对来说粗犷一些。到底没有去过,也不好下那些个定论。   只是林媛也没有想过自己第一次出远门,竟然就是因着这种事情,可也没有什么法子。林媛想要去林家一趟,和自己的父母亲自说上一声,可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到底有些来不及,又瞧着齐浩然忙了起来,便没有提起。   和自己婆婆商量过之后,跟着府里头的事情便也都交待下去,林媛才又回了南溪院,继续带着丫鬟收拾东西。等到东西都收拾妥当,天已经彻底的黑下来了。   林媛正准备吩咐厨房准备好晚膳,谁知道齐浩然又风风火火的从外头进来,走进屋子便直接抓了她的手,便带着他往外头走去。林媛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正想要问却听到齐浩然说,“这会正好有空,我同你回一趟林府去和岳父岳母都说一声。晚膳不用准备了,咱们在那边吃。”   左右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倒是不怎么妥当的,可是见齐浩然急切的样子又心想或许是真的没多少的时间,林媛也就这么随着齐浩然一起出了垂花门坐上马车便直奔林府。   林媛心里头无不感动,不管怎么样,知道齐浩然能够事事都想着她,也真心替她着想,很多小的东西,便就不介意了。人总归是有缺点的,人无完人,只要那缺点你能够容忍、你不是那么在意,只要那一点小毛病不会影响到两个人的感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齐浩然和林媛已经起身洗漱了。趴趴在昨天夜里被送回了老梁那儿,这段时间他们不在京城,也不好带着趴趴,要托付便只能这样托付了。齐莺语那边昨天也通知过了,只她到底是出嫁了,该守孝还是要守孝的,但不必同他们一样往祖籍那赶。   一大排的马车早已经在府外头已经候着了,顾不上吃早膳,林媛和齐浩然便随着同样顾不上吃早饭的齐铭晟、朱碧葱一起出了齐府,而后分别上了马车。一行人,没有太大分别的是身上无一不是穿着素净的衣服,身上也没有什么配饰,和衣服一样素净。   马车队伍的中间那辆马车里装着的是一口棺材,里边躺着的正是齐家的老夫人,齐夫人这会也跟着他们一起奔回祖籍郦城去,但等到齐老夫人的事情处置妥当,齐夫人从此便也和齐家不会再有什么关系了。   众人心里头悲伤的情绪并没有多少,只是表面上看起来也都是悲戚的神情。马车外头看起来很普通,里头却是很不错,还有不少的暗格,放着不少的东西。齐浩然从暗格里头先摸出来了些点心,让林媛吃些垫肚子。等到林媛吃了一些,他又摸出来一条毛毯,替林媛裹上,让她在马车上补补眠。   路途奔波到底十分疲累,可一路上有齐浩然的悉心照顾,林媛便也就不觉得多么的累了。他们紧赶慢赶,在路上走了十余天才终于从京城到了郦城。京城里的一切事宜都安置妥当,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事实上也顾不上那么多。   郦城是一座如同林媛过去从其他地方得知的描述那样的粗犷城池,这里无论是风景、房屋又或者是普通百姓给人的感觉都和京城里大为不同。这倒是很好理解的事,京城到底是天子脚下,富贵的人家太多,身份尊贵、位高权重又或者是身居要职的人也实在太多了。   远远不比京城繁华的郦城,给林媛没有太多的第一次的印象。她实在太过疲累也无心去欣赏,马车稳稳的停在齐家祖宅外头的时候,守着祖宅的老管家、老仆人们都出来迎接,和长久没有回来过的齐铭晟等人一一的行礼。   就算到了地方,也几乎顾不上休息林媛便跟着朱碧葱一起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一系列的事情。好在先前已经派过人将消息先递了回来,灵堂之类的都已经提前布置妥当了。重新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林媛才觉得原来能够安心的睡上一觉,其实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齐家的祖宅很大,房屋的风格和京城的院落有相似之处又不完全一样,到底和当地的一些感觉相符合。也因为是祖宅,所有的看起来一切都是旧旧的,旧旧的门板,旧旧的窗户,还有旧旧的檐瓦,全部都带着几分沉甸甸的感觉。   正门的屋檐下有一个燕子窝,他们到郦城的时候已经临近开春,林媛瞧见燕子窝里面有好几只的小燕子,它们的父母大约是出去觅食了。林媛以为来了郦城之后,便是守灵等事宜,只是完全不是她想的这样。   到达郦城的第二天,早已布置妥当的灵堂里面齐老夫人的棺材已经摆进去了,甚至他们的身上都穿着孝服,并没有人来慰问,反而只有齐家的族长和齐庆立两个人过来了。   林媛只认得齐庆立并不认得那个头发和胡子一样花白的齐家族长,却到底明白了这是准备做什么。就像是知道了自己公公亲手解决了老夫人一样,林媛依旧无论是在心里还是在面上,都对这些事情不去置喙一个字。   齐家的族长人虽然年纪大了,但到底不是什么老糊涂的,不说齐家的老夫人做下那些事情,只是看着齐铭晟的脸色,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毕竟……齐家这么久一来,唯独一个齐铭晟是坐到了侯爷的位置上的。   于是很多事情其实就变得十分的简单。   齐老夫人从齐家被除名,等于是赶出族去了。她现在人已经去了,其他的一系列本该有的处罚便都免了,如此,到底算是留了一个体面,不至于将事情给闹得太过难看。   按照齐铭晟之前的想法也是不会将事情给闹出来的,只是准备把自己的母亲送到家庙里面去,后头的事情可以慢慢的来。现在这样,其实不得不说,还省下了一些功夫。   齐老夫人的事情只花了一天的功夫就被处置妥当,她如今不算齐家的人,也就没有资格葬到齐家的坟地里去,没有资格和齐家的老太爷葬在一处。   只是,就算是这样,他们该守孝还是得守。老夫人即便是并不能够葬在齐家祖坟,到底还是要好生的安葬。除去这项事情之外,其他的一切等于是照常。   齐铭晟和齐浩然两个人都属于是武将,守孝也不超过百天,就应该回到职位上去的。只是齐铭晟上奏,说了好一番言辞恳切的话,生生的将孝期的百天给变成了三年。齐浩然的职位自然是辞去了,而奋勇侯齐铭晟的爵位,到底还是保留的。   守孝清苦,穿着得朴素,吃的也不能够好,几乎天天都是青菜豆腐。林媛倒是没有抱怨过半个字,毕竟不是她一个人这样,连同她的公公婆婆、还有齐浩然都是一个样子。   齐老夫人安葬好了以后,该忙的事情便等于是忙过去了,所有的事情也就没有那么严苛。只是林媛听齐浩然说了,是要守孝满了三年才回京,便以为暂时是待在郦城安心守孝。可没有想到,齐浩然干脆是带着她在郦城还有临近的一些地方开始游玩起来。   出生在京城的齐浩然,其实也是第一次回郦城。郦城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地方,但相邻的好几个地方,都是颇有些名气的。有的因为吃食、有的因为美景,还有的是因为才子辈出。   春天在悄然之中到来,林媛瞧着自己的公公婆婆两个人相携着去游玩,齐浩然要带着她到处去逛,她想反对都觉得没有反对的立场,何况,她从来都是拗不过齐浩然的。   先前的时候,齐浩然倒是真的带着她到处玩耍的。但是等到时间长了以后,林媛就发现齐浩然除了带她到处游玩之外,还在私下里做着别的事情。   明言和明路两个小厮齐浩然带在了身边,林媛时常能够注意到他交待这两个人事情。京城那边,也常常有消息传到郦城来,林媛便想起了二皇子妃诞下了一个小皇孙,甚得皇帝陛下喜爱这件事。   大概京城里面的局势,远远要比她想象得更加紧张和艰难吧。   林媛便开始给自己的爹爹娘亲们写信,和他们报平安,以免他们担心。到底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在得知她要离开京城不算短的日子的时候,林媛就看到自己娘亲红了眼眶了。   三月的春光永远明媚得叫人欣喜,祖宅里面的迎春花开得十分的好,等到月末的时候,却也慢慢的凋谢了。   这天起身之后,林媛吩咐了丫鬟让厨房准备早膳,刚交待完便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还出门了的齐浩然带着一身的露水从外头回来了。   齐浩然带着一脸的笑意,走到林媛的面前,说,“有一个好消息。”   ☆、第108章 兴致   林媛瞧着齐浩然一脸的喜气,一时也想不到能有什么别的值得他这样高兴的事情,便笑着问道,“是莺语有喜了吗?”   齐浩然一愣,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林媛正以为自己猜对了,却生生的挨了齐浩然不轻不重的一个脑瓜嘣,当下伸手捂住了额头,委屈的看向齐浩然,又听到他说,“不是这个,莺语也只比你大那一岁而已,这件事儿也不着急。”   见林媛只捂着额头委屈的看着他,也不给半点反应,齐浩然忙笑得讨好凑上去追问,“疼着了?给我看看……”便去掰林媛盖在额头的手。   要比力气林媛比不过齐浩然,心里也不是真的生气,可瞧见他这幅讨好的样子就想要逗弄他一下,当即一甩了头,扭头便往屋子里头走去。   齐浩然伸手一下子扯住了林媛的胳膊,手上稍微多用了些劲便一下把林媛给拉回自己的怀里头,又即刻伸出手从后面拥住林媛,免得她再逃走,顺便也压住了林媛的两只手,免得她再伸手去挡。   于是齐浩然就看到林媛的额头上被他弹过的地方红了一小块,流氓劲儿立刻爆发,趁着林媛没有反抗的机会凑上去亲了亲那个地方。   大白天还是大清早的在院子里头闹这么一出,饶是林媛再怎么厚脸皮都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她一下子推开齐浩然,复瞪着眼低低的骂了他一声臭流氓。   齐浩然笑着捏捏她的脸颊,拉着她转过身,笑着说,“你还没有问我到底是什么好事儿呢?”   林媛继续瞪他一眼,却很配合的问,“是什么好事儿?”   “妹夫也被调出京城了,没几天他和莺语就能到郦城来。”   齐浩然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是真的高兴……但是,这种事情是所谓的好事儿吗?   林媛斜眼。   齐浩然却牵了她的手走到了屋里头,两个人挨着坐了下来,他才继续说,“现在京城里头不太平,出来躲躲清闲也好。”   “太子想要把二皇子身边得力的人都赶走,有的动不了的就只能够往外面调还不能够给什么实权。陛下由着太子这么折腾,那也就不关咱们什么事情了。咱们清清闲闲、什么都不管,有的人才高兴呢。”   以齐老夫人去世,奋勇侯府一家辞官回祖籍守孝为开端,太子趁机清算二皇子身边的人,那无外乎是意味着,后头很可能还有其他的动静。   林媛可不信自己的公公和夫君都会坐以待毙,再怎么表现得悠然,大约都是麻痹对方的假象吧。   只能说,一个是皇帝陛下始终不放二皇子及六皇子去封地的举动让太子实在难安心;一个是皇帝陛下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太子看不到自己登基的希望,耐不住寂寞,也怕变数;一个是皇帝陛下没有表现得多么喜欢太子,却表现得很喜欢二皇子,甚至也不待见皇后,而是待见二皇子的母妃惠妃;甚至连太子的孩子,皇帝陛下都不见得喜欢,反而是十分的喜欢二皇子的孩子。   林媛想到了齐老夫人,大约在自己公公的眼里,老夫人必然是难逃一死的,便干脆拿来利用了一把吧。   她顿时又觉得心惊,心惊于自己的公公心思如此之深沉,又是如此心狠手辣,若是要换一个好听一点的词,或许便是一声大义灭亲了。   曾经在书上看过的,古往今来,凡是能成大事者,多半都是不会为感情所牵绊,或许真的不无道理。   只是过去她看到的时候,到底觉得不怎么合理,觉得有些事□□实上并不如别人说的那样冲突,只是说不得顾虑的事情多了,路走得也要艰难一些。如今却可见这多一些的艰难,大约便足够让人放弃,从而去选择更好的“捷径”。   “他们大约什么时候能到?得提前吩咐人收拾个院子出来,到时候李小将军和莺语来郦城了,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诸多的心思转过而情绪又复归平和,林媛才出声问齐浩然道。   “大约再过个三五天就能到了,待会儿你就吩咐下去让他们收拾个院子出来,将一应东西都准备齐全,便就好了。”   林媛点点头,示意齐浩然自己明白了。   ·   齐铭晟带着朱碧葱在郦城到处闲逛、游玩的时候,朱碧葱发现郦城城郊长了不少的艾草。反复确认那是她认识的那种植物之后,她让跟随的丫鬟仆从采了不少的艾草嫩芽带回祖宅。   不说林媛和齐浩然两个人,就是齐铭晟也不认得那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用处,只是朱碧葱和他们说晚上有好吃的了,他们也就乖乖的等着了。也不是他们多馋,只是朱碧葱说让他们吃上好吃的东西就从来没有食言过。   鲜嫩的艾草用水反复清洗过直到洗得干干净净,鲜嫩的艾草叶上沾着颗颗水珠越显得青翠欲滴。洗干净的艾叶放到热水里面稍微煮一煮,捞出来再揉搓去掉苦味,又再洗一洗,沥干水,放好备用。   先前就准备好的浸软了的糯米用石磨磨成了水浆,再吊去水分,只剩下细白的糯米粉。备用的艾草和糯米粉一起揉到两者融合在一起,放到锅里头熬煮,熬到艾草都软化成泥和糯米粉成为了软软的一体,彻底的、充分的糅合。   好似包饺子那样先将熬煮好的如同面团一样的艾草和糯米熬出来的东西,先分成一个一个的圆饼状,再压成薄薄的饼状,往里面包上特地准备好的多种熟馅料,做成一个一个的大饺子,再上锅蒸上一回,彻底的熟透,便是做好了。   做好的东西送上桌,朱碧葱和众人说这是叫艾米果。林媛瞧着十分的新奇,绿色的一个一个还在冒着热气,浓浓的清香扑鼻而来,想来就是艾草的清香了。   尝上一口,才知道这滋味到底是什么样的。滑嫩的口感,并不让人觉得腻味,中间的咸馅儿也很香,明明的软软的吃食,却好似带着别样的韧感。   林媛觉得,必须得承认,真的很好吃。   她过去只知道艾草可以入药,先前京城闹疫病,艾草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可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艾草可以这样做来吃的,并且味道出乎意料的十分不错。   于是这一顿晚膳,大家都吃得愉快而欢喜。   知道齐莺语和小李将军没两天会到,朱碧葱笑说给他们一人留上两个,好让他们也能够尝尝鲜,免得他们来了要抱怨没有份。   齐浩然却给自己娘亲出了个“很好”的主意,“左右咱们吃完了擦干净嘴巴,也不同他们说吃了些个好东西,他们难道还能够算出来不成?不知道,不也就不抱怨了。”   林媛憋笑,朱碧葱却笑骂他太过聪明,偷吃知道擦干净嘴巴不叫人发现了,又似数落他不是个亲哥哥,却其实并不带半点儿责备的意思,到底明白只是玩笑话。   膳厅内众人一时都是笑。   离开京城的日子,林媛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过艰难。她早就已经把自己的公公婆婆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也融入到了齐家,并没有感到多少不适应……多少有种,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的感觉。   她这会坐在膳厅头内,只觉得,等到齐莺语来了,这日子说不得的要比现在还更加让人觉得开心。   ·   齐莺语和李璿到郦城是在四月初三的上午,这天的天空阴沉沉的,从早上开始便一直飘着绵绵细雨,大抵是因为临近清明。   林媛和齐浩然在府门口接他们两个,齐莺语和李璿小两口也是轻装简从,一辆马车坐人,一辆马车载着行礼和仆从,仅此而已。   从马车上下来,一如既往活泼的齐莺语少有的安静,见了自己的亲哥哥和好闺蜜嫂嫂,也不似往常要冲上来打招呼,反而是安安静静的站在李璿的旁边,笑着同他们问好。林媛留着了疑问,先和齐浩然两个人一起带着他们进了祖宅。   齐浩然和李璿两个人碰面不多会便去了谈事,林媛陪着齐莺语去安排安置行礼的事宜顺便让齐莺语看看住的地方还有没有什么不妥当、不喜欢或者不顺手的地方,也好及时的让下人调整一下。   两个人并排走着,挨得很近,没有其他的人在她们附近,林媛仍旧几乎是用嘀咕的声音问齐莺语,“你今天怎么有些不对劲?这是发生什么了?”   齐莺语一下子听明白林媛话里的意思,立时抱怨道,“我怎么不对劲了,不就是比平时安静了一些吗?倒是没有怎么,就是身体有些不大舒服……”齐莺语说着话,表情突然间变得古怪了起来。   林媛看着她,被她突然间变了的表情闹得一时不敢移开目光,还在想着是怎么个不舒服法,可见齐莺语下一刻表情舒缓了,还对她做了一个“哗啦啦”的嘴型,立时间笑喷了,这会儿的样子十分的没有形象。   齐莺语也是笑着打她一下,林媛笑到脸颊发酸,终于能够停下来,可是嘴角还是高高的扬起来的,又问齐莺语,“疼不疼的?要不要让厨房煮些红糖姜水送过来?不说效果多么的好,至少喝了能够舒坦些的。”   看到齐莺语无可无不可的点头,林媛就将这茬给记下来了。   等到了齐莺语和李璿的住处后,她便又让齐莺语瞧着可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只管吩咐了丫鬟调整一下,有不顺手的,也尽可以吩咐改一改、换一换或者是如何。总之便是让齐莺语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不必让自己委屈的意思便是。   齐莺语对这些倒是没有多少的兴致也不像有什么意见的,她左右看了两眼便点头说没有问题,让丫鬟们放下东西就让她们全都退下去而后拉着林媛坐下来,一脸“我有有趣的、好玩的事情迫不及待想和你说”的模样。   “被你突然问了一句别的事儿我差点就忘记这一茬了,你晓得吗?你和哥哥还有爹娘离开京城以后,可是发生了不少好玩的事情。好在我很快想起来了,不然你得错过多少好玩的事儿呀!”齐莺语兴致勃勃的和林媛说道。   林媛只笑,“左右你不是一天两天在这里,今天暂时忘记了明天想起来也可以同我说,或者晚几天想起来,也都是一样的。总归你惦记着要同我说,总是能够想起来的。这么想了,就不觉得需要急在一时。不过,这段日子京城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兴奋的?”   “兴奋?我有吗?”齐莺语眨眨眼问,又说,“也没有多兴奋啊,就是觉得……罢了纠结这个也没有什么意思的,我同你说了,你便就清楚了。你猜猜,是同谁有关系的?”   林媛摇摇头,“猜不着。先别卖关子了,早些说完,你也好去见见爹娘。”   齐莺语点了点头,便同齐莺语讲了起来这事情。   事情同孟小姐有关系,也同太子妃有关系,那自然同太子,也是有些关系的。   孟小姐伴上了太子这么个人物,太子满心指望着孟小姐给自己生个机灵聪敏的儿子,不但太子是这样的,就连太子妃都是一样的心思。因而,太子妃至少在明面上,便格外的倚重孟小姐这个人,时常带着她参加各府的赏花宴、诗会之类,甚至同孟小姐介绍了不少熟人认识。   且不说太子没有给孟小姐任何名分,就是真的给了什么名分,只以孟小姐的身份来说,侧妃不可能,至多便是个良娣罢了。   不但大摇大摆的带出门,还介绍给熟人认识,这就是蛮让人吃惊的,就算太子收下了孟小姐,不也就是个妾么?把妾看成同自己身份相当的人物,未免折损了太子妃的身份。   孟小姐知道太子妃同二公主、四公主以及二皇子妃、六皇子妃皆有过节,又是存了讨好太子以及太子妃甚至是皇后殿下的心思,她便给太子妃支了个招,好给六皇子妃下绊子,下一个恶狠狠的绊子。   六皇子妃嫁给六皇子也有差不多四年的时间了,却只在第二年生下了一个女儿,此后再无所出。六皇子府中是有不少的侍妾佳人的,可均没有替六皇子生下过一子半女的,甚至六皇子也多半的时间都是歇在六皇子妃处,不怎么理会后院中的各色美人。   自然而然,一个善妒不贤惠、一个无子,两顶帽子是顶好扣的。   太子妃原就曾经有动过这个心思,可到底犹豫许久,并没有拿这些去针对过六皇子妃。现在孟小姐提出来,又加上孟小姐愿意替她出这个头,太子妃自然乐得在后头看热闹,便应下来这回事情,也寻了个机会,打听到六皇子妃到的场合又一次带着孟小姐去了。   孟小姐仗着太子妃的势当着众人的面就敢给六皇子妃难堪,六皇子妃半句都没有反驳她的话,也没有同她吵半个字,而是直接正反手两个嘴巴子把孟小姐给抽得摔倒在了地上了。就这么样的两巴掌,生生把孟小姐给打到嘴角流血,脸也肿得十分的厉害。   到底六皇子妃是将门之女,又是从小练武的人物,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弱柳扶风的人物,性子又耿直。这样的行事做派,倒是更加印证了她将门孤女的身份了,即便入了皇家,她依旧学不学皇家的那一套背地里再来捅刀的做派也根本不惧什么。   这当然不算完事了,先前没有反驳的六皇子妃这个时候才发了话,一句话就将孟小姐还有太子妃任何其他的话给压回了肚子里面,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六皇子妃说,你是个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置喙我一个皇子妃的事情?   孟小姐没话了,太子妃也没话了,她在这个时候若是护着孟小姐岂不等于是赞同了孟小姐的话,且印证自己一样想要刁难六皇子妃么?至少表面上,她是不愿意得罪了一个又一个人的,撕破脸,对她没有半分好处。   太子妃又会是真心的想要好好护着孟小姐吗?也并非这么一回事。到底她看中的是孟小姐的肚子,是希望她能够替太子生下一个讨皇帝喜欢的孩子从而帮助太子登位,也帮助她成功坐上皇后的位置。她是这么样的心思自然也就无所谓孟小姐受什么委屈了。   虽则不想要给六皇子妃多少的面子,但太子妃觉得要是等着六皇子妃让人处置孟小姐,无疑是在狠狠的打她的脸。可要是明知道孟小姐说话不得体却不管不顾,也完全行不通。   太子妃中间打了个圆场——到底众人都十分清楚孟小姐是她的人,偏偏是六皇子妃没有半分买账的意思,还想要继续处罚孟小姐,太子妃只好让自己的嬷嬷掌了孟小姐的嘴,直把孟小姐给打得脸肿了一个月才消下去。   这事儿发展到这里,原也是算是完事了。太子妃没有预想到六皇子妃这样霸道,霸道到甚至因为有人说了她,干脆自己动手打了人,没有半分淑女的样子,可到底也没有任何的法子。只是,太子妃又如何能够甘心、愿意就这样完事了?   她自个没法子,加上被太子给数落一顿说是不该让孟小姐去寻六皇子妃的事,落得这样的下场。更有甚者,太子对脸肿成那样、根本没法见人的孟小姐一点儿都不嫌弃,天天去看望不说还让下人好生的照顾着,可谓是关怀备至。   发觉到孟小姐竟然得到了太子这样的宠爱的太子妃,当下便坐不住了。她是跟在太子身边很久的人,太子有过不少女人,可没有一个像是对孟小姐那样好的。太子妃想安慰自己,不过是因为要让孟小姐生孩子而已,才会对她这样好的,可是她到底还是欺骗不了自己,知道这样根本就不对劲。   在这个时候,太子妃得到了一个消息,一个关于孟小姐的消息。孟小姐未到京城之前,曾经同别人定下过三门亲事,而那两个同她定下亲事的男子,可以说都是无一例外的死于非命。   第一个,和朋友相约赛马的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直接给摔死了;第二个,和朋友相约游湖,掉到湖里头溺死了;第三个,则是在定亲没超过两个月的时间就生了一场大病,寻遍名医也没能够治好,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便撒手人寰。   太子妃得到这个消息,反反复复确认过好几遍也找人去查、得到确切的证实之后,当即便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位孟小姐……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克夫?!   并不敢深想下去,太子妃将这个事情捅太子说了一遭。起初的时候,太子还不肯相信,怎么会肯相信呢?他还等着孟小姐给他生儿子呢!   可是,原本就惜命的太子这一回也没有例外,就算太子妃说查证过了,他也是不信的。他又自己派了可信的人去查了一遍,这一查还真就……等到再和孟小姐一对峙,事情一下子就变得明朗了,太子自然也就再不敢要孟小姐这号凶猛人物了。   齐莺语兴冲冲的和林媛一口气讲到了这里,停下来,问林媛一句,“你再猜猜,孟小姐这之后怎么了?”   林媛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也就该结束了的呀,总不会还有其他的转折吧,可是齐莺语的表情还有她说的话,又很明显的是在说,还有后续。林媛就想了,太子没有弄死孟小姐,又不敢再碰她,而孟小姐又被认为克夫,而太子恨不得二皇子出事……林媛觉得这个事情的走向,也太过荒唐了一点,到底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齐莺语光是瞧林媛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想到后来怎么样了,肯定的点了一下头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么一回事。太稀奇,太稀罕,太新鲜了是不是?可是你不觉得,这一招实在是太绝了吗?太子实在是太聪明了呀!”   林媛默默的想,齐莺语简直想要拍大腿了!要是她面前有快惊堂木,大约是要和说书先生一样,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再将精彩的地方继续说下去。   “给自己的弟弟送个把女人?是不是完全不是什么大问题?二皇子也没有理由不收的,到底太子身份比他高,便说是赏的么?是不是?”齐莺语笑嘻嘻的和林媛说着,“可是你想想,太子知道这些事情难道二皇子就不知道么?”   “知道太子是什么心思,又清楚孟小姐的来历和事迹,二皇子虽然收下了人,但也不过是帮着太子把人给处置了而已。这些事儿都是四公主同我说的,她比我讲得可要精彩多了!”   齐莺语喜滋滋补充了一句,将最后的一点也告诉了林媛,“孟小姐进了二皇子府里头的第二天,就因为勾引府中的侍卫而被二皇子妃罚以乱棍打死,彻底的没有了。”   林媛听着这一波三折的故事,心里面对于之前齐莺语说的有趣、好玩几个形容词抱以深深的……赞同。   这么离谱而奇葩的事情,还真是太少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w=今天又做了好粗哒粗!【揍!   新鲜牛肉用洋葱、黑胡椒、耗油以及新鲜柠檬挤出来的柠檬汁一起拌好腌半小时……   平底锅倒一层油,两面煎一煎,容不容易熟看牛肉片的厚度来定,薄的话很容易就能熟的=w=   买牛肉的时候可以直接要做牛排的牛肉~   我买的32一斤,价格还可以……基友家是42一斤#点蜡#   煎好以后又撒了一点黑胡椒,淋了一点柠檬汁,味道不太浓,但是……好吃!(ˉ﹃ˉ)   感觉自己快要一天一菜单了简直吃货属性毕露wwww   艾米果小时候常吃的!嗷呜!里面包白萝卜炒板鸭或者是炒酸菜都好吃!也可以什么都不包,做成团子蘸酱料吃!(ˉ﹃ˉ)   不行了……我去擦擦口水……   ☆、第109章 打猎   孟小姐的事情林媛听过,对于她落得那么一个结局,只能说都是自己选择的路,并没有和齐莺语讨论什么。齐莺语和李璿到郦城之后没两天便是清明节,齐铭晟带着朱碧葱还有齐浩然、林媛、齐莺语去祭祖,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一直呆在屋子里不出门的齐夫人也终于出现了。   这几天原就是日日都下着小雨的,到了清明祭祖的这一天,也没有例外。祖祠同样有专人打理,虽说是祭祖但也没有闹得太过隆重了。齐铭晟家的认定并不兴旺,爹爹和哥哥又都是早早的便去了,到底还是同别人家不大一样。   不够隆重,却到底郑重,该准备的都一一准备得妥当;祭祖要用的、要做的也都没有落下。齐铭晟没有和齐浩然说太多齐家祖上的事情,大约也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到底他们都清楚,齐家祖上都是普通百姓,要说多么光辉的事迹却也是没有的,只能够说多是一生平顺安乐。   林媛在齐家祖宅住了这么些时日,便就发现了一件很明显的事儿。按理说,哪怕齐铭晟包括他的父亲这一脉早和其他脉的齐家的人分过了家,可明面上的来往总归该是有的。郦城住着的齐姓人当真是不少,要说和齐铭晟没有半点子亲戚关系那也是不大可能。   既然是这样,怎么着也该有一些或者该说有不少的齐家人上门来拜访或者是串门的吧?但是林媛发现,并没有这么一回事,或者该说几乎没有齐姓的其他人上门来拜访过。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可林媛没法子问齐浩然也没有法子问自己公公婆婆,也就只能憋在心里头。   她转而想到老夫人的那些事,又觉得或许有这么一层缘故在吧。老夫人在祖宅住了这样的久,有什么事情,不说十成十,七八分总是会知道的。因为没有不漏风的墙,没有透不出去的风声。如果是因为这个,大约是能说得通些。   隔了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齐夫人,林媛发现她相比之前在京城里头的时候身上给人的那种感觉相比之下要柔和上许多。原本齐夫人看起来是十分淡漠的,也似对什么都不关心的,笑起来的时候看不到半分的真心实意,甚至也几乎没有笑的时候,现在却大不相同。   见着齐夫人,林媛看着她对着自己露出一个笑脸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半点儿的惊讶。只是感觉到齐夫人身上的温婉和真挚笑意,她又觉得这样比之前总是要好,便回以齐夫人一个笑容,主动同她打了一个招呼。   后来临了之时,林媛才知道这一次祭祖,除去祭祖本身之外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让齐夫人从齐家的族谱上头除名,这样就等于是还了齐夫人一个自由。说除名大概并不怎么妥当,只是多少是这个意思。因齐夫人是齐家大爷的正妻,那自然是要上族谱的。   林媛知道这个事情之后,再看齐夫人又想起来当初那一桩事情,她无意间撞见的那一桩关于齐夫人的事情……齐夫人必定早知道近日的事情,恍然之间,林媛认为自己对于齐夫人现在平和的样子,更加多了一份理解了。   一切事宜都进展得十分的顺利,齐夫人从此不再是齐家人,也就不必要守在齐家了。她在祭祖的第二天便选择了离开祖宅,大约也是觉得不好意思再住在齐家。她要走,齐铭晟和朱碧葱都只是尊重齐夫人的意思,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给了齐夫人一笔不小的银钱还有齐夫人的嫁妆,都允许她带走,也专门派了人护送。   原先和齐铭晟、朱碧葱之间没有多少感情基础的齐夫人,对他们的照顾却是真心的感激。齐夫人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嫁妆也值不了多少的银钱,齐铭晟和朱碧葱给她的那一笔钱毫无疑问可以让她的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她知道自己和齐铭晟还有朱碧葱没有多少的交情,可即使是这样,他们也还愿意照顾自己,到底也是一种善意。能够被人这样善意的对待,她也不至于把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因而便到底感激,也没有客气的收下了,因为她确实是需要。拒绝对她来说……除了过得艰苦,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齐夫人走的这一天,天依然是阴沉沉的,却没有如同前几天那般飘着绵绵的细雨。齐家众人在祖宅门口送了齐夫人离开,直到马车不见了踪影,才转身进府。随着齐夫人的离开,齐家上一辈的恩怨又或许是情仇,便等于彻底的有了一个结果,也再不会给众人带来什么麻烦或者事情了。   齐莺语和李璿本该是到外地赴任,可他们却来了郦城,还大有一住到底的意思。   林媛难免奇怪,到底赴任的事儿不算是小事,就算那是个虚职也不应至于到可以置之不理的地步才是。原本林媛以为,只是到郦城来住上几天他们说不得还是得走,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问了齐浩然一嘴,齐浩然便同她说,都已经打理好了,所以没有关系。如此,林媛就没有多问。到底齐莺语在,她平日里等于是有一个伴,相比起齐浩然不在,她就没有人陪自然要好上许多。   自己婆婆并不是太喜欢被打扰,林媛发觉到这一点,便只是每天过去坐一坐,陪着说说话,偶尔和齐浩然一起陪着用早膳或者是晚膳的,相处只能够说融洽,亲密还是少了一些。何况,那到底是长辈,对林媛来说也不可能当成朋友来对待。   清明过后,天一日比一日晴朗。下雨的日子少了许多,夏天的炎热初见端倪却还不至于到让人不愿意多出门走动的地步。反而正是这样的时节,气候怡人,让人更加愿意出门些了。   齐莺语听闻到郦城城郊有一片狩猎场,是属于自己家的,当即按捺不住,加上这几日天气都好,便想着要去打猎玩。她也是精怪精怪,先同李璿说了,李璿自然答应她。李璿再同齐浩然说上一声,齐浩然也没什么不可,等到了林媛这里,她也就只是等于被通知了一声而已。   两个长辈齐铭晟和朱碧葱向来是不太管小辈的这一些事情,但凡是先前通知也就不会不同意。齐莺语的念想,便等于轻而易举的实现了。   虽然是被最后通知的一个,可是林媛对于这个事情也是含着期待的。她没有见识过齐浩然打猎的样子,却明白但凭着他的武艺和骑射之术,必定十分养眼。白天里头打猎,有所收获,晚些的时候可以几个人聚在一起烤肉吃,晚上,大约还能够看到漫天星光,想想,到底让人觉得十分不错。   因为有了计划,该准备的东西便都得提前准备好。好在并不繁琐,事情交待下去了,临出发前在检查上一回,确定该带的都带上了,便也就等于是已经万事俱备。齐浩然让人给林媛、齐莺语两个人各都准备了一把对于她们来说称手的弓箭,比起他和李璿用的都要小上一号,就连箭矢都是特别准备的。   看到明显小一号的弓箭和明显小一号的箭矢,齐莺语当即笑着说自己是沾了林媛的光,否则定然没有这个待遇,到底换来了夫君李璿的幽怨眼神。齐莺语笑得打跌,忙哄了李璿两句,将他哄得舒舒服服。   只有他们四个人出去玩,又都关系好,尴尬或者拘谨皆不存在。从坐着马车往狩猎场去的时候,他们便是一路说说笑笑,无一不是心情舒畅。天气十分的配合,蓝天白云,灿烂明亮的阳光,样样俱都是一样的叫人喜欢和舒坦。   狩猎场这边,齐浩然先派了明言和明行过来打理相关的事宜,等到他们坐着马车到的时候,明言和明行两个人很快就牵了两匹马过来。林媛看到只有两匹马,便知道齐浩然这又是打得什么主意,她还没有说什么,齐莺语已经不满的抱怨起来,“怎么才两匹马?”   齐浩然看过去了齐莺语一眼,轻飘飘的丢下一句,“不喜欢可以回去。”牵着林媛先上前去牵过了一匹马。李璿抓紧机会,也上前去牵了一匹马,再看齐莺语的神色,虽然并没有再继续抱怨下去,但到底撅起了嘴有些不开心。   接到齐浩然的眼神,李璿暗示对方自己可以搞定便上前去牵齐莺语,护着她先上了马,自己再跟着也翻身上去。仆人在下面递过来箭筒之类的东西,李璿一一都背好在背上,那边齐浩然和林媛也都准备了个妥当。   齐浩然又扭过头,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同她说,“你嫂嫂没有碰过弓箭,又哪里会这些?”等于是给了齐莺语一个解释。齐莺语原本撅着的嘴也不好意思撅着了,她光顾着自己开心,却完全忘记了这一点。   林媛不会骑射,过去完全没有碰过,现在肯定是不能够一个人骑着马行动。齐莺语为自己完全没有替林媛想过感到了羞愧,要是她自己单独一骑,按照林媛的性格,说不得林媛也会提出这个要求,那就是她的错了。   先时有两分不乐意的齐莺语立时间再没有了一丝的不愿意,忙同自己的哥哥说,“我一时间倒是忘了,现在这样挺好,哥哥你待会可要好好的教教阿媛,到底是一件蛮有趣的事。”脸上更满是谄笑。   林媛本想要说两句什么,齐浩然却当下冲着齐莺语点了一下头便催着马先走了一步,分明是不准备让她多说话的意思又明显是要和李璿、齐莺语分开的节奏。先前齐浩然没有和她商量过也没有说过,齐浩然驾着马便将林媛环在怀中,林媛没有侧头或者扭头,只是就着他们现在的姿势,问齐浩然,“要和莺语他们分开来吗?不是一起去进山的吗?”   “不同他们一道,咱们玩咱们的。”齐浩然略低了头,和林媛说道。   没有任何的同伴也不让任何的仆人跟着,到底是进山打猎去的,素来想得多的林媛免不了担忧起来又说道,“就咱们两个人,要是碰上了什么凶兽,到时候可怎么办?我知道你十分的厉害,但要是碰上两只、甚至是三只,咱们两个人能对付得过来吗?”   齐浩然一叹气,不知道是为着林媛觉得自己可能保护不好她,还是为着林媛的多虑,却同林媛说,“便是我死,也定是要护你周全的。”话语却是严肃无比。   林媛一怔,到底觉得他这样语气严肃至此,不好同齐浩然插科打诨或者不将这话当一回事,便只得道,“你这个样子,不是摆明了给我压力么?说这种话有什么意思,我倒是情愿听你说,就是你死也要拉着我一块呢,好歹是同生共死,也不赖。你要是为我而死,叫我背负着这样大的一笔债,活着倒不如不活着。留下来的那个人,总是要过得艰难一些的。”   “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你倒是要回上个十句才肯罢休。”齐浩然见林媛反倒比自己还要更加的正经起来,连忙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林媛也发觉自己是太过认真严肃了,难免破坏了玩乐的心情,便一笑道,“我又哪里说上十句了?总归我信你定然会护好我便是了,省得你抱怨我不信你。”   齐浩然低头用下巴蹭了蹭林媛的发顶,乐了乐,一甩马鞭便驾着马带着林媛沿着路往山的深处去了。   说是围猎场,其实也不过是圈了几座山头用来打猎便罢了,山里头有些个兔子山鸡山猪之类的,现在天气暖和了,到底也活络了许多,不比初春时候刚从窝里出来活动时行动迟钝。若要是从这方面来说,到底可以说他们选在现在玩这个不算是极好的时候,只是也因为这样,有所收获便能够格外有成就感,说不得也是格外多两分乐趣的。   他们的运气并不赖,进到山深处时已经收获了一只兔子两只山鸡了,全部都是齐浩然的功劳。原本开始的时候齐浩然就想要教她,可林媛想着先有了点收获再说,她压力也小些,她担心齐浩然光顾着教她让她学,一次次的把猎物都给吓走又没有收获,总归她是不甘心的。   收获到的猎物全部都挂在马上,其实山上的猎物到底都是一些小的猎物而已,所以在他们进山之前,还特别放进了一些大点的动物进来这山里边。不管怎么样都在这狩猎场的地界,便是没有能够打到便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继续往山里面走,又看到了一只灰色的肥兔子。齐浩然再说要教她,林媛没有再拒绝了,到底她一样的跃跃欲试。因为习过武,便觉得有些东西是相通的,也不至于会太过害怕这一类的事情。   马被勒停了下来,没有惊动远处的那一只兔子。齐浩然递过去小弓箭递给了林媛,林媛接过掂了掂,发现弓箭不但小还轻,跟着又接过了齐浩然从箭筒里掏出来的相配的小箭矢。箭矢驾到了弓上面,齐浩然从身后把着林媛的手,一边在她耳边低语着要领,动作不急不缓将弓拉满,等于是在蓄力。   拉弓,瞄准好目标,再在合适的时间将箭矢给射出去并且成功击中目标,看似简单的几步,想要达到最后的效果却要有足够精准的判断力,以及对时机的精确把握。林媛瞄着箭头,顺着箭头瞄准了目标——那只肥兔子。   锋利的箭头似乎闪过一道寒芒,这个时候齐浩然已经松开了林媛的手而林媛也等到了自己认为合适的时机。她的手一松,被拉满的弓顿时送给箭矢一个大力,箭矢飞了出去,牵动着它周围的空气,朝着兔子笔直的飞了过去。   兔子初时一直毫无所觉,却终于也发觉到有些不对而慢吞吞的扭过头。看到远处有人,它受了一惊便想要跳开却不防箭矢已经到了跟前,在它还没有来得及跳走的时候,成功的插||进了它的身子里面。   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箭就这么成功,林媛顿时笑得眉眼弯弯,齐浩然夸了她一句,随即翻身下马,去把兔子给捡了回来了。在他往回走并且顺利的将兔子挂好在马上的时候,忽然间猛然一个转身,便瞧见林中有一头鹿。林媛也注意到了那头鹿,不得不说他们的运气实在好。   那鹿很快就同样主要到了林媛和齐浩然,当下便开始撒开蹄子逃走。齐浩然当即便翻身上马,驾着马追了上去,并不准备放过这一只大的猎物。可想而知,他们要是能够成功的拿下这头鹿,这一天的打猎才能够说得上是真正的圆满。   齐浩然策着马带着林媛追着那只同样跑得极快的鹿,一看便知道这是一头成年了的鹿,两只鹿角崎岖,身上没有任何的斑点,跑动的时候,身形矫健而身姿优美,这是一头十分健壮的鹿,光是看着它跳动的姿态都让人忍不住想要征服。   林媛坐在马背上,只觉得风声呼啸,她的眼睛却始终盯着那头鹿在看,舍不得移开。她微微伏下了身子,以便齐浩然更好的发挥自己的实力。   先前没来这里的时候,她还想着要看一看齐浩然骑射的身姿,却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坐在了齐浩然的马背上……于是看他射箭的身姿什么的……完全成了她的一场幻想……   那头鹿精力十分的旺盛,他们坐着的马匹虽然也是十分好,可这会仅仅能够追得上那头鹿,保证它在视线之内而已。齐浩然不断催着马,在追了一阵之后,终于追上了那头鹿。马一边在跑,缰绳却变成在林媛的手上了。   齐浩然坐在后面掏出了弓箭,弓箭上架上了三根长箭,每一根的箭头都被打磨得蹭亮而锋利。他瞄准那头鹿,顷刻之间,已经瞄准好了时机,三根箭同时被射了出去,追着那头鹿而去,并且在齐浩然将下一波的三根箭给射出去之前,其中的两根成功的插||进了小鹿的一只腿肚以及背脊。   这让后面,齐浩然再射出去的三根箭更加容易就目中了目标。在齐浩然的连续攻势之下,那只鹿似乎很被他很轻松的攻下了。林媛觉得这大约不过一刻的时间的事情而已,先前生龙活虎的鹿,已经伤得没法子再跑了。   随着而来的,是她越发的遗憾没有能够看见齐浩然骑射的样子……可她又很快就没有心思去管这些遗憾不遗憾的心情了。   齐浩然翻身下马去捡鹿,那鹿个头不算小,林媛便一样的下了马,准备去搭一把手。他们两个人一起往那头鹿在的地方走过去,才刚刚走到鹿的周围还没有来得及把鹿扛起来的时候便发生了意外的情况。   先前没有怎么注意到这一阵的地形,现在才发现,在这头鹿倒下的地方附近有一个小坡,小坡的背后是什么,是他们的视线死角,完全看不到的。现在,就是在那小坡的后面,突然之间蹿出来了一只身上有着黑色条纹的白色老虎。   这里自然原本是不应该出现这样凶猛的动物的,可是没有事情是绝对的,就算派人先检查过,到底这山林面积不算小,完全不能够保证一定不会出问题。林媛现在痛恨起自己的一语成谶,早知道会这样,她怎么样都不会说刚才的话出来的。   现在只有这么一只老虎跑出来了,如果只是这样,那到底说不得是最糟糕的。只希望,只是这样而已,不要再出其他的任何意外了。   不知道是他们刚才的动静惊动了这只老虎,还是因为鹿受伤而散发出来的血腥气味吸引了它,总之它就这样突然间蹿了出来,出现在了齐浩然和林媛的面前。它看到齐浩然和林媛两个人,当即大吼了一声,虎声震天。   远处停着的马匹被这一声吼叫给惊吓了,竟然撒开蹄子就跑走了。因为他们原本打算把这只鹿给弄上马背,就暂时回去一趟因而先把马给调转成了朝着来时方向的那样,于是,马一跑就是朝着山外边跑过去了,只希望它能够早些被人发现,好有人过来找他们。   齐浩然一瞬间就反应过来,立刻带着林媛退开了很远从而拉开和这只老虎的距离,与此同时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把匕首。   眼睛只盯着那老虎,齐浩然和林媛说了一句,“站得远点,小心被上着了,别担心,我一个人能应付。”便丢下林媛,又往前走了好几步。   一人一虎,周旋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有做好吃的,今天吃了螺蛳粉!淘宝买哒!评论里面说一份量很大,妹纸吃半份就饱辣!   ……我……我默默的加了一大把青菜把一整份吃完最后连汤都喝完了……   说好的半份就吃饱了呢!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嘤!感觉被欺骗了!哭着跑出去!   辣个说是我太能吃的,我等你放学!( ̄^ ̄)ゞ   ☆、第110章   齐浩然并不瘦弱,这是林媛清楚的事情。可要是说她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就认定齐浩然可以毫发无损的把老虎给解决了,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到。   现在的情况,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确实不算最糟糕的,可是他们两个人现在都不敢确定还会不会有其他的白虎或者凶猛的动物跑出来。一般来说……既然有白虎出没,其他的动物怕是就要暂时躲起来并不敢出来了,所以无论是齐浩然还是林媛都知道,尽快解决了这只白虎,然后离开这里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选择。   匕首这玩意不但齐浩然的身上有,林媛身上一样带着。匕首是齐浩然过去交到她手里,让她拿着防身用的。基本上,有进宫的时候她都会偷偷的藏在身上。入宫虽会有检查,但是对于她这样身份明确的人,到底不敢查得太过仔细,因而想要混过去还是很容易的。   曾经有过一回,在宫里头,林媛不小心被宫女泼了一身茶水,而女官带着她去换衣服。就算知道那里头有别的算计,她也没有害怕就是因为这个。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能够先发制人,到底会有底气些。可是知道皇后是将她的小姨夫扯进来,她到底还是庆幸四公主提前让人过来了救她。   如果是不认识的人还好处理些,偏偏是亲戚,到底没有那么好解决。对于那一次的事情,林媛慢慢的就从隐约明白到彻底懂了皇后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简单来说,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一旦成功诬陷了她和她的小姨夫有点什么的话,只要多添一点其他的事情便可以牵扯到林家、当初的英武侯府如今的英国公府、威远侯府以及惠妃……   只是,如若从第一步就没有能够成功,后面的一切便也就都无从谈起了。   现在当齐浩然独自面对那只大白虎的时候,林媛也摸出了自己身上带着的匕首。她原本是没有想要带着的,可问了齐浩然一声,知他特地带上了便也就一起跟着带上了。原本就是带着防万一,结果就真的碰上万一了。   林媛将匕首紧紧的握在自己手里,一面注意到齐浩然和那只打白虎的动静又一面注意着周遭的情况,以防再生其他变故。   大白虎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朝着齐浩然冲过去,大约是为齐浩然身上一瞬间释放出来的肃杀之气而慑住。越是强的生物在感知危险的时候,有自己独特的敏感,恰如此刻齐浩然对上大白虎,以及此刻大白虎对待齐浩然的态度,谨慎、小心、不冲动、努力寻找最佳的时机。   互相观察试探之后,到底还是大白虎比齐浩然先失去了耐心。它大吼一声,四个爪子用力一蹬,就朝着齐浩然扑了过去。体型庞大的大白虎不仅速度快,爪子一伸一挥之间,力道也是极大的。   齐浩然在大白虎动的这一刻也跟着动了,他一闪身子,拿着匕首的手腕一转便朝着大白虎挥过来的爪子刺了过去。当匕首成功的刺伤大白虎的同时,齐浩然无可避免的也被大白虎给抓伤了手臂。   他身上的衣服顿时被撕裂开了好几道口子,伤口顿时间流出血,一点一点的浸渍了衣服,却到底让人看不清楚他身上的伤口有多深。   被齐浩然刺杀了的大白虎并不见得要更加的好,那只大白虎的爪子不但被齐浩然的匕首刺中了,还被齐浩然握着匕首从伤口处开始往下划拉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齐浩然手中的匕首多么的锋利,而他手劲多大,由此可见。   受伤了的大白虎被疼痛刺激得立时间冒出了好几声的怒吼,齐浩然却看起来行动没有受到太多的阻碍。伤着了大白虎,他很快就又重新拉开和大白虎之间的距离,只是也没有离得林媛太近,显然是不希望让的大白虎把注意力一点一丁放到林媛的身上。   林媛看到齐浩然受了伤,可到底清楚自己这个时候不适合上前去看他的情况,只能够站在远处干着急也不敢在心里头埋怨齐浩然说要相信他,又偏偏一下子就把自己给弄伤了。   不管怎么样,她从一人一虎这一个照面就已经看出来了,齐浩然也是打着速战速决的想法,并且大概还希望,不必和这只大白虎拼命最好。譬如说重伤了它,让大白虎知难而退从而放过他们。   大白虎受伤的那只爪子已经抬不起来了,只能够轻轻的点在地上并不着力。它的眼睛里面似乎是冒着怒火,瞪着齐浩然,根本没有任何逃走的意思而分明是有种要和齐浩然“决一死战”的意思。   齐浩然眉头在这个时候轻轻的皱了皱,随即又松开了。他稍微动了动手里的匕首,继而将它握得更紧,眼睛牢牢的盯着大白虎,看它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怒气冲冲瞪着齐浩然的大白虎略微往后撤了两步,继而便是一个冲刺再次朝着齐浩然冲了过去。   它的大口开合又一次发出一声怒吼,扑向齐浩然的同时也试图用嘴巴咬他、用爪子抓他,只是大约是跑动之中牵动了伤口,它的动作有了那么一瞬间的迟钝。即便如此,也无损它的攻击强度,齐浩然这次避开了它的攻击且没有进行反击,而是立刻退后,继续拉开距离。   大白虎一次一次朝着齐浩然扑过去而齐浩然也一次又一次的避开它的攻击,同时也选择在恰当的时候进行反击。虽然后来有两三次都成功的再次伤到了这只大白虎,但到底不至于让它重伤到完全失去攻击力。一时间,齐浩然和这只大白虎陷入了僵持之中。   林媛注意到齐浩然受伤的手臂虽然流了血,但是没有到浸湿衣袖的地步,便多少说明他伤得不是很重,伤口也不是太深。这多多少少的让她稍微不过分担心一些,她没有呆着不动,也没有做让齐浩然会分散注意力的事情,并且让自己既不在大白虎的攻击范围之内,也不会离得太远,一旦有什么情况,她还是可以第一时间冲到齐浩然身边的。   大白虎屡试屡败,都没有能够解决的成功齐浩然,它那只爪子的的伤口一直在流着血,这使得它在和齐浩然僵持一段时间之后,渐渐显露出了不敌之前的迅猛和凶悍的状态。当察觉到了这一点时,齐浩然也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先前没有主动出击的他,也终于在这场搏斗中第一次对大白虎发动了攻击。   他的余光始终注意着林媛,见她一直是手握匕首远离搏斗的区域到底心里头少了几分顾虑。他手腕轻转,握着匕首的姿势稍微改了改,而后朝着大白虎冲了过去。见齐浩然朝着它冲了过来,大白虎立刻又一次迎着齐浩然扑了过去。   齐浩然一下错开了大白虎的攻击,继而又是一个转身,绕到了大白虎的身侧,脚下一蹬,顿时便坐到了大白虎的背上去了。接着他手腕一翻,往下一探,手中的匕首便狠狠的从大白虎的腹部插||了进去。   先是被人骑在了身上的愤怒,再是腹部突如其来的疼痛,受刺激受大发的大白虎猛然间甩着自己的身体,将来不及从它背上下来的齐浩然给摔了下来。齐浩然就地一滚,倒是没有怎么伤着,只是插||在大白虎肚子里的匕首没有来得及抽出来它就被甩了下来,现在想要把匕首拿回来,要么是大白虎死了,否则也不容易。   即便是这样的情况,齐浩然的脸色一样是一变不变。只是当他准备起身的时候,没想到大白虎的动作依然敏捷,在他就地一滚的时候竟就朝着他扑了过来。大白虎的一只前爪受着伤,对齐浩然而言也就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大白虎还有另外三只爪子,并且还有只要用力就可以咬断他的脖子的大嘴巴和锐利的牙齿。   在大白虎扑上来的这一个瞬间,齐浩然也成功的用四肢挡下了大白虎更多的动作。他的双脚挡住了大白虎的两只后爪同时左手抓住了大白虎没有受伤的那只前爪,右手则是一拳打在了大白虎的下颚。   下颚受到了一个大的冲击,这让大白虎没有办法顺利的咬到齐浩然。这个时候,他和这只大白虎之间的姿势,不能不说十分的扭曲。虽然挨了齐浩然一拳,但是大白虎还是没有放弃对他的攻击,哪怕它现在几乎是被齐浩然辖制了动作。   只是当大白虎再次吼着想要去咬它身下的齐浩然的时候,它甚至受到了更多的辖制,几乎没有半点动弹了。因为齐浩然直接把拳头顶在了大白虎的下颌,力气大到它根本没有办法再张开嘴巴。   哪怕此刻受着重伤,可大白虎的力量依旧不能够小觑。齐浩然的力气再大,也大不过一只成年的、强壮的老虎,更何况还是一只因为受伤而有些疯狂的大白虎。   他这个时候,能够让大白虎没有办法动弹,却也没有办法轻松的脱身。或者应该说,在他成功辖制了大白虎的同时,也让自己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齐浩然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往侧边偏了一下头,在这个时候他仍旧试图去寻找林媛的身影。   因为此时此刻齐浩然是躺在地上,到底能够看到的地方有限度。他眼睛转了一圈,却并没有能够发现林媛的身影。他心下不由得一紧,同时,几乎下意识的就想要喊林媛一声。   可是还没有等到齐浩然喊出口,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晃过了一个身影。齐浩然只能够看到那身影的裙摆,仅仅是这样,却足以让他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他刚刚一下子没有能够找到的林媛。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的齐浩然,顿时间又狠吊起了一颗心。   林媛的脚步很快,几乎是冲过来了齐浩然这边,所以很快的,齐浩然就发现林媛到了他的附近。近到如果他此刻能够伸出手的话,一定可以一下子就捉住林媛的脚踝。只消一瞬间的功夫,他就明白了林媛想要做什么事情,于是他立时间大声的喊了一句,“快走开!别过来这里!”   哪怕是这样冲林媛喊的,他却更加卖力的辖制住大白虎的动作,让它根本没有办法反抗也没有办法做出其他任何的行动。哪怕没有亲眼看到,他也能够想象得出来、甚至能够捕捉到空间里那细微的动静、那轻微的匕首□□头骨的声响,而做出这个事情的那个人,几乎赔上了全部的勇气和用上了全部的力气。   大白虎一瞬间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怒吼,接着开始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却逐渐失去力气,被齐浩然和林媛两个人一起踹到了远处。它在地上抽动了几下,很快就没了动弹,彻底的死了。在它的肚腹、头部分别插|着一枚匕首,刀身完全没入它的身子里面。   两个人在那站了片刻,看着大白虎始终没有半点儿的动静,终于敢肯定它是真的死了。   齐浩然喘着气看向林媛同时伸手去牵了她,林媛却随意抹了一下脸上的被溅着的血,颤抖着手要去看齐浩然受伤了的那只手臂的情况。齐浩然在心里重重的叹息一声,一把将林媛抱在了怀里。   他猝然的大力动作让林媛几乎是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胸口,撞得鼻子都发疼了,想拉开点两个人的距离,却再一次被齐浩然狠狠的摁在了怀里面。齐浩然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用力的环住了林媛的腰部,让她没有办法挣脱他的怀抱,又抬起受伤的那只手重重的揉了揉林媛的发顶,几乎将她的发髻都揉散。   齐浩然余光注意着大白虎的动静,微微低下头,声音中含着叹息般,半晌只对着林媛吐出了两个字,“傻子。”林媛却被这两个字闹得红了眼圈,伸手环住了齐浩然的腰部,又干脆在他的怀里面蹭了蹭自己的脸。   “你的手还好吗?”林媛闷在齐浩然的怀里头问他,说出的话里头还带着一丝哭腔,俨然是憋着泪、强忍住不哭的状态。   被问的齐浩然却是笑了起来,回答她,“没什么事情,一点小伤而已。你怎么样?”   林媛继续闷在齐浩然的怀里面摇头,等于是又拿脸蹭了蹭他的衣服,继续闷闷的和他说话,却偏偏反问一句,“我能有什么事情?”似乎还带着两分抱怨的意思。   齐浩然明白林媛这是在埋怨他自己才是受伤的那个而且还明知道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却非要这样问。只是这一刻,他确实更想要确定她的安全。齐浩然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此刻在他怀里面靠着的林媛身体正在发着颤,明明害怕却强作镇定,这幅样子当真是……可爱极了。   甜滋滋的齐浩然又忍不住将林媛更加用力的抱在怀里面,他想,从小时候认定林媛到和她成婚,真正的在了一起,再到现在,生死之间,她没有退却,没有畏缩,甚至愿意冲到危险面前,和他并肩而立,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就算林媛不冲上来,他也不会责怪更不会觉得她做得不对,可是齐浩然却发现,其实他心里竟然隐隐还是有那么一丝期待,期待着他选择的这个人,能够什么都陪着他一起面对,而不是单纯的躲在他的身后。   过去固然能够感觉到林媛并非是一个畏畏缩缩的人,却到底不敢说生死关头,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可是今天,他看到了,他见识了。他看到了这些却更加的明白自己选择了一个怎么样正确的人,他选择的这个人又是怎么样的好。   那个记忆里、回忆里和生活里永远愿意对他笑得灿烂,露出甜美酒窝的人,他真是爱惨了。   林媛是不太愿意在这个时候挣扎,怕会不小心弄疼了齐浩然……可是,她实在是觉得,自己要是不挣扎的话,说不定就要被齐浩然这么紧紧的抱在怀里面给憋没了……   “唔唔唔唔唔唔……”因为太贴近齐浩然的胸前,以至于林媛都没有办法好好的说出一句话来。   只是她发出声音,到底将齐浩然的思绪一下子就给拉了回来,而后齐浩然终于注意到将林媛给抱得太紧了,忙笑着松开了一些。   好不容易被齐浩然放过,林媛喘着气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快点离开这里?”她问完以后,不等齐浩然回答她的话,就趁着对方一个不注意,抓起了齐浩然受伤的那只手看了一下他手臂上的伤口。   到底划痕挺长,即便没有伤得很深,可这会伤口也完全没有愈合。   林媛左右看了一眼,发现不远处长着艾叶,恰好前两日才听自己婆婆说过艾叶草有止血的功效,她便和齐浩然说了一声,让他等一下,而自己则过去摘了一大把艾叶过来。   齐浩然走过去从大白虎的身上拨|出来他和林媛的两把匕首,在身上就着脏衣服擦了擦上面的血迹。   林媛接过自己的匕首,而后从容淡定的从齐浩然的底衫上割下来好几块的白色布条,一块铺在了大而平的石块上,把艾叶放了上去,一块包住了石块而后把搁在布条上的艾叶草碾出汁水也碾碎了。   把艾叶捣好,林媛替齐浩然把伤口巴扎好。两个人才分出精力神来,准备把鹿和大白虎都拖走。到底齐浩然受伤了,无论是鹿还是大白虎,哪个都不轻,想要扛着走是不可能了,他们只好拿藤条绑了两只动物,半拖半提的带着死透了的鹿和大白虎沿着来时的路往外走。   林媛尽量的使着劲,让齐浩然可以少花些力气。她一边拖,一边和齐浩然商量,“鹿可以拿来给咱们做两双鹿皮的靴子,这头鹿挺大的,应该够用。虎皮剥下来完整的,可以送给母亲当坐垫用。”   “留着给你垫吧,母亲也不需要这些。”齐浩然没答应林媛的后半句话。   林媛却笑,“再过些日子就是母亲的生辰了,便当作是生辰礼物,也蛮好的。这可是你受伤才换来的,珍贵着呢。”   “那就你自己划算着。”齐浩然发现反倒是他这个亲儿子没有记得自己母亲的生辰,又觉得这样也蛮好的,能有个人帮他记着。   林媛接着又问,“你先前为什么要拿自己受伤来换伤这只大白虎的?我瞧这好似有别的什么原因?”   “发现了?”齐浩然扭头笑着看林媛一眼,便看到林媛也看着他点了点头,便继续说,“也不为是为了别的……就是发现这是一只母白虎,而且应该是生下小白虎不多久,想着说不定受伤了,她就跑了,咱们也就不用像刚刚那样拼命了。”   林媛一顿缓缓的点头,又反应过来继续追问下去,“怎么发现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吗?怎么我什么都没有发现呢?”   齐浩然一笑,抿着嘴并不回答,林媛又继续缠着他要他说。两个人走得有些慢,却说说笑笑的很是开心,远远的听到有马蹄声,便知道是有人来寻他们了,顿时更加的放松了心情。   齐莺语和李璿两个人一起打着猎的时候,中途看到了齐浩然和林媛的那匹还挂着不少猎物的马。齐莺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觉得好奇怎么这马上还有猎物的,李璿却是一眼认出来这是齐浩然牵走的那匹马。   听到李璿的话后,齐莺语才反应过来,便翻身上了这匹马,跟在李璿的身后过来找自己的大哥和大嫂。这种情况下,马一不小心跑了情况几乎是没有,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齐浩然和林媛遇到了危险,他们才会一下子就着急了。   等到看到了林媛和齐浩然,好不容易找到他们的李璿和齐莺语立刻勒停了马。见到他们没有什么事,悬着的心至少都放下了。齐莺语又和李璿一样,很快就看到了自己哥哥手臂的伤口,顿时又忍不住忙问怎么受伤了。   齐莺语翻身下了马,走到林媛和齐浩然的面前,又发现林媛的脸上还有血痕,更加的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而毫无疑问的,变得比先前更加担心。   等到她看到被自己的大哥和大嫂拖着的鹿和白虎时,一时间,齐莺语又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这一刻,齐莺语觉得,这个世界简直不会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没有吃什么好吃的!   但是又发现了一首好听的老歌!   强烈推荐陈淑桦的《滚滚红尘》!   光是听到第一句就已经被虐成了狗!   顺便陈淑桦的《说,你爱我》也好听!   这一章是小夫妻感情升华,大家发现了吗?   ☆、第111章 分担   齐莺语和李璿那边也多少有些收获,加上林媛和齐浩然两个人收获的这些,晚膳毫无疑问是足够的。再则是发生了这么一桩意外,到底不适合继续先前的计划,齐浩然手臂上的伤也需要好好的处理一下才行,因而和齐莺语、李璿碰面之后,他们一行四人,很快回到了齐家的宅子。   回到祖宅,林媛便吩咐了人去请大夫过来,又再吩咐下去让厨房把带回来的猎物准备一下,晚上好烤着吃。因为有好几只山鸡,便干脆分了两只出来,添上当归、熟地、白勺、知母、地骨皮等药材炖上一锅山鸡汤,正好可以给齐浩然补一补身子。   趁着大夫还没有被请过来的空档,林媛让齐浩然去换□上破了的脏衣裳。齐浩然却说自己手臂受了伤,自己不方便,也不想用丫鬟,非要林媛亲自去帮他,林媛坳不过,只能够去帮着他擦身子、换过了一身干净衣裳,途中不知究竟被戏耍了多少次,闹得她直在心里骂流氓。   齐浩然的伤势并不重,大夫来过亲自替他清洗了伤口又重新上了伤药包扎好,便暂时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交待着要齐浩然少吃辛辣多喝些汤水,也别碰了水之类的事情,留下了伤药交待林媛隔天替齐浩然换上一次,大夫也就被送了回去。   受伤了的齐浩然却看起来还是活蹦乱跳,一点什么事情都没有。收拾过后,更是神清气爽,仿佛是碰到了什么好事情一般。林媛自己也换过了一身衣裳,因为出了不少的汗,又干脆洗了一个澡。先前在林媛心头盘绕不去的情绪,在她将自己收拾妥当之后终于散去了大半。   面对着那样凶猛的动物,如果是她单独面对,无疑那只打白虎只消两三下就足够要了她的性命了。林媛回到祖宅后,其实精神还有些恍惚,总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可是面对着齐浩然又不想要让他发觉自己的精神恍惚。   应该让齐浩然知道这些吗?林媛有些迟疑也有些犹豫,拿不准怎么做比较好。因为她确实的发现了,对于她能够冲上去这件事,齐浩然是高兴的,如果他知道自己受到的冲击不小的话,是否会自责?   因而,当发觉自己顺利的将情绪给调整了过来,林媛多少是松了一口气。   和齐浩然一起用过午膳,午歇醒来的时候,林媛却觉得好似比没睡还要更加的累。睡着的时候,脑海里面反反复复不断出现着匕首插||进虎头里面时鲜血溅出来、溅到她脸上、眼前一片血红的那一幕,怎么都不肯消停。   即使是被齐浩然抱在怀里,她脑海里面还是在重复着那些画面。她挣扎着醒了过来,好在并没有惊扰到旁边的齐浩然,林媛呆呆的看着花纹繁复的帐顶,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林媛醒来到心情平复,齐浩然也跟着醒了过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齐浩然凑上去吻了吻林媛的唇,便一起起了身。丫鬟进来服侍他们洗漱梳洗,比起之前来说,这会林媛整个人又变得更加清醒一些,复杂的情绪越发淡去。   齐浩然和林媛刚刚午歇起来不多时,明言和明行便过来了侯在廊下,等着见两位主子好回话。齐浩然直接招了他们两个进来,明言和明行跟在丫鬟后面垂着头走进来,也并不乱看,都十分的规矩。他们两个和齐浩然、林媛行过礼,便垂着头、垂着手恭敬站着回话。   “山林已经搜过一遍了,除了发现了两只小白虎以外,没有发现其他的了。两只小白虎已经被带回来,它们看起来都还十分的小,连毛都还没有长好,恐怕是出生没有多久。”   在他们一行四人回到祖宅的时候,明言和明行没有跟着回来,而是被齐浩然交待了其他的事情。先前林媛想到的也是这个事情,没想到的是,真的有所收获,而且也无疑是印证了齐浩然先前说过的话。   齐浩然吩咐他们把小白虎带进来看一看,明言和明行便就又出去了,不多时再回来,身后还跟着另个人抬着一只大的竹笼子。竹笼子上面罩着黑布,让人看不到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竹笼子被抬进来搁到离齐浩然和林媛有三五步距离的地方,明言一抬手,那两个小厮就慢慢的扯开了盖在竹笼子上面的黑布。展现在林媛和齐浩然面前的是两只小小的家伙,滴溜溜的乌黑大眼睛,白而略显稀疏的毛,毛上的浅浅的纹路隐约可见,但并不怎么的清晰。   它们十分戒备的盯着林媛和齐浩然看,整个身子都是呈现着谁过去就要扑上去咬谁的样子,只差没有将身上的毛都竖起来了。它们还太小了,牙没有长出来,爪子也不够锋利,就算是这个样子,也让人感觉不到威胁而只是觉得可爱。   如果不是在现在,不是在经历过和齐浩然一起解决了它们的母亲的话,或许林媛会有心情赞一声它们可爱,或者兴致勃勃的想要围着它们转几圈好好的看看它们。可是现在她没有那样的心情,倒并非因为它们的母亲是死在了她和齐浩然的手上……到底那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情况下,同情这种东西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只是,她看着它们就又会想起来那一幕,实在是太过折腾人了。   林媛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实在糟糕,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觉得或许该有个人来疏导疏导她要比较好一些,可是身在这祖宅,似乎又找不到谁来说这些事情。和齐莺语说的话,齐浩然必定也会知道,自己的婆婆也不合适……   一时间,林媛竟感觉到两分心神疲累。   齐浩然的心思敏锐,他转头看到林媛的心思完全不在两只小白虎身上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他回想了一下今天的事情,想了想林媛从遇到大白虎之后到现在的状态,又认真的琢磨了一下林媛有没有哪里不对劲……然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忽略了那么重要的一点。   察觉到自己对林媛心情的忽视,齐浩然对自己的大意顿时懊悔不已。他先交待明言和明行将两只小白虎先带下去养着,又再遣退了屋子里的全部仆人。林媛坐在齐浩然的旁边,在他吩咐的时候没有出声询问,等到人都下去了,到底偏头问他一句,“怎么了?”   齐浩然转过身子,握住林媛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他看到林媛的眼睛里没有表现出半分的害怕和后怕,也没有看到任何软弱的情绪,这使得他更加的自责和懊丧,也使得他忍不住便将林媛抱在了怀里。   他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真是难以言喻,怀里的人比世间的任何其他的一切都让他觉得珍贵。他珍惜、爱惜、疼惜,终究还是做得不够好。   可是齐浩然并不觉得沮丧,因为他知道自己还可以做得更好,也知道他还可以和林媛拥有更多的美好的时光。他会做得比现在更好,会让林媛过得比现在更好,会给她安全感,不会再让她经历恐怖的事情,会让她一生都无忧安乐。   完全不清楚齐浩然此刻心情的林媛只觉得抱着她的人有些莫名,想要问,又觉得此刻的气氛似乎不太合适。她抬手拍了拍齐浩然的背,希望通过这样的安抚以及暗示,让他能够给她一点提示,他到底是怎么了。   齐浩然只能够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抱着林媛,过了一会儿,他才拉开两个人的距离,重又看着林媛的眼睛。林媛平静的回望着他,却乍然间听到齐浩然问,“为什么不同我说?”微怔过后,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答。   或许是越多的亲密相处让两个人的心意更加相通,很多话不必说得清清楚楚,对方就足以明白。恰如此时此刻,齐浩然只消问上这么一句,林媛便知道他这是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心情。只是她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合适。齐浩然能够察觉到,已经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了。   “和我说,告诉我,我和你一起分担。”齐浩然见林媛不回答,便又说了这么一句。   齐浩然冲着林媛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继而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林媛的发顶,用这样的方式让林媛放松下来,也给她一些安抚。落在林媛发顶的手在片刻之后又滑下,落在了林媛的脸颊上,而后细细的摩挲,感受着指腹之下肌肤的细腻触感。   在这一刻之间,林媛在自己的心里面努力筑起来的隐藏起脆弱心情的高墙一瞬之间便轰然坍塌。听到齐浩然说要和她一起分担,她就莫名感动得一塌糊涂,连眼泪都汹涌,完全来不及压抑住,便已经争先恐后夺眶而出了。   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滑落,遇到齐浩然的手指便被阻挡下来。林媛哽咽着说不出来半个字,齐浩然在心里叹息一声,又将她轻轻的抱在了怀里面,任何她哭一个痛快。   他之前确实完全的忽略了这一点,忘记了她从来没有见识过那样血腥恐怖的场景,哪里可能和他一样……他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见识过太多的厮杀、死人、四肢横飞、血肉模糊。可是林媛却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这些脆弱,何尝不是不愿意他担心,却又多少是因为……觉得让他知道并不怎么的妥当……吧。   齐浩然抱着林媛,在她的呜咽声里默默的反思。他想,等晚些林媛哭够了,得好好的同她说一说,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和他说;无论有什么好心情或者坏情绪,也应该和他说才是,而不是只报喜不报忧。   哭过一场,原本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感觉逐渐消失,后怕的情绪也减轻了许多。可是哭过以后想终于发觉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丢人了的林媛,虽然不想哭了但却仍旧把脸埋在齐浩然的怀里面……有点不愿意抬起头来了。   被泪水给糊了一脸,林媛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怎么都不可能好看,便努力的扯着齐浩然的衣服,想着好歹等眼泪干了再说。可齐浩然并不准备等她到那个时候,便直接单手将林媛从自己怀里给揪了出来。   看她满脸泪痕又红着脸低着头嗫嚅的模样,半点不嫌弃不说,还觉得可爱至极。看到林媛发泄了一场,想必心情好上了许多,齐浩然也跟着心里头的懊丧少去一些。他抬手去替林媛擦去脸颊的泪水,些许粗糙触感的指腹划过脸颊,很有痒痒的感觉。   林媛轻轻推开齐浩然的手,自己拿着帕子随意的擦了擦,却听到齐浩然并不带恶意的笑话她此刻的样子,顿时间瞪了他一眼又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十分的不好看。一时间,对于齐浩然故意弄哭她的行为……只觉得可恶至极,偏偏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哭好啦?”齐浩然欠揍的凑到低着头的林媛面前,笑着问她。   林媛推开他的脸,又瞪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却胡乱的点了一下头以作回答。   齐浩然低笑着抬手揉揉林媛的发又揽过了她的肩,让她轻轻的靠在自己的怀里边,低声说,“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到你的情绪。我应该早点想到,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肯定是吓坏了。”   林媛靠在齐浩然的怀里,蹭了蹭,却笑起来说,“我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胆小。”声音还带着哭过之后的沙哑和隐约的哽咽。她说话的语气带着释然和轻松。   齐浩然低头看林媛,见她心情真的舒畅了,到底还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你应该同我说,心里头藏着这些事情,又哪能真的好了?我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告诉我,我就改了。”   “那你要是不肯改呢?”   “不会不改。”齐浩然答了一句,才发现一下就被林媛给带跑了话题,顿时低下头去咬了她的脸颊一口,又说,“别想着转移话题。我的话儿,你也得听。高兴的不高兴的事情,都要同我说,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陪着你、和你一起分担,好不好?”   被咬了一口脸颊的林媛手里头还捏着帕子,当下离开齐浩然的怀里,哭笑不得的便拿着帕子狠擦了两下脸,斜着眼睛看他,问,“你是小狗不成?竟然还咬我?”   齐浩然笑着又凑上去亲亲她,再舔一舔,笑道,“这样才像。”   林媛笑着推开他,接着再被齐浩然追问了一句刚才的问题。林媛这个时候才回答他,说,“你要求我做到那样的程度,便应该自己先做到才是。我爹从小教过我的,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别要求别人去做到。”   齐浩然一愣,问林媛,“我哪没做到了?”   “报喜不报忧,难道不是你最爱做的事情么?”林媛敛了笑意,略歪着头,问齐浩然。   齐浩然:“……”   竟无言以对!   ·   和齐浩然闹了一通之后,两个人又认认真真的说了会话,不知觉天色竟然暗了下来。林媛问过厨房将晚膳时候要烤的肉腌得怎么样了,听到鸡汤炖好了,便让人送了一盅过来,让齐浩然先喝着。   山鸡汤足足炖了两个半时辰,将山鸡骨头都炖得酥脆,山鸡肉全都炖得化成了泥。药材炖出了真味,和鸡汤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并不让人闻着绝得不适,相反的,还提了鸡汤的味道。汤面上的浮油已经悉数被滤去了,只清澈的汤水,却是说不出的鲜香清甜。   享受的和林媛分食了一盅山鸡汤后,齐浩然才带着林媛去了见自己父母,请安的顺便也是一起用晚膳的意思。院子里面已经让下人架起了烤炉,生起炭火了。齐浩然和林媛经过院子里的时候,下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同他们行礼。   丫鬟在外面打起帘子,同屋里的人说少爷和少夫人来了。齐浩然和林媛走进去,才知道齐莺语和李璿也在。不知道几个人在说着什么,齐浩然和林媛进来的时候屋里的人除去平素不怎么爱笑的齐铭晟之外都是笑得开心的模样。   齐浩然便笑着道,“妹妹有什么欢喜的事情,也说来给你大哥大嫂听听。”   被点名的齐莺语却只笑着走上前来挽了林媛的手,带着她在靠近朱碧葱的位置坐了下来,说,“也没有什么欢喜的事情,只是讲了个笑话罢了。哥哥若是要听,回头再说给哥哥听便是了。”   齐浩然哪里是真的要听,换了平时,定然就不接上来这话了。只是他这会心情实在是舒畅得不行,见自己妹妹这份吃定了自己不会多纠缠的样子,就忍不住回答了一句,“好啊,回头好好和你大哥讲一讲。”   “啊?”齐莺语果不其然没有料到齐浩然会这样回答,顿时就傻了眼,反倒是逗着众人都笑了起来。   林媛也笑,拿眼去偷看齐浩然,却碰巧他也在看着自己,那眼神里更还满含着赤|裸|裸的“求表扬”的意思,顿时让林媛笑得更加厉害。   趁着众人都在这里,齐浩然便干脆说了一声两只小白虎的事情。林媛看着众人的反应,很快就得到了结论——明行和明言带回来两只小白虎,众人中,却要数齐莺语最为喜欢了。   齐莺语听到自己哥哥的话,当下便追问,“小白虎是什么样子的?我先时似乎瞧见哥哥的小厮叫人抬着一个大笼子进府里头,上头遮着黑布倒是瞧不见是什么东西,竟然是两只小白虎吗?”又扭头问林媛说,“嫂嫂见过了?是长得什么样子的?”好奇的模样,半分都没有掩饰,自然也没有必要掩饰就是。   林媛当时倒真说不上好好的观察了那两只小白虎,加上后来还有那么一些事情,又哭过了一场,更加少了几分印象。现在被齐莺语问到,看着对方那么期待的样子,便努力的回想,“小小的,毛还没长开,还没长牙,爪子也还不锋利。有些怕生,和那只大白虎不太一样。”林媛想,就算没有说得十成十的对,至少也□□不离十了吧。   齐莺语半点不怀疑林媛的话,一拍手高兴的说,“听着就可爱,回头抱来玩。”   李璿听了她的话却是吓了一跳,“你还要抱来玩?”   齐莺语疑问的扭头看着他,“还在很小的小白虎啊,估计还在被喂奶的小白虎呢,又没有攻击力,咬我也不疼,抱抱怎么了?”   李璿:“……”抱我会更舒服的!   齐莺语和自己的大哥约定好第二天要看小白虎,一众人才出去院子外头,吃这顿特别的晚膳。虎皮和鹿皮都被剥了下来,洗洗干净拿去处理了,是明言和明行两个人亲自动的手,做得干净利索,剥下来的皮也很完整。   虎肉、鹿肉以及兔肉、山鸡肉都已经腌好了,只要放到烤架上直接上火烤熟就可以吃了,嫌味道不够重,还可以自己另外加一些调料。除了烤肉以外,也特别准备了蔬菜,紫色饱满的是洗干净的茄子(在中国历史上,最迟不超过汉代就有人吃了),绿色的一小段一小段串成串的是豆角(至迟是宋代有了记载),一片一片的圆片是黄瓜片,还有鲜绿色的青椒之类。   各样的肉在高温的烘烤之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茄子放到烤架上整个烤,烤到外皮全都焦脆发黑,里面就已经一样烤熟了,用到切开,刷一层油,再撒上各种调料,十分的美味。烤熟的豆角则一样口感很好,吃肉觉得腻味的时候,尝两口爽口的豆角,说不出的畅快。   林媛记得小时候倒是吃过不少回这些烤制的东西,后来齐浩然和齐莺语离开京城去了边关,她便很少能吃到了。现在再尝到却还是一样的美味,让人觉得享受。齐浩然始终不忘记照顾到林媛,不让她的嘴巴闲下来,却因为这样,直接让林媛撑着了。   一顿晚膳,倒是人人无一不都是尽兴。   头顶是浩瀚星河,密密麻麻的星光闪烁,美妙绝伦;夜里恰有凉风拂面,正好吹去了围着烤炉旁边而带来的燥热,却挡不住人人都吃得火热。吃饱喝足,再尝上一盅清甜的山鸡汤,正好散去了烤制的食物带来的厚重感。   林媛抬头看看头顶的星空,不觉间便想起了齐浩然。于是便扭头去看坐在身旁的人一眼,又想,原来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却还是一样会忍不住想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吃的火锅=w=   可是我也好想喝鸡汤想喝麻麻煲的鸡汤QAQ   =w=还有烤茄子烤豆角烤黄瓜片!   _(:зゝ∠)_北方真的都不烤豆角烤黄瓜片的嘛?!   ☆、第112章 心意   朱碧葱吩咐人去找铁匠给两只小白虎做了几只铁笼子,也顺便做了两幅铁的嘴笼子,现在两只小白虎还没长出来牙,可以后总会长出来的,总得提前防止它们会伤了人,到底不是能够开玩笑的事情。   不仅是这样,朱碧葱还专门拨了地方也专门拨了几个仆人照顾这两只小白虎,被派去的仆人个个全都是有武功的。两只小白虎每天喂养的东西都有规定,包括帮它们清洗之类的事宜,都不是随随随便的,可见是花了大心思。   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着凉,出去打猎的当天夜里林媛发起了高烧。她身体一直很好,少有生病的时候,这一次病情来势汹汹,足足三天,烧才退下来,之后又花了小半个月的功夫才痊愈。她生病期间,齐浩然便一直陪着她、照顾她,给她喂水、喂食,也帮着她换衣服、擦身子,并不假手于人。   齐浩然的手臂有伤,大夫交待了隔天得换药,他便揪了齐莺语替他换药和包扎,也不要任何丫鬟服侍。   齐莺语嘴上说着被自己的哥哥压榨却半点儿都没有怠慢,还主动提出来照顾林媛,却被自己的哥哥果断的拒绝了,齐莺语便干脆作罢,并不坚持。   生过这一场大病,病愈之时天气已经比先前变得燥热了不少,绵绵的雨早就停歇了,天气变得较往常清爽了许多。   终于能够走出房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林媛这一刻只觉得无比的神清气爽。她才在院子里站了半晌的功夫,齐莺语就过来了寻她。   “阿媛可算是大好了。”齐莺语看到林媛便笑着走过来挽了她的手臂,不是当着自己哥哥的面,齐莺语很少喊林媛嫂嫂,又说,“你也这么多天没有见过那两只小家伙了,你是没有见着呀,它们两个小家伙几乎是一天一个样,不知道有多可爱。”便拉着林媛去看两只小白虎。   林媛原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也就由着齐莺语兴冲冲的带她去看那两只小白虎了。   比起刚刚被带回来的时候,它们变得好看了许多,身上条纹已经显出来了,毛发被打理得很好,白白的,看着便觉得柔软非常,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摸;也不像最开始的时候,对着任何人都是炸毛的样子,这么一来,倒是有了两分温顺的错觉。   小白虎似乎是已经不怕陌生人了,见到有人过来,还是懒懒的躺着在那里,甚至其中的一只还打了一个小哈欠,乳牙还是没有长出来,样子却看起来要多散漫有多么散漫。   齐莺语冲它们招了招手,它们也只是懒懒的瞥了一眼就继续趴着了,傲娇极了。   齐莺语一点儿都没有被打击到,仍旧是欢乐的和它们玩耍起来,让仆人打开铁笼子,直接把小白虎抱到怀里面好好的“□□”。   大约是没有感觉到齐莺语对它们有半点儿攻击性,所以两只小白虎没有怎么反抗,也没有咬齐莺语或者是抓她,想必也有这些时日相处的缘由。   林媛看着两只小白虎却想起来寄养到老梁家的趴趴,顿时间又觉得好笑。   趴趴是一只软萌的小喵,这两只却是看似软萌、实际上能够伤害力爆棚的大喵。齐莺语抱了一会小白虎,觉得累了,便把它们放回笼子里面。   林媛跟着蹲□,也逗弄了它们两下。   今天大早的时候,明言过来求见齐浩然,似乎是京城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他便就去了书房。看到齐莺语也是独自一个人,林媛便猜到大约李璿也和齐浩然去了谈事情。   两个人陪着小白虎玩了一阵,林媛才说要去给自己婆婆请安,齐莺语玩累了,便挽着林媛和她一道儿去了。   林媛和齐莺语到了朱碧葱那儿,朱碧葱便立刻笑着招呼她们到跟前去又递给她们一封信笺。林媛好奇的接过来,信笺的封面上只写着她和齐莺语的名字,又写了一个亲启,字迹却是熟悉。   齐莺语好奇的凑在林媛身边看,林媛将信笺拆开,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便印证了想法……果然是徐悦秋写来的信。两个人就在朱碧葱的面前一道儿将信给看完了,徐悦秋在信里面写到自己又有了身孕的事情,也写到了京城的局势。   自从老夫人去世,奋勇侯齐铭晟、奋勇侯世子齐浩然辞官回乡丁忧起,包括李璿在内的一系列官员或贬或外派,在外人看来,毫无疑问,二皇子一脉遭受了不小的创伤。   这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接着是太子寻机在朝堂上对二皇子的诸多刁难挑衅,加上皇帝陛□染疾病、身体一日比一日不怎么的好,很多事情交给了太子去打理……   原本朝着二皇子倾斜的命运的天平,似乎在不知觉间已经再次倾斜向了太子。二皇子几乎被排挤出了朝堂,二皇子一派又被狠狠打击,皇帝始终不放二皇子和六皇子去封地,反而是召了他们两个人在宫里头侍疾。   太子瞧着这一幕便听从了自己母后的话,趁机也将其他已经被封王的皇子都一并召回京城,这是有一段时间的事情了,想来现在人都已经到京城了。身为四皇子母妃的淑妃原先跟着四皇子去了封地了,如今也回到了京城里头。   徐悦秋在信里写到二公主和四公主受到大公主和三公主排挤的事情,也写到她和四公主打探到了一些宫里面的消息。惠妃也就是二皇子等人的母妃如今很难才能见到皇帝陛下一面,而二公主以及四公主进宫之后也很难能够见到自己的母妃。这差不多是圈禁的意思了。   林媛和齐莺语开始的时候看到徐悦秋说自己又有了身孕还是欢喜的情绪,等看到后面这些事情,心情难免变得凝重起来了一些。太子一派,实在是太过着急也太过胆大了一些,大约是真的等不及,或者不愿意再等下去。   皇帝身子抱恙,便趁机霸占朝堂、将权利揽在手中,这一番举动十分的迅速,显然是早有预谋并且一早的时候就有了打算。先控制住了二皇子以及和二皇子相关的人、等到彻底登上那个位置,大约太子便觉得无忧了。   那么,是否诸位王爷被召进京,实际上也是另一种讯号?   林媛暗自在心里头分析着,若齐浩然听到这一番,大约是要赞她一声机敏。   五皇子身为太子的嫡亲弟弟,毫无疑问是支持太子的。被召进京的其他的三皇子和四皇子,淑妃是四皇子的母妃,而杜昭仪是她的庶出妹妹,杜昭仪跟了皇后则多少对淑妃的选择站边要造成一些影响。余下一个三皇子,没有母妃,等于是身后没有了什么大的依仗,在太子看来,根本不足为惧。   现在的情形,若只是从表面看起来,无疑是太子占了上风的。皇帝陛下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等于是暂时被太子给钳制住了。   朝堂上,支持太子的朝臣不在少数,加上在此之前皇帝发了话,要将朝堂的事情暂时由太子来负责,便等于是放了权,哪怕对太子的行为不喜,保皇派在这个时候也并不会太过为难太子。   即便三皇子和四皇子都不支持太子于太子而言也不大事情,至少他们现在在京城里面,而他们的势力只在封地,则毫无疑问的不会对太子造成任何的威胁。只要不会对他造成威胁,太子就不在意。他要的,不过是自己能够安安稳稳的坐到那个位置上而已。   林媛想着一直齐浩然都有收到一些京城里的消息,她那个时候就觉得哪怕他们到了郦城也没有那么太平,现在只觉得……果然是这么一回事。齐莺语看完信上的内容,便蹙了眉,问,“京城里已经是这个样子了?那我们又能做些什么?”   朱碧葱没看到信里面的内容,可听到自己女儿这么一句话便明白了说的是什么。林媛将信纸递过来的时候,她就接过来也看了一遍,而后笑着说,“悦秋又有喜了,可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你们差不多又该准备准备礼物了。”   齐莺语疑问的“啊”了声,林媛却笑了起来,朱碧葱又继续说,“按我说,你们往后可也都得生回来,一个肯定不够的,两个人是至少的,不然的话,送出去的礼都要收不回来了。”林媛笑得捧腹,齐莺语才后知后觉嗔怪自己娘亲不正经。   要生几个才好的问题,林媛还真的没有怎么考虑过,大概是因为暂时还没有那个打算的原因吧。她这会儿听到自己婆婆说这个话,脑子里倒是闪过了这个问题,想了想,又觉得还是没有什么想法。   林媛又暗暗的想,生几个也没有关系,总归无论有几个,她都一样会爱护、保护、呵护他们。   心知齐浩然应该对这些消息比徐悦秋写的这些还要清楚得多,可林媛仍是将徐悦秋信里写到的东西和齐浩然说了说。   齐浩然也没有打断她,倒是听她说完之后,才同林媛说了一句,“她也是有心了,往后回了京城,少不得是要登门拜谢。”   林媛一点头,说,“是这么个道理。”   信纸上写的内容,就算不是难以打听到,却也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知道的。徐悦秋愿意特地去打听,还专门写信来同她们说,自然是因为心里牵挂着她们的。   要是不在乎,又哪里会去做这些事情?   单只是这一份心意,无论对他们究竟有帮助与否,都值得感谢。   ·   收到徐悦秋的信没过去几天的时间,齐浩然交待林媛暗中开始慢慢的收拾东西随时准备离开郦城。这便意味着,京城里头随时都可能有变故发生了。   来郦城的时候,他们便没有带多少的东西。在郦城待的日子里头,添置的东西也不多。林媛仔细想想,在郦城的这么些日子,倒是几乎都是在玩了。   其实他们的东西也不太多,还有很多东西如果不方便带,暂时放在祖宅以后再派人来取或者是让人送到京城也都可以,因而真的说要收拾,也没有多少不得不带走的东西。   先前林媛说要替自己和齐浩然各做一双鹿皮靴子,两双靴子倒是已经做好了。只是现在这个时节、这个天气,并不适合穿,只能留着以后天气凉下来再说了。   虎皮经过特殊的处理,原本留下来的膻臭味被除去了,也依着当初的话送给了朱碧葱当靠垫用。虎骨没有丢掉,被朱碧葱利用起来拿去了混着药材泡药酒,倒是有种物尽其用的感觉。   离开郦城,是在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晚。   哗啦啦的大雨下个不停,惊雷不时响起,闪电划破天际,看起来只觉得有几分的骇人。因为一早就开始了收拾东西,所以除去少许之外,大多数的东西早就已经被收拾了起来,齐浩然说要走的时候,很快就能够出发。不仅是林媛这边,无论是朱碧葱又或者齐莺语那边都是一样的。   他们一众人在大雨里坐上了马车,在夜色之中离开郦城往京城的方向赶去。郦城离京城算不得近也算不得太远,只是为了避免被发现,很多时候得避着官道走。路途之中,林媛就发现时不时能够看到士兵的身影,这显然是十分奇怪的事情。   唯独是好在一路上还算顺利,又是日夜兼程,赶到京城只不过花去四天的功夫。因为到的时候是傍晚,他们就先在京郊安顿了下来。出乎林媛的意料,自己的公公还有齐浩然竟然是带着他们在隆恩寺安顿下来。   从小的时候起,林媛来过隆恩寺的次数两只手也数不过来,却还是第一次到隆恩寺过夜。那主持倒似乎和齐铭晟很熟的样子,不但亲自接见了他们,还亲自安排了他们入住的事宜。   林媛猜到京城里头应该又发生了大的变故,可是齐浩然没有和她说太多,她又不是非常的清楚具体情况。现在跑到隆恩寺来,就越摸不着头脑,又想或许只是找了个落脚的地方罢。   只是到底有个住的地方又有热水能够沐浴,倒是比之前的一路奔波好上许多。寺庙提供的斋饭虽然素得很,但却十分的美味也比路上啃的馒头要好上不知多少倍。齐浩然和李璿用过晚上便又去了忙,也没有和林媛说什么,只是让她早些休息,说第二日要进城。   确实很累的林媛乖乖的听齐浩然的话,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又听到熟悉的声音喊她,睁开眼便看到了齐浩然的脸。   林媛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起了身,才发现屋子里头还有别的人在,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竟然是四公主李妍。   齐浩然交待了林媛一声,便再次离开了。李妍走到床榻旁边坐下,又凑过去捏捏林媛的脸笑道,“在你睡着的时候吵醒你真是抱歉。”林媛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忙笑着摇头,忙起了身将自己收拾了一番。   听了李妍的话,林媛才知道她竟然是偷偷跑出来的,一个是给他们递消息,好和二皇子他们里应外合;一个是带消息回宫,递给二皇子他们。太子这个时候,已经直接将二皇子、六皇子、惠妃等人全部都囚禁起来了,包括在宫外的二公主府和四公主府,都派了人盯住。四公主出来这一趟,可想而知是十分不容易。   “你明天早上进城了以后,就回林府去吧,我有点担心。”四公主和林媛说明了一下情况,没有说得太多,却足以让林媛从这些简单的信息里推出来一个大概,便同她说了这么一句,“依着太子殿下的性格,如果朝堂上有的大臣始终不肯示弱,说不得会做出拿他们的家人相逼的事情来。拿捏住林府,不仅可以逼迫到林尚书,也可以逼迫到奋勇侯府。”   林媛一点头,和李妍说了一声谢谢,倒是被对方一阵儿的嫌弃。即便是在这个时候,李妍此时也没有太多的紧张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十分的严肃,似乎算不得多么担心,又似乎是对于结局如何并不是那么过分的在意。   哪怕林媛没有问出声,李妍也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便同她道,“我知道二皇兄的,不能说没有半分的野心,可也没有那么的想要那个位置。其实这一切,何尝不是父皇的意思?”   “父皇故意操控出现在这样的局面,一个是考验太子殿下,另一个也是考验二皇兄。虽然太子殿下有很多地方让父皇感到失望,但若是这一次,太子殿下能够赢的话,那个位置一样会是太子殿下的。如果太子殿下输了,那个位置却未必会是二皇兄的。”   “这些话倒是不应该和你说的,你许也不耐烦听。”李妍笑了笑再说,“很多事情……看到的不是真的,可是那些看到的东西的背面也一样不是真相。看起来父皇曾经不知道多少次褒奖过二皇兄,实际上也都是为了磨砺太子殿下罢了。父皇在意的,其实只是皇后殿下的娘家……”   李妍话说到这里,见林媛竟然认认真真的在听,却又打住不再继续说下去。她又忍不住笑起来,“我以为你真的不耐烦听的,没想到你听得这样认真,反倒让我没法子说了。”   林媛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李妍又道,“今晚上我也得在这边休息,明天一早随你们一块进城,再想办法进宫去找母妃。”林媛便就明白了齐浩然特地带李妍过来她这里是什么意思了。   她一点头,说,“我吩咐丫鬟打水过来服侍四公主洗漱梳洗。”   李妍冲着林媛点了点头,林媛便出去了。   ·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媛和李妍就一起起身了,在丫鬟的服侍下,两个人洗漱梳洗,收拾妥当,她们便就离开了隆恩寺进城去了。齐铭晟、齐浩然以及李璿并不在,护送他们的是明言和明行还有一些仆人。   马车里面,林媛、李妍、齐莺语和朱碧葱坐了一辆马车,大概是前几天的奔波,昨天晚上几个人都休息得不算差又休息得早,现在看起来也不是很疲累。   走了没多会,朱碧葱便和林媛说,“你一会直接回林府,我这里有莺语陪着,没有关系。”   齐莺语也在一旁附和,“小阿媛去陪着娘亲嫂嫂们,还有小侄子们吧,娘有我陪着,不会有事的。”   这种时候并不适合矫情的推拒,因而林媛很快就答应了下来,也并没有和朱碧葱、齐莺语说道谢的话,到底……他们也是一家人。李妍在旁边看着,可这会并没有人将她当成公主敬畏着,也没有把她当成了外人。   一直到了城门口,齐铭晟、齐浩然和李璿在那里等着她们。一个照面之后,他们带着林媛等人进了城里面,城里面提前准备了好几辆马车,朱碧葱和齐莺语被护送着回齐府,林媛也有碧纱、碧衣还有青莲、青萍护着去林府,李妍则上了另外的一辆马车,要进宫去,一行人等于再次分开了。   天都还没有亮,远处的天际泛着鱼肚白,街道非常的安静,连马车走过都没有留下什么声响。因为马蹄被提前包上了棉布,这样就可以让马蹄的声音变成沉闷而不明显。   微凉的空气钻入心肺,林媛终于感觉到了几丝紧张,又努力安抚自己的情绪,让自己镇定下来。当天微微发亮的时候,林媛便回到了林府了。   这会儿的林府门口,早起的仆人正在扫着地,却见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而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他们本该在郦城的小姐,那仆人惊得一下子丢下了手里头的扫帚。   看到一切都还是平静的样子,林媛的情绪平复了一些。那仆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忙冲林媛行了个礼,林媛一点了头,便带着碧纱几个人进了府。进府之后,她直接奔往自己娘亲的院子,太过熟悉的道理,无论隔着多久回来再走一趟也不会生疏。   许是年纪大起来了,林夫人开始每天都很早休息,起得也比往常要更加的早了。天刚刚亮的时候,她已经起了身,正在由着丫鬟婆子服侍着梳洗。   听到外间的丫鬟掀起帘子来,喊着大小姐,林夫人还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想着自己昨天晚上倒是梦见了自己女儿。正愣愣出神时,林夫人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喊了她一声“娘亲”,顿时惊奇的扭过头看向了来人。   再见到自己的娘亲,林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就涌起了一股伤感的情绪。她在昏暗的烛光里,分明看清楚了自己娘亲鬓间生了白发,以前不觉得,现在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娘亲已经不年轻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自己的娘亲受到半分的伤害。   稍微定了定心神,冲着林夫人露出个笑脸来,林媛接过丫鬟手中的帕子,替自己娘亲擦着手,便听到林夫人连声问,“怎么回事?这么一大早竟没声没响的回来了?”   平素遇事镇定非常的林夫人,到底也有不淡定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等解决渣太子,就可以考虑生猴子啦!   好想做一只螃蟹哦,有钳,就是这么任性!每天都横着走,就是这么霸道!=w=   ☆、第113章 僵持   婆子先前在林媛耳边低声说了只剩下擦手这一件还没做了,因而林媛便也就只帮着自己娘亲擦过手,而后牵着林夫人到梳妆台前的绣墩上坐了下来,笑着道,“只是赶巧这个时候到了京城罢了,路上的事情,也不那么算得准的。”   朝堂的情况,当下局势的种种,林夫人不是什么都不清楚。可她没有想到林媛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京城,她以为,至少林媛是会在郦城避过了这一场事情之后才回来的,所以她在看到林媛的时候难免激动也不淡定。   可那样的情绪,在被林媛牵着坐下来之后便很快从林夫人的心底扫去。她很快明白了林媛在这个时候被送回来了是为着什么,一时间心里也是叹气。她自己的女儿,她是了解的,林夫人却才知道,有的人或许同她一样了解甚至要更加的了解。   林媛站在林夫人的身后,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桃木梳子替自己的娘亲梳着发,又问,“娘吩咐人去准备早膳了吗?我也是刚刚才回来,还什么都没吃呢,待会可是要带我一起吃才行。”林夫人一笑,微侧了头交待了婆子几句,都是让婆子去交待厨房添一些林媛平日里爱吃的东西。   替自己的娘亲梳好发髻又亲自挑了簪子,询问过自己娘亲的意见再替自己娘亲髻好,看着铜镜里略显模糊却能够分辨得出来并不再年轻的林夫人,林媛却笑着说,“娘亲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好看。”   林夫人扶了扶簪子,顿了顿,却仍是笑说,“娘老了,白头发都不知道多少了,你是还小,可你大哥都已经是而立之年了,娘又能年轻到哪里去?想一想,你爹和你娘有你的时候,也是而立之年呢。”   “大嫂又有了?”林媛惊奇的问道。   林夫人站起身来,转头点了点她,一副无可奈何还带着哭笑不得的样子,“你这脑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我就说一句,你倒是想到八里远去了。”停了一下,林夫人才说,“娘生你那会儿就是年龄太大了一些,实在惊险得很,你大嫂这个年纪,还是不生了的好,你大哥也是这么个意思。”   “娘辛苦了。”林媛说了一句,又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外裳替自己娘亲穿好。瞧见裙摆不太顺,林媛又蹲□去替林夫人抚平了衣摆。重新站起来时,才重开口道,“大嫂有四个孩子,尽足够了,二嫂嫂也是四个孩子了呀,想来也不会再生,三嫂嫂呢……娘这身衣裳,这样式……哎呀,娘竟然还有这样的衣裳?”   林夫人自己又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听到林媛的话,便又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   “娘就不能有这样的衣裳了?你娘是什么身份啊?英国公府现任英国公的嫡次女,会点子武功,算什么?”林夫人将话说得平静,也说得理所当然,再接了林媛先前的话,“你嫂嫂们哪里需要你来担心的?你且管好自己的事情罢!这次事情过去,总能够让你娘和你爹抱上外孙了吧?”   林夫人今天特地穿了一身松石绿的劲装,袖口收了起来,腰间扎了腰带,是适于打斗的衣服。林媛听着这话便红了眼,可不敢在自己娘亲面前表露出来,便故意笑得眉眼弯弯,道,“不说我,大侄子再过个几年,说不得能让娘做曾祖母呢!”   林媛故意叉开话题,可显然不怎么的有效果,林夫人下一句便立刻驳了她的话。   “你大侄子连十岁都没有,哪里能再过几年就娶妻生子的?说你的事儿呢,扯曦哥儿有什么意思?”   林媛笑嘻嘻的挽了林夫人的手,并不说话,两个人一道儿往膳厅去。   ·   天光大亮,太阳从天际跃出,越升越高,光芒也越来越盛。   林海和林煊、林熠上朝了,林熠也不在府里头,当下的林府只剩了一干女眷还有林媛的小侄子也就是一众的小少爷们。最大的曦哥儿也不到十岁,最小的连说话走路都还不怎么会。   陪着自己的娘亲用过早膳没多会,林媛的三位嫂嫂就带着一众哥儿们过来给林夫人请安了。因为有两个小的连走路都还不会,林家的二夫人和三夫人便没有将他们给带出来,只是这会儿,林媛的几个嫂嫂带着九个侄子一起出现,仍是说不出的热闹。   曦哥儿带领着一众弟弟们围着他们突然回京且回府的姑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问问这个、问问那个,好奇得不得了,顺便还问候了一下没有出现的齐浩然。林媛笑着同他们说话,对他们的问题一一认真的回答。隔了一段时日没有见面,林媛觉得自己的小侄子们又变得更加可爱了。   哪怕厅内的众人脸上都有笑意,到底凝重的气氛仍旧是掩饰不去,只是碍着孩子们的面也不愿意这么快让他们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可表面的松快维持没多久的时间,气氛又变得沉闷起来。小孩子们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一时间只是疑惑,曦哥儿年纪稍微大些,又是长孙,早早的开始教东西,便懂得不少,这会都小声的安抚着弟弟们。   林夫人环了一眼众人,而后笑着招了两个小点的孙儿到自己身边来,又吩咐二儿媳妇和三儿媳妇,“去把孩子都带来这边吧,让奶娘跟着过来,要用的东西也收拾过来就在我屋子里头照顾着。”   林家的二夫人和三夫人此时都不敢怠慢,忙应声而去,没多会便把两个还在熟睡的孩子给带过来到了林夫人的屋子里,交待了奶娘好生照顾。完成了这一件事情,林夫人又对其他的几个稍微大些的孙儿说,“今天先生们没法子来教课,你们便自己看看书、练练字可好?”   林媛看着侄子们乖巧的点头应着好,林夫人便找了丫鬟婆子带着他们下去了。作为孙辈中最大的林曦,曦哥儿被留了下来,这厅子里还剩下的就是才三岁的、还没有开始读书习字的两个哥儿了。九岁的林曦站在自己的娘亲身边,拿一双澄明清澈的眸子望着厅内众人,却板着脸,似乎也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样的事情。   厅子里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外边却有丫鬟急匆匆的走进来,同厅内的众人禀报道,“傅家的二奶奶来了。”话音落下的时候,小王氏已经迈步进来厅子里头,她先环了一圈众人,见都严肃着脸看着她,顿时笑了起来。   小王氏注意到了林媛,便首先似惊讶般问了一句,“小阿媛回来了?”林媛接到自己小姨母的暗示,便笑嘻嘻的朝着小王氏走了过去,喊了一声,“小姨母,”又点头说,“今早儿刚到京城里头,先回来瞧瞧娘亲了。”   “我也没什么事情,也就是来看看你娘。”小王氏笑着和林媛说道,也算是和其他人解释,又说,“一会儿便走了。”带着林媛重新坐了下来,小王氏自己则走到了林夫人的身边,握着自己二姐的手说,“二爷让我带几个人过来林府,多少好帮衬着一些,免得外头有什么乱子波及到了林府里头。只是他手里能调动的人不多,也拨不出来几个,二姐便收着,能帮上一点是一点。”   林夫人的眼中闪了泪,小王氏再怎么将话说得轻巧,也盖不住这其中的艰辛。这个时候特别跑到林府来,又哪里会是和平日里想要来看看这样随意的?还特地送了会武的兵士过来,也是惦记着林家的人都是些文官。这份心意,叫林夫人没法子不感动。   小王氏瞧着自己姐姐要哭的样子,便忙岔开话,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夫人,抿着嘴笑着说,“姐姐穿起这身来了,倒是记不得多久没见过姐姐做这种打扮了,不过呢,和我记忆里的还是一样的英气十足,一点儿都没有变过。”   林媛见自己娘亲要扛不住了,也连忙顺着自己小姨母的话,补上一句,“对啊,我今早儿也同娘说,娘半点儿都不显老呢。”   这么一来,林夫人倒是真的打住了泪了,虽说也是因她自己知道该竭力克制,当下佯怒的瞪了林媛一眼,道,“就知道打趣你娘我。”   小王氏便和她自己说过的那般,没多会便离开了林府。临走之前,她握着林夫人的手,低声同自己的二姐劝说,“二姐别太担心,不会有事儿的。无论如何,爹娘还在呢,就是看在爹的面子上,咱们也不会有事。”   林夫人点点头,却明白这样的话只是单纯的安慰,如果真的有那么的轻巧,她们也不必像现在这样,闹出严阵以待的架势来了。   小王氏走后没多久,林媛的大舅母又来了一回,是受着英国公夫人也就是林媛外祖父、外祖母的吩咐,也是有林媛的大舅舅和二舅舅的交待。林媛的大舅母来看过一回,给林府留下来了一队士兵,用的和小王氏差不多的借口。   无论是小王氏还是王夫人带来的人,都只停在林府的府门外,并没有进来府里边。下人们瞧着这阵仗也是吓着了,可同时也更明白了形势的严重,越发的谨慎起来,半点儿都不敢怠慢,甚至连走动的时候都不敢闹出太大的声响,要放在平日里,便是小心翼翼得有些滑稽。   厅子里头众人都不说话,林媛也觉得有些太闷到底拘着几个小侄子,估摸着这样还是要将他们吓着,便干脆和林夫人他们说起来自己在郦城的事情,说自己吃过什么以前没吃过的新鲜玩意,说自己去打猎,也说两只小白虎,顺带着说到了还被寄养在老梁家的小猫趴趴。   林曦和另外的两个小家伙对于林媛说到的打猎、小白虎以及小猫都很感兴趣,也就听得津津有味。林媛避开了自己和齐浩然遇到大白虎,齐浩然还受伤了的事情,编了个谎话,倒是也糊弄了过去。几个小家听林媛讲那些趣事,听得眼睛都晶亮晶亮的,到底年龄太小,很快就忘记了先前气氛的不对劲。   简单的事情也被林媛说得绘声绘色、分外有趣,不但几个小家伙,就是林夫人还有林媛的几个嫂嫂听着也有意思,感了兴趣便时不时也要搭上两句话,问上林媛几句。大概,多少也有借着这个让自己不那么只想着那些严肃的事情的意思,因为除了等待之外,实在什么都做不了了。   临近午膳的时候,去上朝的林老爷等人仍是没有回府来。府外边过一阵便有些动静,可只能够算是小打小闹,又有人在外头守着,便算不得有什么要紧。哪怕是这么样,等到这会儿的众人心里头终究不是滋味,林夫人却仍是吩咐厨房准备好了午膳。大人们是没有多少胃口,少吃些,也不要紧,小孩子们却不能够不吃,更不能够饿着了。   林媛只吃了两三口米饭,几口的菜便再塞不下去了,食不知味、食不下咽的可怕滋味,她今天是尝了个透。见林夫人吃得少,林媛劝了自己娘亲几句,到底知道劝不动也勉强不得,最后也不说什么了。等到孩子们吃好,便让丫鬟将东西全撤了下去。   想着这个时候多少该有消息递出来才是,林媛多少心神不宁,正替自己娘亲倒茶水的功夫,碧纱欣喜的从外头进来,道是明言来了。其他人不知道明言是什么人,林媛却最是清楚也不过,她一下子差点连茶水都给倒到外边去了,又忙招呼碧纱将明言领进来。   明言这个时候过来,虽则没有带来什么特别的好消息,但也让众人知道了林老爷等人都是安全的也没有什么事情。好歹还能够有些消息,比起没声没息的已经要好太多了,众人至少当下比先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要好许多。   林媛听着明言交待自己的爹爹还有哥哥们吃了午膳之类的事情便有些破功想笑,这样的事情都交待,无疑是齐浩然特地吩咐了。不过也确实,能吃得上午膳,怎么都不会处境太差,至少这个时候,性命是完全不必担心的。   依着明言的话,当下太子一派和二皇子一派是已经暂时僵持住了。这样的僵持迟早会破裂掉,太子是没有耐心的那一个,便必定要寻求一些其他的突破,好打破这僵局。林媛留了一个心眼,知道明言还有其他的事情要替齐浩然办,便很快放了他走。   明言这一次过来,又特地带了两队的人过来林府,毫无疑问还是齐浩然的吩咐。林媛却想到齐浩然这是又手里握有些权力了,他原本是校尉的官职,在那个职位是可以有自己的士兵的,现在他能够让明言带人过来,明言还说可以完全放心,是自己的人,那多半是齐浩然自己手里头有些权力了。   有了明言这一次传消息,林媛心里头变得安定不少。小侄子们都要午歇,用过午膳过不去多久的时间便已经困了,林媛陪着嫂嫂们带着侄子们全部都睡着了,又回去了劝林夫人也歇息一会。林夫人坚持着怎么都不肯答应,林媛和徐悦珊等人便陪着她继续坐着。   正厅的大门大开着,阳光照在廊下留下一串闪亮,一阵又一阵的风从外面吹进来,也吹动了院子里头的树木哗啦啦作响。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开始变得大起来,卷得树木全都左摇右摆的,天色也变得暗下来,先前阳光灿烂的样子都不见了踪影。   林媛走到了门口瞧了一眼,又走回正厅,和自己的娘亲和几个嫂嫂说,“转眼就变天了,阴沉沉的,瞧着像是要下大雨了。”林媛还正说着这话,外头已经噼里啪啦开始下起大雨,雨水敲打着瓦砾,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雨越下越大伴着狂风越是显出来了几分的凌厉,风卷着雨水吹到廊下将廊下那一片全部都打湿了。丫鬟们进来问过一回,没有什么吩咐便又退了出去。   林媛的大嫂徐悦珊瞧着这雨下得这雨的大,在京城倒是很少见的情况。她记忆里总觉得,京城下大雨的时候都是在夜里,第二天一早的时候,雨早已经在不知觉的时候停了,接着便又是一个晴天。   她望了望外边,想起守在林府外的那些人,便和林府说了一句,“那些在府外的将士们……要不让他们到府里头避避雨?”   林夫人点了点头,便安排了人去管这个事情。隔了好一会,丫鬟才湿着衣服来回话,说是那些将士不愿意进来。林夫人听了,便没有说什么,让这丫鬟去换身衣裳免得不小心着了凉,又再叫人煮上些姜汤,等雨停了,好分给外头的众人喝一些暖暖身子。   这样的举动也许有些多余了,别人也未必领情,可是终究是林夫人的心意,同别人会不会领情,真要说也没有什么关系。   ·   雨下了半晌,却完全没有小下来的意思。不多时的时候,又开始闪电打雷的,雷声轰鸣,好似那雷轰在了人的心里头,叫人直觉得不能够安生。   孩子们这会本来还在午歇,下雨倒是没有怎么样,打起雷来倒是一下子就吓醒了几个小的,也一道儿把几个大的给吵醒了。奶娘们哄不过来,林媛跟着嫂嫂们一起去安抚好侄子们,这么一顿闹腾下来,倒是耗去不少时间。   一场雨直下了一整个下午都还没有停,雨虽然渐渐的小了,却还淅淅沥沥下个没完。林媛被小侄子们拉着玩耍,也没有法子,只能陪着他们一起玩。雨虽然还在下着,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乌云已经散了,隐在云层后面的太阳露了出来重新普照大地。   被打湿的廊下又被太阳烘烤,渐渐的变得干燥了起来。风已经歇了下去,不再似先前那般狂得吓人,只是轻轻的吹拂着树木枝叶,调皮的抖落一地的水珠。   雨渐渐小了下去,一道彩虹划破天际,早就了美丽的风景线。小家伙们发觉到外头似乎有新鲜的玩意儿,跑到门口探着头瞧,听到竟然有彩虹,便想要出去玩耍,大的还好小的却是怎么样都拉不住。   林夫人看着孙儿们期待的小脸,笑眯眯的说,“好,咱们一起去看彩虹。”到了这个时候,林夫人的心绪又变了不少。原本是觉得,都在这厅里头总比在别处要好许多。可是这么一整天,难免还是憋着,大人们便罢了,孩子哪里能够受得住。   “先前让厨房熬的姜汤,送出去给外头的侍卫喝。”林夫人交待了一声婆子,便一左一右牵了两个孙子,带着他们往正厅外头去了。徐悦珊等人也都或者牵着或者抱着孩子,林媛只牵了一个林曦,还是林曦自己凑上来的缘故。   林媛牵着林曦走在最后头,林曦摸着自己姑姑软软的小手,仰着头看看自己姑姑,继而扯了扯林媛的手示意林媛弯腰。感觉到林曦扯自己,林媛便低头看他,见他示意自己弯腰,便又照做。   凑近了林媛的耳边,林曦小小声问她,“姑姑,已经没有事了吗?”   林媛微讶,可很快藏起了这情绪,冲着林曦露出来一个笑容,又和齐浩然习惯性摸自己的头一样摸了摸林曦的小脑袋说,“没事的呀,曦哥儿不用担心。”   听到这话的林曦却不怎么满意的鼓了鼓小脸,又和林媛说,“我是大哥,我会保护好弟弟们的。姑父帮我找了个师父,我会武功,坏人来了也不怕!”   “嗯,曦哥儿最厉害了!”看着大侄子认真的样子,林媛却只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继续伸出手去摸他的小脑袋,再带着他赶紧跟上了其他人的步伐。   林夫人带着一众人转到了后花园,又再转回了正厅里,彩虹已经消失了,太阳也已经西斜,再过不了多久的时间天就要黑了。小家伙们都玩得尽兴,这会已经不吵也不闹了。   在外面转过一圈之后,众人都稍微不那么压抑了,也或者有雨后放晴还出现了彩虹的缘故。众人刚刚回到正厅,管家已经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尽量淡定着语气和林夫人说道,“老夫人,有人带着许多的将士,想要硬闯进咱们府里头来。”   ☆、第114章 大意   管家的一句话让众人刚刚有所松懈的心思立刻再次紧绷,甚至较之前更加的紧张起来。虽然紧张,但并没有到慌乱的地步,林夫人交待管家注意着前面的情况,有什么动静都再来回禀,又吩咐了将孩子们都带到里间去。   朝堂政变,可能会波及到林家的众人,可能会有危险,可并没有人想要在这个时候逃走。对于林夫人、林媛、徐悦珊她们来说,林海、林煊等人还在这里,她们就不会丢下他们。如果真的有事,逃也逃不到哪里去;如果不会有事,那就更加不必逃了。何况,一家之主的林海没有发过这个话,她们便没有可能会选择逃跑这条路。   只是,这并不能够让人不害怕,并没有办法消去众人心里头的紧张和不安。所以真的到了有人上门来闹,终究还是没有法子半点不在意。   小家伙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也知道管家这么急急忙忙和平日里的沉稳样子不同,小些的还在意不了这些事情,年龄大一点的却都有些慌张的揪着自己娘亲的手。林曦和自己的娘亲婶婶们一起安慰好了弟弟,将他们哄到了里间去呆着,自己却仍是待在前厅,并不肯和弟弟们一样。   按照林夫人的意思,林曦即便作为长孙亦才不过九岁而已,现在这样的情况,一样是要避起来才行。徐悦珊等三个儿媳妇并不敢违背自己婆婆的意思,徐悦珊这个母亲也有私心,哪里愿意自己才这么小的儿子见着太过惊险的事情,可无奈的是林曦在这儿倔着了。   要搞定林曦这么个小少年并不难,就是敲晕了抬进去里面也一样可以达到目的。其他平日里作为大哥看起来比弟弟们稳重太多的林曦,真的倔起来也有一股胡闹的劲,拽着林媛的手说不什么都不要走,还朗声的说,“我是大哥,我会武功,我要保护弟弟们。”   林媛其实觉得林曦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最重要的是林曦他自己有这个想法,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大嫂心疼,而自己娘亲也不怎么同意,便到底没有开口,只是由着林曦拽着她的手。徐悦珊一下子看向了林夫人,她既欣慰自己的大儿子有这份心,又担心自己婆婆会真的让林曦留下来。   林夫人在听了林曦的话后,不过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笑着说,“曦哥儿长大了,知道要保护弟弟们了。”看到自己的祖母松口说出这样的话来,林曦一时也是十分的欢喜。林夫人招手让他过去,他便也就毫无防备的走了过去。林夫人摸了摸林曦的头笑容和蔼,手却滑落到了林曦的后颈。   林媛本看着林曦,又转了目光看向自己的娘亲却正好看见自己娘亲将林曦一个手刀辟晕过去。林曦前一刻脸上还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下一刻已经倒在了林夫人的怀里面。徐悦珊慌忙过去接过了林曦,心里头却是酸涩。   “把曦哥儿带到里边去。”林夫人发了话,徐悦珊便忙亲自把人给抱到了里头。只是林曦到底九岁了也算不得轻,徐悦珊一个人不怎么抱得动,林媛的二嫂嫂便搭了一把手,跟着进了里间去。   林媛走到自己娘亲的身边,挽着林夫人的手臂,喊了一声,“娘。”林夫人拍拍林媛搭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的手背,说,“没事。”林媛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却感觉到自己娘亲并不似表现得那么镇定。   不多一会儿的时间,管家又再回来,和众人禀报说接连来了好几波的人,外头的将士们现在已经有些扛不住了。林夫人便问有无伤亡的情况,管家说是有人受了伤、但还没有闹出来人命,又说府里头的一些仆人也在外人拦人了。   管家再出去了,众人仍只有等着,可现在看起来大约是要挡不住了,那些人迟早是要进来。天慢慢的暗了下来,却谁都没有用晚膳的心思,可还是准备了也让人送了过来,让孩子们全都吃些东西。林曦一时半会的醒不来,也就让厨房温着一份吃食。   孩子们正在吃着东西的时候,厅子外头终于渐渐的变得吵闹起来。管家脸色都变了,跑进来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把话了出来却到底有些含糊。林媛分辨片刻,才知道管家说的是一句,“太子殿下来了。”   其他人都反应过来这句话,一时间都有些惊吓。换了别的谁来都尚且可以理解,偏偏是太子本人亲自来……这就让人没法子不被吓着了。她们不知道外头具体的情形,不知道究竟严重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竟让太子跑到林府来。   只有林夫人注意到自己的女儿听到这话的时候一下子就松开了自己的手臂,并且下一刻林媛就将目光给转向了站在厅子门口的管家身后边。林夫人看向自己的女儿,隐约觉得小女儿知道些别的他们谁都不知道的东西。   吵闹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厅子外头,院子里一阵闹腾。正厅的大门依旧是洞开着,原本只点了几盏灯笼还昏暗得很,这会儿不少的将士举着火把涌进来倒是将外头给照亮了,叫人将外头的情形也看得很明白。   神色严肃、身穿铠甲的将士们站了两排,硬是站出来了一条道儿,身穿明黄色衣饰的太子,从将士们排出来的道路中间走了出来。只是林媛她们站在厅子里头,在厅子外面仍有一些将士护着她们不让太子他们继续靠近,可对比起太子带来的士兵的人数来说,终究实力悬殊、难以抵抗。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这一片地方却明亮无比,火把的光焰照得人觉得心颤,太子看着不远处那稀稀拉拉剩下的没多少的还在抵抗的人,略抬眼皮,便有个狗腿儿的太监尖着声音高声说,“太子殿下驾到,林老夫人还不速速跪迎!”   林夫人一蹙眉,便准备出去却让徐悦珊等人暂且待在里头。林媛抬手摁住了自己娘亲的肩头,说,“娘,不用,没事儿,女儿出去吧。我出去也是一样的,您在这儿歇一会,等女儿回来,女儿很快就回来了。”   “不行。”林夫人想也不想便驳回了林媛的话,她怎么都不可能会让林媛自己一个人跑出去见那个所谓的太子的!“太子殿下驾到,娘出去跪迎,这是礼矩,是应该的。你就待在这里,和你没什么关系。”   林媛并不和自己娘亲多说什么,便看向了自己的大嫂徐悦珊,又看一眼另外的两个嫂嫂,道,“娘就由嫂嫂们先照顾着了。”林媛的几个嫂嫂们会意,都走到了林夫人的身边,也是有若是林夫人乱来便压制住林夫人的意思。   可她们到底觉得……让小姑子这么跑出去也不合适,一时间反而拿不准这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徐悦珊看了自己的两个弟妹一眼,又看看自己的婆婆笑着说,“母亲,我陪媛姐儿出去看一看。不管是谁来了,总归还是要讲个礼法的,料定是不敢拿咱们怎么样。”   林媛一思忖,倒是没有不让自己的大嫂一起。林媛又和林夫人说,“娘,大嫂陪着女儿呢,您放心吧。青莲和青萍我都带在身边呢,真的没事儿的。” 一来是自己女儿突然回林府这一件事情,二来则是刚才得知太子来了时,自己女儿的反应。现在林媛这么说,林夫人便被劝住了,也是想到或许自己的女儿那边有别的什么打算。   半晌功夫,林媛和徐悦珊便相携着走出了正厅,站到了那一排的将士们的身后。为首的那一个看到林媛和徐悦珊出来,便同她们说道,“两位夫人请到里面稍等,这外头到底吵闹,难免是要叨扰到两位夫人的。”   徐悦珊说了一句无妨,那将士看了徐悦珊和林媛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退到了一边。太子在不远处注意到有人出来了,站在他身侧的那个太监立时又高声说道,“既人都出来了,怎的还不来给太子殿下行礼,难道是蔑视太子殿下不成?”   将士们稍微让开了一小段的距离,让林媛和徐悦珊两个人能够看得到太子,便也就能够看到在太子身边的那个太监了。徐悦珊想要说什么,却被林媛轻扯了一下衣袖便住了口,林媛站在她的身侧,对那个太监的话并不理会,只道,“太子殿下带着这么一波人硬闯林府,不知道是依着哪一条律法?”   被无视的那太监立时间先跳脚,“你一个小小妇人,见了太子殿下不下跪行礼,竟然还敢这样胆大的来质问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行事,岂容得你来过问?”太子老神在在的站在旁边听着,既不因为林媛的话而恼怒也不因为太监的话而蹙眉。   林媛仍旧是当做没有看到这个太监,又和太子说,“臣妇素来晓得,若是碰着了硬闯别人府宅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三个字。”她特地停在了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那太子也似乎乐得同她玩一玩,便问,“哪三个字。”   “那只是对着常人,对着太子殿下这几个字便没有任何的用处了。”林媛一笑说道,“先时只那公公不停儿的嚷嚷倒是让人觉得吵得厉害,还是太子殿下说话叫人听着舒坦顺当。若不是太子殿下站在了这儿,我倒是要以为是哪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乱跑到林府来了呢。”   “确实是有些吵得慌了。”   被讽刺的太监立时间被气得脸都涨红,想来是平日里倚着太子的威风嚣张得很,现在太子不替他说话,还这样的丢下一句话,倒是叫他顿时间没有了底气。说到底,做奴才还是要仰仗着主子,主子不宠不护不倚重,那多半是没有什么好日子的。   林媛微笑立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太子这个人,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她也讶异于太子会跑到林府这里来,可是想来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才是。可问题是,她刚刚看到太子的时候,并不觉得太子有多么狼狈,这就让人不能够不多寻思寻思这其中到底有些什么了。   太子的年龄同自己大哥是差不多的,林媛看着太子臃肿着身子,和自己的大哥修长身材一对比,默默的有些不想说话。可是此刻的太子没有气喘吁吁也没有慌乱,那说明太子来林府是不疾不徐的,不是慌不择路而更有可能是早就计划好的。   林媛想起了齐浩然和她交待过的一些话,可到底还是闭着嘴巴并不开口。她怎么想都觉着,无论如何,定然是太子要比她更着急,所以太子也肯定是要先发话。只有太子先开了口,她才可能在太子不经意的时候掌握得了主动权。   在这一点上,林媛完全没有想错。无论太子再怎么看起来镇定、淡定、不着急,他也不可能真的能够在林府耗太多的时间,尤其是他本就有目的过来,稍微玩一下——比如刚才那样接林媛的话,还是可能的,但要真的和林媛耗着那绝对不可能。   于是,林媛和徐悦珊都闭口不言的这个时候,太子很快又和她们说,“本宫来林府,其实没有任何的恶意,硬闯也完全出于无奈。其实本宫只是想要请林老夫人和林家的诸位夫人还有齐少夫人去宫里喝杯茶而已,再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了。”   “太子殿下的这杯茶,请恕臣妇没有这个福分,怕是喝不起。”徐悦珊余光注意着林媛,而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其实也是看明白了,现在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必和太子说什么礼矩、将什么道理——开玩笑吗?对方都打上门了又哪里是要讲道理的样子了?那些表面的功夫,做得再漂亮也没有用处,说不定还可能让自己陷入危机。   徐悦珊本以为出来之后林媛会和太子行礼,她下意识的也觉得至少应该行个礼。只是,林媛没有这么做,她就多想了一下,而后便发现,不行礼才是对的。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太子驾临,她们是得到府门口由林老爷领着全部的人去迎接才对。现在完全已经乱掉了,如果行礼必定要请罪自己怠慢,这么一来的话,说不得反而给了对方一个借口,直接来拿人。   说到底,这个借口不借口也不是太重要。如果对方要硬来的话,那就纯粹是两方的人硬拼罢了,可至少那样的话就没有可能像后来这样和太子说上任何的话也没有可能在无意当中引着太子先暴露目的。哪怕,哪怕这个目的,她们心里都都清楚。   徐悦珊的话音刚刚落下了,林媛马上就接了话道,“太子殿下的心意,臣妇们都已经明白了。”在“心意”这个词上,林媛特地加了重音。她对着太子笑了笑,看起来很轻松没有任何的负担,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想法,而下一刻,太子就听到她说,“可如果人都没有了,是不是就没有人能够喝得上太子殿下赏赐的这杯茶呢?”   这是威胁,毫无疑问。   对于太子来说,他想要的是押着林家的众人到宫里头去,而不是要一堆尸体。现在林媛拿死来威胁太子,更加毫无疑问的,不会任何作用都没有。   很简单,就算太子再怎么厉害,就算他手下有不少的人,可是林媛他们这边也是一样有能够抗一阵子的将士在的。但凡这些将士们能够多撑上片刻的时间,说不得林家的这些女眷们就都选择自尽了,那么,他想要拿林家的人做筹码,自然这计划要落空掉。   太子没有意外于林媛在林府里头出现了,说明他在来之前已经得到了消息,而他会亲自来,又说明,林家的这些人对于他来说,多少是重要的。甚至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如果太子拿不下林家的众人……便要慎重的考虑选择其他的路了。   听明白了林媛的威胁的太子脸色一变,胖乎乎的脸上没有了先前半分的和颜悦色,直接低沉着语调厉声道,“你想怎么样?”   林媛听到这话,心里头却是一松。太子比她以为的要更加在意林家,也比她以为的更加着急一些,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好事情。人一着急的时候,总是容易忽略一些细节的东西,甚至没有办法太过深入而仔细的思考问题。   “臣妇区区一弱女子,又能够在太子殿下面前怎么样呢?”林媛平静着声音道,脸上也一样没有了先前的笑意,严肃着一张仔细辨认,还能看得出来少许稚嫩的面庞。   太子一顿,看向了林媛,却笑起来,“你的母亲就在里头呢,你敢让她死?你不敢,所以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本宫同你说,拖时间没意思,你放心,不到不得已的时候,本宫是不会动你们的。”   林媛霎时间蹙眉,仿佛是被太子给说中了心事般,脸色越发的严肃起来,沉声,“太子殿下莫要逼人太甚!”   太子看到林媛这么一副样子,越发笑起来,更有些得意,略略沉吟,一时倒是不说话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徐悦珊在旁边越听越着急,想要说点什么又感觉自己插不上话,最后只能够在心里头干着急,又悄悄的拉了林媛的手希望能给她一点安慰。   林媛只盯着太子看,由着自己的嫂嫂握着她的手,脸上却多少显出了点着急和不淡定,这样的表现,倒是和她的年纪十分的相符。   沉默不过半晌的时间,太子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而后点了点林媛道,“这样,你乖乖的同我走一趟,我便暂时不动其他人了,让他们在这府里头呆着,怎么样?”   林媛脸上显出了几分的错愕神色,不太相信般看着太子,而太子却好似无所谓的模样又补上一句,“你也可以不愿意,那我就多费些功夫,到时候能带走几个是几个就是了。左右林老夫人总是能够带走的。”   这也是威胁,毫无疑问。   太子认定林媛怎么都不可能让自己的娘亲出事,干脆放过来拿林老夫人来威胁她。在太子看来,不管怎样林媛也才十六岁而已,还是一个小姑娘,其实能够懂什么?就算是三十岁的妇人,也不见得就懂得多少朝堂上的事情。   林媛能够像刚刚那样想到威胁他的法子,就已经很不错了。当然,他也不蠢,又怎么会真的被林媛给唬住了呢?太子丝毫不觉得这一切都什么不对劲的,也对于自己提出来的这个条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他来这里,最重要的也就是一个林媛罢了。林老夫人等其他人,他倒也并不是非常的在乎。要是能够带走林媛一个,其他的人不带走,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已经在他的手心里了。要是掌控住了林媛一个,林家的人都要受到牵制,林家的这些人有多宝贝林媛,他还是清楚的。   还有齐浩然,对林媛情根深种他一样清楚,那么不但能够牵制林家,对齐家也是一样,这么一个小姑娘能起这么大的作用,倒也是稀罕。   太子微抬着下巴看着林媛,等着她的在他看来根本不用多想就能够知道的答复,而林媛一再的追问和向他求证是不是会真的放过林夫人他们,太子也都一一的点头应是。到了最后,林媛才终于答应太子的话,答应拿自己来换其他人的暂时安全。   这在太子看来,没有任何悬念的——是一个非常愚蠢的选择。可是太子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个在他看来,本应该实在不能够更好拿捏的小姑娘,却在朝着她走过来的时候,在快要走到他身边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把匕首甚至在其他人都没有来得及拦下她时,她就已经把匕首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太子并不是没有想要让人上去押过来林媛,只是他一时间得意了又没有觉得一个小姑娘能够怎么样。林媛说要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他也就答应了下来,而偏偏,偏偏他这个时候为了和林媛说话,前面并没有任何的将士护着。   他大意了,实在是太大意了。   落到了林媛手上的太子,咬牙切齿的想着。   在林媛成功的将匕首戳到太子的脖颈处的时候,青萍和青莲两个人已经三两步上前跟到林媛的身边,押住了太子的两只胳膊,让他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   如果说只是林媛一个人威胁太子,太子还可能翻身的话,三个会武的人牵制他,他便到底没有了法子,就这样落到了林媛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_(:зゝ∠)_   ☆、第115章 解决   外面太子和林媛说话的声音在正厅里面的众人是能够听得清楚的,因而在听到林媛答应太子的时候,林夫人就忍不住往正厅外走了过去,林媛的其他两位嫂嫂这个时候也跟着林夫人走了出去,根本没有想要拦林夫人的意思。   林媛的另外两位嫂嫂本来和林夫人一样以为林媛这是有别的什么法子又或者有别的计划,才会让她和徐悦珊出去的,现在林媛分明就是走的牺牲自己的路子,她们根本没有这种心思也就不准备在里头忍着了。   只是当她们和林夫人一起走出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让她们……一瞬间不怎么反应得过来。她们原是想要赶在林媛落到太子手上之前出来的,可是现在,怎么成了……太子落到了林媛手上了?   鉴于太子体型的特殊,加上他比林媛要高出半个头来,他被林媛还有青萍几个人押着的样子就有些诡异和奇怪了。只是这个时候,众人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东西。   林夫人看到太子竟然被自己女儿给制服了,顿时心里头就落定了下来。林媛的嫂嫂们看到林媛把太子给制服了,心里头无一不是一惊又是一喜的,略微胆小些的,也有点吓到。   林媛看着太子,心里头不敢松懈,却到底庆幸自己没有失手。齐浩然先前交待过她一些话,可那些都是假使有人来了想带走林家的人要怎么拖延时间的法子,其中并不存在让她寻机制服太子这一条……到底是太过危险,也太过的风险。   虽然学过武,但到底平日里可以说是空有一身武艺,却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如果不是上一次遇到那只大白虎,而林媛又横下心去救齐浩然,握着匕首狠心杀死了那只大白虎,她今天大概就算有这个胆子也很难能顺利的得手。   大白虎那次的事情以后,林媛就把搁置下来的这一身武艺给捡起来了。那个时候他们还在郦城,齐浩然清闲得很,便就乐得陪着她一起练着玩,也教她一点新的招式,本着让她学着玩的目的。   到了今天,却算是派上了大用场。只是林媛瞧着青萍和青莲两个人的动作,倒是觉得齐浩然可能交待过她们两个人这件事。   “先前和太子殿下说的那句话,不知道太子殿下可还记得?”林媛故作轻松,笑着睨向太子,又压根没有真的询问太子的意思,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原是对常人用的法子,没想到试了试,今天用在太子殿下也是合适的。”   “那句话果然没有错,若是碰着了有人擅闯府宅,那么只需要三个字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太子殿下先前不是问是哪三个字么?很简单嘛,打出去啊!”林媛又是一笑,再道,“太子殿下当真不下令让这些将士们都退到府外头去吗?”   林媛将话说得坚定而果决,并没有露出半分胆怯的意思,她手里头握着的锋利匕首,适时的朝着太子的脖颈凑得更近,有了更加亲密的接触。那凉凉的刀刃抵在脖颈处,太子还感觉到了一点疼痛和一种血液流出的感觉,顿时脸色更加难看,却不得不照着林媛的话做。   “退下!都退下!全都退出去!”太子黑着脸对着那些已经一下子围成了一道弧线形的将士们说道。   那些人互相看了看周围的人,到底还是拿捏不定。先前嚣张至极的太监这个时候比在场的其他人都要更加慌乱,看到太子就这样落到了林媛的手里面还毫无反抗之力,只觉得自己都一阵儿的腿软。尽管是这样,他却还是梗着脖子大声道,“你这个大胆的贼妇!还不快点把太子殿下给放了!”   这么一声大喝,倒是让那些犹疑不定的将士们一时间全都打住了后退的心思。   林媛不看那太监而是略略抬眼看了一眼太子,脸上仍旧带着笑,说,“太子殿下觉得呢?其实,拼个你死我活的,好歹有人陪葬了,也不算差的,对不对?”一边问,又一边将匕首继续推进。   比起之前,太子更加感觉到了几分疼痛,心里头也越发的慌。他能够看得到林媛的表情,从她的眼神里面,太子觉得自己真的看到她有这样的决心。何况他现在这个样子,只能先顺着林媛的话比较好一些,命没了才是真的完蛋。   太子一面在心里头安慰自己,一面喝骂了太监一句,“蠢货!这里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点退出去?!你们是想看着本宫死吗?!”他骂得脸都涨红了,也骂得太监身子一个哆嗦,颤颤巍巍的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将士们瞧着这般情况,到底没有办法,只能够慢吞吞的一步又一步的往后撤去。他们往后撤一步,护着林媛他们的剩下的将士还有仆人们就往前逼近一步。一众人就这么你退一步,我进一步的往院子外撤去。   等到了要出院子的时候,那些人没有办法只能够转过身,却又还有提防着身后的人会不会袭击,一时间全都比先前的时候还要更加的谨慎。那太监不停的回头看太子,似乎是还对太子落到这样的地步觉得不可置信又似乎留恋着什么那般的,不怎么愿意离开。   这些人也没有真的退到府外,而是停在了院子外面。林媛也知道除非是擒着太子相逼,否则是很难让他们退到府外去了。只是现在这样,总是一堆人挤在院子里头要好一些。   有管家在外头看着,这外面暂时是能够消停了。林媛收起了匕首,青萍和青莲两个人押着太子进了正厅里面。在林媛收起匕首的时候,太子就试图挣扎,可惜的是青萍和青莲两个人的力气实在太大,大到和体格健壮的青年男子也没什么差别,这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得了。   不得已,太子只能够被青萍和青莲两个人给押着进了正厅里面。   林媛转身看到自己的娘亲,便走过去挽了林夫人的手臂半是拉半是带着自己娘亲往厅子里面走了进去,林媛的嫂嫂们也都跟着走进去了。林夫人看着被押下的太子,心里头还有点不怎么相信,却又清楚的知道,暂时是没事了。可惜的是,她们现在基本没有办法递消息到外面去,只不过想来太子都到林府来了,应该很快有其他的人还会到这里来才对。   相比较林夫人等人,丫鬟和婆子等一众的下人们才是真被吓到几乎哆嗦,几个承受能力稍微差一点的已经吓得快要哭了。到底这样压下太子不是什么小事情,要是日后太子相安无事,可想而知有事的人会是谁。即便太子落魄,对于这些丫鬟来说,这样的人物依然不是她们能够惹得起的。   好在还是有还算镇定的丫鬟和婆子,林媛交待她们去找些结实的绳子过来倒还能够办得牢靠。太子被摁到了椅子上坐着,又用绳子绑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越发的没有法子挣脱了。他被摆到了厅子的正中间,正对着厅子的大门面向着外面。此时此刻,太子只觉得无比屈辱,可是他的嘴巴也被塞住,完全没有办法说话。   原先太子还能够安慰自己,先顺从着林媛说不定还可能有法子逃脱控制,现在却完全没有办法再继续安慰自己了。他身上倒是也带着匕首,可已经被人给摸出来了,他便没有了任何能够伴身的武器,真是什么退路都被斩断。   林媛认真的观察了一下被绑在椅子上的太子,觉得绑得还挺牢靠的,可太子那一双眼睛实在叫人看着不喜欢,她便再吩咐了丫鬟拿了厚布巾把太子的眼睛给蒙住,这一下,太子连看都不能够再看一眼,真的就是被搁在砧板上的肉一样,只能够等着被人剁掉。   被林夫人辟晕过去的林曦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这会儿从里间冲了出来,奶娘拦都拦不住。奶娘和林曦同时从里间出来,看到被绑在正厅中间的不名人物,当下倒是愣住了。林曦本来吵吵闹闹,在看到太子的瞬间就变得安静了。   林曦脚步当下稍微有了几分迟疑,最后看到自己的娘亲还有祖母、姑姑以及婶婶们都好好的在这里,又委屈的看向自己的祖母,最后也没有走到自己娘亲面前反而是走向自己的姑姑林媛。在林曦从里间出来的时候,众人便都以及看到他了。他这样迟疑、嗫喏走到林媛身边的样子,她们全都看在眼里,也都觉得好笑得紧。   林媛对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林曦提前伸出手,于是林曦在走过来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牵住了林媛的手又紧紧的握住。他抬头看看林媛继而转过脸去看辨不清样貌的太子,迟疑的问自己的姑姑,“这是谁啊?”   “随便闯到咱们府里头来的人,所以让人帮他给绑起来了。”林媛笑着摸了摸林曦的脑袋,如是解释,再问他,“刚刚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还好现在醒过来了,晚些再让大夫瞧瞧有没有什么疼啊痛的。”   林曦疑问的看着林媛,好半天才小小声和她说,“祖母让我过去,我就过去了。祖母摸摸我的脑袋,结果我就昏过去了。”林曦为难的看看林夫人,想走过去又不有些迟疑似的,最后还是紧紧的牵着林媛不松手。他心里其实明白是自己祖母使的坏,可总不能够揭穿了自己的祖母,便换了个好听的说法。   听着这些话的林夫人却笑了起来,对着林曦招招手,说,“好孩子,到祖母这儿来。”   林曦看看林夫人,又看看自己的娘亲,没有迈出脚却先问一句,“还会和刚才一样突然昏过去吗?”一双眸子明晃晃的看着自己祖母,恳切的想要一个答案,好像林夫人说什么他都会信一样。   “不会的,过来给祖母抱抱。”林夫人笑得和蔼,林曦也终于笑了起来,而后抬脚朝着林夫人走了过去。   ·   太子落到林媛手里之后,齐浩然在没有超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内带着不少的士兵到了林府。府门口几乎等于没有人守着,他直接带着人便到了林夫人的院子。林府对于齐浩然来说也算不得陌生,不提过去曾经多少次翻墙去找林媛,向林夫人请安的时候也一直都不少。   他手里头握着长剑,带着人进了林府,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引路便轻车熟路的到了林夫人的院子。院子门口的那些将士们在对上原本守在林府的那些人,能够压制得住,可是面对齐浩然带来的这么多人,就完全没有了抵抗的力量了。   齐浩然带来的人比林府这里留下来的太子带来的人多出一倍还有余,加上原本还有一些他让明言带到林府来的将士,等于是把这些太子的人给一下子就包围了起来。一时间,打斗就在林夫人的院子外边再次展开了。   跟着太子来的那太监看到了齐浩然心觉太子大势已去,又见齐浩然带了这么多人来,心里晓得自己落到齐浩然手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便缩着身子想要趁乱逃走。哪里知道他早就被人给盯上了,正当他猫着身子准备逃的时候,已有人在等着他。   一柄长剑从他的头顶擦了过去,锋利到将他的头发都削下来了一层。太监抖着腿抬起眼去看那个拦下自己的人,哆哆嗦嗦的说着饶命的话。齐浩然冷冷一笑,道,“放心,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了的。”太监的心一沉,下一刻便有人上来将他给押下。   院子外头起了打斗,正厅里面的林媛等人自然很容易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太子虽然被堵住了嘴巴,也被蒙住了眼睛,但到底还能够听得到声音。   他听到外面有吵闹的声音,又听到说是外面起了打斗一时还抱着希望是自己的人赶来了,却在听到是齐浩然带着人来了,当下心里头竟也生出绝望。前一刻还紧绷着的身体,下一刻却几乎是整个人无力的瘫在椅子上,太子心里头可以说是直到这一刻才彻底的断了那份念想。   齐浩然很快就进来了院子里面,身上穿着早上林媛见他时的那身衣裳,提着剑迈步进大厅。在他的身后,明言和明行一样提着剑跟着,是往日少见的无比严肃而又肃杀的表情。齐浩然走进厅子里,身上沾染着淡淡的血腥气味,在看到众人尤其是看到林媛的时候,表情才有了些许的松动,变得稍微不那么严肃。   林媛迎了上去,齐浩然用没拿剑的那只手握了握林媛的手便松开了,而后和众人一一简单的打了招呼。现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也没有人想要和齐浩然多说什么,林曦呆在林夫人的身边也只是看着齐浩然而后喊他一声罢了,大约也有此时的齐浩然完全不似平日里那般让人多少还能够想要亲近的缘故。   “府里头现在已经安全了,不会再有人来打扰,很快岳父大人和诸位舅兄便会回府,大家都安心些。”齐浩然安抚着众人,再道,“阿媛便先呆在林府了,晚些等事情结束了,我再过来接她。”   他将话说得简单,意思到底说得很明白。齐浩然说完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便又看了林媛一眼,而后将太子给带走了也没有多问众人什么。一个是现在不是仔细问的时候,第二个是他先前交待过青萍和青莲这桩事,便对于现在的状况算是意料之中。   “累了就休息,别光顾着等,说不定得很晚才能过来,也可能明天才能来。记得吃些东西别饿着,真的已经没事了。”齐浩然和众人说完,又对站在自己旁边的林媛低声再说了几句话。林媛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终究还是说了一声让齐浩然小心的话。   齐浩然滞留不过片刻时间,稍微说了几句话,便要离开。他一抬手,明言和明行两个人便上前去一人一只手抬起绑着太子的那只椅子,而后抬着太子跟在齐浩然的身后,便从厅子里头出去了。   林媛看着齐浩然离开的背影有些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心里头浮现了一股不太的预感。原本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应该确实如齐浩然说的那样,没有什么事情才对,可是现在,她却完全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甚至觉得……还是有哪里可能生出变故却又弄不明白这种感觉是哪里冒出来的。   心里头的异样终究没法子和林夫人她们说,林媛注意到在厅子里头待命的青萍和青莲,最后招了青莲让她跟上齐浩然,跟着在路上和齐浩然说一说太子来林府之后的事情。林媛想着,说不定有什么细节的地方自己没有并注意到,而齐浩然或许能够注意得到。除此以外她也让青莲和齐浩然再传了几句话,是关于皇后的,可她其实觉得不会有什么作用,图的不过是一个心安而已。   青萍领了林媛的命令便冲出厅子,往齐浩然离开的方向追过去了。直到这个时候,林媛的心才安定了许多,这才顾得上去安抚别人。齐浩然安排了人继续守着林府,林夫人的院子外头却沉寂了下来。管家很快就进来听候吩咐,林夫人交待他带着仆人把院子外头给收拾干净了。   有人受伤、甚至可能丢了性命,那外头现在的情况必定不会好到哪里去。管家领命下去,迅速的带人过来了清扫,一桶一桶的水不断的冲刷着地面,将那些污血和脏迹都洗去,可这一天在这个地方发生过的事情,到底怎么都洗不干净。   有血腥的气息从外面飘进来,林夫人便让人关上了正厅的门。里间的小家伙们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都乖乖的呆着,到了这个时候,接二连三的都困了。林夫人让几个儿媳妇去哄孩子们先睡下,说是等到外头收拾好了,就各自回院子去休息。   林媛没有和嫂嫂们一起去哄侄子们,而是陪着自己的娘亲。她原本想着今天晚上便和林夫人待在一起的,只是林夫人提早看透她的心思,并不同意。“你的院子我每每都叫人打扫干净的,随时回来住都可以。你去那儿,要是女婿完事来寻你,倒是也便宜一些。”   争不过自己的娘亲,林媛只得应了下来。等到管家领着人将外面给收拾妥当了,林媛陪着嫂嫂们将侄子们都送回去了,又劝着嫂嫂们吃些东西再歇息,说是林夫人那边有她照顾着。这一整天的,就算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这么精神紧绷着,都足够累人。现在松懈下来,便都感觉到了疲惫,也就没有太过推脱。   林媛陪着林夫人用过了些东西,再服侍着林夫人歇下,自己才带着碧衣、碧纱和青萍还有刚刚回来的青莲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了。   碧衣、碧纱以及青萍、青莲四个人都安静的跟在林媛的身后,随着她的步子慢着走。她们在今天,对于自己服侍的这位小姐、夫人又有了新的认识。她们确信自己跟的是一个不错的主子,从各个方面来说   月上中天,星斗满天。   淡淡的月光从天际倾泻而下,将天地间的万物笼罩,也让天地间的一切都多了一层迷蒙的美感。   林府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却说不清楚到底多久没有这样在夜里走过,便到底生出了陌生感觉。   林媛弄不太明白自己当下的心情,她牵挂着自己的父亲、哥哥们还有齐浩然,又更愿意相信他们都不会有事;可这丝毫没有办法阻止她的担忧,除非她看到他们都平安回来,并且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安心又没有办法真的安心,放心又没有办法真的放心……   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宫廷所在的那个方向,火光冲天,不知究竟都上演着一些什么。林媛顿下脚步,直到被身后的碧纱喊了好几声,才终于回过神来。   收回目光却仍是站着暗自想了片刻,林媛才重新抬脚继续往自己的院子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以后,林媛在碧衣碧纱等人的服侍下也歇息了。本以为没有什么睡意,却在躺下不过片刻的时间之后,便已然入睡。   林媛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齐浩然从边关回来的时候,他像会戏法一样的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夕阳西下,那个坐在围墙上对着自己露出灿烂好看笑脸的人,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迷迷糊糊之间,又好似有人在她的额间印下了一个吻。   那样的小心翼翼到近乎带着虔诚,让人忍不住心颤。   梦境实在太过甜美,于是林媛出于自己意料的睡了一个好觉。   自梦中醒来之时,太阳竟已升起,阳光从窗子照进屋子里,林媛偏头去看,却觉得好似自己还是十四岁的年纪,好似她还在林府,陪伴在父母身边的同时又每天都隐隐期待着和齐浩然的见面。   不是现在不好,只是,到底不一样。   林媛收回目光,有人自房间外走了进来。她拥着被子坐起身,看到那个梦中的人在白日光亮之中笑吟吟的朝着她走了过来。恍然之间,在这一刻林媛甚至觉得好似自己还在那个梦境里,还没有真的醒来。   直到——   “想什么呢?”   额头被齐浩然弹了一个脑瓜嘣,林媛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气鼓鼓的看向破坏了自己绮丽想法的人。   “想你。”   林媛十分不满的说道。   ☆、第116章 后续   齐浩然顺利的被林媛的样子逗笑,也顺利的被林媛的话给取悦了。他伸手拨开林媛捂着额头的笑,替她揉了揉并没有发红的额头,笑着问,“睡好了?”神清气爽得看起来不像是经过了一天疲累,不知几时才休息的人。   林媛点点头,顺了顺自己稍微有点乱的头发,问齐浩然,“几时回来的?我睡得沉了,竟然完全没有发觉。”她这会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平时她睡觉都不会睡得这么沉,如果说齐浩然半夜回来了,她肯定能过发觉得了才对……   发觉到不对劲的林媛睁大着眼睛定定的看着齐浩然,即便眼中没有疑问的神色,却让齐浩然明明白白的知道了她发现了不对劲这件事。对此并不准备隐瞒的齐浩然,在林媛这样坦荡的注视下仍旧不自觉的产生了一丝的心虚。   林媛继续默默的盯着他看。齐浩然心虚的移开视线而后手握成拳搁在唇边掩饰性的咳嗽了一下,也没有看林媛,反而正经了起来,笑着道,“莺语新送来的安神香效果不错。”语气非常的坦然,好像这根本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一样!   原本以为齐浩然说不定是要故意掩饰一下或者干脆死不承认,结果对方就这么坦然的承认了下来,反而是让其实算不得非常介意的林媛完全没辙了。她伸出手,挠挠齐浩然的下巴,笑着说,“好吧好吧,原谅你了。”   齐浩然抬起眼看她,林媛便冲着他眨眨眼,又道,“我得起床洗漱了。”说着便掀开被子,要从床上下来。   下一刻却被齐浩然拦腰抱了起来,林媛感觉天地一旋自己就落到了齐浩然的怀里面,还十分自觉的揽住了他的脖子,惊慌过后当即恨恨的锤了一下他的胸口。齐浩然挑眉低头看她,问道,“你刚刚那挠小猫的动作是怎么一回事?”   ……被发现了!   林媛默默的低头不说话。   ·   被齐浩然拖着闹了一阵好不容易洗漱梳洗好,林媛才和齐浩然一起去给自己的爹爹娘亲请安。   她从齐浩然的口中大致得知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从太子圈禁众多的大臣们到逼宫,再到企图靠拿不服的大臣们的亲眷做威胁让众人同意他登位……当时反对的那些大臣们,主要以林媛的父亲、英国公以及齐铭晟等人为首,才会有太子天真的以为可以拿林媛又或林夫人等人做威胁的想法。   人若是被逼急了,确实是什么事儿都可能干得出来,也不会顾忌法子究竟恰当不恰当。特别是当他对自己很有自信的时候,多半会对自己认定的法子很有信心。太子恰恰是这一类人,从往日的诸多事情也能看得出来,因而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林媛倒是不奇怪。   原本按照齐浩然的安排,应该是青萍和青莲两个人寻机制服太子的——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备用的计策。如果林媛按照齐浩然交待的,太子一旦出现便用法子将太子拖住的话,齐浩然也能够带着人赶到,将太子给制服了。   虽然这中间演变成了林媛寻机将太子给制服,但却并没有改变在他们计划当中的进展,所以可以说,一切都十分顺利。无论如何,齐浩然都顺利的将太子给绑回了宫里,等于是太子落到了他们的手上。   可是,形势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好转多少。   皇帝依旧落在太子一党的人手里,而他们要做的事情,首要的也是将皇帝给救出来。太子落到他们手里,至多可以说是有了优势,这优势明显或者不明显,还得依皇后等人对太子有多看重来衡量。   宫里面,最后还是无可避免的发生了一场血战。   皇后看到太子无用,便干脆放弃了太子,打算趁机扶持五皇子上位——总归都是自己儿子。磨了一天都没有成功,因而干脆来了一场硬的。这一场硬仗显然十分的不好打,如若想要靠铁血手腕上位,自然不会是说说那么简单而失败的可能性也更加的高。   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后又或者五皇子,毫无疑问的是败了。   太子心灰意冷,而皇后几乎崩溃,五皇子完全是一个牺牲品。美梦都来不及做完,就已经破灭。原本拥附太子的臣子们,在这次的事情之后,想要被得到重要,可能性也很小了。在此之外,林家、王家、齐家还有一些保皇派的臣子,则毫无疑问能够有更加美好的前途。   林媛听说太子等人都被暂时囚禁了等着皇帝的发落,心里头说同情也同情不起来,要说有什么庆幸的感情也不太多,只是觉得到底都是他们自作自受而已。在此之外,她又多少替自己的姑母、替四公主最重要的是为自己的家人、外祖父家还有齐家的彻底安全而感到了安稳。   齐浩然牵着林媛慢慢的走大了林夫人的院子外头,同她轻声道,“岳父大人昨天出了很大的力。”林媛仰头,齐浩然提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笑了笑。林媛明白了齐浩然的意思,便点点头应道,“我明白了。”   两个人这才一起进了院子。   林老爷和林夫人这会儿都已经起了身,连同林媛的三个哥哥、三个嫂嫂还有众多的侄子们都在等着他们。众人碰面在一处,脸上无一不是轻松快意的笑容,谁都没有多提昨天的事,仿佛是随着新的一天到来,这一切都便都过去了,又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   ·   在林府用过早膳,齐浩然便送了林媛回了林府。这个时候,齐莺语已经被李璿接回郑国公府去了。林媛听着自己婆婆的意思,倒好像是李小将军半夜的时候来了齐府,把齐莺语给接走了似的。   回到熟悉的南溪院,顾妈妈领着一众丫鬟仆从在院子里整齐的站着候着,见到林媛的时候,他们全部都跪下来给林媛磕头行礼。这样大的阵仗,倒是把林媛给吓了一大跳,忙亲自上前去把顾妈妈给扶了起来,又让众人都起身,说不必如此。   顾妈妈顺着林媛的动作站起来,抹着泪和林媛说,“小姐可算回来了,小姐好好的回来了便好,看到小姐好好的回来了,我们便安心了。”一时间,林媛倒是以为自己是走了七年八载把这些人给丢下了似的。平日里完全没有觉得,这会倒是有种……离不开她一样的错觉。   “那能有什么事?当然是要好好的回来的呀!”林媛不明就里,只这般说道,又让众人全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拉着顾妈妈进屋子里头,又问顾妈妈,“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搞出这样大的阵仗来了?”   顾妈妈仍旧是拭着泪和林媛说道,“昨天傍晚的时候,府里头闯进来不少的官兵还是什么的,说要抓了夫人去,实在是吓人得紧。我们没有等到小姐回府,心里总归是怕的……”   “好在夫人好魄力,那些人硬闯进来,夫人便叫人将他们全部都打出去。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顾妈妈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接着又再悄声和林媛道,“夫人好得很呢,小姐跟着夫人多学些,总是没错的。”一脸恳切的样子。   林媛刚刚迈步进了里间,便见从里间极快的蹿出来一个什么小家伙蹭到了她的脚边来。林媛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脚边窝着一个圆圆滚滚的身子,白底黄斑的毛发,唯独脸还小小的,仰起来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弯腰将肥嘟嘟的趴趴抱了起来,林媛才笑着和顾妈妈说,“婆婆一向都厉害的,往日我也跟着学呢,顾妈妈倒是可以放心。”趴趴愉快的享受着林媛的抚摸,林媛却发现怀里的那个从前是小家伙的家伙如今真是沉了太多……好在她还能够抱得住。   林媛见着顾妈妈,又想着如今差不多是安定了下来,也不会再有那样往别处跑的事了,今天早上自己娘亲也和自己提了那么一嘴,便想着趁着这会和顾妈妈来说一说。   她示意碧纱和碧衣先下去,里间里只剩下了她和顾妈妈以后,林媛才同顾妈妈说道,“碧衣和碧纱都比我要大上个三四岁的,算起来也应该准备准备配人家了。这些事情,我也没有经验,顾妈妈看,这事儿怎么办妥当一些?”   听到林媛说到这一桩十分正经的事,顾妈妈稍微想了一下才回答她,“按照惯例,那多半是将府里头适龄的丫鬟和小厮都喊在一处,背靠背站在一起,指着谁便是谁了。若是原先便有婚约的话,那又是另一说。或者说主子抬举,特别牵牵红线也是常有的。”   林媛点点头,再道,“我问她们,倒是怕她们羞着不肯说。妈妈且替我私下里留意着,看看这两个丫头可是有婚约,或者在这府里头有中意的人。若是有婚约,倒是该放出去嫁人了;又或者在府里头有中意的人,具体是看中哪一个,只要对方愿意,我和姑爷从中牵牵红线也是可以的。”   顾妈妈一听便明白了,当即应下了话,将这桩事情给记在了心里头。可是这么一下子将碧衣和碧纱给配出去了,林媛身边便等于没有了服侍的大丫鬟,顾妈妈又问,“那小姐身边不是没有了伺候的人么?”   “先问问,倒是不着急这些。妈妈还用担心我没有人服侍么?一时间用不惯,时间长了以后,自然也就用得惯了。”林媛倒是不以为意,顾妈妈听了这话,只得想着先留意着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够提拔上来做大丫鬟的,将这桩事情一并儿记在心里头。   趴趴在林媛的怀里呆了一小会就挣脱了林媛的怀抱,蹿到地上喵呜喵呜的自顾自去了玩耍。   林媛也不多管她,自己去了忙自己的事情。   ·   罢朝一天之后,早朝照常,皇帝李翰出现在了朝堂上,看起来不像是经历过一场儿子想要干翻儿子而心力交瘁的样子,只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病态,大约是先前身体抱恙,这个时候还没有完全的好起来。   这一天的早朝真的说起来也没有太多的事情,无外乎是对于太子等人的处置,还有对一些有功之臣的褒扬赏赐。   主犯太子包括太子妃、皇太孙等人在内,悉数被贬为了庶人,将囚禁于富阳;共犯五皇子夺去王爷之位,连同妻儿一起囚禁在封地,并且终生都不得踏出封地;共犯皇后被废,打入冷宫;还有一些附庸太子的大臣被抄家流放。   太子一派凄惨,而在这一次的事情中立了功的臣子无一不有赏赐,其中二皇子和六皇子都得到了褒奖。事实上站在太子一边的三皇子和四皇子没有被牵连进去,这个时候都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为自己感到庆幸,这会儿倒是只想着赶紧带着妻儿回到封地去。   早先就拟好的旨意宣读了之后,李翰便离开了殿内,早朝也等于是散了。   他没有立刻回自己的延庆殿,而是直接去了一趟皇后的凤藻宫。   皇后仿佛料到皇帝会出现,李翰到的时候,她正端坐在凤藻宫的正殿内面无表情的直视着正殿的殿门外边。即便此刻她穿着一身大红的凤袍,妆容精致,首饰光华璀璨,也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的生气,反而越发的让人感觉到她此刻的心如死灰。而在这心如死灰的感觉之中,又隐隐似乎藏着一股安心,好似事情走到这一步,她也没有什么不可接受。   李翰踏进除去皇后之后再没有了别人的殿内,便一抬手让身后跟着太监宫女们纷纷停住脚步,独自一人走向了皇后。他径自走到了在皇后身旁的那个位置坐了下来,只淡淡的瞥了皇后一眼,便不再多看她。   皇后只略抬了抬眼皮,似乎是看了李翰一眼又似乎没有。两个人这么一副样子,倒意外的契合那四个字——两看相厌。在李翰一撩衣摆坐下来时,皇后有些僵硬的动了动自己的脖子,让自己从直视殿外变成了微微侧过脸看李翰的样子。   她张了张嘴皮子,却只是对李翰说了一句,“你来做什么?”语气十分的坏,似乎是破罐子破摔,左右落到今天这么个下场,也不怕自己会落到更惨的境地,于是连胆子都变得比平日里更大了些。   李翰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坐在那,对皇后的语气丝毫都不介意,只玩笑似的问她,“你这是什么语气?”又略略挑眉,到底回答了她的问题,“来送你最后一程。”   皇后别开了脸,又忽而间一笑,声音冷冷的,语气却比先前更加讽刺,“您真是有闲心。有这功夫,倒不如和你宠爱的的惠妃娘娘去庆祝庆祝来得高兴。”   “着急什么?一个一个来,总不会落下了什么的。”李翰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对皇后的话完全不反驳,却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皇后,而后继续同她说道,“你还真的是老了,当年穿着这身衣裳嫁给朕,还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今天穿起这身衣裳来,是想做什么?难不成想穿给地下的哪个人看?”   皇后听到李翰的话,似乎下意识的挺了挺身子,让自己做得更加端正了些,才说,“穿给谁看,同陛下有什么关系?我老了,陛下也不年轻了,臣妾不过先走一步,陛下迟早也是要走这一步的。”   “朕……从来不介意走这一步。”李翰微顿,到底和皇后说了这么一句。   皇后微微一笑,笑容里倒是没有了讽刺,却不再说什么。两个人相对坐了没有多久的功夫,皇后才重新开了口,问李翰,“分别之前,陛下能否告诉臣妾一件事。”她没有等李翰答应她,已经先将自己的问题问出了口,“陛下当年,究竟是为什么放了奋勇侯夫人出宫?”   “朕以为皇后会问朕为什么要这么对太子呢……皇后还真是对太子没有多少情分,到底也是你的孩子,倒是够狠心,叫朕佩服。”李翰调侃般的说了一句,却也没有含糊的回答皇后的问题,只是先问了她一句,“像朕这样的人,是不是就不可能为任何人牺牲?”   皇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李翰而后笑着说,“陛下不可能是那种人。”   李翰不置可否,这才回答了皇后的问题,说,“所以朕就为了她做了一回这不可能的人,她能够做到,但是皇后做不到。”   “那惠妃呢?”   “一个聪明、有手段、识大体,冷静而理智的漂亮女人,事实上比皇后更加适合皇后这个位置,却在惠妃的位置上委屈了这么多年。”李翰半点都不留情面,直接便同皇后这么道。   皇后点了点头,“陛下说得是。”   李翰站起身,却问皇后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皇后摇头,李翰一招手,守在殿外的太监和宫女们鱼贯而入。皇后看着这些宫人,却只觉得自己的眼前晃过一阵艳红,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里头握着了一只莹白的酒杯,冰凉的毒酒入喉,又似乎是火辣辣的烧,而那个熟悉的背影,已经从迈步离开了殿内。   身体渐渐的感觉到一阵阵的疼痛和苦楚,这样的时候,皇后却想起来三十多年前,自己嫁进来宫里的时候,那个由着英俊面孔、挺拔身姿的人,轻轻揭开她的红盖头。那个时候,她便只觉得眼前晃过一片殷红的色彩,一颗少女春|心静静萌动,一份真情暗藏心间。   那些幻想过的深情,那些以为能够拥有的温情,在什么时候连唯有的一点都流失了呢?   似乎曾经,这个人曾经也宠过她,疼过她,可又是在什么时候,开始不多看她一眼?   皇后慢慢的合上了眼,眼前的那一抹红色褪去了颜色,她的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的时候,皇后终于想起了那个被她刻意遗忘很多年的人。如果她当年选择嫁给那个人,而不是入宫,是不是会拥有很不一样的生活?   太监宫女们看着皇后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泪水,脸上却都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们看着这个曾经尊贵的人,只不过是当自己在看一个笑话。   直到皇后没有了任何动弹,也没有了呼吸,等到大太监一声“皇后薨——”出口,便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起尸体来。   ·   皇后薨,因是废后,便省去了大丧的一系列事宜。皇帝恩典,得葬皇陵,已是幸运之至。   几乎没有人同情皇后的遭遇,甚至包括太子、六皇子以及大公主、三公主这几个皇后的孩子,都完全不觉得伤心。他们对于自己落到了如今的境地的缘故全都归咎到了皇后的身上,认为是他们的母亲将他们给害了。若非是碍着面子,只怕是连守灵都不乐意。   这一场变故平息,皇帝却没有急着立新的太子,也没有急着立新皇后,反倒是后宫里面又多添了几名妃子。   林媛听到皇后去了的时候,倒是有几分唏嘘。林媛对于皇后的接触并不多,仅有的那些也都不怎么愉快,甚至还差点在皇后手上吃了大亏。是以,她并不同情皇后,却到底同情一个女人落到这么一个下场。   单纯的废后她会觉得是皇后自作自受,可丢了性命,总归还是不一样。何况,还是在废后的旨意下了以后就被皇帝陛下给赐死了,显然是一早就逃不开这个下场的意思,和皇帝陛下之间三十余载的情分,却逃不过一死,总归是凄惨。   可是唏嘘过后,也不过是如此。皇后活着还是没了,林媛到底觉得对自己的生活没有多少影响,听过以后,也就是那么一回事。顾妈妈已经打听好了碧衣和碧纱两个人的事情,她现在正上心这个。   碧衣和碧纱两个人,碧衣有婚约在身,碧纱则没有。碧纱不但没有婚约在身,也没有对府里头的哪个人有意思。既然是这样,那就得林媛花上一点心思,替碧纱挑一个好的人选了。   林媛将事情和齐浩然说了一声,齐浩然只说是林媛自己的丫鬟,让她自己看着办就行。林媛早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只能够是自己找管事要来了府里头适龄未婚也无婚约在身的小厮或仆从的名单。   她将名单扫了几遍之后,很快就圈定了几个人选。   作者有话要说:皇后如果重生,那就是废后卷土重来虐渣皇了2333√   ☆、第117章 太美   因为碧衣和碧纱配人家的事情,林媛便把那个叫翠丫的丫鬟提上来变成了二等丫鬟,又从原本的二等丫鬟里面询问着顾妈妈的意思挑了一个叫宝兰的十五岁的丫鬟上来在自己身边服侍。她让碧衣和碧纱带着宝兰做了几天的事情,便允准了碧衣出府。   念着碧衣在自己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又一直服侍得很不错,林媛多赏了不少的东西给她,也从自己的私房里拿了钱出来多给了碧衣一年份的月钱。因着碧衣老家有些远,林媛还安排了府里头的人护送着她回去。一来是保证碧衣的安全和路上能够有人照顾她;二来也能够将碧衣的消息带回来,知道碧衣一切顺利,她才安心些。   碧衣八岁入的林府,如今十八岁出府正好应和了身契上定下的条件。碧纱因为是孤儿,又完全是被卖到了林府的,便不似碧衣这般还能够出府的。碧衣走的时候,林媛一道儿的把身契也还给了她。   到底跟着林媛这么多年也等于是陪着林媛长大,如今小姐待自己这样的客气,这样的好,叫碧衣感动得落泪。连着给林媛磕了好几个头,碧衣才啜泣着被顾妈妈拉着送上了马车,在林媛安排的婆子小厮陪同着一道儿走了。   这些,已经是距离现在差不多过去了小半个月时间的事情。碧衣的老家远,又还得看着她一切都妥当,这么一来一回的,至少还得等上一阵子才能递消息回来。林媛倒是不急这个,她现在首要关心的倒是给碧纱配人的事情。   虽说碧纱是丫鬟,无论主子给她配什么样的人,她都只有感谢的份,但林媛觉得,既然自己揽下来这事情,总还是办得完满些的好。若要是给碧纱配个黑心黑肺的,叫碧纱往后的日子都过得不安生,她心里头多少也过意不去。要是那样,她倒还不如不兜揽这件事情。   林媛圈定的这几个人里头,有一个是齐浩然身边的得力小厮明行;一个是吴管家的小儿子;一个是齐浩然奶娘的次子。这几个人全部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纪,人不说长得多英俊,至少还是可以的,也个个都或聪明或机灵得很,办事牢靠,感觉都还不错。   这几个人里面要说前途最好的,无疑就是齐浩然身边的得力小厮明行了。他虽然现在只是齐浩然身边的小厮而已,但是他能力不错,又有身手,林媛瞧着齐浩然往后是想要继续提拔明言和明行两个人。另外的吴管家的小儿子吴正和齐浩然奶娘的次子刘兴两个人就差不了多少了,不过他们两个人往后在府里头,至少还是能担一些事情的。   如果单纯从条件来看,似乎没有什么好挑的,明行最不错。但是还有另外的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明路跟着齐浩然出入战场,手上也是沾过不少人命的,再则是他性子沉闷,要谈什么温柔体贴,真不一定有还是没有,说不好碧纱乐意不乐意。   林媛和齐浩然讨论了一回,齐浩然却只说,“总归他们两个都同意,这事儿就成;要是有一个不同意,那就不成。”最后他又和林媛说,会寻机会和明行提一提这事,看看明行是什么态度,林媛便说自己会找碧纱谈一谈。   把三个人都拿出来让碧纱挑一个自然并不合适,因而林媛便顺着齐浩然的意思,先看看她觉得明行怎么样。如果碧纱觉得明行不合适,那再和她提一下其他的两个。她寻着机会让宝兰退了下去,留下碧纱同她在屋子里头便直接问了碧纱。   “这些日子我多留意了一下,觉得少爷身边的小厮明行挺不错的。他是少爷的得力小厮,前途自然是好,就是性子有点闷,又曾经出入战场,可能不够体贴。你要是觉得可以,我便和少爷说一说,只要明路也觉得好,便给你们定下来,你觉得呢?”   碧纱听到林媛张口就给她提了齐浩然身边得力小厮的明路,倒是出乎意料。   他们这些府里头的丫鬟下人没哪个不清楚,明言和明行这两个人虽然表面上一样是做仆人的,但前途是他们没法子想象的好。她还曾经听府里头的老妈妈说过一嘴,说是明言和明行没准儿能够有个一官半职在身,就可以离开侯府,有自己单独的府宅了。   心里头的想法有不少,碧纱就好半天都沉默着没有回答林媛的话。林媛知道这样的事情重要便也不催碧纱,等着她先好好的想一想清楚。她看着碧纱嗫喏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就再多问了她一句怎么了。   碧纱吞吐了片刻,到底觉得这么扭扭捏捏的没什么劲,事情也得不到解决就干脆和林媛说了自己的心思。   “奴婢知道自己身份轻微,也知道小姐是真心为了奴婢好。奴婢也觉得自己太贪心了,可是,这么多年看着小姐和姑爷的感情,倒是也觉得比起荣华富贵来说,有些东西或许更加重要。”   林媛听得糊涂,便什么都没有说,继续听碧纱的解释。   “明行是姑爷身边的得力小厮,前途自然是好的。奴婢也听说过,似乎是姑爷有意提拔明言和明行,说不得往后会寻机会给他们安排个一官半职的,那明言和明行就不会再是和奴婢这样的仆人了。”   “奴婢明白得紧,要是对方也觉得奴婢好,愿意娶奴婢,自然是奴婢的造化和福分。可是奴婢也担心着,要是对方飞黄腾达了,说不得是要嫌弃奴婢这样的出身,觉得奴婢配不上他。奴婢也就说一个可能性,也不是说明行就是这样的人,可奴婢怕。”   碧纱说了这许多之后,林媛是彻底听懂她的话了。听懂了,反而觉得……前面碧纱拿她和齐浩然的事情来做铺垫,似乎哪里不太对的样子……不过她总归是懂了一点了,碧纱担心像明行这样有出息的人,会瞧不上她丫鬟的出身。即便现在答应了,娶了她,也说不定往后会怎么嫌弃她。   这还真是一个无解的事。   可是林媛想了想齐浩然的话,只是问碧纱,“要是明行也觉得你很好,很不错,你愿意嫁给他吗?”   碧纱摇了摇头,回答,“奴婢也不知道。”   林媛稍微沉默了一下而后又和碧纱说,“其实你也只是担心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可是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定下来,想得那么多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太多的根据的事,到底不过是自我困扰罢了。”   “你先自己好好的考虑一下到时候再给我个回复。你便好好的想一想,要是你没有答应这事儿,那明行定然是要娶别人的,你能不能接受,会不会不甘心。如果你完全不在意,那倒是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可以;要是接受不了的话,倒不如试一试答应了,说不得不是想的那么糟糕也没准儿。”   碧纱将林媛的话记在了心里头,低低的应下了一声,待林媛挥挥手她便退了下去了。   前些日子,林媛都忙着往各府的亲戚去走动走动,尤其是到英国公府看望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以及舅舅、舅母们和自己的威远侯府的小姨母等人。   晚些回京城的仆人们被吩咐从郦城带回来了一些当地的特色东西,林媛往自己的诸位表姐们府里头分送去了些。四公主那边送了请帖来,林媛便往四公主府也去了一趟。   这么着,只能说林媛这段时间倒确实是忙得很,反而将两只小白虎给忘记了。她虽然将两只小白虎给忘了,但是朱碧葱可没有忘记。齐莺语想分一只小白虎走,朱碧葱没有答应,便只能够可怜兮兮的看着两只小白虎被留在齐府。   朱碧葱每天都去看它们、陪它们玩耍,兴起的时候还会拿着铁链子栓了牵着在府里头转悠。开始的时候,府里头的仆人们乍见到的时候难免都要被吓着,等到后来……就完全可以淡定的把两只小白虎当作两只大猫,一点儿都不害怕了,只是也不敢上前逗它们就是。   林媛遣退了碧纱,溜出去玩耍的趴趴寻机也溜回了里间。因为觉得它实在有些过于肥了,林媛便帮着它变瘦了一些,现在趴趴又恢复了过去“苗条”的身姿,变成了一只美美的萌萌的小家伙。林媛坐在椅子上,趴趴回到里间后首先就蹿到了林媛的腿间窝着。   正当这个时候,有个小丫鬟过来递话说是朱碧葱让她带着趴趴过去玩。林媛心里头不疑有它,正好趴趴就在她的腿间窝着,便一下将它给抱了起来,只带着宝兰一个丫鬟往朱碧葱的这会儿在的侯府的后花园去了。   走到了后花园的附近,林媛远远的看到自己的婆婆正牵着两根铁链子在溜小白虎,整个人顿时间就……抱着趴趴停下了脚步。她前些时候出门出得频繁,也就没有真的撞见过朱碧葱像现在这样溜虎的场景,所以她这个时候还比不上仆人们来得淡定。   不仅是自己婆婆在这里,林媛发现齐浩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府了,竟然在这后花园里头,便想着他许是有什么事情,回来一趟又得走,所以自己婆婆才派人过去喊她来后花园吧。林媛很快调整好了一瞬间冒出来的“风中凌乱”的错觉,抱着趴趴便准备往朱碧葱和齐浩然那儿走过去。   原本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宝兰,在这个时候却一下子瘫倒在地,似乎是被吓得狠了,竟就掉起了泪。林媛听到动静,回过身看宝兰一眼,只看到她跌坐在地上,无力啜泣的样子。宝兰生得还是不错的,虽然过去只是个二等丫鬟,但要说受苦也根本没有,许是天生的皮肤好,加上还算标致的五官,在一众的丫鬟里面便算是长得出类拔萃的了。   宝兰这会儿臻首微垂,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脖颈,纤纤玉手正捏着帕子轻轻拭着泪,又加上她身姿柔弱又正当十五岁美妙年龄,再有这后花园的花草树木衬托着,倒是别有美感。林媛看她一眼,说了一句,“你还是回去吧。”便转过身,抱着趴趴朝着走向她的齐浩然迎上去,而后和齐浩然一起往朱碧葱在的那里走过去了。   齐浩然的视线只胶着在林媛身上,没有往宝兰的身上递过去哪怕只是一眼。接到了林媛便牵着她往凉亭走,两个人嘀嘀咕咕说着话,“有点事回府一趟,也没时间多待,便喊你带着趴趴过来和母亲一起待一待,说说话了。”   “想你也是这么回事。”林媛一笑着说道,又问齐浩然,“母亲这是做什么呢?白虎原来还要遛的吗?”语气里却不含疑问,连眼神里头都带着两分调皮,分明是故意这样问,单单是想要打趣一句罢了。   “那我也是不清楚,你待会问问母亲是怎么一回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齐浩然笑着伸手要去抱窝在林媛怀中闭着眼睛的趴趴,一半是不乐意它这么蹭在林媛的怀里面,一半是想要把它抱过来自己怀里面他才好蹂||躏。   本来窝在林媛怀里头的趴趴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眯着眼睛享受着林媛的怀抱和她走路时那种轻微颠簸的莫名舒适的感觉,却在齐浩然伸过手来的时候,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它目光一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看了一眼齐浩然继而再看向了离他们已经很近了的两只小白虎。   大概是一瞬间的停滞之后,趴趴忽然从林媛的怀里面逃窜出去,一下子就跳到了地上。因为趴趴的举动实在太过突然,便多多少少的把林媛给吓了一跳了。   林媛和齐浩然都看着趴趴,却见它蹿到了离两只小白虎更近的地方,弓着身子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一脸狰狞的对着它们大声的喵呜喵呜的吼叫。被挑衅的两只小白虎自然不甘示弱,一时间也跟着吼叫起来,要不是两只小白虎被链子拴住了,围观的人都觉得它们得一下子就干起架来不可。   趴趴这会儿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按照老梁和林媛齐浩然说过的,这种时候尽量不要去碰它,否则可能会被它伤了,因为趴趴这个时候情绪不稳定不说还是处在暴躁、狂躁的阶段,无差别攻击是完全可能且很有可能的事情。只要稍微等上一会,让它自己情绪稳定下来,就没有什么事了,也不用太过担心。   是以,林媛和齐浩然在这个时候都没有去动趴趴,只是好奇趴趴为什么一下子反应这么大,还敢去挑衅比自己大上很多倍的两只小白虎,别说身形了,就是数量上也完全不占任何的优势啊!他们两个正在好奇的研究,却有一个人从林媛的身后疾步走了上去,蹲□上便要去抱趴趴。   趴趴感觉到有什么靠近自己,猛然扭过身子一爪子便爪在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宝兰白皙的手背霎时间出现了好几道的血痕,甚至还破了皮,伤口很快就渗出血来。她被趴趴挠了这么一下,顿时疼得惊呼出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托着自己受伤的这只手,眼泪汪汪的心疼的看着自己手背的伤。   林媛本来以为宝兰已经在刚刚听到自己的话以后就回去了,到底她身边的丫鬟还没有出现过不听从她话的情况,加上她一时注意齐浩然去了也就没多注意宝兰到底退没退下。没有想到她还在,又搞出来这么一桩事情。   刚刚还以为是自己过于敏感才觉得宝兰的行径不对,虽然还是想着晚些将她给换了,但到底没有认为她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可现在这么一下,她要是还不清楚,那可就真的犯蠢了。   只能说平日里宝兰倒是掩饰得好,也不见她做什么逾矩的事情,又或者是故意靠近齐浩然之类的,原是念着机会不合适。估摸着是觉得自己已经混了个脸熟了,成事的可能性高一些,才会在今天搞出来这些事情。当然也说不定是有人挑唆她,可怎么样她都逃不了。   林媛是瞧着宝兰做事还算靠谱,人也伶俐,和顾妈妈仔细打听一下,只是她在府里头人缘不错,便想着提拔上来做大丫鬟也合适。到底因为是大丫鬟,时常要替她递些消息下去,和其他仆人关系不错,也省事些。要知道她的心思不单纯,自然是不会用她的。   “刚刚我同你说让你先退下,你没听见?”宝兰是她的人,她自己来解决,也是应当的。齐浩然或者是婆婆朱碧葱插手她不会怎么样,但是她不觉得自己解决不好。   宝兰托着自己的手泪眼朦胧的看了林媛一眼,而后蹲了蹲身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这一次倒是没有继续杵着了,很干脆利索。   齐浩然和朱碧葱对宝兰都不在意,看林媛的样子也不像治不了她,也就没有插手。宝兰的不起眼的小事,压根没有让他们多浪费半分心思。   趴趴攻击完宝兰以后,就继续扭过身子弓着身子、似随着奉陪干一架那般对着两只小白虎。可趴趴的气焰因为宝兰的一个打岔,似乎变得不比先前骇人,反而多出了可爱的感觉。   大概是趴趴也感觉到自己不如先前气势,连小白虎看它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于是它在和小白虎继续僵持片刻之后,就垂头丧气“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林媛的身边求安慰。   林媛看着它垂着小脑袋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想心疼的弯腰将它抱起来。趴趴把头埋在林媛的怀里面,两只小白虎不知道是什么想法,竟然在看到趴趴这样沮丧的时候,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是想要安慰或者安抚趴趴。   窝在林媛怀里的趴趴脑袋依旧埋在林媛的怀里面,耳朵却不停煽动着大约是在注意着小白虎的动静。   齐浩然扭头看了一眼继续“埋胸”林媛的趴趴,默默的伸出手,愉快的贴上了它的脖颈,然后把它从林媛的怀里面提溜了出来,再放在地上。   齐浩然牵着林媛走到了朱碧葱身边,朱碧葱指着趴趴便笑起来,“这喵真是要成精了,瞧瞧这小模样,活脱脱一个狡猾至极的家伙。”   随着朱碧葱的话,被齐浩然丢到地上的趴趴没有继续扭捏,反而是抖抖身子,而后仰首阔步的走到了两只小白虎的面前“风情万种”的半躺了下去。   它似乎是看了两只小白虎一眼,而后愉快的抬起自己的一条大腿,再凑上去愉快的替自己舔起了毛……两只小白虎这个时候能够碰得到趴趴了,它们看起来似乎很喜欢趴趴,在看到趴趴“风骚”的舔毛的时候,相继凑上去也替趴趴舔毛,温柔得根本不符合它们身为白虎的属性。   这画面太美……   林媛彻底笑倒在了齐浩然的怀里面。   自从这天之后,趴趴就每天都要跑去找两只小白虎玩耍。装小白虎的铁笼子管不住趴趴自由进出,它每天百无聊赖的时候就自己跑去了找两只小白虎,然后果断的接受并享受着它们邀宠似的舔毛。   两只小白虎开始长牙了,不过还不到能伤人的程度,加上时常会替它们修剪爪子的指甲,暂时还不必担心它们会伤了趴趴,林媛也就由着它们这两虎一猫每天都进行着“没羞没臊”的和谐相处。   这天回到了南溪院,林媛就找了顾妈妈过来,说自己要换了宝兰这个丫鬟的事情。她又交待了顾妈妈去查查宝兰有没有和哪个丫鬟或者妈妈走得很近,从其他的丫鬟或者婆子那里下手去查一查是不是有人挑唆了宝兰之类的。   林媛根本没有找宝兰问话或者是责问她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只是吩咐顾妈妈将她贬为了末等的丫鬟,每天就负责打扫之类粗活。这么一来,林媛身边又缺了人,她想着自己也没有太多要人服侍的地方,一时又没有合眼缘且合适的丫鬟,便暂时就这样,等着往后有合适的人选再考虑。   送碧衣回老家成亲的仆人们比林媛预想的更早回来了,不仅仅是这些人回来了,连同碧衣也一起又回来了。比起初初从京城离开的时候的那个碧衣,不过这么点时间没有见,林媛发现碧衣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也瘦了不少,便知道这一趟想来是遇着不好的事了。   碧衣看到林媛便磕着头要林媛重新收留她,啜泣着说自己再也没有地方可去。碧纱立在林媛的身后,瞧着和自己一起服侍小姐多年的好姐妹这般,也忍不住心酸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失眠睡不着……   于是干脆把下本古言写什么给想出来了=口=   所以下一个坑是……   农学类专业的本四学生穿越古代农村种田发家致富的故事!=w=   种田文没写过,不知道大家喜欢看不?   _(:зゝ∠)_两虎一猫的没羞没臊的生活,竟然是个3P=口=   ☆、第118章   碧衣好端端的回老家去嫁人,结果这么哭着回来说自己无处可去,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难猜,林媛也很快从其他仆人口中得知碧衣回到老家之后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原是和碧衣定了亲的那一名男子,考中了秀才。因着长得并不算差,又能言善道,被碧衣老家县令给相中了做女婿。碧衣回到了老家才知道,原该娶她的人已经娶了别人家的小姐,连孩子都有两个了。   本以为对方是这边同她订了亲,那边又娶了别人,谁知对方是早就把他们的亲事给退掉了的。碧衣的父母原是不肯答应,奈何县令施以压力将自己的父亲关进牢里半个月,到底没了法子才不得不答应退亲,又因这事儿觉得无颜面对碧衣而没有通知她一声,事情就沦落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的情况。   这样的事情到底屈辱至极,碧衣的性子算不上好强,但到底不是懦弱的人,被退亲而已,怎么都到不了寻死觅活的程度,只是终究还是伤了心。   离开京城的时候还是欢欢喜喜、高高兴兴的去,想着回到老家离得父母亲近了不说,有了小姐的赏赐加上自己一直以来积攒下来的银钱,根本不必担心生活,还可以过得不错。甚至还因被放出府去婚嫁,还得了主子这样好的关照,最后她却落到了一个被人嘲笑和耻笑的下场,心里头的落差真是没法子形容得了。   伤心之余,也更是愤怒到了极点。   爹娘受了这样大的委屈,碧衣又没有法子能够替父母伸冤,想报复都没有能力也办法拿县令如何。唯二的法子也不过是回京城,重新到林媛的身边服侍,再寻求机会而已。她没有想着非要对方娶她,只是这样待她的父母,用这样龌龊的法子,实在叫她看不上眼,也叫她没法不怨。   林媛听碧衣略说了说自己想回府里头来做事的事情,便同她说,“既然是这样,那就还在我房里头服侍。和碧纱一样,也在府里头替你挑个人婚配,只是你现在这样的情绪,怕还是等到晚一些再商量。”   因为宝兰的不安分,加上没有合适的人选,林媛身边暂时只剩下碧纱一个人在服侍着。虽然要说碧衣回来了她身边就还是有这么两个人服侍了,不那么厚道,但又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要不是不想耽误她们的婚事,林媛也是舍不得放碧衣或者碧纱出府的。   重新被林媛收留的碧纱再磕头谢了恩,这会已经止了啜泣了。林媛拿舟车劳顿为由,让碧衣以及陪碧衣走了一趟的仆人婆子都下去了休息,这屋子里头便算是重新变得清净了。   平日里碧纱并不会在林媛面前多插嘴或者是多问多说话,今天却因为碧衣这个事情,和林媛说了一句,“小姐,奴婢想着,既然碧衣没有快定下来,那奴婢的事情也跟着放一放,可以吗?”   “担心碧衣心里头难受?”林媛一笑间站起身来,问了碧纱一句。在她身后的碧纱上前去扶她,回话道,“这是一小部分原因,也是奴婢自己还没有想好。”   林媛一边往屋外头走,一边和碧纱继续说道,“没什么关系,她不会计较这些。我瞧着你该是想好了,若是明行那边没什么问题,这事情便就定下来吧,没什么好拖的。大不了就先定下来,晚些再成亲就是。”   碧纱从后面抬起眼来看了林媛一下,到底只能够点头应是,心里却想着,明行那边大概是行不通的。   ·   转入八月之后,天气渐渐变凉,然而夏天的炎热仍留有余温,多一点凉意反是恰恰将天气变得舒爽,让人觉得分外安逸。   四公主派人给林媛送来了两竹框子的大闸蟹,一只一只全都新鲜肥美得很。   齐浩然近来都回府得早,也能够和林媛一起吃晚膳,因而林媛早间看到四公主送来的大闸蟹便干脆和自己婆婆顺口说了一声,准备晚上一家人凑在一起吃一顿螃蟹宴。菜单是由自己婆婆朱碧葱亲自拟定的,林媛看过一眼就让顾妈妈送到厨房里头,让厨房早些准备别耽误了时辰。   午睡醒来时,已经不早了,林媛刚打发了人去问厨房里头已经准备得怎么样了,外头得知林媛已经醒来的顾妈妈便求见她。林媛招了顾妈妈进来,顾妈妈也不废话,和林媛说了自己查宝兰的事情查到的情况。这事情查了有两三天,也是因为查到了不少事。   “宝兰这丫鬟,和福贵家的向来走得近,这是下人们都晓得的事。前些日子,宝兰被提为了一等丫鬟,福贵家的也很高兴,还出钱替宝兰做了一身新衣裳,和一副新的头面,出手也是极大方。因着这个,宝兰便和富贵家的越发的亲近了,倒是从一个丫鬟口中得知似乎是宝兰还认了个干娘。”   “那天宝兰穿着的衣裳,就是福贵家的出钱给她做的,还有头面也一并拿出来了。若是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有这些个资本也是很应该的,可一来宝兰往常只是个二等的丫鬟,二来福贵家的这手笔相较她的月钱来说,过于大方了些。福贵家的小儿子,如今也是该说亲的年龄了,要花钱的地方可是多着的。”   林媛倒是记得这个福贵家的小儿子,当时也出现在了名单上,只是因为嗜酒没有被她选中。既然宝兰认了福贵家的做干娘了,那福贵家的肯定是没有意愿让宝兰嫁给他儿子,那既然肯对宝兰这么的大方,多半还是有利可图。   可是宝兰这么一个丫鬟能够有什么利益可图?唯有拥有了更高的身份,才可能让福贵家的觉得有利可图。所以宝兰就想要使法子搭上齐浩然了?   林媛觉得,就这么点本事,还是不要出来晃荡的好,什么都没有能够做成就被人给发现了,有什么意思?   除了这个以外,林媛更在意的就是福贵家的出手这么大方是哪里来的底气了。   她静静的抿了一口茶水,搁下茶盏后才和顾妈妈说,“去年年节的时候闹着疫病,我也没有怎么好好看过前一年的帐。前些时候老夫人去了又回了郦城,之后就一直到了现在,到底还是该看一看才好。顾妈妈这两天将这事情安排一下吧,不必声张着,叫上人将铺子里这么久的细账都带过来就是。”   顾妈妈应了一声是,外头丫鬟就掀起了帘子,齐浩然走了进来。顾妈妈同他行了个礼,他朝着顾妈妈看过去一眼,略点了点头便走到林媛的身边也坐下来。林媛扭头看他便笑道,“来得可是正好,有事儿得找你帮忙。”   “怎么?”齐浩然看她一眼,笑起来问。   林媛时不时会有让他帮忙做什么的时候,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就算是这样,他也是一样很乐意的。   “我想着这一年多了,也没有好好的核查过嫁妆里头庄子铺子的账目,便恶趣味的想要突击查上一回。可惜我手里头只有一个碧纱好使唤的,只好找你来借借人了。”林媛也不瞒着齐浩然,便同她说了自己要办的事情。   “若要是这事情,我倒是还真帮不上什么忙,你该找母亲才是。”齐浩然和林媛说道,“往日书房的帐也都是母亲在帮我打理着的,原是该教给你,可是那些人情往来的,你也得慢慢学才行,所以没有一股脑的放到你手上。母亲在这方面倒是不缺人的,且很是有一套法子,你去找母亲说一说,不会错。”   林媛确实知道自己婆婆手里头肯定有好使唤的人,可是到底觉得这是自己的嫁妆,向来婆婆都不会去多管儿媳妇嫁妆的事情,也是未免留人口舌。现在听到齐浩然这么一说,虽然仍是有所迟疑,但多少清楚要是让齐浩然去说会更加的不好,便暂时应下了他的话。   敲定了这一桩,林媛转头和顾妈妈又再说了两句话便让顾妈妈先回去了。顾妈妈一走,齐浩然就贴了上来,将林媛给抱在怀里头,温柔了啄了啄嘴唇。习惯了齐浩然这不正经的样子,就算被他这么又是亲又是抱,林媛倒是完全随着他去了。   齐浩然轻嗅着林媛发间的馨香,同她说,“你堂姐、堂姐夫一家过不了多久就该上京城来了。”   “堂姐吗?”   听到齐浩然的话林媛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然后才想到是自己叔叔唯一的出嫁了的女儿。她的堂姐林妧也是比她大上不少,在她小的时候便已经嫁人了,小时候见过也没有留下多少印象,长大以后倒是一面都不曾见。   “我和堂姐没有怎么见过,小时候就算见过也没有印象了。听说堂姐小儿子都有四岁了,想来生活应该不错的。”   齐浩然没有说什么,似乎只是告知林媛一声,而自己对这件事情并不怎么上心一样。林媛见他没有要谈论这个的意思,便就止了话题转而道,“今天一早四公主叫人送来了两大竹筐的大闸蟹,今天晚上咱们吃这个。”   对于林媛说的这个话题,到底感了兴趣的齐浩然却是抬头看了一下门帘的方向,而后有些呆的问了一句,“那大闸蟹呢?”   “待会和父亲、母亲一块儿用晚膳,饿了也先忍一忍。”林媛侧头看到齐浩然忽而间呆头呆脑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回答。   ·   第二天一早,林媛用过早膳去和自己的婆婆请安,顺便说了一下要借人的事情。   朱碧葱十分的大方,也完全没有多想什么,也完全不多问究竟是要做什么,听到林媛说要借人便直接点了自己身边一个大丫鬟、一个二等丫鬟过去帮林媛做事。林媛见自己婆婆爽利的模样,想到自己先前的顾虑便到底觉得实在是想得太多,又暗自庆幸没有央着齐浩然来提这事。   和自己婆婆道过了谢,林媛就带着两个丫鬟回了南溪院去。不多时,顾妈妈就领着两个小厮进来了,两个小厮都是手里头正托着一大摞的账本,快垒到他们脖子下边了。几个丫鬟上前去将东西都接过了,那两个小厮就退下了。   顾妈妈上前和林媛说明了一下这些全部都是在长安街上三间铺子的账本,见林媛听了头后,便暂时退到一旁站着。她们这会正在抱厦里头,账本被搁在了桌子上,桌子上还搁着笔墨之类的东西。   林媛走过去拿起表面的一本账本稍微翻了翻,便又搁下来了。她过去也知道,自己的性子表现得和软,难免是要叫一些个做事的人得意,抱着侥幸心理便暗地里使些个手段的。可惜贪心不足蛇吞象,太过贪了,总归是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如果福贵家的不对宝兰那么大的手笔,她或许不会在这个时候想着要去查一查帐,可既然招摇到了她眼皮子底下就容不得她当作没有看到过了。林媛又稍微看了一眼另一摞最上面的那账本,便同碧衣碧纱以及自己婆婆给的两个丫鬟道,“这些事儿就交给你们帮我做了。碧衣和碧纱这些事情懂得不那么多,还得你们提点着些。”   几个丫鬟恭敬应了话,林媛再说了两句便进到了里间去,没有多插手。这两个丫鬟一个叫绿珠,一个叫绿云,都是伶俐的丫鬟,很爱笑,看起来十分的讨喜,又不会在林媛的丫鬟面前摆什么架子或者谱儿,做起事情来半点都不打马虎,倒是靠谱得很,因而林媛很放心。   帐一时半会查不完,只是,林媛一点儿都不着急也就只管等着,毕竟,就算是要着急,那着急的也是别人。   ·   徐悦秋又有了身孕,被张三少爷宝贝着轻易不许她出门乱跑,她甜蜜蜜的听着自己夫君的话,林媛和齐莺语虽然挪揄她,但还是体谅她的身子重,两个人时常相约着去找她玩耍。徐悦秋已经有两个孩子,而林媛和齐莺语都还不见有身孕,难免要被徐悦秋嘀咕两句,差不多该考虑了。每次碰到这个话题,都被林媛和齐莺语玩笑着叉过去了。   孩子当然也是想要的,只是林媛现在觉得,和齐浩然享受一下两个人的生活,也还蛮不错。以前听着嫁人生子这样的事儿是一种感觉,等到自己真的嫁人了又是另一种感觉。她以前并不明白,现在却觉得要孩子应当慎重些,自己有做母亲的心理准备了再要也是不迟的。如果没有办法给孩子好的生活,那就不要着急的好。   恰如之前废太子的那一场事情,如果当时她有着身孕,还会敢做出那么冒险的事情吗?林媛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她来说,其实十分的明确。如果她当时有身孕,绝对不敢做那么危险的举动,不会敢有那样大胆的行为。   她以前听过不少长辈的话,譬如告诉她有了孩子,在夫家的地位才能够更加的稳固,生下了嫡长子,多生嫡子,才能够讨得婆婆的欢心、让公公婆婆待见她这个儿媳妇。她能够从各种途径得知这些道理,可如今只觉得,这些道理在她身上根本得不到任何印证。   每当想到孩子的问题时,林媛都会再想到其他的一些问题。孩子对于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她想要孩子,究竟是因为想要和齐浩然有一个孩子,还是只是不希望齐浩然失望,或者是不希望自己公公婆婆希望呢?如果她有了孩子,她能够做到对他全心全意的呵护、爱护,像自己的父母对自己一样吗?   她以前算不得懂这些,不过是认为孩子是自己在嫁人、有了夫君之后,一个类似于水到渠成的结果而已。时至今日,她却已然改变想法。如果她有孩子,她必然是因为自己想要一个孩子,而不是为了任何的别人。假使她顺利的有了一个孩子,无论他聪明与否、漂亮与否,她都将会对这个孩子倾尽一切的心思去爱护、呵护,庇佑着他健康快乐的长大。   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些事情,她已经不再似先前只是听齐浩然的话,又或者接受公公婆婆的建议,而想着迟些再要一个孩子了。她自己已经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等到一切都准备好,等到时机合适,才会迎接这个新生命的到来。   这些话,她也没有办法同谁说,只是心里面想通透了,总归还是不太一样。在对于徐悦秋谈及这方面的事情时,已不会再有半分的惶恐或者茫然。   林媛和齐莺语还要徐悦秋一起喝着茶吃着点心时,一只小猫从外面蹿了进来。因为自己养了趴趴的关系,林媛看着小猫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她不过看过去了一眼,那边徐悦秋已经同她说,“是二夫人养的,倒是爱极了串门,每天都要往我这来个一次。”   徐悦秋大约是对猫算不得感兴趣,完全没有去逗这只小猫的意思,也不招小猫过来。齐莺语自从见识过了两只可爱的小白虎以后就对小动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这会看到了小猫就立刻招这那只通体雪白、碧蓝眼睛的猫到自己的身边来。   可惜猫既听不懂人话也看不懂齐莺语的手势,并没有如同她希望的那样乖乖的蹭到她的身边。只是这只小白猫还是朝着齐莺语她们在的方向走了过来,迈着极为傲慢和优雅的步子,目不斜视仿佛自己高贵无比一般。   对于动物,到底不会有什么苛刻的心理,即使是这样的傲慢,也让齐莺语觉得颇为喜欢。等到那只猫走近以后,她便伸手要去捞那只小白猫。她确实很顺利的将小白猫给捞到自己手里了,正准备抱起来仔细的看一看的时候,这只小白猫却忽然间被刺激了一样,从齐莺语的手里头挣扎出来,四肢全部僵直,包括身躯也是直挺挺的,让齐莺语没有办法抓紧它。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在这之后的下一个瞬间,这只挣脱了齐莺语手心的小白猫忽然就朝着齐莺语的脸挥过去爪子。因为当时齐莺语抱起它来想要看它,所以这会儿小白猫离齐莺语的面庞的距离很近,只要它伸出爪子狠狠的一抓,必然是要抓破了齐莺语的脸的。   齐莺语没有意料到这小白猫会这么狂躁,加上事情发生得实在突然,也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看着那爪子就要挥到自己的脸上了。以为自己肯定是要破相了的齐莺语吓得闭上了眼睛,预料之中的痛感却并没有到来。   听到猫喵呜一声又似乎被人扔在地上,接着逃窜而去,齐莺语才重新睁开眼,入眼便看到林媛正站在自己面前。接着,齐莺语就听到自己的好朋友兼嫂嫂说,“没事了。”侧头看到猫已经不见了,齐莺语惊魂甫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松了一口气说,“怎么回事啊?突然就发狂了一样,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林媛刚刚是觉得这只猫和趴趴蹭到自己身边来时的感觉很不一样……就是没有什么温顺的感觉,也感觉不到亲近,所以担心齐莺语能不能搞定她,提前凑了过来。结果就发现了这么一下,她提前有准备就一下子,唔,学着齐浩然的样子抓住了这只白猫的后颈将它丢到了地上,以致于它并没有能够抓到齐莺语。   听到齐莺语的话,林媛只摇了摇头,而后看向了徐悦秋。后宅里头的事情都不好说,往日徐悦秋有没有碰过这只猫,看徐悦秋此刻的表情也就知道了。这只猫上来就伤人,结果却天天往徐悦秋这里跑,真说不好是怎么样的一回事。   齐莺语顺着林媛的目光也看向了徐悦秋,在看到自己好朋友的脸色时,不由得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了。徐悦秋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又知道林媛和齐莺语都在看着自己,便放松了心情,让自己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同齐莺语说,“这只猫差点伤着了你,那就不能够留着了。”   徐悦秋顿了一下,才补充了一句,“我不是多么喜欢猫,所以这只猫到我这里来,我从来没有碰过它,也没有喂过它东西吃。”   她不知是想到什么,笑了一下,然后又收起了笑容招呼了自己身边的妈妈过来,吩咐道,“那只每天都到我屋子里来的猫刚刚差点伤了我的客人,这样伤人的东西就留不得了,多派几个小厮去将它捉住,估摸着还在这院子里头,找到以后直接乱棍打死,谁问就说是我的意思。”   那妈妈听到徐悦秋的话当下就震了一震,不知是因为徐悦秋说要乱棍打死那只猫还是因为这只猫伤了人,可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应下徐悦秋的话便出去交待人办了。   林媛和齐莺语听着这些话,便知道里头多半是涉及到了张府里头的其他事,到底觉得自己留在这里并不大好。可也担心徐悦秋的身子受不住,万一有什么事情给气着了,便干脆是不走了。因着担心,林媛还吩咐自己的丫鬟去林府将自己的嫂嫂请过来一趟。不管怎么说,按照自己嫂嫂的身份要管这些事情,是比她和齐莺语好的。   “知道你们事情多,只是我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气着,你们在这里,我倒是多少能够放松一些便暂时不放你们走了。”徐悦秋转头和林媛、齐莺语说道。   林媛和齐莺语都忙说没有关系,也没有什么事情。张三少爷这个时候不在府里,徐悦秋和自己的婆婆处得一般,算不上关系好,加上是涉及到了二夫人的事情,要替徐悦秋撑腰几乎没有可能,那就还是得有人帮着徐悦秋才行。   “小猫儿爱吃鱼干呢,无缘无故也不会每天都往你这儿跑,说不得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你留个心眼,让人也查一查这个。”林媛想想趴趴的情况后,又和徐悦秋补了这么一句。   觅食是动物的本能之一,如果这只猫知道每天到徐悦秋的院子里来就有美味的鱼干,那毫无疑问它是很乐意到徐悦秋的院子里头来的。就是没什么事情,说不得也要过来转一转。当然,这是说有人故意诱导这只猫来这里的情况,就像是这只猫十分的暴躁,轻易对人发起攻击一样。如果是故意为之,那就不仅是解决一只猫能够了事的。   不管怎么样,有人在背后捣鬼,才是最无可忍受也绝对不能够忍的。如果只是说这只猫充满攻击性,那当然是不去碰这只猫就好了,现在看起来,毫无疑问不是这么一回事。   徐悦秋冲着林媛点了点头,稍微想了一下又对着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吩咐了几句话。   齐莺语在一旁也没有干闲着,她也想起了一些事,便也同徐悦秋说,“我记得前不久的时候我娘同我讲过,如果我想养什么小猫小狗的话,最好不要在有身孕的时候养。也不是一定会出事儿,只是毕竟动物的想法咱们没法子了解,像今天这样,突然伤人的事情可能发生,还有就是说不定它们身上带着什么病,要是传染了就不好了。”   林媛也附和了一下齐莺语的话,因为这些话这几天自己婆婆才和自己说过一回。也没有说太多,只是略讲了讲,然后和她商量要是有了身孕,就把趴趴暂时寄到安荣院养着,至少等出过月子以后再接回南溪院。   知道自己婆婆是一片好心,林媛就应下来这话了。现在在徐悦秋这里看到这一桩的事情,便越觉得那么做才能够叫得上是妥当。很多事情防的不是一万,而是那个万一。无法确定又冒险不起的事情,便还是走稳妥的路线好。   正如徐悦秋所说的,这只小猫还在她的院子里,因而下人很快就将这只小猫给抓到了。据说发现它的时候,它的嘴巴里面还叼着鱼干,那鱼干来不及吃也就落下了。虽然将小猫给抓住了,可是下人没有真的和徐悦秋说的那样就将小白猫给打死,而是装在一个布袋里面,扎紧了袋口搁在院子里头听候吩咐。   大约有人去了给张家的二夫人通过信了,这只小白猫被抓住的时候,张二夫人就已经赶到徐悦秋的院子了,瞧见那布袋就要仆人将她的猫给放出来。丫鬟进来和徐悦秋禀报,徐悦秋便扶着大丫鬟的手从里间出去了院子里。   徐悦秋已经是五个多月的身孕了,肚子凸了出来,十分的明显。齐莺语和林媛跟在她的身后,一起站到外间廊下,往前走就是院子里头了。张二夫人看到徐悦秋出来便立刻走了过来,扬着手里头的帕子说,“弟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将我的猫给抓起来了?”   张二夫人一如既往坚持着自己的作风,金簪子金步摇金耳坠金项圈金手镯戴了一身,捏着帕子扬着手的时候,那金镯子就在人眼前晃过来晃过去,叫人看得眼花。徐悦秋听了她的话以后,语气平静的道,“弟妹觉得二嫂还是别养这只猫了,会伤人的畜生要不得,什么时候咬着二嫂或者伤着二嫂,那可就不美了。”   “小猫刚刚差点伤着了郑国公府的三少夫人,发生这样的事,总是该给客人个交待才行。不然依着二嫂的意思这事情该怎么处理的好?”   张二夫人看一眼齐莺语,见她好端端的也没有怎样,腹诽了一句便不得不陪着笑说,“弟妹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这猫到底是我养了这么久的,也有感情了,要是这么被打死,我也舍不得,不知道得伤心好久才能够。虽然说是差点伤到郑国公府的三少夫人,但到底并没有伤着了,不如由我给李三少夫人倒杯茶陪个罪,这事儿就不计较了,行么?”   徐悦秋自然是没有要退一步的意思,便说还是要看齐莺语的意思。齐莺语不怕得罪张二夫人,又明白徐悦秋的划算,少不得是要帮她一把的。   她原也没有怎么样,这会儿却忽然叹了一口气说,“张二夫人舍不得这只猫,我也是能够理解的。只是刚刚那猫实在是吓人得紧,便要往我脸上招呼一爪子,可把我吓了个半死。今天将这猫放过去了,等哪天它一爪子招呼道张二夫人的脸上,可怎么样?又或者是它哪天一爪子伤到了悦秋的肚子,又怎么办?那个时候,岂是赔罪就能够善了的?”   “都说凡事该防患于未然,既然知道可能且很可能有这样危险的事情发生,说教会这只猫也到底不靠谱,送给别人倒是要把别人给吓着了,这么说来说去,倒还是将这猫给打死了要来得好一些。若是不伤人,乖乖的,养着就养着了,可这伤人的畜生,要来有什么用?”   张二夫人原以为齐莺语怎么说也该将话说得委婉些,那她寻得空子自然能够替猫开脱了。没想到对方一口咬定这猫会伤人,还将她差点被猫抓伤了脸,和猫万一抓到了徐悦秋的肚子怎么办来说事情,就让她没法子轻易替猫开脱。   “这猫在我院子里头从来没有伤过人的,我天天都要抱它也不见得有什么事,若是担心伤着弟妹,往后我将它关在屋子里头不让它出来,也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了。说起来,先前我的大丫鬟调皮,逗得这猫抓了狂,倒确实是伤过她一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她手背上抓了一爪子而已,没多久就好了。”   张二夫人本来是想表达“如果不是你们惹着了这猫的话,它根本不会无缘无故伤人”这个意思,偏偏徐悦秋听完以后只是惊讶的看着张二夫人,说,“这竟然早就伤过人了?那就更加不能够留了,来人,快点将这伤人的东西给拖到角落去乱棍打死!”   徐悦秋的院子里头自然都是听她话的仆人,原先是碍着这在二夫人的猫,他们才没有在抓到猫以后就将猫给直接拖去打死。现在在旁边瞧了这半晌以后,到底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自己的主子铁定了心要弄死这猫,他们只管听吩咐就对了。   张二夫人见那些仆人真的要动手,当即喝了一声,“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的猫!”那些个仆人却并不听她的话,只是拖着那猫就往角落里去,那猫在袋子里头胡乱的挣扎,看得张二夫人心都一跳一跳的。   正当这个时候,先前得了徐悦秋吩咐的大丫鬟这会身后带着一个婆子,婆子押着一名丫鬟,进来了院子里头。那丫鬟被吓得不轻,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头也不敢抬,浑身都发着抖,显然是慌乱至极。她们直接到了徐悦秋的面前,徐悦秋看着这丫鬟,又看看自己的二嫂。   张二夫人也看清楚了这丫鬟的面容,她大约并不以为徐悦秋能够这么快查到这上头去,所以这么快就把这丫鬟给揪出来了是张二夫人没有预料到的事情。这并不至于让她慌乱,她心里头早已经想好了一份说辞,只是多少觉得过去小看了这个弟妹。   徐悦秋冲着自己的大丫鬟点了一下头,而后和张二夫人说,“往日也没有怎么在意,今天才发现是这丫鬟每天喂二嫂的猫才会将猫给天天的招过来。我没有养过猫,也不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的,因而交代过了院子里的丫鬟们,不许给二嫂的猫喂东西。这丫鬟倒是很不听话,如今差点就出了事情,也只好将她一并罚了。”   那丫鬟是个胆子小也经不住吓的,徐悦秋只不过是说要罚她而已,她的脸色就变得更加惨白,身子也抖得更加的厉害了。她没有听到张二夫人替她说什么话,甚至还惊讶的表示竟然有这么一回事,当下便凄惨着一张脸冲着张二夫人喊,“二夫人、二夫人救救我,是你让奴婢喂猫的啊,连鱼干都是你交给奴婢的啊,二夫人,你救救奴婢!你救救奴婢好不好?”   先前没有因为这丫鬟而怎么样慌乱的张二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心里头也不觉变得忐忑了起来。只是她到底不可能任由这丫鬟继续说下去,当下便呵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事情?我的猫我自己不会喂,还要叫你喂不成?我又几时交过鱼干到你手上过?”   那丫鬟听到张二夫人急着撇开关系,立时间更加感到绝望的哭起来,“二夫人说奴婢这么喜欢猫,才叫奴婢帮着喂的,还特地给了奴婢一些鱼干说每天都要喂。二夫人您还说,喂得好就有赏,前头赏的那赤金的红宝石镯子奴婢还好好收着呢,您怎么就能够不认了呢?”   张二夫人一时间脸色只有更差,徐悦秋却抓紧了机会插话道,“你这个丫鬟可不能够随便污蔑二夫人的,你既说有二夫人赏的镯子,且说说是在哪里,我便命人去找,找不出来你且仔细着自己的性命。”   徐悦秋说要去找,那丫鬟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三夫人说要找东西出来,自然是要让二夫人面对铁证哑口无言的,当下反而闭紧嘴巴不大敢继续说话了。她惶恐的看了看徐悦秋,又再看了看二夫人,最后只是眼中含着泪摇摇头。徐悦秋一点头,“你便是不说也没有关系,左右东西在那里就不担心会找不着。”便要吩咐了大丫鬟带人去将东西给翻出来。   这丫鬟想到自己已经被二夫人给抛弃,落到三夫人的手里注定是得受罚,现在三夫人让自己坦白出来,也说不得是个机会,支支吾吾的,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倒是自己藏在了枕头里边,拿一块蓝色的帕子包了起来。   张二夫人当下脸色就变得铁青,可没有办法拦下来徐悦秋的人,只能够想着要怎么扳回来这一局。那边自己因为这丫鬟的出现,又忘记了被拖到了角落去的猫,这会注意到那棍棒的声音,立时间忍不住一颗心心都颤了颤。   她也不是多么的喜欢那猫,也被那猫给抓过好几回的,别说今天是被自己的弟妹,迟早有一天她都会想让人打死那只猫。可是她自己愿意打死那只猫,也不代表能够让自己的弟妹将那猫给打死了。当下顾不得那么多的张二夫人暂时不去管那丫鬟,反而是呵斥着不许那些人打自己的猫。   张二夫人便想要带着丫鬟上前去叫那些人住手,却被徐悦秋让人给拦了下来。徐悦秋看着自己的这位嫂嫂,只是说,“二嫂还是不要过去的好,万一不小心被碰着磕着了,总归是不好的。”那猫叫得凄厉得很,徐悦秋不愿意再听,便转身往屋子里面走去。   林媛和齐莺语在一旁看着这些事情,瞧着徐悦秋能够处理得过来,也就没有多插手。这会儿,徐悦秋进去里头,她们也就没有多管张二夫人跟着进去了。其实她们都很明白,徐悦秋也不是非要打死那只猫,只是要让张二夫人明白别想使什么坏招,不过是个杀鸡儆猴的目的。   得知到这边出了些事情的张夫人很快也赶到了徐悦秋的院子里,却只看到角落里仆人们拿着棍棒在打着被装在布袋里头的张二夫人的猫。张二夫人还有她的两个丫鬟都被徐悦秋的丫鬟婆子拦着,而张二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张夫人顿时觉得这事儿麻烦,一时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无论怎么样,那到底是二夫人的猫,说打死就打死了也是不给二夫人脸面,说白了就是明晃晃的打二夫人的脸。可是二夫人的猫差点伤着了身份贵重的齐莺语,要说什么表示都没有,也不大好。最重要的一点是,二夫人她是老夫人的侄女儿。   被夹在中间的张夫人不怎么乐意掺和这事情,可是她如今掌着家,不能够不管。   张夫人硬着头皮走到了张二夫人的面前,可这会张二夫人根本没有心思搭理她,也不觉得她能够帮到自己什么,便只是恨恨的看一眼那角落,而后和张夫人说,“大嫂来得正是好,前些时候弟妹丢了个赤金的红宝石的镯子,虽说不值当几个钱,但到底是多年戴着的,也有了感情,要是大嫂能帮弟妹找回来,弟妹自是感激不尽的。”   莫名其妙被告知这么句话,张夫人还在一头雾水,张二夫人已经带着丫鬟离开徐悦秋的院子了。张夫人也不好拦她,只是看了看张二夫人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稍微站了半晌,就进去了找徐悦秋。   徐悦秋回到屋子里头就开始呕吐,大约是闻见了淡淡的血腥气味的缘故,怀着孩子有时候就是对气味要比平时敏感上许多。林媛和齐莺语忙一边替她顺着背,一边吩咐丫鬟去请大夫,又一边端了水给徐悦秋漱口。张夫人过来了,她们也没空儿招呼。   走进来就看到徐悦秋吐成了这个样子,而之前自从因为徐悦秋还有林媛、齐莺语等人而尝到了甜头,张夫人适时的表现出自己的关心,关切的走了过去,便忙着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吐成这个样子?”又询问丫鬟,“去请大夫了没有?”   林媛一边替徐悦秋轻轻拍着背、顺着气,一边和张夫人说,“已经让人去请丫鬟了,大约是闻着了不好的气味受不了才这样的,缓一会应该就没有大碍了。”张夫人听了,便冲林媛点点头,又说,“事情我也已经听说了,那猫竟然差点伤着李三少人,真是不好意思。”   被点名的齐莺语只说,“没有真的伤着也没什么关系。”顿了一下再补充一句,“可难保下次会不会伤着别人,所以还是别留着的好。”张夫人没有说话,却想起来自己似乎看到过二弟妹手背上有过被什么抓伤的痕迹,心想说不得就是这只猫闹的,又想都这样了确实还是别养的好。   徐悦秋吐了一会,直到胃里完全空了,没有东西可以吐了才稍微缓过来一点。她漱了口,拿着帕子擦了嘴,才和张夫人说,“大嫂怎么过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很容易就能解决好的。”她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有气无力,叫人听着也不觉得信服。   “不放心就还是过来看一眼了。”   张夫人的话音落下,先前被徐悦秋吩咐去找那镯子的丫鬟也回来了,手里头捏着一块蓝色的布。她将东西递到徐悦秋的面前,道,“是在那丫鬟的枕头里找着的,确实是一个赤金的红宝石镯子。”   这丫鬟的话让张夫人觉得有些耳熟,她一时没有将这和张二夫人的话联系起来,却在看到了这镯子的时候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心里头顿时一惊,这镯子分明就是二夫人的,现在出现在了一个丫鬟的手里头而方才院子里头确实被婆子押着了一个丫鬟……   张夫人终于将事情串起来了。   二夫人靠收买丫鬟给猫喂鱼干,让猫每天都到徐悦秋的院子里头来,而这猫却十分的具有攻击性会伤人,不说别人,就是张二夫人自己都被伤过。如果是这只猫无意中到了徐悦秋的院子里头,那就算发生什么也只能够说是意外。   现在这是有目的的等于是将猫给诱骗到这院子里来,如果不是徐悦秋不碰那猫……如果不是徐悦秋不碰那猫,二夫人也不必收买丫鬟走这么一步,而如果不是徐悦秋不碰那猫的话,估计早就已经出事了。   张夫人将自己知道的那些,和来了以后了解到的这些串起来,心里头顿时觉得恼不明白自己的二弟妹为何要做这种事情。她想了想,难道是因为自从三弟妹生下嫡子之后,公婆越发对三弟妹客气的原因么?还是说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最近没有听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啊……唯一的大概就是公婆对徐悦秋肚子里的孩子很期待罢了。张夫人想到二弟妹给二爷续弦这么多年,只生下了一个女儿罢了,又觉得说不得是这方面的缘由,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可张夫人很快又想到了另一桩事,当下不由得心神一凛。   作者有话要说:唔,本章里对猫的态度,不代表作者本人的立场……   以及今天做了酸汤肥牛=w=   顺便把新坑《穿越之农门骄女》的链接放上来,本文应该是十二月完结,然后一月开新坑=3=~~~~   关于农学类专业的本四学生穿越古代玩儿种田的故事!   下个新坑,还能看到大家吗o(*////▽////*)q   文案:   作为一名农学类专业的本四学生,   一朝遇难竟然穿越古代,还是走的种田路线,   胡喜儿哭笑不得:专业竟然就这么对口了?!   上有父母奶奶,下有弟弟妹妹,几亩田地,背靠大山……   胡喜儿摩拳擦掌,   生活再难也挡不住人有知识有技术,   拼她也要拼出来一条康庄大道!   ☆、第119章 可能   徐悦秋和张二夫人起争执的事情,张老夫人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可徐悦秋一请了大夫过来,她就派了嬷嬷过来问情况了。虽说张老夫人这般很明显是只在意徐悦秋肚子里的孩子,但因着徐悦秋也没有多希望张老夫人怎么喜欢她还是如何,既然张老夫人派了嬷嬷来问,是怎么样便是怎么样了。   张二夫人在徐悦秋这里吃了一个明晃晃的亏,却也不敢去和张老夫人哭诉,回到自己院子里头以后就闷在屋子里,谁也不见、什么事情也不听。她如何,林媛和齐莺语是一点都不在意的。大夫过来瞧过,道是徐悦秋没有大碍,究竟余下的都是张家的事情,她们也就安心离开了张府。   林媛先前派了人过来请自己的大嫂徐悦珊,虽则徐悦珊从林府过来的时候这边的事情暂时间消停了,那会正好是大夫在替徐悦秋诊脉,便算是过来瞧一瞧情况了。林媛和齐莺语离开张府的时候,徐悦珊准备多待一会,就没有同她们两个一道。   有一些话,徐悦秋并不会对着林媛和齐莺语说,可对着自己堂姐徐悦珊却是无妨,这其中多数有在徐悦秋看来自己的堂姐年纪较她们大一些,经历的事儿比她们多,看得更透彻些也有关系。徐悦秋还是很乐意和自己堂姐说一说自己在张府的一些事,顺便听取一下自己堂姐的意见的。   或许真的要说起来,徐悦秋在张府过得也算不得差,张三少爷待她很好,也没有迷恋其他的女人,没有给她弄出一堆子后院里头的姨娘之流的人物来。可是徐悦秋上有婆婆,左右有两个并不能说多好相与的妯娌,到底没有办法轻松自在。   徐悦秋若是要和齐莺语和林媛比较的话,则毫无疑问是要差上一些的。   林媛自然是不必多说什么,她的婆婆朱碧葱和公公齐铭晟待她一向很好,不说刁难了,很多事情甚至都会主动的替她着想。齐浩然和林媛是自小相识,又一直互相爱慕着,感情只一日比一日更好,再加上奋勇侯府的背景,旁人只有艳羡的份儿。   齐莺语从侯府嫡女变成郑国公府的少夫人,李璿爱她护她只差没有将她捧在手心里好好的护着,而郑国公府的众人便是碍着齐莺语的身份,碍着她的父亲、哥哥在朝堂里的地位,也必然是对她客客气气的。   关系好归关系好,正因为林媛和齐莺语的日子过得舒坦,对于后宅里的这些事,无疑也是知之甚少的。徐悦秋觉得,自己说了,她们也未必懂,还可能给她们平添烦恼,倒不如不说的好。自己的堂姐在林家过得确实也舒服,可总还是有些经验和手段的。   “三爷前些日子和我提过一嘴,似乎是公公有分家的意思,且因着疼三爷,加上我这两个孩子便准备多分一些给三房。说不得是因为这事儿,让二嫂心里头怀了怨念。”徐悦秋伸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对自己的堂姐说道。   徐悦珊听了徐悦秋的话,稍微停了一会才问她,“除了这个以外,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或者是你之前做过什么……让她心怀怨恨的?我记得张家二夫人养这只猫也有五、六个月的时间了,怎么偏偏到了今天才出事的?”   徐悦秋闻言不由一愣,她先前确实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只猫确实养了有小半年的时间了,是在她被发现有身孕之前就已经养着的,那个时候……徐悦秋想了想,觉得印象有些模糊,不大记得起来这猫是不是也会总往她这里来。   于是她更加认真的想了一下,当时二夫人将猫带回来的时候似乎说是贵人相送。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二夫人口中的那个贵人似乎是三公主殿下?徐悦秋觉得自己想的这些好像没有多少的用处,然后她稍微顿了顿才继续想下去。   二夫人将猫带回来的时候,还很乐得将猫带给其他人看,多少也是含着炫耀的意思。当时张夫人还没少夸这猫长得好看,老夫人虽然不多喜欢,但是也多少说了几句,又因为知道是三公主殿下相送而待二夫人较往日更加的好。   这猫往自己院子里头来,想起来似乎还是这一个多月的事情,所以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最近公公似乎盘算着要分家的事情了。如果不是这一桩事情的话,那接着再往前推算,便只可能是那一桩事情……太子篡位失败被废,皇后殿下被废并赐死,大公主、三公主失宠,五皇子一并被拘禁。   徐悦秋不太敢确定,也没有多少把握,可是她再仔细的想一想的话,又觉得说不定……说不定真的有些关系。   林媛和大公主、三公主之间有些过节的事情,她是清楚的,可她心想着不是什么大事而林媛也是被利用的那个就没有太放在新上,到底林媛和这两位接触得实在是很少。   现在将这些,和张二夫人得到了三公主殿下送的这一只猫之类的事情联系起来的话,仿佛更加说得通一点。   她在最开始二夫人带回来这猫的时候就提过自己并不怎么喜欢小动物这样的意思,张二夫人应该清楚这一点,而要是明明知道,还这么坚持着诱着这猫来自己院子的话,别有目的……   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   徐悦秋只好继续努力回忆着过去的那些事,林媛有不算短的一段时间不在京城去了郦城,回京还是先前太子造反前后的事情。这也是一个多月前的事,看起来倒是和这猫常常往自己院子里跑的时间很接近。   接着,徐悦秋想起来了林媛和齐莺语回京以后就相携着来过自己这里一次。当时,林媛瞧见了二夫人抱着白猫,便顺口说了一句自己府里头也养了一只猫。徐悦秋想到这里,终于感觉这些碎碎的东西被串了起来了,等到串起来了以后,又感到一阵恶寒。   这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的算计,可真是叫人猝不及防。   徐悦秋让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一个去检查一下猫的爪子有没有什么异样,又让另一个丫鬟都屋外头守着,和自己的堂姐将自己刚刚想到的这些全都理顺着说了一遍。徐悦珊听着这些话,惊的是张二夫人的目标竟然是林媛,又因为没有出事而感到庆幸。   庆幸之余,她也就徐悦秋说的这些多补上几句。   “如果真的是这么一回事,那还有几件事是必须得弄清楚、弄明白的。”   “其一,二夫人是受人指使还是只是自己心里头怀着怨念才这么做下这件事的。如果是受人指使,那多半是和三公主有关系。先前因着太子的事情,三公主也被牵扯了进去,张二夫人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听三公主的话,那对张家来说就是很糟糕的事情了。如果是张二夫人觉得是齐家人、是林家人,才导致太子造反失败,三公主失了恩宠,进而做出过激的事情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其二,如果二夫人是受了三公主的指使,那么张二爷和这些事情有没有牵扯、有多深的牵扯?还是说,张二爷当初是支持太子的,只是因为不怎么的重要,所以逃过一劫了。还有就是虽然张二爷逃过了这劫,但心里头想着的还是太子,还是希望替太子做事……”   “这些事情都必须弄清楚、弄明白了,绝对不能够忽视。我想的或许还不够周道,你晚些得同妹夫好好的说一说这些。这些事情,你也不必太过插手了,终究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不宜操劳,再则是你操劳也操劳不出来个所以然来的,交给妹夫去办就没错了。”   徐悦珊慢慢的和徐悦秋交代着,尽量将自己想到的都说给她听,让她自己心里头有个数,不至于对这事情迷茫到不知所措。   一时间想到或许她要因自己被人利用着伤了林媛或者齐莺语而感到愧疚不已,便又劝着徐悦秋说,“二夫人做下的事情是二夫人做的事情,同你没有什么关系的,你不用太过愧疚了。现在没有出什么事情,你也想到了这里头的不对,就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是,姐,我明白了。”明白自己堂姐在努力安慰自己,徐悦秋冲着徐悦珊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也是在这些事情上使不了多少力,便交给三爷去做就是,他懂这些。”   徐悦珊点点头,和徐悦秋再说了点别的话。先前被徐悦秋吩咐去查看那只猫的爪子有无异样的丫鬟很快回来了,因着那猫被拖到徐悦秋的院子以后,二夫人来过一回再离开就没有多管这只猫,这猫就还留在院子里头准备等请示了徐悦秋好看看怎么处理。   “那猫的爪子上头有些粉末样的东西,奴婢用银簪子尖儿将那粉末从猫爪子上头扒下来收在帕子里头了。”   丫鬟站在远处将帕子展开,粉红的帕子上头有些许白色的粉末,仔细分辨,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另一条帕子里头则是搁着那根银簪子,徐悦秋发现那银簪子的尖儿部分,都有些发黑了……   ·   林璟如今在国子监任职,每日回府都十分准时。   他这一日如常的回了公主府便去了见四公主,瞧着他回来四公主便叫人摆了晚膳。两人坐下来,四公主便直接和林璟说,“小姑子虽说出嫁了,但在京城里头没有什么别的依靠,你和公公又都在这府里头住,到时候便让小姑子一家也过来住,不过是叫人收拾个院子出来罢了,倒也便宜。”   林璟没有即刻答应下来四公主的话,只是同四公主说,“姐姐来的信里头说着除了姐姐、姐夫和外甥、外甥女以外,连着公公婆婆还有姐姐的小姑子也一并要到京城里来的,若要住进来公主府,总归要扰了公主的清净,也不怎么的合适。”   这拖家带口的,一大帮子人确实就不怎么合适了。四公主原也只是想着,不过是让这府里头多住几个人罢了,她同他们也不会有太多的什么交集,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她不是非要他们住进来,不来她确实要省事些。因而听过了林璟的话之后,四公主便没有了异议,说他看着办就是。   林璟一点了头又在这个时候再同四公主提起了自己的大哥林琦。自己的大哥当年犯错的时候,他已经懂事且如今还记得是犯了什么样的错。后来自己的大哥回到富阳娶了大嫂,相继和大嫂生下三个孩子,感情不咸不淡,日子却也那么将就着过了。   他如今提起来自己的大哥,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着废太子被押到了富阳去看守起来的事。林琦如今就在富阳当着差、任着职,他可能是多心也多虑了,可总觉得还是让自己大哥离开富阳的好。不是非要来京城不可,只是还是别待在富阳的好。   林璟思忖间已和四公主说道,“这桩事情求公主办一办,确实为着我的私心。倒不是说一定会怎么样,可是总想着稳妥些好。姐姐来了京城,同富阳的人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可自己的大哥还留在那里,总怕万一有了牵扯。”   一旦牵扯上了的话,那毫无疑问就是杀身之祸了。林璟素来知道自己大哥有些小聪明,也有些自以为是,哪怕谈不上多敬爱这个大哥,到底还是不希望他有什么事情。   “你大哥……”原本四公主想说李琦这人没有什么才干又没有什么才华,就是想提拔都提拔不起来,因为她先前和自己的二皇兄提起过,便了解到了一些,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夫君未必是想着要提拔自己大哥,便止住那话头。   “这事儿我会同二皇兄提一提的。”   林璟见四公主似有所想法,便又再补上了一句:“就是不成也没关系,左右只是想着要能够成就稳妥一些罢了。原本是没有什么可能性出事的,只是我思虑过多,才会提出来这个。”   李妍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也将这事搁在心里头了,到底觉得这些话题都无趣,便转而笑得狡黠、带着一点儿调笑和林璟说道,“我今儿个进宫见父皇了,正好二皇姐也在,带着孩子去给父皇瞧了。父皇便问我什么时候也生个外孙给父皇抱一抱,我只得说不能光我一个人努力。”   顺利的看到林璟红了脸,李妍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听到林璟低声和她道,“总归今晚我再接再厉便是了。”倒叫她忍不住也红了脸了。   ·   林媛不怎么着急自己嫁妆里头的铺子、庄子收益的核查,可总有的人是着急的。   宝兰本来不知道福贵和福贵家的竟然贪了少夫人的嫁妆铺子的收益,原本还想着许是替少夫人管铺子是个肥差,加上富贵家的真心希望她好才会对她那么好、出手那么大方的。她知道少夫人盘查自己嫁妆里铺子、庄子的账册的时候已经很迟了,如今只是外院一个洒扫丫鬟的她实在没法子知道太多的消息。   福贵家的没有想到林媛会这么突然查起来账册,还是用的侯夫人给的人。其实铺子的掌事,从那些过了自己手的收益进项里头漏一点到自己兜里是正常的事情,只要账面上做得好看,每每交上去的进项都不算少的话,多半是不会在意的,也是因为完全不懂。   可是,令福贵和福贵家的没有想到的是,林媛这一次是一点一滴就清查得十分的清楚。账目有半分不对,都要揪了掌事的来盘问、重新核对,且每每都是一抓一个准儿。那些被揪出来的掌事的交没重新交上去差了的银两,福贵家的不清楚,可打听到的消息,都无一不是说被少夫人的手段给吓着了,哪怕有半分的失误都被揪了出来之类。   这些消息让他们感动惶恐,尤其是林媛将账目核对的很慢、很细,眼看着到现在还没有查到福贵掌管的铺子里头的账目。想要重新做账是不可能的,漏出来的银两没有办法重新填补上去,他们才会像是受刑一样不得不煎熬忍受着。   说到底,也是他们觉得林媛并非那种毫不留情的人,会因为半点不对就将人给往死里头去整。正因为这样,让他们也有了侥幸的心理,想着说不得就算发现了不对劲,看其他的掌事都没有出什么事情,只要将银钱补上,好好的认个错,也就没有事情了。   福贵家的找上宝兰,首先是想要让她去探一探内院里头的消息,其次也是想要让她将自己送出去的头面给拿回来。做的衣裳是没有法子了,可头面还是值些银两的,她正是忙着凑银两的时候,有一点也都是好的。   平日里还算是机敏的宝兰在听到福贵家的让自己想办法打听打少夫人查账目查得怎么样了,又说自己急需用钱,能不能将那头面还回去这些话,竟就一下子开窍明白了福贵一家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宝兰被福贵家的拉扯到了角落,这会她听了福贵家的话,只瞪着一双俏目,拒绝了福贵家的话。   “那可不行!我现在已经被贬成一个小丫鬟了,以后再难翻身可不想再继续做什么错事了。干娘,先前的那件事情,我知道怪不得你,也是我自己贪心了,竟想着是自己的机会已经来了,想着自己说不定可以傍上少爷。干娘你给我出主意,就算事情没有成,我也是很感激你的,可这个事情,真的不行。”   宝兰说完这些话,又觉得有些变扭,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再说。   福贵家的一听到宝兰直接就拒绝她的话,又见她一副倔强的样子也不好相逼,只得说,“是,没有错,干娘以前好的时候,惦记着让你也跟着好。如今干娘落魄了,你也就和其他人一样完全不想管干娘了。行,没有什么不行的,干娘不识几个字,也懂些道理。其他的不多说,你把那副头面还给干娘成不成?”   宝兰心想竟还惦记着那送出去的头面,而后不耐烦的再说上一句,“行的,干娘你同我去我屋子取。”   福贵家的听到好歹是把这一副头面给要回来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应了一声,跟着宝兰去了。   正当福贵家的跟着宝兰去把头面给取到手不多一会儿,她就得知了自己丈夫被少夫人传去了问话的事情,当下顾不得太多就急急忙忙的赶往了南溪院。   她一个府里头的下人,不经允许是没法子见到主子的,因而虽是到了南溪院,也只能够在在院子外头等着。   谁知道林媛是早就等着她过来,让人盯着她,她一过来了,自就让丫鬟将她带进了抱厦。福贵家的跟在碧纱的身后,一步一步走得都虚浮,好像每一步都轻飘飘的那般,她怀里头还揣着那副头面,这会儿竟觉得分外沉甸甸的。   丫鬟搬了一个玫瑰椅给林媛坐着,又在她手边摆了一张小桌子,小桌子上头搁着茶盏和点心,一摞账本也放在小桌子上头,另外几名丫鬟则在林媛的身后侧站着。福贵家的进来的时候,福贵正坐在一张小矮凳上,样子看起来有些佝偻。   到了抱厦里头,和林媛行过礼她也得了一个小矮凳坐,就被林媛安排在了自己丈夫身边坐着。她坐稳当以后,林媛便说,“正好,这桩事情原也牵扯到你们两个人,都来了也更好处置一些。”   林媛说了这似有所指又有些意义不明的话后,搁在小桌上的手指尖略点了一下桌面,说,“碧衣,念给他们听听看。”   碧衣应了林媛的话,便就开始照着几页纸张念了起来。福贵和福贵家的听着那些话,险些坐不住了。那里头将他们贪了哪些、都是怎么贪的,竟都说的一清二楚,且还给了一个总数目。两个人想要对视又不敢对视,心里头是打着颤儿,觉得现在这和他们想象的,差得实在太多了些。   “我自以为自己还是很宽松的,往常也没有仔细查过这些帐,也是想着你们劳累,就算稍微多补贴一些,也是应当的,只要不过分,我也不会去计较太多。可你们也是没将我当个主子看,胆子大得很,怎么着?一边贪着主子的银钱,一边想着往主子身边送人邀宠,这算盘打起来就是噼啪响的是不是?”   ☆、第120章 喜欢   林媛说这些话的时候速度不怎么快,慢条斯理的,却一个字一个字都说得极清楚也极有力,越是让心里头有鬼的人听得心慌。   她看起来没有多少的怒气,甚至似乎脸上还带着笑意,当然,福贵还有福贵家的这个时候并不敢抬头去看林媛,可能够感觉得到那种气氛,让人没有办法不慌张,哪怕这位少夫人其实还这样的年轻。   事实上,林媛确实觉得没有什么可生气的。就只是这些事情的话,根本没有必要生气,因为她可以很轻松的就解决好。   好像宝兰那个丫鬟,宝兰就算再怎么有想法,但实际上宝兰这个小小的丫鬟什么都做不成,而她却可以随意处置这个丫鬟。不说宝兰犯了错、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就算宝兰没有,只要是她不喜欢、不乐意或者看她不顺眼了,就可以将她贬了或者是送走甚至是发卖了。   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两个人和宝兰也没有什么差别了,都是一样,根本掀不起风浪来。她的身份摆在了这里,就容不得任何人放肆。处理他们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根本由不得他们反抗。她乐意听还是不乐意听他们的辩驳,都只凭着她的心情。好比她直接把宝兰给处置了压根就没有想要听宝兰半分辩解那般。   林媛以为自己虽然并不怎么喜欢摆谱,也不怎么拿自己的身份压人,可这不代表她不会,不代表她不明白自己手里头到底有什么样的权利。   福贵和福贵家的忙和林媛谢罪,这会不敢坐也坐不住那小矮凳了,忙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求着饶求着原谅。   林媛却摆了摆手而后又说了一句,“缺了的口子限你们三天内补上了,到时候便就只是罚你们这么简单,若是补不上那我也只好将你们送官。手里头出来这样的下人确实丢人,可也没有法子,总不能叫别人以为我这个小姐、这个少夫人好欺负。”   林媛说罢,便起了身,也不管福贵和福贵家的说什么便径自往内院去了,碧衣和碧纱跟了上去。顾妈妈在抱厦里头多留了片刻,和福贵家的说,“小姐性子好,可你们不该因为这个就做对不起小姐的事情。这一次谁也帮不得你们了,你们便赶紧的让小姐顺心了,说不得受得罚还能够轻一些。”   福贵家的连忙应下顾妈妈的话想再多问,可顾妈妈已经走了。在她怀里头揣着的那副头面溜出来了点,福贵家的不小心碰到了那东西,心里头一阵儿的悔意又是一阵儿的伤感。   ·   齐浩然从衙门回来便听说了林媛今天发作的事情,心里头想着她这处理的法子也是够简单粗暴,虽说没有半分委婉,但到底是摆足了小姐和少夫人的架子,也足够了。一时间再想到了张三少爷寻着他含含糊糊的打听了点事,不免想着对方到底有什么想法。   林媛坐在榻上就着烛光正在和碧衣、碧纱一起挑选着布料,只听得门帘掀起的声音,再抬头便觉得烛火晃了晃,接着看到齐浩然走了进来。她冲着齐浩然笑了笑,而后再继续刚才的事儿,点了两匹布出来便让碧衣和碧纱先将东西收一收,自己则起身走到正往里头踱进来的齐浩然身边。   “选布料是要做什么?”一直等到碧衣和碧纱将东西都收起来退下了,齐浩然才问了林媛一句。   “前头整理嫁妆的时候发现了几匹好料子,想着天凉了挑一挑,替母亲做件披风,余下的料子也够给趴趴做身衣裳,先时母亲还说,给小猫做衣服穿,会有趣得很呢。”林媛老老实实的回答齐浩然的问题。   齐浩然却问,“你自个做?”林媛一点了头,他又再说,“回头我让明行送匹布料过来,也替我做件披风穿着玩。”他说得很是随意的样子,好像做披风是很容易的事情,做了他也不怎么稀罕,只是穿着玩儿罢了。   林媛便被齐浩然给逗笑,故意道,“你要是穿着玩,那我可是不肯做的,你不如找别人去好了。”   “哪里有别人给我做?”齐浩然笑着将林媛给拉到怀里头,“你要是不肯给我做,可就没有别人给我做了。左右你做好以后,我不穿着玩,好好的穿总行了吧?”   林媛没有说什么,齐浩然也知道她会答应自己这事儿,并不多着急,转而再和林媛说,“今天给你带了点好吃的回来。”   “哪儿呢?”   先前并没有看到齐浩然手里头有提着什么东西,这会林媛听到他这么一说便探着脑袋再瞧一瞧,发现果然是没有,便干脆直接问齐浩然了。可齐浩然并不回答,她疑惑的抬头看着齐浩然带着笑意的脸,又低头瞧见他胸前似乎鼓着一点,伸手往齐浩然的胸前摸去,想着说不得就是藏在这里头了。   齐浩然却一把捉住林媛的手,“摸什么呢?”林媛已经碰到那油纸抱着的东西了,见齐浩然故意装没有,便鼓了鼓脸指着齐浩然的胸前,“我的吃的呀。”   这就成自己的了?齐浩然无奈,也确实是一脸无奈的样子,“那么着急做什么?又不会抢了你的。”从怀里头将东西给摸了出来。   油纸里头包着的是一颗一颗糖渍的青梅,林媛直接掂了一颗放到嘴里面,酸酸甜甜的,果肉口感很好,味道十分不错。她吃得眼睛里头都放了光彩,连连冲着齐浩然点头,“好吃,味道真好,比往常在外头买的好吃多了。”   齐浩然见她吃的欢喜,也就将油纸往她手里头一塞,笑着说,“喜欢就都给你。”又解释,“不是在外头买的,是梁嫂子自己做的,让我给你带些过来尝一尝,喜欢的话下次可以多拿一点去吃。”   林媛笑得眉眼弯弯,“梁嫂子手艺真是好。”   齐浩然拉着她坐了下来,将东西搁在了桌面上,“喜欢就拿着吃先。我这里倒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问问你的,你前不久是不是去过了一趟张府的?那天在张府里头,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没有?”   林媛向来知道齐浩然若是问起什么事情,多半是其中牵扯到了其他的事。只是她一时间也疑问,那天的事情难道不是张府的家事吗?正因为想着是张府的家事,所以林媛当天回来也没有和齐浩然说这些,到底觉得别人府里头的事情这么八卦不好,齐浩然也不爱听。现在齐浩然主动问起来,她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倒确实发生了一点事情的,只是想着是别人府里头的事,也就没有和你提过了。”她顿了顿也顺便理了一下那天的事,才和齐浩然说了起来,“那天我和莺语到张府去了,后来一只猫溜到了悦秋房里头,莺语就想去逗弄那猫,结果差点被那猫给抓伤了。”   “那猫是张家二夫人养着的猫,听说时常往悦秋房里头去,她如今不是由着身孕么……原本以为是那猫闲着没事儿到处跑才会时常到悦秋房里头去的,却被查出来是悦秋的院子里头有个丫鬟收了张二夫人的东西,依着张家二夫人的吩咐每天都拿小鱼干喂着,才会这个样子,那便是有预谋的意思。是以后来闹出来这事情,悦秋就当着张家二夫人的面将那猫给打死了。”   林媛将自己知道的都和齐浩然说了,也没有遗漏什么,齐浩然听着这些话,却知道林媛说的这些定然不是张三少爷寻她的真相。他忆着张三少爷问他的话,琢磨着问林媛,“你和英语以前见那猫吗?那只猫,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因为没有见过几回,倒是还算有印象,林媛很快就回答齐浩然说,“过去也见过一回,不过是远远看到张二夫人抱着那猫,我似乎是说了一声自己也养了趴趴,要说摸还是抱倒是没有过的。那是一直白色的猫,没有其他颜色的杂毛了,眼睛是碧蓝的颜色。”   那猫的眼睛实在是太过让人印象深刻了些,基本看过也就不会忘了,因而林媛回答起齐浩然的问题来倒是十分容易。   齐浩然将林媛的这些话全都串起来,很快就模模糊糊将事情给弄明白了个大概了。他几不可见的微眯了眼睛,又在一瞬间放松心思,而后同林媛说,“还是得小心一些,趴趴是从小就被训练得好,所以不伤人,外头别家的那些猫猫狗狗的,还不定是什么性子。”   林媛觉得齐浩然的话意有所指,却又不大清楚其中的深意,到底在心里多了些想法,面上却只是应下他的话道,“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往后定然是会多加注意的。时辰不早了,咱们用晚膳吧?今天母亲让厨房里头做了一道新菜,也不知你喜欢不喜欢。要是你尝着不错的话,往后倒是能够让厨房不时做一做。”   齐浩然一点了头,林媛便去吩咐丫鬟将晚膳给送上来了。   ·   福贵和福贵家的三天后将缺口的银两确确实实、一点也不差的补上了,林媛将他们打发到了庄子上去,倒是把宝兰这个丫鬟给留下来了,还是在外院做个洒扫丫鬟,可比起送到庄子上已经好很多了。福贵一家被送去庄子上时,宝兰还偷偷的送了他们,林媛不是不知道,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关于那日齐浩然问起自己在张府时碰着什么事情的缘由,林媛没多久就知晓了。她是从自己的大嫂徐悦珊的口中知晓的,也知道这是徐悦秋觉得不好意思面对她才会让自己的堂姐来转达。林媛从自己大嫂那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知道了张家是怎么处理的这事。   张家的二爷和二夫人两个都曾是心向着废太子一派,便是如今太子落魄至此,至少张家的二夫人仍旧没有改变心思。张家的二夫人有这样的想法,可以认为是从三公主那里得到了好处,也很好理解。可是听起来,似乎张家的二爷也是那样的心思,倒是稀奇。   不说其他的什么,如今这样的情况下,虽然皇帝陛下还没有下旨立二皇子为太子,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太子既已被押到了富阳被看守了起来,自然不可能会有再重新被立为太子的机会了,包括五皇子都没有那个可能性。剩下的除去二皇子和六皇子之外,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曾经投靠过太子,那无疑也是不被看好。   既然这样明显的能够看到,再念想着太子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张家二爷为何还是有那样的心思?或许是他认为,太子还有再次翻身的机会?   张家的老爷子包括张老爷还有张家的三爷都没有要支持张二爷的心思,哪怕是为了张家,也不可能让他犯出什么会害张家的错事来,因而已经就此事对张二爷和张家二夫人做了惩罚。虽然张老夫人想要维护张二夫人,但是抝不过张老爷子,只能够对着摆在眼前的证据,眼睁睁看着张二夫人被送到了家庙里。   “她起了害你的心思,还使出了那样的手段,送到家庙里头去,也是自作自受了。原本张老爷子是想着让张二爷休妻,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就变成了这样了。只是总不能够因为她没有得逞,便放纵着她。这次的事情,张二爷并不清楚,自不怪他什么。”   徐悦珊和林媛说着,忍不住叹一口气。她和林媛说这些,也是因为自己的堂妹不好意思开口,觉得对不起林媛了。要是一个不好,说不定现在出事的人是林媛,又或者是齐莺语。其实真的要说起来的话,说不得一个不小心徐悦秋自己都要出了事,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在……   林媛也是明白这些话的,她倒是一时想起来齐浩然问她那些事情的事,想着说不得这里头有齐浩然在使力。   “这事情和悦秋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好在她也没有出什么事情,大家都没有事,那就是最好了。”林媛一面说着,又一面转移了话题,问自己的大嫂,“方才看到三嫂的时候,总觉得……难道这是又有喜了吗?”   徐悦珊听着便是一笑,“你这都瞧出来了?”她提起茶壶替林媛斟满了茶,又替自己满上,才继续道,“昨儿个才诊出来的,说是一个多月,还不大确定。可都生过几个的人了,总归是有了经验,也就□□不离十了。”   林媛也是笑,“那可是喜事一大件的,爹娘总盼着要个孙女,这可就是最后的希望了。”大嫂膝下已经有四个孩子了,二嫂也是四个孩子,三嫂不多不少的有三个了,加上肚子里头的这一个,便也是四个,往后基本是不会再生了。   “可不是么?父亲和母亲都盼着呢,就指望着最后这一胎如论如何也该要是一个孙女了。还同你三哥说,要是生下来不是孙女儿,要拿你三哥是问,可是把你三哥和三嫂给急坏了。这到底是生男孩还是生女孩的,没生下来怎么说得准呢?”   “三哥没急得去庙里头拜一拜么?”想到自己三哥说不得故意做出来衣服急得团团转的样子,林媛便忍俊不禁。   徐悦珊笑着摇摇头,接着便将话题绕到了林媛的身上。“不说你三嫂了,你说说你自个儿,是怎么个打算?”她见林媛看着自己就继续说道,“怎么说,你进齐家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就真的是半点都不着急的?你瞧瞧悦秋,这可是第二个孩子了。虽说你们还年轻着,但是有些事情着急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可的。”   林媛倒是不避着自己的大嫂,抿着嘴笑一笑,说,“明年后年的吧,大嫂嫂,不是说不着急,就是我也怕自己照顾不好孩子,便想着稍微等一等。何况现在这样和他两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有了孩子以后,可就过不了这样的生活了。说不得那个时候就是想两个人出门去玩一玩,都得考虑上半天。”   徐悦珊点了点她,笑骂了一句,“你还真是个不省心的姑娘。”她说着却敛起笑容一叹气,“你先前同父亲母亲提过这事儿吧?说晚些的时候再要孩子。父母亲都是理解你的,也不打算逼着,但你也知道的,他们都希望你能够早些生个外孙给他们抱一抱。”   “原是母亲不准备让你知道我也不好说的,可是我也觉得婆婆瞒着你并不怎么好,因为总归还是会晓得。”林媛听着自己大嫂嫂话锋转得这么的快,就觉得有些不对了,心里头顿时变得不安起来,“母亲近来身子有些不爽利,说不上多么坏,可三天两头的身子就不舒服。母亲说没有什么大碍,不必同你说,才一直没有告诉你。”   林媛只觉得心里头的猜想一下就得到了印证,当下便忙追问徐悦珊,“大夫是怎么说的?有没有求个御医来瞧瞧?”   “求是求过了,太医也说母亲的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可就是因为太医这么说,才更加让人觉得不踏实。没有什么大碍却这么三两天的病一场,叫人如何安心得了?倒是也开了药方子让喝着,可那药苦得很,每天这么喝也是难受。是药三分毒,这么一直喝着也不是一回事。”   徐悦珊提到自己婆婆的身体,一说得多了便多少露出了忧心忡忡的那份心思来。她一直都敬爱自己的婆婆,自然也不希望她早早的去了,希望她能够多享上几年的福分才好。   “前头还瞧着母亲的身子好着呢……”林媛脸上也显出了担忧,又问自己的大嫂,“母亲平日里走动得多么?能吃得下东西么?”   不久之前,废太子闹那一桩事情时,她还瞧着自己母亲精神奕奕的样子,怎么会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还是说早在之前,其实也已经有些不好了,只是没有上心或者是一直瞒着她?   “身子不好,走动得便就少了。东西吃得不太多,时常没有什么胃口,可硬逼着吃也不是个办法。”   林媛沉默下来,思忖半晌才又和自己大嫂说,“身子不好才越是要到外头走动走动,总闷在屋子里肯定是不好的。每天都喝药肯定喝得都没胃口了,要不试试食疗?我记得曾听自己婆婆说过一句,‘食补挤大补’,也似乎在书上瞧见过的,回头我问问婆婆去,要是问着了,晚些便叫人将菜单子送过来。”   “可惜我不在父母亲的身边也没法照顾,只好让嫂嫂多费些心思了。”   徐悦珊拍拍林媛的手背,“母亲待我一向好得很,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用不着同我说这样客气的话。先前和你说的张府的那些事儿,还得你回去同姑爷提一提。”   林媛点了点头说,“他不是不明事理、是非不分的人,这事儿大嫂嫂也不必忧心的。”   徐悦珊便也笑着点了点头,两个人说了一会话,林媛便和自己的大嫂徐悦珊一起过去看自己的母亲林夫人去了。   ·   回到侯府,林媛去和自己的婆婆请安。她其实不是没有半分的犹豫,也觉得事事麻烦自己婆婆或者不太好,可又没有法子。那些东西她不明白,可自己婆婆却懂得很多,很多事情到了自己婆婆的手里头似乎就能够变得很好解决了。   哪怕心里头有些迟疑,林媛还是同自己的婆婆说了林夫人的事情,又说是想问问自己婆婆晓得不晓得什么食疗的方子。朱碧葱听过林媛的话以后,却十分的爽快,便同她说,“食疗的方子,我知道一点,不过不太多,想了解这些可以找宫里头的聂太医去讨教,他最懂这方面的东西了。”   “林夫人这样的年纪倒是更需要多动一动,我知道有一套拳法,简单又实用,用来锻炼身体最好不过。听闻林夫人也曾习过武艺,想来学起来是很容易的。只是还是得坚持着做,每天都花一点时间,这样效果才最是好。”   朱碧葱说着便叫人拿来纸墨,又说,“我记得的食疗方子不算太多,待会儿我说着你写着,便暂时拿去用,回头你交待浩然让他跟聂太医要一份,就很足够了。拳法到时候我叫人教给青萍和青莲,你指一个去林府呆几天教会林夫人再回来便是了。”   她又顿了一下,再道,“这单子和你都还是你自个邻过去吧?就是得你多走上一趟,可你带着去,林夫人才更能够接受些。既然林夫人不愿你知道她身体有些不利索,你便装作不知道,只说是听来的便是了。”   林媛听着朱碧葱这么些话,无意之中已是泪眼汪汪,只差没问出来一句,为什么待她这样好了……因为不仅仅是待她一个人,甚至对她的家人都是这样的诚心诚意,叫林媛实在没法子不感动。   朱碧葱仿佛看透了林媛的心思,便道,“不用急着感动的,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对你好。其实很简单的,只要你对我真心好一分,我便还十分。你真心待我这个婆婆好,我自然不会对你不好的。”   林媛笑起来,说,“那也是好,到底不是人人都是你对他好,他便会对你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w=好久没有这么早更新过了口牙~   ☆、第121章 顶嘴   朱碧葱说的那套拳法简单好学,林夫人经历了上一次的事情以后,反倒是很听林媛的话。林媛交待她好好的利用食疗调养身子,林夫人也就听了,同她说要每天坚持打拳,林夫人也就每天都坚持着,一点儿都不懈怠。   短时间看不出来效果,时间长久之后,林夫人自己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了不少。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胃口变好了一些,慢慢的就能吃得多一些东西了。接着是变得不会那么容易生病了,喝药的次数随之减少,还有就是身体的感觉变得舒服了很不少。   刚刚按着这些去做的时候并没有多少变化,林夫人也只是想着是女儿的一片心意又没坏处,就这么照着做了,到最后发现效果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好。   林夫人想着自己爹爹娘亲身子都还硬朗着,似乎就是平日里勤于锻炼的缘故,一时间又觉得自己早该这么办了才对。   眼瞧着林夫人的身体好转,林家众人都开心得很。齐浩然从林媛那儿知道了林夫人的身子不爽利,便又时常带着林媛过来看林夫人。   有一回齐浩然又带着林媛回林家,林媛的二哥林烨喊了林媛到书房里头,似乎是有事情想和林媛说。   林媛很久不曾到自己二哥的书房里头,只记得小的时候很爱到哥哥们的书房里玩耍,而哥哥们每每都允许她随便进出不说还让她看中什么都可以拿走,对她从来都是疼爱无比。   瞧着这变化了不少的书房,和记忆里不一样了,林媛便笑着问自己的二哥,“书房是二嫂替二哥布置的吗?这可不是二哥自己乐意布置的风格呀。”林烨环了一圈书房里头的摆设,便笑着说,“妹妹聪明,一眼就瞧出来了不同。”   听到这话的林媛却是笑眯眯的点头应和自己二哥的话,而后再问道,“二哥这突然喊我过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林烨一点了头,“是。”他看起来对自己将要和林媛说的话没有多少的特别情绪,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罢了,也不让人觉得伤心或者不平或者其他的什么。“你三哥这些年一直没有参加会试,便是因为一旦考中了,便没可能你这三位大哥都留在京城。可到了如今,也是时候了,不该继续这么拖下去。”   “如今娘的身体好转了些,我也安心许多,想来娘日后继续照着妹妹的法子做下去的话,身体会更加好的。大哥如今走不开,何况他是大哥,也是该在父母亲身边尽孝的,所以二哥已经打算好了,等到年后便去赴外任。”   林媛对于这个突来的消息难免讶异,甚至她一瞬间没有把握好自己的情绪,直接将惊讶表现在了自己的脸上。她也不是说无法接受这个事,只是乍然听到,加上先前没有特别的想法或者说意识,一下子也就有点懵。   这样的讶异持续了不过一瞬间,林媛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惊讶的表情随之从脸上退却了。她抿了抿嘴巴却又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二哥你这消息太过突然了,我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可到底不是真的想要怪自己的二哥,林媛便再道,“虽然舍不得,但到底是二哥的选择,何况也不是见不着了,这些事情也没有办法。”   林媛还是清楚自己的爹爹以前曾外任过六年,也知道多半想要加官进爵都避不开这个。当然不是绝对,只是在地方上做出了政绩的话,想要往上升就必然更加容易些。何况一家三兄弟全都在朝堂里做事情,若还都是在翰林院,基本也是不大可能的。   “也是这两天才和大哥商量好的事情,三弟虽然没有特别准备过,但他平日里也没有落下过看书之类的事儿,心里头也是一直有这个想法的。如今三弟妹又有身孕,三弟也是四个孩子的爹了,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才好。”   林媛点头,“二哥有心了,三哥明白二哥的心思,也一定会好好努力的。”心想着这个话题说得多了倒是叫人感伤,林媛便叉开了话题和自己二哥说,“眼瞧着大哥和二哥都没有能够有个女儿,不知道三哥能不能有这个福气呢。要是三哥有了个女儿,二哥你可不得羡慕得不行么?”   抬手捏了捏林媛的脸,林烨笑了起来说,“你三嫂这次要真的是生了女儿的话,这女儿其能够只是三房的女儿?就是你大哥你二哥,也定然是当宝贝一样喜欢着的。说不得,还要赶超当年的你呢。”   听到自己二哥这样说林媛便佯作不满的嘟嘟嘴巴,到底没崩住只笑道,“二哥要是这样说,那我可得巴望着三嫂再生个侄子了。哎呀,到时候要真的生了一个侄子的话,二哥可不能够把今天的话往外头说,不然爹爹娘亲这次真的都得打我不可!”   林烨一下子变得无奈起来,“那可弄不好会不会往外头说去,不过,你小时候便总说爹娘得打你,到现在也没见爹娘打过你的呀,倒是莫名的很想看看呢。”   “哦,这样啊,那我待会就去和娘说,二哥和我说的,三嫂说不定还得生个侄子出来。”   林烨顿时更加无奈了。   ·   赶在年节之前,林媛的堂姐林妧和他的丈夫许季还有孩子们以及公公婆婆已经到京城里头来了。林浩专门在京城里头买了一处三进的宅子,安排给了自己的女儿一家住。做父亲的还能够这么替出嫁的女儿这么打点,也是十分的尽心尽意了。   林妧对于父亲为自己做的这些还是很感动也很知足的,三进的院子,给他们这些人住着也十分的足够了,到底他们在富阳也是住着的三进的宅子。   可是林妧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公公和婆婆看到只是一个三进的宅子,竟然觉得不满意,不但不满意,还说要她去和自己爹爹说,换一处宽敞一些的。   自己的爹爹有多少的积蓄和身家,林妧自己不是不清楚。就算如今做了京官,也不代表就变得多么富有了,何况她只是一个出嫁了的女儿而已。   她想都想得到,自己弟弟肯定出了一份力的,就算都是她的亲人,那对她是应该,对自己公公婆婆好又不是必须的事情。现在自己的公公婆婆跟着享好处,都无非的他们心疼自己。   对于自己公公婆婆这么无理的要求,林妧自然是选择了不搭理就当作自己没有听见了。可是她的做法并没有能够让自己的公公和婆婆变得消停下来,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指桑骂槐不断的指责于她。   林妧简直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   她嫁到许家这么多年,不说公公婆婆待她多么的好,至少也是待她十分客气的。自己的丈夫许季,虽然有着两个姨娘,但是每个月里头,大半的时间还是在她房中的,也没有多么宠那两个姨娘,因而她过得一直都算得上是安生。   许季家里头的条件不是太好,自己的爹爹当初是看中了许季这个人上进,能够有前途。他家里头穷一些,自己爹爹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在自己的嫁妆上面,尽量的多添了些东西,以致于她的嫁妆十分的丰厚。   许季读书确实十分用功,她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愿意把自己的嫁妆拿出来补贴许家,让自己的丈夫过得好一些,也让自己公公婆婆的生活好一点。   一直以来,公公婆婆和丈夫待她都不差,林妧也就觉得自己做的这些还算是值得。   如今丈夫上京参加会试,就算考不中进士,能中个同进士都足够了,她的伯伯还有爹爹,还有几个堂哥以及自己的弟弟,都必定会帮一把的,所以林妧认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就更加觉得自己过去做的那些不算是白费。   可是她这一下子是真的被自己公公婆婆的这副样子给吓着了,在富阳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林妧心里头苦闷着,又听着自己公公婆婆的意思,是说为什么没有住到公主府里头去而是住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她心里头又是惊讶又是委屈的,那公主府岂是这么好进的?且不说,这么多人一起怎么好意思去打扰,便是真的住进去,有四公主在,岂不是要天天看人脸色么,低声下气么?哪里会有现在这样子自在?   林妧同自己的公公婆婆将这些意思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许老爷和许老夫人顿时间越不高兴。   许老爷没说话,许老夫人却是板着脸道,“那有什么呢?四公主那样的身份,有几个人在她面前不用低声下去的?季哥儿正需要谋前程的时候,让公主见一见,说不得还能够接触到更多贵人,岂不是对前途更加有益处?”   这叫林妧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道,“四公主那样尊贵的身份,岂会搭理咱们?何况,夫君还没有能够考中功名,便是遇着了贵人,想提拔也没法子提拔的。”   许老夫人越发的不乐意,“什么没法子呀?什么没功名呀?这不就正要考了么?”她说罢又还是觉得不高兴,便冷嘲热讽的对林妧说,“你怎么不想一想,特地将你打发到这里来,说不得是根本没有想过要帮着你的。就你还想着他们会怎么帮季哥儿呢,可不是自己在做白日梦?还不知道提前打算着些?可真是笨得要死。”   林妧听着这话怎么都不舒服,又觉得自己婆婆这个样子实在叫人不喜欢,一时来了脾气,便说,“您要是这么想,我也没有法子,爹爹伯伯们就是不肯帮我又能怎么样?我是笨得要死,这也没办法了。”   始终没有开口的许老爷在这个时候咳了一声,等于是示意许老夫人和林妧不要再吵,开口却是直接和林妧说道,“你到时候多出去走动走动,你那堂妹不是也嫁得很好么?奋勇侯府可是有名得很,你是季哥儿的媳妇,你不帮着季哥儿你还想帮着谁?”   林妧看看自己的公公,又看看自己的婆婆,什么都没有说回了自己住的房间。她来了以后就先让丫鬟将书房给收拾出来了,只因为自己丈夫说得温书。书房收拾妥当了,她又在让丫鬟去帮着收拾公婆住的屋子,再收拾了孩子们住的房间,因而这会儿才有时间吩咐丫鬟收拾自己住的地方。   她在这边指挥着,没多一会,就有个小厮过来,说是许季找她过去书房,道是有事情。林妧心里头憋着自己公公婆婆的那一口气,这会听到自己丈夫要找她,过去是毫无疑问的,也想着说不得丈夫能够理解自己,也有个能够倾诉的人。   林妧到了书房,却只看到自己的丈夫许季正铁青着一张脸,十分不高兴的模样。她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小厮也没有提前和她说过许季心情不好的这一茬,便到底有些不明白。   目光扫到被自己丈夫随意丢在书案上的书籍,林妧上前去将书册子和上放好在一旁正想要问自己丈夫是发生了什么,却先被许季拍了一下手,又听到他说,“谁让你动这书的,你这样将它就和上了,到时候我还得重新翻自己看得哪里了。”   许季拍在林妧手背上的这一下很重,一下子就把林妧的手背给打红了。从来没有被许季这么对待过的林妧一下子就懵在那里,愣愣的看看自己被打红了的手背又再看看那被拍落在地上的书籍。她先前就在自己公公婆婆那里受了委屈,现在自己丈夫也似发神经一般的这么对她,叫她突然间真的接受不来。   弯腰将书册子捡了起来,许季拍拍那上头的灰尘,根本不在意林妧被自己打伤了,只是漫不经心的同她说,“听说你刚刚和母亲顶嘴了?为什么?你一个做儿媳妇的,怎么能够和母亲顶嘴?谁教你这道理的?”   林妧看着自己的手背越来越红,再听到许季这样的话,当下就受不了了冲着许季喊道,“你今天到底是发的什么神经,我哪里做错了要被你这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w=今天的加更,有四千字呢~么么哒!   ☆、第122章 不该   听到林妧和自己顶嘴,许季的脸色就变得更加不好了。他本来是站着的,这一下被林妧的话弄得站了起来。即便许季只是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也毫无疑问要比林妧的力气大得多。他一下黑了脸站起来,也让林妧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许季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逼近了林妧。林妧见他似乎是想要动手,便想要转身逃走,可许季早预料到了她想要跑,在她转身的时候已经先抓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就将林妧给揪了回来。林妧被许季的大力掐得手腕直发疼,拼命得挣扎,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你没做错?你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许季根本不让林妧有挣脱的机会,林妧越是挣扎,他手上当即就下了越大的力气。林妧另一只并没有被他抓着的手不断的捶着他的胸前,他也毫不在意,因为林妧的那点力气打他也根本就不疼。   林妧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子挣脱许季的钳制,捶打他也没有用,听到他这样的话,当即怒瞪着他,“你放开我!”她心里头不是没有害怕,可是她又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害怕也没有用。她简直怕死了,林妧觉得自己真的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了。   许季一只手拽着林妧,对于林妧怒瞪着自己也一样完全的不在意,就好像林妧不断的挣扎一样根本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他用另一只闲着的手摸了摸林妧的脸颊,对她说,“放开你当然可以,但是你先得明白,你怎么能对我娘那个样子?你顶嘴,就错了,知道么?”   林妧被许季骇然的表情和手腕传来的疼痛以及他阴森的语气弄得忍不住想要流泪,又拼命的压制住泪水。她终于变得软弱了一些,又在到自己年近三十,遭到自己丈夫这样的对待,被这样说,心里头仍是无法释怀。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的哭腔,对于许季这样的态度转变和这样的言语,还是想要质问他。可是她的声音不怎么有底气,听起来软绵绵的,她问许季,“你是怎么了?怎么来了京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一下子就好像和富阳的那个人不一样了?”   许季皱了皱眉,见林妧似乎是要哭,便松开了她的手腕。他眉头始终是皱着的,似乎是自己心里头也有疑惑,回答林妧说,“哭什么,你一哭,我就拿你没法子。我变了还是你变了?以前在富阳的时候,你是怎么样的?你对我爹我娘哪里顶嘴过?你对这个家尽心尽力,我又哪里不知道的?可你看看现在这个样子,这住的什么地方是?”   林妧还没有说话,许季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当初说好的要住到公主府里头去的,怎么就反悔了?我记得,你弟弟信里头不就是那么说的吗?结果来了以后,竟然就是这么个地方,算是怎么一回事?还是你和娘顶嘴,你当然不能和娘顶嘴,你过去不也是从来不这样的吗?”   “你知不知道,娘盼着来京城,盼着住到公主府去盼了多久?她盼了这么久就这么落了一场空,她心里头能够好受?她心里头不好受,就是说你几句,又怎么了?娘平日里对你是什么样子,你难道不清楚的?”   许季背过身,不知道是不想看林妧还是如何,指责的话并没有就此停下。   “还有你刚刚同我说话是个什么态度,你竟然连和我顶嘴也敢了,是想要怎么样?你也不想一想,我平日里待你都如何,姨娘那里,我平时又去过几回的?”   林妧发现自己竟被许季说得哑口无言了,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一点,竟然觉得因为那么点事情,自己的公公婆婆就待自己不好了,以为自己的丈夫就对自己厌恶了……惊觉自己无意中就想要对着许季退这么一大步,林妧身子不由得抖了抖。   她明明知道不是许季说得这样,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公公婆婆刚刚那种指责的意思那么明显,还有许季刚刚对她的态度分明就不对,她怎么还可以想着说不得真的是自己弄错了?可是林妧又没有办法去解释,刚刚那是怎么一回事……   一时间,林妧愣在了那里。   背过身去的许季没有得到林妧的回答,不多一会再转过了身,见林妧脸上的表情复杂,似犹豫又似挣扎,心里头反倒是松下来了一口气。他心里头也是憋着一股气,本来以为自己前途大好,要是能够住进去公主府,定然是能够接触到更多富贵、有身份的人,对自己的前途自然很有好处,因而住到这里来,心里头如何都不甘心。   本来心里头就不爽利,听说到林妧对着自己母亲顶嘴,那不愉快的心情就变得更加明显了,一下子被林妧顶了嘴,就没有把持住自己的情绪,不小心对她的态度太坏了一点。原是想着要是林妧肯服软,说不得自己可以用点强硬的法子,逼着她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住到公主府里去。   只是没有想到林妧半点都不肯退让,也没有了其他的办法,只能够自己先放下态度,继续哄着她了。以前就觉得她只吃软不吃硬,这么多年这一点倒是半点都没有变,自己不过是说上几句好话,她就一下子对自己先前的想法产生怀疑了。   许季心里头顿时又一阵得意,走过去想要伸手揽林妧的肩膀却被她躲开,他不怎么的在意却语气软下来哄着林妧道,“刚才是我太冲动,听到娘和我说自己受了委屈到底是没有替你着想,我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你别和我置气。”   “毕竟我也是做儿子的,哪里能听得自己娘亲说受了委屈呢?一下子冲动了,也是说不好的。何况你刚刚过来的时候表情多吓人,我都以为是自己招惹到你了,一下子就没有注意好自己的行为,你就看到孩子的份上也别和我生气了行不行?叫孩子们看到了的话那多不好。”   林妧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一样被许季玩弄在手心里面,她有那么好骗还是那么好糊弄吗?前面还对她是那种态度,竟然就觉得只要这样说,她就不在乎,就会觉得他真的不是有意的了?心里的郁闷没有地方发泄,即便不相信许季也不想原谅他刚刚的行为,林妧也没法子对许季提到孩子的话无动于衷,她知道就算是为了孩子,她现在也该忍耐着才行。   眼见着林妧还是不肯说话,许季低头看到她手腕处还是红着,便伸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腕举了起来,慢慢的揉,又说要人拿药酒过来替她好好的擦擦。   这一次,林妧并没有甩开许季的手。   ·   知道自己的堂姐一家已经到了京城了,从自己娘亲那拿到了地址。林媛到底是做堂妹的人,就是上门去拜访也是应该的。她问了一下齐浩然要不要一起去,齐浩然却说自己没有空,林媛只得一个人走一趟。因着齐浩然没空儿去,林媛便特地多带了些礼上门。   林浩替林妧他们买的这处宅子位置还是在京城里比较好的位置,巷弄里出来便到长街上,想去哪里也都是很方便的。林媛带着碧衣和碧纱,乘着马车带着礼上门去拜访,也提前叫仆人送上了拜帖,算是先知会了一声。   眼瞧着下了马车,看到不仅有一位体态轻盈、面色却说不得多好的中年妇人在垂花门外站着,在她的旁边,还有一位笑容夸张的老妇人,林媛不免诧异。她来就来了,自己堂姐来迎……还说得过去,可怎么连堂姐的婆婆都在这里等着了?   心里头虽然是诧异得很,但林媛没有表现在脸上,下了马车后就笑着迎了上去。她身后碧衣和碧纱从马车里拿下来了礼盒,许老夫人瞧见那一个接着一个的礼盒,眼睛都闪光了,顿时冲林媛笑得更加的开怀。   站在一旁的林妧余光瞥见了自己婆婆脸上的谄媚神色,想起她直接和自己说林媛这个堂妹有一个好夫家,要自己和林媛多搞好关系……林妧既觉得自己嫁到许家确实还是得靠着别人的帮助才可能真的过上好日子,又觉得到底林媛是堂妹,还比她小那么多,要去和林媛套近乎,她有些做不出来。更何况,自己堂妹也是嫁了人的,哪里能够管得了她夫家的事情太多?   林妧心里头各种滋味交杂在一起,邀着林媛到屋子里头去做。进屋的时候,碧衣和碧纱已经将礼盒交到了林妧的大丫鬟们手上了。林媛将斗篷摘了,交给丫鬟,被自己的堂姐携着往里面走。   往里面去的时候林媛也顺便观察了一下自己堂姐住得这个地方。平日里她也是不怎么会去太注意别人的府宅,只是她来之前无论是自己的娘亲还是自己的大嫂嫂,都和她说毕竟是唯一的堂姐,能照顾的地方多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多关心一下更是应该的,她才会多注意了一下。   虽然说不上多么堂皇富丽,但是林媛瞧着这屋子宽敞,采光也很好,屋子里头也暖和,想来住得是舒坦的。大致了解到这些情况以后,林媛便没有再多注意,而是专心和自己的堂姐聊起了其他的事情来。   其实也没有多么特别,只是问一问来京城可是习惯,有没有哪里不适应的之类。齐浩然没有来这个事情,也是应该和自己堂姐道个歉说明一下的。林媛刚刚说完齐浩然因为事情忙,没有能够来这话,林妧还没有接口,许老夫人已经抢先着说,“有什么关系呢?齐少爷定然是大忙人,往后有时间了再来也是可以的,不用道歉。”   先不去提,多半的时候,小辈们见面,长辈都不会多加干扰。就是光说一说,本来林媛只是来看自己堂姐,作为婆婆的许老夫人到底和林媛隔着多一层的关系,不说和她亲近不亲近的问题,就是和林妧,林媛也完全说不上亲近。可不管怎么样,林媛也是小辈,现在许老夫人这么对着一个小辈抢着说话,到底是折了身份。   林妧被许老夫人这么抢着说的一通慈爱的话,弄得心里头一个尴尬,又忙对着林媛道,“是母亲说的这个意思,忙的话也是没有办法,道歉倒是显得隔阂了。”   她说着,怕自己婆婆再说出丢人的话来,抢先着道,“云哥儿和夕姐儿这会还在先生那里上课呢,晚些等到下课了,再让奶娘带来见见她们的姨母。”   林媛明白林妧的意思,也就接着林妧的话,说起来其他的事。   ·   许老夫人坐了一会就感觉到林媛虽然每次都会应她的话,但显然更想要和林妧说话聊天,她到底不想要林媛来了一趟不愉快,坐了一会以后便自己寻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了。许老夫人走了,无论是林媛还是林妧,心里头都不那么拘谨了一些。   若是有许老夫人在,一些话林媛是没有办法问也没有办法说的,而对于林妧,自己的婆婆许多话都插得不合时宜,那样子都实在上不了台面,倒是叫她越不自在,又难免觉得丢了人。只是林妧低头瞧瞧自己身上的打扮,再看看林媛的衣着打扮还有脸色气色,心里头便没来由的一阵酸楚。   她如今确实不年轻了,可至少她也是有过年轻的事情,有过和堂妹这样的年纪的。那个时候的她,也是出嫁不多久,可自从嫁到许家,她就没有一天不操劳的,到如今,已经显出了老态再不见年轻时候的半分娇美了。   林妧想起来她差不多是十五岁的那一年,娘亲带着大哥上京参加会试,顺带着也想着她到了适婚年龄,到京城里头来让伯父伯母相看一门好的亲事,日子总是要好过上许多。她那个时候,在那个年纪,也是抱着许许多多美好的念想的……可是因为自己的大哥、因为自己的娘亲,她的美梦破碎,灰溜溜的离开京城,回到富阳而后嫁到了许家。   她记得自己当时也参加了一些赏花会、诗会之类的,认识了些名门贵女。她羡慕那些人的生活,羡慕她们的美好,也羡慕她们的优雅和高贵矜持。林妧有点后悔到京城里来了,其实不来这里,待在富阳,并不是那么坏的是不是?   这里有太多的富贵人家,譬如当年她认识的那些家的小姐,她还记得她们的名字,记得她们是哪一家的小姐。可毫无疑问的是,她们绝对不会像她今天这样,过得灰扑扑,穿着不怎么漂亮的衣裳,戴着不怎么精致的发饰,过着粗糙的生活……   林妧努力让自己忽视,努力不让自己想起来的这些东西,在看到林媛以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都记了起来。坐在她面前的这个堂妹,言行举止,一如她当年见过的、艳羡的那些名门贵女,有着那样好的做派。她没有故意的打扮自己,可平常的穿着已是她享受不起的精致。她的面色红润,生活幸福美满,所以看起来美艳而又娇嫩。   正在和林妧说着话的林媛感觉到堂姐似乎走了神,一时间也停下了话语,看了眼林妧的神色后,略略沉吟着思考起别的事情。   她其实有点拿不准自己好不好和林妧说一些话的,虽然是堂姐妹的关系,到底年龄的差距放在那里,但有些话她好像还是并不怎么的好说。   简单思考过后,林媛还是决定晚些绕路去一趟林府和自己的娘亲说一说情况,将事情交给自己娘亲来看看怎么处理好了。   和林妧这么说了一会的话,林媛已经感觉得出来,林妧对她说不上多诚心,也说不上抗拒就是,就是很普通的接待了一个客人。可这到底还是很正常的,大多数的人还是不太可能会对一个没有什么联系、没有多少接触的人多么诚心诚意的热情得不得了。   林妧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神,见林媛正在看着她,便歉疚的笑了笑道,“看着堂妹倒是想起来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的一些事情了,一时间走了神,倒是叫堂妹笑话。”   “可惜没有能够见着堂姐那个时候的样子,想来是漂亮得紧。”林媛也笑了笑,将林妧的尴尬解除了。她略顿了一下,外头奶娘已经将林媛和许季的两个孩子带了过来了,大的那个有十二岁了,是个漂亮的女孩,小的那个也有九岁了,是个长相秀气的男孩。   季云和季念夕两姐弟手牵着手走了进来,看到林媛的时候,他们脸上都出现了好奇的神色。季念夕是十二岁的年纪,这个年龄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了。她几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林媛就是他们娘亲提过的那个在京城里头的小姨母,还有祖母叮嘱过很多遍一定要让对方喜欢自己的小姨母……   对着林媛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季念夕拉着季云走到了林妧的面前,和林妧打过招呼,她再看向林媛笑着说道,“娘,这是姨母吧。姨母原来还这么的年轻,长得可真美呀。”她的声音和笑容一样甜甜的,也听不出来有故意造作的意思,听着倒是蛮舒服的。   林妧看到女儿和儿子心情就好了不少,当即摸摸女儿许念夕的头笑道,“夕姐儿,云哥儿,和姨母打个招呼。”   许念夕便和许云先后对着林媛喊了一声姨母,林媛招手让他们过去,她拉着许念夕看了看便转过头笑着和林妧说,“夕姐儿长得和堂姐真相,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又乖巧。”说着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了一个碧玉剔透的镯子,替许念夕戴到了手上,又说,“姨母总算是见着你了,这镯子不值当什么,夕姐儿就拿着随便玩玩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在心里头想,自己竟也到了这个年纪……还要说这种长辈曾经对自己说过不知道客客气气几遍的话……当真是不自在。   除了镯子以外,林媛又从碧衣手里头接过来两样东西,送给了许念夕。瞧过了许念夕后,林媛又再夸奖许云几句,送了他一方澄泥砚和一支碧玉笔筒,接着便就许念夕和许云的事儿和自己的堂姐再聊起来。   ·   许老夫人派了丫鬟到林妧这里打听情况,听说林媛都送了许念夕什么东西,又送了许云什么东西,顿时有一种大赚一笔的感觉。她感到了一点点的兴奋,而这一点点的兴奋在她反复的想到这些东西再想到先前交给自己儿媳妇的那些礼盒里头都有什么后,愈演愈烈。   越是想越是兴奋,越是兴奋,许老夫人就越是想要找一个地方好好倾诉倾诉,于是她找上了自己的丈夫许老爷子。许老夫人兴奋而激动的拉着许老爷子说着林媛出手怎么大方,送来了多少的好东西,末了感慨,“这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啊,出手这样的阔绰,拿出来的就没有一件不是好东西的。这要是多来几次的话,咱们可不就是要发大财的意思了吗?”   许老爷子高兴归高兴,到底比起了许老夫人来要镇定许多。他听着许老夫人的话只嘴角露出笑意继而捋了捋自己的黑白交杂的胡须慢吞吞的说道,“那又有什么的,不过是一点东西罢了。妇道人家就是目光短浅得很……我同你说啊……”   即便被说目光短线,许老夫人也不见不开心,只是竖起了耳朵听着许老爷子的话,“现在这些,都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往后,季哥儿有了一个好的前程,这些东西,成千成百的要到咱们口袋里头来,甚至更好的东西,咱们也一样可以有的,晓得不?”   许老夫人一听这样的话,脑海里几乎已经浮现了一座座的金山银山堆在她面前的场景了。她差点没笑得合不拢嘴,又不太敢相信似的揪着许老爷子的衣角追问,“真的吗老爷子?真的有那样好的?就能够有那样多的好东西?”   “那是自然。”许老爷子不屑的瞥了一眼许老夫人,接着却问,“你往日总要季哥儿媳妇托林家给季哥儿谋个好的前程,怎么还连这个都不知道?”顿了顿,他再和许老夫人说,语气也变了些,“季哥儿说的没错,现在还是得靠着林家的时候,那就是说很多事情还得靠着季哥儿媳妇,你心里头就是有什么不满的也忍住,别和季哥儿媳妇计较太多。”   “反正这么多年你都已经忍过来了,还在乎多这几天?”   许老夫人听到这话难免下气,也不愿意就这么顺从了许老爷子说的这些话,便犟着硬着头皮说了一句,“那还不是她将我给耍了么?说好的住公主府,结果住到这么个地方来,害得我白高兴了那么久,要不是不回富阳,我和那些人炫耀要住公主府的事情不会暴露了,我这张老脸可真的是要叫她弄得给丢没了。”   “你要是不这么到处说,哪里会有这么多事情?闹得儿子以为你受了大委屈也想替你撑腰,差点搞砸了事情,和儿子的前途比起来、和咱们以后的好日子比起来,你那点委屈算得了什么?”许老爷子一甩衣袖对许老夫人说道。   许老夫人当下心里仍有不满,却还是噤了声,不再说话了。   ·   林媛最后留在了许家用的午膳,之后便离开去了林府,准备和自己娘亲说一说堂姐的情况。哪怕只是这么简单的交谈,简单的了解了一下,林媛还是能够发现自己的堂姐真要说过得多么的好,也并没有。首先是看堂姐的气色,再次是看许家的人对她的态度。   大约是因为见识过自己舅母们是怎么待儿媳妇的,见识过自己娘亲是怎么待儿媳妇,也见识过好朋友出嫁以后和夫家人的相处,以及到底自己也是别人家的儿媳妇了,就算没有见识到具体的事情,可林媛还是能够感觉出来,自己堂姐的婆婆对堂姐不是多么真心。   这个也就算了,毕竟她清楚遇到一个好婆婆不容易。可是她当时是瞧见了自己堂姐的手腕上有一大片淤青的,就算自己堂姐尽量遮掩住,在不经意间到底还是露出来一些了。她一看那淤青就知道定然是被人大力给抓的,很显然也基本上没有有其他可能性。   其实她觉得自己要是这么管堂姐的事情多半还是属于多管闲事,可也是碍着自己娘亲还有大嫂嫂说过的话。   也就是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哪怕自己不见得多喜欢这个堂姐,也哪怕自己和堂姐说不上多么的熟,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对于出嫁了的堂姐来说,孩子们都还小,而夫家的人不在乎她过得好不好,在京城没有了其他依靠的她,毫无疑问是没有其他人会关心她怎么样了。   林媛也觉得自己不管最好,因为堂姐不见得领情,因为自己到底是个外人,可要她真的什么事情都不做,还是觉得不太好。如果换一个其他人,她或许也不会在乎。可是不说堂哥林璟对她不错,叔叔也对她很疼爱,哪怕只是冲着这两点,她也该说一说的。   对于林媛今天要去见自己堂姐的事,林夫人是知道的,因而林媛过来了,林夫人便猜到是为着什么。   林夫人近来身子便得好了些,心情也自然跟着好起来,听到林媛说起林妧的事,便同她道,“也不是哪个婆婆都待自己儿媳妇好的,不要说多好,只要不苛待的话,这日子都还过得下去。我懂你话里头的意思,可这事儿不能够着急。我猜猜,你定然没有直接问过妧姐儿吧?”   林媛听到自己娘亲的话却是一笑,“娘这一回算是猜错了,我还真就是问了,估计也讨人嫌了。”她稍微停了一下,又继续和自己娘亲道,“本来只是觉得是那样,也是想着,说不得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我瞧见堂姐的手腕有淤青了。”   说话间,林媛略捋起了袖子将自己的手腕给露出来给林夫人看顺便比划了一下是哪些地方有淤青,淤青的程度又有多严重。“有的地方已经淡下去了,但是有的地方颜色还很深,估计就是着力点了,隐约能够辩得出来是被人拿手给大力抓出来的。”   “堂姐瞧着比我还瘦些,”林媛顿了顿,又忍不住冲着自己娘亲笑了笑,“我知道是我胖了,娘不许说我。”林夫人嫌弃的笑了笑,林媛才接着说,“五指抓过的地方,约莫就是那些颜色深的地方了,而瞧着淤青的样子,那抓堂姐的人手掌应该很大。”   “娘也是知道的,婆婆待堂姐一般也就一般了,可要是连姐夫都对堂姐这个样子,那就真的不好说了。我瞧见了那淤青,就干脆问了堂姐一句是怎么了。堂姐说是不小心碰着了,我看了看,就看出来不是那么一回事。只是也没拆穿就是,也就是说送些个药膏给堂姐擦一擦。”   林夫人听到林媛这话便说,“娘这里就有药膏的,可以直接叫人送过去。你这么一去,倒是给你瞧着不少的事情。不过你瞧见了也就瞧见了,真的要做什么,也不是时候。如果许家真的对妧姐儿那么不好,想来妧姐儿也不会就这么忍气吞声。何况,不管怎么样,对于你姐夫来说,还有很多得靠着林家的地方,肯定不会把妧姐儿给得罪得狠了。”   林媛却不解了,“既然是这样,那怎么还将堂姐给弄伤了?”   “谁知道,说不得是忍了太久一下子没忍住呢?其实,如今你叔叔和你小堂哥都出息着呢,许家要真过分,妧姐儿也不必忍着。怕就怕,她会为了孩子,什么都不肯说。这种事儿,要是女的都偏向男方,那外人怎么帮都没意义。你帮她,她可能还会怨你,说你不该。”   林媛因为林夫人的这话,不由得纳闷了,“既然是这个样子,那娘怎么还特地同我说,要多关心一下堂姐呢?听娘这么说,倒是觉得我的关心也没有什么用处,有和没有,倒是一个样子了。”   “哪儿会呢?你这不就知道了不少的事情么?何况,说不得你和妧姐儿处得来,往后有事情,妧姐儿就愿意找你呢?”林夫人笑着揉了揉林媛的头发,语气软了些哄了她两句。   林媛一下子却变得有些下气,“那可真是不好说,也许堂姐压根不会希望我多去找她的……”她说着却止了话头,“母亲的意思是暂时等着看么?那是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堂姐自己说出来的时候?”   “要么是等到妧姐儿肯自个说出来,要么就是等到许家的人真的做得过分了。无论如何,过日子的也是妧姐儿,她自己若是能忍受,旁人是不好插手。可是你叔叔和小堂哥,定然是不会就这样看着的。谁叫你堂姐就你这么一个堂妹,你不关心着,娘也不好总盘问小辈的事情不是?”   ·   林媛从林妧那里离开,林妧瞧着自己手腕上的淤青,想起来那天的事情,心里头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又不断的往外面冒了出来。   也就是那天格外的有些不对劲,之后婆婆待她算不上多么好吧,至少不会那么刁难着了,公公一向对她不怎么搭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至于许季……许季待她说不上不好,也说不上好的,不过这几天,倒是有两三天都是宿在姨娘那里的。   林妧想着,这日子稀里糊涂、没滋没味,不也过了十多年么?就这么过下去,说不定也就凑合了。她正愣神,听得外头说有个小丫鬟送了药膏过来,想起林媛发现了她手腕上的淤青以后说要那些药膏给她擦的事,心里头那股说不清的、不怎么好的滋味就冒得更加浓了。   让送药膏的小丫鬟进来,那小丫鬟搁下东西便道是急着回去复命便走了。林妧一时看着那药膏,又想起来林媛拿来的那些礼盒,便叫丫鬟将东西拿了过来准备都看一看,好将东西分开着搁到库房里头。   林妧正坐着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婆婆许老夫人就过来了。许老夫人一打听到儿媳妇正在数着那些礼,心想着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忙就领着婆子丫鬟到了林妧这里。她看到桌子上那摆着的一堆好东西就觉得心花怒放,眼神不住的往那边飘的同时又竭力摆出只是过来看一看的样子。   刚刚将东西登在了册子上,林妧站起来和自己婆婆问好,许老夫人让她坐着,自己也坐了下来。瞧了瞧那堆好东西,又瞥见了搁在桌面上摊开的册子,许老夫人就问了一句,“这是登记好了?”   林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婆婆想有什么想法,便老老实实的回答,“是的母亲,刚刚登记好的。”   “那就好……”许老夫人说道,接着拿起一个盒子,里面摆着一根百年的老参,交到自己身后的婆子手上,一边和林妧说着,“你父亲最近身体不太好,正需要些人参之类的补补身子,既然你都已经登记好了,我便就拿走了。”一边又将其他的几样一并挑出来交到她身后的婆子手上去。   林妧瞧着自己婆婆这么一副样子,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要说:《娇女》完结以后准备开的古言种田新坑《穿越之农门骄女》   感兴趣可以先收藏,到时候开坑就知道啦=3=   文案:   作为一名农学类专业的本四学生,   一朝遇难竟然穿越古代,还是走的种田路线,   胡喜儿哭笑不得:专业竟然就这么对口了?!   上有父母奶奶,下有弟弟妹妹,几亩田地,背靠大山……   胡喜儿摩拳擦掌,   生活再难也挡不住人有知识有技术,   拼她也要拼出来一条康庄大道!   顺便很久没有求过作收啦,也挂一下传送门,求包养求收藏!   ☆、第123章 新春   先前林媛给齐浩然做了一件披风,他喜欢得紧,第二天就穿着出了门,林媛瞧着自然也高兴。   这天天气不大好,不适宜出门,闲来无事,林媛又一个心血来潮,叫丫鬟拿了匹布料过来,准备给齐浩然做一件大氅。   屋外头正在下着雪,算不得大,可还伴着寒风,一时间就冷得厉害。屋子里头烧着炭盆,倒是没有什么妨碍,仍是暖烘烘的。   冷下来之后,趴趴就不爱到处跑了,时常窝在房间里头哪里也不去。它这会懒洋洋的窝在林媛的脚边,眯着眼睛正在休息,一点都没有被周围的动静影响到。   林媛看着趴趴睡觉的样子,便想着要不然在这大氅上绣上两只趴趴好了。想到齐浩然看到衣服上有趴趴可能出现的表情,林媛已经忍不住笑,竟就真的计划起来。   林媛正在心里头这么计划的时候,她心里头想着的那个人已经从外头进来了。齐浩然外面穿着的斗篷落了一些碎雪,等到他进了屋子因着骤然的温度变化,很快就有点化了。他抬头就看到原本正坐在榻上拿着布料比划的林媛也抬头看他,脸上登时露出一个笑容来。   屋子里面有些暗,她又是准备做针线活,林媛便叫丫鬟点了烛火。这会她抬起头来,恰好被烛光映照一整张笑脸,一如既往的露出甜甜的酒窝,落在齐浩然的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明媚如春。瞧见齐浩然进来,林媛便搁下手里头的东西站了起来。这么一下倒是惊醒了正在她脚边眯着眼休息的趴趴。   趴趴一下被惊得睁开了眼睛,喵呜一声左右环顾没有瞧见什么异样情况,便有些不满被吵到的伸了个懒腰,换了个更加舒服姿势又继续眯着眼睛休息。这个时候,林媛已经走到了齐浩然的身边。   齐浩然享受着来自林媛的特别照顾,由着她替自己解开了斗篷再脱了下来,看着她替自己抖着斗篷上的积雪便伸手过去揽住她的腰捣着乱。被齐浩然添了乱的林媛动作一下子受到了辖制,只得嘟囔一声让齐浩然松开,无奈对方根本不肯松手,林媛干脆就着这个姿势,挪过去帮他把斗篷给挂起来。   这一下可好,齐浩然仍旧是不肯松手,最后就这么揽着林媛两个像蜗牛一样的慢吞吞的往那边挪。期间,林媛还要不断的躲闪来自齐浩然的各种不安分。齐浩然却更加的乐在其中,手更加不安分的朝着不该伸的地方伸过去……于是林媛就果断的……一巴掌拍掉了齐浩然的手。   “做什么?一回来就这个样子?”林媛侧头看到齐浩然因为被她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手背而不乐意的样子,忍俊不禁问道。   齐浩然没有回答林媛的话,却一把将她懒腰抱了起来,而后大步朝着床榻走了过去。林媛倒是不怎么的惊恐,到底齐浩然这会脸上还带着笑,只是完全搞不明白他是在做什么,今天是突然抽了哪门子的疯。   林媛被齐浩然抱着到了床榻旁又被一下丢到了床上,她刚起身起了一半,齐浩然已经欺身压了上来,直接将林媛给压回了床榻上。林媛的脑袋再次触及到了枕头,却只枕到了一角很是不舒服,她就挪了挪给自己调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而后才看向齐浩然。   齐浩然被她逗得心里直发笑,脸上却还是多少崩着表情,只是紧紧的盯着林媛看。林媛戳戳齐浩然的胸,没有说话,齐浩然已经一挑眉头,对林媛说,“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说话间还伸手抬起了林媛的下巴,换上痞痞的表情却并不显多少的轻浮。   林媛却被齐浩然给逗得一下子笑得停不下来,又配合的对齐浩然喊了两句,“破喉咙,破喉咙。”因为实在压不住笑意,说这么几个字的时候脸上都还是笑得几灿烂的,林媛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已经发酸了。   看着林媛笑得要肚子疼的样子,加上她突然冒出来的两句“破喉咙”,齐浩然也一下子就破了功,再装不下去,脸上的笑容越发,最后和林媛两个人笑得在床榻上滚作了一团。   ·   好不容易林媛才止住了笑,却是真的脸颊发酸,肚子发疼。她这会斜斜的躺在齐浩然胸前,正在被齐浩然伸手揉着脸颊,脸颊的不适感觉淡去了,齐浩然又帮她揉着肚子。林媛享受着来自齐浩然的“服侍”,两个人闲闲说着话。   “今天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   齐浩然动作不轻不重、拿捏得很好的替林媛一圈一圈的揉着肚子,不甚在意的回答,“没什么事情,就回来了,顺便和你商量一点事情。”接着又抢先问,“先前瞧你拿着那布料是准备做什么的?”   “准备做件大氅。”林媛如实说道,也接着问,“在上面绣两只趴趴好不好?”   齐浩然似嫌弃的往趴趴在的方向瞥过去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而后说,“不好,太丑了,穿不出门。”   林媛憋笑,正眯着眼打盹的趴趴……默默的就感觉到了一股恶意,又突然惊醒了,却没有再睡着而是起身在屋子里转了转,扭过身子抬头看了看齐浩然和林媛,愉快的决定跑到了床榻上去,窝在被窝里面,位置就挑在林媛旁边。   因为林媛正躺在他的身上,所以齐浩然不好起来才没有立刻将趴趴给丢到外面去免得再被打扰。他伸手轻轻的戳了戳趴趴正对着他脸的屁股,和林媛说,“你看看,长得多丑,绣出来肯定要不好看。”   “那也没关系,左右不是做给你的,你喜欢不喜欢,也不怎么要紧了……”林媛默默的说道。   齐浩然:“……我表示严重抗议!”   ·   “你先前同我说要商量点事情,你还没说是什么事儿呢?”被齐浩然叉开话题说了半天其他的闲话以后,林媛终于想起来最初齐浩然说的话,再将事情提起来问他一句。   齐浩然把玩着林媛的头发,似乎是比先前更来了一点精神,问林媛道,“明年生辰,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那还有将近四个月,怎么这就说着这事了……”林媛说着再略摇了摇头,“没有撒谎的说一句,真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我什么东西都不缺的。”   齐浩然仿佛早知道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并不甚在意,很快接话,“那就我自己决定了,到时候送你什么你收着就是。”   林媛便笑了笑,“往日不也是这样的?几时有不同了?”心里想着齐浩然送她的那满满一匣子的东西,倒又有种没发觉竟然收到这么多东西了的感觉,心里一下子就变得更加欢喜,而后她就手肘稍微撑了一下齐浩然的胸然后翻了一个身。   这个翻身让原本面朝着帐顶的林媛变成了面对着齐浩然的样子,也让她由躺变成了趴在齐浩然身上的样子。她看着齐浩然,脸上笑嘻嘻的。齐浩然摸摸她的脸,问,“怎么了?”林媛却一下子捧起齐浩然的脸,探头过去在他脸上轻啄了一口。   眼瞧着齐浩然眉开眼笑的模样,也不知是平日里就和齐浩然闹得多,时常被他揪着欺负还是其他的什么缘故,亲过了齐浩然脸颊的林媛完全没有羞涩的模样,只是仍旧趴在齐浩然的胸前望着他,说了一句,“夫君真好。”   齐浩然抬手将林媛摁到了自己的胸口,探过去吻吻林媛的发,而后也说了一句,“娘子真好。”   ·   林妧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刻一般的局促过,她坐在公主府的正厅里,看着身份尊贵的、比她年轻美貌上一大截的李妍,光是李妍的气势都叫她觉得坐立不安。哪怕李妍的脸上带着笑意,对她的态度十分的客气,林妧也没有办法放松半分。   在见到李妍的这一刻,林妧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答应弟弟林璟说的让他们住到公主府里的话。要是真的住进来了,林妧几乎觉得自己连喘上一口气、喝上一口水、吃上一口饭都要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幅度稍微大上那么一点的动作。   李妍坐在上首,能看得出来下面的驸马的亲姐姐十分紧张不安,她明白这是为什么,她其实也见得很多……宫里面的那些奴才对着她的时候,也是这么连大气都不敢喘。虽然觉得林妧夸张了一些,但是李妍又觉得这样也不算讨厌,总比胡乱来攀关系要好一些。   相比之下的话……林妧的这位婆婆许老夫人就让人喜欢不起来了。李妍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林妧和许老夫人,还有林妧的那个女儿许念夕,而后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又再招呼她们喝茶吃点心。   实在没有什么话可以聊的,就是扯也只能扯些没意义的话,李妍便多半都是在喝着茶。许老夫人在下面时不时看一眼李妍,似乎有话想说又迟疑着没有开口,她纠结了半天,终于是大着胆子、谄笑着对着李妍开口了。   “四公主殿下,老妇嘴笨不会说话,在这里还先请四公主殿下见谅。老妇斗胆问上一句,四公主殿下……可是有了身孕?”许老夫人笑得一脸褶子,几乎连眼睛都瞧不见,侧着身子对着李妍说道。   前两天才诊出来喜脉,还没有通知到众亲友的李妍听到许老夫人的这话,一下子倒是来了点兴趣,问,“许老夫人何以这么说?”她往日倒是不怎么清楚,有身孕这种事情,也是光瞧都能够瞧出来的?   许老夫人瞧着李妍对这竟然感了兴趣,当下心里头就是一乐,可真的要她来说到底是怎么瞧出来的,她也不大好说,一时反而犯了难。只是许老夫人很快就想到了能够应付得了李妍的话,便连忙回答道,“老妇只是见有身孕的人见得多了,心里头就大概有个准数,看上那么一眼,也差不多能够看个*不离十的。”   在这里,许老夫人的话多少是有些夸张,要真的看上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那也是够神的了。毕竟光是靠着肉眼就瞧出来,都已经让人忍不住怀疑了。可是她想着,左右李妍什么都不懂,她刚刚又正好说准了,自然也只有信她的份。   李妍听许老夫人这吹嘘的劲头,并没有要拆穿的意思,只是抿唇笑着点点头,道,“果然长辈就是比小辈多一些见识的,光是听着都觉得厉害。”   许老夫人忙说,“没的事,没的事,公主过奖了。”   林妧一直在旁边给许老夫人使着眼色,可许老夫人完全没有看见,又或者是看见了只当做没有看见。林妧马上就要十三岁了的女儿许念夕,看着李妍这公主的气质、气派,看着她身上华美的衣裳和瑰丽的首饰,心里头就是一阵又一阵的羡慕。   眼瞧着自己婆婆似乎是得了李妍的喜欢,许念夕心里头也高兴。她很想要也说两句话,让公主能够多看她两眼,可又多少胆小,加上是小辈,不敢有放肆的举动。注意到自己娘亲对婆婆的暗示,许念夕有些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难免在自己心底暗暗嘀咕一句自己娘亲真是奇怪。   许季今天来了公主府,李妍招待着林妧几人时,林璟则在书房招待了许季。林璟对自己这个姐夫并不陌生,可要说关系多么的好,那也并没有。因为看着许季对自己姐姐不算差,林璟对她也就一直很客气。林璟当然清楚许季若是有个好的前途,自己姐姐的日子才能过得好些,因而帮着一点许季她还是愿意的。   林璟并不好问许季太多关于他准备会试准备得如何之类的问题,因而和许季聊天的时候,多半是和他介绍一些好的书册子之类。在这期间,林璟就发现了,自己的姐夫言语之间似乎总想要打听打听今年的主审官员定没有定下来或者可能是谁、又有什么偏好,今年可能出什么会试题等等之类的问题。   其实这些东西问着了也没有多少用处,如今离着会试还有一段时间,考官之类的还没有定下来,就是定下来了,他也不会在这上头帮自己的姐夫。至于会试的题目,从来都是不可预测的,即使真的知道,同样不代表着会试就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因而对于许季的这些问题,林璟心里头虽然觉得不喜,但只是一律回答了他不知,并不多说半个字。这一行为倒是惹恼了许季,只是许季也仅仅敢在心里头恼一下而已。他倒不是不明白现在还早着,但仍是觉得要是现在都什么都不肯多说一点的话,以后更加不会和他多说了。   许季不可能发作林璟,也不可能给林璟脸色看,唯有在心底默默的记着这一件事情,想着日后让自己妻子再来求一求林璟,说不定多少还是能够知道一点什么的。在心里头打定了主意之后,许季反而就笑着打着哈哈,聊起了一点别的什么。   林璟并不好问的一些个问题,放到做岳父的林浩身上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了。林浩将许季叫到自己的书房,问了他一些问题试了试他的水平,倒是和林浩预想的那样,不是完全没有真材实料的,确实是下了功夫。因而最后,林浩便直接和许季说,“你下了那么多的功夫,也不必担心,这阵子再好好温习温习,到了会试的时候,只要发挥正常,想来是能有一个好结果的,也不用有太多的负担。”   许季听到自己岳父说出的这些话,心里头多少有了些底气,可既然有机会、有条件,总是想要多争取一点什么,想要达到一个更好的结果。许季搓了搓手,连连应下自己岳父的话,斟酌着语气、注意着林浩的表情问,“岳父这么说了,我心里头是安心了点。只是我近来习书的时候,总觉得似乎遇到了瓶颈,想要变得更好一些可总是不能够。我便想着,说不得能被人指点一下,会更好一些……”   林浩沉吟着,慢吞吞的抬起头看向了许季,半天才道,“也是,若能够得人指点,想来是更能够有突破的。”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会才又说,“等年后,我看看能不能托人在空闲的时候指点你一下。”   许季一听到这个话,当即脸上的笑容就灿烂了,越发恭恭敬敬的对着自己的岳父笑着道,“那小婿就在这里提前谢过岳父大人了。”   林妧后来见着了自己父亲,也见着了自己的弟弟。他们同自己讲了很多的话,尤其是父亲,林妧听着却是心酸,可瞧着父亲头上的白发,又完全不愿意让他担心,心里头有委屈,也一样不肯说。   想着这段时日到底林妧对自己不算差,公公婆婆冷淡些、不好些,忍一忍也就罢了,林妧一面笑着同自己的爹爹应话,一面在心里头想着或许再忍一忍,一切就真的好起来了。说不定就如自己父亲说的这样,自己的相公会争气的谋到一个好的前程。   ·   新的一年很快就到来了,最后齐浩然也没有能够抗议成功,林媛还是在大氅上绣上了两只趴趴。只不过没有绣在正面而是绣在了内衬,因为有两层,从外面就完全看不出来。齐浩然拿着大氅看了半天,最后撇撇嘴,故作不愿意的说一句看在是林媛亲手做出来的份上他就勉勉强强收下了。   第二天时,齐浩然就和之前收到披风一样得瑟的穿着出了门,见到李璿还好生炫耀了一番是林媛亲手替他做的。实在是因为他太过清楚,自己的妹妹齐莺语哪怕是看起来再怎么乖巧,那双手打打架还行,真要做点什么精细的活,那手艺真是惨不忍睹。如此,李璿自然享受不到和他一样的好待遇了。   知道齐浩然是故意想要气他的,李璿便毫不客气的反击他说是没钱了还得要自己媳妇亲手做,也不嫌累着了媳妇,又说反正有钱请得起人做,完全不需要自己媳妇亲自动这个手。只是齐浩然完全没有被李璿说得心里愧疚的意思,他冲着李璿摆了摆手,和他说道,“吃不到葡萄自然就说葡萄酸了是不是?这关键的不是东西,是心意,明白吗?”   李璿直听得牙酸,末了只得说齐浩然自从成亲之后,倒是一日比一日的变了脾气。齐浩然挑挑眉,想了想,竟然没有反驳李璿的话。   后来齐莺语知道了这个事情,便背着李璿想要自己动手替他做点什么东西。结果东西没有做成不说,还把自己的手指戳了满指腹的洞,把李璿心疼得不行又自责了不知道多久。齐莺语却不甘心,见到林媛的时候就好好和她抱怨了两句,林媛只好忙着安慰她,又说李小将军知道她的心意就成,东西并不重要。   林媛说出来的这么一番话,倒是和齐浩然同李璿说的,有那么七八分的相像。   年节过后,年节的热闹劲儿随之过去了。   又再冷了一段时间,天气就渐渐的变暖了起来。   新的一年的春天,如约而至。   在自己亲弟弟林浩的拜托之下,林海心有余而力不足并没有亲自指点许季,而是让自己的大儿子林煊去指点许季一二。   因着林煊当年也是探花郎出身,加上一直在翰林院当值,到如今这个年纪,完全称得上学识渊博这几个字。虽没有比许季大上多少岁,但是论能力,确确实实要高上他一大截。   有了来自于林煊的指点,许季确实是有了新的收获。眼瞧着会试的时间将近,心里头也就自然惦念起其他的事情来。他一再的思忖过后,到底还是和自己的妻子林妧说了,很直白的表达了他希望林妧去和自己的父亲、弟弟还有伯伯、堂哥们打听一下会试情况这个想法。   林妧心里头知道自己的伯伯还有堂哥们都正直,估计是不会做出透露消息这样的事情。不说不知道了,就是真的知道,想来也是不会多说半个字的。至于自己的父亲和弟弟,林妧也不愿意去拜托,只因为他们实在帮得她太多,她心里头不是没有愧疚。   许季看着林妧嗫喏着不肯答应的样子,心里头不乐意得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丢下了一句,“你这不是只是在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在当天晚上,许季却又一次宿在了姨娘的房里头。   林妧心里头叹气,晚上的时候,自己在床头呆坐了半天,最后还是想着,哪天去找找自己的爹爹或者弟弟看一看。   先前林烨说年节以后要请命外任的事情还没有彻底的批示下来,只是日子已经定好了,就定在林媛的生辰的后一天,距离现在,倒是还剩下个七八天的时间,林媛也就想着好好给自己的二哥二嫂送一个行。   因为按着林海和林夫人的想法,一家人不分开的好,所以林媛的二哥外任,连带着二房的人全部都会跟着去,不会留人在京城里头。他们也舍不得孙子们,可孙子们离开父母到底可怜得很,他们的舍不得就不那么重要了。   林媛盘算着给自己二哥二嫂送行的事情,正在询问顾妈妈的意见,谁知道齐浩然急急忙忙从外边进来了,便一脸着急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连问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就要带着她走。   来不及问的林媛,看着齐浩然难得着急的样子,以为是有什么大事,连忙换了一身衣裳,就赶紧跟着齐浩然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又一个月的全勤达成,感谢大家的支持=3=   =w=齐好看要带阿媛去哪里呢   ☆、第124章 最好   齐浩然带着林媛从院子出来,垂花门外边,马车已经在等着了。他先护着林媛上马车,自己才跟着也上去。两个人一起坐好,马车上了路,现在急也急不得了,好奇到现在的林媛便再一次询问齐浩然,到底是去哪里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奈何坐在她旁边的人一点都不准备透露的样子,只是拨了拨她额前因为走得匆忙而有些凌乱的碎发,笑着说上一句等到了就知道了。林媛一时越发好奇,一时又忍不住说了齐浩然一句故意卖关子,却到底什么法子也没有,只能够老老实实的等着。   林媛在马车上待了一会就发现了先前着急的齐浩然,这个时候已经看不到半分的着急了,甚至还说自己昨晚没有休息好,寻了个借口就枕到林媛的大腿上闭眼说要休息。林媛也是向来拿他没有什么法子,见他真的闭着眼不一会就睡着了,更不好打扰他,只能由着他睡。   马车走得平稳,一直从林府往京郊去,因而在路上花去的时间也算不得少。等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齐浩然已经睡醒一觉并且还替林媛按摩过发麻的大腿,让她缓过了劲,不至于走路都感觉不踏实。   发觉走了很久时,林媛就猜到大约是出了京城里。不是不想要掀开帘子看看到哪了,只是有齐浩然枕在她腿上,怕扰着他休息就没有能够这么做。后来齐浩然醒了,不多一会却已经到地方了,也没有来得及提前看上一眼。   到达目的地了以后,仍旧是齐浩然先下马车。他下了马车以后就立在旁边,一手掀开帘子,一手伸出朝着马车里边,邀请着林媛扶着自己的手从马车里面下来。林媛搭着齐浩然的手,不急着看周围是哪,只先下了马车,而后才立刻环顾了一下四周。   下一刻,林媛就被在她左手边的那一片景象给惊呆住了。她惊讶的看着那景象,直到齐浩然伸手揽过她的肩,和她说了一句,“过去看看。”林媛才终于回过了神来。   林媛转过了身子,对着那一片映入她眼中的美景,这一片令她一时震撼的美妙景象。三月的春光似乎被这里揽去了一大半,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等等的词语用在这上面都不能更加的恰当。她觉得自己若是走近去,落到她眼中的定然是“红花绿叶,蜂蝶飞舞盘旋,细碎的阳光洒落在每一朵花瓣”这样实在是叫人没有办法不倾心的场景。   齐浩然看着林媛惊呆了的样子就觉得满意极了,他近来忙着这件事情,像林媛现在看到的这般景象已看过不知几次,却不知是因有她在身边还是如何,到底觉得今天最为美丽。只是这样的话,到底也不枉他废那许多心神,只为送给她一份别样的礼物。   牵着林媛往花房走过去,齐浩然并不说话,让林媛能够安静的享受他送的这一份礼物,顺便也让她的情绪上能够有一个缓冲。他当然知道,自己假装有急事匆匆回去带林媛出去,她必定是以为真的有什么事,怎么都不会想到,只是为了带她来这里,收一份礼罢了。   确实如齐浩然所想的那样,林媛最开始对于面前的不知用什么透明材料搭建的花房是说不出的震惊,这确实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接着等她稍微分一点心神注意花房之外的事务的时候,她就发现,其实他们已经是在一座庭院里边了。这样的一座花房,并非单独存在的。   察觉到这一点,只花去林媛数息时间,接着她的注意力又不由自主的被那花房所吸引了。在这个时候,齐浩然已经带着她走到了花房的门外。站得越紧,越能够看得清花房里面具体的景象,只是比起远远看过来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感觉。   站在远处看的时候,是觉得一层一层颜色分明、由浅及深的花朵簇拥在一起进而形成了层层叠叠的美丽。光达到这样的效果,都不知道究竟要费上多少的心神。   等到走近了看,便能够继续发现,每一种颜色相同的花朵都是同一个种类,而不同颜色的花朵又都不是同一种。原本同一种花多半都可以不只是一种的颜色,可在这个花房里面却、或者说竟然没有重复种类而颜色不同的花。   林媛注意到这个细节,再一次被震惊了,而这一次她却是被齐浩然的用心给震惊了。   齐浩然推开了花房的门,林媛也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那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竟然是透明的门。林媛将手放上去,发现有一点温温的感觉,大约是被太阳给晒的,然后就是感觉这种材质滑滑的,一点都不用担心会磨了手,可也总感觉似乎很容易就会碎了。   林媛伸手去摸门时,齐浩然稍微停了一下,十分的有耐心。等到林媛再抬起头看他的时候,他便对着林媛笑了笑而后继续带着她往花房里面去。整个花房几乎都被花盆填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卉被栽种得极好,每一朵花似乎都经过了千挑细选,只留下了最精致好看的那一朵。   整个花房里有一些纵横的鹅卵石小道,仅能容纳一个人走过而已,因而这个时候,林媛和齐浩然两个人由肩并肩走着变成了齐浩然走在前林媛走在后的样子。先前在外面的时候,林媛完全没有注意到还有小道的存在。   阳光从透明的屋顶照了进来,为花朵添上一份明亮,亦让它们更显娇美。齐浩然走在前面便完全挡住了林媛的视线了,加上他停下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打一声招呼,目不暇接正朝着周围四处看着的林媛便没有注意到这个而一下子撞上了齐浩然的后背,把她的鼻子都撞疼了。   林媛揉揉鼻子,从齐浩然身后探出身子去看前面到底有什么,一手还是和刚才一样被齐浩然牵着,另一只手则扶上齐浩然的腰际。这么一看,林媛顿时又被惊喜到了。在齐浩然的精心布置之下,一排一排的花树是从矮到高的,这就导致到了后面盆栽里种着的都是很高的花树,以致于就势造出了一片阴凉之地。   齐浩然就是接着这一点,两排花树盆栽的中间空出了一小片的空间,叫人摆上了一张羊脂白玉的小圆桌。这样的一张白玉小圆桌,价值都能超过全部的盆栽了,更不提小圆桌的旁边还摆着三张同样材质的玫瑰椅。   小圆桌上此时此刻已经摆上了两杯羊脂白玉茶盏,茶盏的茶盖被斜搭在一旁,茶盏里不知是什么花茶煮的茶水正冒着袅袅热气。两只茶盏的中间,白玉托盘里搁着精致好看还能够瞧得见有花瓣存在的点心,和周围的一切正是相配。   林媛觉得今天的惊喜还真是一波接着一波。   齐浩然在这个时候忽然转过身来,他松开了原本握着林媛的那只手,改为了拦着林媛的腰。林媛站直了身子,手却还搭在齐浩然的腰上,且顺势将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他们四目相对,他们微笑而视,他们深情相拥……   在这一刻,他们已不需要任何的言语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因为对方都明白;也不需要多让浪费任何口舌,因为对方都清楚;因为他们互相都知道对方懂得,所以很多事情,都已经没有了必要。   他们浅浅的亲吻着对方,感受着对方的气息,体味着这刻的心情,然后一点一点的加深了这个吻,慢慢的感受这一份绮丽心境。他们都感觉到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将他们包围、包裹,感觉到快乐的情绪充斥着他们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寸血肉,感觉到对方存在于生命的意义。   直到两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齐浩然和林媛终于分开,两个人脸上却都带着笑。齐浩然仍旧揽着林媛的腰,低着头看她,却看到林媛不知怎么红了脸,一下子将脑袋给进了齐浩然的怀里,耳根子却还是发红,粉到带着透明。   “怎么?”齐浩然搭在林媛腰上的手动了动,柔声问了她一句。   林媛摇摇头,却很快又说,“齐哥哥,我们今年要个孩子吧。”   齐浩然越是好笑,“这话怎么还是你先说出来了?不是该我说才对吗?”   “你说还是我说不是都一样吗?”林媛抬起头,笑眯眯看着齐浩然。   “唔……”齐浩然略抬了一下头再重新低了下来继续看林媛,“我觉得我可能没有理解到你的意思……”他特地在这个时候环顾了一下四周,又说,“这儿确实是不错,可我还是担心你受不了,那就还是只能够等回府再说了。”   林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稍微愣了一下才明白齐浩然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顿时间更加涨红了脸,气鼓鼓的瞪着齐浩然。   最后没有忍住,还是骂了他一句,“不要脸,臭流氓。”   ·   林妧想了一夜又纠结了一上午,终于下了决心帮许季去打听打听情况。她特地等到了林璟放衙回了公主府的时间去,在府门口将自己弟弟逮了一个正着,又说便是有事情找他,林璟便带着自己姐姐去了书房里说事。   “姐,怎么了?”   林璟叫仆人奉上了茶水,再将仆从都遣了下去,和林妧两个人相对坐着。等到没了旁人在了,他直接便问林妧这么一句。   相比起林璟这样直接的态度来说,林妧到底比不得他坦然,要和林璟这样什么都不在意就将话给说出来,还是并不太能够。她抬眼看一眼自己的弟弟,又忍不住垂下眼,想要开口,又觉得还是没有办法开这个口。   一看到自己姐姐这样一副迟疑的模样,林璟就算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也知道多半不会是太好的事情且说不得是不是自己姐姐乐意来求的。他却不急着替自己的姐姐解围,只是喝着茶水慢慢的等。总归,林璟这也是放衙回来也是才能够歇着喘两口气、喝两口水的。   林璟如今当的是一个闲差虚职、没有什么实权。可这不妨碍什么,到底他是驸马的身份,不算太难办的事情总能够托人给办好了。其实林妧知道,她去找自己爹爹、大伯或者是堂哥们会更好些,可是她对着自己弟弟都开不了这个口就不说其他人了。   两个人这么沉默着相对坐了半晌,林妧仍是吞吞吐吐的,没有将话给说完整。林璟听了这么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却靠着这一星半点的话推测出了自己姐姐是为什么而来。毕竟最近对于自己姐姐来说,重要的事情也就那么一件,而会让自己姐姐犹犹豫豫、不怎么好开口的事情,也就很好猜了。   最近四公主有了身孕,林璟本是放了衙回府就要去见四公主顺便瞧瞧自己的孩子的。今天是听林妧说有事情,才会想着先替自己姐姐办完事情再说,可眼瞧着这墨迹了半天的功夫还没有什么进展,林璟不得不替自己姐姐说了出来。   “姐夫马上要参加会试了,姐姐来找我莫不就是为了这个?”   林妧听到弟弟已经猜到自己的心思,竟觉得松了一口气,而后点点头,虽有所迟疑但却顺利的将话给说了出来并没有再结结巴巴的了。   “我是想着,要是能够知道多一点会试的消息,想来是能够多帮到你姐夫一点的。”   林璟却很快就拒绝了林妧说的事,“姐,别费这个心思了,没有用处的。”   他见自己姐姐一下子低下头去,便又再说道,“这些旁门左道走不得也没有什么用处,会试的具体事宜不说我不知道,便是知道,也没法子透露出来的,这对于其他的考生来说,何尝公平?没错,姐夫确实是寒窗苦读了十数载,难道其他的考生就不是?都是用了功、下了力的,谁不希望有个好前程?”   林璟说着,叹了口气,“姐,你实话同弟弟我讲,到底是姐姐自己想来拜托这个事情的,还是姐夫让姐姐或者要求姐姐来的?”   只差那么一点儿,林妧几乎脱口而出,说是许季逼着她来的。可是,她自己又确实是有那么点这个心思,并不完全是因为许季的逼迫,最后她便只对林璟说,“我自己想的,还是你姐夫想的,有什么很大的差别?左右你姐夫好了,我才能够跟着一起好的。”   “自然是有很大的差别的……”林璟说了一句,忽而扭头盯着自己姐姐问,“方才那话……莫不是姐夫说出来的吧?”   林妧一噎,一下子没有接上话,却听到自己弟弟林璟再道,“姐姐不同我说便不同我说了,只是若那话是姐夫给说出来的,姐姐往后只当没听到就是了。姐姐嫁到许家,帮姐夫还有姐夫一家实在不算是少,可姐姐不过是一介弱女子罢了,何尝要承担许家的所有事情?”   “姐姐不该在姐夫面前怯弱了的,我同爹爹都定然是站在姐姐身后给姐姐做靠山的,还有伯父伯母、堂哥堂嫂们,或者是堂妹、堂妹夫,只要姐姐有什么困难,自有我们帮姐姐度过去的。要是姐夫敢欺负了姐姐,姐姐亦无须忌惮害怕他半分,他要敢动姐半根汗毛,自有我们将他一家子都收拾得回富阳去。”   林璟将这些话说得分外的轻松,说到最后时,连嘴角都是上扬的。这不像是往常林璟的样子,不知是不是受了四公主李妍的影响,到底有了点变化。   可林妧听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却又一次听到了心颤,她想起来自己父亲是怎么为了她付出,又是怎么关心着她,竟就差点当着自己弟弟的面情绪崩溃。可她到底忍住了,毕竟年龄已经不小了,在自己想要控制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失了控的。   努力的扯了一个看起来十分自然的笑容,林妧望向自己的弟弟,“我知道的,弟弟放心吧。”再就着先前的事情说,“原本是不该打那个不好的念头的,只是总归想着能够保险一些,才会对弟弟说出这么一番话。倒是弟弟的这么一些话,叫我一下子就通透,再不会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林璟只是笑了笑,再说了几句宽慰自己姐姐的话,可暗地里却多留了一个心眼,想着得好好注意着自己姐夫的动静才是。京城这样一个繁华的地方并不是富阳可比的,甚至是富阳远远比不及的,各种各样的诱惑都存在,一个念头或者一个决定,就可能叫人堕落且再翻不了身了。   话说到这里,事情已没有回转的余地,林妧自己也重新坚定了心思,便就很快和自己的弟弟林璟告辞,离开了公主府。   ·   林妧回去住处时,知晓她出了门且是去公主府的许季很快就寻了过来。许季瞧着林妧看起来似乎很轻松,便想着是不是事情有了眉目或者有了收获,心里头一时间高兴起来,便笑得极好走进了里间,走到了林妧的身边去。   许季挨着林妧坐了下来,抬手揽住林妧的肩膀,便笑得极好凑上去问她,“刚才出门,是去哪里了?我找你都找不到人。”   林妧动了动肩膀甩开许季揽她肩膀揽得并不牢靠的手,又往旁边稍微挪了挪,拉开了一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说,“去了一趟公主府,找弟弟。”   许季一听就觉得有戏,连林妧离她远一点的行为都被他理解成娇羞和不好意思了。他搓搓手,又再挪过去凑近了林妧一点,继续问,“你原来是去了公主府啊,你找弟弟做什么去了?我近来,也没有听你说有什么事情要找弟弟的啊。”   林妧脸上没有笑,心里头却是一阵的发凉。瞧瞧许季现在的样子,哪里是之前她没答应去说事情时,那不满的模样。其实她早就该发现的,许季早就厌倦了她了,只是她一直和自己说他们对她没有多么的不好,许季和她夫妻这么多年感情淡了也很正常……她就这样一直自欺欺人了这么久的时间。   “没有什么。”林妧这会没有和许季说实话,只是敷衍着回答。   可是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却叫许季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了,因为他发现林妧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并不是在故意卖关子而是真的没有什么……又或者是去找林璟确实是说的那件事,只是没有任何的收获。若是那么一回事的话,她怎么能够这样一脸轻松呢?   许季一下子反应过来,他霍然站起身,逼问林妧,“你去公主府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林妧听他语气大变,也不过斜了他一眼而已并未多搭理。许季一下子恼了,便抓着林妧的手腕,将她给揪了起来。林妧吃痛,只得站起身,却没有半分慌张,只同许季说道,“你这样大力的拽着我,小心同上一次一样拽出青痕,叫我爹爹或者弟弟给瞧见。”   一下子就听出了林妧话里头的威胁之意,许季冷笑着说了一句,“这出一趟门,你倒是长了不少的本事,竟还会威胁我了。”说着手上的力道又更大了些,疼得林妧不行。这一次,即便许季是这个样子,林妧仍旧是不惧他,强忍着疼又再对他说,“你有本事便弄死我,否则我倒是要看看你要怎么图一个好的前程。”脸上满是不屈和倔强的神色,将许季给彻底的逼急了。   既是被林妧给逼急了,也是真的被林妧的话给威胁到了,许季两眼一瞪,手上一个用力又再将林妧一推推到了地上。林妧摔在了地上,还没爬起来,许季已经弯下腰来盯着她看,伸手先给了她一巴掌,然后才对她说,“小心逼急了我,你的小命就真的保不住了。到时候便寻个理由骗过你爹和你弟弟就是,他们又能够拿我怎么样?”   林妧只觉得被许季扇过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心里头也是恼得厉害。这会许季又弯着腰凑过来,离得她很近,她便一下子拽住了许季胸前的衣裳,用了自己身平最大的力气,将许季给拽着栽到了地上,额头直接磕着地面,磕得许季一个头昏眼花。   一时间,林妧从地上站起来,啐了许季一口又再踹了他一脚,怒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打我?没有我,你姓许的又算得了什么?别说住这样的宅子了,就是上京赶考的路费,你许家都不知道能不能够拿得出来!”   里头这么一番闹腾,外头守着的丫鬟都听到动静了,一时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却在这当口,许老夫人不知道是为着什么事情过来了,瞧着守在外边那两个丫鬟就觉得不对劲,正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就见林妧从里头掀了帘子黑着脸走出来,其中那一边的脸颊还是肿着的。   许老夫人探头往里一瞧,就看到自己儿子正坐在地方捂着额头,当即顾不上林妧,便赶紧进去了里面。   林妧站在外头,也不看许老夫人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便准备一会儿往自己儿子和女儿的院子去。那两个守在门口的林妧的大丫鬟还有林妧院子里的妈妈都连忙凑上来,却听到林妧吩咐备上辆马车,老妈妈连忙应了话去管这事,两个丫鬟则跟着林妧一起走了。   ·   林媛的生辰这一天,中午是在侯府和齐浩然、公公齐铭晟、婆婆朱碧葱一起过的,晚上则是在林府,和林家的一大家子人一起用的晚膳,也顺便替她的二哥一家送行。虽有离别,但是更多的还是欢喜的情绪,因为林老爷和林夫人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林媛同他们说自己有喜了。   不止林老爷和林夫人高兴,就是林家的其他人也都十分的高兴。林媛的三嫂虽然还没有生,但大家都不抱希望或者说不敢希望着能够生下一个女孩,只能够想着林媛能不能生下一个女娃娃给他们看一看、抱一抱、摸一摸了。   喜脉是今天早上才诊出来的,从花房回来的那天之后,林媛就发现自己很是爱犯困,一天睡上六个时辰都还觉得不够,开始的时候没有在意,后来齐浩然说要找大夫来瞧一瞧,林媛便就听话的找大夫来瞧过了。这么一瞧,便瞧出来一个好消息。   大夫前脚刚走,齐浩然后脚就回了府,消息甚至还没有传到朱碧葱耳朵里时,齐浩然已经先一步知道了。林媛问他怎么回来了,谁知齐浩然竟就说心里感觉到有好事,便回来看一看,谁知真的碰上了……事实却是他惦记着林媛的身体,想着回来看看她是哪里不舒服罢了。   因着有这一个好消息,便将林媛二哥一家要离开京城的感伤冲淡了许多,一顿晚膳吃得便算是好。   夜里回到了侯府,往常从来都是要么林媛伺候着齐浩然洗漱梳洗、要么齐浩然自己动手,这一次却变成了齐浩然帮林媛宽衣、伺候着林媛洗漱梳洗了,连碧纱和碧衣两个丫鬟动手都不肯。齐浩然到底有些粗手粗脚的,便是好一番折腾。   等到两个人好不容易躺到床上相拥着休息,齐浩然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伸手摸摸林媛还扁平扁平的小肚子,感慨着说,“这才是最好的礼物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阿媛:齐哥哥我想给你生猴子!   齐好看:生生生!   =w=木樨想要的小包子来啦!!   ☆、第125章 千金   就在林媛生辰的第二天,林烨和自己妻子以及四个儿子一起坐上马车,赶往了外地赴任,离开了京城。林媛让齐浩然带着她去送行,一直送到了城门外。天色尚且朦胧之时,载着林媛二哥一家的马车终于在渐行渐远,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林媛有了身孕,趴趴就被她的婆婆朱碧葱接过去和两只小白虎一起养着了。两只小白虎已经长了牙,朱碧葱虽然仍是每天都乐意逗逗它们,但是为了防止被咬伤,也每次都让仆人给它们戴上了铁的嘴笼子,它们四个爪子的指甲也每天都修剪,就也不必担心会被抓伤了。   开始的时候,林媛没有觉得有了身孕有什么不同的,除了比平时更能睡一些,倒是没有了不舒服的地方。顾妈妈说她是有福气的,林媛想到听徐悦秋抱怨过自己吐得厉害的话,一时倒是也不得不承认或许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林媛既没有孕吐也没有不想吃东西的感觉,只是偏好的口味比起过去发生了不小变化。以前总爱吃得清淡一些,不怎么偏爱肉食也不喜欢口味重的东西,如今却最是爱口味重的食物,也喜欢各种炖焖的肉类,以前并不怎么碰的或酸或辣的东西,她哪样都吃得不亦乐乎。   为了这个,齐浩然后来还干脆专门请回来一个蜀地的厨子到府里头给林媛做些吃食,目的就是要把林媛给喂得白白胖胖。林媛吃得欢喜,却将话说在了前头,倒是自己往后若是瘦不下来了,就将事情怪在他头上。最为好笑的是,就这样的话齐浩然也笑呵呵的答应了。   ·   林媛的二哥一家走后没有过去多久的时间就是会试的日子,许季毫无疑问的参加了会试,结果出来的时候,第九十九名的成绩并不坏。许家的二老高兴得不得了,林妧则是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反倒是等着后面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今年的殿试取了会试前一百名,许季险险的踩过了线,顺利的得到了参加殿试的资格。只是他殿试发挥平平,放榜的时候,前三甲虽是无望,但却靠着第一甲第五十九名的成绩,顺利的获赐了进士出身。   这一下才算是真的把许家的老爷子和老夫人给高兴坏了,许季自己也是出乎意料,没有想到能够拿到这样好的一个成绩,高兴是毫无疑问,更是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期盼。许季和林妧的两个孩子许念夕和许云都为自己爹爹考中功名而兴奋,因为他们明白,这意味着他们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林妧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远没有别人的高兴不说,还充满了一种苦涩的滋味。她何尝没有期盼过,何尝不是曾经日日夜夜的想着熬着等着自己丈夫走到这一布、盼望着这样的一天到来?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了,她却完全没有自己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兴奋、激动以及欢喜的情绪。   许念夕和许云得到了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刚好是在林妧这里等,因而他们当下就围着林妧高兴得两个人一起蹦蹦跳跳。可是林妧虽然看着两个孩子带着笑,那笑容却太过假了些,叫两个孩子都一下就看出来了不对劲。   “娘……不高兴吗?”许念夕拉着弟弟许云,两个人都不敢又蹦又跳了,怯生生看着自己的娘亲,问道。   林妧僵了一下,才笑着摸了摸许念夕的头说了句,“怎么会呢?娘自然是再高兴不过的,娘就是太高兴了……”   勉强的将两个孩子敷衍过去,林妧便让许念夕和许云先回自己的房间,自己则是呆坐了半晌,心里头究竟想了一些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   许季当天晚上是醉醺醺回得院子的,他回来以后就直接闯到了林妧的房间里。自从上次和林妧打了一架以后,许季就没有再来过林妧的房间了。他不是睡在书房,就是睡在姨娘的房里面,两夫妻多半三四天才能够见得上一面,可互相都是半个字都不愿意说。   林妧本来是睡下了,可要说睡得多踏实也没有,因而一点动静就将她给吵醒了。六月的夜风从窗户吹进来也从被打开的大门吹进来,林妧自己点了灯,披了衣服走出去看,就看到许季涨红着脸醉意醺醺,连走路都走不稳当的样子。   她摆摆手让丫鬟们暂时退下去,也不去搀扶许季,只是站在稍微的地方看着他冷声问,“你发的什么酒疯,这大半夜的闹什么劲?”声音不高不低,足够许季听清楚。   许季这会正扶在一张椅子旁,他看到出来的人是林妧,便笑起来,伸手点了点她,声音大嚷着说,“哟,您出来了呀,我的大小姐!”他收回自己的手,摸索了两下自己的额头又再点了点,又道,“你知道了吧,我考中了,我出息了,你没想到吧?”   他说完,自己先乐了乐。先是低低的笑着,然后越笑越大声,一边笑的同时还一边跌跌撞撞朝着林妧走了过去。   林妧看到他走过来忙往房间里面退,却被许季看穿她准备逃跑一下子就冲过来将她给抓住了。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许季的力气大得惊人,林妧发现自己似乎无论怎么挣扎都完全没有办法挣脱开许季抓着自己的手。   许季将林妧狠狠的、紧紧的抱在怀里面,用自己的手握住了林妧的手让她完全没有办法挣扎得开,他呼吸之间带出的酒气就喷在林妧的脸上,让林妧感觉到一阵阵的恶心。许季冲着挣扎的林妧微微一笑,说,“没用的,你挣脱不了的,就凭你这点力气?”   林妧被他说话时候带出来的更大的酒气闹得更加恶心,在心里想着要冷静一点、镇定一点,沉声对许季说,“你放手!”   许季懒洋洋的回答她一句,“不放。”同时将她箍得更紧,而后又凑近林妧,直接将头靠在了林妧的肩上面。他半眯着眼睛,瞧见眼前一片白花花的脖颈,便又凑上去嗅了嗅,觉得味道好闻,又接着再嗅了两回感慨了一句,“好香啊。”   林妧彻底的被许季给恶心透了,低头照着许季的脸就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疼得许季一下子松开她的手腕,林妧便忙逃走。可惜被许季给挡住了往外面去的路,林妧只能朝房间里面逃,又还是觉得恶心,忍不住伸手恶狠狠的擦着自己的脖子。   许季被林妧咬了一大口,当下稍微清醒了一点,可大约意识还是模糊,只是仍是去追林妧了。一个房间就这么大,林妧想要逃也没有办法逃到哪里去,何况她看着许季一脸发狠的样子且时不时往她身上乱砸东西过来……或是杯子或是茶壶甚至是椅子……心里头没有办法不慌。   往日里不管怎么样,许季到底看起来只是个文弱的书生模样,这么凶残和彪悍的样子,说实在的,林妧确实是第一次见着,可没有什么比此时此刻更加糟糕的了。眼看着自己被逼到无路可退,而许季又已经朝着她走过来马上就要走到她面前了,林妧仍是想着要反抗。   只是这一回,她还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许季狠狠的扇了一巴掌。那一巴掌扇得她一阵头晕眼花,脑袋嗡嗡作响,完全想不通许季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或者说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林妧一时间被许季给扇得都迷糊了,可是许季马上反手又是再来了一巴掌。   这么连着给了林妧两巴掌以后,许季才居高临下,盯着林妧说道,“贱|人,仗着你娘家人厉害就想要威胁我,以为我是那么好威胁的?”他冷冷一笑,又一把揪住林妧因为睡觉而披散下来的头发,就这么将她揪到了自己面前。   林妧被许季揪得头皮发疼,又加上被扇得迷迷糊糊的,也算是半被迫着到了许季的面前。那张脸在她的眼中不断放大,直到两个人贴得很近,许季用阴森森的语气贴近了林妧的耳朵,就在她耳朵旁边低声说,“林妧,我就是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林家,又怎么样?像你这样人傻钱多,脸蛋儿好的女人,可不好找。你要是不想被我休,就给我乖乖的听话,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体会一下被浸猪笼是什么滋味,知道了吗?”   许季一把放开松开林妧的头发,林妧一个跄踉差点没有站稳却又被许季给揪住了。她还在想着许季刚刚的话是到底是什么意思,脑子实在有点转不过来,却才发现因为和许季这么反抗又挣扎的,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乱七八糟的了。   夏天本来就穿得少,披着的外衣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掉了,里衣又单薄,这会已经连亵衣都暴露在了许季的眼前。许季这次再抓住林妧,就是一下按住她的肩头,接着将她身上的单薄衣裳给剥落下来。   肌肤接触到了微凉的空气,立刻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林妧虽然看起来并不怎么年轻,但是身上的皮肤就算没怎么保养也还很不错。她身体有些丰腴,可并不是满身肥肉,身材还是属于好看的一类。只是这么一下的变故,也让林妧从迷糊之中立刻清醒过来,忙去扯回自己的衣裳又怒骂许季一句。   许季看到眼前的这么一副美|艳景象,顿时就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他自然不会乐意让林妧再把他褪下的衣裳重新穿好,便又捏住林妧的手腕,叫她疼得不得不松开手,一把将林妧推到了墙上,欺身上去……   林妧只记得自己不停的挣扎不停的挣扎,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她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她从来没有这么的绝望过,也没有从来过这样一个……这一生都不会再愿意想起来半分的夜晚……   ·   许季在第二天天光微亮的时候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自己的脖子旁边横着一把剪刀,当下便是一惊。林妧衣裳凌乱,头发散乱,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不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有一些是被许季掐、打出来的,有一些是被许季强迫的时候留下的,衬着雪白的肌肤,看起来很是骇人,就连脖子那边,都有一圈青紫。   一惊之下,许季已经下意识的将林妧给推得跌倒在地上。林妧此时也是心如死灰,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才会被许季一下子就给推到了。虽然不是十分记得昨晚的事情,但是许季稍微回想一下,倒是回想起来了个三、四分,对于自己说了什么话却完全记不清楚了。   看到林妧颤颤巍巍着手将剪刀伸向自己的脖子,许季先梗了一下脖子,然后才不耐烦的对着林妧说,“想死也离我远一点,别死在我的面前脏了我的眼。”他又想起来林妧刚刚将剪刀送到他脖子前的事,便再说,“杀人是犯法要偿命的,你杀我,是要影响你爹的前途的。你自己死,还得你爹给你送终,你乐意的话,就找个别地,别死在这院子里,免得以后这里不好住人,行不行?”   见林妧惶恐的瞪着眼睛看着他,却到底搁下了手里的剪刀,许季慢腾腾从床上下来,弯腰捡起自己在地上的衣服,又对林妧说了句,“你我是夫妻,夫妻之间做那种事情,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就是说出去,又能够怎么样?”   “你这个人,也是蛮好笑的。我先前就同你好了十多年,现在多好了一晚上,有什么不可以的?”他似乎回味昨晚的销|魂滋味一般眯着眼回想了半晌,轻挑的说,“有一阵子没有碰过你,倒是没有想到,你还……”   林妧似乎是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一下子就被许季给刺激到了,“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拽着剪刀就朝着许季胡乱的挥了过去,嘴里无意识或者也是下意识的一遍又一遍的对着许季重复着“滚!”这一句话。   许季看精神病一样看了林妧一眼忙躲开了她挥过来的剪刀,一边急急忙忙穿着衣服一边往外头走,说,“我走我走,你就慢慢在这里呆着吧。”说着话,很快就闪出了房间。   林妧就这么看着许季从这个房间逃也似的离开,整个人好似被抽掉力气一般瘫软在地上,手里头的剪刀也握不稳了就“吧嗒”一声重重的掉在了地上,而随着这个闷重的声音消失的同时也从林妧那里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   ·   六月初六的这天,比预产期晚了十多天的林媛的三嫂这天清早的时候终于发动了。太阳斜斜的照进来院子,照在忙忙碌碌来来去去的丫鬟婆子们的身上。虽然早有准备、这个时候府里头的众人也都起来了,不至于会慌得一团乱,但到底还是有些闹哄哄的。   林夫人带着大儿媳妇徐悦珊和前些日子刚参加完殿试的小儿子林熠一起在产房外面等着。至于林老爷和林媛的大哥林煊,则是在厅子里等。他们倒是也想在产房外头等着,只是林夫人说站在这里也是无事就将林老爷和大儿子给赶走了,又说这是笑儿媳妇生孩子,小儿子自然是要在这里的。   从发功到孩子彻底生下来,少不得是要耗上些时候,虽然说前头生过三个孩子,多少会顺利些,但是哪一回生孩子不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的?从来就没有什么轻松。林海和林煊两父子坐在厅子里喝茶,没有丫鬟仆人伺候着,他们倒是也不在乎,两个人只慢吞吞的说上几句话。   “三弟前两日才刚考中了状元,要今天三弟妹能生下个女儿,那可真就的是福气了。”林煊同自己的爹爹林海说着,语态闲适,并不见半分嫉妒意思。   林海斜了他一眼,却说,“今年是恩科,烨哥儿虽然是有些个实力,但能够考中状元,多少也存了些运气。”又忍不住叹气,再道,“这么久就盼着来个和媛姐儿一般可爱的孙女儿了,可眼瞧着一个又一个冒孙子,你爹我也是彻底不敢多期待了。”   林煊笑起来,不知是故意还是如何,便同自己的爹爹说,“太医不是说过,这一胎是个小姐吗?爹爹连太医的话也不信?”   林海顿时朝着林煊吹胡子瞪眼起来了,也不像平日里的那个正经父亲,微微含着怒气说道,“先前你二弟妹那一胎,大夫探了脉不也说是千金小姐么?结果呢?”他似不满的哼哼了一声,又道,“我看啊,我还是等着抱外孙女实在一些。”   两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着时,产房那边已经有了动静。   婆子一脸喜气洋洋的从产房里头走出来,笑得格外欢快的冲着林夫人、徐悦珊以及林熠说道,“恭喜老夫人,恭喜夫人,恭喜三爷,夫人顺利的生了,是个漂亮的小姐,母女平安!”她知道林尚书家孙辈里已经有十一个孙子了,如今盼的就是个孙女,三夫人很争气的生了个小姐,她也是要跟着收益的啊。   听到是个千金小姐又说母女平安时,林夫人和徐悦珊都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实在是因为先前听过太多次“是个少爷,母子平安”这样的话。现在乍听到一句不一样的,还真就有点懵……懵归懵,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而已,下一刻她们两个就都反应过来了,而完全没有懵的林熠已经以迅雷不闯到了产房里去。   林夫人看着自己儿子这架势,也是好笑却不气,欢喜的叫人赏了婆子又叫人去通知林海和林煊。徐悦珊站在一旁笑得柔和,同自己的婆婆说,“恭喜母亲,喜得孙女。这个好消息,回头可得写信告诉二弟、二弟妹才行,他们在外地暂时是瞧不到了,也好叫他们羡慕羡慕咱们。”   “可不是吗?”林夫人听言也是对着自己的大儿媳妇一笑,又说,“这阵子你辛苦了,后面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我瞧着你近来也瘦了些。”   “不累的,何况有母亲疼着我,便是真的累些又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说着话,相携着往产房里头瞧女娃娃去了。   待在厅子里等的林海和林煊两个人,听到丫鬟的话时,林煊是一下子就笑起来了,林海却是和林夫人、徐悦珊一般先懵了一下,接着就站起了身,一甩衣袖,对同样站起来的自己的大儿子说,“走,同你爹一起去瞧瞧女娃娃去。”   林煊瞧着自己父亲迫不及待的模样便是一乐,却故意用恭恭敬敬的语气应了林海一声:“是。”   ·   林媛本来只不过是往林府送些东西过来,哪里知道就这么碰上了一桩大喜事。她踏进林府就感觉到了一阵喜气洋洋的感觉,心里头正是好奇,可就连林府里的小丫鬟都按捺不住的同她多嘴告诉她:三夫人生了个小千金。   得知这个消息的林媛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有种整个林府都弥散着喜意的感觉了,也好笑的想着大家都是盼着个小姐给盼得又是绝望又是希望的,不然不会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想起自己小时候被哥哥们疼爱着的种种的事迹,林媛不由得想着,这个小侄女可是有十一个哥哥……十一个哥哥,唔,非得被宠上天不可!   林媛被丫鬟领着到了自己二嫂嫂的院子里头,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她的小侄女正在她的三嫂嫂旁边闭着眼睡觉。因为生得顺利,所以林二夫人没有受太多的累,这会也就还不是非常的困,能够撑得住。   林夫人和徐悦珊看到林媛来了便连忙招呼她过去,“来,快来,看看女娃娃。”林媛笑嘻嘻的走过去,看到一个小小的襁褓,一个小小的小人被裹得严实,她睡得香甜,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感知。林媛顿时就想到自己肚子里也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这件事,心里头忽然之间涌起了一阵感动的情绪,也不知是不是有了身孕就很容易情绪敏感。   “妹妹小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可爱?”躺在床上的林三夫人,笑着问自己婆婆道。   林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又说,“小囡囡也会很可爱的,瞧这小模样,长得就像她姑姑。”   林媛扭头好奇的问自己的娘亲,“我刚出生的时候,也是长的这个样子吗?”   林夫人点了点林媛的额头,好笑道,“不是长这样你还想长哪样?”   林媛再次看了看床榻上那个皮肤发红、头发稀疏的小姑娘:对着自己娘亲说了句,“哦。”   作者有话要说:只有男神喝酒了身上才会有好闻的味道,就像女神放的屁也是草莓味的一样。——by 列夫托尔斯泰   顺便   林妧会有一个好结局的。——by很勤奋的今天早更新了的寒花花   ☆、第126章 不能   林家的小姑娘很快就有了小名,因为来得实在太迟,林家的众人都觉得等了实在太久,加上本来就是比预产期迟了十多天才出生的,便干脆小名取做阿迟了。   小姑娘还太小,连眼睛都还睁不开,听到大家这么喊她,却似乎脸上带着笑意。这个小名,想来她也不是那么的不喜欢,就被林老爷和林夫人更加愉快的这么决定好了。   小阿迟的四个姑姑随着她的二伯伯、二伯母去了外地,可还有七个哥哥在京城、在府里头。   林曦等人都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小娃娃,又加上是个妹妹,更是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围着她看,只因为实在是太好奇了。林曦作为大哥,也是见过刚出生的小弟弟的,他这会围着小木床,看着躺在里面的小阿迟,脸上是带着一点纠结、带着一点新奇还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表情。   他认认真真的、仔仔细细的观察过了这个刚出生的小妹妹以后,扭头同自己的弟弟们说,“妹妹看起来真的好小。”同样围在小木床旁边看着的林昉等人,都附和着林曦的话,“妹妹看起来真的是好小,好可怜的样子”、“妹妹太小了,不敢碰”。   林曦看着弟弟们个个不论年龄都是一样的表情,一时间脸上倒是有了笑意,“我们是做哥哥的,往后都必须得保护好妹妹才行。”他说完又再严肃了自己的神色,换了语气,变得郑重许多,再对自己的弟弟们说道。   大家纷纷冲着林曦点了头,说着往后必定会好好保护妹妹阿迟的话。躺在小木床里的小阿迟,张了张嘴巴,又似乎翘了翘嘴角,脸颊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哥哥们的话。   虽然阿迟出生的这一天,林媛恰好来了林府见到了小阿迟,但到底算不得正式,等到小阿迟洗三的这一天,她才将姑侄俩的见面礼给补上了。林妧作为小阿迟的堂姑姑,自然也是要来贺喜的,她带着女儿许念夕一起到屋子里头看小阿迟,瞧着穿着精致衣裳的小侄女,再想想自己女儿出生的时候,还有近来发生的事情,无不是感到心力交瘁。   许念夕看着自己的这个小表妹,也是好奇得很。她小时候也见过自己弟弟刚出生时候的模样,可那个时候的记忆到如今已经模糊了,便就不怎么记得清楚了,因而看到这么小小的人,还是觉得十分新鲜。   本想要伸手戳戳小木床里头的小阿迟,不过是瞧着她样子软软的,许念夕刚刚伸出了手往那小木床里头探过去,却被自己母亲给喝止住了动作。   她心里没有任何的恶意,只是单纯觉得小阿迟十分可爱,没有想到突然就得到了自己母亲的一句,“别乱摸,当心伤着小表妹了。”   周围还是其他的亲戚在,还有坐月子中的林三夫人在,被自己母亲这么一说,到如今这个年纪已是十分好面子的许念夕心里头自然是一阵儿的委屈和不满。   她瑟缩着伸回自己的手,到底不敢反驳半个字,忙同自己娘亲说,“只是看着小表妹可爱,忍不住想戳戳她的脸蛋……”也是和众人解释的意思。   林妧的话出口以后便后悔了,可那句话已经收不回来了也没有什么办法。这阵子她身心疲惫已自顾不暇,完全没有好好照顾两个孩子。原本该提前和自己女儿说明,小孩子娇嫩,到了林府不可随便伸手去摸去碰,但却因为自己的原因将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看到女儿眼底似乎闪过了泪花,知道许念夕素来心高气傲的林妧愈发的觉得后悔,只得软下来声音和自己女儿说,“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娘知道你只是好奇,只是小娃娃才刚刚出生不久,实在是娇嫩。”即便是这个样子,林妧的话语中到底还是透露出疲惫来了。   林三夫人见此情况,忙同林妧母女两个说,“也没有什么关系,小心些就好了。”到底是心里头知道许念夕不会再去碰小娃娃。   听到这话的林妧忙摆了摆手,见到堂妹林媛从外头进来了,便站起来笑着说,“正好妹妹来了,我也带着夕姐儿去给大嫂见个礼。”寻了个借口便从林三夫人这儿走了。   许念夕听着这些话,又看看自己的娘亲,心里头却说不上是什么好受的滋味。委屈的情绪并没有随着自己娘亲的温言软语而消失,看着小表妹这么受人喜欢,她不禁便产生了嫉妒的心情。   就算表妹这么小,也一样很受人欢迎,并且身上穿着的衣裳的布料,不知道要比她身上的衣裳的布料好上多少倍呢……   许念夕默默的在心里想着,随着自己母亲一起站了起来,暗暗地咬了咬唇。   林媛正好往屋子里头进来便和林妧、许念夕擦肩而过,两个人站着说了两句话才又分开。待到林妧和许念夕走出房间,林媛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心里头却不免想着,这样大热天的,怎么自己堂姐还穿着这么严实……又想起先前那次,瞧见了自己堂姐手腕有淤青的事情,心里头隐约有些不安。   林三夫人半躺在床榻上,丫鬟通报过她自知道是林媛过来了,见她迟迟没有走进来便特别喊了一声。林媛听到自己三嫂喊自己,连忙笑着应了一句,往里间走进去了。她才刚刚坐下来,便听到自己三嫂说,“妹妹瞧见了吗?”   林媛没说话,只看着自己的三嫂嫂,林三夫人眼神往刚刚林妧和许念夕离开的方向看过去一眼算是暗示,又说,“堂姐的脸色不大好,情绪也不是很稳定,这大热天的穿得这么严实也有些怪怪的。”她招了招手,林媛凑了上去,她重继续在林媛耳边小声说,“我刚刚隐约瞧见堂姐的脖子、手腕处都有伤痕的样子。”   看到林媛脸上并没有惊讶的表情,林三夫人多少明白大约她一样是察觉到了什么,又重新半躺好,同林媛道,“其实也没有瞧得太过清楚,很快就又挡得严严实实的了,可就是因为这样,才叫人更加起疑。”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和苦笑。   林媛略想了一下,心里头有了成算和计划以后,就对自己的三嫂说,“三嫂有心了,只是三嫂如今还是月子里头,不宜操劳、想得太多,还是该好好休息才行。”再为了给自己的三嫂转移注意力立刻说起来关于小阿迟的事情。   虽则明白林媛是故意的,林三夫人还是顺着她的话,没有再继续先前关于林妧的话题。   ·   因为林媛有心,中午的宴席,她就坐在了自己的堂姐林妧的身边。因为离得近,刻意的观察或许不太行,但到底能够看得明白些,加上也可以制造一点意外,好确认一些事情。   等待开宴时,丫鬟本想要上前来给林媛和林妧两个人斟茶,林媛示意她不必,自己提了茶壶便要给林妧倒茶水。   林妧瞧着林媛这般,便忙说不用,可别有目的的林媛自然还是将茶壶伸过去到了林妧的茶杯前。   “阿媛不用这么客气的。”   林妧连忙推开了林媛拿着茶壶的那只手,又要忙去夺她手里头的茶壶,林媛不肯放手,两个人一时便等于是有了小小的争执。   “不过是给堂姐倒杯茶水罢了,有什么不行的?”   林媛始终不依,茶壶在她手里她就等于是有了一点优势,加上林妧虽说不必,但心里头首先想着的还是不要将淤青之类的暴露出来,因而动作多少有些限制。虽然是这个样子,但林媛还是顺利的看得了手腕上的淤青和伤痕从她的视线之内一闪而过。   就算林妧穿得十分的严实,可到底还是穿得轻薄的料子做的衣裳。手臂的动作稍微大一些,那袖子就会往胳膊肘的方向滑去,林妧总是很注意,林媛却到底还是发现了。   确认了这个之后,林媛一瞬间心里头叹了一口气,又觉得或许是自己堂姐已经注意到什么了,便干脆就势抬起茶壶往茶杯里倒茶水,再顺势“不小心”推倒了茶杯,又“笨手笨脚”将茶壶里头的水浇到了自己堂姐的身上。   “呀,弄到堂姐身上了。”林媛一边惊呼着,一边搁下茶壶,而林妧已经站起来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裳了,林媛便忙说,“这湿衣裳穿着对身子不好,我陪堂姐去换一身衣裳吧。”其他一桌的人都看过来了,丫鬟也在走过来等待吩咐,林妧心里头确实明白自己堂妹的意思,最终没有拒绝,只点了点头同意了林媛的话。   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对于林妧来说却蕴含了太多的东西。她当然明白,自己跟着林媛去究竟是意味着什么。林媛已经注意到了,或许从上一次开始就已经注意到,现在她又发现了,这样也好……林妧在心里想着,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等着的就是这么一个时候……   她实在不是很有勇气主动将和许季之间事情和自己的父亲说出口,她害怕看到自己父亲懊恼、悔恨、自责的眼神,因为她太过明白了,当初父亲替自己挑中了许季是真的为了她好,觉得许季是一个有前途的人……   可是谁又能够料得到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和和气气、曾经一度对她好得不得了的人,其实不过是一个衣冠禽兽而已?   没有办法对自己的父亲坦白,更没有办法对自己的弟弟坦白,如果不是许季对她做了那种事情,她大概哪怕只是为了让父亲安心也不会和许家彻底闹翻。可是许季那一天……真的将她的任何想法都摧毁了,她当下几乎想要自尽,却更恨不得要了许季的命。   那样疯狂的念头和不负责任的想法,在她想到自己的父亲、弟弟还有两个孩子的时候终于还是遏制住了。她其实不是没有后悔,如果前面的几次、在有机会的时候和自己的父亲、弟弟任何一个人坦白,或许那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但事实上她一直都谁也没有说。   包括再更早和许季发生争执的那一次,她明明叫人备了马车甚至都出了宅子到了外面,最后还是没有去公主府,也没有去找任何一个亲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转悠了半天,最后在天黑之时,什么都没有做就回去了……   悔之已晚,时光不会回溯,她再怎么的后悔也于事无补了,唯有如今,不管怎么样也都要先拖垮了许季、离开许家再说。   林妧的心里头有数不清的情绪和说不明白的各种念头不停的闪过,她思绪混乱却又心思清明,她很清楚自己将要做的、想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   带着林妧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头,这里是不用担心会有别人来的,林媛找了几套衣裳出来,让自己的堂姐挑了一件,心里头也不是没有想法。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什么都没有察觉,可刚刚在路上回想起了一些细节时,她就明白了自己堂姐也是希望有人或者说得直白一些就是……故意让她注意到堂姐身上的伤痕。   这是很明确的、毫无疑问的利用和算计她了,要说喜欢,林媛觉得自己完全做不到,甚至也确实的有点不喜欢。只是站在自己堂姐的角度想一想——确切来说,要不是因为是堂姐,这事情就非得要变成另外一码事了,站在自己堂姐的角度想一想这些事情的话,会选择走出这样的一步,大抵也是有很多的迫不得已的吧。   如果对于自己堂姐来说,有更好的法子,大约不会迈出这样的一步。对于林妧遭遇到的事情,林媛感到十分的同情,毕竟她明白身为女性的弱势和弱处,以及在自己堂姐这样的年龄和离,对堂姐来说是好事却也是坏事。   不说其他的,光是两个孩子就很不好处理。林媛还是瞧得出来自己堂姐是真心疼爱许念夕和许云这两个孩子的,若是和离的话,却说不得要和两个孩子分开甚至可以再也见不到。当然也不是不可能把孩子给抢过来,但这并不容易且并不好处理。   发觉到林妧的算计,即便不是那么的不高兴,林媛也完全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因为对方是堂姐,是自己母亲说过要多在意和照顾的人,她愿意吃一点不重要的亏,这完全没有问题。事实上,这对于她并不会有什么损失,也算不得是伤害。   林妧从林媛拿出来的衣裳里面挑了一件相对宽大且颜色较暗的,想要说什么,却先听到林媛说让她去换衣裳,林妧心里头又是叹气,仍旧是照做了。等到她换好衣裳出来,林媛正坐在桌边,林妧明白这个意思,便也走过去挑了个位置在桌边也坐了下来。   将手里拿着的湿了的衣裳放在一旁的位置,林妧首先开了口,问林媛说,“堂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头忐忑得很,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怎么安宁,想着就是要将那些事情亲自说给别人听,顿时又感到一阵的羞耻。   林媛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又叹气,问自己堂姐说,“堂姐身上似乎又有伤痕和淤青?”   林妧伸出了自己的手臂,撩起了袖子给林媛看,先是左手再是右手,接着是胸口的,褪下了衣裳就连身上的都一并看得清清楚楚的。林媛看着自己堂姐这满背的伤痕,不由得就暗抽了一口气,先前心里头那一星半点的计较早飞到了九霄云外。   这么看过来,总觉得似乎青青紫紫的痕迹全身都是,不能不说是骇人。林媛确实没有想到有这么严重,再加上堂姐夫她也是见过很多次的,到底看起来不是什么粗暴的人,却做出这么粗暴的事情,出乎了想象难免让她惊讶不已。   “堂姐夫他……对堂姐动粗了吗?”林媛不掩惊讶的语气,再问自己的堂姐。   林妧点了点头,“这是前些天的时候,他喝多了回来就对我动粗了。先前你看到我手臂的淤青,也是被他给抓出来的。”她说着深吸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再对着林媛说,“前些天的时候他不仅打了我,还强迫我和他同房……”总共并没有多少个字的话,林妧却说得十分艰涩,连声音都发着颤。   只有一旦提到甚至哪怕只是一个场景、一样东西,一两个词,这些天,她都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来。越是不想要记得,就越是被牵动着记起来那些不堪的事。以至于林妧自己都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非疯了不可,所以她做出了决定同时也想好了要找林媛来帮她。   林媛发觉到自己的堂姐表情痛苦、身子都不自觉发起了抖,便忙伸手握住林妧的手。林妧却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一边忍着不落泪,和林媛慢慢的说着其他的话,将自己憋在心里头的话都说了出来。   随着这些话慢慢的都说了出来,林妧终于感觉到稍微好受了一些,可她最终没有能够忍住不在林媛的面前哭,还哭得十分的狼狈,被鼻涕眼泪花了妆容。林媛在旁边安抚着自己的堂姐,心里头将林妧的话都梳理好了一遍,又想着这事情或许还是得找四公主帮个忙,比什么都要更好使一些。   等到林妧哭过一场,情绪稍微缓和过来一点,林媛递过干净的帕子给林妧用,同她说,“堂姐去公主府暂时住一段时间吧,带着孩子们一起住过去。四公主那边……我可以去一趟说一说,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林妧随意的擦了擦脸颊的泪,低着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林媛商量着,“两个孩子估计许家不会允许我带走……其实我想着的,不仅仅是离开许家而已……”   她到底还是将自己心里最后的想法都一起和林媛说出来了,“我肯定是离开许家的,两个孩子,我也不愿意让他们继续留在许家。可是许季他现在得到的这些都并不是靠他自己,我不能看着他和我一纸和离书,就又再高高兴兴的娶个别的续弦回家过日子。”   “对,我不能够看他过上这样的好日子,绝对不能!”林妧说到这最后一句时,还明显的激动了起来。   林媛看看自己的堂姐,只是淡定的点了点头,对自己堂姐有这样的想法半分不能接受都没有,反而是直接问说,“堂姐夫可有什么大的把柄在堂姐手上的?”   “没有。”林妧诚实的摇了摇头,说,“他没有在外面养外室,也没有宠妾灭妻……”在这方面,林妧确实没有任何关于许季的把柄,而许季打她这一件事情,甚至都未必能够成为两个人顺利和离的理由。   林媛又再次冲自己的堂姐点了点头,继续问了一句,“堂姐夫今年参加的会试和殿试,有什么问题吗?”   林妧仍是摇头,林媛便接着再问了几个自己在意的问题,包括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对林妧如何、许季对两个孩子如何之类的问题,可问下来,也并没有什么大的收获就是了。只是这一点,林媛没有直接表达出来,林妧回想了一下自己回答的这些问题就发现,自己说的这些似乎都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   要不是自己的父亲和弟弟有些出息,她如今又能够有什么底气?大约也只能够忍气吞声,就这样一直忍耐下去,或者忍耐不了,被许家给遗弃了,从此过着悲苦的日子。   “堂姐有什么打算吗?”和林妧聊了一会,林媛才问出了这最后一个问题。   林妧仍旧是摇头,“不知道……”一时间又想着自己对以后的日子半点划算也无,倒不是什么好事情。   “等解决完这次的事情,堂姐再慢慢的想也好。”林媛说着站起身,“宴席大约已经开了,咱们快些过去吧。”又瞧了瞧林妧脸上花了的妆,暗道还好提前吩咐了丫鬟打了水取了胭脂之类的东西过来,便又让丫鬟帮着林妧重新化了个妆,两个人才相携着回到宴席间去。   ·   再回到席间,因为都是相熟的人,林媛和林妧一去这么久,到底被人揪着问了几句,好在都不多问,也就很好应付。一时瞧见林妧脸上的妆容好看,有的人又问起来用的什么胭脂什么粉之类的问题,气氛倒是也活络。   林妧原本心事重重的,如今算是缓解不少,便也有些精力和众人聊起来了。林媛瞧着自己堂姐总算回复了一些气力,说欣慰并不至于,却多多少少再次叹了一口气。   等到宴席散了,林妧带着许念夕回她们住的地方。林媛留下来和林夫人商量林妧的事情,有了结果以后,便听自己娘亲的话,暂时没有去公主府,也是顾念自己如今有身孕,不宜这里那里不停的跑。   林媛刚刚从林府回到侯府,走进院子里头就闻到了一股香味。正因为闻着像是食物的味道,林媛才更加觉得奇怪,往常倒是没有这样的味道飘得到处都是的……   “今天菜单上有一道焖猪蹄,想来就是这个了。”碧纱在一旁和林媛解释道。   作者有话要说:(ˉ﹃ˉ)昨天做了焖猪蹄(猪肘子的部分!),香味从厨房飘瞒了一走廊,我明明关门又关窗的OTZ   =w=三斤猪脚一晚上就被我和舍友干掉了呢!   所以前段时间被人送了体重计我都完全不用呢→_→   =。=上面的话逻辑已死求不吐槽233333   ☆、第127章 狡辩   猪蹄炖得十分入味,肉已经彻底软烂了,味道浓郁,吃起来十分的满足。美|美的享用过晚膳,因为林媛一不小心吃多了,齐浩然只好带着她到府里头散步消食。两个人肩挨着肩慢悠悠的走,很自然而然的,林媛就和齐浩然提起林妧的事情了。   林媛没有直接和齐浩然说,只是询问他若是已经考中了进士,取得了功名,可有什么法子能够剥夺了去的。这种事情原本林媛该是问自己的爹爹或者大哥才比较合适,毕竟齐浩然任的职位偏向武官,可林媛还有别的想问的,只好以这个来做开端,好引出下面的其他想问的话。就是关于她问的这个问题,稍微层面的东西,其实她自己也是清楚的。   “假使这个人被发现考试有舞弊现象或者是被发现有不孝之类的品行不端的事情,便还是可能的。”如果考试的结果不公正,自然会取消其得到的一切功名;又或者品行不端正,为人不孝不悌,按照本朝的法律,也是没有做官的资格的。   齐浩然简单的和林媛解释了一下,没有说得太多是因为不同的事情还是要分开来看,并不完全只是套用规矩。如果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那应该是想着怎么样好钻了空子,找可以下手的地方,才更容易达到想要的结果。   这些是最表面的东西,恰恰就是林媛知道的那一部分。最关注的不在这里,林媛便没有怎么纠结这些,又和齐浩然提起另一桩事情。   “先前碧衣本来不是回老家去嫁人的么?哪里晓得回去以后才知道,同她定亲的那户人家已经将他们的亲事取消了,还是靠着不正当的法子,和县令一起对碧衣的父母下黑手,只因为攀上了县令家的小姐。”   齐浩然点头,她先前多少听说了这个事情。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手下的明言也有类似的可怜遭遇。同明言定亲的那女子,被别的男子给勾搭走了,两个人来了一回私奔,给明言的头顶戴上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当时他知道了明言的这个事情出来,也就顺带着从下人口中知晓了碧衣的事情了。   这些八卦的事情,林媛倒是从来不会和他多说。   “原本若是按着规律来好好的退亲了,这也没有关系,给个正当理由就是了。可对方用着这样的法子,实在叫人觉得气。那人也参加了今年的恩科考试,且考中了,还是第一甲第一百名,也确实是蛮好运的。”   林媛慢吞吞的和齐浩然说,完全是一副就事论事、只是说这个事情再没有别的私心的样子。齐浩然听着却笑起来,一下子戳破她的心思,说,“你想借这个事情来抨击今年的恩科有问题不成?”   不得不承认,她当时是想了一下这个可能性,可是实施的可能性太小了。若是说今年的科考有问题,那就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不是什么小事情而变成朝堂的大事了。所以,林媛仅仅是瞬间有了这个念头,且完全没有深想下去,就再也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过……   “这能行得通么?”林媛一脸探究的看向了齐浩然,问他道。   齐浩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是失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无奈的说,“我是该说你这胆子真是大还是该说你实在护短呢?许夫人的事情固然令人同情,可她自己想要报复许家,你何必掺一脚进去?”   林媛摸摸自己的鼻子,也有些无奈的说,“不完全是为了堂姐,而且,我只是想一想,不代表会做啊。你不说出来,我压根不敢往那头去想。”   她沉默着想了想,才又说,“其实我不知道如果我经历堂姐的这些事情,到底会怎么做。如果是我的话可能我并不会去报复,只会想着自己脱离了苦海就足够了吧。堂姐现在的情况,如果只是想要离开许家,甚至是将两个孩子都带在自己身边,都是比较容易就可以做到的,可要扯上报复的话就变得不一样了。”   “是,可那是她想要做的事情。”齐浩然继续和林媛强调这一点,“你也知道,她只是希望通过你将事情传到林二爷和驸马耳朵里,好替她撑腰,你做到了这个,也完全没有辜负她完全可以不多管这个事了。”   林媛抬头看齐浩然,继而目光落在了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掌上。她眨眨眼,略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了些,对齐浩然笑了笑,乖巧的说一句,“好,不管。”   齐浩然摸摸她的头揽过她的肩两个人继续慢慢的走,和林媛解释道,“我不希望你扯上这些事情,本来和你没有什么关系的……还有就是,这些事情你的叔叔、堂姐都可以解决好,并不、也完全不需要轮到你来操心,知道吗?”   “我知道,你可能只是想一想而已,可是这种事情还不如不想……”齐浩然顿了顿,笑了一下,“就冲你刚刚那个想法,就已经够吓人的了。”   林媛鼓鼓脸颊,只和齐浩然说,“娘也和我说这些事情不要我多管来着,所以我就没有准备管什么了,只是想到碧衣的那个事情,想着说不定可以一起解决……或者是顺便解决一下……”   齐浩然捏捏她的脸,凑过去低声说道,“不许狡辩。”   “哦。”林媛默默应了一句。   ·   林妧从林府离开的时候心情是变好了一些,许念夕的心情却一直都没有好转。等到两母女坐在马车上回去的时候,林妧终于发现了自己女儿的不对劲,便柔声问许念夕,“怎么了?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到底是自己娘亲还这样温柔的问自己,先前的不快意总算少了两分。因而许念夕没有故意不说话,却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娘,没有,可能是有点累了。”   林妧不疑有他,她早就不记得自己之前怎么呵斥过女儿了,伸手替许念夕将额前散落下来的碎发拨到耳朵后面,她想到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很快就会知道她和许季之间的事情,说不定会怎么做,而她是希望两个孩子能够跟着她的……   “夕儿,”林妧喊了许念夕一声,许念夕抬头看她,她看着自己女儿看起来还是那么稚嫩的脸庞,原本想问的话吞回肚子里面,只是笑着摇摇头,说了一句,“没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跟着师傅学绣工学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许念夕比之前稍微来了点精神,脸上也有了少许的笑意,和自己娘亲道,“不错呢,师傅一直夸我。回头我替娘亲绣几个荷包,让娘亲瞧瞧我的学习成果好了。”   林妧脸上笑容越大,点头应许念夕,“好啊。”更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   林媛听自己娘亲的话,也听齐浩然的话,并不主动去多管自己堂姐的这一桩事情。她明白按照自己现在的情况来说,要传递个什么消息,在中间做一点什么还好,要她做得更多,确实不合适,且她没有那个立场。   她之前虽然有了别的一些想法,但绝不会自己一个人去做,只会将事情通过自己爹爹娘亲转到叔叔或堂哥手上。一来是叔叔林浩和堂哥林璟更适合管林妧的事;二来涉及到关乎功名、官位之类的事情,确实不该由她来管。   如今她算是和以前一样无事一身轻,倒是重新做起了自己悠闲的世子夫人了。   趴趴每天都会到南溪院来溜达个一圈又似乎是顺便来看看林媛,可不知是因为林媛将她送到了朱碧葱那儿去的关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趴趴不肯亲近她。哪怕林媛怎么招呼趴趴到自己身边来,甚至拿小鱼干诱惑它都完全没有用处,趴趴只会远远的站着看她。   假如林媛把小鱼干放下,自己走开到远处去的话,趴趴又会肯过来吃东西,并不会嫌弃。林媛也是彻底没有了法子,只好当它是不乐意亲近自己了,每天都准备好小鱼干放在廊下,等着趴趴过来吃。   齐莺语这天回来侯府来林媛这里坐的时候,正巧趴趴就在廊下愉快的吃着小鱼干。齐莺语看着软乎乎的趴趴便咋咋呼呼的上前去要抱趴趴,害得趴趴吃了一惊慌忙逃走不说,连小鱼干都还没有能够吃完也没有来得及叼走。   看着趴趴“嗖”的就跑走了,齐莺语可怜巴巴的看了它一眼,才进了里间去找林媛。刚刚见到林媛,齐莺语就抱怨起来趴趴既不给她抱也不给她摸的事情,林媛只得安慰她说趴趴也不亲近她了,将那些事情说了一遭,总算让齐莺语觉得平衡了一点。   可是比起林媛已经有了身孕来说,还没有喜讯的齐莺语毫无疑问还有其他可以抱怨且林媛完全没有办法反驳的事。于是,没有法子,林媛只能够听着齐莺语和她一直念叨,“怎么我还没有好消息呢?怎么说,也比你先出嫁的不是?”   齐莺语看了看林媛的肚子,好奇的问,“这么平,里面真的有个小宝宝吗?”不等林媛回答,她又再自顾自说,“怎么你就有宝宝了我还没有呢?咱们两个的关系还能不能好了?还有悦秋都有两个孩子了,你也有孩子了,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诶——真的!你们两个竟然一起就这样抛弃了我!”齐莺语仿佛发现了什么重大的、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表情特别的夸张,甚至还由坐着改为了站起来。   林媛被她逗得直发笑,忙起身摁着齐莺语重新坐了下来,笑着道,“没有的事情,说不得你也有喜讯,只是时间不够还诊不出来呢?”心里不免想着,这种事情哪里能够说得准,总不能想生就生,想有孩子就有孩子吧。   齐莺语听了林媛的话却完全没有反驳,反而低下声音,悄悄的凑过去问林媛,“我这个月的葵水没有来,是不是代表可能有好消息的呀?”   林媛眼前却是一亮,忙点头,也小着声音说,“对,平时葵水正常的话,那就很有可能。”她说着又笑起来和齐莺语道,“晚些的时候太医会过来帮我诊脉,你晚些走,也让太医帮你诊诊脉看看不就是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林媛到底还是发现了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便直接问齐莺语,“你既察觉到了,怎么不干脆请大夫看看的?”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的点了点齐莺语的额头,稍微变了语气质问她,“是不是知道我如今时不时要请太医来诊平安脉,故意的?有什么目的什么想法还不老实的招出来?”   齐莺语忙捉住林媛的手求起了饶,软着语气很快招了供,“没几天就是我夫君的生辰了,因而我便想着若真有这一桩喜事,不如等到那个时候告诉他,我提前确认了,也好不叫他失望,是不是?”   这个理由倒是完全可以成立,且对于林媛来说完全的足够。她听到齐莺语的这话就想起来自己就是在生辰的那天知道了自己有身孕的事,那天晚上的时候,齐浩然还和她说了一句类似齐莺语这个意思的话。   林媛抽回自己的手来,和齐莺语笑着说,“既然是这样,那你一会便也让太医诊了脉看看,自然就知道结果了。不过若真的是有喜了,自己也稍微多顾着一些,可别像以前那样没个正形了……哎,我怎么还同你说这种话了?”发觉到不对,林媛立刻止了话,不再多说。   齐莺语也笑起来,“谁叫你关心我还是我嫂嫂呢?”   晚一点的时候,太医定期过来了给林媛诊脉,倒是一切都好,没有什么问题。齐莺语就顺便蹭了一回,太医也替她诊了回脉,反复确认之后,才终于得出齐莺语也有了身孕的这一个结果。这么一下,倒是叫齐莺语给高兴得不行。   送走太医,林媛便对着笑得合不拢嘴的齐莺语说道,“瞧你先前还同我说这些说那些的,结果自己不也是有身孕了么?说不得你只是趁机故意欺负人罢了。”   齐莺语笑嘻嘻的却摇了摇头,“怎么会?完全没有这种事情的啊!”   ·   碧纱得了自己家小姐的吩咐以后,从南溪院出来往荣华院去送东西。不想路上遇着了明行了,便就打了个招呼,明行点了点头,便算作是回应了。碧纱想着,打完这个招呼,各自还去办各自的事情不就是了么?哪里晓得,明行不知怎么的,却拦下了她的去路。   “怎么?还有事情吗?”碧纱瞧着明行这幅不让她走的架势,只得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平心而论,虽然明行看起来黑了一点,但长相十分刚毅,身量挺拔着呢,一瞧就是个孔武有力的。虽然很少说话,但瞧着也没有多少的毛病。明行人确实是寡言,可碧纱也觉得,话多的叫人容易变得烦躁。像姑爷那样的,话不多却却叫小姐听得欢喜的,才能够叫会说。   除了手上沾过太多血腥,人太有前途了些以外,碧纱觉得明行真的没有什么不好的……   一下子思绪就跑偏了太多,碧纱忙回了回神,却见明行只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对自己问的问题完全没有给出任何的回答,一时间反而哭笑不得起来。   “要是没事的话,我还得去替夫人办事,正着急着呢。”碧纱又说道。   明行还是没有说话,却也还是瞪着眼睛看着碧纱,叫人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两个人又大眼小眼对看了半晌,明行终于给碧纱让开了路,应了她一声,说,“哦,去吧。”那语气,完全就和使唤什么下人一般的。   碧纱听着心里不舒服,也有那么一点来气。她之前听说过了,先前小姐有意撮合她和明行,明行当时没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所以这事情就没有定下来。她想着碧衣如今没有划算,加上小姐有了身孕,正需要人在身边伺候,也不适合换近前的人便歇了其他的心思……   “碧纱。”   走出去有几步远了,心里头已经转过了不少想法的碧纱一时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且还是那块刚刚一直瞪着眼睛看她的木头喊的她,便不得不转过身去了。谁知道,本来明行离自己还有些距离的,这么一个转身,对方就到自己面前了,将毫无所觉的碧纱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碧纱正抚着胸口缓劲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明行已经低下头来,对着她说道,“夫人如今有身孕,你还走不得,等再迟一点……”他努力的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晚些的时候,我再去和夫人求娶你……”后面的那几个字,声音格外的低。   声音再低,碧纱要听清楚也完全的足够了。要不是这会四下里都没有人在,碧纱觉得自己真是要被这人给吓死了。这样的话,能够这么光明正大的直接对着她说出来的么?既然知道她暂时还不能够嫁人,就想不到她反正也不会嫁给别人以后直接去和小姐求娶也没关系?   这些都是到了后面碧纱才想到的事,当下的她已经被明行这突然冒出来的话和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行动给骇得快要不能够动弹了。甚至,她下意识的就反问了明行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他突然说会去和夫人求娶她……   明行一手握拳搁到唇边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接着一板一眼的和碧纱道,“通过这一段时间我对你的观察,觉得你很不错,很好,而且你之前不是和夫人说,也觉得我好吗?”   彻底脸红了的碧纱听到明行最后的那句话,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我可以打人吗?   ·   林浩和林璟得知了林妧在许家的遭遇,尤其是许季都怎么对待过她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将林妧接到了公主府里头住。不仅是林妧,包括许念夕和许云都一样接到了公主府去。这并不难,或者说十分的容易,只须说是公主请他们过去小住几日,许家的人自然没有了法子。   按照林妧想要报复许家的心思,她并不想这么快就和许家撕破脸。可是她的父亲林浩和弟弟林璟都没有要支持她继续待在许家的意思,也没有想要她想法子报复许家,因而根本容不得她说什么,就半是强行的将她从许家给带走了。   许老夫人和许老爷子当时遇到这样的事,哪里能够应付得了这样的状况,许季又不在府里头,他们听到是四公主请人过去,完全没有辄。林妧就罢了,甚至孙女许念夕也罢了,偏偏就连孙子许云都要被带走,他们自然是怎么都不肯的。   一时间,许老夫人和许老爷子两个人又是着急又是不敢和公主府的人动起手来,气得只能够在一旁破口大骂。只是这样,根本阻止不了林妧三母子被带走这一件事情。其实,真的要说的话,许老夫人和许老爷子住的这地方都不是他们的,就是把他们赶出去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只是到底林浩不是那种一上来就赶尽杀绝的人,便没有走出这一步来。林妧被带走了,许老夫人和许老爷子忙唤了小厮出去把许季给回来,而他们两个人想着刚才一点力都使不上,多少有些两看相厌,觉得对方一点用都没有了。   这么等着小厮将许季给找回来的时候,许老夫人和许老爷子之间也是两三句话都没有的说。   许季原本心情还是很不错的,他和一些一样考取了功名的好友们一起喝酒谈天说事,期间还有了一场艳遇,且问到了那位小姐的名字,自是说不出的心情舒畅。十六岁的小姑娘,正是美丽动人之时,哪怕只是看上一两眼都叫人觉得心旷神怡。   小厮匆匆忙忙寻来的时候,道是出事了的时候,许季就觉得不耐烦。听到是公主府来了人请了林妧还有两个孩子到公主府去小住,当下他心里头不耐烦的情绪就变成了暴躁和不悦了。他只得随着小厮一起回到了住处,见自己父母只知道拥上来问他要怎么办,也是烦躁,便冷着语气说了一句让他一个人静一静想想法子。   许老夫人和许老爷子瞧见儿子这个样子,不好继续烦他,便暂时留了许季一个人。许季走到林妧的房间,看到里面林妧的东西几乎都被搬了一空,顿时一拳砸到了床架子上。   ☆、第128章 变故   林妧被自己的爹爹和弟弟带回了公主府,一半是没有办法,一半也是自己觉得或许这样也好。   她心里极度的想要报复许季,可又明白报复这种事情,就是冤冤相报何时了那样的说法,何况,那是许念夕和许云的亲爹,她就算想要报复许季,也不想要自己的孩子恨自己。   她确实恨着许季,可是两个孩子并没有或者说完全没有。   正如林妧所想的这样,许念夕和许云对于他们莫名到了公主府来,还是那样几乎被劫走,心里都害怕极了。许云才不过十岁而已,许念夕也才十三岁,面对着这种突然的情况,只是被吓到哆嗦都已经是好的。   就算听到是四公主请他们到公主府小住一段时间,只消看到自己祖父祖母那样子,还有那些来接他们的人的架势和阵仗,包括将他们的东西一并带走之类的事,多多少少的,他们也感觉得出来,事情并不如他们听到的那么的简单。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不管如何还有娘亲在他们的身边,但无论是许念夕还是许云,都还是感觉到了一阵的害怕。许念夕看着弟弟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就算自己心里也害怕,仍是忙拉着他好好的哄,希望弟弟的情绪能够快点安稳下来。   她不太懂,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却隐约明白,说不定她可以脱离许家,以后就住在四公主府了。四公主府她是曾经来过的,不仅很大,还很漂亮。如果能够在这里生活,绝对是她求之不得的事,之前住的那个小小的庭院又如何能够和公主府相比?   许念夕的心里不是没有害怕,只是当心里有了这样极好的念想之后,便多了几分的期盼,害怕的情绪反而降了下去。往公主府去的一路上许念夕都在哄着自己的弟弟,林妧并不和他们一辆马车,便一时间不知道他们具体的情况。   到得公主府以后,林妧才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许念夕和许云。看到许念夕和许云脸上的惶恐和害怕,林妧心里也是一阵的心疼忙上前去安抚他们,丫鬟请着他们去林浩的书房,林妧便一边安抚着许念夕和许云,一边带着他们跟着丫鬟往书房去。   在去书房的路上时,林妧对自己的两个孩子说这只是到了外祖父和舅舅家而已,让他们不要害怕又说只是暂时住一段时间,总之是想法子让他们赶紧的接受当下的这个事实。许云年龄少小又被保护得好便不那么敏感,听到林妧的话也是信了是那么样的一回事,却多少心里还存着疑问。   许云的心里有着疑问,又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直接便问林妧,“既然是这样为什么祖父和祖母都那个样子呢?还有,怎么爹爹不一起来呢?”他其实还想说,来请他们的人和打劫一样的,却到底觉得不太好说出口才没有将这个一并问出来。   “祖父和祖母只是舍不得你们两个才会那样,你们父亲太忙了才没有一起来,以后有时间了就会来的。”林妧被许云的问题弄得稍微呆了一下,可没有忘记要回答许云的问题。   许云将信将疑,又看看自己的姐姐,见姐姐冲他点了点头才终于勉勉强强的信了自己娘亲的话。   林妧顿时间松下一口气来。   ·   到得书房,林浩和林璟都已经在那里等着林妧三个人了。看到林浩和林璟,许念夕和许云都没有开口喊人,林妧和自己的爹爹、弟弟打过招呼,忙让两个孩子也打招呼,许念夕才率先分别喊了一声“外祖父,二舅舅”,许云这个才跟着一起喊过他们。   林浩和林璟对两个孩子这样的态度都不介意,加上他们也看得出来两个孩子受到了惊吓。这会看到他们一起过来了,也就没有其他的事情,稍微安抚了他们,林璟便又说,“你们住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先去看看喜欢不喜欢,不喜欢的地方好叫人改了。”便招呼了婆子丫鬟的,进来带着许念夕和许云下去。   有林妧在一旁冲自己女儿使着眼色,加上许念夕自己心里并不是那么不愿意住进来公主府,许念夕明白了自己娘亲的意思也就牵着自己的弟弟跟着婆子丫鬟退出书房了。两个人从书房出来,许云就问自己的姐姐,“咱们以后都要住这里了吗?”   许念夕只是反问自己的弟弟,“云哥儿不喜欢吗?”   许云摇摇头,说,“不是不喜欢,可是这里不是咱们家啊。”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一派天真的模样。   许念夕笑着捏捏他的脸,“外祖父在这里,舅舅还有娘亲都在这里,这里不是咱们家,可咱们可以当它是咱们家啊。”她笑得眉眼弯弯,半点都没有许云那副不情愿的样子。   一直都很听自己姐姐的话的许云摸摸自己的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应和着许念夕的话,似乎是也接受了这么一个事实。   林妧留在书房,对着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不比有孩子在场,脸上多少显露出来疲态。林浩和林璟这个时候也不必之前当着孩子们面时候的和颜悦色,尤其是做父亲的林浩,脸上这个时候已经显出了严厉的神色了。   知道自己姐姐遭遇的那些事情,林璟也是心疼也是懊恼,到底明明他如今已经是能够给自己姐姐撑腰了,自己姐姐却还是遭遇了这种事情,这让他如何能够好受。亏得他先前还对着自己姐姐说出那样一番话,到头来也不见得帮到了自己姐姐什么,那些话倒真像是随便说说而已的了。   “既然到这里了,就安安心心的住下来不要想太多了。”林浩绷着脸,对自己女儿说道。   书房里面此时并没有的任何外人在,林璟站在林妧的身边,也是陪着自己姐姐的意思。有父亲在这里,他倒是不好开口,也就只是沉默着在一旁听着了。   林妧点点头,对自己的父亲应了一声是。书房里一时间沉默下来,不多时,林妧又听到自己的父亲叹息了一声,顿时心里头就是一阵的酸楚。果不其然的,她听到自己的父亲说,“本以为他人上进得很,态度又谦虚,应当是不错,没想到……”   “做父亲的没有替女儿挑一个好夫婿是做父亲的失职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看着你继续被他利用和欺负。爹虽然没有多少的积蓄,但要养着自己的女儿还是尽够了,你想买什么、想要什么,爹应当还是做得到的。”   林妧听到这话当下就眼泪汹涌,心里酸楚的感觉几乎将整个人都浸透了。她的父亲知道她受了委屈,就忙着要护她了,也不管太多其他的什么事情。哪怕她已经是这个年龄,却依然将她当作小女儿看待。   “爹……不是的……是女儿不孝……”   林妧到底没有忍住哭了出来,艰难的说出了这么几个字,却因为这样而几近泪崩。她拿着帕子捂住口鼻,才让自己没有哭得那么的难看。说话之间她对着自己的父亲跪了下去,磕着头又继续说,“爹待……女儿那么……的好,一心……盼着女儿……过得好,可女儿却将……自己的日子……过成了这个样子,要也是……女儿不孝……”简单的话却因为一再的哽咽,而被断得乱七八糟的。   看到自己的姐姐突然跪了下来,林璟忙侧身想去扶起自己的姐姐,却看到自己的爹爹已经走了过来便闪到了一旁。林浩走到林妧的面前,弯下腰去扶起来林妧,对她说,“爹老了不能总这么弯腰了,你快起来。”   示意林璟上前来扶住林妧,林浩稍微撤了手,又继续和林妧说,“他既叫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自然不能够随便将他放过去了。只是无辜的人不能够跟着他一起受苦受累,两个孩子愿意在这边养着就在这边养着了,爹还有些个精力,把云哥儿教出来还是可以的。”   “至于许季和许老爷子、许老夫人,便让他们回富阳去罢了……如果是咱们家的东西,那咱们就拿回来,不是咱们家的,咱们也不需要稀罕。你同他和离,往后也别想着报复的事情,行不行?”   林妧哭得两腿发软,被林璟扶着才能够好好的站着。从自己被带到公主府就知道,自己父亲是不允许自己报复许季了,她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却还是没有能够立刻回答。   拿着帕子一边擦着泪,又呜咽着,林妧好半晌才对林浩说,“爹,我实在不甘心。他如今有了功名,就这么放他回去,他往后的日子说不得不会过得差,一样的逍遥自在。我将孩子带在身边,他连这个负担都没有了,照样娶个美娇娘,再生生孩也就是了……”   “爹,我真的没有办法甘心他利用着林家过上了好日子,就想着一脚把我给踹了结果他还能过上好日子。”   林浩的面容依旧严肃,却只是对林妧说,“不会让他带着功名回富阳的。”   林妧一愣,反而不明白自己爹爹是什么意思了。   ·   从自己父亲的书房出来,林妧还有些恍惚,想到许季马上就要过上比没考上功名、没娶上她之前更苦的日子,她心里就觉得高兴;可想到自己当下这种心情,又觉得自己实在扭曲,就尽管如此,她还是压抑不住的高兴。她这个时候又觉得庆幸了,能够离开这样一个让自己变得扭曲的人,无疑是对她来说很好的事情。   林妧从书房出来还没有走出去几步远,林璟已经从书房里追出来了。他拍拍自己姐姐的肩,说,“姐别想得太多了,来了这里就好好的住着,有什么只管去吩咐下人,当自己家就好了,四公主也很好说话的。”   看到自己弟弟,林妧心里平和了下来便也和他说,“谢谢弟弟,你帮了姐太多了,做姐姐的真心感激你。”   林璟便笑了笑道,“我们是一家人,这些都是应该的。”又吩咐丫鬟好好服侍林妧,便重新进去了书房里面。   看着林璟转身的背影,林妧心下叹气又同丫鬟说自己想要去见见两个孩子,让丫鬟给她带个路过去。   原本按照说法她是应该带着两个孩子去和四公主好好的请个安的,到底这是四公主府。可她现在这个样子加上两个孩子的情绪都还不稳定,实在是不合适,只能够想着晚些收拾妥当、缓和了情绪再说了。   他们被安排着住在了公主府南边,从小门出去就是大街了,出行十分的方便,也是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很不粗的地方住。林妧一路走一路看着公主府的气派和风光,对比起自己住的那院子,还是自己父亲出钱置办的,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悔恨自己当初的愚蠢。   如果能够早点看透许季的本质,她如何会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可是她现在都说不清楚,到底是对方藏得太深,还是真的就是她太蠢,虽然这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不会再回许家,说什么都不会了。   许念夕和许云先前的不安和害怕在看到自己能够拥有精致华丽的卧室、富贵明丽的书房等等的事物之后,就烟消云散了。他们欢喜的看看这、看看那,有点不敢相信这些东西将都会是他们用的东西。要知道,真的按照他们家的条件来看的话,这些东西是他们不管怎么想都绝对用不起的。   看到林妧过来,许念夕和许云都很高兴的迎了上去,一扫先前阴霾的模样。林妧看到两个孩子似乎心情变好了一些,便笑着问他们感觉怎么样。她自己同意看了一下这院子里的环境,比他们之前住的地方要更加好一些,布置得又十分的好看,一眼就看得出来的花了心思的。   许念夕没有说什么,倒是许云叽叽喳喳的就冲着林妧说了好一通,许念夕看着自己弟弟这么兴奋倒觉得少了一点麻烦。她先前还害怕,万一自己弟弟不肯在这里住,是不是他们就要被送回去了……因而瞧着许云似乎蛮喜欢这里,她就安心了下来。   林妧听着许云的话连连点头,又拉着他们两个的手好好的转了一下整个南园,越是看心里越觉得满意,大约也有解开了心结的缘故。等到转过一圈了,林妧便让许念夕和许云都回去沐浴梳洗,亲自替他们挑了衣裳出来,同许念夕和许云两个人说晚些去拜见四公主的事情。   许云和许念夕都笑着应了林妧说好。   ·   四公主李妍自然是早就知道林妧和她的两个孩子要住进来的事情。如同之前知道林妧一家要来京城的时候,她不介意他们住到公主府来一样,如今一样是不介意什么。对于李妍来说,他们安安分分的住着,她当然不会去找什么茬。可要是不安分,那也就是按规矩办事罢了,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李妍知道林璟和林璟的父亲都是疼惜家人的人,同时也一样是是非分明的人,只要她占了理无论是表面上还想心里头都不会编排她半个字的不是。关于林璟的大哥林琦和其妻多年之前的事迹,李妍多少是清楚的,光是那一件,就足以叫她明白林浩的原则是什么了,那事情自然好办许多。   林妧带着许云和许念夕过来和她请安见礼,她也给两个孩子准备了礼。虽则许云和许念夕不能够同她攀亲,但既然是林璟的外甥和外甥女,她稍微照顾一下,并没有什么不可以。一如往常那般客客气气的和林妧等人说着话,让他们一起用膳,又专门去请了林浩和林璟过来,便等于是众人坐在一起吃了顿便饭了。   不管怎么样,这一次是麻烦了李妍,林璟心里多少有点愧疚。李妍如今还是有着身孕,没有比林媛早上多久的时间,还没有显怀,可到底还是身子重的人。林璟单独和李妍在一起的时候,便同她说了些心里头的话。   李妍听这些话却听得好笑,只是无所谓的戳戳林璟的脸和他道,“你还是别同我说这些话说得太早的好,万一人在这公主府里闹出来什么事情,我也是不会看任何人的面子的。你捅我这么多年,也该清楚,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就算李妍这么说,林璟也只是笑,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同她说,“你做事向来极有分寸又不会冤枉了无辜,倘若真的有谁在这公主府里面闹出事情来,自然是听凭你处置,谁的面子都不用给的。”   李妍不轻不重哼了一声,林璟却转而说自己想孩子了,要看看孩子今天乖不乖。李妍笑得狡黠,凑到他耳边说自己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又说是御医说过的,只要满了三个月,稍微节制一点行房事还是可以的……   看着林璟如同当初那般霎时间就红了脸的样子,李妍心情说不出的愉悦,就是有更多的事情,也懒得去计较了。   ·   林媛在第二天就得知了自己的堂姐和许念夕、许云住进了公主府的事情,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叔叔和小堂哥出手了,又想着既然这样,确实就不需要她再操心半分了。   在林媛看来,自己堂姐所谓的报复,与其说不好不如说,光靠堂姐一个人根本没有法子。她不知道这个事情具体会怎么样,不过,按照自己叔叔和小堂哥的性格来说的话,大约是不会做到赶尽杀绝的地步,可大约也不会让许季好过了。   听过齐浩然叫明行送来的消息,林媛便遣了明行下去,又瞧着明行似乎往自己身后侧看了一眼,她便也稍微侧头看了一下便发现站在自己身后侧的人是碧纱,心里不由好奇起来这两个人是有什么秘密。   想归想,林媛倒没有揪着碧纱一通盘问。就算碧纱只是个丫鬟,也完全是可以有自己的秘密的不是?明行才刚刚退下去,顾妈妈便亲自进来里边和林媛通报说是徐悦珊来看她了。这对于林媛来说,毫无疑问是个贵客的。   先前并没有接到了消息,因而徐悦珊来得算是突然,林媛忙起身迎到了门口,便见自己的大嫂已经笑着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徐悦珊走到林媛面前便拉了她的手,说,“怎么还出来了?在屋里等着不就得了?”   林媛带着自己大嫂往屋子里去,一边走一边说,“大嫂来了我怎么还能够在屋子里等?回头大哥知道了,还不得狠狠的训我一通的?就是大哥不训我,娘知道了也该训我没规矩啊。”她说着又问,“小阿迟这两天还好吗?”   “瞧你,一上来就问起侄女来了,好着呢,全家人都宝贝着,哪里会不好了?只是孩子还小,有个什么小毛病都正常,倒是不碍着什么。”徐悦珊笑着应了林媛的话。   两个人到了里间坐下,林媛叫叫奉茶,又和徐悦珊说,“我新得的好茶,听说有身孕的人喝着也对身体好呢。”倒是不给徐悦珊开口的机会,便问,“我知道大嫂这么突然来找我连提前给个信都没有定然是有事情,说吧,怎么了?”   徐悦珊因为林媛的这话,当即笑骂了一句,“就你聪明!”还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又笑着说,“倒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只是顺道就过来看看你罢了。你回林府的次数不少,我来这侯府瞧你的次数可就真的是少。”   “那又有什么关系,在哪见不是见么?”林媛说了一句,探头看了一眼自己大嫂的丫鬟手里头似乎提了一个罐子,便问,“大嫂嫂,那罐子里头的是什么?”   徐悦珊扭头瞧了一眼林媛说的东西,便招呼着丫鬟将东西提了上来,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拿来给你尝尝鲜的。”她说着揭开盖,林媛凑上去看了一眼,有不少的辣椒,还有一些其他什么菜,不太认得,不过一股酸味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林媛好奇的发问。   “大概是南边来的酸菜,味道好不好也因人而异,不喜欢的自然就不觉得好吃了。给你送一些,你要是喜欢,回头找人说上一声,再给你多拿一些。”   林媛又看了看,问自己的大嫂,“这能直接就吃的?”   徐悦珊笑着点点头,然后林媛……做了一个大约是她这辈子最为不文雅、不淑女的事情。她直接揪住了一颗辣椒的梗,将辣椒从罐子里揪了出来,然后仰着头咬了一小口尖辣椒。哪里想到这么小小的一口就辣得不行了,林媛顿时哼哧哼哧的吐着舌头,忙喝了一大口水。   反倒是徐悦珊被她的样子给惊呆住了,见她辣着了忙夺下了她手里头还捏着的辣椒包着在帕子里交到辣椒手里让拿去扔了。一面给林媛倒水,一面又忍不住责怪她两句,“怎么就这么吃了,真是没个正形的。瞧把你给辣成这样,回头要是叫姑爷瞧见了,不定心里怎么责怪我呢。”   林媛喝了些水总算将嘴巴里的辣味给冲下去了,又冲着自己大嫂嫂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说道:“是我自己要吃的,他哪里敢怪大嫂嫂的?”又说,“左右没有别人能看到,就放肆一回、没正形一回又怎么了?我就是想尝尝是什么味道,闻着还怪不错的,要叫人拿了筷子碟子来又有够麻烦……倒不如这样来得方便。”   徐悦珊再嗔怪她两句才道,“瞧瞧你都辣成这个样子了,还是被吃了的好,我还是带回去别留给你好了。”林媛忙抓了徐悦珊的手臂央着她不要带走,又道就算自己吃不得齐浩然也会爱吃,徐悦珊才答应将东西留在这里。   两个人扯了一通有的没的以后,徐悦珊总算是和林媛说了点正经话。   “我从你大哥那儿听说了一点事,来同你也说上一声。我也就出来这么一会,同你说完,差不多也就该回去了。”   林媛见自己的大嫂嫂真的是有正事要和她说的,便将丫鬟都遣了下去,才问一句,“是什么事儿?值当大嫂嫂这样跑一趟的?”   徐悦珊一笑,说,“也算得上是一桩大事,只不过,说不好到底是怎么样……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处,总归是先知会你一声就是了。”徐悦珊这么一说,林媛越是来了兴趣,便竖起耳朵乖乖听。   瞧着林媛这个样子,徐悦珊又忍不住笑了笑,同她说了起来。   “我听你大哥说起来,似乎是今年的会试出现了些问题,多半是要取消了这一次的结果,说不得是要重新再考还是怎么样的。”   林媛听着这个话心里头就是一惊,心想着自己当初不过就是那么一想……又想到自己的三哥可不就是今年参加的会试,忙问了一句,“那三哥的成绩岂不是也要受影响的?”她这会倒是不关心别的,只首先关心起自己的三哥。   “按照你大哥的说法是,过去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因而很可能不会是所有人的成绩都取消了,那就是要揪出来有问题的那一部分人选来。按照过去来看的话,单只是有一个两个人有问题,都已经很严重了,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也不怎么清楚就是……不管是怎么样,都还是得看上面是什么意思。”   林媛点点头也和自己的大嫂说,“其实三哥的话我倒也不是很担心,不过是这次拿了状元,下次能不能拿状元就不一定了。到了前面,其实大家的实力都相当的,说不得发挥得好些就上去了,不那么好,就掉下来了……都是说不准的。只是,按照三哥的心态,应当也不是非常在意就是了。”   徐悦珊也一样的和林媛点了点头却再道,“我来同你说这个,也是因为似乎……你堂姐那边有什么事情吗?具体的,我也不是十分的了解,可是知道你堂姐夫也是今年参加的科考,且成绩还不错,也就想着或许来同你一声比较好。”   “齐哥哥和我说让我不管这些事情了。”林媛明白了自己大嫂嫂的话,便说了这么一句,“娘也和我说让我别管得太多,我也就不再多管了。大嫂嫂,我这身份你也知道的,毕竟是堂姐的事情,我不好管的。你同我说,我是能够和堂姐递个话,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这话又是怎么说?”   林媛笑了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昨天的时候,堂姐和夕姐儿、云哥儿已经住进公主府里去了。既然是这样,那应该也就没有什么事情还需要我们外人去插手的了。”   徐悦珊显然之前并不知道这一茬,便忙说,“要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是的。也是我犯傻了,该想着你是有身子的人,不适合掺和到这些事情里头来,只是瞧着你堂姐到底可怜……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自己实在是笨得不行了。”   “没有的事情的,大嫂嫂也是一片好心的呀。”林媛见徐悦珊说这话,忙劝慰起她,“大嫂嫂便当是同我说了个新鲜事情便是了。其实我又想到,三哥有了小阿迟,多半对于有没有功名都不在意,估计恨不得天天都回家抱女儿。”   “可不是么?”徐悦珊顺着林媛的话题说了下去又道,“不说你三哥了,就是你大哥、还有公公哪一个不是一放衙回府就去看小阿迟的?你大哥还特地先沐浴梳洗过了才去,就是为着自己能够抱上一会。要是风尘仆仆就去,公公和婆婆都不许他近小阿迟的身的。”   林媛听着只觉得夸张得很,脸上不掩惊讶之意,到底有些不满,“爹和娘也太护着小阿迟了,听着我都要觉得嫉妒了,这只怕是比三哥和三嫂还更加疼小阿迟呢。”   徐悦珊附和着林媛的话,两个人便就着小阿迟的事情又说到林曦等人,一时间反而有了说不完的话,原本有些不好的气氛也慢慢的变好了。徐悦珊和林媛说了半天的话,瞧着时辰不早了,便就离开了奋勇侯府回了林府去。   林媛自己一个人再想了一会堂姐说的这个事,到底没有拿什么主意,想着等齐浩然回来再商量就是了,反而是叫上丫鬟拎起了瓦罐,到荣华院去找自己的婆婆朱碧葱去了。   ·   齐浩然回了府,看到餐桌上摆着一道从来没见过的菜式,倒是见怪不怪。他梳洗好便坐下来,招呼林媛一起用膳,林媛却道自己已经吃过了,可还是坐到了餐桌旁边。   “我先时觉得饿了就先吃了,你自个吃,我就在一旁看着就是了。”林媛笑嘻嘻的说道。   齐浩然却不肯答应,只说,“吃过了也还可以吃的。”便招呼丫鬟添上一份碗筷,又和林媛说,“你少吃一些,就当是陪我了,行不行?”   林媛没法子,只得陪着他再吃一点,又和齐浩然说了那道他没见过的菜是自己的大嫂嫂今天送过来的,又说了其他的菜式如何让齐浩然多吃一点。食不言、寝不语的话,到了林媛和齐浩然这里,反而完全没有用处,拘束不了他们了。   可看着林媛这幅不消停的样子,齐浩然就不自觉的想要逗逗她。为了让林媛少说一点话,齐浩然愉快的往她碗里添上不少的吃食。因为知道林媛有个习惯,自己碗里头的东西总是要吃光,也是因为这样,她向来是吃多少要多少,绝对不会多盛,也完全不会浪费。现在,反倒是被齐浩然给利用上了这一点。   于是,又一次,林媛顺利吃撑了。   丫鬟撤下了碗碟下去,发觉自己吃撑了又想起来了齐浩然不断往她碗里送东西的举动,林媛就眯着眼看齐浩然,嘟着嘴埋怨,“都怪你让我吃了这么多,到时候不知道要胖成什么样子,又吃撑了可怎么办才好。”   齐浩然笑眯眯的替林媛倒了一杯茶,说,“那有什么关系?你胖成什么样,我也不嫌弃;要真的嫌弃了,那不要就是了。既然吃撑了,要么我陪你散散步消消食?”   林媛气鼓鼓的瞪了齐浩然一眼,“你嫌弃我,我就也嫌弃你就是了,也不亏什么。”又赌气说,“不去了,不想去,就这么撑着,反正总会舒坦的。”   瞧着林媛这是真的吃醋了,齐浩然只好忙举手投降,连连讨好的笑着道,“我刚刚是瞎说的,阿媛别生气了,都怪我乱说话行不行?”他哄着林媛还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招呼,林媛听着他说这话,心里头还是觉得有气,便真的打了他一下,同他说,“往后你再说这种话我是会当真的,可不会觉得你是在开玩笑。”   齐浩然连连的应着是,却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开了个不该开的玩笑。   只是,看着林媛这幅生气又吃醋的样子……还是觉得很好玩很可爱很喜欢……下次还想这么逗逗她,怎么办?!   虽然林媛一脸不情不愿,但最后还是被齐浩然强行带着到了外面去散步。恰好路途中碰到了同样散步消食的齐铭晟和朱碧葱,还有被拉出来溜达的两只小白虎,以及跑在前面的趴趴。趴趴看到了林媛,半点热情都看不到,只是傲娇的扭过头,好似还冷哼了一声那般,不屑的迈着傲慢的步子径自就走了。   明明是一家人,看着自己的公公婆婆一脸路上偶遇了熟人的模样和自己还有齐浩然打招呼,林媛就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们了。反倒是齐浩然,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一般,和自己的爹爹还有娘亲打过招呼就牵着林媛和他们擦身而过。   林媛被齐浩然拉着往前走,忙和自己公公婆婆打了招呼,心里对于齐浩然和自己父母的相处方式以及自己公公婆婆对她和齐浩然的态度已经没有办法发表任何的看法了。   从自己的大嫂嫂那里听来那一些话,却不听齐浩然提起半句来,林媛一时间也犹豫到底要不要和齐浩然提了。到底齐浩然先前说过,让她不要多管的,就算她现在是想要问一问,可心里确实有了点别的想法。   只反倒并不在林媛的意料之中,齐浩然主动和她提起了这次的事情,可只不过是一句,“晚些可能有些事情要找碧衣,说不得要和你借碧衣过来一段时间。”   林媛是一下就想到了是为了什么,可还是问了齐浩然一句,“怎么了?”   “今年的科考出了点问题,你先前不是说,碧衣之前的那个未婚夫也是参加的今年的科考吗?你不是还想替碧衣出上一口恶气吗?这一次,说不得就可以实现了。”齐浩然没有和林媛解释得太清楚,只大概的和她说了说。   “倒是说得纯粹是为了我的私心一样的。”林媛和齐浩然抱怨了一句,又说,“只要碧衣自己肯的话,我倒是没有什么关系。有碧纱和顾妈妈在,我也不缺人照顾。”   齐浩然不知想到什么,听林媛说了这话以后,却道,“你先前不是还想着要给碧衣和碧纱婚配的吗?后来就没动静了,要不然让母亲拨两个丫鬟服侍你好了,现在她们还能在你身边伺候着,往后怎么说还是得嫁出去。”   “怎么突然提起来这个了?”齐浩然向来是不管这些事情的,现在突然说起来,反倒让林媛觉得有些不对了,因而她立刻就问了这么一句。她想起来明行和碧纱之间似乎有些猫腻,便马上再道,“难道是明行?他好像是看上碧纱了,是不是?”   齐浩然扯了一下嘴角却只是和林媛说道,“我看着明言也是没了未婚妻,碧衣又是没了未婚夫,倒是也挺配的。”   林媛便笑着挽了齐浩然的手,问,“这也可以的吗?我的大丫鬟都配给你身边的人?会不会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被林媛主动挽了胳膊的齐浩然显然心情极好,又道,“只要他们自己看得对眼,就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林媛点点头,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   许季先是得知了自己的妻子住进了公主府,等于是被娘家接了回去不说,连两个孩子都被带走了,心情已是极为不痛快。接着第二天就知道了科考出了问题,可能成绩要被取消的事情,一时间心情更是跌落谷底。他本来想着自己考取了功名,无论如何总不能强加些罪名剥夺了他的功名去,可没有想到,竟然会出现这么一桩意外。   相比起林妧和孩子来说,许季更加在意的自然还是自己的功名了。他这些日子倒是结交了一些个朋友,心想着现在出了事情,这些朋友先前都说着有事情只管找他们,想来不会对她半点都不搭理,可许季到底太过天真,那些所谓的朋友,个个都找了借口推脱着不见他,或者是见他也说自己无能为力。   跑了两天什么结果都没有甚至连更多的消息都得不到,许季顿时就感觉到了没有一点背景靠山是多么痛苦的事情。要是林妧还在的话,至少他还要林家那边的人会帮着他,而不是连找个帮他的人都找不到。   回到住的地方,又要面对自己爹爹娘亲的盘问,许季更是感到心累,只是随口敷衍两个老人几句,也懒得多说几个字。老爷子和许老夫人瞧见自己儿子这个样子,又想着家里头现在是这么个样子,许老爷子唉声叹气,许老夫人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说说看怎么有这样的?孙子孙女都被带走了,这可怎么行?那可是许家的人,林家凭什么给我们的人带走了?这两个孩子一走,我心里头也空空落落的,就没个踏实的感觉。儿子又这么个样子,往后可怎么办才好?”   许老夫人念叨着越是想越是觉得心酸,幻想着来京城以后就能够过上好日子,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原本以为能住进公主府,没有住进去;以为儿子顺顺利利考取功名,他们过上好日子,现在儿子的功名还能不能在是一个大问题;还有以前撑着这个家的儿媳妇也跑掉了,最重要的是那些值钱的东西基本都被带走了……真是雪上加霜。   听着自己妻子的唠叨,许老爷子就觉得心烦得很更加不耐烦她在那嘤嘤嘤的哭,便怒斥了一声,“哭什么哭,哭有什么用?也不想着别人听着烦,一遇到什么事情就知道哭。”   许老夫人当即不高兴的甩着帕子往许老爷子脸上甩去,“你除了知道凶我还知道什么的?这两天府里头的开销还不都是我拿的银子,否则你这会连饭都没得吃了,你到底晓得不晓得?你这么能耐,还知道凶我,怎么不知道出息给我看看呀?好不容易儿子瞧着马上要有出息了,现在却遭到这样的变故,往后可怎么样才好,你倒是同我说说看?”   “你使不上力就哭,合着就有用处了?”许老爷子揪住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帕子,又一下子掷在了地上,道,“你可还真别说,就你私藏的那些银子,还不都是从儿媳妇那里抠来的以为我不知道?就你自己还能有银子,说不出倒是不嫌害臊的咧。”   他说着,倒是一咬牙,似不甘心一般。   “你前些时候对儿媳妇的态度实在太不好了一些,就你那个样子,换了谁都会不恼了的。这可好,儿媳妇现在跑了,也不见儿子去把儿媳妇给哄回来。你也别哭了,倒是也说说,这可该怎么办?我想着呀,这要是能够把儿媳妇哄回来的话,这日子就还能过得下去。”   许老夫人收回帕子,一擤鼻涕,止了泪,便横了许老爷子一眼,“想办法?什么办法?我哪里有办法?我要是有办法,还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不耐烦的收回自己的视线,又似不甘心的,再说,“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办法?我瞧着亲家公这是狠了心不打算让儿媳妇回来,你说说咱们还能怎么办?”   “我倒是觉得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许老爷子眼前一亮,和许老夫人说道。   许老夫人将信将疑看他一眼,问,“什么意思?”   “这不是亲家公狠心不让儿媳妇回来么?要是儿媳妇自己想回来,亲家公能怎么办?还有孩子们要是想回来,难道还能够不让他们回来吗?”许老爷子越说越觉得应该是这么一回事,“咱们是做祖父和祖母的,也是做公公婆婆的,不能在亲家公身上下手,那就从儿媳妇身上下手,不然就从孩子们身上下手,总会有一个突破口的。”   许老夫人听着也是这么一回事,当即一拍掌,附和着许老爷子,“听你这么一说,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一样的啊。那你说说,咱们具体该怎么办才好的?”   她这会觉得许老爷子说得很有道理,便一脸诚挚的等着他下面的话。   许老爷子看着自己妻子这样的表情,也觉得很受用,稍微想了一下,便和许老夫人说,“我觉得啊,要不然,咱们两个人去一趟四公主府?儿子不去也是有其他事情要忙,咱们总是闲着的是吧?明天去,后天也去,天天都去……就算一天不见咱们两天三天,总有一天是要见咱们是的吧?这要是见咱们的话,那就更好了,是不是?”   “哎哟瞧不出来你还挺有想法的。”许老夫人拍了许老爷子一下,也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可心里还有一点担心,便问,“这事情是不是先和儿子说一声的好?要是儿子不同意,那咱们也绝对不能做。”   许老爷子捋着胡子点点头,“没有错,还是要让儿子听一听看一下行不行的。”   “要不,这就去找儿子说一说?”许老夫人问道。   两个人说定了,便一起去寻自己的儿子。   许季心里头烦闷得紧,今天夜里又喝了不少的酒,醉醺醺的也没有听明白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到底说的什么,想着能有什么大事情,便摆摆手道,“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决定,不用来问我什么。”   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听着这话,便当许季是同意了他们的主意,两个人回到房间,又盘算起来去公主府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四更一万二,么么大家~~~~~~   开了一个科幻新坑,《[星际]光年之外》。   【女主末世身穿未来,自带异能金手指,爽文不虐,女强路线。】   感兴趣的姑娘可以去看看,日更。   文案:   莫凌发现自己一夜之间从丧尸遍地的末世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末世,丧尸,异能,   只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远古历史当中,成为了不可探知的秘辛。   机甲,战舰,异兽,虫族,   崭新的世界,未知的征途,   莫凌看到的,是自己不一样的未来!   ☆、第129章 不愿   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两个人商量好了事情,又和许季提了一下,虽然许季不算怎么明确的表明了态度,但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都当他是没有反对的意见,也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他们暗自商量了很久,算是将第二天接下来该怎么做都商量得差不多了,才心满意足的休息。   第二天的时候,早早的,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各自稍微打扮了一下,捡了两身年节才舍得拿出来穿的衣裳出来,收拾妥当便叫人准备好马车,用过早膳以后两个人就相携着坐着马车往四公主府去了。   四公主府何等的气派,哪怕不是第一次来了,无论是许老爷子还是许老夫人都一样感觉到了紧张,更不说他们今天是别有目的来的。既担心会根本见不到自己的孙子孙女或者儿媳妇丢了人,又害怕会被直接赶出来,到底他们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物。   哪怕四公主府的下人们对着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都并没有半分不恭敬,可他们仍旧是战战兢兢而又小心翼翼。也是在这样的战战兢兢、小心谨慎里,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等着去了公主府通报消息的下人重新递消息出来。   不多时,他们就等到了。   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一下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就是这么一个通报基本就宣判了他们今天来这一趟到底是有用还是没有用。他们不约而同看向了那个下人,带着期待和紧张。因为他们的样子太过不淡定,反倒弄得那个下人有点不知所措了。   “驸马爷说,请许老爷和许老夫人到南园坐下来,让姑奶奶陪着二位喝杯茶。”   这个下人口中所谓的姑奶奶,自然就是指的林妧了。这么一句话,既让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心里头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似乎是哪里不太对劲。只是一时间,他们来不及深想,就被下人请着往府里面去了。   如果是在平时、心里不揣着那许多事情,或许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还有心情好好的观赏一下这公主府里头的风景,可当下,他们是完全没有这份心情了。他们亦步亦趋跟在带路的仆人的身后,心里头总觉得被压着什么,连大气都不怎么敢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儿媳妇林妧还有孙子孙女被林家给抢到了这里来的缘故。   他们一路跟着下人走到了之前听说过的南园这个地方,穿过一扇老藤缠绕的拱门,进去便是一座院子,几位清幽雅致。紫藤盘绕的花架下摆着一张光洁的大理石石桌,桌面上摆着点心水果,石桌的周围还有几只同样材质制成的石凳。   林妧就坐在石桌旁边,正在煮着茶,穿着一身豆绿色遍撒桂花交领襦裙,薄施粉黛,梳着堕马髻,发间简单的插着几根簪子。她打扮得简单,看起来却很精神,又似乎比在徐家的时候要更年轻些,不知道是否因为心里头没有了诸多烦心事情。   看到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来了,林妧站起身,请着二老一起入了座。其实也不过是这么几天的时间没有见而已,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却感觉自己好像见到的不是他们的儿媳妇,而是一个陌生人一样。不仅是林妧对他们的态度变得不一样了,就光光只是这神态这举手投足之间的动作,都让他们感觉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人。   林妧注意到了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的目光,也察觉到了他们眼里的疑惑和对于她变化的不确定,只是她已不在意他们的看法了。提起茶壶替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各斟了一杯茶以后,林妧才替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而后主动开口说道,“虽则我尚未同许季和离,但这已经是迟早的事情,要再喊一声父亲母亲,我已然是不能够了,便只好以许老爷和许老夫人相称,还望莫要见怪。”   若是往日,林妧自然是不曾和许老爷子又或者许老夫人说过这样的话的。且不说这话多么的疏离客气还文绉绉的,光是这样的称呼,都是绝对不可能从她嘴巴里面说出来的。她的主动开口,让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的心都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去,几乎是同时,他们都生出了林妧这次是坚定了不会再回许家的想法。   对于来四公主府就是因为希望林妧能够回到许家的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来说,这毫无疑问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下意识就想要训斥林妧的许老夫人还未开口就被自己的丈夫拦下来,许老爷子晓得自己妻子的脾气,就担心她一张嘴就坏了事情,将话逼到没法多说的地方,赶紧先将想要发话的妻子给拦了下来。   侧头示意许老夫人不要冲动,许老爷子才看向林妧,同她好声好气的说,“季哥儿媳妇,你可别说这样的气话。我同你母亲听到你说这样的话,这心啊,可真是疼得不行。有什么事情,你同我们两个好好的说,你受了委屈,告诉我们,我们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要是是因为季哥儿对你不好,回去我们就好好教训他一顿,总之你还是先将那样的想法收起来,千万不要这么想。四公主府说请你和云哥儿、夕姐儿过来玩一段时间,你喜欢,便多留几天也没有关系,只是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林妧对于他的话并无什么所谓的,即便这是许老爷子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对她低声下气,她也没有任何的想法,并不在心里头挖苦或者嘲笑许老爷子半个字。她冲着许老爷子淡然的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来的平和感觉。   “这么多年在许家,我对二老如何,对许季如何,二老心里头也是有数的。若是许老爷和许老夫人觉得我一直都做得不好,那也是正好了,我离开许家,待许季给你们讨个好媳妇回来就是了;若是许老爷和许老夫人觉得我做得不错,没有亏待过谁,那也是正好了,我和许季有缘无分,这么两个人耗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倒是不如就这么散了,说不得还好些,省得两个人继续虚耗下去,浪费各自的时间。”   话都被林妧说了,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一时间语塞,想要说什么又不好就林妧的话反驳。这么一下子,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反而是在林妧面前语塞了,这就越发显得他们弱气了,本来是来求人已经要比别人矮了一截,现在这样,就更加是在林妧面前再矮了一截,自己都觉得丢脸了。   许老爷子默了默又劝起来了林妧同她道,“季哥儿媳妇,你不管是待我们,待许家还是待季哥儿自然都是没话说的,可你这么着的,又是何必呢?不管怎么样,你也该替两个孩子想一想才是啊。两个孩子这样的年纪又哪里能够离得了生母?就算你真的离开了许家而季哥儿媳妇也娶了新妇,可孩子们呢?难道说,你就愿意这样让孩子们有一个继母?你也该知道的,这做继母的能有几个真心疼别人的孩子的……”   林妧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抿了一口茶水,仍旧是淡然的样子对着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说出了一句将他们差点吓个半死的话,“所以两个孩子我打算带在身边,不会让他们留在许家受继母的欺负的。”   许老爷子顿时间又是一噎,而本性冲动一直忍耐到现在的许老夫人在听到林妧的这句话时,终于按捺不住,觉得林妧实在是太过分了。她顾不上在意自己丈夫的表情,便猛然站了起来指着林妧的鼻子骂起来。   “你倒是好不要脸,竟就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云哥儿和夕姐儿自然是许家的人,岂容得你带走?你自己要走便罢了,竟还想着将孩子一并带走了,你这个人可真是蛇蝎心肠,就这样生生的让孩子和他们的亲爹分开!往日倒瞧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许老夫人到底是不年轻,骂起人来,狠说一通就有些喘气,加上本来就激动,胸前更是不断的起伏着,直让人觉得会一下子就顺不过气来。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又重重的搁下了茶盏,冲着林妧继续说了下去。   “你要是觉得许家哪里对不起你,你直接说出来,大家伙一块谈谈不就是?你这么擅自做决定,还把不把别人给放在眼里了?你怎么知道两个孩子就愿意跟着你,就愿意和他们的亲爹分开的?你这样替他们做决定难道就是为了他们好了?你这样的人,说白了,不就是自私么?”   许老夫人说着,一时又觉得委屈得不行。自己一个老人家这么低声下气的要来讨好林妧,结果对方就是这么个态度,三言两语就打算把他们给打发了,算是什么道理的?那是许家的孩子,就容得她这样说带走就带走不成?   相比于许老夫人的激动,林妧倒还算端坐着,不动如山。她仿佛是对许老夫人的话半点都不在意,又好似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那般。她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和许老夫人说,“许老夫人愿意养两个孩子,我是没有什么不乐意的。只是,我想问一问,许家到底能够给两个孩子什么样的生活?能够比得上林家的十分之一么?”   许老爷子听到这么一句话,也一样被林妧给触怒了。被人家几乎是指着鼻子说你是穷鬼、还比不上别人的十分之一,就算是事实,也没有办法忍受。他在许老夫人站起来的时候就跟着站起来了,本来还想着要拦着自己妻子这一下也完全不拦了。   到了这会,他差不多是和许老夫人一样激动而愤怒的和林妧丢下了一句,“你别欺人太甚了,这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你得逞了的!”气势汹汹带着许老夫人离开了公主府,便是看也不多看林妧一眼。先前进来的时候还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到这会也什么都不怕,只因气急攻心、没法子淡定。   林妧看着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的背影,无所谓的挑了挑眉,却不着痕迹的往某个方向看过去一眼。   ·   许念夕和许云本来一起在书房,丫鬟来说他们的祖父和祖母来公主府看他们了。   弟弟许云嚷着要去见祖父祖母,许念夕只好带着他从书房里出来了。即便只在公主府里住了没多少天的功夫,许念夕却已然感觉到这完全是和在许家不一样的生活。因而这会,她实际上并不是非常乐意带着弟弟去见自己的祖父和祖母的。   许念夕隐约知道,今天知道的祖父和祖母来,多半是希望他们能够回去许家,可她一点都不想回去。她觉得这里非常的好,好极了,比许家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她甚至有点害怕要回到许家,去过那样的生活。   正是这些想法让许念夕磨蹭了一会,才带着弟弟许云到了外边。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就没有急着带着弟弟出现,反而是让弟弟一起躲在大树后面偷听起来。这院子里头并没有丫鬟在,也是因为林妧顾及到会和许老爷子、许老夫人起争执,说不得要闹笑话这层,倒是给了许念夕偷听的一个方便。   许云没有许念夕的性子,也没有想到他们这是在偷听。开始的时候,许念夕竖着食指告诉他不要发出声音,他还能够稳得住,后面就觉得无聊了。只是一下子又听到祖父的声音,又听到祖母的声音,还有自己娘亲的声音……许云便想要出去。   眼看着弟弟要往外走,许念夕忙一把揪住了他,扯着他往别的地方去了。许云比许念夕小上几岁,平素又不锻炼,倒是力气没有多大。这会被许念夕拽着走,他自己没有怎么反抗,也就真的被拖走了。   两个人从院子里头退了出来,还不等弟弟许云开口,许念夕已经先冲着自己弟弟数落道,“没瞧见娘亲和祖父祖母在商量事情么?咱们哪里能够就这么莽莽撞撞出去的?”她训斥了两句又很快软下来声音,“想见祖父祖母晚点也可以见得到的,但要是耽误了祖父祖母和娘亲的事,那就不好了。”   许云看看自己的姐姐却似乎不非常相信,反而是问许念夕说,“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倒是想不通许云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只是许念夕想着自己弟弟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就想着干脆提前给自己弟弟说一说、点醒一下他好了。虽然她觉得,只要她坚持说只想留在娘的身边,自己娘亲是绝对不会抛弃自己,那自己就不用回许家了……至于弟弟,如果弟弟坚持要回许家,那她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你这是什么问题?”许念夕的心里转过了不少的想法,嘴上只不过这么回了许云一句。   许云完全没有察觉到太多其他的东西,老老实实就和许念夕坦白,“就是感觉姐你有点神神怪怪的,刚刚也是,不就是见祖父祖母吗,倒是搞得好像多么恐怖一样的。我就觉得,姐你是不是心里头有事了。”   好似被看穿一般,许念夕冲着自己弟弟一摊手,“这算是被你发现了吗?”她又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稍微严肃了一些,语气也认真许多,问自己的弟弟许云道,“你有没有发现娘和爹之间好像有事情?”   许云点点头,许念夕就继续说,“你说说看,要是爹和娘分开,你是打算跟着爹还是跟着娘?搁别家人身上,这确实不太可能,咱们都是姓许……但是弟弟你看,咱们现在是在公主府里头,爹就是抢也抢不回去咱们的……”   “啊?”许云却被许念夕的话给弄得吓了一跳了,“这是什么情况?娘不就是和爹闹个脾气而已吗?怎么还是这样严重了?姐,你……不是……咱们难道不是应该和爹娘都在一起的吗?”许云的话都有点说不顺了。   许念夕心想着弟弟就是还小了一些,却只得继续同他说,“确实是这个样子,可你也要晓得,光是看娘刚才那个态度,就是铁了心了。假如说,娘真的不回许家了,你说说看,要怎么办吧。你是留在这里呢,还是回去找爹呢?”   “不知道……姐,要不我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好不好?”许云皱皱鼻子,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许念夕却因为许云的这话,心里头感觉舒服了不少,一下子笑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继而笑道,“你这样说,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样,姐问问你,你觉得公主府好吗?和娘在一起好不好?你喜欢舅舅和外祖父吗?”   “住在这里感觉挺好的,娘也很好,舅舅和外祖父也都很好……”许云回答着许念夕的问题,又小小声说,“其实啊,姐,我实话说,住在这里我都不会想回去的……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孝啊?”   许念夕又被许云的话逗得乐了乐,更因为许云也喜欢这公主府而高兴。伸手捏了一把自己弟弟的脸蛋,许念夕声音欢快的同他道,“这有什么,你喜欢这里又没有对不起谁。”她越想着弟弟也能一起留下来就越高兴,“还有四公主养的小鹿,弟弟也很喜欢是不是?要不,咱们以后就和娘亲一起住在这里,好不好?”   “对,小鹿也好玩!”许云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很喜欢的那匹小鹿,顿时一双眼睛就亮起来,又冲着自己姐姐点头说,“好啊,和娘亲还有舅舅、外祖父在一起,也很好。”   许念夕笑得越发的欢喜,这才牵着许云回了书房去。   ·   林璟得知自己姐姐把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给气得出了公主府,便过去找自己姐姐了。   先前的时候,他并没有擅自决定让林妧见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而是提前问过了自己姐姐林妧的意见。因为林妧说自己能解决,要见,他才让仆人直接将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两个带到了南园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姐姐所谓的解决方式,难道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到直接将人给气走不成?   面的自己弟弟的发问,林妧难得觉得自己无辜了一回,她冲着林璟笑了笑,道,“我不过是好声好气同他们说了我的决定,结果二老就怒了,我也是没有法子。何况,这些事情他们迟早会知道的,要说瞒着也没有必要不是?”   林璟无奈又觉得自己姐姐这几天的功夫心态似乎就已经变好了很多,到底觉得这样也好。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自己姐姐能够想得通,他和父亲做的事情才有意义。虽然只要自己姐姐过得好,就是被怨恨他也不在乎,但还是更希望,姐姐能够明白他和父亲的一片心意。   “看到姐姐这两天气色好了一些,我心里头倒是踏实不少。姐姐就安心养身子照顾两个孩子就好,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太多。”   林妧点点头,却不再和自己的弟弟说谢谢的话。   ·   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这么往公主府跑了一通,没有让事情变好半分不说,还将事情弄得更加糟糕了,顿时间两个人都有点心灰意冷。可是想起来林妧的那些话和她对着他们的态度,顿时间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不容易等到许季醉醺醺的回来了,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忙冲上去,七嘴八舌将今天在四公主府里头的事情给说了一遍。许季迷蒙着双眼看着他们,还没有怎么想明白自己的爹爹和娘亲说的什么,脑子里就反复被灌进诸如“坚决不回许家”、“两个孩子带走”这样的字眼。   “爹,娘,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已经不怎么清醒的许季冲着自己的爹爹娘亲说出来这么一句满含酒气的话。   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时间就更加心疼自己的儿子了,瞧这可怜的模样,说不得是怎么伤心呢。许老夫人叫人去煮醒酒汤,又让人喊了姨娘过来服侍许季,看到了姨娘,又想着家里不知道还剩下多少银钱,这两个姨娘说不得也养不起就只好发卖了,一时间又想着是不是减少些仆人少些花销才是。   许季被搀扶着回了房间去休息,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对坐着半晌没有话,唯有叹气声,经久不息。   作者有话要说:基友的古穿新坑《宠妃》感兴趣的小伙伴们可以提前收藏,很快就肥了   下面是文案:   历经三朝,盛宠不衰。   她是宠妃,也只是宠妃。   【复仇X虐渣】向剧情流爽文,女主是个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大美人,自带异能金手指,容颜不老青春永驻   戳旁边直达:   ☆、第130章   原本按照许季取得的成绩,加上有林浩、林璟等人这一层关系在,想要入选庶吉士进行翰林院学习。等到三年学习时间满了之后参加考核,只要成绩优异便可留任翰林,即便不能够留任翰林,亦能够被派往六部任主事或御史,再次一些,到地方任官也完全不是问题。   只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有功名,是进士的基础之上的。   许季并不是不想把林妧给请回来,也不是不想要把两个孩子接回来,可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就算去了四公主府也没有用。这仅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因为他并不想去林浩、林璟等人面前低声下气,更加不想要对着林妧低声下气了。   原本他是想着反正自己已经有了功名了,他又没有做过什么能够叫人拿捏住把柄的事情,无论是岳丈林浩还是小舅子都不会为了报复他而捏造莫须有的事情,那么,他需要担心的事情就少了很多。在这个基础上的话,孩子暂时养在林家说不得对他来说还是好事,毕竟两个孩子的花销并不小。   因为心里面有这么算计,许季最初是就等着林妧爆发,带着两个孩子回到自己父亲、弟弟身边的。可是算来算去,许季怎么都没有算到这一年的科考会出了问题。就是这一个不曾料想到的情况,将他原本的计划一下子就全盘打破。   没有办法提前得到更多的消息,他只能够等着正式的通知下来,才能够清楚是什么样的情况。林妧那边已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他心里头才会更加的烦闷。心里头烦闷得紧,不出去消遣,也完全做不了任何别的事情。和他一样烦闷的人不在少数,大家一起借酒浇愁,也算是互相安慰。   他听到自己父母亲说要去四公主府找林妧和孩子,当下是想要拦着他们,可想到自己那么说必定又要被念叨不上心、不想办法之类的话,便干脆由着他们去了。至多是情况糟糕和情况更加糟糕的差别而已,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差别。   在得知会试结果有异又过去十天的时间,许季终于等来了正式的通告。   起因是本次的会试出现了考官帮助考生作弊的情况,尽管会试时候考生们的试卷是先密封,再由专人誊抄,最后才会交到考官的手里经由多人审批,可仍旧是出了问题。   这事情被发现,也是有考生向翰林院的陆学士进行了检举揭发,且这名考试确实的收集到了一些证据。陆学士的刚正不阿、公正严明,满朝官员都是十分清楚的。他将证据转呈到了皇帝的手上,这事情才得以被曝光出来。   具体的情况,许季并不清楚,只听说似乎牵涉到了榜眼和探花在内的一些人,是十分严重的情况。在了解过情况之后,又命大理寺查过一番,证实确有其事,皇帝下令让参加会试的考生们再重新进行一次考核。这是本朝从未发生过的情况,可是皇帝发了话,且是和大臣们仔细商量过了的,自然没有人敢反驳半个字。   牵涉其中的无论是考生还是考官自然都不可能有再沾染会试的可能,皇帝亲自挑了一批人负责这一次的会试重考的相关事宜,且大有亲自把关的意思。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敢继续弄虚作假是毫无疑问的,甚至对于一些考试失利的考生来说,说不得是一次新的机会。   摆在许季面前的,是又一次的挑战且结果比上一次更加不可预测。   他得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能够得到那么好的成绩,绝对是超常发挥了。何况之前有过了林煊的亲自指导,当时考试的时候,有一些东西都是和林煊探讨过的,这一次考试的题目自然不会和上一次的一样,还想要有那么好的运气……许季觉得不太可能。   许季看到正式通知时,离重考不过剩下三天的时间而已。即便不觉得三天的时间能够补救得了,他仍是拒绝了朋友们的邀约安心待着在书房里头温书学习。被重重心事压着,一时间,他也不怎么静得下心来。   偏偏是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一阵的吵闹声音。离书房并不近,只是许季听到这一点的吵闹都觉得受不了,也就完全不耐烦了。喊了守在书房门口的仆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听到回来禀话的仆人说是自己娘亲要把两个姨娘给发卖了,姨娘并不愿意才会吵闹起来,许季只觉得胸口一口血差点没呕出来。   许老夫人看到自己儿子从书房出来了,知道许季先前是在看书便忙迎上去关切的同他说,“是不是吵着我儿看书了?哎哟,也不是什么大事,娘一会就处理好了,我儿先回去书房待着一会就能继续安心的看书了。”她说着话语里也有两分心虚的意思。   两个姨娘被婆子压着正不停的挣扎,看到许季出来了就挣扎得更加的厉害了。她们几乎同时挣脱了婆子的钳制,冲到了许季面前,一左一右扯着许季的衣袖,嘤嘤嘤的哭着委屈的向他求着情,“大爷可要救救我们呀,大爷不能这样不管我们呀!不管怎么样我们也是服侍了大爷这么多年的人了,哪里能够这样就说要把我们给卖了的?放在哪里也没有这种事情的呀!”   许季看到两个姨娘哭哭啼啼的样子就想起来不久之前林妧哭的样子,一时间心里头更加的觉得不耐烦。他甩开两个姨娘,背着手到了身后,却仍是蹙眉问自己娘亲,“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要发卖了姨娘?”   许老夫人分别瞪了两个姨娘一眼,才为难地和许季说,“银钱不够用了,支撑不了这么大的花销。两个姨娘养不起,娘也是没法子,只好发卖了。用不着的仆人,我今天也遣散了一些,也是为着咱们以后着想。”   大约是觉得当着下人的面说出来这种话有点难堪,许老夫人的声音不怎么高。许季听到自己娘亲这么说,面上也是一个不好看,他又分别看了两个姨娘一眼。这两个姨娘当初是他身边服侍的两个大丫鬟,两个人都曾经有过身孕就被提为姨娘了……只是当时他想着要是让她们生下一子半女的,林妧肯定不高兴,就让她们把孩子给拿掉了。   “那娘快点处理好,听到有吵闹的声音,我看书也看不进去了。”许季青着脸对自己娘亲说道。   他知道林妧一走许家的积蓄肯定没有办法支撑得了他们过去的生活,他要是有功名在身情况还好一些,现在就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把人给逼得没有法子了。许季说完这句话,没有多看那两个姨娘一眼就转身走了。   许老夫人看看自己的儿子,对于他并没有反对这个事情,心里头原本担心着自己儿子不同意的那些顾虑也没有了。两个姨娘则是被许季的话弄得当下就愣在那里,她们怎么会想得到,许季会无情到连想都没有多想、半点挣扎都没有就同意发卖她们这件事情呢?   婆子重新压制住了两个姨娘,反应过来的她们却尖叫起来,不甘心的挣扎着又忍不住咒骂了起来。许老夫人听到她们嘴巴里面冒出来难堪的话,当即叫婆子封住了这两个姨娘的嘴,而后又一脸嫌弃的叫人将她们给绑起来。   人牙子过来看人的时候,许老夫人笑呵呵的带着他们看过了两个姨娘,即便对方只开出了六两银子的价钱,许老夫人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两个姨娘,换了六两银子无疑是亏了,可是能把人送走,许老夫人就觉得心里头少了负担,就已经觉得欢喜了。她刚刚瞧过了两个姨娘屋里头的东西,有一些值钱的,这么算下来的话倒是也不亏了。   又是打发丫鬟又是卖姨娘,一通折腾下来,院子里顿时间冷清不少。   许老夫人站在院子里头一声叹气,便转身去找自己丈夫,同他说今天自己都做好了什么事情去了。   ·   因为自己的三哥要重新参加一次会试,林媛便对这些事情上了心。   哪怕齐浩然没有说,林媛也注意到这一次的事情,似乎有些蹊跷。她知道的真的不怎么多,这些零碎的事情也都是通过齐浩然知道的。只是,林媛还是清楚今年的会试,皇帝陛下是交给了二皇子来负责和安排相关事宜的。   现在会试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篓子,除了到时候要严惩凡事的官员和行贿的考生以外,毫无疑问,二皇子也要受到影响,多半一样会受罚。时至今日,皇帝陛下既没有再立皇后,也没有新立太子,完全弄不清楚,在这些事情上,到底是想要怎么样。   齐浩然和会试之类的这些事情本来是完全不相关的,可因为牵扯到二皇子,他就根本没有闲的时候。林媛体谅他,并不多问,却在看到他一天比一天晚回来的时候,终究忍不住抱怨了两句。开始的时候,林媛等着齐浩然回来用晚膳,后来不用等他回来用晚膳了便只等他回来一起梳洗了好休息。可这一天,林媛都睡醒一觉了,还没有看到齐浩然的身影。   只剩下一天就是会试重考的日子了,哪怕明知道是这么一回事林媛还是觉得分外的烦躁。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就觉得难受,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忍不住喊了今天负责值夜的碧纱,又不知道喊她进来到底是做什么。   碧纱没有进来,倒是齐浩然从外头进来了。林媛看着他心里头就有气,也懒得同他多说半个字,直接重新躺了下来盖了被子侧着身朝着里头要继续睡觉。站在远处的齐浩然近来一直察觉到林媛的情绪不对,可想着许是怀孕的缘故又没有想太多,现在却觉得自己真的是忽视了林媛的感受了。   齐浩然一面想着待会该怎么哄林媛才好,一面走进了净房去沐浴。哗哗的水声传出来,才刚刚醒过来一时半会还睡不着的林媛听着这声音心里头就觉得委屈,也不压抑着自己便忍不住哭了出来,却不过安静的流着泪连半点呜咽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快速的清洗了一下自己,换过一身干净衣裳,齐浩然刚回到屋里头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太对。看到林媛闹着别扭,知道她这会肯定还醒着,便直接走了过去脱鞋上了床。   小心翼翼的揽过林媛,却没有被对方推开手也没有被抱怨一个字,齐浩然也终于发现了自己刚刚觉得不对的地方究竟是哪里了。他本来是躺着在床上的,这会稍微坐起来一些,一手抓住林媛的手臂,用了一点力气将她的身子给硬扳了过来。   一下子看到林媛脸上两道泪痕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模样,齐浩然心疼得不行,忙伸手将她揽到怀里,小心的哄着。   “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接连着问了好几句话又意识到大概其实就是他自己惹哭了林媛,虽然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惹得她哭了……但多半就是因为自己的吧,齐浩然再柔声问她,“是不是我回来得太晚不高兴了?不是让明行回来通知你一声了吗?晚膳有没有好好的吃?可别饿着了自己,也别饿着了孩子。”   听到齐浩然的这些话,林媛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无理取闹。只是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怎么的,心里头就是不舒服,往日里什么都没有,现在却一点小事也想哭。齐浩然不早点回来她就觉得不高兴,看不到他不高兴,不能和他一起用膳不高兴,不能一起抱着睡觉还是不高兴……   明明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要等他的时候,废太子折腾着的那段时间比这要难熬得多,她明明也没有这样的。   林媛心里头想到了这些,顿时间就忍不住自责起来,觉得自己实在是胡闹。明知道齐浩然这么的辛苦,还要他带着满身疲惫来哄自己。埋在齐浩然的胸前蹭去自己脸上的脸,林媛努力的摇了好几下头,想说话却又发不出声音。   齐浩然低头窥见林媛咬着唇纠结又似懊恼的样子,本就没有责怪她半分,这会儿心情甚至比先前更加好了一点。他伸手揉揉林媛的脑袋,又问她,“说说怎么哭了?没把我给吓着,还以为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叫你受委屈了。我刚刚都已经在想要怎么和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请罪才好了……”   眼瞧着齐浩然还有调笑的心思,林媛伸出手在他胸口锤了一拳,下了力气便完全不是撒娇的意思,可齐浩然完全不在乎,也根本没有把林媛的这一下当成一回事。哪怕是这样,他还是捉了林媛的手,又凑到她耳朵边低声问道,“要是不说,咱们就睡觉好不好?”   “谁要同你一起睡觉了!”林媛到底还是没忍住闷着声音回了齐浩然一句。   齐浩然闷笑着将林媛仍旧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给挖了出来,替她擦去脸颊上残留的泪痕,又亲了亲她的额头,不正经的反问,“不同我一起睡你还想同谁一起睡?”又抱着林媛一起调整到一个舒服的角度,继而伸手摸上了林媛的肚子,继续和她说,“这阵子大概都要忙,你自己好好休息,照顾好身子,把咱们的孩子也照顾好了……早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该晚点要孩子的,你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听到齐浩然的话,林媛顿时就变得敏感起来,追着问齐浩然这么一句。   齐浩然却只是拿自己的额头碰了碰林媛的额头,并没有和她解释,而是含糊的说,“你现在只要好好养好身子就行,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我知道你喜欢同我一起吃晚膳,同我一起睡觉,习惯有我陪着。我往后尽量早些回来,但你得乖乖的,好不好?”   林媛到底听出来齐浩然不准备和她细说的这一层意思,可不满的还是齐浩然后面的话。   “我不是故意这样的……”她嗫喏了一句又鼓了鼓脸颊有些懊丧的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情总是不好,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听到你不回来用晚膳,心里头就闷得慌;听到明行说你说的让我早些休息不必等你,心里头就不舒坦……以前明明也不会这个样子,结果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可能是怀孕的关系?多找母亲说说话,要是不会累着也可以多去林府走一走,有岳母还有大嫂嫂等人陪着说不得好一些。看一看小侄女,也不错。”齐浩然和林媛提着建议,心里却想着回头得找太医问问这种情绪变化到底是什么问题才行。   林媛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刚刚也是,明明没有怎么样,就莫名其妙想哭了。”说到后面,林媛自己觉得有些丢人,便稍微放低了自己的声音。   齐浩然捏捏她的鼻子,“没关系,你哭了我哄你就是,保管给你哄得开开心心的。”   林媛横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笑着说,“我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哪里能够总动不动就哭的。”再转头看齐浩然,却看到对方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林媛顿时间觉得心疼不已,想到自己刚刚的一顿折腾,心里越发不好受。   帮齐浩然将被子盖好了,林媛才重新躺下来,抱着齐浩然的手臂重新入睡。   ·   本应该早就妥当了今年的科举事宜,如今有了会试重考这一遭,自然也意味着殿试要重新考核。考虑到时间的关系,重考的所有事宜包括殿试以及重新放榜都被要求在半个月之内完成。因为这般,一切便都进展得十分迅速。   公布参加殿试的名单的时候,许季反复的将那些名单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却始终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反应才好,在他心底,既觉得这个结果完全是在意料之中,又总是还抱着期盼希望自己能过。真的面对着这样的一个结果,心底的滋味还是没有办法形容。   后边的人推搡着想要挤到前面来看名单,呆站着的许季就被别的人给挤到后边去了。深呼吸好几次让自己平静一点接受这个结果,却总觉得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许季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用力握紧了,心底也跟着冒出来一股怨恨情绪。   这时,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个人突然跌倒了。周围的人一下子散开,又再围了上去。许季也往出事的那边看过去一眼,却见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忽然爬了起来,围在周围的人一下子给他让开了一条道来。   那个人冲了出来,他冲到许季面前,揪住许季的衣服凑近他的脸就大声说,“没有我!没有我!我落榜了!我之前还中了进士的!”神色十分狰狞。   他冲着许季说完以后便松开他的衣领又再去抓着别人一样对着别人重复这句话,许季皱着眉伸手抚平自己的衣裳,而后又看了这似乎不大正常的人一眼,不由自主想到,原来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的。只是这么一个想法闪过以后,他心里头更加觉得不舒服了。   之前中了进士,这一次却面临着落榜,许季觉得最不好交待的就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了。到底二位老人一直都希望他能有一个好前途的……他在回去的路上便一路想着要怎么和二老交待才好,心里却怎么都盘算不出来一个好结果。   只是,等到他回去了,就发现自己或许根本没有空和自己的父母交待这些事情了。   许季回到住的地方,看到的却是一大帮人正在将他们的东西往府外头搬,而他的父亲和母亲正带着一大帮子仆人拦下这些人的动作。   看到许季回来,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都好似看到救星一般。许老夫人当下就觉得得救了,忙喊了许季一声,说,“我的儿,你快来看看,这些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就说要把我们赶出去,说这个地方不是我们的!我的儿,这都是什么道理啊!这简直是没有了王法啊!”   许季的脸,“唰”的一下就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好像看到过科举贿赂严重被发现怎么处理的,但是忘记了,所以就当是我杜撰出来的,重新考一次……   以及没有错,是被人下绊子闹出来的事情。   ☆、第131章 偏差   许季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他们住的这个地方不是许家的,房契在林妧的手里并不在他手里。   他早就该想到林妧会来这么一手的,可这些天自己光顾着其他事情去了,才会在这个时候落到被人这么狼狈的赶出去的地步,还连累自己的父亲母亲一起受苦。   那些来收房子的听到许老夫人的话就不乐意了,他们手里头有这院子的房契,自然院子就是他们家主子的。既然是他们的东西,他们收到自己手里头,难道还有错了不成?   领头的那一个梳着圆髻、长得十分丰腴的管事婆子一脸不愉快的扭着腰走到许老夫人面前,她甩甩自己是手里头的帕子,不怎么客气的对着许老夫人道,“这位老夫人啊,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管事婆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许老夫人,瞧着她穿得寒酸,又知道她这是不知道占谁的便宜才能够住在这院子里头的,心里头少不得本来就对许家众人有些不屑了,到这会,更是脸上都掩不住鄙夷的神色,语气就不用说的不好了。   “这院子的房契和地契都在我们家主子手上,为了避免闹出来什么不好看的事情,主子也是让我将东西给带过来了,您要是不服气的,我给您看看也无妨。只是,您要是不愿意从这里搬出去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手里头也有那房契地契不成?”   许老夫人哪里有那些东西,以致于就是被一个管事婆子这样冷嘲热讽,也没法子就她说的这些话反驳半个字。   可她心里头没有办法不恼火,又当着这样多人的面被一个不相识的还是管事婆子狠狠的羞辱,顿时间恼羞成怒便动手推了那婆子一把。   “你算是什么人物,也好意思到处摆谱的?狗仗人势的东西!”噼里啪啦的,许老夫人就把这管事婆子给骂了好一通,骂完还是觉得不解气干脆连带着还啐了那婆子一口,足可见她对于那管事婆子的态度究竟是有多么愤懑。   管事婆子被一下推得摔倒在了地上,周围的小丫鬟忙上前扶起她。虽则那只是一个管事婆子,但是正因为年纪大、服侍主子服侍得时间久便多少有两分脸面。   许老夫人这样的,身后又没有什么人,也不是什么官员亲属,管事婆子自然也不将她放在眼里头。   被许老夫人这样推了一把还这样骂了一通,她心里头哪里能够不来气的。在她看来,这院子是她家主子的,明明是许老夫人占着别人的地方不肯走,这本来就是她们在理,倒没见过还有这样反咬一口的。   被小丫鬟扶起来以后,那管事婆子顿时气得捋起袖子看起来就要和许老夫人干上一架了。许老夫人见状,忙躲到自己儿子身后头去了。那边管事婆子也被丫鬟被劝住,才不至于真的和许老夫人动起了手来。   到底自己没有占上那半分的理,即便现在是一再的遇到不顺的事情,且说不得林妧就是故意落井下石,他现在不认也没有办法。   许季再怎么黑脸,可现在也得将局面稳下来,避免后面发生更多争端才行。他心里头明白这个,便在自己娘亲躲到自己身后时往前迈了一步,也是护着自己娘亲的意思,对那管事婆子行了个礼,道,“这位妈妈,请息怒,我们这就搬出去,还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收拾一下东西。”   管事婆子看着许季倒像是个读书人的模样,加上许季陪着笑脸同自己道歉,她也不好继续计较,办正事才是最要紧的。   因而她听过许季的话便只瞪了许季一眼,同他道,“你们动作利索一些,晚点我家小姐就要来看这院子了。”说完懒得多看许季几个人,便扭着腰走了。   许季点头哈腰陪着笑,心想着这所谓的小姐不知道是哪家小姐。得不到答案许季只好将这事情抛在脑后,忙催着自己父亲母亲一起让丫鬟仆人们将东西都收拾好。   ·   许家这边热闹,奋勇侯府这边同样发生了一点事情。   前一天夜里和齐浩然闹出了那么一场无端端、没必要的别扭,林媛第二天便听从齐浩然的话,去找自己的婆婆谈谈心。她倒没有说自己和齐浩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和朱碧葱说了一下自己近来的情绪问题。   以往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没有耐心的人,现在却是真的做一点费劲的事情都不乐意;以往不爱胡思乱想,现在却很容易想得太多;以往也不会心里头不安又别扭,现在这些情绪却全都冒出来了。林媛确实觉得自己需要有个开导自己的人才行,才会听从了齐浩然的建议找自己婆婆聊一聊,实在是因为林媛知道自己婆婆很善于开导人。   朱碧葱认真的听着林媛和她描述自己的心理状态,心里头明白这是因为林媛有身孕导致的一些情绪上的波动和变化,也就很容易找到可以才哪个方面下手开导林媛了。   回想一下自己这个儿媳妇近来似乎总闷在屋子里头,不是齐浩然陪着便不怎么爱往外头走,才又同林媛说道,“近来的天气都不错,后花园里头的景色也好,我每天去散步都没有人陪着,本以为你是不爱动,既不是那么一回事,倒不如每日一起到花园里去走走好了。”   林媛被朱碧葱开导过心里头舒服了许多,当下恰反省到自己应该多出去走走,总闷在屋子里不好,听到自己婆婆的这个提议,她就很快应了下来说好。屋子里头气氛正好的时候,外边顾妈妈寻到了荣华院,却不是找的林媛而是找上大丫鬟碧衣。   碧衣正在廊下等着听候吩咐,看到顾妈妈过来以为是找林媛什么事情,当即笑着迎上去,却不想是自己的事情。顾妈妈拉着碧衣避开了其他人,小声的同她说道,“府外头有人找你,说是同你认识的,有急事想要见你。”   没有反应过来顾妈妈说的人是谁,碧衣满脸的疑问,追问了顾妈妈一句,“什么人找人?我在这外头倒是没有什么熟人的。”   顾妈妈拧着眉,越是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也是说这听着有些不对,那人倒只是找上了角门的仆人托着递个话而已,我虽然没有见着,但也提前问过了,是个男子。”最后面的那四个字,顾妈妈几乎只是张了张嘴巴,根本没有发出声音来。   碧衣先是被这话一惊,继而又和顾妈妈一样拧着眉想了半晌,才不确定的问顾妈妈,“说有急事找我的那人是不是不怎么高,看起来斯斯文文、不怎么白净,但瘦得和猴一样,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顾妈妈听着碧衣的这描述,和自己问来的大致一个对比,慎重的确定过以后才对着碧衣点了点头,“听着描述倒是像,想来就是你猜测的这个人了。”   碧衣却是一跺脚,脸上有些恨恨的模样,怨声道,“他也好意思来找我的!”暗自啐了一口,碧衣复笑起来同顾妈妈说道,“多谢顾妈妈来告诉我一声,只是我没法子见他,不说其他的什么,光是这男女有别就不合适了。”   “我也是这么想着的,所以这么过来先同你说上一声,也叫其他人不许声张了。”顾妈妈倒是真心在替碧衣着想。   “妈妈时常替我想着我一向是知道的。”碧衣连忙说了一句,又想起什么,再和顾妈妈说,“我倒是想起来一桩事,妈妈且在这里等一等,我先去禀报小姐一声,说不得小姐有什么吩咐。”她说着没等顾妈妈回话便忙转身往屋子那边急匆匆走过去了。   林媛正和自己的婆婆朱碧葱说笑,碧衣从角落里走过来,凑到林媛耳边悄悄同她将顾妈妈说的那些话说了一遍。林媛听到碧衣的话,想起今天早上齐浩然去上朝前的交待,忍不住眨了眨眼,心想着他可真是神了,又直接对着碧衣道,“且同顾妈妈说让人将他请到抱厦里坐着喝茶先,你差人去找明言或者明行,让他们过来将这人带走,其他的你就暂时不用管了。”   念着碧衣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林媛便好心的同她解释了一句,“你先时不说这种人迟早要遭报应的么,这一下报应可不就真的来了么?”   原本还懵懵懂懂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的碧衣顿时间就明白了过来,心里头自没有不高兴的,又想着要是这人落到了她家姑爷的手里头哪里还能够有什么好下场,心里头一时间就更加的欢喜了。总归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过,会真的能够看到这人倒霉的一天。   碧衣觉得她自己受委屈还好,反正她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了,也不是没有受过委屈的。可要是有人故意让她的爹爹和娘亲受委屈,还是用那么恶意的法子,她就没法子忍受了。她自认自己的力量确实很弱,可是她并不怕什么。   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她从来都信。   听到林媛这样的吩咐还知道这是要让那个仗势欺人的混蛋倒霉,碧衣当即笑着退出去给顾妈妈递话去了。   “今早儿齐哥哥出门之前还同我交待过了,要是有人今天上门来找碧衣的话,就先将人留住,再找人去让明言或者明行回来将这人给带走。我真是想不明白,这些没发生过的事情齐哥哥都是怎么知道的?”   碧衣退出去了以后,林媛便没有忍住一下子顺口和自己的婆婆感慨了一句。   朱碧葱笑了笑,却只是道,“若是习惯了想事情想得长远细致一些,说不得也是比别人要累许多的。”   ·   从林妧手里头买下了那一处院子的小姐来得比许季走得要更早,因而这一不小心的,两边的人就这么撞上了。管事婆子口中的小姐是过来看院子的,许季这边东西有不少,人手又不够多,整理起来自然就慢了,这一不小心的,才会见了面。   只是不见面就罢了,这不小心见面了,许季就发现这个人他是认识的。虽然只不过是一面之缘,但他确实是认识的。那天,他和朋友们一起喝酒作诗,谈天说地,实是畅快之至。这位小姐似乎是来寻自己的哥哥还是何人,于是出现了那么一下。   十七岁的少女,出落得清丽脱尘,也不知是何缘故,竟尚未定亲。当时,这位小姐穿着一身青碧色的对襟半臂襦裙分花拂柳而来,仿佛是仙子一般,直叫人看得发了愣。因为印象实在是深刻,许季也就记到了现在,以至于现在再见,一眼就将她给认了出来了。   杜若梅从马车上下来,看得院门口站着的那个三十多岁、穿着一身青竹暗纹衣裳的男子正盯着自己看,不自觉便蹙起了眉头。她再看一眼这人,又记起来正是自己今天来这里这一趟的目的,心里头的嫌恶才稍微减少了那么一点。   眼瞧着这位小姐竟似乎还记得自己,许季便忙三两步走了上去,对着杜若梅作了个揖,霭声道,“问杜小姐好,不知杜小姐可还记得鄙人?”   杜若梅假作疑惑,终于正眼看向了许季,疑惑问他,“这位爷是……?”   许季一听有戏,忙和杜若梅报了自己的家门,便只见杜若梅一瞬间脸上有着恍然大悟的神色,接着很快笑得极为和善,同自己打了个招呼。杜若梅见许季似乎挺欢喜的,心里头暗自好笑,又仿佛不明白一般疑惑的问他,“许公子怎么在这里的?是路过还是有事?”   被问到了这件事的时候,许季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尴尬。尴尬归尴尬,他还是和杜若梅说出了实话,“原是我同父亲母亲住这里的,只是杜小姐现在买下了这里,我们现在只得搬出去。差不多就搬好了,杜小姐进去看看喜欢不喜欢,这院子的环境还是蛮不错的。”   杜若梅脸色有错愕的神色,接着很快伸手半掩了嘴,惊讶过后便十分大方的同许季说,“我原先不知道是这么着的……要早知道是这样,倒是不会……不知许公子新的住处在何处?往后我哥哥也好找许公子喝酒聊天。”   许季支吾了一下却没有硬撑着反而实话和杜若梅说了自己的情况,“因为刚刚才知道这院子被卖给杜小姐了,还没有来得及寻新的住处……新的住处,现在还并没有,便没法子同杜小姐说了。”   “哎呀,这可怎么是好?”杜若梅一时间又是惊讶得不行,“这一时半会要找新的住处也不方便,要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我怎么都该等到许公子找到新的住处才行的。哎,我这么说,倒是白瞎掉了哥哥同许公子的交情了。”   她一拍手,便做出了决定。   “要不这样吧,许公子还住这里,许老爷和许老夫人也都住这里吧。我原也是不着急的,许公子有不方便之处,就是看许公子同我哥哥的交情,也该多帮一下的。”杜若梅十分体贴的对许季说道,还是容不得许季反对的样子。   杜若梅更是为了不让许季有机会反对这事情,当即吩咐了下人将堆在院门口的东西都帮着许季拿进去又叫了管事婆子过来说是不必折腾了。听说管事婆子先前和许老夫人有冲撞,还叫这婆子同许老夫人好好的道歉。   许老夫人看着那先前嚣张至极的管事婆子这会乖乖的低声下气和自己道歉,心里头别提多么的爽快了。她看着杜若梅,心里头一边揣测着这是哪家的小姐,一边拿眼偷看自己的儿子,又想着自己儿子是怎么同这样富贵人家的小姐有牵扯的。   许季因为杜若梅的“强硬”态度而“不得不”接受了她的好意,又和自己的父亲母亲住进了院子。杜若梅待了没有多会的时间便走了,倒是特地留下了几个洒扫仆人在这院子里头服侍他们,不能够更加友善。   只待杜若梅一走,许老夫人便扯着自己儿子的衣袖,笑得见牙不见眼问许季,“怎么一回事?儿子几时认识的这样标致的小姐的?”   许季看一眼自己的母亲,扯回自己的衣袖,只是同她说,“是一个朋友的妹妹而已,并不怎么熟的。”却看向杜若梅离开的方向,想着她喊自己许公子,又想着她刚刚的这些个举动,若有所思。   ·   到奋勇侯府找碧衣的田文汉,本是不安的坐在抱厦里头喝着茶水,只想着早点见着碧衣,却没有想到自己等了半天,等来的一个面容肃杀的男子带着人来要将他给带走。田文汉当下差点没直接从椅子上跌倒下来。   原本他是想着,这一次朝廷预备着将考生们的事情全都挖一遍,他有那些个不好的事迹加上碧衣先前闹着说他迟早要遭报应,他便就想到了她会不会去揭发了他,才会跑到奋勇侯府来想着见她一面,同她求上一个情,希望她能放自己一马。   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真的闹得很大,以及他真的很危险,他怎么都不至于自乱阵脚走出这一步糟糕至极的棋来。可是田文汉同样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把自己给送上了自己最不想走的那条路……   难道这也能够算是自投罗网吗?   碧衣听说田文汉被明言给带走了,当即笑着夸了明言一声好样的,心里头较之前更加高兴几分。高兴归高兴,她没有忘记去和林媛回禀消息。后来又为了感谢顾妈妈今天算是帮了她,特地给顾妈妈送去了自己新近才得到的二两上好的茶叶和一匹上好的布料的赏赐,碧衣心里头却不觉得半分可惜。   ·   那院子的房契和地契原本都在林妧的手里头,她到京城以后,林浩便将这两样东西交到了她的手里。前阵子从许家离开的时候,她自然没有忘记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带走。   许季落榜的事情她也是知道了的,正是因为知道了,才会想要在这个时候来一个落井下石叫他尝一尝无处可去、无可依靠的滋味。   可是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却同自己说许季一家仍旧住在那院子里头,这叫林妧怎么受得了?再仔细的问下去,才知道买下了那院子的人竟然同许季是认识的,林妧更是差点没气到浑身发抖。   她本来想着卖给卫国公府七小姐肯定不会错了,许季怎么可能认识卫国公府的小姐,就是卫国公府的谁,她也没有听许季提过他认识。   既然是这样,那自然就不必担心什么了。到时候叫人早些去看院子也好将他们给赶出去,自然是要叫他们没地方可以去的……   千算万算,到底还是没有算对。   林妧恨恨的捏着自己手里头的帕子,终究是不甘心,又想着卫国公府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好亲近的。这卫国公府出过两位妃嫔,其中杜昭仪虽诞下了一位公主但却在先前废太子的事情当中站在了皇后的那一派,如今处境正是极微妙的时候。   这么想着,哪怕知道自己做的这事情说给自己的父亲听了肯定要挨训,就是说给自己弟弟听说不得也要被劝上几句。因为一下没有打听到父亲在府里,林妧便只是将这些先同回府了的弟弟林璟坦白了。   林璟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同林妧不一样,他听完自己姐姐的话,就感觉到了几个比较微妙的地方,对这个事情上了心了只并没有同林妧说。可一如林妧想的那样,林璟劝了她一些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之类的话。   “这两日姐姐便同姐夫将和离的事情办妥当吧,正好父亲明天休沐,也能够将事情做一个处理。”林璟同自己姐姐说道,“其实夕姐儿和云哥儿那边,依弟弟的意思,还是要看孩子怎么说的。他们年纪都不小了,若是愿意跟着姐夫一家,即便姐姐强留他们在身边,也不见得对姐姐有好处。”   “夕姐儿这年纪,再过两三年便可以出嫁了,对姐姐来说自然是无碍的,可云哥儿到底不同……姐姐日后若是有意改嫁的话,这事儿便不好说了。”   林璟将话说得很含蓄,意思却清楚。林妧日后想要改嫁,左右许念夕没几年就要到出嫁的年纪了,倒还好一些。许云却是年纪不大,且离成家还早着,多少会对林妧改嫁有影响,且这影响还不会小。   听到自己弟弟的话,林妧一时不好说什么,便只是点了点头,道自己会想清楚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素一场阴谋~   所以杜若梅这个人物还有人记得吗233333   么么哒大家,感谢支持正版。   ☆、第132章 讨好   晚些林妧的父亲林浩回到公主府,便单独找了林妧详细的说了她同许季和离的事情。一切其实林浩都已安排妥当,只等明天去找许家人完成这最后几步便可。和小儿子一样,林浩在意的,也是两个孩子的问题。   如果许念夕或者许云想要回许家去的话,林浩是不会阻拦抑或是强留他们,哪怕林妧希望孩子留下来,他也会选择劝说而不会顺着林妧的意思。如果孩子想要跟着林妧,他自然会帮着两个孩子,外孙女眼瞧着要到出嫁的年龄,小外孙他日后帮着带出来,也不会耽误了自己女儿太多。   只是他到底不好去问两个孩子对这事情是什么意见,有些话他不好说,还是只能够让林妧自己去处理好。林浩将自己心里头的打算都和自己女儿说了,意思很明白,就是希望她和许季和离以后能够重新找个好人家。   林妧如今可以说是全心信赖和依赖着自己的父亲,对于自己父亲的话半点都不反对,耐心的听过记在了心里,便同自己父亲说,“一会我会去找夕姐儿和云哥儿问一问,父亲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只有听的。只是有些事情,强求不得,还是随缘吧。”   “你既这么说,便也该清楚,儿孙自有儿孙福,无论两个孩子待会是怎么说,你都该尊重些,对你自己也是好事。”林浩说罢又长叹一气,摆摆手让林妧先去忙。   林妧回到南园先去了看自己的小儿子,许云年龄小些,向来睡得早,因而她就先让嬷嬷去同许念夕说一声自己会过去找她让她晚些歇息,先去了许云的房间。许云刚刚沐浴过,正由着丫鬟拿着干布替他擦着头发,见到林妧过来,他便止了丫鬟的动作笑着走向自己的娘亲。   “娘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许云笑容纯净无暇,睁着一双不谙世事的眸子望着林妧,是真心高兴林妧来看他。   林妧看到儿子这幅样子心里头就觉得柔软不已,摸摸他还湿着的头发便按着许云重新坐下来,从丫鬟的手里头接过了干布便将左右的人全部遣退下去。过去林妧总为着许家的事情操劳,即便和儿子还算亲近,离亲密却差得有些远。   心里头想着过去从没有这样和儿子说过半句贴心话,又想着总归是儿子不是女儿,林妧一面感慨着一面用干布继续替儿子擦头发。   “娘过来看看你,用晚膳了没有?”   “吃过了,今天晚膳有乌鸡汤,很美味。”许云笑呵呵的说着,并未感觉到自己娘亲情绪有半分不对。   林妧脸上也是微笑着,动作越发的轻柔了一些,又问许云,“云哥儿在这公主府里住着还习惯么?有没有觉得不适应的地方?”   “公主府很好,儿子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也没有觉得不适应。”   许云想起自己姐姐曾经同他说过的那些话,并不算违心但到底不完全是真心实意的这般回答了林妧。   尽管得到许云这样的回答,真的要说出自己今天里的目的问许云是怎么想的,林妧还是有些纠结和不踏实。她略有些犹疑,却不过犹疑半晌,便已然将最重要的问题问出了口。   “要是以后都住在公主府里头,待在京城里头,不回许家不回富阳,云哥儿愿意吗?”   许云乍听到这般的话,没有能够马上就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即便感觉到自己娘亲和父亲之间有些不对劲,也觉得为何这么久了,除了祖父祖母来过一回,父亲完全没有出现过很奇怪,但总归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   一下子愣住的许云,渐渐的明白了自己娘亲的话指的是怎么样的一回事。他愣愣的想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垂着头思考着,默不作声。林妧看着许云的样子,心里头就涌起了一阵不安,哪怕之前觉得小儿子或许接受不了,还仅仅是想一想而已,现在则是面对着这样的一个现实。   “娘亲不要爹爹了吗?”许云沉默了很久,才小声的问了站在他身后的林妧一句,仍是没有抬起起头来。   随着许云的沉默林妧也停下了手里头替许云擦头发的动作,听到许云的问题,她跟着一个愣怔,继而回过神来又继续替许云擦着头发,竟没有办法立刻告诉许云那个毫无疑问的答案。她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替许云将头发擦干了一些,又禁不住放慢了动作直到重新停了下来。   静寂在房间里蔓延开来,林妧开始有一点觉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云了。她当然知道这对孩子来说不是好事情……她当然也知道,孩子很可能不希望看到父亲和母亲闹到这种地步,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她又有什么办法……   林妧的手搭在了许云的肩膀上,她想要和自己儿子解释一点什么,又有点无从解释。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一边觉得自己做的完全没有错,一边又觉得这样实在对不起两个孩子。她既觉得自己毫无疑问是该离开许季的,又觉得或许自己多忍耐一下,至少孩子们就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了。   “你爹爹他……”林妧讷讷的开口和许云说着,心里头却无法确定应该不应该和孩子说这些话,让他们知道这种不好的事情。   就在林妧再一次犹疑不定时,许云反而对着林妧开口了,仍旧是小小声的,问她,“爹爹对姨娘好,娘不喜欢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这个问题。”听到儿子说话这么小声,林妧竟生出了流泪的冲动,“你爹对姨娘好不好的,娘都可以忍受,但是娘没有办法忍受的是……”林妧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却不觉声音里带着哽咽。   许云转过身子,仰起头睁着依然无辜的眼睛安静的望着林妧。林妧低头看他,压抑住含在了眼里的泪水对许云道,“以后云哥儿成家了,只要云哥儿媳妇对云哥儿好,云哥儿就也一定要对自己的媳妇很好,不能打她,不能骂她,要好好的待她,知道么?”越发叫人听出了哽咽的意思。   似懂非懂的许云眼睛一眨不眨的仍是看着林妧,又好似明白了什么,对林妧点了点头,脸上还浮现了两丝惶恐,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到什么了。他点了点头,才移开了视线,不知道究竟是在看向何处,继而凝神思考着什么问题。   “娘,”片刻之后,许云喊了林妧一声,声音却不再的低低的,林妧看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发,许云便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云哥儿跟着爹爹回富阳,以后还能见到娘亲吗?”   林妧一怔,在眼眶里被自己竭力压抑住的泪水顿时间滚落了下来。她已然知道自己小儿子给出的回答,却并不想要欺骗他半分,便不住的冲着许云点头。“可以的,只要云哥儿愿意见娘亲,一定可以见到的。”   许云便笑了起来,他站起身,个子不怎么高的他得踮起脚才能够摸得到林妧的脸。许云替自己娘亲擦着泪,反过来安慰自己的娘亲道,“等以后云哥儿到京城来参加会试,考中了状元的时候,就又能和娘亲时常见面了。”   林妧听到这么一句话又看着自己儿子的神情,忍不住将他抱在了怀里面,哭着一迭声问他道,“云哥儿不留下来吗?不留在娘身边吗?真的不留下来吗?”   ·   痛哭了一场林妧才回过神来不该在儿子面前这么失态,她一时想着也不知怎么的竟就在小儿子面前这样失态了,从许云的房间出来转而再去了女儿许念夕那里。   因着林妧先让嬷嬷过来了递话,许念夕这会自然还没有歇下,正就着烛光拿着绣绷子在绣花打发时间,顺便等着自己娘亲过来。哭过一场的林妧心里头的压抑缓解了不少,只是心里头对孩子的歉疚更深一层,许云已经不愿意留在这里了,她希望许念夕能够留下来,这对自己女儿也好。   许念夕听到丫鬟在外头说自己娘亲来了,便停下手里头的活计,扬起笑脸看向自己娘亲,甜甜的喊了一声。林妧走到塌边,拿起林妧做的绣活看了看,便努力笑起来夸赞了许念夕两句,同时也在榻上坐了下来。   她略略摆手,原本在屋子里伺候着的丫鬟便都退到了外头。许念夕和许云并不一样,她知道自己娘亲是为了什么而来,也知道自己大概将会从自己娘亲那里听到哪些话,心里头更是早就有了自己的选择。   哪怕心里头已经将一切都看得明白,可面上许念夕半点都没有显露出来。等到林妧坐下来,两个人离得更近了,她便发现自己娘亲似乎是哭过,一时惊讶的问了一句,“娘怎么了?怎么瞧着脸色不怎么的好?还像是……哭过一样?”最后的一句话,她说得格外犹豫。   林妧叹息着竟被女儿一下就看出来了,却并没有解释,只道,“刚刚过来的时候沙子迷了眼,现在没事了。今天起得比往日早,可能是有些累了才脸色不太好的,不必担心。”心里头到底因为女儿的细心而感到熨帖。   “娘来,是有一桩事情想问一问你。”知道女儿要更加懂事一些,林妧也不似同儿子说话那般委婉,相比之下要更直接一点。   许念夕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娘亲,全然一副疑问到底是怎么事情又等着自己娘亲说出口的模样,倒是不催促半分。   已经和儿子先坦白过了,现在再面对女儿,林妧相对容易说出口一点,不像之前那样犹疑和纠结,很快就对许念夕说出口,将和许云说的话大致也对许念夕说了一遍。   听过自己娘亲的话,许念夕心里头半分惊讶也无,面上却是十足惊讶到好似不能够接受的样子。她秀气的眉头皱起来,紧张的追问自己娘亲,“真的么?为什么?到底是发生什么了?娘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林妧柔柔的、无奈的冲着自己女儿笑笑,仔细的打量着自己女儿的样子,可没有多少慌张了。在许念夕一迭声的追问下,只同她道,“娘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最后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也算不上是突然。夕姐儿也是十三岁的年龄了,差不多该相看相看亲事了。”   许念夕听到自己娘亲提起自己的亲事,脸上顿时飞上两片云霞,嗔怪自己娘亲一句,“娘怎么说起这个了?”又很快将话题转了回去,问自己的娘亲道,“娘和爹以后要分开吗?那我和弟弟怎么办呢?我舍不得爹爹,也不想和娘分开……”   听到女儿提起小儿子,林妧心中终究还是惆怅,垂着眼叹了口气说,“云哥儿打算跟着你爹爹回富阳,娘劝他也没有用。”她抬起眼重新看着自己的女儿,也伸手摸摸惊讶得不行的许念夕的头,想着给她一点安抚。   “娘也舍不得和夕姐儿还有云哥儿分开,可娘会尊重你们的意思。云哥儿怎么样都想跟着你们爹爹,娘既然劝不动,就随着他去了。娘现在过来,也是问问夕姐儿是意思,念夕,你是想跟着娘亲,还是想和云哥儿一样,跟着你们爹爹还有祖父祖母一起回富阳的?”   许念夕被自己娘亲说的弟弟要跟着父亲回富阳的话给彻底的弄震惊了,她先前明明同自己弟弟说好了要一起留在公主府的,结果现在许云竟然说要跟着爹爹要回富阳,许念夕觉得这根本没有办法接受。   她当下被林妧的话震得整个人都愣住了,即便听到了自己娘亲后面的话,许念夕也没有给半点的反应。她猛然站起身,仍旧是一脸震惊的样子,扭头对自己娘亲说了一句,“我去找弟弟问问是怎么一回事。”不顾林妧的阻拦就冲出了房间。   林妧说拦许念夕并不完全是真的想要拦下她,到底她心里头还是存着两三分的念想,希望许云能够改口留下来。林妧也是想着说不得做为姐姐的许念夕去劝一劝,儿子就改变心意了,自然还是放着许念夕过去了。   许念夕只觉得自己完全是许云给被背叛了,如果许云要回富阳的话,她一个人留下来是得被人怎么说?说她就是贪着在娘亲身边生活好?说她背弃父亲,背弃祖宗?许念夕几乎是气愤的冲到了许云的房间里面。   林妧走了还没有多久,这个时候许云还没有歇下,正端坐在榻上拿着书册子看书。许念夕冲到许云的身边,劈手夺去了他手里头的书册子,只觉得气得整个人都不舒坦了。身后好几个丫鬟跟着许念夕一起进来了,也是看她怒气冲冲怕出什么事,许念夕扭头呵斥着让她们都退下去,丫鬟们左右互相看看,到底只能够听从许念夕的话。   许云看到是自己的姐姐却这么怒气冲冲的进来了找他,心里头难免不明白是怎么了。即便手里头的书册子被许念夕这样夺走了,许云的脸上也看不到半分的不喜或者是不耐烦,他抬头看自己的姐姐,继而站起身来,同许念夕说,“姐,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当下正气得不行的许念夕随即就回了许云一嘴,又意识到自己太冲了些才稍微缓和了情绪,让自己冷静了一点,才继续说,“你和娘亲说你要跟着爹爹,要回富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云听到许念夕说这个,就更加不明白她怎么怒气冲冲的了。只是他点点头,“是的啊,有什么问题吗?姐你……应该是留在京城吧……”他说着,渐渐的变得明白了一点。   看着自己弟弟这么一副坦然的样子,许念夕一时就变得更加的气了。她压低了一点声音追问许云,带着几分责问的意思,“之前你不还同我说好了要留在公主府的吗?怎么现在又改口说要跟着爹爹回富阳了?你这么走了把我和娘亲留在京城,算什么?”   这会再听到许念夕的这些话,许云就彻底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依然是不慌不忙的样子,对自己的姐姐许念夕道,“原是同姐姐那么说的,只是那时不知道爹和娘会分开……现在的情况总归还是不一样。姐跟着娘在京城不是很好吗?我要是留下来的话,对娘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许念夕顿时被许云的话弄得懵了一下,当即反问了弟弟许云一句,“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云点点头,“姐再过个至多三年就要出嫁了,留在京城的话,有外祖父和舅舅在,定然能够说一门好亲事的。至于我……我比姐姐小了好几岁不说还不像姐姐那样终究要出嫁,而是要自己成家立业的,我若是留在娘身边的话,娘要什么时候才能够改嫁?还是以后都没有办法改嫁了?”   这么一下子许念夕就比之前更加发懵了,她之前根本没有想到这些问题,可是自己弟弟竟然都想明白了。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弟弟哪里懂这些东西的。即便听到自己弟弟这样说,许念夕还是觉得不怎么自在。   她撇撇嘴,脸上有点发烫,问自己的弟弟,“这些……你是怎么清楚的?我都不知道呢。”   “前头听到几个丫鬟碎嘴说了这些事,当时不怎么明白,今天听到娘亲的话,就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许云解释了一下,继续同许念夕道,“姐,我在哪没有什么关系,富阳还是京城都好。你还是留在娘亲的身边吧,毕竟姐也是没几年就要出嫁的人了。”   许念夕觉得这个时候,自己那个并不怎么懂事的弟弟不见了踪影,在她面前的是这个懂事到让她觉得无地自容的人。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办法说出自己也和许云一样和父亲还有祖父祖母一起回富阳的话。   她感到沮丧,羞愧却又摒弃不了自己的执念。   她纠结、矛盾,却不愿意改变自己的想法、不愿意更改自己的心思。   “你这样的走了,往后姐想见你,想你了……要怎么办?”许念夕嗫喏着,终究只同许云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许云笑了笑便同自己的姐姐说,“只要姐姐想见我,同我写信,我就来见姐姐和娘亲了。”他顿了顿,复同自己的姐姐道,“我同娘亲说好了,日后必定到京城来参加会试,考取功名,到那个时候,自然是能够重新见面的。”   来时气势汹汹的许念夕,最后是颓丧着从许云的房间里退出来了的。她一路颓丧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林妧还在房间里头等着她。   看到自己女儿的样子,林妧就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结果了。许念夕看到自己娘亲,很想要同她说许云是什么样的想法,是为了什么才说出要回富阳的话,可是许念夕终究没有开口,是因为许云反复交待不要和娘亲说这些话,也是因为她自己害怕将这些话和林妧说了以后会再出什么变数。   许念夕终究不希望自己跟着娘亲留在京城的这件事情有任何变故。   她看到自己娘亲,便冲上去扑到了林妧的怀里,闷声同林妧说,“娘,弟弟他……你别伤心,还有女儿在这里陪着你。”   ·   乌云密布的天空黑压压的,空气里有一种闷重的感觉,又透着一股压抑,叫人觉得喘气都喘不顺畅。爬在树干上的知了咿咿呀呀不停的叫着,好似也在对这不大好的天气进行着抗议,蜻蜓时而低飞盘旋,时而停驻灼热地面。   林浩今天休沐,带着女儿林妧、外孙女许念夕、外孙许云,由小儿子林璟陪着一起来找许家的人商量和离的事情。除去两家的人以外,该请到的人林浩都请到了,包括府衙里头见证和记录的人,也没有缺了席,就是希望今天能够将事情全部都给办妥当了。   到了现在这会所有的事情就都妥当了,和离的文书,两家都已经签过字也确认无误了,从此之后,许季和林妧夫妻便彻底和离,再无什么干系了。许念夕也顺利的能够跟着林妧留在京城里,许云则是回许家,到时候跟着许季等人回到富阳去。   作为许念夕跟着林妧的补偿,同样是希望许云在许家的日子过得不那么辛苦,林浩仍是给了许家的人一笔银钱。这件事情倒是私下里做的,并没有放到明面上。正是林浩给了许家这一笔钱的关系,许家的人很快就答应了让许念夕跟着林妧这件事情,几乎没有怎么反对。   从院子里头出来,事实上,林妧心里头还是觉得不怎么舒服。和离是她想要的,好歹有一个孩子在身边,也不算太差,可是自己爹爹还是给了许家一笔钱这件事,林妧实在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当然许云跟着许家了,她也不希望许云过得太差,可是钱到了许老夫人的手上,林妧并不觉得这能够让许云过得多么好。   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许云还这么的小,就是直接交到许云手上,说不得还是要被抢走的……林妧抬头看一看着糟糕的天气,又是一声叹气,想到就要和儿子分开,以后能不能见面完全没有定数,心里头到底不是滋味,眼眶不觉又红了。   许念夕扶着自己娘亲,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心里头也觉得舍不得。听到自己娘亲叹气的声音,她心里头就更加不是滋味了。可无论如何她想要的,暂时想得到了,许念夕觉得自己计较得太多并不好。   林妧上了马车,许念夕跟着也上去了。   两个人坐稳当以后,不多时马车便缓缓的动了起来,载着她们离这个地方越来越远,离许家人越来越远,也离许云越来越远。   道路两旁的树上,知了仍旧声声的鸣叫着,林妧坐在马车里,心里头想着许云,终究又一次没忍住落下了泪来。   ·   阴沉了大半天的天终于下起了雨来,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屋瓦上,弄出了不小的声响。雨水砸在地面上,反复的冲刷着夏末的灼热,顺带着将空气里的烦闷和郁躁一起一点一点的冲刷干净。雷声轰鸣,闪电不停,奋勇侯府的仆人都或是躲到屋子里头或是躲到了廊下,免得叫雨给淋着了。   林媛原本正在午睡,到底被这轰隆隆又不停歇的雷声给吵醒了。听到外头是下起了大雨,想着近段时间实在热得厉害,这么下点雨反而叫人舒服一些,便不觉得厌烦了。被吵醒以后便再睡不着,在床上躺了不过片刻,林媛便让碧衣和碧纱进来服侍她起床。   雨帘天幕下,一名仆人却擎着油纸伞匆匆的往南溪院走过来,同南溪院的仆人递话。层层的消息传到了屋子里头时,林媛刚刚梳妆妥当,从梳妆台前的绣墩上站起身。碧纱看到外间的丫鬟探头进来看了一眼,便往外头走了过去。   林媛瞧见那丫鬟似乎是脸色不大好,便看着碧纱走出去又再走进来,等她同自己说说是什么事情。碧纱听过小丫鬟的话脸上也没有了半分笑意,绷着脸同林媛说,“外头的人说,是齐小姐回府了,似乎是在郑国公府受了委屈,哭着回来的,也准备回府来住一段时间。”   “已经回来了?”林媛听到碧纱的话却并不惊讶,只是这般问了碧纱一句。   “是,现在在夫人那里,说是晚些会过来小姐这儿。”   “这外头的雨这样大,至少该等雨停了才来……”林媛说着,又道,“你亲自去荣华院找齐小姐的丫鬟打听一下,莺语到底是怎么了,事情严重不严重的。打听到了便快些回来同我说一声,只是这外头的雨大着,你也小心注意些。”   碧纱应下了林媛的吩咐即刻便出去了。   林媛其实心里头想着觉得齐莺语受委屈的可能性很小,可到底不敢下什么论断,就怕她是真的受委屈了。要是雨不大的话,她还能够直接去荣华院看一看到底是怎么着,现在雨这样大到底还是要顾念一下自己的身子。一时间林媛又想到齐莺语竟就这么跑回来,也不管这天气这样糟糕的,担心自己身体的,心里头便更加不确定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了。   碧纱去了有一阵的时间才回来了南溪院,也顺利的将消息给带回来了,倒不是愁眉苦脸而是笑呵呵的回来的。   “我问过了齐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小姐可以放心了,并没有什么大事儿。具体是怎么一回事,还是得晚些小姐自己问一问清楚,只是真的不严重便是了。”   雨实在太大了些,这么出去一趟将碧纱身上的衣裳打湿了一大片,林媛听过她说的话便忙让她下去换衣裳,又叫小厨房熬点姜汤。到底有了碧纱打探到的这些话,林媛的心里头也有了些数,不是什么都不清楚。既然是这么一回事,她也可以松口气,不必太过担心了。   到底林媛本来就觉得齐莺语不会有事,现在看来说不得所谓的哭着回府、受了委屈完全有别的原因在,这些倒是只能够等齐莺语来了才能知道了。林媛没有先等到雨停齐莺语回来,倒是先等到了齐浩然也冒着大雨回府了。   他从外头进来的时候,连伞都没有撑直接就淋着回来了。头发湿了、身上的衣服也湿了,问他怎么不撑伞便得了一句太麻烦,叫林媛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到底忍不住说他一句生病了也活该,却还是吩咐着丫鬟送热水进来好让齐浩然沐浴梳洗换□上的湿衣裳。   齐浩然却先不管那些事情,从怀里头掏出来拿油纸包住的什么东西递到正生着气懒得搭理他的林媛面前献着殷勤。“淋雨是我不对,下次一定会好好撑伞,看在我带了好吃的回来的份上,原谅我一次?”   林媛斜了齐浩然一眼却只问他,“不是因为莺语回来你才提前回府的么?”继而指指齐浩然手里头的东西,“就算不是现在回来,晚点回来也一样会带回来的吧。”说完,林媛再气鼓鼓的横了齐浩然一下。   齐浩然却是觉得惊奇避开其他的话直接追问林媛,“晓得是什么东西?”到底没有想到林媛竟然一下子就猜出来了他带回来的这是什么。   林媛皱皱鼻子,看看齐浩然,“不是梁大嫂腌的梅子么?”说着便伸过手去揭那油纸,想看看真假。   齐浩然却是一笑着将手里头的油纸塞到了林媛手里头,“给你,都给你,都是你的。”笑得分外讨好,又再说,“我先去沐浴,等我一会再回来同你说。”原是他听到丫鬟说准备好热水了,弯腰在林媛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便转身沐浴梳洗去了。   林媛一手拿着那油纸包,伸出另一只还空闲的手嫌弃的擦了擦脸颊上残留的口水,看着齐浩然的背影忍不住再次鼓了鼓脸,这才打开了油纸包,伸手掂了一颗酸甜的梅子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面,享受的吃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林媛将大半的梅子全都吃完了,齐浩然也很快的沐浴好换过一身新衣裳湿着头发重新走了进来。抬眼便看到林媛一脸小孩样的吃着东西,傻乎乎的等着他的样子,齐浩然心情愉悦的走过去,将她手里的东西搁到了桌上去,往林媛的手里头塞进去了一条干布,一边说着,“晚些再吃,先替我擦擦头发。”便转过身去拿背对着林媛了。   “我先去洗洗手。”   无可奈何的林媛将干布放到了一旁,起身去洗过手才重新回来了替齐浩然擦头发。齐浩然在等着林媛的这会就拿着林媛差不多完工了的给宝宝做的小衣服摆弄了起来,满脸都是好奇的模样。   “好看吗?”   一边问着齐浩然,林媛一边拿起干布替齐浩然擦起了头发,顺便替他按摩一下脑袋上的几个穴位,缓解一下疲劳。   齐浩然终于将小衣服搁下了,却问林媛,“怎么做的是这样的?万一是个姑娘呢?岂不是没有她的衣裳了?”   “先生哥哥,再生妹妹啊,这样哥哥不就可以保护妹妹了?唔,要是先生女儿的话,以后还得照顾弟弟,还是先生哥哥的好。”林媛的语气十分自然而平静的和齐浩然商量着,“为了女儿过得舒舒服服的,先生个哥哥比较好是不是?”   对于林媛的这话,齐浩然完全表示自己赞同,很快就附和她的话道,“是这么一个道理,那就先生哥哥再生妹妹好了。”他微微侧身,想要去摸林媛的肚子,又到底因为林媛正在替他擦头发而不方便。   “其实,小姑娘的衣服我也准备做的,布料都选好了。”林媛又和齐浩然说道,接着便是见缝插针的抱怨,“你最近忙成这样,每天早出晚归,也同我说不了几句话,我做了什么、准备了什么你都不清楚。你做了什么,在忙什么我也不知道……”   以前林媛还会问一问明行和明言齐浩然的事情,到后来有重要的事情,齐浩然自己会吩咐了明行明言知会她一声或者自己同她说,林媛也就不多问了。到现在却演变了这样的地步,其实她并不完全是在抱怨,只想不非常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状态。林媛还是比较习惯和喜欢能经常和齐浩然说话聊天的那些日子。   齐浩然也知自己对林媛的冷落,听到她主动说出口,也知若不是真的觉得不喜欢并不会说,心里头难免越发愧疚起来。可他现在还没法子……并不能够松懈下来,又没有办法一个人分成好几份……   还没有等到齐浩然说话,林媛已经再说道,“不是说你不该这么忙,只是到底不太喜欢。先前以为过了那次的事情以后就会好起来的,没有想到现在还是这样。其实我也早该有心理准备,朝堂的事情哪有什么定数,什么时候忙什么时候不忙都算不准。”   “我就是想着,等你忙过了这段时间,等一切都安定下来了,能多点陪陪我,陪陪孩子的话,就好了。”林媛手势稍顿,继而继续替齐浩然按摩着,“我就是想能和你多说说话,每天都一点相处的时间。知道你忙并不是本意,我还是能等的。”   听着这话的齐浩然立时间转过身去将林媛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头,好好的亲了亲她,这才同林媛承诺一句,“等忙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好好陪陪你,也好好陪陪我们的孩子,我说到做到。”   林媛却将他推开了,说,“你头发还湿着呢。”停了一下,她又和齐浩然说,“没事儿,你不用说这样的话,太一本正经了,我不习惯。”   齐浩然一脸受伤的样子看着林媛,林媛笑着戳戳他的脸颊终于将话题转到齐莺语身上去了。   “莺语是怎么了?先前下大雨呢我担心身子就没有过去母亲那里找她,倒是叫碧纱去打听了一下,又说是没有什么事情,那怎么还说是哭着回侯府来了?这是演的哪一出?”   齐浩然笑了笑,只是道,“晚些你问她自己吧,这些事情我也没有什么好同你说的。你们两个自凑在一块,大概能够聊上半天都不腻,还津津有味的。”   被自己夫君暗说自己其实很八卦的林媛到底不服气的辩驳了一句,“我才不是那种八卦的人呢。”   ·   晚些雨停下来了,齐浩然去了书房,齐莺语便和先前说的那样过来南溪院找林媛了。她看起来神采飞扬,半点都不似受了委屈又或者是哭着回了娘家的人。到了林媛的屋子里头便是一通好吃好喝,舒舒服服了以后才和林媛扯起了闲话。   林媛捧着茶盏看着她一副舒坦得不行的样子就是好笑,便说她,“瞧你这样,我还以为你是得了天大的赏赐呢,哪里像是哭哭啼啼回侯府的人。你就不准备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我先前问你哥,你哥倒是好,直接说我是八卦,还说要八卦的话就找你他没有什么和我好说的。”   齐浩然的原话被林媛扭曲得面目全非,齐莺语不以为意的呵呵一笑,反而是认同自己哥哥的话,同林媛道,“哪里不是这么一回事的?我觉得我哥说得很对呀。”   齐莺语懒在榻上,舒坦的吁了一口气,再对林媛说,“你要聊这些,还真得同我说,我哥肯定是不屑说这些的。再说一个大男人说这些内宅事情算什么呀,听一听倒是够了,议论就算了,不嫌掉价。”   并非不明白这些的林媛暗自好笑,却只催促齐莺语同她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齐莺语摆了一回谱,冲林媛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她面前摇了摇,懒洋洋而又得意的说,“我做坏事了。”这样的语气,太过理直气壮,叫人完全听不出来有半点做了坏事的慌张又或者忏悔之意。   “然后呢?”林媛配合的追问齐莺语。   “我亲自动手打了我八岁的小侄女好几个耳光,是不是可坏可坏了?”齐莺语继续卖着关子,虽则她说这话的时候看似是得意的语气,但那其中,却并并不乏不屑和傲慢之意。林媛便听出来这里头还大有文章。   “为什么打了她的?惹得你亲自动手肯定不是什么小事情了,你动怒了?可千万不要太过生气了,别是动了胎气伤了身体才好。”林媛继续配合着齐莺语,完全的捧场,决不拆她的台。   齐莺语一蹙眉继而又是一笑,“别说动胎气了,孩子都差点出了事情,我只是打她几巴掌,那已经是我很客气了。我都觉得我是不是太好脾气了,竟然就只是打了她几巴掌而已。”   林媛听着齐莺语的话却吓得心口都跳了跳,要是涉及到齐莺语说的这些,那就绝对不是什么小事了。一个八岁的孩子做出什么事情来,谁能说得好是有心人故意教坏了、孩子起了坏心还是单纯的不小心而已呢?   就是因为小孩子很多事情都不懂得厉害,才容易叫别人给利用。最重要的,往往很多时候因为孩子小,还没有办法怎么严厉的罚,否则有理也是要变成没理。当然的,要是只是单纯的不小心还能够好好教,要是被人利用只要揪出那背后的人也就罢了,可要是这个孩子本身心思就坏,才是真的糟糕透了。   “这又是怎么说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林媛被吓了一跳以后紧着追问齐莺语,好在现在齐莺语没有什么事情,这便已经是万幸的情况了。   齐莺语撇撇嘴,稍微坐直了一点,同林媛说,“也不复杂的,就是我今天在府里头走道的时候,这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就往我身上撞过来的。我有身子这个事情,府里头没有人不晓得,这丫头却这么往我身上撞,真当我是好欺负的。反正我是不怕也不准备叫自己受委屈的,打个小丫头而已我打了就打了,能把我怎么着?”   她说着一下子情绪就上来了,到底是不够淡定。林媛知道她也是激动,忙安抚着让她淡定一些,齐莺语才稍微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继续道,“她差点撞得我摔了跤,我就打了她几巴掌,又罚她身边的嬷嬷和丫鬟。这不,我那二嫂嫂可是不舒服了,恨不得直接来同我拼命,她会撒泼我也会耍赖呀!”   齐莺语说到这里又变得得意了起来,“她到婆婆面前去哭诉,我就一样也哭,说自己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宝贝得要死,结果发生这种事情,一下子慌了就气得打了小丫头而已,也不是有心的。”   “我又说小丫头也八岁了,还撒疯一样的到处乱跑,哪里有国公府小姐的样子,便想着定是小姐身边的嬷嬷和丫鬟不尽职,才一并罚了她们的。这样也是我错了的话,总归我是不认这个道理。我婆婆自然没法子说我什么,一时间就偏袒向我这边了。”   林媛想着齐莺语和自己婆婆一边哭诉一边有条理的说这些话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又问她,“然后你就回侯府来了?可是你那二嫂嫂怎么都不依?”   齐莺语点点头,“对的啊,二嫂嫂怎么都不依,你不依,我也不依呗,咱们一起不依好不好?”她笑嘻嘻起来,“左右那国公府我住着也不欢心,干脆趁着这次就跑回府里头来同你和娘亲住那多好。何况我也怕以后在那里再出什么事情,我可不想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危险。”   “嗯,那就在府里头安心的住下吧。咱们月份也差不太远,到时候什么都可以一起准备,倒是也方便了。平常也互相有个伴儿,我是越想越不错呢。”林媛半点都没有犹豫就让齐莺语安心住下来,等到说完了才想起来李璿便再问,“那小李将军怎么办?自己一个人住国公府吗?”   齐莺语撇撇嘴却和林媛说了一句,“我才不管他呢,他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林媛看着齐莺语那一点都不像是说真话的样子,伸手点点她的额头,“撒谎这种事情,要是被孩子学去了可就不好了。”   齐莺语立时替自己反驳,却红了脸,林媛逮着机会自然要笑话她一番的。两个人一时间抛开了其他的话题,互相说说笑笑了起来。   不多时,外头便有丫鬟递话说是李璿来找齐莺语了,林媛便笑着说,“这可不就寻过来了么?瞧瞧有的人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先前还好意思说不在意的呢。”   齐莺语立刻冲着林媛挤眉弄眼,又求着饶,“我认错了行不行?先前是我撒花不对好不好?求大嫂放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顺利更一万二,四章的量~   么么哒!   大约是月底开的种田新坑,感兴趣可以提前收藏!   文案:   作为一名农学类专业的本四学生,   一朝遇难竟然穿越古代,还是走的种田路线,   胡喜儿哭笑不得:专业竟然就这么对口了?!   上有父母奶奶,下有弟弟妹妹,几亩田地,背靠大山……   胡喜儿摩拳擦掌,   生活再难也挡不住人有知识有技术,   拼她也要拼出来一条康庄大道!   ☆、第133章 馅饼   齐莺语见着李璿的时候却并没有给他好脸色,反而是气嘟嘟的不搭理他,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模样。早已习惯齐莺语这样的虚张声势,李璿半点都不担心,只笑着厚着脸皮贴上去,竭力的讨好着齐莺语,让她早点破功绷不住现在这故意给他脸色的样子。   原先在郑国公府里发生一点这样那样的事情就不是一次两次,只是往日不严重,齐莺语懒得计较便没有怎么闹出事情来。在今天这事情之前也是出过一些其他什么事的,因而早先齐莺语就同李璿先说过了,这要是再出一点什么,她只好回侯府待产等着好好生下了孩子再说。   将齐莺语的顺心顺意和孩子放在首位的李璿自然不会觉得齐莺语无理取闹还是如何,当时齐莺语说了的时候,李璿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会责怪齐莺语还会支持她回侯府。而郑国公府那边他自会应付过去。   “回来了便回来了好好住着,我刚刚已经去见过岳父和岳母好好解释过了。父亲母亲那边我会应付好的,你只管在这边好好的养身子就是了。”李璿拉着齐莺语的手,捏捏她的鼻子,温声同她说道。   只是故意和李璿闹别扭,晓得那些并不能够怪李璿的齐莺语稍微装了一下生气的样子就没有给李璿摆什么脸色了。听到他这样说,也不问其他什么,只问了一句自己最为关心的,“那你自己要怎么办?”   齐莺语的语气不算非常好,可无疑是在关心李璿,这让李璿感到开心。他半点都不掩饰自己此刻的开心,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只凑到齐莺语耳边低声问她,“怕没有我抱着就睡不着吗?”   万分不正经的话让齐莺语气咻咻的瞪了李璿一眼继而立刻改口道,“你随便怎么样,我才懒得管你。”挣脱开李璿搭在她肩上的手,更往旁边走了几步,拉开了和李璿的距离。李璿却两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齐莺语的胳膊将她拉回怀里面。   “以后放衙了我就来侯府陪你,晚上也不走,好不好?”   本以为暂时两个人得分开,当下听到李璿这么说齐莺语难免觉得惊讶和疑问,她是觉得这样一来国公府那边不好怎么交待,那就没有法子这么着,到底女婿不回自己府里头而是在岳父家住着,怎么听都不合理。   看穿齐莺语心思的李璿却不等她问,已经先和齐莺语勉勉强强算是解释的说了一句,“媳妇儿都跑了难道还不赶快想法子哄回去么?我倒是觉得分家也不错的。”看着齐莺语变得更加错愕的样子,李璿又补上了一句,“等夫君回去一趟替你讨个公道,晚些再回来陪你睡觉。”   齐莺语一愣,看李璿这便要走忙扯住他的衣袖问他,“你是准备怎么做的?”   李璿再次笑起来,“我能做什么,就是觉得莹姐儿还是让母亲养在身边带着好些,到底是国公府的小姐,要是这般的性子出去了丢的还是国公府的脸面,那如何能行的?早先娘亲就有这个意思,只是二嫂不肯答应,如今却由不得她了。”   孩子养在自己婆婆身边自然是不会再闹出来今天这样的事情的,因而齐莺语便只点了点头,对李璿说的这些没有再发表其他的看法或意见。   ·   许云跟着留在了许季身边,他却没有和自己的父亲或是祖父祖母说太多的话。往日里的亲近到现在多少有所疏远,当杜若梅找上门来的时候,许云对自己父亲的看法就变得比之前更加不好一些了。   杜若梅带了不少的礼物东西过来,一些药品就说是拿给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补身子的,其他的就说是顺便捎着了也不值当什么,只要许老爷子和许老夫人不嫌弃。看到那大堆的东西,心里头真是乐开了花的许老夫人自然没有半点的嫌弃。   即便今天自己儿子和儿媳妇和离了,孙子回来了还得到了一笔银子的许老夫人心情却半点都不坏。孙女就算好,到底出嫁是要出嫁妆,出不少的银子和东西的,现在孙女留在了林妧的身边,不用她来出这笔嫁妆费,许老夫人心里头当然就没有多少不乐意了。   “哎呀,杜七小姐真是破费了还带这么多东西过来,本来就承蒙杜七小姐照顾的,真是十分不好意思。”许老夫人一面招呼着杜若梅入座,一面同她笑呵呵的说道,那脸上,倒是瞧不出来半分不好意思或者不愿意收下东西的。   杜若梅却要比许老夫人干脆上那许多,她只同许老夫人稍微寒暄两句便单刀直入问许老夫人,“许公子可在的?知道我要过来瞧老夫人,我哥哥便托了一些话让我务必记得转告许公子一声。我担心自己要忘了,只好先完成哥哥交待的事情好安心些。”   许老夫人听到这话,心里头想着不知道这杜七小姐是不是瞧上了她家儿子……又想着这要不是瞧上了何必屈尊降贵来讨好她一个老婆子的,越发觉得多半是那么一回事。眼瞧着自己儿子如今也和离了,要能够同杜七小姐有进一步的发展对她儿子无疑是好事情,许老夫人便没有要拦着杜若梅见许季的心思。   “在的在的,只是这会当是在书房里头,这要是有话同他说,我这便叫人去唤他过来见杜七小姐便是。”   杜若梅闻言温婉一笑,抢在许老夫人吩咐下人去找许季前先开口道,“不必的,既然是在书房里头,想来是有事情在忙的,不好这么将人给喊出来。我倒是没有什么要紧,老夫人只须找个丫鬟带着我过去书房便是。”   许老夫人越发觉得自己了然了,便笑着点点头,便找了个机灵的丫鬟过来吩咐她带着杜若梅过去书房找许季去了。   等到杜若梅一走,许老夫人便迫不及待寻上许老爷子,兴致勃勃的拉着他看杜若梅带来的那许多的东西,又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身子,小声问,“老爷啊,你说,这杜七小姐是不是看上季哥儿了呀?这要是不是有那样的心思,至于对咱们这么好的吗?”   许老爷子捋捋自己的胡子,半是认同许老夫人的话半是疑问,“可季哥儿才来京城多长时间,这能和杜七小姐认识几天?何况,一个国公府的小姐这么样的做法,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符合这身份了,倒是奇怪。”   听到许老爷子这样的话许老夫人也稍微思考了一下,却觉得何必想得那么多,便坐到桌前翻看着杜若梅带来的东西,对许老爷子说,“咱们在这说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季哥儿和人家杜七小姐的意思么?要是依我看啊,季哥儿总能够娶到比林妧更好的媳妇的。”   ·   许季正在书房里头考虑着这几天带着父母还有许云回富阳的事情,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考虑,都不过的一句话而已,只是他心里头到底不怎么的甘心,又没有办法斗得过林家人。正当这个时候,外头守着的小厮往里头递话,说是杜七小姐来了,许季微愣却当即吩咐将人给请进书房里来。   杜若梅提着裙摆上了台阶,迈步走进许季的书房里头,恰好这个时候许季迎了出来,两个人便撞了一个正着。许季看到真的是杜若梅来了,心里头闹不明白她来做什么,又想着自己到底是住在她的院子里,说不得就是为着她之所以帮他的这目的过来的。   请着杜若梅坐下来让人奉了茶,原本说只是来传两句话的杜若梅却没有拒绝,俨然是要和许季长谈的意思。许季没有让仆人将书房门关上也没有让丫鬟退下去,杜若梅瞧着这般,只得是自己主动提出来。   “有些话想同许公子说,怕是不好叫旁人听见了。”杜若梅将话说得直白,又有两分暧昧意思。毕竟她是一个待嫁之身的闺中小姐,哪里能够同别的男子这么独处的。她自己倒是完全的不在意,半点不扭捏将这话说出了口。   许季心里头涌起了几丝尴尬,他看向杜若梅,对方微笑看着他,他稍微顿了一下,才示意丫鬟退下去。   丫鬟退下去的时候,顺带着便将书房门一并给关上了。先前许老夫人吩咐带杜若梅过来书房的那个机灵的丫鬟瞧见这一幕,当即眼珠子转了转,紧赶着去和许老夫人报好消息去了。   书房里头,杜若梅和许季对坐着。等到丫鬟退下去又过了半晌的功夫,杜若梅再一次打破了和许季之间的沉默,首先同他说,“许公子原本是考中了进士,取得了功名的,偏偏因为出了那样的事情重新考一次却没有发挥好而落了榜,总是叫人觉得可惜得紧的。”   被人提起这桩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不欢喜的事情,许季的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并不想在杜若梅面前失了态,许季便压抑了心里头的想法,只语气略微不算好的问杜若梅一句,“不知道杜七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杜若梅一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小女子实在替许公子觉得惋惜罢了。想来便是许公子自己,也必然是心有不甘的吧。”她的笑容看起来和“真挚”这个词根本搭不上边,许季却始终盯着她。   “林家博得了皇帝陛下的赏识,才能够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才子。林家出了一个尚书又出了一个翰林院学士,后来许公子的岳父大人也从富阳被调到了京城里头任职,连带着四公主的驸马爷也是林家的人。林家人势大便开始握着权利作弄人了,先是帮着许公子考中进士,后来再弄得许公子丢了这个进士。”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稍微停了一下,似乎是等着许季消化一下她说的这些话,才继续道,“像林家这样的人家,虽然说不是独他们一家,但实在是叫人觉得火大。我是不信,许公子心里头没有半分埋怨林家的,到底这样翻脸不认人的架势很难叫人觉得服气。”   许季没有附和杜若梅半个字,他怎么听不出来,杜若梅这是在故意挑唆?即便他真的埋怨林家,怨恨林家,心有不甘又如何?至少同她……同她杜七小姐,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吧?在心里头翻涌着想法的许季在这个时候,仍旧是简单地回应杜若梅一句,“不懂杜七小姐究竟在说什么。”   杜若梅完全不恼,在提前做过铺垫且肯定许季将那些话听进去了以后,她便一点了头,对许季抛出了能够让他动心的话来。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许公子的面前,只要事情能够成,林家便会落败下去,许公子将会飞黄腾达、平步青云,拥有一个大好前程。到那个时候,无论是美人还是金银财宝、大宅子、华衣锦服,许公子什么都不会缺。许公子觉得这样的条件,可能够让许公子有哪怕半分心动的?”   “只要事情能够成,林家会迅速的没落下去,许公子的女儿也可以回到许公子的身边来。按照她的年龄,加上许公子的功劳,届时便是入宫封妃也是完全可能的。”   杜若梅将话说得非常明白,明白到只需要许季稍微动一下脑子,就能够想得非常透彻。   正是因为这样明白的话,让许季没有办法不犹豫。他彻底的沉默了下去,心里反复在想着,原来杜若梅竟然是用那样的打算又在想着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成功。可是,他没有办法否认,这些被杜若梅抛出来的回报太过诱人。   这分明是一条捷径,一条充满崎岖和不安定且成功的希望算不得太大的捷径。之所以说是捷径,只是因为一旦成功了,只要成功了,他将会得到自己这一辈子可能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一切东西。   面对这样诱人的条件,许季很难半分都不心动,可他终究还是害怕。到底废太子已经失败过一次了,失败过一次的人想要再翻身,只会更难,难道还会更加容易不成么?许季虽然有所心动,但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因而他这个时候心思并未动摇。   “杜七小姐将事情说得这样美,可这世上哪里有添上掉馅饼的事情?就是真的有这样的事情,谁知道是能够将馅饼吃到嘴巴里面还是不小心被馅饼给砸死了呢?”   俨然是将许季的这些心思看得十分透彻的杜若梅早已经有了准备,她听到许季明显不相信的话并不着急,反而慢腾腾的喝了一口茶水,再以更加悠然的语气,同许季说,“要不是有把握的事情,又如何敢来找许公子呢?”   杜若梅挑眉而笑,盈盈望向了许季,朱唇亲启与他说,“如果连皇帝陛下也是支持的,许公子又待怎么看?”   ·   许云跟着许季还有许老爷子许老夫人一起离开京城的这一天,得到消息的林妧还是去了送他。   林妧舍不得这个儿子,可她已经没有办法将许云抢回来,只能够想着在物质上多一些补偿。避开了许家的其他人,林妧往许云的怀里塞了一叠银票,同他交待这些自己好好的保管,绝对不要交到其他任何人的手里面。   许云听着自己娘亲的话不住的点头,样子非常乖巧,看得林妧更加心酸。林妧同他交待了许多事情,生活上的方方面面,该注意的、该小心的,还有让他记得往京城写信等等的话。许云全部都认真听着,又反过来安慰自己娘亲几句。   林妧来送许云,许念夕自然也跟着来了。最开始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弟弟背叛了自己,可现在她心里头已经没有半点这种想法了,有的只是对许云的舍不得。许云安慰过自己娘亲又去安慰自己姐姐,说要让自己姐姐也给自己写信,许念夕也应下他的话,又送给许云一块自己十分喜欢的鱼形玉佩。   临到要上路了的时候,许云凑到林妧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话,跟着便挥着手和林妧还有许念夕告别,走向了许家人回富阳的马车。林妧对自己儿子说到的那个杜七小姐不明所以,如果不是这次卖宅子的事情她并不认识这样的一个人。   听到自己儿子再次提到了,林妧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上心了,先前她和林璟替过这个事情,这次回到公主府以后便又再提了一嘴。她并不是为别的什么,就是心里头觉得不踏实。如果许季没有暴露出来本性,对她做那些事情,他大概如今已经过得非常舒适了。   正是因为这样,林妧心里头没法觉得踏实,卫国公府即便如今变得有些没落了,可到底还是一个国公府。在林妧看来,既然是国公府,再怎么没落,也并不是多么差的。要提携一个许季,说不得也不是什么难事情。   林璟听到自己姐姐又提起了杜七小姐又说到杜七小姐多次找许季,且次次两个人都在书房里待很久……倒是并没有想歪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他晓得一些旁人不晓得是事情,更不说他四公主驸马的身份毫无疑问已表明了他的立场了。   许季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可是在富阳有一个不得不让人盯着的人在,就叫人没法子不上心了。   ·   齐莺语在侯府住了下来,李璿如同他和齐莺语承诺的那样,每天放衙以后直接往侯府跑,连国公府都不回了。他只在第一天的时候去了一趟国公府,除了收拾了一点自己的必需品以外,就是给自己的二嫂嫂制造一点膈应了。   开始是女儿被齐莺语毫不客气的赏了好几个巴掌,小姑娘这么娇嫩,脸都全肿起来了;接着因为齐莺语跑回娘家的缘故,国公夫人便派几个嬷嬷说要好好的教教自己女儿规矩才行;等到李璿回府一趟,就变成了国公夫人要将她女儿接到身边养着,根本由不得她同意不同意……   李璿的二嫂气得直接就病倒了,哪怕是病倒了也没有半点的法子,孩子还是被国公夫人接回到身边养着了,而她的丈夫更是对这个事情半点力都出不上。   让自己的二嫂吃到了教训,李璿就没有多关注国公府这边的事情了。他和齐浩然一样这段时间都很忙,根本没有太多的精力管别的那些事情,涉及到了齐莺语的他没有办法不管。现在也是想着他和齐浩然都忙而齐莺语回来侯府正好和林媛一起作伴,两个有身孕的人凑在一起也可以互相照顾一点,倒是好事情。   这么一来,李璿和齐浩然反而回府早一点了,只是回来以后用过晚膳两个人又要到书房里去处理其他的事情。林媛闹过一阵子的别扭,心境渐渐转换,加上齐浩然能够陪着她用晚膳,她心情舒畅不少,便就不计较太多了。   白天,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各自用过早膳就一起到花园里去散步溜达,再到荣华院去找朱碧葱一起聊天说话,再一起逗逗趴趴、看看两只已然不小了的白虎。当初萌软的小白虎如今已经长得很壮实了,小时候人畜无害的样子已然不见,叫人并不敢过多亲近。   林媛没有什么孕吐的反应,齐莺语却不似她那么好受,三个月左右的时候就开始吃什么图什么了。于是,齐莺语一边被孕吐给折磨着,一边又抱怨不公平,说林媛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林媛也没有法子,只好和自己婆婆一起研究菜单,让齐莺语能够尽量多吃点东西。   夏天的尾声在温馨平静中渐渐过去了,桂花遍地开的时节也在悄无声息之中到来。四公主生辰的这一天,尽管她有着身孕,却还是在府里头摆了两桌的酒席宴请了一些亲近的好友或亲人过来聚一聚,说是做母亲前的最后一个生辰,必须得好好的享受一下才行。   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都收到了请柬,她们如今都是五个月左右的身孕,都已经显怀了。可四公主比她们的月份还更足一些都准备这样办了,她们一味推脱倒也不大好。只是到底小心,出门的时候便特地带了几个会武的丫鬟在身边,也是防备着万一磕了或是碰了。   许念夕知道这一天四公主府里要来不少贵人,心里头万分的期待。这一天的时候,她早早的起了身梳妆打扮,想着必定要在众人面前留下一个绝好印象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开了一个科幻新坑,已经有三万多字了,《[星际]光年之外》,感兴趣的姑娘可以去看看,日更。   【女主末世身穿未来,自带异能金手指,爽文不虐,女强路线。】   文案:   莫凌发现自己一夜之间从丧尸遍地的末世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末世,丧尸,异能,   只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远古历史当中,成为了不可探知的秘辛。   机甲,战舰,异兽,虫族,   崭新的世界,未知的征途,   莫凌看到的,是自己不一样的未来!   基友的古穿新坑《宠妃》感兴趣的小伙伴们可以提前收藏,很快就肥了   下面是文案:   历经三朝,盛宠不衰。   她是宠妃,也只是宠妃。   【复仇X虐渣】向剧情流爽文,女主是个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大美人,自带异能金手指,容颜不老青春永驻   戳旁边直达:   ☆、第134章 双生   许念夕在这一天特地穿上了才新制的一身衣裳,碧色绣折枝玉兰斜襟襦裙外罩着粉红撒花金色滚边缎面对襟褙子。她正是豆蔻年华,只略施粉黛,皮肤便看起来越发的好,有这身衣裳衬着便越显得娇俏。   她一头柔软的青丝梳了一个飞仙髻,配上珠花和一支金色步摇,既不会让人感觉打扮得夸张,又不会在今天的日子叫人觉得太素净。   许念夕同娘亲林妧虽然住在这公主府里头,但到底只能够算是客人。如今天这般的日子,自然也是要等到客人们登门了才能出去的。   因着这般缘由,即便早早就已经全部打扮好了,许念夕仍旧只是在南园自己屋子里头等着。她一面等着,一面又忍不住一再的照着铜镜,瞧着自己的打扮可有不妥之处,衣裳整理了一遍又一遍,叫丫鬟都忍不住偷笑。   对于许念夕来说这般的煎熬着终于等到自己娘亲派了丫鬟过来喊她,她才端着样子从南园出来,心里头却是雀跃得紧。临出门的时候,许念夕更是再三的检查了自己的装扮,确定自己一切都很得体、很不错,才终于慢腾腾的出了房间里头。   从南园到花厅去要经过花园,许念夕带着自己的丫鬟从花园走过的时候,没有特别注意周围树上的情况,就是一个没留神,许念夕就被枣子砸了头。突然有东西砸了自己的脑袋,许念夕自然疑惑的停下了脚步。她低头去看,只见地上一颗红黄的枣子滚过去,又再抬头去看附近的枣树。   又一颗枣子砸在了许念夕的头上,丫鬟们都惊吓得去护许念夕,却被许念夕给推开了。枣树的树枝太过嫩气了一些,根本受不住哪怕是一个孩子的重量,可枣树旁边的那株大树则不一样了。许念夕推开丫鬟便气冲冲的走到枣树旁边的那颗大树上,茂密的树叶掩盖了少年的身影。   “为什么往我身上砸枣子?!”许念夕气愤的仰着头冲着大叔上的人质问道。   少爷瞧见许念夕气愤的样子反而觉得有趣得很,也不顾她的质疑,当下又将手里头的一颗枣子顺顺利利的砸在许念夕的头上。那枣子虽然不怎么大,砸在头上也是疼的,就算不疼也是顶不舒服的,看到这人又砸了个枣子过来,当即忙闭了眼睛低了头伸手护住自己的脑袋。   无论换做是谁,突然被人这样故意拿东西砸了都不可能高兴。许念夕的脾气算不得多么好,因而发现这个人不但是故意的,还傲慢得很的时候,自然是极为生气的。生气归生气,她还没丧失了理智。在她看到这个树上的少年的衣着时,她心里头的想法就有所改变了。   今天这样的日子,显而易见,出现在公主府里头的人身份都必定是尊贵的。许念夕哪怕不清楚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但却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定然不俗。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值得她对这个人花上多两分的心思。   看着许念夕这般狼狈连忙伸手护住脑袋的样子,树上的少年心情越发的变得愉悦起来。他乐了乐,又伸手从枣树上摘了一颗枣子下来,瞄准了许念夕的肩膀便砸了过去,还恶趣味的说了一句,“请你吃个枣子而已还能是做什么?”   许念夕被砸得一声嘤呜,更加气愤的抬起头来冲着树上的少年嚷着,“你有本事倒是下来啊!我还请你吃拳头呢!”张牙舞爪的,半点文静的样子也无。   “我自然能下去的,倒是你,有本事就上来啊!你要是真的能爬到这树上来,我就给你揍一拳,说话算话!”   根本不相信许念夕这样一个弱女子会爬树还能够爬得这么高,少年兴致一下子上来了说话就更是放肆,半点谱也都没有。   “你说的?”   许念夕倒是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当即反问了少爷一句,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她便磨着牙捋起袖子撩了裙摆站到树下便要往树上爬去了。树上的少爷看着许念夕这架势是真的要爬,越发的觉得有意思便笑眯眯的低头看许念夕到底要怎么爬到这树上来。   即便全然算不得是什么大家小姐的出身,可许念夕到底是被林妧娇养着的,爬树这种事情绝对从来都没有做过。只是这会许念夕并不怕,她也见识到许云是怎么爬到树上去的,便学着许云的样子抱紧踩着枝桠往上蹬。   这颗树只是相比枣树高一些,可要说多么挺拔粗壮也并没有,在许念夕半身高的地方开始就有不少粗壮的枝桠伸展着,借着这些地方,想要爬上去不是那么的难。少年根本没有见识过但凡有点大家小姐样子的人会做爬树这样的事情,何况许念夕今天的打扮打起来实在就是个养在深闺娇娇嫩嫩的千金小姐罢了。   拦不住要爬树的许念夕,丫鬟们在下面急得团团转又没有任何法子,只能一声又一声的喊着“小心”。少年先有了这般的想法,等看到许念夕真的往上爬了,还眼瞧着一点一点爬得离他越来越近了,他便不得不对许念夕刮目相看。   许念夕埋头爬了好一会儿,觉得眼前似乎晃过一双靴子,便停了下来仰头去看那少爷。许念夕身上的衣裳这会乱七八糟的,发髻也有些散了,她却不在乎,只笑了起来,得意的冲着这少年说,“我上来了,怎么样?”她一伸手抓住那人的靴子便又再说道,“我上来了,你得下来让我揍你一拳了。”   她这两句话才刚刚说完,另一只抓住树枝的手因为过于用力不小心将树枝给一下子折断了,当下便是一个身形不稳,加上她穿着裙子本来就不方便,自己没注意到踩住了裙摆,顿时间便站不住脚下一滑要往树底下跌下去了。   许念夕是想让这少年对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且最好能对她感兴趣,可她并没有想要用这样从树上摔下去的法子来让对方印象深刻。她就算怎么想,也不愿意付出让自己受伤的代价,因而这完全不是她的本意。   往下掉的这刻,许念夕当真是后悔不跌。正后悔的时候,又发现有些不对劲,自己似乎抓着什么东西。她紧闭的眼睛稍稍睁开,便看到那树上的少年跟着她一起跌下来,看到她吓得不行的样子似乎还挺高兴的,完全没有自己要摔了、会受伤的害怕。   许念夕连这个人真是有毛病的想法都来不及有便已经感觉到自己快要跌到地上了,那种逼近了的感觉非常的明显。可是等到落地的这一刻,她身下却出现了一个肉垫,让她并没有直接摔到地上,而是完全压在了这个人身上。   预料之中的疼痛和受伤没有到来,身下的人却紧紧的揽着她的腰。身下传来一声闷哼,许念夕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是那个少年跟着她一起摔了上来并且护住了她,甘愿给她当了一回肉垫。   丫鬟被这突来的状况惊呆了,差点没有尖叫出声。许念夕爬起来以后,首先就是让她们不要声张,接着才扭头去看还摔在地上的那个少年。这人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在装晕还是真的怎么了……毕竟是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来……   徐念头抬头又看了一眼那棵树,仍旧是觉得刚才那个高度实在不算是低,迟疑的走到少年的身边蹲了下来。她伸出手戳了戳这个人前胸,对方还是动也不动的,许念夕又拍拍他的脸,结果对方还是没有动静。   这个时候,许念夕就有点慌张了,可她还是觉得按照这个人刚才这么不靠谱的举动,说不得只是故意装晕的。许念夕站起来,又伸脚踢了踢这个人,“哎,你有事没有?”还是没有动静……许念夕停了一下,接着就想到了试探的法子又再蹲□去。   许念夕蹲在这个少年身边,伸手一下捏住他的鼻子,让他没有办法好好的呼吸。她这么一来,算是真的治到了这少年了。半晌的功夫,躺在地上的少年因为没有办法呼吸而难受得一下子挣开了许念夕的手从地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气。   “你果然没事?”   许念夕看着这人突然坐起来,吓了一跳的同时也知道了他刚刚确实只是在装晕而已,顿时间便同他说了这么一句。她本来是蹲着的,这个时候一下子站起身,脸也有些涨红。   “你很喜欢我有事吗?”少年稍微缓过了劲,便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继而弯腰拍着自己身上衣裳沾着的泥土,又忍不住许念夕抱怨一句,“我看你想憋死我才是真的。”   许念夕一甩了脸,“那也是你自找的。”根本不服气他的话。她说罢,瞪了这少年一眼,再道,“反正你没有事我就不管你了,你自己爱怎么着怎么着吧。看在你刚刚主动护了我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说好的那一拳了,我走了你自己随意。”扭头便要带着丫鬟离开。   少爷站在不远处看着许念夕的刚刚转过去的背影,却忽然笑起来,不正经的说,“腰挺细的,上面就实在小了一点了,和摸我自己的也没什么两样。”   许念夕猛然转过身,满脸绯红,连脖子和耳后根都红成了一片,却只能够愤恨的转过身,冲着这人说出了一个“你”字来。少年毫无压力的微微一笑,又再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裳,满不在乎的反问许念夕一句,“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这么一句话,让许念夕的脸越发的红得厉害,好似那粉红就要从那吹弹可破的皮肤下冲出来一般的。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到这少年的面前,气愤到忘记了自己最开始搭理这个人的初衷。许念夕往前逼近一步,便离这少爷越发的近了一些,她冷笑了一声,往下一瞥过去,“如今这世道是连竹签都这么狂妄了的?”   少年却完全不为所动只好整以暇看着许念夕更加不正经的同她说了一句,“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根本没有被许念夕给刺激到。   许念夕同样对此并不在意,她本就只是故意拿这话松懈他的戒备而已。在少年这句话的话音落下来了以后,她趁着少年没有注意抬手便甩了少年一个巴掌。   清脆的“啪”的一声响了起来,根本没有控制自己力道的许念夕觉得自己手都发疼了,心里头却舒坦极了。她收回自己的手,一笑着对少年说,“随意占别人的便宜,是要负责的。我不稀罕你负责,但请你不要下作的说出这些话来,叫人看不上眼。”   就算一下子和吃了狗胆一样的打了这少年一巴掌,许念夕却很快心里就泄气了,趁着少年还没有回神,便赶紧带着丫鬟开溜回南园去换过一身衣裳,重新梳洗好。丫鬟们这么会的功夫已经被吓得没有办法好了,看到许念夕走,忙就跟了上去,也不敢在这边继续待着了。   少年不可置信的抬手摸摸自己还发烫的脸颊,哪怕望着许念夕急忙逃走的背影也没有法子相信自己真的被人给打了一巴掌。他咬牙盯着许念夕离开的方向,恨恨的放下手,想起之前的种种事情,嘴角又上翘着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不多时一小厮打扮的少年寻了过来,看到了少年便急忙跑过来,又声音中带着慌乱同少爷着急的说道,“哎哟我的二少爷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叫我一通好找!夫人在前头找二少爷可找了半天呢!二少爷这一身脏兮兮的又是怎么弄的?”再定睛看到少年脸上的红痕,顿时间惊恐又惊讶着同少年说,“我的天哟,哪个不长眼的竟然还敢打二少爷的?这还要命不要命了呀?”   听着这人絮絮叨叨了好一通,少年一推开小厮的脸,无奈的说道,“福宝,你真是一天比一天能唠叨了,都要变成一个老妈子了。你这个样子,要不然,我还是送你进宫去好了?净个身什么的,我托皇舅舅给你安排一个好差事,其实也挺不错。”   福宝顿时间就是一个哭脸露出来给这少年看,越发丧气的说,“要不是二少爷你这么能闹事,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这倒是好了,换来了这么一通取笑的。就因为没有看住您,我挨了多少夫人的板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少爷斜他一眼,“哦,就是那种在屁股上垫了一层厚木板然后挨的板子吗?”   福宝语塞,默默的不说话了。   ·   林媛和齐莺语一起坐在花厅里头陪着二公主、四公主等人一起说话聊天,今天来的虽然说都是四公主相熟的人,但也毫无疑问的,每一位夫人的夫家或者娘家都是支持二皇子的。众人只需要有站在这样相同的阵营这条理由在,便足够众人在像现在这样聚在一处时,互相之间气氛融洽不说,至少都必然客客气气且礼貌得很。   哪怕同其他的夫人算不得多么相熟,可大部分的人林媛和齐莺语一样认识,四公主又和她还有齐莺语一样都有身孕,凑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大家的话题便都围绕着怀有身孕的时候怎么样、生产的时候怎么样、坐月子该注意着什么、孩子又该如何照顾,孩子如何讨人喜欢这些话题在聊。   林妧自觉的坐在一旁,只听着众人说话并不出声。眼瞧着派了丫鬟去喊许念夕过来,却到现在都还不见人来,她忍不住略蹙了眉头,却并没有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异样。林妧还没有等到许念夕过来,却先有别人进来花厅里头了。   十四岁的少年已经换下弄脏了的衣裳,重新梳洗好又是英俊秀挺的模样。他面上带着笑容,如春风拂面一般让人觉得温暖,大步走到二公主和四公主身边,喊了二公主一声,“母亲。”又再喊了四公主一声,“皇姨母。”在座的里头也有这少年认识的夫人他便一一都笑着问过好,礼貌之至,博得一片夸奖。   齐莺语凑到林媛的耳朵同她小声地说道,“这是二公主的嫡次子,临安侯府的二少爷。”林媛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这位临安侯府的二少爷,这通身的好气度倒是同身份十分的相配,只到底年纪不怎么大,看起来还是玩性未消的样子。   二公主要比四公主长上不少,出嫁的时候也刚刚十六岁而已,比四公主出嫁的年龄也更早一些,因而如今孩子年纪也大。今天林媛也是第一次见到二公主的次子,若要是日后二皇子登位了……她和这位二少爷便能够扯上一些亲戚关系了。只是她才长这位二少爷两岁,想来对方也不会愿意以长辈来待她。   周二少爷和众人打过了一声招呼,终究因为是男子不好在这里多留,便很快同众人告辞从花厅里头退出去。他刚刚准备从花厅里退出去的时候,紧赶慢赶着重新换过一身衣裳、梳妆打扮好的许念夕匆匆赶了过来,两个人便又撞了一个正着。   会再次碰到,是在许念夕的意料之中,她这会儿心里头没有了气,反而只有后怕了。哪怕是这样也不想要在这人面前表现出来,免得被对方发现了正好拿来威胁或者吓唬她,因而许念夕好似没有看到这个人一般就这么错身走过去了。   周二少爷看到许念夕的时候眼前便是一亮,先时他也是看到许念夕长得挺不错,才会起了捉弄的心思。现在许念夕换过了一身衣裳,依然好看却和之前柔柔的感觉有点不一样了,不过还是蛮好看。在这里待了一会都没有看到许念夕,周二少爷便以为这一下是没法子碰到了,却不想两个人还是碰到了。   想要打听许念夕的名字和身份无论哪一样对于他来说都不难,因而在来到这花厅里头之前,周二少爷便已然知道了许念夕的名字、年龄、身份、亲属……等等的信息了。眼瞧着许念夕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周二少爷恶趣味的想要故意和她打上一声招呼,又想到花厅里头众多的长辈在,最后并没有将这一声给喊出了口。   由于周二少爷这一下的犹豫,两个人已经擦身而过,许念夕走进了花厅,而周二少爷已经走出完全花厅了。他顿时间收起心思,略略侧头看了一眼许念夕,脸上又一次浮现出了玩味的笑容。   另一边走进去花厅里面的许念夕,也稍微偏过头去看了周二少爷一眼,心里头因为他没有弄出来什么花样,也没有追究她之前的事情而松下一口气。少了这一层的顾虑在,轻吁一口气的许念夕脸上露出一个得当的笑容上前去和众人行礼问好去了。   林媛只是注意到许念夕终于过来了因而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却不小心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微微敛神,心道许念夕同周二少爷之间难道认识么?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何况许念夕同周二少爷之间完全没有交集,林媛便觉得许是自己想太多,说不得根本没有那么一回事,终究没有完全放在了心上。   ·   参加过四公主的生辰宴,林媛和齐莺语一起回到了侯府。这个时候,李璿和齐浩然两个人都已经回府了。他们少有的似乎一身轻松,仆人来报说林媛和齐莺语回来了,两个人便一起到垂花门外等着。   林媛和齐莺语下了马车就看到李璿和齐浩然站在那里,竟然是在等着她们,一时间反而觉得惊喜。齐浩然看到林媛好好的回来了什么事情都没有,脸上便露出了一抹微笑。李璿看到齐莺语也十分的高兴,脸上的笑容并不似齐浩然那般的收敛着,笑容极为的灿烂。   “怎么在这里等着呢?”齐莺语走到李璿身边,笑着问他道。   林媛也看向齐浩然,脸上带着一样的疑问。齐浩然笑着牵过她的手没有说什么,李璿一样牵过了齐莺语,笑着回答她,“还不是你大哥非要来等你大嫂么?我是被迫跟着一起的,能有什么法子。”   齐莺语顿时不满,“合着你其实不想来接我的?”   李璿笑着摇头却只说,“这个时候,你应该问是不是你大哥有什么喜事才对,怎么能问这样的一个问题?”李璿的这话一出,齐莺语便惊喜得睁大眼睛,好奇追问,“什么喜事?”   没等到李璿回答齐莺语,齐浩然已经凑到林媛耳边说,“今天御医同我说,你这一胎,是双生。”   ☆、第135章 更新   事先没有被透露半分消息,林媛听到齐浩然和自己说的这个话以后,直到被齐浩然牵着回到了南溪院,回到了屋里,都还没有彻底的缓过劲来。即便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一样欢喜,也确定齐浩然一样会喜欢这个孩子,她却还是被这个消息十足给惊喜到了。   林媛没有和齐浩然反复确定这话是真是假,因为她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无论哪什么开玩笑,齐浩然都绝对不会拿这个事情开玩笑。正因为知道这必然是真的,林媛才更加轻易缓不过劲来,脸上始终带着傻乎乎的笑容。她自己没有什么感觉,却其实一路上傻笑着嘴巴都合不拢,更满脸傻兮兮的样子。   “还没缓过来?”回到屋子里看到林媛还是这样的一个状态,齐浩然都忍不住出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媛毫无所觉笑得脸上的小酒窝盛了蜜一样看向齐浩然,两个人的手还是相牵着的。她本来已经无意识的被齐浩然拉着在榻上坐了下来,这会看了看齐浩然,她便又重新站了起来。欣喜、惊喜、感动的种种情绪将林媛给淹没,她站起来以后直接就主动伸手抱住齐浩然。   齐浩然一笑伸手揽住扑到怀里来的林媛,对这个甜蜜至极的拥有感到满意极了。林媛趴在齐浩然的怀里面,感受着他身上熟悉到不能够再熟悉的气息,还有温暖可靠的胸膛,胸腔内心脏一声又一声有力的跳动……打心底里感觉到幸福的林媛又忍不住想要落泪。   有了身孕以后林媛情绪便得不稳定,想得格外的多,在此之外,还有一条比往常更容易被不同的事情戳中泪点。高兴也哭,不高兴也哭,心里不踏实也哭,心里太踏实也还是……会想哭。觉得这个时候要是哭出来实在不能够更加丢人,将眼泪逼回去的林媛紧紧的揪着齐浩然的衣服,脸上却仍旧带着笑容。   “齐哥哥,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高兴极了。”林媛躲在齐浩然的怀里,娇俏的说道。   听到林媛的这话,齐浩然脸上的笑容只比先前更加明晃晃。哪怕十分的细微,他还是从林媛的话语里听到一丝哽咽,便伸手轻拍着林媛的背,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哄着她道,“我知道的,我也和你一样十分高兴。小阿媛,我和你一样高兴。”   林媛笑着趴在齐浩然怀里缓着自己的情绪,两个人轻轻的相拥,却一样只让人觉得亲密无间。他们两个人的周身好似萦绕着温馨气息,又好似散发着温馨的气场,任是谁瞧见了都只有笑两个人黏腻的。甚至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要这样能够感觉到彼此的存在,都已足够令人感到安心,对生活中的一切都怀抱善意。   渐渐的将兴奋的情绪压下去了,高兴的情绪也缓和了下来,林媛的嘴上上翘着,心里有难以言喻的完满感觉。   她知道自己从小时候起就没有受过苦累,爹爹和娘亲疼她,哥哥们个个都护着她,有齐莺语和徐悦秋两个关系好的玩伴,有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舅们、小姨母这样好的长辈,只是这样,放在其他人身上都是十分幸运的事情了。   可是她的幸运不止于此,她遇到了齐浩然。他们并不完全算是相伴着长大,却又毫无疑问都从小时候起就在彼此的回忆里留下了深刻印记。他们曾经分开多年,却让彼此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心意。分离没有让他们就此疏远,反而关系有所突破。   林媛真的不觉得她和齐浩然之间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比起话本里写到的那些故事,他们之间的故事其实很平淡。平淡,温馨,美好,他们都视若珍宝。不需要经历大风大浪,他们也很明白彼此的心意;不需要别人的提点,他们也清楚彼此的感情。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因为每天有齐浩然的陪伴,因为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会感到温馨快乐,所以她会期待每一个明天的到来,期待和齐浩然的每一个新的一天。哪怕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也半点都不会损伤了她的这份期待心情。   她希望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她不奢求什么轰轰烈烈,只要像现在这样的平和安乐就好了。他们一起养几个孩子,陪着孩子们长大,相携着终老,到彼此都是满头白发的年纪,对方依然是自己珍爱的、重视的人,依然仅仅是看到他在就会感到快乐。   相比起这些美好的事,那些一点点的不怎么美好的事情,她都不愿意记在心上了。她宁愿去记住更多美好的事情,也不愿意浪费半点精力在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上。因为身边有这么喜欢的人在,因为有期望她过得好的许多人在,她也不愿意让自己不好了。   心里头一下子涌出了许多想法,林媛一下没有憋住,在齐浩然的怀里笑出了声。齐浩然听到林媛突然“扑哧”一笑,不明所以,便问她是怎么了。林媛抿嘴,忍着笑说,“刚刚一下子想了很多事情,想起以前,一下子又我想得这么多,会不会到时候孩子们也随了我这一点,和我一样想得多,就忍不住想笑了。”   齐浩然低头看她泪光闪烁,又伸手将林媛摁回自己怀里面,“他们想得多还是想得少我们现在没法知道,倒是你,要是一哭再哭的,太医可是说过这样不好的。到时候生了女儿,和你一样爱哭可怎么办?”   “我哪里就爱哭了?”   林媛不满的扯了一下齐浩然的衣裳跟着霎时间想到什么,似惊慌般的抬起头,又不知道怎么的就挫败的倒回了齐浩然怀里,一脸十分丧气的样子。这么一下,又一次地把齐浩然给逗得笑起来。   “这又是怎么?”   “都五个月了,还是两个孩子,结果我还是这么瘦,是不是对孩子不好……”   林媛小声和齐浩然说着,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身材,越发觉得丧气。总不能够强硬逼着自己吃,只是一天三餐她也从来没有少过,孕吐什么的完全没有,可全身除了肚子能看到凸出来以外,还是见不到几两肉。   “也没有听太医这么说过的,一直都说胎气很稳、脉象很好。”齐浩然安慰林媛,“说不定是孩子们暂时胃口小,所以你也吃得少,等孩子们想吃了说不得你一顿比我都更能吃。”这安慰的话却实在说不上多么的动听。   林媛苦着脸抬头看齐浩然,越是不满的抱怨,“你只是想我吃得比你多了,然后好笑话我而已吧?你前头才说我的饭量都快赶上你了。”她说着又摸摸齐浩然的脸,“你才是实在太瘦了一些,养胖点才好,现在这两颊都有点凹下去了。”   齐浩然捉住林媛的手搁在唇边亲了亲,笑着应她一句,“好,等你变得能吃了,我就陪你吃一样多,到时候和你一起胖,行不行?”   “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勉勉强强同意吧。”林媛点点头,同意了齐浩然这不算提议的提议。   ·   二哥和二嫂一家远在外地,林媛亲自写了信过去问好顺便传达自己这一胎很可能是双生子的消息。林府那边,她亲自走了一趟,并不为别的什么,只是想将这高兴的事情和自己的亲人一起分享而已。   小阿迟有两个多月大了,不似刚出生的时候小猴子般的样子,如今已经变漂亮了许多。皮肤的紫红色褪去,换成白皙透明的样子,一双好看的杏子眼总灵动的转着,瞧着就是个机灵的小家伙。林家的众人如同当年宝贝着小小的、极可爱的林媛一样宝贝着小阿迟,甚至到了争抢着抱的地步。   当然,这种争抢不可能是互相之间大打出手,仅限于——林尚书和林夫人拿长辈的身份首先压着霸占小阿迟抱着哄着,林煊拿大哥的身份压着自己的三弟抢在前头从父母亲手里接过孩子,而身为亲生父亲的林烨反倒只能够排在最后一个了。   会试出了问题,林烨重新考了一回,却保住了自己状元郎的身份,只能够理解为皇帝陛下确实的欣赏他、认定了他,也是另一种形式表明自己对林家的庇护。他作为亲生父亲却被拍到了最后面,林烨却并没有不开心、不乐意的样子,反而是极为大方的让自己的大哥先抱个够。   林烨十分以小阿迟为自豪,要知道大哥有四个孩子,没有能够有一个女儿;二哥有四个孩子,也没有能够有一个女儿;而他,虽然,同样是四个孩子,可是至少有了一个女儿啊。这个孩子只会喊他一个人爹爹,谁都不可能抢走,自己的大哥这么眼馋、这么可怜,他怎么忍心再和自己的大哥抢呢?   自认为十分大方的林烨对没有能够有女儿的大哥林煊和二哥林熠,心里头都抱着同情。   这次听说妹妹林媛这一胎很有可能是双生子,作为嫡亲嫡亲的三哥,林烨抖抖袖子,乐呵呵的同林媛说,“妹妹向来是好福气的,说不得这一次不但是双生,还是个龙凤胎呢。”一句话,说得极肯定,好似早就预料到会这个样子一般。   林夫人听了就在一旁笑起来,“要阿媛真的这一胎就儿女双全了,你三个哥哥,说不得要怎么嫉妒呢。”儿女双全,向来是本朝人最期望的事情,有儿有女才觉得最完满。   “母亲,您说大哥、说二哥倒是可能的,至于我嘛,反正我有小阿迟了,从此以后谁都不羡慕,也谁都不嫉妒。”林烨第一次不认同林夫人的这般话,同样笑着说道,那笑容却极为得瑟叫林煊看得想揍揍自己这个三弟。   小阿迟被自己娘亲抱在怀里面,睁着一双大而亮的眼睛望着众人却完全不明白是在说什么。见众人都乐,她自顾自的打了个哈欠,不多时就眯着眼睛睡着了。   ·   林媛很快就后悔和齐浩然说自己是不是太瘦了一些的话了,眼瞧着有六个月的身孕了,齐莺语是缓过两个月没有怎么吐,这一回又重新吐了起来,而她却好似胃口被打开了一样,一天到晚都觉得饿,三餐以外,白天要加两餐不说,晚上还得加上一餐宵夜才行。   随之而来的毫无疑问是她的身材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圆润着,肚子更是如同充了气一般胀起来,原本准备的衣服都不能够穿了,只能够重新制新的衣裳。相比之下,齐莺语则是瘦得不行,只有一个肚子是鼓起来的。   齐莺语把自己形容成了同样成日里挺着大肚子的蜘蛛,形容林媛则是圆润得像是一头熊,实际上却羡慕林媛不会像她一样吃什么都吐且顿顿都吃得开心。她羡慕得紧,却毫无办法,李璿和齐浩然都找了不少厨子回来给齐莺语做各式各样的菜让她试着吃一些,最后仅仅福利了包括林媛在内的其他人而已。   都说心宽体胖,林媛觉得自己说不准真的是这么个情况。在知道双生的消息之后,她原本那些莫名其妙小别扭的情绪都没有了,每天都过得开心,对除了孩子和齐浩然之外的事情也都不怎么上心。她每一天都过得愉快,心情舒畅,没有什么牵挂,那之后才开始变得这么能吃也飞速的长胖了。   看着自己不知道究竟是比之前圆润了多少圈的腰身,林媛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又觉得自己或许该讨一些生产以后瘦下来的法子才对。这要是一胖不复返,可就真的糟糕了。就算齐浩然不嫌弃,她自己也不喜欢。爱美之心,她同样有。   过了十月天气就彻底冷下来了,林媛七个多月的身子肚子已经鼓得不行,加上外边的天气不好,她便已经不怎么出门了。太医说她到时候要生两个孩子会很辛苦,让她平时多动一动,不要总躺着,林媛就每天都会在屋子里头让丫鬟扶着转上两个时辰。   齐莺语同样肚子大了,日子其实没有比林媛迟上多少,她不是不懂事的人,这个时候同样将身体放在首位,收起了往日里的过分活泼,也能够安安静静在屋子里面待上一天了。   如果遇到天气很好的时候,林媛和齐莺语也会一起到花园里去散散步。两个人互相调侃对方,倒是一点都不客气,林媛说齐莺语越来越像一只大蜘蛛,齐莺语就反击林媛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只大笨熊走路都是一摇三晃的,而后两个人又笑成一团,谁都不嫌弃谁的相互安慰起来。   林媛预产期在十二月底,也就是年节附近,齐莺语要稍微迟上十来天的样子,其实也差不了太远了。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来得冷上一些,怕林媛会受一丁点的凉,下人们将她屋子里头的火盆全都烧得特别的旺,倒是让林媛差点没有热出来一身的汗,又吩咐丫鬟将火盆撤下去两个,才总算好了一些。   齐浩然今天似乎是有事情在忙,特地提前让明言回来和林媛说过了一声,林媛便没有等他回来用晚膳。到了这会,已经是她要吃夜宵的时候了,齐浩然还是没有回来,不知怎么的,林媛心里头就有点不怎么踏实了。   往日因着李璿一起住到侯府来的缘故,齐浩然和李璿两个人都会早些回来,有什么事情,可以一起用过晚膳再到书房里头去处理。今天这般的情况……委实有些奇怪了……林媛一时觉得或许又是自己想多了,便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收起来,想着晚点的时候要是齐浩然没有回来她便先休息好了。   碧纱到小厨房去替林媛端宵夜过来,迈步进里间,脸上笑意满满。   “小姐,下雪了呢。”   碧纱一边将一碗虾肉小馄饨和两碟小菜搁到桌子上头,一边同林媛说道。   林媛被碧衣扶着到桌边垫着软垫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听到碧纱说下雪了脸上也是笑,便说,“今年这雪下得也是挺迟的。”想起来齐浩然还没回府,林媛便又追问碧纱一句,“下得大吗?”   “挺大的,不知道能下到什么时候,但凡稍微下得久一些,估摸着明天早上外头路上就全都是积雪了。”   “你们姑爷还没回来呢……”   林媛话才刚刚说到这一半,还没有说完,穿着一身藏青色银鼠皮斗篷的齐浩然就从掀开帘子从外头进来了。斗篷上的帽子还落着一些积雪,齐浩然的肩膀上也是,他进来了直接揭了帽子,看到林媛正要吃宵夜又看她要起身,便忙说了一句,“没事,你坐着,别忙活了。”   本来准备听齐浩然的话不忙活了,林媛却发觉到齐浩然有些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她说不怎么上来,可就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和平时都不一样的。她想起来之前自己心里头的不安,便到底还是起了身。碧衣和碧纱忙将林媛给扶好,扶着她走到齐浩然的面前。   齐浩然看到林媛走过来,忙脱下身上的斗篷随便找了个地方搁下,迎了上去,伸手扶着她,却又说,“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满是寒气的。你先坐着,我先梳洗一下,换一身衣裳再回来找你。”   林媛再听齐浩然多说这么两句话,越发确定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确定了这个,她反而不着急了,便点点头,顺着齐浩然的话应下来,再被碧衣和碧纱扶着回去坐了下来,这才让她们两个暂时先下去。   齐浩然很快就梳洗好换过一身衣裳回到房间里,看到林媛坐在桌边对着一碗馄饨发呆却半口都没有吃,一面问着她是怎么了,一面在桌旁挨着林媛的位置坐了下来。齐浩然伸手过去覆在林媛的肚子上,感觉到宝宝踢了他一脚,顿时又想起来,“女儿和我打招呼了。”   原本想要直接问齐浩然发生了什么事的林媛看到齐浩然似乎不大想说,顿时间便犹豫了到底是问还是不问比较好些。她看着齐浩然、看到对方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掩藏着心事,终究还是决定问出口。林媛伸手盖在齐浩然的手背上,学着过去齐浩然诱哄她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认为自己将事情藏得很好的齐浩然听到林媛这么问出口来,一时间倒是不知道怎么应对了。他脸上仍旧带着笑意,却和先前不同,而满是宠溺和无奈。   “我觉得我藏得很好的啊,你怎么还能这么一下子就发现了?”   林媛心下叹气,想着果真是这个样子,盯着齐浩然看,再问他道,“是什么事情?很严重么?”   “嗯。”齐浩然应了林媛一声,伸手摸摸她的头,笑着说,“是有点严重,我得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林媛霎时间愣住,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齐浩然的话是什么意思,顿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她没多久的时间或许就要生产了,而这个时候齐浩然却要离开京城……听他的话是有重要的还很严重的事情,那是要多久才能回来,一个月可能性太小了,两个月,三个月,还是更长的时间?   以为能够和齐浩然一起迎接两个孩子的降生,一直都抱着这样的想法,从未曾怀疑过的林媛在这个时候,有点难以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许不希望齐浩然离开的想法过于自私,她却没有办法不这么想。   可是又能够怎么样?   他肯定是不得不走才没有法子,他肯定也争取过,却没有能够争取到,他一定和自己一样也不希望不能够一起迎接孩子的降生,可有什么法子呢?   能有什么法子呢?   林媛止不住嘴角便往下垂了下去,连带着头也不自觉的低垂了下去,不敢看齐浩然,也不知道要用怎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语气真的十分的不愉快,却硬要说:“什么时候得走?很严重,是明天就得走吗?”   齐浩然眸光微闪,轻轻的应了一声,却不忍看到林媛这样悲伤的样子,伸手便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面,好好的抱着。   “我尽快回来,尽量早点把事情处理好,回来和你一起迎接我们的孩子,我答应你,好不好?”   ☆、第136章 更新   离别的前一晚总是那么难捱,无关她是什么想法,无论她情愿与否,喜欢与否,林媛知道齐浩然明天早上必定会走。   她违心的说明天得早起便让齐浩然早点休息,又问他要准备些什么,喊了丫鬟进来指挥着收拾,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却又明白齐浩然能够一眼看破她的伪装。   他们没有交流太多,也确实不想讨论这件并不愉快的事情。   林媛没有答应齐浩然的话,即便她再怎么希望齐浩然能够早点回来,赶在她生产之前回来,她也不会给齐浩然这个暗示。   她怕自己说了这样的话以后齐浩然会着急,会给自己压力,怕一着急就会出了事。她所希望的,不过是齐浩然平平安安的回来,早也好,迟也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更重要。   她没有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可能够猜得出来。   都说有了孩子脑袋容易变迟钝,林媛觉得自己其实没有那个样子。至少在听到齐浩然说出那些话时,她很容易就想到了事情多半和废太子有关系,因为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能比这一件更加严重了。   皇帝陛下迟迟未曾新立太子,也未曾再封皇后甚至也没有将惠妃娘娘升为皇贵妃,这种种的行径都表明他心中仍有疑虑或者说是犹疑未定,有别的打算。其实,只要二皇子一天没有坐上那个位置,隐患就存在。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齐浩然都很忙,今天这般的状况便已初露端倪。   得知李璿明早一样会走,林媛心想着她和齐莺语两个人可真是有缘分,也想着明天两个人可以互相安慰,大概各自心里都会好受一些。指挥着丫鬟们收拾好齐浩然说的东西,知道他多半得轻装简从,林媛就没有特别加什么,瞧着基本都齐全,不用担心冻着了便没有瞎添乱。   一碗馄饨凉透了,林媛也没有吃一口,实在没有那个心情。齐浩然看着林媛的样子心里头一样难受,哪怕林媛同他说不用着急回来,平平安安就好,他仍是决心要在林媛生产前赶回来陪她,只是这一回并没有再说出口了。   林媛的肚子如今很大了,身子笨重,晚上睡觉并不好翻身。只是晚上起夜的次数跟着增加,齐浩然便每次都会醒来帮着林媛换一换睡姿,让她能够好睡得舒服些。这里头,倒是还有那么一点曲折的。   齐浩然原本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都比较忙碌,林媛觉得这么每次晚上都吵着他休息,无疑是给他添了疲累。就算是她自己,这么一次又一次的起夜都没法子睡得好,就更不用说齐浩然是怎么样了。   林媛是习惯了晚上抱着齐浩然一起睡觉的,如果不是看着齐浩然每天回府都是满脸的疲惫,林媛那时也不会提出来两个人分房休息。   当时齐浩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就同意了她的话。夜里林媛辗转着睡不着,和齐浩然成亲之后,也不是没有过齐浩然不能陪着她休息的情况,偏偏是这一次,林媛就失眠了,完全没有困意。身体重了翻身都翻不顺利,又并不敢胡来,心情更是郁躁,干脆就起了身。   谁知道那个时候大半夜的,齐浩然突然就衣裳整齐的从外头走了进来,看着她得意的说,“我就知道没有我不行,偏偏还故意要赶我走,最后离了我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当时她是什么感受呢……林媛回想着自己当时的心情,只记得那个时候真是又惊又喜的,连反驳齐浩然的话都忘了,更是顺从的被他抱着到床上去安心的睡觉。   被齐浩然突然抱起来的时候,她还吓了一大跳,又想着自己胖了许多变沉不少,不好叫齐浩然这么抱着的。   齐浩然却同她说,她就是再胖个一倍的重量,他一样能够把她给抱起来。弄得她只记得嗔怪他一句,不要吓唬她,她才不想胖成那个样子。   现在两个人都洗漱好,相拥着在床榻上榻了下来,不时互相温柔亲吻,却是相顾无言。   林媛看着齐浩然心里便乱七八糟冒出来许多的回忆,齐浩然回看着林媛心里头也是百般的滋味。两个人都睁着眼睛看着对方,明明是要分开这么一段时间而已,却都觉得十分不舍,也不知道为什么,各自对这一次的分开都很抗拒,他们都默契的将这归结为孩子的问题上。   仔细的打量着齐浩然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每一寸都想要看得更加清楚,想要好好的记住他的样子。这种心情真是非常的奇妙也非常的奇怪,林媛如是想着,并不想开口打破这一刻两人的静谧相处。   齐浩然却完全不明白林媛的心思,看了林媛半晌之后便没有憋住笑了出来,伸手捏捏林媛肉嘟嘟的脸颊,感慨又惊奇似的说一句,“竟然都胖成这个样子了。”他摩挲着林媛的脸颊,脸上始终有笑意,“之前没有怎么觉得,现在这么看着你,倒是感觉一个圆滚滚的什么东西搁在了自己面前一样的。”   这个时候故意说调笑的话,林媛哪里不明白齐浩然的心思。林媛这会已然觉得自己刚才反应太大,她那个样子就已经是给齐浩然无形的压力了,这会只有顺着齐浩然而没有故意同他作对的。她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气鼓鼓着一张脸,不满的看着齐浩然。   “才没有圆滚滚的,到时候瘦回去给你看看,让人以后都没有法子笑话我胖。”   齐浩然嘴角弯弯,却只伸手抱住林媛,轻声在她耳边说,“真的很晚了,早点休息吧,好不好?你得早点休息,以后也一样,这么晚睡,对身子不好,人也同意没有精神。”他的声音里带着诱哄小孩子的味道,林媛却早已习惯。   “嗯。”在齐浩然的怀里蹭了蹭,林媛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拉开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说,“一起睡吧。”   ·   翌日,由于昨天夜里的大雪,天地间各处都铺着积雪。仆人们早早的起身开始铲雪清路,开始了一整天的忙碌。这个时候,外头的天还是黑压压的,齐浩然却一样已经醒了。他小心翼翼的将怀里还在睡中的林媛从她脖颈下抽了出来,又再小心翼翼的从床榻上下来了。   即便齐浩然特地放轻动作、尽量不闹出声响,心里惦记着齐浩然今天要走的林媛还是醒过来了。她醒了,看到齐浩然还没有走,心里头就松了一口气,接着便让碧衣和碧纱进来伺候她起身。知道林媛醒了,他就没可能有法子将她摁回去继续睡觉,齐浩然便只交待她多穿一些,说早上冷得厉害。   林媛圆滚滚的身材加上厚厚的冬衣,外面再添上厚厚的狐皮斗篷,越发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头笨重的熊。和齐浩然一起梳洗好,两个人简单的用过了早膳,明言和明行两个都在廊下等着了,齐浩然和林媛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天正蒙蒙亮,远方依稀可见启明星静静的闪烁、散发着微小的光亮。并不怎么温柔的寒风拂面,似要将人身体里的温热就此带走。仆人们这个时候已经将道路都清理干净,林媛被齐浩然牵着,往府门口移动过去。   路上的时候碰到李璿和齐莺语,看齐莺语的样子昨天晚上大约是哭过一场,眼睛还是红肿的,叫人很难不觉得心疼。她见到齐浩然和林媛,简单的打了招呼,半点没有平时热烈的样子,根本是和林媛一样还没有缓过劲来。   四个人碰到之后又再一起往侯府府门口去,到后来林媛的婆婆朱碧葱和公公齐铭晟都一样过来了。齐铭晟并不离开京城,因而穿着一身朝服,想来是一会还得去上朝,和齐浩然、李璿并不同。   在林媛的印象中,他平日里便是十分严肃的一个人,林媛觉得齐浩然这一点或许是同自己公公学来的,对着外人严肃又正经,对着她的时候就变得不同了。林媛虽未曾听自己婆婆说过公公的事情,但能够从自己公公对婆婆的态度推测出来一二。   他们到府门口的时候马匹已经迁出来了,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着出发。   气氛因为离别而显得压抑,林媛听着自己公公交待齐浩然和李璿一些要注意的事情,努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出来太多的不舍。齐铭晟训过话,李璿和齐浩然便该出发了,他们和朱碧葱告别,再分别和自己的妻子告别,继而一起翻身上马。   被齐浩然再次拥在怀里的这一刻,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等我。”林媛便又想要落泪了。看着齐浩然离去的背影,耳边唯有马蹄声渐行渐远,林媛忍住冲动,又去看齐莺语,却发现她已然又哭起来。   齐铭晟安慰了齐莺语两句先行去了上朝,朱碧葱则继续安慰自己的女儿。林媛瞧齐莺语哭得实在伤心,忙跟着一起安慰她,自己心里头的那份伤心,倒是压下去了不少。朱碧葱一边扶着齐莺语一边宽慰着她,林媛则被碧衣和碧纱扶着走在后头,情绪渐渐的平复下来。   她一时想起什么,扭头问碧衣和碧纱,“好好的道别过了吗?”碧衣和碧纱皆是一愣,继而又低垂了眉眼,便回答林媛一声是,再互相偷看一眼,用眼神交流着,为什么小姐会连这些事情都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个问题。   ·   齐浩然和李璿到底是走了,林媛和齐莺语在这京城里头相互扶持着,等到过去几天,渐渐就从这事情里走出来,完全接受了这件事,又继续安心的养胎了。   李妍预产期比林媛和齐莺语都要更加的早,最后顺利的生下了一个小女娃娃。林媛和齐莺语没有办法到公主府去贺喜,便只让仆人送了贺礼过去。齐浩然和李璿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徐悦秋时常来看她们,林媛的大嫂嫂也常来看林媛。   尽管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都没有刻意去打听什么,传得沸沸扬扬关于废太子从富阳逃了出去,又闹出事端的这件事情依然传到了林媛和齐莺语的耳朵里。林媛想得不差,确实又是废太子闹出事情来。   不知道废太子是靠着什么竟然从富阳逃出去了,残留的废太子一派余党重新聚集在一起拧成了一股力量,企图在南边占据一方的势力,以此来和朝廷进行对抗。齐浩然和李璿这一次匆忙离开京城,就是为着这一个事情。   林媛不知道这一切其实早就在二皇子一派,亦即齐浩然、李璿等人的计划当中,废太子闹出事情来,就是彻底将废太子一党一网打尽、全部收拾掉的好时机。或许皇帝陛下的意思并非是想废太子丢了性命,毕竟古话都说过“虎毒不食子”。   可是这并不能够防止一些意外情况,比如一不小心的废太子就出事了,掉下山崖了或者是自尽了或者是被误伤……总归离得远,去镇压废太子的又是齐浩然等多半是投在二皇子一派的人。皇帝既会允许,派了他们去,自然是早料到了这样的情况。   如果要用最恰当的话来形容,便是皇帝给了废太子第二次的机会。废太子若能够借着这次机会东山再起,且将二皇子一派反压回去,说不得这个皇位还是他的。换言之,若是废太子失败了,而二皇子又利用好了时机将废太子给彻底收拾了,那么这个皇位便会真的传到二皇子手里头。   林媛是后来才想通这一点,只是她觉得还是有点太过着急,毕竟废太子企图篡位被废,才过了不算多久的时间。如若真的要卧薪尝胆、韬光养晦,时间还得更长许多才对。那么,要么是废太子迫不及待而皇帝陛下从中帮了一把,要么就是有的人……已经没有办法等得更久了。   并未曾听闻过任何皇帝身体不好的消息,林媛却仍将这个猜想列为很有可能的情况。等到她将这次的事情和上次的事情结合在一起了的时候,林媛便有了新的猜测。一来皇帝陛下说不得身体真的不好了,二来或许废太子确实心急,于是,等不及的人暗中推一把,而心急的人抓住这个机会……最后成全的,却说不定只是二皇子而已!因为这么一来就可以有借口将废太子彻底除去,而再不留下任何后患。   林媛自己暗暗分析得到这么样的一个结果,便忍不住一再叹气,只盼着事情能够顺利一些,盼着齐浩然能够早些平安回来。   ·   近来一段时间,许念夕在四公主府里头过得十分不错。   临安侯府的二少爷周惊鸿时不时会到四公主府走一趟,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想法子让人往她手里送东西。并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倒都是一些小玩意而已。可知道了周惊鸿的身份,就算只是这么一些小玩意而已,许念夕也是宝贝着的。   四公主李妍诞下一个女儿之后,周惊鸿往这四公主府就跑得更勤快了,自从收到许念夕的一个香囊,他送许念夕的东西就变得贵重起来,出手也更加的大方了,各种玉器雕琢的或在好看或在有趣的玩意,又或者是孤本字帖,好似都不值当什么一样送给许念夕。   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些多贵重东西的许念夕乐了又乐,却更清楚,现在得到了这些算不得什么。要是能够嫁到临安侯府去,这些玩意她能够有很多,更加贵重的东西,她一样可以有,而根本不必只想着眼前的这一点利益。   因而许念夕将周惊鸿送的这些东西专门拿了一个檀木箱子装了起来,只等着装满的时候,一起叫周惊鸿给领回去。   虽然身在四公主府里,许念夕并不能够时常看到李妍和林璟的这个女儿。她平时至多跟着自己娘亲林妧偶尔过去看看,多半是没有办法见到这公主府的嫡出大小姐的。许念夕本来也无什么想法,只是有一回被四公主身边的女官训斥说别乱碰,她心里头就有了疙瘩。   先前到林府去看小阿迟的时候,许念夕也被自己娘亲那么训过。那毕竟是她的娘亲,她心里头就是有不喜欢,也不至于一直记恨着。可是这一回,被李妍身边的女官给斥了一句,哪怕对方的语气不算坏,许念夕也觉得没法子接受。她心里头虽然不舒坦,但又没有什么法子,她既没有办法罚这女官,也没有办法去哪里告状。因而这口气,她就只能够一直憋在心里头了。   腊月初八的这一天,许念夕跟着自己的娘亲一起又去了看小女娃,因为近来小女娃娃有些受凉的样子,林妧便同照顾孩子的奶娘多说了几句话,比平时便稍微多待了那么一会的时间才转而去看还在坐月子中的李妍。   有奶娘在,并不需要李妍亲自给孩子喂奶。只是她自己觉得自己身体可以,便还是这么做了。她低头看着吃得正想的小家伙,心里欢喜得紧。小家伙将手伸到她胸前,李妍觉得有些发痒便将孩子的手拿开一些,这么一下,便注意到有些不对劲。   天气冷得厉害,小娃娃娇嫩穿得更是厚厚的,不是给孩子洗澡的功夫便很难注意到,小家伙的手上有两三块断断续续青紫的地方。李妍本来只是感觉那块皮肤有点发暗,便略拉起小家伙的衣服看了一下,却不想看了这一眼就看到这样的情况。   李妍心里自是怒极了,她却没有立时发作只叫人将奶娘、女官等人都喊过来,先叫她们在房间外头跪上一个时辰,才喊进来了问话。奶娘等人一下子被喊过来跪着,又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心里头便忐忑不安极了。等到被质问,孩子身上为何会出现青紫时,一下子更是吓个半死。   这孩子是被四公主和驸马宝贝着的,要出了什么情况,她们一个个谁都担待不了。是不是她们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不是最紧要的,紧要的是孩子出了事,就必定是她们失职,就算真的被处罚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你们好好的想一想,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要是找不出来原因,我自然是不用你们了。”李妍一面哄着孩子,一面对奶娘等人说道。   其实孩子被照顾得还算很不错的,除了这个以外,只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多加注意,自然就没有换人的必要。奶娘女官等人听到这般的话自然不敢怠慢了,就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也不敢说自己不知道,只能努力的想着。   “昨天,小姐是沐浴过的,身上还没有这样的青紫。依奴婢看,这伤应当是那之后弄着的。”奶娘想了半天,战战兢兢回了李妍的话。   李妍一点头继而又问说,“孩子磕着碰着的可能性其实很小,除了这个以外,今天又都有哪些人到了小姐屋子去的,有没有可能是谁故意害的小姐,你们都好好想想。”她这么一说,众人很快有了头绪。   今天来看过小姐的人并不多,而恰好是许念夕和林妧在的那会儿,小姐有一下突然大哭了起来。当时只以为是其他什么原因,现在看来却只怕有这个可能性。   奶娘并不敢将这种话说出口,是碍着许念夕的身份,也是碍着她自己身份卑微。先前曾和许念夕说过那么一句话的女官却没什么顾念,她虽然是女官,但自己是有品阶的,因而便直接同李妍将事情说了一下。   “前头那个事情,是奴婢不对,虽说是担心着小姐,但到底许姑娘也是客人,不该这么同她说话的,怕只怕是……”   她没有将话说完,可李妍自然的懂了,便叫人去将许念夕请过来。   许念夕本来在屋子里头数着周惊鸿送她的东西,听到外头丫鬟说是四公主请她过去,心里头倒是一下子就有了不好的预感。问了一声自己娘亲去不去,却得到否定的回答,许念夕的心里就更加没有底气了。   等到见到了李妍,在对方凌厉气势的压迫之下,许念夕一下子就撑不住了。   ☆、第137章 破灭   李妍是四公主的身份,她的身份注定她在这公主府里不需要忌惮任何人。不说林璟,哪怕是公公林浩,李妍要做什么,一样由不得他。   这会李妍要好好的教训一下许念夕,自然不必知会任何人。她待别人客客气气,是她尊重,她就是刁蛮无理了,这府里头也没有一个能够说她半个字的。   许念夕被提溜到了李妍的面前,李妍仍是坐月子的时候,下不来床,许念夕就被请到了床榻旁。   李妍还一个字都没有说,甚至看都没有看许念夕一眼,许念夕就已经开始腿软了。她只是民女而已,见到四公主,自然是得行礼的,这又是腿软便顺顺当当就跪拜下去给李妍行礼了。   小家伙这会吃饱喝足,正躺在了李妍的身边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事物。   越是看到自己女儿这般娇娇嫩嫩、可爱至极,李妍心里越是觉得来气。她是看在林浩和林璟的份上让林妧和许念夕住到这公主府里面来的,多养两个人没有关系,这公主府里多住两个人也没有关系。   可是,要是像许念夕这样真的拿自己当了一回事,敢做出这种过分事情的,她就是不把人赶出去,这一顿教训也不会免了。   一个小婴儿连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竟就被人这样的欺负了,叫她一个做母亲的怎么能够轻易的忍下这口气?   李妍平时确实很好说话,也很少有动怒的时候,甚至她就是真的动了怒了,也不是大动肝火,却是受皇帝宠爱的小公主威仪尽显,越发叫人完完全全不敢逼视。毫无疑问的,这会李妍平时的好说话、好态度是半点都不见踪影了。   她半坐在床榻上面,身上盖着锦被,秀眉微微上挑,眼角斜飞睇向被跪伏在地上给自己行礼的许念夕,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样淡淡一瞥,直叫许念夕将脑袋越是低下去,只恨躲不开也找不到一个地缝能够钻进去的。   “许小姐近来在府里过得可好?”李妍语气平静的问许念夕道。明明她的语气非常平静,甚至根本没有提及为何突然请了许念夕过来,偏偏是这样,仅仅是这样的话,就让许念夕差点没骇破了胆。   过去许念夕从未觉得李妍有多么的可怕,在这一刻则是真的被吓得不行。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明明李妍只是这么看着她,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而已,她怎么就被吓成这个样子了?许念夕甚至在李妍开口的瞬间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回四公主殿下的话,好,很好……民女过得很好。”许念夕盯着地面,缠着声音回答,手指因为过于紧张而不自觉曲起,用力抓着地面。   “要是有什么觉得不好的地方,直说也是无妨的,到底你是驸马唯一的外甥女。”李妍见许念夕浑身都绷紧了,不知道是紧张成了什么样子,心道没有那胆量还敢做出这种事情来,越是叫人看不上眼,“若要是许小姐觉得哪里不满意却不肯说,反而暗地里在其他地方使坏可就不美了。”   暗含讽刺的话语让许念夕绷紧的身子瞬间便又是一僵,她低着头,越发害怕,越发慌张,却一样不能不回李妍的话。   “没有,民女住在南园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躺在李妍身边的小家伙正挥着自己的小手臂轻扯了一下李妍的衣袖,李妍便收回视线,对着自己的女儿露出来一个笑容,又逗了逗小家伙。半晌之后,她才反问许念夕一句,“是么?”却没有要听许念夕的回答,而是当即再道,“既是如此,许小姐又为何要下那样的事情?对一个连百天都没有满的孩子下狠手,许小姐倒是没有任何愧疚?”   李妍轻轻巧巧的将这话丢了出来,让跪在地上的许念夕顿时抬起头瞪大眼睛看她。这是十分失礼的事情,许念夕自己也发觉了,复重重低下了头。   “不知道四公主殿下是从哪里听来的这话,但民女得替自己说一句民女并未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许念夕竭力替自己反驳,并不承认自己做过那种事。   她心里头却是忐忑,当时她是动手了,可意识到不妥便很快收了手,却没有想到竟然被发现了……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竟就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下手了,那样恶毒的念头好像是在瞬间闪过,接着她就鬼使神差了……   “许小姐说自己并没有做过,可是我的女官,却不是这么说的。那么,我该信谁比较好呢?”李妍仍是淡淡出声。   许念夕咬牙,心想着这种事情哪里有什么证据。难道一个女官信口说是她就真的是她了,全凭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她知道若是自己承认了,只怕是要遭到更重的惩罚,自是不愿意承认。她心里也有些侥幸的心理,想着毕竟驸马是她的亲舅舅,还有外祖父在这四公主府里头,她的娘亲也不会不管她……   要是四公主要罚她的话,无论是舅舅还是外祖父还是娘亲,必定不会都不管她,说不得她就没有事了。可一旦她自己亲口承认了下来,岂不是等于这事情就必然是她做的了么?许念夕脑子里飞快转过这些个想法,同时也决心怎么都不承认。   不认,还有可以辩驳的余地;要是认下了,就真的不可能洗得清这恶名了。   “四公主到殿下明鉴,民女真的未曾做过这种事情,民女绝无谎话。”   李妍微微蹙眉,她是看在公公和夫君的面子上才会问上许念夕两句的。原本她是想着许念夕来了,直接让嬷嬷掌许念夕一顿嘴,最后终究没有这么做。当只是这样了,还要让她好言好语问许念夕当然也不可能,只是她既然会嫌问就是愿意给许念夕一个改过的机会。倘若许念夕能够好好的认个错,愿意改正,她不至于真的对许念夕怎么样了。   到底她也是认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样的道理的,可现在许念夕死咬着说自己没有,李妍便觉得自己留太多情面未必是好事。虽然许念夕轮不到她来教,但是现在她做了这样的事情,明天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她怎么可能放任许念夕在这四公主府里胡来?   这样小小的年纪,能有什么深沉心思和手段。就是真的有点心思和手段,又哪里能够上得了台面?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别人都发现不了么?殊不知,别人一眼就能够看穿,要么是陪着玩一玩,要么是觉得没有必要,仅仅没有戳破罢了。   许念夕完全不懂这些,只以为自己很厉害,以为谁都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这样的没有自知之明,倒不如让她吃些教训,往后说不得能够多长点心,多学会老实一些。   李妍没有想要让自己在许念夕身上花多少心思,只是冲着自己女儿受了苦,她也是要叫许念夕受回来的。不是疼在许念夕身上,许念夕可不就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感受么?   “罢了,既然许小姐坚持说自己没有。我想着自己是个公主的身份,你亲舅舅又是我的驸马,帮着教导教导你也不是什么逾矩的事情。”   许念夕听到前半句还以为四公主这是准备放过她,没有想到后面话锋一转变成这个样子。这竟就是不问缘由,直接就认定了是她么?那又何必非要多问她这么几句,倒不如直接罚了她更好一些!   “宋嬷嬷,你是宫里的老人跟着我到这四公主府里头来的。宫里的规矩最是严谨,想来在外头是一样好用。教导许小姐的事情,就教给嬷嬷了。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要是撒谎成性,那就十分糟糕了。心思恶毒也不好,叫人难免嫌恶。还有则是,错了便错了,以为别人不知道她做过什么不肯认,同样不好。”   容长脸儿瞧着四五十岁的宋嬷嬷冲着李妍行了一个礼,端端正正的回答李妍道,“是,四公主殿下的吩咐,老奴已经记下了。老奴必定会好好的教教许小姐规矩,不让四公主殿下失望的。”   许念夕还未反应过来,两个婆子已经上前来一左一右架住了她便从房间里面带了出去了。她倒是想要再替自己喊冤,可被婆子捂住了嘴巴,倒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宋嬷嬷和李妍行礼告退,便也跟着从房间里头出去了。   李妍一边逗着自己的小女儿,一边吩咐自己身边的女官,“去知会一声许小姐母亲这件事情,便说人我暂时扣下,等教导好了便会送回南园去的。”   ·   林妧得知许念夕被四公主扣了下来,关都屋子里头去教规矩去了,当时就震惊了。在她的心里面,自己的女儿向来懂事乖巧,如何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她想要去找李妍理论理论,却又明白这事情没有得理论,既然四公主这么认定了,她说再多的话都没有用处。   本来就是寄人篱下,林妧自觉自己是矮了一个头。就算有父亲和弟弟在,她到底是个出嫁又和离的妇人,而那一头的是他们的孙女和女儿,如何会帮着许念夕呢?   林妧这么想着,终究是没有去找李妍,而是跑去关着许念夕的屋子外头转了几圈,却没有办法见到许念夕,只得安慰着自己让女儿多学点规矩也是好事,总比什么都不懂来得好一些。   这么想着的林妧又觉得自己无用得很,嫁了那样一个丈夫闹到最后和离收场;儿子没能够留在身边,如今又听说富阳出了事情,也不知道儿子现在好还是不好;女儿也是这样,都被四公主关起来教导了……   心觉大概她和女儿一直住在这公主府里头难免要招人嫌,她早就该想到的,林妧后悔将那之前住的那院子给卖了,如今想要搬出去的话,也只能够重新选个地方。一时间又想起来在那院子里头发生过的种种事情,林妧当即改变想法,还是重新买个新院子比较好些,省得住在那只有糟心的份。   无论如何,林妧是真的考虑了起来和许念夕母女两个从公主府搬出去的这件事情。   ·   林璟听过李妍说明是怎么一回事,虽说将许念夕关起来教规矩总是让林妧要伤心的,但林璟晓得李妍不是会胡乱冤枉人的,他夹在中间不好做,偏偏自己姐姐半个字都没有,反倒像是默认了一般。可无论怎么样,总归要认一个“理字”。   面对着李妍和强硬态度,以及林妧这般的软弱态度,哪怕是林璟和林浩,也不怎么好管了。只是,李妍又说了,只是关个三五天不让出门不让见人而已,吃得好喝得好住得好,也没有什么大事,无论是林璟还是林浩都没有横加干涉了。毕竟,孩子身上的伤他们都看过了,自然也是心疼的。   于是,许念夕就被关着在黑屋子里头被嬷嬷和女官教了五天的规矩,才被放了出来且被送回了南园。这一次的事情让许念夕整个人何止乖巧了不少,更是连见都不敢见李妍了。可她心里头还是有埋怨,因为自己的娘亲没有将她救出来,自己的外祖父和亲舅舅也都没有管她,她心里头没法半点想法都没有。   原本在四公主府里生活得如鱼得水的许念夕,自这次事情之后就变得郁郁寡欢了。偏偏出来就听自己娘亲说准备从公主府搬出去,许念夕不敢见李妍又赌气不想见外祖父林浩和舅舅林璟,哪怕不想搬也还是同意了自己娘亲的话,更不说林妧多么坚持。   林浩和林璟本来都一样不同意林妧说要带着许念夕搬出去,要是一样拗不过林妧的坚持。他们看到林妧一再的坚持着要搬出去,怎么劝都并不肯听,到底林妧是三十多岁的人,他们自然不好再强行要求她这样或者那样,到底她有自己的想法,只能够是同意了。   新的住的地方还在找,许念夕便还能够在四公主府住上一段时间。她被关在黑屋子里期间,一直都没有见到周惊鸿,出来以后和丫鬟打听,又都说他没有来过,因而从四公主府搬出去之前,许念夕便希望能够再见上周惊鸿一面。   许念夕她倒是真的等到周惊鸿再到四公主府里来找她。   这个时候,林妧和许念夕新的住处已经找好了,那边也都收拾妥当,甚至一些不常用的东西都先搬了过去,只等着第二天就能够从四公主府里头搬出去。就是在这搬出去的前一天,周惊鸿又来了四公主府里找许念夕。   按照先前周惊鸿来找许念夕的频率来看,这一次已经是隔得很久的时间了。丫鬟拿着东西进来,说是周二少爷送的,原本坐在窗边发呆的许念夕便一下子站了起来,一面吩咐丫鬟将东西搁到自己之前存的那个檀木箱子里,一面叫人拿来自己的斗篷,甚至顾不上提手炉便出去了找周惊鸿。   许念夕是在一个有点偏僻的凉亭里头找着周惊鸿的,他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裳,狐裘大衣让他整个人越发有了贵公子的模样。看到了周惊鸿,许念夕反而慢下来脚步慢慢的往凉亭走了过去,径自就在周惊鸿的附近挑了个位置坐下来。   本来周惊鸿这么久没有来找她,许念夕就觉得这不对劲了。现在周惊鸿似乎连和她说笑的心情都没有,看起来虽然高兴,但却没有想要和她说话的样子,许念夕越发的郁闷起来。她原就因为被李妍关了那几天的事,直到现在心情都还没有完全的好转,一直期待着的周惊鸿又是这样,许念夕简直觉得从未有过的失落。   周惊鸿不说话,许念夕坐在那也不说话。她忘记了拿手炉没多会的时间,手就冰凉冰凉的了,便不停的搓着手借以取得些许暖意。周惊鸿过了好一会才看向了许念夕,见她这般愁闷着一张脸,又别别扭扭的样子,脸上浅淡的笑意便越深了些。   “怎么着?摆出这么一张脸来?”周惊鸿终于同许念夕开了口。   许念夕双手微微抱着伸到嘴边哈了一口气又搓了搓,听到周惊鸿的话便越是一副失落样子。她似乎是半开着玩笑,又似乎是想要问问周惊鸿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同他道,“日子过得实在糟糕,你又这么久才来一次,那些礼物堆满一个箱子了,正好你可以找人来抬回去。”   “其实我是在想,要是咱们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会不会过得更好一些?”   周惊鸿也没有比许念夕大上几岁,可听到她这样的话却大笑起来,似不可置信一般问许念夕说,“你的意思是,咱们两个……”他指了指许念夕,又再指了指自己,“私奔?”俨然是将许念夕的话当作玩笑的意思。许念夕没有看他,并没有看到他眼底闪过的讥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心思正是敏感的许念夕,哪怕没有看到周惊鸿的神色,仍旧从他的话语里同出了一点什么。这也是之前被李妍吓了一场的后遗症了,听到这样的话,总觉得是话里有话。   周惊鸿倒真的是话里有话,他笑了笑,又摇摇头,往常不正经的样子今天反而是看不到了。他伸手点了点许念夕,说,“送你的那些玩意,你收着就是,也不值几个钱,我抬回去做什么?再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你要是不想要,丢了便是,只别丢到我面前叫我看着,省得我心里头不爽快想找你麻烦。”   他说着又想起来许念夕的那句话,一时再抿嘴笑了笑,全然是将许念夕的那话又或者说那份心思当作笑话来看。   “我觉着吧,你还是别想得太多比较好。虽则你舅舅是驸马,你外祖父在京城任职,但你该想想你家是个什么光景。你如今跟着你娘住在这四公主府,亲生父亲自然不能给你的亲事使上那半分的力气,哪怕是你娘亲,也是帮不了你什么。”   “就是你这样的出身,想要做正妻,恐怕从小门小户里挑挑拣拣还是能找到个不错的。你要是想攀个好一点的人家,也就是个做妾的命了,知道么?不是自己的,想得再多也不会是自己的,更别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许念夕听着周惊鸿直接将自己的心思戳破,一下子不由得涨红了脸,又因为他这么一番奚落,更觉得难堪至极。过去周惊鸿从不曾表现出半分嫌弃她出身的样子,如今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像是我同你私奔这种话,往后可都别再想了。我也不傻,何必放弃这大好的富贵生活同你私奔的?你说这是我傻,还是你傻?”   许念夕愣在那里,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惊鸿,她怎么都没有想过会从周惊鸿的嘴里听到这些话。既然他说这些话,那之前又何必对她那么好的?许念夕没有办法理解,也不懂,怎么都不懂。   “本来以为你不是那么笨的人,原来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周惊鸿还是笑,笑得却有些邪性了,他再点了点许念夕,大发慈悲一般点醒着她,“你这样的身份,给我做做妾侍是没有问题,正妻是不可能的,知道么?我是瞧着你有趣,便逗逗你,谁知道你其实一样无趣,这样就没劲了。”   “你以为自己那点小心思藏得很好么?你要是这么想的话,叫我怎么告诉你,我一早便晓得你是什么想法,故意逗着你玩罢了?”   许念夕彻底地懵了。   或许许念夕很长时间都不会懂,如同周惊鸿这样身份高贵的少爷,并不愁女人,且多半不会在一个女人身上流连。一个没有什么身份的女人,不值得他们上心,可要是玩一玩,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就是抬进府里头做妾,也没有什么关系。可要是关乎到自己的正妻,牵扯到自己的利益了,他们自是精明得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   她不切实际的幻想,从最初就是注定破灭的。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一直觉得,除非精明到让人没法察觉,否则还不如笨拙老实一点。→_→所以许念夕这样的,被我一写,肯定不可能攀上高枝。。大家都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穿她这么明显的心思?   ☆、第138章 归来   许念夕神情恍惚回到南园,她无法接受周惊鸿说的那些话,甚至不愿意去相信那些话是从周惊鸿的嘴巴里面说出来的。   丫鬟们说了什么她这个时候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许念夕还没有办法从听到周惊鸿说的那些话的震惊和打击里缓过神来。周遭的一切,对于此时的她来说,都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了。   会被打击,是因为许念夕并非一点都不明白周惊鸿说出来的话。她至少明白,自己的情况确实就是——出身不高,父母和离,并没有什么厉害的家族背景当助力。   不说家族背景是厉害还是不厉害的了,她的祖父、父亲都不曾有一官半职,外祖父或者能够帮到她一些,可那就像是周惊鸿说出来的,也就是能够让她顺利嫁进这京城里哪个小门小户的人家做正妻罢了。   什么侯府、国公府,又或者是伯府、世家,全部仅仅是一场奢想。   这些事情,难道自己从来都不明白么?许念夕在心里问自己。   她呆愣愣的坐着,回想着过去点滴,想自己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过去在富阳的时候,她似乎也没有过太多的奢想。虽然那个时候从不会想出嫁之类的事,但同样更不曾想过多么富贵的生活。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变了。   自从父亲中举了以后,她就一次又一次、数不清到底多少次从祖母的口中听到他们一家人将会过上什么样的好日子的话。她的爹爹中举了,他们就可以上京城了。等到她的爹爹考中了进士,他们一家就可以留在京城里过富贵生活了。   那个时候没有太多具体的概念,只隐约自己心里有所想象,祖母所谓的富贵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可只是她自己凭空想象罢了。   真的到了京城,她才明白自己祖母说过的富贵生活是怎么样的。只是在四公主府走了一趟,她就明白了自己祖母说的是她以前想也想不到、从不认为自己能够过上的那种好日子。   用的东西无一件不是精致贵重;吃的食物无一样不是佳肴美味;佩戴的首饰无一件不是华丽又璀璨,穿的衣裳无一件不是剪裁精良,甚至结识的同龄人,也无一不是贵女千金、王孙贵胄。   她满心的期盼着,相信着,等待着,自己能够有一天过上这样的生活。   许念夕还记得清清楚楚,来到京城以后,她原本和睦的家就变得和过去不同了。祖母因为他们没有住进公主府里而成日的抱怨,有的时候是当着她娘亲的面说,有的时候是在她面前说,告诉她如果不是娘亲的话他们应该住在公主府里面的。   娘亲开始的时候忍耐,后来忍不下去便是争吵,闹腾得不消停。   只是,她就算不怎么明白为什么他们没有能够住进四公主府,到底清楚这种事情怪不得自己娘亲。何况,许念夕是想着等到自己爹爹中了举,往后的日子就不用担心了,并没有想过自己的爹爹,或者说许家,是要靠外祖父才能够过上好的生活。   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却叫许念夕不得不承认,她以前想着靠自己父亲过上好的生活的想法太过简单愚蠢了。她的爹爹什么都没有,祖父帮不上什么,便只能靠外祖父和舅舅帮忙;而一旦没有了外祖父和舅舅的帮忙,自己父亲就不见得能够有多少作为了。   许念夕在自己的外祖父、舅舅来将她和自己娘亲、自己弟弟带去公主府那一天,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看着她没有任何权势的祖父和祖母,哪怕再怎么的不想、不希望她和弟弟走却根本一点法子都没有,到最后只能够破口大骂。   那个样子,实在是说不出的可怜,甚至被奚落没有教养,实是说不出的羞耻。   就算不愿意到了这样的地步又怎么样?他们最后还是走了,她的祖父祖母根本束手无策。   住在四公主府的这段日子,许念夕真切的感受到来自外祖父和舅舅的关爱,这让她同时意识到了,比起期待自己那个会欺负自己娘亲的父亲来说,不如将希望放在外祖父和舅舅的身上。   她明明有两个在京城身居要职的外祖父,有一个英国公府出身的外祖母,有数位十分有出息的舅舅,还有一个没比她大上几岁、嫁入侯府做了世子夫人的姨母。   明明有这么好的外祖家,明明有这样能够让她过上比在富阳时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生活的亲人,许念夕越发的不想要回富阳去。   她更是在察觉到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多半要掰了、没希望再好好过下去的时候,只想要留下来,留在京城,一点都不想回到许家,不想回到自己爹爹、祖父、祖母的身边去过以前的那种生活。   被京城的权贵繁华所诱惑得迷了眼的许念夕终于还是生出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十三岁的她,很快就及笄到出嫁的年纪了。她以为,离开许家,有外祖父等人护着,她不是没有希望攀上好的人家。正是因着这一点,许念夕越想要靠着这个来博上一场。就在今天,就在不久之前,周惊鸿将她的这个念想狠狠的碾碎了、碎得连渣滓都没有能够剩下来。   许念夕以为周惊鸿对她不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以为周惊鸿这样时常送她礼物、到四公主府来看她是对她有心。她以为自己没有弄错,也不觉得自己会弄错,她并不认为周惊鸿对她半点都没有那些男女之间的想法。   这样想的许念夕怎么会想到周惊鸿会对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送她礼物、来看她,只是好玩而已。礼物不值当几个钱,无所谓,送了便送了,没什么好心疼的。就算觉得她和别的女子不同,至多让她进门做个妾室,正妻的位置,她是怎么想都不可能落到她头上的。   多么残酷而又令人绝望的现实。   周惊鸿的当头一棒终于把许念夕给打醒了。许念夕呆坐着在屋子里头,直到天地之间开始拉下黑色的帘子,她也想明白这期间的种种。   屋子里越来越暗,丫鬟点了烛火,许念夕眼前忽而之间重新拥有了光亮。她在昏黄的烛火里看着这屋子的种种摆设,看着这些只属于别人的奢侈,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她奢想的生活根本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桌子上摆着装着周惊鸿送她礼物的那一口檀木箱子,许念夕伸手拨起铜片打开匣子,里面装着的那些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精致小巧的礼物出现了在她的眼前。这一刻,仿佛是这些礼物都一起在嘲笑着她的痴心妄想。   因为她竟然以为这是别人的用心、以为别人的花了心思的,谁知道呢,结果别人根本没有在意过。   许念夕一下子又觉得厌烦,她伸手快速地、重重地盖上这木箱子,弄出突兀的“砰”一声,在这傍晚的寂静里尤为刺耳。绝望吗?不甘吗?不愿吗?可是,她又有什么法子呢……许念夕颓然的想着,她到底能有什么法子呢?   “夕儿?”林妧听丫鬟来禀报说女儿似乎有些不对劲便赶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了。林妧走进屋子里头,看到自己女儿丢了魂一样的坐在那里,完全没有注意她进来了,顿时间就喊出了声。   听到了自己娘亲的声音,许念夕的眼里多了两分神采,让她不那么死气沉沉。她转过头看到林妧大步朝着自己走过来,听到自己娘亲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间便觉得绷不住了,心里的委屈和酸涩以及绝望好像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口子……   许念夕站了起来,她冲到林妧面前,抱住自己的娘亲便“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   在年节之前,林妧带着女儿许念夕从四公主府里搬了出去。对于李妍来说,生活并无多少的影响;对于林妧来说,却才算是自己真正的开始了新的生活。   许念夕确实的受到了相当沉重的打击,这让她很久都没有办法释怀,没有办法忘记周惊鸿对她说的那番话。   她满心不甘、满腔怨念,却只能够自己一个人慢慢的消化。那天傍晚,林妧抱着许念夕两个人哭作一团,母女两个互相安慰,终于体味到“相依为命”这四个字的沉重意思。   正是因为还有自己的娘亲陪着,许念夕没有过什么不好的念头,就算那个时候真的感到异常绝望也没有产生过任何不好的念头。   许念夕在痛哭中将事情都说给了自己的娘亲听,借着这一次的事,林妧也意识到自己女儿一些想法上的偏差,更发觉到自己作为母亲的失败。   林妧本以为作为女儿,她让自己的爹爹到这个年纪还在替她操心实为不孝;作为姐姐只给自己弟弟添麻烦也算不得是好姐姐;和许季之间的婚事让她对自己为人|妻子是否合格产生了动摇;儿子如今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女儿也没有能够教导好……这让林妧觉得自己无论作为什么身份,都是失败。   这七八个月以来的事情让林妧对自己整个人都几乎进行否定,她深刻的认识到自己过去对父亲、对弟弟做得有多么的不够,对儿子和女儿也根本没有她以为的那样好,却又对许家的人、对许季只差没有到掏心掏肺、呕心沥血的地步。   那是多么错误行为,她可以对丈夫好,可是为什么非要让自己被人觉得低贱、被人觉得好利用好算计?她对许家的人那么掏心掏肺,他们又是怎样待她的?林妧发现了自己最错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和许家之间如今已划清界限,她不愿再多想,可林妧想要对自己的爹爹、弟弟还有女儿进行补偿。   她如今想明白了,许家的人于她来说已无什么关系,往后能不能够再嫁人,她也无所谓,倘若再嫁日子却过得糟糕,哪怕以后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她也情愿就这么过了。不管怎么样,至少女儿许念夕还在她的身边,她有女儿在也足够了。   于林妧而言,唯一的遗憾……依然是小儿子许云不在她的身边,她没有办法照顾她。如今林妧只希望儿子许云能够平平安安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否则她必定无法原谅自己。   ·   林媛在奋勇侯府里养胎,并没有听说太多林妧和许念夕的事,只知道她们从四公主府里搬出去了。碍着自己的身子,她没有办法去看看堂姐林妧和许念夕,只是差了碧衣带着丫鬟婆子替自己走一趟,送些东西过去。   因着林媛叫人去了她林妧和许念夕,又送了不少东西,林妧便就带着许念夕上侯府来看过林媛一回。林媛瞧着自己堂姐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并没有问为什么从四公主府里搬出去。她倒是不知道许念夕在四公主府里面做过什么,毕竟李妍还不至于到处去宣扬。   既然亲眼看到林妧和许念夕都还算好,本就分不出多少精力神的林媛心思便没有往她们身上放。她如今和齐莺语两个人算是望眼欲穿,只等着有无什么消息从富阳那边传回来,又或者能够来封信之类的。   只是,无论是林媛还是齐莺语都没有等到齐浩然和李璿的信件又或者哪怕是只言片语。富阳的消息传回来得很慢,且差不多可以说是没有多少消息传回来,除去最初知道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得到的消息就少得可怜,根本没有办法了解到具体情况。   隆冬腊月,京城里大雪已下过不知道多少场,腊八节都过去好一阵,小年都过了,眼瞧着年节就近了,而齐浩然和李璿也离开京城两个月左右,他们走之后,林媛和齐莺语两个竟就半分消息都没有能够收到。   这一年的年节,于林媛和齐莺语来说显得颇有几分凄凉。没有往年临近年节时喜气洋洋的感觉,她们两个心里都焦急得很,却又都尽量不表现在脸上。林媛的婆婆朱碧葱每天都要开导劝慰劝慰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就是知道她们必定胡思乱想了。   哪怕不觉得齐浩然和李璿会出事,朱碧葱也一样盼着齐浩然李璿两个能够早点回来京城。天寒地冻的季节,变数太多。废太子选在这种时候再一次闹出来事情,说不得是有什么样的计划。她原本以为废太子被关到富阳应该就不会再有什么事了,没有想到还是出事且又出了这么大的一桩。   腊月三十的这一天,林媛和齐莺语都起得很早。府里头各处都被仔细细的收拾过再挂上大红的灯笼,树叶早已凋零的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红绸子,下人们纷纷穿上新衣,分明是一派喜气的样子。   可无论是林媛还是齐莺语,都没有多少的高兴情绪。她们越是没有消息,越是担心也越是害怕。虽然是这样,但林媛该做的事情都没有落下,太医交待每天都在屋子走上一两个时辰这件事,林媛每天都会坚持。   完全收不到齐浩然的信和消息,林媛就自己给齐浩然写信,一封又一封整整齐齐叠折好封到信封里却没有一封叫人送出去的。开始的时候,能够忍着三五天写一封,等到后来,就变成了每天一封了。所有担心害怕和忧虑,林媛都写到了纸上,这样至少她心里能够好受一些。   按照推算好的日子,林媛应当是年节之前便能够生下孩子才对,只是现在已经又过去一段日子了却还是没有动静,一直以来朱碧葱还能够淡定着。   林家的众人却都难免着急了,就怕是有什么事。只是每次不管请哪位太医来诊脉都说没事,叫林媛继续注意着、休养着,让她调整好心情,林家众人慢慢的冷静下来,便唯有等着看看情况。   除夕的这一天上午的时候,不放心的徐悦珊便过来看了一趟林媛,问了太医诊脉的情况,见她无事才匆匆回林家去了。   除了徐悦珊以外,林媛的外祖母也惦记着她的身子,让林媛的大舅母过来看她一回,也顺便看一看府里头产婆、稳婆之类的有无准备妥当,就怕孩子们想一起过新年,在这种时候蹦出来。   齐莺语那边,郑国公府也派人过来看她,只因她如今哪怕和算着的日子还差着一些,可差得不怎么远,也算是说不好什么时候就突然发动了。即便郑国公府的人想要她回去过新年,一样不敢太乱来了,只得将她留在了奋勇侯府,找人过来看看她情况好不好而已。   除夕这天上午林媛和齐莺语两个人都见了好几波人,等到下午的时候,才算是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大约是潜意识里总想着今年是年节,而齐浩然多半回不来了,林媛越是在屋子里待着就越是觉得闷得厉害,听说外面天气不怎么的差,便叫碧衣和碧纱扶着她到外面走走散散心。   齐莺语正好想着过来看一看林媛,两个人倒是在外头碰上了。齐莺语从怀孕两个多月的时候就开始孕吐得厉害,一直到了有七个多月了才消停,先前瘦得快要脱形,这两个月总算是养回来了一些。   自从齐浩然走后,林媛也瘦了一些,不比齐浩然在京城、在府里头的时候圆润了,只是比起齐莺语来,她还是看起来要胖一些。肚子相比之下最明显,一来是她这一胎是双生,齐莺语不是;二来她比齐莺语更胖,肚子难免也跟着大一些。如今两个人早已不再互相取笑,该说没有抱在一起痛哭都是好情况了。   齐莺语听林媛说在屋子里待得闷出来走一走,她本又是去找林媛的,自然就陪着她一道。关于齐浩然和李璿到今天都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这件事,在这个时候,倒是谁都没有提起,可是各自的心思对方却都十分的明了。正是因为明了,反而不需要说得太多。   冰凉的空气蕴藏着寒冬的气息,不怎么浓烈的阳光过分温温柔柔的照在身上,没有多少感觉。每一口呼出的热气都变成白雾飘渺,手中提着的热烘烘的手炉照得手背有些发烫了。   积雪被仆人扫到了道路旁边堆积着,等着天气转暖以后的消融,触目所及的树木多半毫无生气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挂在上边的红绸子则分外惹眼。   林媛每一天都在等着齐浩然回来,又每天都没有能够等到他回来。齐浩然没有走之前,她心里有些不大好的预感,可只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便让自己将那些想法收起来,到了现在却演变成说不出来是怎么样了。   从屋子里出来,被凉风吹上几下果然就清明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跟着散去不少。林媛暗叹一声,想和齐莺语找个话题说说话,好将剩下的一点胡思乱想全都赶走。可在林媛开口的前一刻,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下腹传来一阵钝痛。   疼痛来得剧烈让林媛一下子停下脚步的同时忍不住忍受去摸自己的肚子,眉头跟着拧了起来,原本还算好的脸色瞬时多了几分的惨白。这个突然的情况却吓坏了齐莺语和一众丫鬟,齐莺语急急忙忙的问她,“怎么了?肚子疼吗?”   突然的一阵疼痛很快消失,林媛想起来自己婆婆和她说过,如果发动是什么样的感受,她对比着自己现在的感受心想着大概这次的真的要生了。   她一时想到齐浩然没回来却努力挤出个笑容,怕她过分紧张越是柔声对齐莺语说道,“我可能是要生了……”本以为下次的疼痛要迟一些才会来,意料之外的她的肚子又疼了一下,林媛拧着眉继续告诉齐莺语,“我现在得回去南溪院,你也回去屋子里好好待着……”   林媛还没有和齐莺语说完想说的话,齐莺语已经十分紧张的喊着丫鬟赶紧送林媛回去南溪院又让人去知会朱碧葱一声,压根没有听林媛的话,便跟着一起到了南溪院。   回去南溪院的一路上,林媛都想和齐莺语说她自己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要生了,产婆什么的早就准备好了,请的是最有经验的,还有自己的婆婆在,让她就别折腾了。只是下腹的钝痛感越来越强烈且越来越频繁,一波接着一波让她没有办法分出心神来和齐莺语多说话。   林媛倒是记得自己婆婆说过,也有的人生得快,阵痛开始以后就会十分的频繁,哪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样,至少林媛心里不算非常的着急,还算镇定,只想着先回南溪院再说。   她回到院子里的时候,产婆已经在那等着了,便让丫鬟将林媛直接送到之前准备好的产房里头去。不管林媛是不是真的快要生了,先进去产房里好好的看一看,省得万一真的是要生还要再折腾。   跟着到了南溪院的齐莺语还没有等到朱碧葱就自己先挺着大肚子吩咐起丫鬟准备这准备那的,叫躺到床上的林媛恨不得自己动手将她送回去或者至少也坐下来而不是在那折腾。   齐莺语注意到了林媛一直往她这看,便上前去握住林媛的手说,“没关系,我自己会注意着一点,这会娘还没有来,总要准备起来才行。你好好的躺着,一会稍微吃点东西,就怕生的时候没力气了。”   说罢,齐莺语忍不住自己抿嘴笑了笑,“终于有一回是我照顾照顾你了,娘亲之前念念叨叨和我说了那么多,我也算是记下来不少,真就派上用场了。”   林媛对齐莺语露出来一个笑容,“你坐着行不行?我害怕。母亲肯定很快就来了,你要不还是先回去?虽然母亲说过,哪怕是生得快的,没两个时辰也完事不了,但是万一你也突然发动可怎么是好?何况我听说生孩子十分的血腥,你一个有身孕的人哪里受得?”   齐莺语却笑嘻嘻的,不怎么担心的样子,“我可比你有喜得更迟些,你今天才发动哪有那么快就到我的?我先坐回总行了吧?一会娘来了,你生的时候我就到隔壁屋子里等着就是。”   两个人说了两三句话,林媛又被阵痛折腾着了。产婆看过情况,说林媛确实是发动了,疼得这么频繁,大概是比较快就能生下来,不过也肯定还有一段时间,说先准备着。她说罢便叫丫鬟端来了热水,让碧纱拧了帕子替林媛好好的清理一下先。   小厨房里热着吃食很快就端了过来,顺便还端来了一盅参汤。这个时候,阵痛不知道怎么的缓了下来了,林媛觉得好受不少,也怕自己一会没有力气,即便不太饿也吃了些东西,连不怎么喜欢的参汤都喝了大半盅,吃过东西以后,阵痛袭来,她就躺在床上哼哧哼哧的喘着气。   林媛在吃东西的时候朱碧葱到了南溪院,首先就将齐莺语撵到了隔壁屋子里去待着。见林媛在吃东西就示意她先吃着,朱碧葱则去了检查其他该准备的可都准备妥当了。等到林媛吃好了,朱碧葱检查完回来问了一下林媛是什么样的感觉,便安慰她没什么事情,不要害怕也不要紧张。   听说林媛有发动的迹象,朱碧葱就喊了人去请女医正过来。她之前已经约好了的,虽说是在年节打扰别人不合适,但这边要生了也没有办法。朱碧葱是想到说不得除夕这天突然就没预兆的发动了,总要先防着个意外,现在倒是真的防上了。   女医正被急急忙忙请了过来,到了以后便先替林媛把了一回脉,脉象平稳没有什么问题,那就是只等着生了。   从林媛有痛感到现在,一切都已经完全准备妥当,后面就是努力生下来孩子的事情了。   ·   最初的钝痛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疼,林媛先时还能够保持着清醒,到后来就疼得感觉整个人都快要不行了。疼痛虽然是一阵一阵的,但是来得频繁,便感觉不到有消失过,只觉得难受。   林媛没有见识过别人生孩子是什么样子,可是现在她体会到那种痛楚,体会到那种辛苦,只恨不得直接拿剑刨开肚子将孩子取出来便算完。即使咬牙忍耐都无法阻挡因为疼痛而不由自动发出的呻||吟,渐渐的,呻|吟又变成了低泣,到后来,林媛忍不住大哭起来。   她疼得不行了便想要伸手去抓自己的肚子,可被人固定住了双手;她忍不住曲起身子弓了起来,就听到谁在自己耳边说不能这样,只能够努力的挺直身体;然后她就又听到有人告诉她要用力,要使劲……林媛从来没有这么抓狂过,感觉怎么样都是不对,都不得劲。   下腹疼到最后都变得钝钝的了,林媛又是哭又是喊却没有办法让自己好受哪怕半分。她感觉自己的肚子和下|身都好像被一根棍子搅来搅去,又感觉自己想要方便,急得不行。   明明她是这样难受抓狂的感觉,却听到产婆在那高兴的喊,已经能够看到孩子的脑袋了,让她再接再厉。   然后又是让她用力,让她使劲……林媛只得听着这些灌进来自己耳边里面的话。渐渐的,疼痛之外,她终于感觉到下|身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出来了,哪怕疼得不行,林媛也知道她感觉到的就是她的孩子。   想要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看这个世界的孩子,正为了和她一样这个目标而努力着。林媛确实的感觉到了,这个孩子正在和她一起使劲,努力的想要从她身体里面出来,渴望着来到这个世界。   林媛想起来齐浩然却没有时间惆怅,唯有将拼尽全身力气继续努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媛终于感觉到有什么从自己的身体里面滑了出去,连带着她身体的疼痛都少了许多。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刚听到产婆说一句,“是个小少爷!”又似乎听到其他的响动,还有孩子啼哭的声音。   可是这个时候,林媛根本没有力气转头去看是怎么了,她甚至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如果不是知道还有一个孩子待在她的肚子里面,她恨不得此刻就昏过去。   朱碧葱听到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的时候就出去看了一眼,看到自己的儿子胡子拉碴、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哪怕是她都一下子都没有认出来。   齐浩然进府的时候就知道了林媛已经发动了的事,顿时心急火燎往南溪院赶,也不去其他地方就直奔产房这边来了。   他走到产房外就听到产房里面传来林媛哭喊的声音,顿时间什么都顾不上只想进去里面陪着她,却被丫鬟婆子拦下说他是男子不好进去。   “娘,阿媛怎么样了?”齐浩然看到自己的娘亲出来忙问了一句,就懒得理那些丫鬟婆子直接往产房里头去。   朱碧葱看一眼跟在齐浩然身后的李璿,先对齐浩然说了一句:“没什么事,你进去看看就出来。”齐浩然就往产房里进去了,朱碧葱接着才对李璿说一声齐莺语就在隔壁,意思自然就是让他直接去找齐莺语就行。   齐浩然急急忙忙走进产房里头,没有一个预兆,叫产房里头的产婆丫鬟之类的全都吓了一跳,只除了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的林媛还不知道是怎么了。朱碧葱跟在齐浩然的身后进来,示意其他人继续忙。   看到在床榻上浑身都汗湿了的林媛,齐浩然想也不想就走上前去喊了她一声。那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些许颤抖,叫林媛只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虽然是幻觉,但她没忍住就应了一声,连带着眼泪一起落了下来。   一边产婆继续给孩子清洗身子而后包妥当了,看眼睛只放到林媛身上的齐浩然一身风尘仆仆便只将孩子抱到朱碧葱面前去,同她说,“恭喜夫人了,是个小少爷。瞧着少夫人这个样子多半是得一会才要生后面这个,只是从外头回来身上到底寒凉,少夫人却是受不得寒的。”   朱碧葱看了一眼这孩子,被产婆抱着已经哭过一回的小家伙就紧闭着眼睛又一次呜哇的大哭起来。这一次,他哭得震天响,声音精神极了,反倒叫人听着高兴。床榻上的林媛也听到了自己孩子哭得大声,一时也笑了起来。   其实齐浩然只是站在床榻边弯着腰喊了一声林媛而已,他知道自己浑身都是寒气,不能碰林媛,甚至都不要在她身边待太久才好。听到林媛喊他又流了泪,齐浩然心里一阵绞痛,便颤着声又应她,说自己在这里陪着她。   “你先去梳洗一下,换□上这衣裳,收拾一下再回来。”齐浩然瞧过林媛了,朱碧葱就开始继续撵人。   齐浩然点点头,想着快点收拾完好早点回来也就能够抱林媛了。因而朱碧葱这一说,他小声和林媛说了一声等他的话,就转身出了产房。   林媛迷迷糊糊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出现幻觉还是真的齐浩然回来了,等到她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去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便想着果然是出现了幻觉,难免觉得失落。   可这失落没有持续多久时间,林媛就感觉到下腹再次剧烈的疼痛了起来,只得专心于孩子的事情。   ·   第一个孩子顺利的生下来了,第二个孩子相比之下则要更顺利一些,只是就算比之前顺利,也还是疼得她恨不得撞墙。她大哭大喊的时候,恍然就感觉到有个人抓紧了她的手。那双手的触感太过熟悉,让她握上去感觉不到半分不自然或者不自在。   齐浩然动作极为迅速的梳洗回来了,又看到林媛在为第二个孩子折腾。他半蹲在床头,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便干脆握住了林媛的手想让她知道她在,给她一点力量。   如果说之前只是听到齐浩然的声音林媛还以为自己是幻觉了,可这会感觉到齐浩然正在抓着自己,她就是想要以为这是幻觉都没有办法欺骗自己。林媛艰难的眼睁开一条缝,努力扭头头就看到齐浩然一脸担忧的正看着自己,她又觉得这不是真的了。   感动没有从林媛心里升腾出来,她已经被下一波疼痛闹得狠狠的抓紧了齐浩然的手,指甲几乎抠进他的肉里。林媛意识到这一点,想要松开手,齐浩然却反而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并不让她松开自己的手。   这个时候感觉到孩子已经慢慢在出来了的林媛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却也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结果就是掐着齐浩然的手将另外的那个孩子生了下来。直到又一次感觉到身下一松,林媛只觉得自己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都被抽走了,整个人差不多是瘫软在床榻上的。   林媛已经使不出力气了,就算是握住齐浩然的手的力气也没有。又是一阵孩子的啼哭声音传入耳朵里面,林媛彻底的放了心,绷紧的那根心弦松懈下来。齐浩然听到产婆说着,“恭喜夫人,少爷,少夫人,喜得龙凤胎。”心里又是惊,又是感动。   听过产婆的这一句话以后,浑身都没力气了的林媛却感觉眼前一黑,便就真的昏过去了。   ·   两个宝宝清洗过身体包好以后很快就睡着了,被放到了之前准备好的小床里面。林媛之前想着说不准是男孩还是女孩,就连同男女的衣服都准备好了,这一下,倒是真的全都一次用上了。毕竟之前只知道是双生,林媛以为说不得都是女孩,或者都是男孩,反而没有怎么往龙凤胎那方面去想。   等到被碧衣和碧纱擦洗过身子,换过里衣的自己被抱回了屋子里面,林媛才后知后觉为自己喜得一双儿女这个事情高兴起来。这个时候,丫鬟们都退下去了,屋子里只有林媛和齐浩然两个人在。林媛昏过去的时候,那边齐莺语也突然有了动静,朱碧葱便过去那边看顾齐莺语了。   这会儿齐浩然和林媛一起躺在床榻上,两个人都侧着身体面对面。林媛惊奇于齐浩然突然就回来了,惊喜于自己得到了一双儿女,恍惚得有点转不过弯。相比之下,齐浩然心思清明,此时静静望着林媛,只觉得整颗心满满当当都是欢喜。   虽然他迟了一点,但是好在没有完全错过,齐浩然原本掐着日子都不认为自己还赶得上的……他已经很多天没有怎么休息了,到了现在回到林媛身边,总算感觉到了安稳,也总算能够安安心心的睡上那么一会……   林媛看着齐浩然闭了一下眼,接着就睡着了,忍不住笑起来。她挪了挪身子,让两个人离得更近一些,伸手抱住齐浩然。这个时候,齐浩然也只穿了一身里衣,林媛这么一抱,就感觉到有不对的地方。   她摸了摸,感觉是齐浩然身上缠着纱布,一时因为他受了伤而震惊,一时又想要看看他伤得重还是不重的,便伸手去扒开齐浩然的领口。齐浩然的胸前似乎有伤口,裹着的纱布上溢出了一些红色不知道是不是弄到伤口了。   林媛不敢伸手去摸,只是替齐浩然将衣领重新整理好。抬头看到了齐浩然熟睡着眉宇舒展、没有心事的样子,因为伤口处理过,而齐浩然看起来不像有大事,林媛终究只是叹息一声,并没有打扰齐浩然睡觉。   之前虽然睡了那么一小会的时间,但到底没有能够止住疲累,林媛很快抱着齐浩然也跟着一起睡着了。   ·   林媛生完孩子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的时候了。她睡醒一觉的时候屋子里彻底的暗着,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辰。齐浩然这个时候还没有醒,林媛动了动自己的胳膊,恰好听到外头碧纱唤她一声,林媛就应了一句。   听到碧纱说齐莺语顺利生下了一个女儿,林媛愣了一下,问碧纱是什么时辰了。她自己没有感觉自己有睡那么久……那还有可能就是齐莺语生得很顺利,也很快。得知已经是亥时了,林媛才晓得已经很不早了,明明是除夕夜……反倒是就这么过去了。   齐浩然终于醒了。   他却没有立刻就睁开眼,反而是伸手将从他怀里逃走了的林媛重新揽到自己的怀里面了。不但如此,齐浩然还往林媛的身上蹭了蹭,摸索着凑到她的嘴巴上亲了亲,又伸出大掌去遮住林媛的眼睛,说一句,“睡觉。”   这幅耍赖的样子叫林媛没了话说,听到齐浩然说出睡觉两个字更是一脸的无奈。   “已经是亥时五刻了,莺语的女儿都生下来了,你还继续睡觉么?不去看一看你的外甥女么?”林媛憋笑,同齐浩然道。   齐浩然挣扎着睁开眼睛、仰起脑袋看了林媛一眼,好像是被林媛说的话弄得激灵了一下,而后他又重新跌回枕头上,嘟嘟囔囔的说,“我还没好好看看我儿子和女儿呢。”分明是一副霸王样子和口气。   林媛不说话,齐浩然却又一下子从床榻上坐起来了。他稍微停了一下让自己适应房间里的黑暗,再替林媛盖好被子径自下了床榻,一边穿鞋一边和林媛说,“我得去看看我儿子和女儿才行,第一个年节,礼物是得送的。”   齐浩然穿好了鞋子,替林媛再扯了扯被子让她盖得更舒服些,弯腰准确无误的在林媛的唇上印下一个吻,小声说,“我去看一看孩子们就回来,你是不是也饿了?我让厨房做点吃的送过来,待会咱们一起吃。你渴不渴?我先给你倒杯水?”   听着齐浩然这么温言软语的,林媛分外受用,不客气的道,“是有些渴了。”继而又故意学着齐浩然无赖的语气撒着娇说,“夫君,我渴了。”   齐浩然一笑间已经穿好了衣裳,自己找着火折子点亮了烛火也没有喊丫鬟进来,便去桌边替林媛倒了一杯温水,再送回床榻旁。他扶着林媛半坐起来,才将水杯递过去,林媛喝了半杯便没有再喝,齐浩然便干脆的将她喝剩下的半杯水喝了一个干干净净。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齐浩然趁机再次亲了亲林媛,这才出了屋子去看两个孩子顺便去齐莺语那边看个情况。   林媛自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帐顶,脸上却是傻乎乎的笑容。   ·   齐浩然从外边回来的时候,林媛又一次睡着了。齐浩然倒是半分都没有犹豫,直接喊醒她,让她先吃点东西再接着睡。林媛迷迷蒙蒙醒过来,被丫鬟伺候着洗漱好,跟着齐浩然就吩咐丫鬟在床榻边摆了一张小塌将吃食全都摆到那上面去了。   丫鬟们被齐浩然遣退了下去,屋子里仍旧是他们两个人在。齐浩然拿了碗替林媛盛了一碗素粥,同她说,“先喝一点粥垫一垫。”林媛觉得这次再回来的齐浩然相比过去更加温柔了体贴了一些,可有逗他的心思便故意不接碗说,“齐哥哥难道不是要喂我吃的吗?”   齐浩然望着林媛脸上的狡黠模样,便伸手捏捏她的脸蛋,宠溺的说,“好,喂你吃。”林媛故作惊讶,也是真的好奇的问,“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以前可没有这么体贴的,总感觉像是做了什么坏事,心里头有愧疚所以故意来讨好一样。”   又一次听到了林媛这毫无逻辑的理论,齐浩然虽然没有黑脸,但却是真的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比较好一些。他搁下了手里头的白瓷碗,认认真真的回答林媛的问题,“你这么辛苦,作为夫君的我,多体贴体贴你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被齐浩然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林媛忍不住鼓了鼓脸,又再笑起来笑得眉眼弯弯笑着道,“应该的,以后也要这样才好呢。”   “那是当然。”齐浩然习惯性伸手摸摸林媛的头,比之前还更加语气宠溺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恭喜,龙凤胎~\(≧▽≦)/~   ☆、第139章 平安   齐浩然喂着林媛吃过一些东西,自己也一起吃了些,两个人填饱肚子再洗漱好,齐浩然便准备重新躺到床上陪林媛。林媛这会不太困,先前孩子只来得及看上两眼就被奶娘抱了下去,后来又一直在睡着,现在便格外想要看看孩子。   “孩子们好不好?我都没有来得及多看两眼,要么把孩子抱过来,一起睡好不好?”   “我去隔壁屋子里看过了,孩子们都很好,睡得很香。”齐浩然一面回答着林媛,一面迅速脱下外裳、脱了鞋钻进被窝里,“孩子们明天再看,”齐浩然接着又像是在抱怨,再和林媛说了一句,“之前醒着的时候连个正眼都不给我,实在叫我伤心。”   “连眼睛都还不怎么睁得开,怎么就知道没给你正眼呢?要真是那样,也一定是和你置气,等你明天再好好哄哄他们就没事了。”林媛看齐浩然一脸挫败,强忍着笑到底是勉勉强强的安慰了他一句。   齐浩然却只侧着身子伸手揽住林媛,笑着把脸凑过去,反倒是像是不那么在意孩子的事,光是对林媛说一句,“今天就看看我,不行吗?”   林媛憋笑,“你有什么好看的呀,看你看得太多了,已经习惯了。”   “我不好看?”齐浩然往林媛的方向又挤了挤,“我还记得,以前的小阿媛可是经常夸我好看的,现在竟然就说我没有什么好看了。这叫什么?始乱终弃?”   “你这信口胡诌的本事在哪里学来的?”林媛越是憋不住笑意,只觉得今天的齐浩然似乎格外不同,“好看不好看,样子已经刻在心里了,还想怎么样?还有,始乱终弃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齐浩然不声不响就回来京城了,已经是意外惊喜。从以为是一场幻觉到确信是他回来了,林媛的心情有不小变化。可无论怎样,齐浩然回来了,好好的回来了,这就是事实,稍微缓一还,林媛便也并不觉得和过去齐浩然在身边时有什么不同。   可是现在,齐浩然显然是不知玩心四起还是怎么的,一句又一句蹦出来的话都不正经。如果非要林媛说的话,还像是隐约有一点撒娇的感觉,还让她莫名觉得很可爱。   林媛以前基本没有想过齐浩然的这种样子,毕竟他对着外人都是那样的严肃,对她已是从来温柔,到底不会去想他对着她时比在外人面前更颠覆的样子。   “有什么关系?”齐浩然满不在乎,凑过去亲亲林媛,又一次和她说,“孩子明天咱们一起看,今天我就想好好看看你。”   固然和齐浩然之间曾说过不少的情话,却没有一次如同今天这般让林媛感到羞涩。齐浩然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温柔,配上林媛本就觉得好听至极的声音,越是让林媛不由得动情。   往近了一些说,和齐浩然成亲到现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也有快三年了。   原本相互就熟悉了解,再有这三年的相伴相知,更是已经从最初的悸动到相恋到把对方当做亲人一样看待了。林媛觉得现在她对齐浩然的感情,不仅仅是爱他,更是习惯他的存在到不能够没有他。   她知道齐浩然全部的生活习惯,可以轻易的从他的表情里窥知他的想法,哪怕他只是远远咳嗽一声,她都能够辨别出来他的声音……   正是因为熟悉到这个地步,和齐浩然之间便不会像多年以前,他刚刚从边关回来的时候,难免觉得羞涩。可是今天,林媛却觉得自己又一次被齐浩然打动了。这是不同于以往的感觉,很不一样,甚至,林媛发现,无论齐浩然是正经的、无赖的、流氓的、可爱的……她都没有办法不喜欢。   林媛嘴角上扬着和齐浩然对视着,互相注视这对方的眼睛。她露出来两个和过去一样甜蜜的酒窝,也凑上去亲了亲齐浩然,说,“好,看看你。”   齐浩然微笑中带着得意,愉快的冲林媛伸出手,说,“抱一抱。”像个讨糖吃的小孩。林媛冲他一样张开手,齐浩然就凑上来抱住林媛在怀里,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林媛被齐浩然抱了一会儿,本以为齐浩然会主动开口的,却半天没有等到齐浩然动上一动,又以为他是睡着了。   动作很轻很小的稍微抬起头,侧脸轻轻贴着齐浩然的胸膛去看他,却和垂着眼也看向她的齐浩然来了个视线碰撞。这么一来林媛偷偷摸摸的样子,反倒是多余。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的,怎么不说话?”   “嗯?”   齐浩然一脸装傻的样子,林媛只得主动发问,以能够顺利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换药了没?”   “不严重。”齐浩然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后半句话却依然不正经,“自己不够小心才会受伤了,反正已经还了回去,不算纯吃亏。”并没有让林媛知道,是因为他自己太过心急,才会变成这样,免得她心里歉疚或者是自责。   “废太子他……现在怎么样了?”   “嗯,混战里面,刀枪无眼,不知道废太子被谁给杀死了。我们找到废太子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   林媛以为齐浩然这只是一个好听点的说辞,可看齐浩然的神色却不像是这样。这让林媛心中一惊,连忙追问,“怎么一回事?”对于这样一个结果,林媛非常的意外。既然是废太子自己闹事,又如何至于会突然被人取了性命还不是齐浩然知道的人?   “不清楚,从找到废太子时的情况看来,大概是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被毫人偷袭了,匕首有大半都插|进了他的前胸,身上也没有了其他致命的伤口。之后验尸结果出来,也没有中了毒的迹象,基本可以认定是被人用匕首给杀害了。”   齐浩然不想和林媛说太多这些事,只是知道林媛是担心、想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才会问,才会和她稍微说了一下。其实,除去这些之外,还有很多事情,齐浩然不准备让林媛知道。比如回到富阳的许季在这一次的事情里面做了废太子的帮凶,除了许季之外还有林媛的堂哥林琦。   许季在混战里丢了性命,林琦因为是林媛的堂哥,他就睁只眼闭只眼,让林琦逃走了。只是后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看到了林琦的尸体。林琦的妻子在家中上吊自杀,儿女不知去向。许家的情况他也注意了一下,只是齐浩然并没有能够找到许云,至于许季的父亲和母亲也不知去向,多半是逃走了。   这些事情,齐浩然暂时不打算和林媛说。林媛的性格他了解,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和他一样冷漠对这些事情毫无感觉,其他的就算了,那几个可怜的孩子就足够叫人同情叹息。事情就是和林媛说了她除去忧心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好事,她自己还是要养身子的情况,情绪要是阴郁着终究不好。   因为不觉得那些人有多么重要,所以齐浩然更在乎林媛的情况,只希望她好一些。至少当下,在这种时候,不要去知道这些会让她糟心的事情。   “这一次是真的都过去了。”齐浩然捧住林媛的脸,忍不住再亲了亲她,“以后都不想再这样和你、和孩子们分开。”   林媛回应着齐浩然的亲吻和深情,点点头,“以后都不分开。”   ·   新年的第一天,天还没亮的时候齐浩然就和李璿两个人一起入宫去复命。有齐浩然相陪的这一晚,林媛睡得异常的安稳,连齐浩然起身都没有注意到,更不知齐浩然临出门前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林媛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她迷迷蒙蒙的回忆起昨晚和齐浩然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也没有想到这一觉睡得如此的安稳。她笑起来,唤了外面候着的碧衣和碧纱进来。早已领着丫鬟等着的碧衣和碧纱笑容满脸的进来服侍着林媛洗漱,又让人将早膳送过来。   不仅仅是因为林媛诞下了一双子女,也因为齐浩然和李璿平安回来了,真心替林媛着想、真心待她的碧衣和碧纱自然一样的高兴,何况明言和明行也终于跟着齐浩然一起回来了。林媛的情绪也十分的不错,用过早膳她就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终于能够仔细的看一看了。   之前见过嫂嫂们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看到两个小家伙皱巴巴、皮肤红红的样子便不觉得奇怪。林媛看了半天都没有能够看出来这两个孩子到底是像她多一点还是像齐浩然多一点,想起来以前嫂嫂们生了孩子都是被围着说这里像谁那里像谁的,林媛觉得果然自己眼神不够好,怎么都瞧不出来。   想起了自己的嫂嫂们,林媛便想起来自己昨天没有顾得上吩咐人往林府去送消息。即便想着或许自己的婆婆已经派人去传过消息了,林媛还是问了碧衣和碧纱一声,果然是得到了如同她预想的那般答案。   “今天是大一初一想来老爷和老夫人都还忙着,明天就该来看小姐了。”碧纱笑吟吟的说道。   孩子们醒了没多会便又继续睡着了,两个人都睡得香甜。林媛让奶娘将他们抱下去,见碧纱难得有这么高兴的样子,便说,“也许等洗三才来的,又正好来拜个新年。”   齐莺语和林媛在同一天分娩,现在自然是和林媛一样正在坐月子期间哪里都去不得。因为这般,林媛想要见到齐莺语的孩子,说不得要等到齐浩然去把孩子抱过来才行,只是如今天这样的冷,又不适合将孩子带出门,那多半就得很久才能看到了。   林媛自己看不到便问碧衣和碧纱,让她们和自己说说。碧衣和碧纱倒是真着到了,林媛问起来碧衣和碧纱便同她说着,这么说着话不带着太多的隔阂,气氛倒是热闹。   ·   大年初一,命妇们也都是要进宫去的,因而朱碧葱早早的出府,进宫去了。她走之前,倒是提前派了丫鬟知会了林媛和齐莺语一声。只不过,朱碧葱没有想到自己进宫之后,看到的是和自己的预想有很大不同的情况。   这天,当群臣们如往年那般入宫朝贺新年,皇帝李翰并没有现身而是直接让近侍带着圣旨去宣读。一共有两道圣旨。其中一则说的是立二皇子为太子;另外一则说的是立惠妃为皇后。对于这两道旨意,众人只当是来得晚一些并无任何的惊讶,虽然挑选的时间有些叫人不解,但到底只是那样。   更加叫群臣们在意的,是李翰没有现身反而让二皇子代为接受朝贺这件事情。先前差不多有一个多月时间,李翰鲜少上朝,本以为是身体的缘故,可未曾有消息流出加上李翰出现的少数那几次看起来精神状态都不错便难免不那么敢肯定是什么样的情况。可到了现在,对于众人来说基本就没有什么疑义了。   朱碧葱猜测着今天是会有这么两道圣旨传出来,可当她和往年一样到后宫里去单独见惠妃时,却没有和过去一样去到惠妃的宫里,反而被认请到了延正殿。延正殿是李翰的寝宫,朱碧葱当然清楚,她在那里见到了惠妃。   见到了朱碧葱,惠妃没有太多的话,只是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便让她进去里间。朱碧葱因为惠妃的话而略有惊讶,到底她没有想到李翰的身体已经坏到这个地步。朱碧葱被李翰身边的近侍带到李翰在的屋子里,她走进去转过屏风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李翰。   惠妃提前提醒过朱碧葱一声,她便没有什么好惊讶的。算起来,自从齐浩然成亲之后,朱碧葱就没有再见过李翰了,如今再看到却发现他又胖了很多,俨然是病症了。朱碧葱走到了床榻边,原本守着的侍从全部都退了下去。   李翰艰难的睁开眼,余光看到是朱碧葱来了,便重新闭上了眼睛,样子看起来有些难受,似乎只是这样,都让他感到艰难。光是看一眼朱碧葱都是这个样子,就不说他要和朱碧葱说上几句话了,朱碧葱简直觉得他下一刻就会突然断气。   “朕都已经这么老了,为什么你看起来还是这个样子?”   朱碧葱听着李翰这么艰难的同她说了这么句话,即便想要念着对方时日无多,稍微善意一些待他,却还是忍不住说,“要是有想说的话就直接说,扯这些无用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意思。陛下若只是想要找臣妇叙旧,想来是找错人了怕是不能够满足陛下的愿望。”   明明是被朱碧葱用嫌弃的语气这么的说了,李翰不但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反而是满脸的怀念,让朱碧葱越发的觉得不想要多说话了。她和李翰之间不说没有感情,甚至,至少她对李翰是有恨意的。她不是不知道,当年若非她跟着一起去了边关,说不得李翰要怎么对齐铭晟下黑手,而这样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   李翰不止一次想要破坏她的生活,通过各种各样的法子。他想要破坏她的生活,又希望能够同时到达其他的目的,因而时常是在一件事情扯上很多的人,齐家必定会在那其中。李翰没有赶尽杀绝并不是她该觉得庆幸的事情,因为李翰这样插手她的生活本来就是不对的。   朱碧葱并不想对一个不想让她好过的人抱着感激的心情,更不想同情或者怜悯这样的人,她觉得自己的爱心并没有那么泛滥。   “你从以前就一直说知道朕的秘密,朕就是想知道,你手里头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过了很久,很艰难的,李翰才又对朱碧葱说了这么一句话。   听到李翰的这句话,朱碧葱脸上越没有了表情。她不太想回答李翰的这个问题,因为觉得没有什么必要。这个秘密是朱碧葱当初在宫里服侍太后的时候无意中从太后那里知道的,她倒是不知道李翰究竟清楚不清楚这个秘密的真相如何,可其实没有太大意义。除了李翰自己在乎之外,大概不是那么多人在意。   “我自己瞎编出来的。”朱碧葱面无表情的回答李翰,“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翰显然是没有意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甚至因为朱碧葱的这个回答而艰难的勾着嘴角笑了笑。他的思绪飘远,想起了自己尚年轻时,初次见到去桃花林替太后折桃花的朱碧葱时的情景。有的时候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对朱碧葱有爱情,因为爱情这个词对他来说,实在太过奢侈了一些。   也许只是没有得到的心有不甘,何况他一直都觉得,若非自己忌惮得太多,未必不能够将朱碧葱抢到手。但这些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至少在最后,朱碧葱还对他保留了一分善意,他没有什么不可知足。   “你们都赢了,熬到了朕死的这一天。”李翰仿佛是耗尽全部力气,才将这几个字挤出口。   朱碧葱知道李翰说的“你们”到底指的什么,不仅仅是说她也是说惠妃……可在朱碧葱看来,有太多被李翰耽误了的女人,这些并不指望从李翰身上得到什么或者是因为李翰而只能在冷宫里渡过余生的人更加艰难的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李翰大约是睡着了,朱碧葱站了一会,没有等到李翰再说话,便离开了这个房间。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齐铭晟和齐浩然正在宫门外等着她,朱碧葱露出笑容。天空忽然飘落扑簌小雪,她仰头看了看,终是只快步走向自己的丈夫还有儿子。   ·   三个同一天出生的小家伙们洗三的这一天,奋勇侯府是从齐浩然娶林媛之后难得有的热闹。这一天,郑国公府和林家都来了很多人,无论是齐莺语的院子还是林媛的院子都是说不出的闹腾腾。   徐悦秋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过来,说是让自己的儿子来相看相看儿媳妇。到齐莺语那里被嫌弃了一通,到林媛那里又被笑骂一顿,倒是将她弄得好似是坏人一般的了,到最后直叫徐悦秋觉得哭笑不得,又被自己的堂姐徐悦珊给说了说。   小阿迟也被带着过来了,她这个时候已经长得很好看了,白白的皮肤,大大的乌亮亮的眼睛,微笑起来脸上也有两个小酒窝,特别的甜美。她不认生,到了侯府见着平时少见的长辈也笑容灿烂,任是谁看了都觉得喜欢。   林曦领着一众弟弟们又一次围着两个小家伙的小木床看他们,小娃娃他们是见过,可双生龙凤胎又到底是第一次。他们倒是知道双胞胎多半长得相似到很难分辨,现在看到自己姑姑的两个孩子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就算心里是这么样想的,林曦却知道这话不能说,心想着大约一男一女,大概是没有法子吧。   前两天的时候,林媛想着因为齐浩然平安的回来了,就想给两个孩子分别叫平平安安,齐浩然是没有什么意见。当时提出来的时候,偏偏自己的婆婆不知道什么兴趣起来了,说是起两个粗俗一点的名字好一些。   林媛自己在坐月子吃不得房间,起名字的事情商量也是齐浩然在中间递话。林媛简直不敢去回想……什么狗蛋之类的……特别是当时齐浩然说自己婆婆样子非常正经,林媛就没有往开玩笑那方面想。后来知道只不过是开玩笑,林媛却真的被吓得不行了。   后来两个孩子的小名直接定了平平和安安,大名也很快定了下来,哥哥叫齐之平,妹妹叫齐之安。林媛自己是很满意的,齐浩然随了她的意见,而朱碧葱和齐铭晟对这些事情不多干涉什么,也无任何意见。   倒是林媛的爹爹林海,听了之后就板着脸,将齐浩然训了一通,说是不给孩子取两个好听一些的名字,齐浩然只听了训,到底没有换。至于看到平平和安安的林海,却俨然没有了训齐浩然时的样子,高高兴兴的就平平安安的喊了起来,齐浩然却只能够绷着不笑。   正月初五的这一天,李翰终于挺不住,在夜里去了。   ☆、第140章 回来   皇帝驾崩,举国哀悼。   李翰走得不算突然,毕竟前头有铺垫和暗示,加上他自己提前吩咐了准备身后事。即便是在正月初五这一天走了,一切倒还是都进行得井井有条。只是,新年的喜庆被一下子冲散。随着李翰驾崩而来的,是二皇子在哀痛之中架不住朝臣的请求而登位,尊奉不久前才被封为皇后的大王氏为太后,封二皇子妃为皇后……   后来,林媛听闻虽说废太子及其余党皆已伏诛,但新帝并未曾对废太子的妻儿赶尽杀绝。或许有人觉得,新帝此般行径是给自己留下了后患,林媛却觉得,大概就是因为新帝不曾赶尽杀绝,这皇位才稳稳当当的落到他头上的。大概对于先帝而言,希望的是继承皇位之人有手段、有魄力,但并非心狠手辣到不给任何人后路。只是这仅仅是林媛的猜测而已,先帝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已无人能够窥知。   林媛得知自己的堂哥林琦还有堂姐林妧的前夫许季同废太子再次闹事有瓜葛,已经是出了月子、二皇子登基差不多有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到如今,二皇子继承皇位已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朝中但凡有废太子的余党都已借着废太子再闹事这一桩拔除了,因而新帝如今算是事事都顺利。   听闻林琦逃走,堂嫂在家中自尽,孩子们都不知所踪,林媛难免伤怀。堂哥自作自受又抛下妻儿独自逃走,林媛只感到不耻,可堂嫂自尽终究一条人命,儿女们都不知去向,又到底叫人觉得可怜,林媛伤怀的是这个,何况还要加上外甥许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大约是自己有了孩子,听到和自己多少有点亲戚关系的这几个半大不大的侄子侄女和外甥都不知去向,林媛终究没法子无动于衷。齐浩然说一直安排了人去找,找到了便会将人送到京城来,林媛又帮不上什么别的忙也只能如此。   可要说最伤怀的,终究还是林媛的叔叔林浩了。他向来为自己能够看顾好大儿子而感到自责,如今再出这样的事情,孙子孙女不知去向,更是感到后悔不已,当初怎么没有坚持将大儿子一家一起带到京城来……只恨他本就对大儿子失望不已,让林琦一起来京城的时候,吓得脸色都发白连说不要,道自己情愿留在富阳,林浩才没有坚持。   大儿子是如此,女儿又是那般,唯独小儿子过得好些,林浩觉得自己作为父亲,亦是失责,心中无限悔恨,便与自己的哥哥林海道欲回富阳去找孙子孙女,好歹才被林海劝住了。林海并非无情,只是晓得弟弟即便回富阳亦是无济于事,何况已派了人在找着了,并不缺林浩这一个人力。   当下朝中的事情并不少,而林璟尚须在四公主身边站住脚,要是林家和废太子的事情牵扯上,毫无疑问等于是被人捉住了把柄。原本齐浩然让林琦逃走便有让林家从这次的事情里面摘出去的意思,要是林浩回去又再牵扯上,无疑功亏一篑。   林浩无法终究只能够呆在京城里头等着渺渺无望的消息,而另一边得知儿子许云不知去向的林妧更是惊吓到差点没有直接就昏了过去。许念夕当下晓得这个事情,也是吓得一下子就落了泪,又听说自己的爹爹已去,更是吓到哭得一抽一抽差点喘不过气。   这样沉重的气氛,直到三月的时候才有所好转。时间终究会冲淡一切的情绪,无论是悲伤还是欢喜。先帝驾崩的沉重已随着新帝的即位日子越来越长而慢慢的消去,在苦苦的等待三个月之后,林浩终于得到消息,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孙子和孙女,不日便会送回京城来。只是许云,仍旧是没有消息。   阳春三月,齐浩然送给林媛的花房里的景色甚美,天气好转,孩子们又快满百日已都养得白白胖胖不怕出门。挑了一个齐浩然和李璿都休沐的日子,林媛约了齐莺语一起带着孩子们去花房里头坐一坐。   生过孩子已有三个月,林媛没有特意少吃却彻底瘦了下来,如今已再看不出来怀孕时胖胖的样子。因为这个,齐浩然不止一次和林媛抱怨不是肉肉的,手感都不一样了,林媛懒得搭理,对自己当下的身材十分满意。不知道是不是坐月子期间猪骨汤喝得不少,林媛还长高了一点,算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齐莺语在奋勇侯府养胎到孩子降生,再到出了月子就没法子赖在侯府里头必须得回郑国公府去了。林媛倒是听齐莺语说过一嘴,大约是郑国公府要分家,李璿和她还有孩子会搬到外头去住,要真的是这么一回事无疑是要清净许多。   若能够住得舒服些,相安无事,林媛也不会支持分家。不管怎么样,她都觉得一家人在一起还是更好一些。可要是住得糟心,就另当别论了。只不过,林媛不得不承认,她虽则和自己的公公婆婆同样住在侯府里头,但和分开住也差不了多少了,自然是与齐莺语不同的。   平平和安安两个养得白白嫩嫩的小家伙被齐浩然和林媛一人一个抱着坐马车去往花房,平平和安安本来都想要林媛抱,可她一个人抱两个腾不怎么能够受得住,还是得齐浩然帮忙。齐浩然倒是更喜欢安安些,因为安安长得像林媛,可安安被齐浩然抱着就开始哭,最后齐浩然只能够抱过了平平。   大约看到妹妹哭了,而平平很有做哥哥的意思,即便被迫到了自己亲爹的怀里面,他也没有哭闹和挣扎,只是看也不看齐浩然一眼,光瞅着林媛和安安。这却比平平哭闹起来,更加让齐浩然感到了挫败。   林媛和齐浩然两人一路上逗着孩子,平平和安安脾气都很好,也很给面子,逗一逗就笑得很开心,就算是稍微过分一点摆弄他们,也绝对不会生气。齐浩然和林媛说这是孩子们遗传了她的好性子,林媛却笑说还好没有和他一样平常爱板着脸,被齐浩然好好的“教训”了一顿。   齐莺语和李璿的女儿小名叫璐璐,因为齐莺语认为璐璐的眼睛看起来和李妍养的那条小鹿很像,就起了这么一个小名。可要是直接叫鹿鹿总感觉不合适,便取了谐音的璐璐了。璐璐比起安安来,没有那么爱笑,可一旦笑起来,总是笑容甜得叫人心都化了。   于是,和齐浩然一样护短之至的李璿便夸自己的女儿璐璐是不笑则已、一笑倾城。齐浩然看在他和自己一样初为人父的份上,没有对他这句话发表什么意见。齐莺语不在意这些,她更在意的是璐璐不过比安安晚出生那么一会的时间,就永远只能够当表妹喊平平表哥、喊安安表姐……明明她还要比林媛更大一岁的,可得喊林媛嫂嫂,现在女儿又是这个样子,真是连想要诉苦都没地方。   林媛和齐浩然一家四口比李璿和齐莺语一家三口到得稍微晚一点,他们到的时候林媛和齐浩然已经带着平平和安安在花房里面逛起来了。齐莺语可以说是初次见到花房里最美时候的样子,心里头惊叹于花房的美丽,又故意说自己哥哥对林媛好到这个地步对她从来都吝啬。李璿听到了,便在一旁献着殷勤,说有他在,哥哥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差点被齐浩然请到花房外面去好好的聊聊人生。   带着孩子们逛过了两圈花房以后,林媛几个人都在花房里头的白玉桌子旁边坐下来喝茶吃点心。平平、安安和璐璐被齐浩然、林媛、齐莺语分别抱在怀里,他们三个又是挨着坐的,几个孩子们便互相瞅过来瞅过去的。   平平和安安被养得白白胖胖,璐璐也不差什么,一样肉嘟嘟的小脸蛋。这么小的孩子皮肤都滑嫩得很,又白白的,眼睛大大的,萌态十足。还不会说话的三个孩子连咿咿呀呀都还不怎么行,便没有办法用特别的“语言”进行任何的交流,只是,不能够说话,也不妨碍什么,安安坐在中间,冲着璐璐挥了挥两只小胳膊,又冲自己的哥哥挥了挥两只胳膊,哼哼了两声,就探过身去先摸了摸璐璐的脸,又想要去摸自己哥哥的脸蛋。   林媛见她不老实,忙将她抱回来坐好,安安伸手朝着自己的哥哥的方向抓了抓,也不知究竟要做什么。齐浩然为了讨好女儿,十分配合的将平平抱过去一些,终于够得着了的安安当即高高兴兴的一爪子伸到了平平的脸上,开开心心的摸了两把笑咯咯缩回林媛的怀里面。   齐浩然几人不知道安安这到底是在玩什么,可看着她这么高兴的样子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如今三个孩子一天都还是得睡上七八个时辰才足够,因而玩过没多会,平平、安安和璐璐就都窝在自己的爹爹或娘亲的怀里面睡着了。   跟着来了的奶娘们将孩子抱下去了睡觉,齐莺语借着要去更衣,让林媛陪她,路上却抓着林媛说了一则八卦。齐莺语一脸神秘兮兮的扯着林媛的胳膊,小小声的和她说,“我最近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要不要和你说。本来想着你听了未必喜欢,可想着反正都会知道,便想还是与你说了,提前知道了反而更好一些。”   “什么事?”林媛最近除去堂姐的孩子没有找着这一件还能愁心一下的事情之外就没有其他发愁的事情了,现在听到齐莺语这么说,倒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不知道一般的。她问完以后,又与齐莺语补了一句,“既然反正都会知道,早些晚些倒是没有差别了,你同我说说看,我也听听到底是什么事。”   齐莺语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林媛,笑了笑却还是声音压低了,同林媛道,“我也是听说的,安家要回京城来了。因为年前那阵子废太子在富阳闹事,安大将军立了功,所以被皇帝陛下调回来了京城里头。原本当年安将军调离京城乃自己本意,并非犯了什么样的错事,如今立了功,再次被调回来实属正常。”   林媛看齐莺语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件事,反而疑问了。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好在意这件事情的,便又问她一句,“所以呢?我为何会因为这件事而不开心?这事情,同我有什么很大的关系么?”   齐莺语一脸不认识林媛的样子盯着她看,有些不解的说,“安将军一家回来,安素薇当然也是要一起回来的。我还听说了,安素薇至今仍未嫁人,算起来也有二十一岁了吧,痴癫倒是全好了,又恢复了正常人的样子。”   “那同我……好想也没有什么关系?”林媛再对着齐莺语说了这么一句,又笑了笑,“她恢复正常了,安将军和安将军夫人当是会很高兴,只不过,她回来不回来,我并不觉得会影响到我什么。你告诉我这件事,是为我我晓得,不过,怎么想,我都觉得没有什么关系吧。”   齐莺语见林媛真的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到底想不明白她怎么半点都不在意。   “真的不在意?我原就觉得她那时说不得只是装得痴癫,说不定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为了逃过一劫而已。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事情都被淡忘、都没有人记得了,她再回来,自然对她无什么影响。何况她痴癫全好,安将军立下功劳,在朝中地位稳固,一样能够嫁个好人家。”   “这么看起来,她当初做下的事情,倒是什么责任都不必担了。何况,她这么多年都仍旧没有嫁人,谁知道她是否心里头还惦记着我哥哥才不嫁人的呢?她这一次回来,也不知会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齐莺语将自己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儿和林媛说了出来,生怕林媛有半点没有想到,虽然她觉得林媛不会想不到这些。林媛确实将齐莺语说的这些都想得很明白也完全清楚,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依然觉得安素薇回来不回来,不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影响。安素薇是怀着好心也好,不怀好心也罢,她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不管她是抱着什么心思回来,不管她是否还惦记着你哥哥,都没关系。”林媛认真的和齐莺语说道,“哪怕她当年是靠着假装痴癫而逃过了一劫,我也不会去追究当年的事情,事实上,就算那个时候她是装的,她也一样受到惩罚了。她那么做看起来是护住了自己,可实际上,安将军和安将军夫人却替她承担了大部分的痛苦,她愿意这么做,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京城的大门也不是我守着,她要回来,我哪里拦得住不是?当年觊觎你哥哥的人可是有很不少,我要是一个一个计较过去,还能好好的生活么?”林媛想了想,说,“要是你哥哥会被抢走,那我大概也不想要了。唔,以前可能会想着抢回来什么的,现在觉得,有孩子在的话,倒是无所谓了。就算没有了你哥哥,我一样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一样可以过得好。好像……我现在喜欢孩子多过你哥哥?”   林媛一拍脑袋,错愕的看着齐莺语问她说,“我过去好像不是这样的?”齐莺语目瞪口呆看着林媛,林媛又默默的说,“嗯,只要你哥哥不会对不起我的话,我还是会对他很好的。虽然我觉得光有孩子也可以,但是他这个人我也不嫌弃,也还挺喜欢的。”   即便后面林媛多补充了这么一句话,齐莺语仍旧是惊讶得快要合不拢嘴巴了。等到齐莺语好不容易合拢了嘴巴,她顿时间反而爆笑起来,“哈哈哈,太开心了,要是哥哥听到这些话,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他肯定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在你心里的地位会跌落到这个地步。”   齐莺语的话让林媛自己想了想齐浩然要是听到她说这些话会是什么表情,联系齐浩然最近黏着她时候的样子,林媛觉得,他大概会一脸委屈和不情愿的看着自己吧,然后好好的训自己一顿吧。这么一想,林媛又觉得,这些话她自己知道就好了,还是不要告诉齐浩然听了。   ·   平平和安安百岁宴的这一天,林海领着儿子和孙子们、林夫人领着儿媳妇们还有唯一的孙女一起到奋勇侯府来看自己的外孙。除了林媛仍旧放外任的二哥林烨没有能够回京,至今不但还没有见过小阿迟,更没有见过林媛的两个孩子,林烨可算是在回信里好好的和林媛诉了一下苦。   因为坚持锻炼身子,林夫人如今身体硬朗,小病小痛什么的也都很少了。她看到外孙和外孙女这一双龙凤胎就觉得开心极了,抱抱这个又抱抱那个,忙得不亦乐乎。平平和安安似乎也很喜欢自己的祖母,只是稍微被林夫人逗一逗就笑得和一朵花似的。   小阿迟这个时候已经会说话会走路了,她好奇的看着平平和安安这两个小小的表弟和表妹,如同当初林曦等人看她时那样,带着满脸的新奇。小阿迟看了平平和安安半天,越看脸上笑容越灿烂,还不忘仰头笑嘻嘻的冲林媛说,“姑姑,表弟和表妹长得真好看呀!和姑姑一样的好看!”小阿迟学说话的时间不算太长,却已是口齿极为伶俐,将话说得十分明白。   林媛看着小小的阿迟,同样笑着摸摸她的头,“谢谢小阿迟的表扬,小阿迟也一样好看。”同样被表扬了的小阿迟笑得鼻子都皱了皱,分外的喜人。   这边林夫人等人才看过平平安安,那边齐浩然就派了人来说让奶娘将孩子抱过去。林媛想着自己的爹爹板着脸说要看孩子的样子,就憋不住笑。林夫人听到丫鬟传话,也和林媛说,“定是你爹爹等不及要看孩子,就知道欺负女婿。”林媛微笑着唤来奶娘,吩咐她们将孩子抱过去,又唠叨的交待小心一些,到底不放心让碧衣和碧纱都跟着去了。   平平安安被抱走了,林夫人让儿媳妇们都去花厅里头吃茶,显然是有话要和林媛说的意思。徐悦珊等人知道林夫人是要和林媛说什么事,听到这些的话,便笑着出了房间,给林夫人和林媛留出来空间。   “前两日,安将军和安将军夫人带着安家小姐上林府来说是要拜访你爹爹同我。”林夫人对着孩子们时的笑容收敛不少,同林媛说着,“虽说事情过去有这么多年,但到底是心里头的疙瘩,如今回来便回来了,也不至于暗地里使什么招阴一阴他们的,只是晃到眼前来,着实叫我觉得不喜欢。”   “爹爹和娘亲让他们进府了?”林媛心想,没料到安将军和安将军夫人竟会主动找上了自己爹爹和娘亲,“是来和爹爹娘亲又赔罪的不成?”林媛追问了林夫人一句。   “见是见了,别人做足了礼数,哪里好不见的呢,没得落人口舌,反倒说我们不是。”林夫人同林媛说着,“说是来赔罪,也差不多了。约莫就是他们如今又回来了,可对当年的事情心里头仍旧愧疚着,因而又上门来拜访,让安小姐再来好好的赔个罪。”   “我对安将军和安将军夫人倒是挺同情,安将军瞧着是个正直的,安将军夫人也不是不明理的人。安小姐原也是个优秀的人物,却毁在了心高气傲上了。只是哪怕我是这么个想法,也一样没什么用处。来同我们赔罪算得了什么?到底对不起还是你,只是我也不想他们来打搅你便是了。不过,我看着,说不得还是会要来侯府求见你的。”   “娘真心疼我,我没有哪个时候不知道。娘现在是提前知会我一声,让我好有个准备么?”林媛笑嘻嘻的撒着娇对林夫人说道,“要是我的话,说不得就不见了,本就没有什么话可说,见不见有什么意思呢?”   “先时娘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不过,别人要是做足了正经的礼数,摆谱倒是对自己没有益处,总归要被人说些个闲后的,说不得还成全了别人知错就改的好名声。”   “那就送她一个好名声了。”林媛满不在乎道。   ☆、第141章 更新   林夫人算是将话给说准了,安将军夫人确实带着安素薇到奋勇侯府来了。   安将军夫人是直接求见的奋勇侯夫人朱碧葱,朱碧葱让人将她们请到荣华院,又派了丫鬟去将林媛也请了过来。   林媛那个时候正在逗着平平和安安,听说是安将军夫人和安素薇到访让她也过去,林媛便准备让奶娘照看着孩子,自己过去荣华院坐一会,却又听丫鬟说自己婆婆让把孩子一起带过去,也不多计较是为着什么,总归是让奶娘抱着平平和安安一起过去了。   多年不见,在林媛印象中雍容华贵的安将军夫人已衰老不少,安素薇比起记忆中的人,看起来也成熟许多。仍未嫁人、已有二十一岁的安素薇看起来比过去漂亮了很多,气质也沉稳了不少,褪去少女的青涩和羞赧,越有落落大方的模样。   林媛迈步进了正厅,便与自己婆婆行礼问好,又再与安将军夫人和安素薇打招呼,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朱碧葱一看到平平和安安,就让奶娘将孩子抱过来,将安安抱到自己的怀里,嘴里还在笑吟吟的喊着“宝贝儿”,显然是极喜欢安安这个小孙女的。   安安乖巧的窝在朱碧葱的怀里面,平平也哼哼着想要祖母朱碧葱抱他,更探着身子过去被林媛抱了过来,抱着在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他才变得安分了。   朱碧葱笑着看向安将军夫人,同她说,“安夫人就算说是来为着然哥儿在富阳救了安小姐一命而道谢,我亦不能收下这谢意,算起来,怎么也不该是我来受的。都说是夫妻一体,然哥儿不在府里头,然哥儿媳妇却是在的,既救下的是安小姐,那便由安小姐向然哥儿媳妇说声道谢,也是一样的。”   林媛到这会才知道安将军夫人和安素薇是为着什么事情而来,却从自己婆婆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她原是没有多在意,却不想自己婆婆又是让她将两个孩子带过来,又是说着什么夫妻一体、道谢直接和她道谢就行之类的话,分明是有特意提醒着安将军夫人又或者安素薇一些既定的事实。   自然,若是她们没有那个心意,并不会真的在意朱碧葱的这些话;会在意,多半是心里面还有别的想法。哪怕是这样,林媛也感觉自己的婆婆有些不正经了,却没有法子。无论是还是不是,对方总归没有表现出来,难免要让人心中有怨,只是若不在意对方如何,那便又无所谓了。   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听齐浩然提过有在富阳救过安素薇,真相究竟如何,林媛不清楚。可真的要说,她无疑是更愿意相信齐浩然没有隐瞒她任何事情。不管怎么说,宁愿去相信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人说出来的话,却不愿意相信和自己在一起这么多年的人,怎么想都有点不大对劲。   安素薇并未因朱碧葱的话脸色有任何的不对,安将军夫人却到底有些不大喜欢,只是没有表现得多么的明显。不管怎么样,至少安将军夫人听到朱碧葱的话便总似乎是她女儿想要倒贴上齐家一般,自然是不会多么舒坦的。   “侯夫人说得甚是,那小女子便在这里谢过世子夫人了。”安素薇听罢朱碧葱的话便盈盈地站起了身,笑着说了一句,又转身面对着林媛,向她行了一个礼,温声道,“危难之时得世子一救避开一劫,无以为报,还请世子夫人收下这谢意。”   林媛抱着平平站起身,略点头,一样笑着说道,“虽未曾听说过此事,总觉得受不得这谢礼,但若安小姐坚持,我亦是不好推拒。只是,想来夫君没有特别提起,便并没有怎么在意,安小姐亦不必太过在意,时常放在心里。”   本未曾打算如此叫人的为难,话出口却变成了这么个样子,林媛发现自己也是和自己婆婆一样的恶趣味了。不过又该怎么说,她不在意安素薇怎么样,也不在乎安将军夫人怎么想,和这个人她不会有什么太多的交集……表面的那一套,她并不是多么喜欢做。何况,她话虽说得不怎么好听,但未胡说。   林媛根本不懂安素薇为何非要再和林家、齐家扯上些个关系。明知当年有过那些牵扯,若要提起于他们而言只有尴尬,她回来便回来,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难不成他们还会去寻他们的不是么?既然自己找上来,就是被人给了难堪也没有怪罪别人的道理就是。   “便是世子夫人这么说,只既我心里记得这份恩情,不道谢亦是过意不去才会来拜访打搅。如今诚心的谢过,心里头亦好受许多。”安素薇仍旧温声同林媛说着话,又对林媛行了一个礼,动作间手腕露出了一串好看的手链。   林媛眼神从安素薇的手腕处扫过,一样端得稳稳当当未曾有半分的脸色不对,心里头却已注意到这手链有些眼熟。话说到这里,已没什么好说的,朱碧葱让林媛坐下来又招呼着安素薇一起坐下来,不过是看林媛抱着孩子辛苦而已。   ·   安将军夫人和安素薇在侯府里坐了阵子便回了,平平和安安已经睡着被奶娘抱下去休息,这会正厅里倒是只剩下了林媛和朱碧葱。林媛发现自己婆婆今天分外不正经,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便直接同她说,“不必在意这位安家的小姐,我瞧着她是没有安什么好心,你只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去在意,她便什么目的都达不到。”   林媛心里头没有直接对安素薇下定论,倒是自己的婆婆直接得很。她一个大胆,便直接问自己婆婆,“何以见得安小姐便是没有安什么好心的?虽说我想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但却不敢说她是否安的什么好心。”   这话终究也说得直接了,哪怕没有说得明明白白,却无疑已经表明自己对于安素薇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抱着太多善意。林媛过去在自己婆婆面前并不会说这种话,多也有不好和自己婆婆说的意思,只是到如今却是大胆了许多,觉得便是说也无妨,反倒是没有了拘束。   朱碧葱便笑起来,“你不是瞧见她特地露出来给你看那手链了么?不眼熟的?”林媛一时觉得自己婆婆未免将什么都看得太多明白,又听到她说,“那手链我记得浩然也送过给你一串差不多的。你手里头的那一串,是浩然特地叫人做给你的,她手里头的那串,是捡了剩下的狼骨也找人做了串类似的。她同浩然要剩下的狼骨这个事情我知道,没有冤枉她的说法。”   那已经是多年之前在边关的事情了,朱碧葱倒还是记得很清楚,半点都没有忘记。林媛将齐浩然送她的东西都好好收着,当时看到不多会就想到了是和那串她平日里不戴的手链十分相似,只从来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么一茬,想来齐浩然没有觉得有什么要紧到需要同她讲。其实就是真的听了林媛也觉得是小事情,没有想到的不过是有的人会拿这个来做文章。   “原是我该将玉佩戴着的。”林媛调皮的说了一句,继而再与朱碧葱道,“虽不明白安小姐这是什么样的心思,但我会听母亲的话,不在意也不去管,只过好自己的日子。我想着,她也做不出来什么事情,不知为何,心里便没有担心过半分。”   朱碧葱点点头,“你能够看得明白就好,若是叫那种人闹得你与浩然之间不愉快反而不美了。有的时候,也不过是算计个心里头的想法,你若是不安了、怀疑了,多半是要一步一步掉进她的算计里,总归那一点的怀疑说不得就变成了越来越多的怀疑。要是有了争吵,那更是要不愉快,也容易胡思乱想。”   林媛一笑着也点点头,心里对自己婆婆的话却是十分赞同。   有的时候,一点一点小事的积累、一次又一次的争吵,累加起来说不得就是十分疲累、两看相厌的局面了。争吵叫人容易胡思乱想,也让人变成冲动而无法淡定,看事情不能够冷静的看待,产生误会便就容易许多。误会这样的东西,又往往容易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相互没有信任可言,说不得就再也没有办法维系感情。   林媛想起昨天自己娘亲说的话,无论对方是怀着好心还是坏心,既然本来就很难愉快的相处,客气没有问题却不能叫人得寸进尺。端着一点态度,叫人不觉得你多么善意,说不得反而叫别人更看得清自己的立场。林夫人虽然见了安将军夫人和安素薇,但提及当年之事便没有给半点好脸色,安素薇这也算是连连的碰壁了。   ·   安素薇和安将军夫人一起回到了安府,尚在为在奋勇侯府里看到的那一幕幕而感到怨恨。她从十三岁时倾慕于齐浩然,此后任何人都无法再入她的眼,离开京城的时候,只感到绝望,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更以为自己会过上不同的生活。可是,那分明只是她自己的异想天开而已。   富阳再见面,齐浩然只当她是陌生之人,但在此见到齐浩然的她却那么清楚,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有能够放下对齐浩然的感情,还是没有办法忘记他,也没有能够想通一切。当年为了能够逃过那次的事情,她假作自己被吓到痴癫,总算只是离开京城而已……那时是真的想要过新的生活,可谁能够料得到会是这个样子?   安素薇想不明白,林媛可以她为什么不行,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比林媛差上半分。她心有不甘而无法释怀,直至今日回来仍旧想要再博一次。她不介意齐浩然和林媛成亲过,甚至不介意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只要齐浩然能够与她在一起,她什么都不在意。   “女儿啊,听娘一句话,别再和林家齐家扯上关系了。”安将军夫人到底没有忍住对安素薇说了这么一句话。   会去林家拜访,是因为一直以来心里头还是有愧疚,当初是他们自己要走的,如今再回来无疑是毁了当初交出来的态度,没有个交待总是不大好。女儿坚持要去侯府谢过齐浩然救她一次这事情,她就纵着了,只希望她道谢之后能够将这事情放下,今后别将心思放在不该放的人身上。   安素薇冲着自己的娘亲笑了笑,“娘,我同林家和齐家能有什么关系?不用你说我自己也是很明白的,你就放心吧。”   “娘只希望你是真的这么想,而非敷衍娘两句……”安将军夫人又再叹道,安素薇却并不想要继续听下去,“娘你再唠叨,我就真的这辈子都不嫁人了。”安将军夫人听到她这么说,一时间想骂不好骂,倒是噤声了。   安素薇将自己娘亲送回院子没有立刻回自己的院子反而去了别处,小小院落里面,不见几个人。安素薇直接走向了辟做书房的那间屋子,连敲门或者让人通报都没有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书桌后面坐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正在埋头练字。   听到有人进来,许云抬起头见是安素薇便搁下了手里头的笔,继而站起了身。安素薇走到他的面前,探头看一下他写的字,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就收回了视线。许云比安素薇先开了口,语气听着并不怎么疏离,问她道,“打听到我娘亲的消息没有?”   安素薇一拍许云的头,“打听是打听到了,也不多难,可是打听到了你又想怎么样?你不是不想回去的吗?”   “我想过了,我娘要是以为我死了,肯定特别伤心,我姐姐估计也会自责,我还是回去吧。”许云仰头看着安素薇,认真的同她说道。   “行,没有问题。”安素薇满口答应了下来,又和许云说,“看在我把你捡回家的份上,回去之前,先帮我个忙?你也不用做什么特别难的事情,反正只要听我的安排就好。我也不会让你做什么坏事,成不成?”   废太子在富阳闹事时,他在混乱里面逃走了却得知自己父亲已死,祖父和祖母亦不知所踪、多半也遇难了,他等于无家可归,却没有想到会被安家的大小姐捡回去了。许云到现在都不明白安大小姐为什么看到了他就把他带回了安府,可毫无疑问安大小姐救了他一命,他报恩是应该的。   许云觉得安素薇人挺好的,不然在富阳的时候也不会救他了,毕竟他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物。现在安素薇说让他帮个忙,又不是去做杀人放火的事情……许云虽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能够帮得到安素薇的地方,但也一样没有可拒绝的理由。   “好。”许云并没有思考太久,就答应了安素薇的话。   安素薇又笑了笑,“再等几天就让你回去,你先在这府里头住着。我先走了,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许云点点头,将安素薇送到书房外,等到她走了才折回书房继续做之前正在做的事情。   ·   齐浩然放衙回来一进到屋子里面就开始找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了,却只看到林媛在屋子里头和顾妈妈交待什么而不见平平和安安的身影。见自己回来,林媛却没有动静,齐浩然便觉得这不对劲,心里头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媛在齐浩然走进屋子里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事实上,哪怕他尚在外面,只是听到他的脚步声,林媛就可以分辨得出来是齐浩然回来了。她却没有因为齐浩然回来了而起身去迎,确实和过去态度不同,和顾妈妈交待完事情,顾妈妈冲齐浩然行了个礼退了下去,林媛却坐着端了茶盏喝茶,并未多看齐浩然一眼。   原本绷着脸的齐浩然在顾妈妈走后,脸上便有了不同的神情。他心里头想着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成,走到林媛身边,便挨着她坐下来。见林媛仍是不搭理他,齐浩然便又说,“累了一天可算回来了,渴得慌。”   要是在平时,他这么一说,林媛肯定就替他倒茶水送到他面前来了,这一回林媛却一动不动,自己搁下了茶盏便要起身。齐浩然瞧着她这样,自然不会让她走,一把将她的腰揽住便带着林媛重新坐下来。齐浩然凑到了林媛面前,问她,“怎么回事?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说渴了也不管我的?”   “渴了就自己倒水喝么?不是有手有脚的吗?”林媛解开齐浩然的手,便又重新站起身。   齐浩然又一次揽住林媛的腰带着她坐下来,根本不给她走的机会。听到林媛这么说,便似耍起了赖一般,同她道,“没手没脚怎么回来见你又怎么抱你?”说着还动了动自己揽着林媛腰的那手,“没手可不是叫你逃走了么?”   “那就自己倒水喝。”林媛憋着笑,又一次解开齐浩然的手。这一次她才起身到了一半就被齐浩然带着重新坐了下来,齐浩然凑过去将她抱紧了,又追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我高高兴兴回来了,结果就看到你这个样子,心里可挫败了。”   林媛觉得自己大概想轻轻松松的逃开齐浩然的钳制是不行了,因而便放弃了挣扎,却稍微别开脸,说一句,“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和你闹闹脾气了。”这样的话里面却满满的都是无理取闹,还无理取闹得特别的义正言辞。   “你都这么说了,还能叫没有事?你要是这么说,那铁定就是有事了。”齐浩然说着松开了林媛将碧衣和碧纱喊了进来,同林媛道,“你不说我自己打听就是了,你等一等,等我问个清楚了再回来好好的收拾你。”   齐浩然起身出去林媛努努嘴,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笑了笑。   不多一会,齐浩然打听完了事情,回到了屋子里头,林媛还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等着他。齐浩然回到林媛身边,并未因得知发生什么事情而觉得林媛是真的胡搅蛮缠,反而拉拉她手,笑道,“还以为是什么事情,你这是闹什么呢?罢了罢了,你闹便闹了,我受着,不说你半个字,行不行?”   他这样的话一出口,反倒叫林媛再装不下去,伸手便打他一下,不满地说,“我怎么就是闹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脸上却显出笑容,显然是自己都不信自己的这话。   齐浩然捏捏林媛的脸,越是宠溺看她,再说,“对,你没有闹,都是我误会你了,是我错了。”他顿了顿,又和林媛说,“倒是没想到她会跑到侯府来,说来道谢?也不知有什么可道谢的。她那时虽在富阳但我却未与她有任何的接触,说是救了她……我也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这也不是值得上心的事情就没同你说……要是你有什么怀疑的事情,想问我的便直接问吧,我会诚实的回答。”   林媛却只摇了摇头笑着说,“没有什么想问的,我没有怀疑任何事情。”她说着略歪了一下头看齐浩然,才和他解释了一下,“我没有信外人不信你的道理,你要是真的骗我,能够骗到我什么都发现不了的话我也就认了。”   齐浩然却对这话感到不满意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的,你就这样污蔑我?”他觉得自己或许没救了?明明林媛这话说得不怎么好听,他却半点都不觉得生气……齐浩然默默扶额,接着和林媛道,“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不骗一骗你都不合适了……”   林媛斜眼看他,“好啊,你骗我吧。”   齐浩然淡定的对着林媛说了一句,“我不喜欢你了。”   林媛:“……哦。”即便想要淡定一点,却还是忍不住就红了脸,林媛默默的站起身想要逃走,只觉得这样的齐浩然实在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齐浩然却又一次将林媛拉回自己怀里,不怀好意的追问,“怎么样?骗得还成功吗?”   林媛默默的不说话。   ☆、第142章 接人   齐浩然这天在官署里头用午膳的时候,明言特地进来与他传话,说是有了许云的消息,又听明言说,递消息的人是安家的大小姐,心里头便有了些思量。安素薇要齐浩然独自去见她,才要告诉他许云的消息,齐浩然只觉得无趣的很。   “你与同你递来消息的那人说,若无诚心将消息奉上,我亦不求着她什么,她想拿这种事情逼我做点什么,还是免了。”齐浩然冷声与明言吩咐,略略思量之后,再交待,“你找个人想法子打探打探安府的消息,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在富阳便找了许云很久,回到京城以后也一直都派人寻找却始终没有许云的任何消息。现在安素薇突然冒出来道自己手里头有许云的消息,那便说不得是有消息还是有人在了。林琦的孩子原先也是无消息,终究是找到了的,可见定是安素薇这边有些不对的地方才是。   明言很快明了了齐浩然吩咐的事,便应声而去。他原想着不知这安家大小姐是想要做什么……他也是跟在齐浩然身边的老人了,当年在边关的事情虽没有知道个十成十,但大部分还是清楚的。如今这安家的大小姐,倒不让人觉得是有多少善心。   齐浩然未将这个事情太放在了心上,说起来确实是他太过冷漠了,但他确实没有将找许云当成自己必须完成的事情或者说当成自己的责任。他尽力了,没有敷衍,自问没有对不起谁,说到底许云与齐家甚至是与林媛之间多少瓜葛。那么很显然要是为了一个许云,搅得他自己过得不舒坦了,他没有这么大度无私。   放衙以后,齐浩然回到齐府,看到平平安安心里头便觉得欢喜。他尚未与林媛提起白日的事,林媛却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便问齐浩然,“听说云哥儿有消息了?怎么一回事?在哪里找着了么?”   齐浩然心下一凛,面上仍是笑着问林媛而未回答她的问题,“你从哪里听来的这话?”并未叫林媛看出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   林媛根本没有感觉到什么,只同齐浩然回答,“不是么?今天堂姐来过一回了,说是你这有了云哥儿的消息。”话说完,她便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听你这么说,我亦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若要是你真的有消息便不会这么同我说了。那么这是……堂姐那儿的消息不是你叫人送过去的么?”   原是林妧那边已知晓许云无事,又说不得是有人冒充着是齐浩然叫人送去的消息,因而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齐浩然联系起午间的事情,对于安素薇的心思已是明朗,他自觉自己未对不起林媛什么事,虽说有些时候太过坦诚未必多好,但要是因为没有及时坦诚闹出来误会才更加的不好。   “我午间休息之时,确实得了消息。”齐浩然如实和林媛说着中午的事,“明言来与我递的话,你可知是谁手里有许云消息的?”   看着齐浩然这个不屑样子又是这般带着嘲讽的语气,当下林媛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稍微想了一下才迟疑着问,“是谁?难不成……”大约是出于直觉,林媛的脑子里很快闪过了一个名字,而后她就说了出来,“安素薇?”   林媛自己说完以后都忍不住笑起来,觉得若要是这样真有些好笑,也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真的是她?她叫人给你递消息,然后呢?让你一个人去见她,否则就不告诉你云哥儿的消息么?这听起来可真是……”   齐浩然也跟着林媛一起笑了笑,“这你都知道了?你觉得好笑,可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齐浩然也觉得有一点无奈,他没有去招惹安素薇,也不知道她怎么又这个样子。他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她这个样子的。   “所以你是怎么做的?”林媛笑了一会就收敛笑意了,又继续问齐浩然。   齐浩然看着林媛从原本正正经经说许云的事情,再到现在完全是一脸调侃的看他,顿时心里暗骂一声便伸手捏了捏林媛的脸说她一句,“瞧你这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我能怎么办,为了你,我可不是只能义正言辞的让人给她递消息说我不去么?”   平平和安安分别被齐浩然、林媛抱在怀里面,见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光顾着自己说话而不搭理他们,一个两个都觉得不高兴了,安安挥着手臂便拍拍自己爹爹,平平挥着手臂拍拍自己的娘亲,两个人用行动诉说着自己被忽略了的不满。   林媛低头哄了平平两句,才和齐浩然说,“晚些再说吧,我猜猜看……是不是已经派人去打探情况了?”她略略点头,似肯定自己说的话,继而再道,“那就不着急,晚些再说,去母亲那儿坐坐么?顺便带孩子们一起出去散散步?难得你早些回来,能赶在天黑前一起走一走。”   “嗯。”齐浩然笑着应下林媛的话,抱着安安站起身,高高兴兴的把女儿抛了抛,“走喽,散步去喽!”一下子又变得没有正形了。安安被抛了起来却半点都不害怕,顿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被林媛抱着的平平看到妹妹有的玩,自己没有得玩,更是一脸的羡慕……   ·   从荣华院出来的时候平平和安安已经睡着了,齐浩然和林媛让奶娘将孩子先行带回去休息,两个人则是稍微慢一些在后边走着,并不着急。到这会的时候,林媛才继续和齐浩然说着先前的话题,将安素薇的这个事情问个明白。   “先时一直找不到云哥儿,也说不得其实一直都在安家呢。若要是在安家,那至少该少吃了很多苦头,倒是也不差了。不过,安素薇是想要做什么?我猜猜看……嗯,比如说,让你单独去见她再找人来给我递消息,便说你去见别人了,叫我看见什么不好的事情?”林媛说得一本正经,反而叫齐浩然觉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又或者还有别的打算?”林媛见齐浩然不说话便再说了这么一句,却到底没有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变得稍微严肃了一点,“要我看的话,我觉得这法子真是俗气,其实吧,要是这么着我就误会你了,总觉得……我自己问题也挺大的?”   眼瞅林媛要认认真真的想这个事情了,齐浩然忙握紧了她的手,打断道,“我让人同她递话,若非诚心的将消息奉上便就算了。趁着这个机会,我得再坚定地表达一下我的想法,但凡会损害到我们关系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去做。要真的说起来,一个许云哪里抵得你重要?何况解决事情的法子有那么多,不见得非得被她牵着鼻子走。要真的就这么被牵着鼻子走了,那一定是我笨得没了救,倒是配不上你。”   林媛听着齐浩然的话,心里头自然受用得很。她一笑着点头附和齐浩然的话,说,“确实,要是笨的话,我就不喜欢了。”   本是要好好的商量一下这个事情,到头来反而变成两个人在瞎扯。林媛嘴上是这么和齐浩然说的,心里头倒是有其他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如今的生活应该是很平静、很和乐了,有齐浩然,有儿有女,要说不好……还真找不出来哪里不好的。   偏偏安素薇又冒出来了,不来打搅她的生活她又何必在意这个人?可是,显然对方不是那么想,硬是想要横插上这么一脚。只要和齐浩然将话说通了,安素薇想要做什么,似乎就十分明白了。她将消息先叫人送到齐浩然这里,大约已经将齐浩然的做法算计在内了,接着再叫人假装是齐浩然的派去的,将消息送到自己堂姐那里,堂姐得了消息,自然是十分欢喜,只等着盼着许云能够回来。   实话说,林媛得知许云还好好的心里不无欢喜,到底她觉得许云才是这么大一个孩子。能够将许云接回来,送到自己堂姐的身边去,她也一样觉得这很好。现在的问题就是,许云多半是在安素薇的手里,而安素薇现在跳出来说人就在我手里面,让他们选择怎么做。   她的目的似乎十分的明确,便是齐浩然了。   林媛想着,对方可曾真的了解她,明白她的心思,竟就觉得她一定会中了她的计……设想着自己假若看到齐浩然和安素薇如何了,嗯,不说其他的,就是碰了抱了,林媛觉得一定也会接受不了,只因为齐浩然从来都是专属于她一个人……正是从来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才越发忍受不了一丝一毫的不管是不是背叛的行为……   可是安素薇凭什么觉得,她就会中了计,又或者一定会按照她设想的那样和齐浩然之间产生隔阂呢?还是说,安素薇只是想要让他们膈应一下?看到他们或者说她不好过了,安素薇就觉得高兴了?   林媛一时间想得发愣,被齐浩然喊回了神。林媛认认真真的看着齐浩然,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对齐浩然道,“齐哥哥,我想做坏事了。”   ·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明言便将查到的“许云现在就在安府”的消息告诉给齐浩然了。先前齐浩然、林媛都有这个猜测,只因为之前半点许云的消息都查不到,一直便觉得奇怪,安素薇突然跳出来说自己有许云的消息,就没法子让人不产生这个猜想了。   如今确定了这个消息,真的要说不管许云如何,倒并不会真的这么做,哪怕真的觉得无所谓许云怎么样,可要是因为自己出了事情,到底不可能无动于衷,不过是不会愿意为了许云而牺牲自己珍惜的东西而已。可解决事情的法子有那么多,不见得要走最不想走的那条路。   除去打探到许云确实在安府之外,一并打探到的消息还有许云在安府过得不错,并没有被虐待之类的。至少林媛和齐浩然可以从这些消息里肯定安素薇对许云并无多少恶意,大约只是想要利用一下。   安素薇在齐浩然得知到许云在安府的消息后,又一次叫人去和齐浩然递消息,给齐浩然一个地点,让齐浩然独自去找她。安素薇似乎是故意让齐浩然和林媛知晓许云确实在安府的事情,大概是想着人在她的手里,许云又并非被她强制着留下来,让他们知道她没有在撒谎说不得更有用一些。毕竟,要是不确定的话,还可以装作不知道;可确定人就是在安府里头,则没有法子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这一次,为着林媛想要“做坏事”的计划,齐浩然不得不按照安素薇说的地点在指定的时间去找她。在得知消息以后,齐浩然就让明言去将时间与地点回府里去告知了林媛一声。林媛听着这“体贴”的替齐浩然着想安排在他放衙之后的时间,到底撇了撇嘴。   打发走了明言,用过午膳,林媛如常陪着平平和安安一起午歇,醒来之后便让碧衣和碧纱替她梳妆打扮,备好马车准备出门。平平和安安这个时候还在睡,林媛交待奶娘好好照顾,和自己婆婆知会一声,才带着碧衣碧纱和青萍、青莲一起出门。   林妧从堂妹林媛这里得到消息,说是知道她的儿子许云的下落了,顿时兴奋激动得只差没有立刻冲到奋勇侯府去。只因为林媛叫人递消息的时候,顺带着说了何时去将许云接回来,林妧才能够忍住。煎熬着、期盼着终于到了林媛与她约定碰面的时间,林妧让许念夕不要乱跑,交待了婆子丫鬟好好看着她,这才乘着马车出了门。   同自己堂姐碰面了以后,林媛这边又收到消息,安素薇已经不在安府而去了和齐浩然约定好碰面的地方了,林媛就安安心心的带着堂姐林媛往安府去了。她其实不太明白,安素薇为什么觉得,不通过她,他们就每办法把人给带走了……其实,法子真的很多,不是吗?   ·   安将军夫人午歇醒来不多时,听到仆人进来通报道奋勇侯府的世子夫人到将军府拜访,一下子还没有能够反应过来。那日在奋勇侯府,她能够感觉得出来无论是奋勇侯夫人还是世子夫人对她们母女都不怎么欢迎,当下心里气愤归气愤,终究抗不过自己女儿曾做过那样的事情。   当年离开京城之后,安将军夫人便已知自己女儿其实无事,只因想逃避不愿面对才闹出来这么一桩,想着日后便说是治好了,也不无不可。安将军夫人心里不无震惊和恼怒,可是,那是自己的女儿,她又能够怎么办?说到底,还是得护着的。   既心里清楚这些事情,无论如何,至少在这一层上,安将军夫人心里对林媛便有些无颜面对的想法了,更不可能真的如何反过来责怪她不肯真心原谅自己的女儿。本以为林媛这般不喜欢他们家,自然不会主动上门却不知这会怎么就没有提前一声招呼就过来了,还是带着她堂姐过来的,可到底不能不见。   安将军夫人命人将林媛请进府到正厅里来,自己则先过去等着了,终归还是好奇着林媛今天是为何而来。   林媛和林妧被仆人从府门口领着往安将军夫人的院子去,一路上林妧都忍不住想要四处张望去找寻许云的身影,却不得不因为是在别人府上而将这想法给按捺住了。林媛瞧着自己堂姐这般的心切,心里为着许云无事,到底觉得也好。   虽然安素薇有些事情做得叫人不喜欢,但在许云的这件事情上,她不会倒打一耙。可别的事情,她就不会同安素薇客气了。其实林媛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至少林媛自己觉得很简单,目的也不过就是让安素薇自己明白她怎么努力、怎么想这想那都没有用,希望她不要再白费那力气。   正厅内,安将军夫人看到林媛和林妧的时候脸上便露出笑容,林媛同样笑着与安将军夫人行礼、林妧也跟着一起行了礼,林媛才同安将军夫人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堂姐。她并没有与安将军夫人拐弯抹角,行礼之后,很快进入了正题。   “虽说有些唐突了,但今日我与堂姐过来,确实是为着一桩事情来的。听安小姐说,我堂姐的小儿子在将军府内,我才带着堂姐来领人了。”   “我堂姐的孩子名叫许云,今年十一岁,不怎么高,看起来有点瘦瘦小小的。之前是在富阳跟着他的父亲,后来遇到了事情,便不知去向,找了许久都没有能够任何的消息。本以为一时半会是不好有消息了,却没有想到,安小姐派人递了消息说,孩子就在将军府里,我堂姐实在等不及,我才冒昧的带着堂姐过来拜访了。”   许云住在将军府,又是从富阳跟着到京城来的,许云在安府既然过得不差,那么安将军夫人便绝对不会不知道许云的存在。林媛就是通过这一点肯定安将军夫人绝对知道许云,只要同她说她便能清楚,而要从安将军夫人手上要过来人,也不会是难事。   同样很容易就能够想得明白,安将军夫人既能够同意安素薇将许云留在这府里,多半对许云没有恶感,且应当是晓得许云的一些事情的,至少名字、年龄之类的没有问题。林妧是许云的亲生母亲,安素薇有意利用许云,那许云就没有不认自己娘亲的道理。何况,如今许云已无处可去,不投奔母亲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安家……   安将军夫人听到林媛的话略有些惊讶,她确实知道许云,从林媛口中说出来的无论是姓名年龄还是富阳之类的信息都完全符合。虽未曾听自己女儿说过有人会来接许云的话,但安将军夫人这个时候并不好推说许云不在将军府里面,何况要是许云能够早点回到自己亲人身边,无疑是好事情。   这个时候安将军夫人还没有说话,林妧已经很适时的、比林媛预想的还要更加配合便与安将军夫人言辞恳切哭诉道,“本就不该让云哥儿回富阳的,该让他留在我身边的,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只怕他有什么事情,后来听闻找不到他去了哪里,一点消息都没有,更是吓得我寝食难安,就怕他真的出了事,那我这个做娘亲的真的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了。”   “听说云哥儿被安将军和安将军夫人收留,我实在激动得不得了,也没有办法多等,只得求着妹妹冒昧来访,还请安将军夫人见谅,谅解一下我这个做母亲的着急见到孩子的心情。”   林妧冲着安将军夫人行了一个礼,又再说,“云哥儿能得幸被安将军和安将军夫人收留,这份恩情,我自当铭记在心,结草衔环,以报答大恩大德。”   安将军夫人瞧着林妧这活脱脱瘦得快要没了人形,又是憔悴的样子,要不相信她是许云的母亲都是很难。要是真的不上心不在意,定然不会心力交瘁至此,想来这些时日,也是一直自责不已。她本是做母亲的人,自没有不理解林妧的道理。   “不必如此,本是举手之劳,何谈回报?今日夫人能够与孩子团圆,自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安将军夫人心下为林妧和许云这对苦命母子叹气,便吩咐了丫鬟去将许云带过来。安素薇原是怕自己母亲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因而并未特别吩咐什么,只是同许云商量过让他稍等两天再送他回母亲身边这事而已。   许云得知是自己母亲寻了过来,即便想着这与安素薇同他说过的不一样,可到底心中抑不住激动,也想要见到自己娘亲。再者,是安将军夫人派人去请他的,许云并没有任何不跟着丫鬟去的理由。   跟着丫鬟到了安将军夫人的院子,迈步进正厅,一抬眼便瞧见了自己的母亲,原本只心中激动、面上还淡定的许云便一下子绷不住了。   许云终究一样时常会想念着自己的母亲,从离开富阳时到在这段时日经历过了种种恐怖的事情,到如今更是剩下母亲这一个依靠,他怎么也才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已,当下眼里便止不住闪了泪花。   许云进了正厅,压抑着泪,同安将军夫人问过了好,再向林媛问好,才颤颤巍巍看向自己的娘亲,抖着声音,喊了一声,“娘——”简单的一个字,却似包含着千万种情绪,又带着哭意,叫人听着便是一阵的唏嘘。   听到自己儿子这么一声,林妧当下更是受不住,事实上,光是看到许云她已无法自持,激动不已,只差没立时便痛哭流涕了。   ☆、第143章 反击   许云眼瞧着自己的娘亲比之前离开的时候瘦了这许多,形容枯槁而又脸色憔悴,心里亦是一阵自责。   他原是想着自己若回来便又是自己娘亲的负担了,才会想着晚些再说,可想到说不得自己娘亲已经在担心自己,才还是决定让自己娘亲知道他好好的。   如今亲眼看到林妧如此,许云心中更是愧疚,懊悔不管怎么样也该让自己娘亲知道他好好的才是,否则哪里会至于今天这个样子。   林妧不知许云此刻心中所想,只因重新见到了许云而兴奋激动,心里的难言情绪无从表达。她看到许云好好的,已经不知道感谢上苍多少遍,更是站起身快走两步到许云面前,一把将他抱在了怀中。母子两个,倒是抱在一起哭作了一团。   一旁看着的安将军夫人和林媛心中都是感慨,可也都觉得,现在这样并不坏,至少当下尚有幸重聚,亦是极好的事情。只瞧着许云在看到林妧那一刻的表情,他们两个人都激动到落泪的这般模样,无疑的,安将军夫人已半分都不怀疑许云和林妧的关系了。   既然许云真的是林妧的孩子而林妧又来了领人,她不要求着别人回报什么,自然是让许云随着林妧便去了。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帮到了林媛,便算作是一点补偿了,安将军夫人一厢情愿的在心里想着、安慰着自己。   林妧和许云抱着哭了好一会,两个人才互相安慰着止住了泪,初见时的激动亦平复了少许。安将军夫人在这个时候适时的微笑着说,“团团圆圆的便好,我这便吩咐丫鬟去东西收拾收拾,也好待会便跟着回去,不耽误什么。”   这个时候林妧还哽咽着没法回答安将军夫人的话,林媛忙笑着接过话茬,“夫人想得周道至此,便有劳夫人了,我在这里替堂姐和侄子再谢过夫人的恩情。”便又起身与安将军夫人行了一礼。安将军夫人忙让林媛坐下,同她说一句不必多礼,便又是一通来来去去的客套。   这边丫鬟对于安将军夫人的吩咐并不敢怠慢,那边安素薇的丫鬟里面有察觉到这边的事情的,却拿不准要如何办才好。到最后,心想着既是夫人坐了主,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心里头总觉得不踏实,到底是找了个小厮想法子去找到小姐好递话过去。   ·   安素薇在凉亭里等着齐浩然来找她,她在凉亭里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终于等到了齐浩然。远远看到一辆马车过来,她的嘴角止不住上翘起来。   无论如何,到最后,齐浩然不还是来了么?她清楚齐浩然对林媛的感情,正是因为她清楚,所以她认为,只要齐浩然和林媛都知道许云在安府,又有林妧在一旁求着林媛去将许云给接回去,那么齐浩然自然只有妥协的份,而林媛则是明知道齐浩然是来见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齐浩然来找她。   安素薇心想着,只要林媛想要许云好好的回去,自然只能够看着齐浩然来找她,而许云是她的侄子,她若是不管许云的死活,又如何对得起她的堂姐,对得起她的叔叔、堂哥,哪怕是她的父亲母亲等人都不可能会觉得她这么做是对的。有这么多人的压力在,林媛不愿意也没有法子。   林媛直接带着林妧去安府将许云接走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会发生,因为这根本一点道理都没有。许云在安府,自然是在她手里的,她没有同意过,没有经过她这里他们怎么可能能够把许云接走呢?何况,许云都答应过她会晚点再回去了。安素薇根本没有往那方面去想过,再则是要是林媛能够这样直接将许云给接走的话,齐浩然又何必答应见她?   安素薇想来想去都还是认为自己的算计没有出任何的问题,要是林媛能够直接将许云给接走,齐浩然却还是答应了见她,安素薇觉得若是有这个可能性,那便无疑是齐浩然本人的意思,而绝对不会是林媛愿意的事。既然林媛和齐浩然之间的感情十分坚固,那定然更加不能够容忍哪怕是一粒沙子,而她的目的,就是给他们制造出这一粒沙子出来。   看着齐浩然从马车上下来,而后直接朝着她在的这个凉亭走了过来,安素薇心里不无欢喜和悸动。记忆中的人变成如今成熟俊朗的样子,却没有减去半分的魅力反而越是让人着迷,安素薇只觉得自己早已沉沦得没有办法从这个感情的漩涡里逃脱。   她极力的克制自己才不至于站起身直接迎上去,死死的捏紧手中的帕子才能够让自己看起来是镇定的。这么多年过去,从十三岁见到齐浩然时的一见倾心,到现在的无可自拔,安素薇不认为还有任何的退路。她的眼里早已看不见任何的别人,心里也装不下一个其他的谁,满心满眼都只剩下齐浩然。   齐浩然,齐浩然,她无数遍在梦里曾喊过的名字,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面孔,此刻离她越来越近……安素薇简直要眩晕在这一刻心底升腾而起的欢喜里面了。她的嘴角一时间翘得越来越高,眉眼都忍不住带着笑意,想要藏都没有办法藏起来。   并未走到凉亭里面而只是待在阶下,齐浩然望着安素薇的样子,只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并不知安素薇的心思,却在心底咒骂一声,觉得自己并不该答应林媛的话,只盼着林媛早些来“拯救”他一把。可当下,他得为了林媛忍耐,谁叫林媛偏偏就想“做坏事”了呢?   “齐世子来得可真是准时。”   安素薇止住内心的激动,终于站起身来,朝着凉亭外走了几步,走到下台阶的地方,主动同齐浩然说道。她并不奢求齐浩然会对她好颜好|色,比起在外地的这么多年,连看都看不到齐浩然一眼,她已知足,无论齐浩然会说什么,只要是对她说话,她就心满意足。   “嗯。”   齐浩然视线落在远处,淡淡的应了安素薇一声,却不同她多说一点什么。他并不认为自己和安素薇有何话好说,哪怕是和许云有关的事情也一样。就是真的要说,也是说不清楚,只因安素薇本就不是诚心要将许云送回来。   安素薇丝毫都不觉得齐浩然多么冷淡,她原以为齐浩然会对她没有什么好话或者态度恶劣,那么这样只是冷淡的一声,便似乎已经是很好的情况了。只是安素薇并不明白,这样的冷淡反而比会同她争执还要更加糟糕,但凡是肯与她多说两句话,都绝对不会冷淡至此。   “许云就在我府中,想来齐世子如今已经清楚了。”   安素薇慢慢的下着台阶,一面对齐浩然说道,瞧见远处似乎有人策马朝着这边过来了,看不清来人是谁,便终究只是疑惑而已。齐浩然也注意到了骑马过来的那个人,他不认得,自看得清楚那不是林媛,却心想着会否来的是安府的人而未回应安素薇半个字。   骑马而来的正是安府小厮,为的是来与安素薇禀报关于许云已被林媛和林妧接走的事情。因着那交待与他事情的丫鬟说是有些着急,让他快一些,他便到底不敢怠慢了,终究那大丫鬟也是为了快些传到消息才会找了他这个会骑马的。   小厮到得安素薇和齐浩然不远处,便当即勒停马匹翻身下马,看到齐浩然在这里,心中不无疑惑却并不敢妄自揣测,而只同安素薇禀报道,“许云小少爷已被人接走,清荷姑娘差了奴才来同小姐禀报一声这个事情。”   安素薇本来心里还怀揣着这样那样的幻想,对于小厮无异于一下子将她幻想打破的话无论反应不反应得过来都一样一点不想接受。因而,她刹那间没有了声响,只是目瞪口呆看着那递话的小厮,尚且希望这小厮说的不是真的而只是她听错了。   可是,她当然、毫无疑问的没有听错,根本没有什么好不相信的。   齐浩然原先便知道林媛要做什么,对小厮来传的这话并无什么惊讶,却心想着办成了便好,自己也可以脱身了。在这个时候,安素薇却厉声责问小厮,“你说什么?什么被人接走了?怎么会被人接走了?”   小厮被安素薇此刻狰狞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看过一眼又慌忙低下头去了,连忙再解释,“是许云少爷的亲生母亲来了接他,夫人亲自吩咐的丫鬟收拾许云少爷的东西,说是好同自己娘亲一起回去。”   再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安素薇身形顿时间一晃,到底还是稳住了没有跌倒。她倒吸一口气看向了齐浩然,瞪大着眼睛看着他便问道,“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想法子把许云给接走了?”这个时候的安素薇,只认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竟是任何用处都没有……明明她想得那么好,怎么好似半点用处都派不上?   齐浩然蹙眉,依然语气淡淡的说一句,“不是。”却没有说是林媛的主意,倒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了又一辆奋勇侯府的马车朝着这边过来了。不用想,齐浩然都知道那一定是林媛。他不支持林媛出现在安素薇的面前,可是林媛要是真的来了,他也不会说林媛的不是。   安素薇看到又是一辆马车过来了,看着齐浩然当即迈步朝着那马车走了过去,下意识的就想要跟着他走过去,却终究没有能够迈动步子。安素薇愣愣呆呆的看着齐浩然走到停稳的马车旁边,亲自伸手掀开了帘子,扶着马车内的人下来。   她看到了齐浩然脸上露出笑容,是从未曾对她有过的模样,那样的笑容何其好看,何其迷人。她看到林媛从马车上下来,同样对着齐浩然笑了笑,轻轻摇头说了一句什么,而后又再看过来她在的这边一眼。   安素薇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变得僵直了,她感觉四面八方似有无数嘲讽正在朝着她袭过来,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好似被人给扼住了,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更说不出来半个字。她在这一刻,又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给扒光了丢到人群里面去,还好像是被人鄙夷着、笑话着她其实有多么愚蠢。   ·   林媛觉得自己这一次做的坏事勉勉强强也算得上是釜底抽薪,其实说起来并没有多么的厉害,只因为安素薇实在不难对付。对于安素薇是何来的自信,以及怎么有的那些个想法,林媛不是很在乎,她不过是希望安素薇从今往后都不要再打扰到她的生活就好。   这个事情想来没有那么容易,只能够让安素薇完全死心才有可能,那便多多少少的要不客气一些了。   林媛的想法,要说起来也很简单。   一来是借着齐浩然麻痹一下安素薇,林媛是想着既然安素薇觉得她拿漏洞百出的法子是有效的,那么说不得不管看起来多么没道理的事情,她都会替自己找足了借口。在这一点上,这还真叫林媛猜准了。   二来,先将许云接走,那么安素薇的手里就没有了任何的可以用作威胁的人或事了。毕竟无论怎么样,安素薇都是仗着许云在安府才做了这些事情出来,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许云被她轻轻松松从安府里面就接出去,更加容易让安素薇受到打击。   最后,林媛准备在安素薇身上补上一刀,叫她先看明白自己自以为的算无遗策有多么愚蠢而她以为的能够在他们夫妻之间闹出点事来又是多么的天真。她不是喜欢在别人面前炫耀她和齐浩然感情的人,可是她这次不介意在安素薇面前炫耀一回。   林媛不觉得做出了这些事情来的安素薇值得被同情,如果说安素薇值得被同情了,那么被她差点加害的人、被她搅乱生活的人,难道是活该不成?安素薇要不做这些事情,她又何必真的同她计较。   喜欢一个人是不能够控制的事情,可是在喜欢之外自己的行为总是自己能够控制得了。打着喜欢别人的名义,却做着对不起别人的事情,真的不值得被同情。难道就凭着她喜欢别人,别人不喜欢她就合该被她破坏生活、搅乱生活、被她干扰么?   不管其他的人是怎么看,总之林媛想说她不会认这样的道理,说什么都不会认。   林媛挽着齐浩然朝着安素薇走了过去,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样子让任是谁都能够看得出来他们的感情甜蜜、恩爱异常。安素薇自然一样能够看得明白,甚至比许多人都更加明白,她看到林媛和齐浩然走过来了,只觉得这一幕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很快,林媛就挽着齐浩然走到安素薇的面前了。她一点都没有客气和矜持地对着安素薇扬起来一个类似于胜利者的笑容,并且还似居高临下一般对着安素薇说道,“多谢安小姐告知我夫君侄子许云的消息,如今侄子已回到他娘亲的身边,安小姐亦可完全放心。这些时日,安小姐对侄子许云的照顾,我这个姑姑便代他替安小姐道一声谢了。”   林媛说完这些话以后还仰头冲着齐浩然展现出来一个明晃晃的笑容,眉眼弯弯、酒窝甜美,看着很难不叫人心生欢喜。齐浩然在这个时候也低头看林媛,对着她弯了弯嘴角,是绝对不会对着安素薇表现出来的样子。   事实上,哪怕没有这些,只是齐浩然将自己的视线始终胶着在林媛身上,都已经足够让安素薇觉得崩溃的。她之前还在安慰自己,齐浩然至少没有对她摆出什么厌恶的样子来,已经很好了,可是现在,看到林媛和齐浩然之间的相处,她那些欺骗便越显得可笑至极。   安素薇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她无法忍受林媛这么在她面前和齐浩然表现得这样亲密,这比任何事情都更加让她觉得痛不欲生。安素薇后退了一步,她脸上的表情越变得狰狞了起来,就在下一刻,她又往前迈了一步,便朝着林媛扑了过去,恨不得将她一把掐死似的。   林媛的脸上没有半分的惊慌,而安素薇也没有根本就没有能够碰到林媛哪怕是一片衣角。在她有了动作的时候,齐浩然已经伸手一下便将安素薇给彻底推了出去。安素薇顿时间被推得跌倒在了地上,林媛低头看她而齐浩然只瞥她一眼,仍是淡淡道,“安小姐,请自重。”   声音传到安素薇的耳朵里,又好似瞬间侵入她的四肢百骸。她的脑海里面反反复复的回荡着齐浩然的那三个字——“请自重”,这不是多么严厉的话,却叫安素薇认为自己卑贱到了极点,就是整个人都全藏到泥里去一样叫齐浩然看不起。   安素薇愣愣的看着林媛扯了扯齐浩然的衣角对他说了一声“回家吧”;看着齐浩然冲着林媛点头而后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带着林媛离开;看着他们相携相牵着上了马车,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之内……   从始至终,从始至终,安素薇都没有做任何一个动作,她甚至已经无法动作,她跌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连悲伤的表情都再也做不出来。   一旁的小厮看着这全部的事情,更是不敢有半分的动作,只觉得自己走得这一趟,没有半点好事情不说还实在糟糕透了。   ·   上了马车以后,齐浩然就让林媛依偎在自己怀里面。他能够感觉到,林媛虽然做了这些事情,但是她并不开心。如今的他,已能够比过去更加轻松的感知到林媛的情绪,哪怕她只是扬了扬眉,齐浩然都觉得自己能够知道林媛心里面想的是什么。   “怎么了?”拨了拨林媛额前的碎发,齐浩然柔声问道,问着话的时候又打量起来林媛的这身衣裳和当下的打扮。平日里的林媛也不是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只是今天的林媛比起平时来说,显然是格外精心打扮了一番。   林媛确实没有多开心,她不觉得成功气到了安素薇、将她幻想的事情粉碎是一件多么值得开心的事情。比起这样的情况,她更愿意什么事情都没有。林媛没有瞒着齐浩然,而是将心里的想法同他说了,却意外的得到了齐浩然的否认。   “既然不是你自己主动招惹的这些事情,那就没有这样的说法。这与你愿意不愿意没有关系,不是你能够控制的事情,所以只能够面对。”齐浩然开解着林媛,“虽说你今天看起来还有两分气势,勉勉强强还算玩了一手好计策,可要是安素薇真的出事了,你还是会过意不去是不是?”   “你是不是也发现她其实还是有些不对劲而不是说的那样没有什么事情,已经完全好了?”齐浩然回想了一下刚刚安素薇的状态,到底还是觉得这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也说不得,光是这份有些疯狂的执拗,就代表着她其实有些不对劲了。若换做一般的人,大约不会这个样子。”   林媛摇摇头,示意齐浩然自己不清楚,又叹气说,“齐哥哥,你说得很对,虽然她是这样,但要是她真的因此出了什么事情,我说不得还是会心里头愧疚。这么一想,感觉自己好像也挺没有出息,明明是别人欺负到头上来小小的反击了一下,结果还要担心这种事情。”   “唔,是有点没出息。”齐浩然认真的替林媛指出来,“勉勉强强的我还是接受了,不嫌弃你就是。”   林媛抬头看他,冷静的说,“招惹上这种事情的你,我还是嫌弃的。”   齐浩然:“……哦。”   ☆、第144章 更新   许云跟着林妧、林媛一起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安家,临走之前,因为没有见着安素薇而特地写了一封信留了些话给她,顺便告知了她一声。安素薇回到安府的时候,许云早已经见到自己的姐姐许念夕了。   林妧如今带着女儿许念夕住在一座三进的宅院里面,这里离京城的繁华长街虽有点远,但胜在清净。因为不够方便,价钱相对也好一些,宅院只三进,却带着一座小花园,宅院里阁主种着不少的花草树木又是个半新的宅子,住起来倒是颇为舒适。   只有自己和女儿两个人住着,林妧就没有留太多的丫鬟仆人,一个是不需要,另一个是她们如今负担不起太多不必要的花销。不过就算是这样,许云回来也不至于增加多少的负担,何况对于林妧来说,能够让许云无事的话哪怕要她付出再多都没有关系。   林妧带着许云上了同一辆马车,和林媛分开了,之后林妧带着许云回她和许念夕住的宅院,也未在意林媛去了哪里只以为她是回侯府去了。一路上,林妧对着许云问这问那,只关心着他身体如何,怎么会出现在安府、如何遇到的安家的人之类的问题,并不敢多问许云在富阳遭遇了什么事情。   因为不问个清楚,林妧也能够想到自己这个小儿子离开京城以后肯定没有过得多么的好。许季在富阳做的事情,林妧多少还是知道了一些却并没有告诉女儿许念夕,怕她会接受不了。无论如何,对于许念夕来说,那都是她的父亲。   林妧并不知道自己儿子是否清楚许季做的那些事,可她秉着对待女儿许念夕的态度亦没有想和许云多谈及这些事情,因而只在其他的事情上打着转,又不停告诉许云以后有她这个做娘的在,绝对不会再让他过得不好也绝对不会丢下他不管或者让他离开自己身边。   在许云的心里同样藏着不少事情,他并没有想过要告诉自己的娘亲。许云自己也不清楚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学会很好的掩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娘亲发现不了任何不对的地方。听着自己娘亲不停关心着他的话语,许云只觉得分外的幸福。至少。他还要娘亲,还有姐姐,这也足够了。   ·   马车停在了宅院外时,一路上都念念叨叨又落了泪的林妧才终于停了话没有继续和许云唠叨。许云抢在她前面先下了马车,又站在下边伸手要扶着林妧下来,林妧眼中还闪着泪却笑得分外欣慰,看到儿子这么懂事心中亦是慰藉。   林妧被许云扶着下了马车,两个人刚刚走进院子里,知道自己娘亲是去了接许云而一直都在等着的许念夕很快就从里边没有半分淑女样子地跑了出来。原本远远听到了许云的声音,许念夕已知弟弟是真的回来京城了,等看到了许云,她才敢真的确信,顿时间如同林妧刚见到许云时那般便落下泪来。   当初许念夕听到自己弟弟说是为了让娘亲少些负担才决定跟着父亲还有祖父祖母回富阳去的,那个时候,许念夕心里已经感到十分愧疚了。后来又有了那许多波折,许念夕一度以为自己往后说不得就见不到许云了,早就自己将自己吓了个半死,能够再次和弟弟团聚,她心里的欢喜和感动并不比自己娘亲更少。   许云看到自己姐姐一下子就哭得惨兮兮,反而被吓了一大跳。过去他很听姐姐的话,可后来就明白,许念夕对他的感情未必有多少。只是许云觉得,终究那是他的姐姐,无论许念夕对他做什么、是否真心对他好,他都并不会怪罪。   正因为这样,许云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看到他的时候反应会这么大。反而是看到许念夕这样,许云更感觉到自己活下来并不是一件错误的事情。许云走上去拍拍许念夕的后背,喊了许念夕一声“姐”又说自己回来了。   简单的话再次戳中了许念夕的泪点,许念夕却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抱住了许云就是一通大哭。林妧在一旁看着,顿时间又是落泪,倒是只有丫鬟在旁边劝着了。   这么磨磨蹭蹭,过了许久的功夫,三个人才进到了内院里。林妧让许念夕陪着许云,自己则去了替儿子安排住处,指挥丫鬟们打扫收拾。许云的一些生活习惯林妧还记得很清楚,丫鬟仆人们不知道,她就得自己亲自看着、指点着才行。   许云和许念夕两人待在厅子里,许念夕这个时候已经缓过劲来止住泪并不再哭了。她捏着帕子擦擦眼角的泪痕,眼眶和鼻子都还有点红红的,又带着浓重鼻音同自己弟弟说,“我真的吓死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肯定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姐你这是何必……”许云笑不出来,只是劝着许念夕,“既然我现在好好的回来了,不就比什么都强了?这种想法,姐你往后可不能够再有。”心里头难免怅然,他确实是回来了,可是他也确实差点回不来了……   许念夕捏着帕子垂着头,又略摇了摇脑袋,再低声道,“你不知道,这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也看到了,我和娘已经从四公主府里头搬出来了,那都是年前的事情了。你回来了就好了,娘这段时间真的瘦了很多。之前听说爹爹没了……祖父和祖母也没了,你又没有了消息,娘真的担心得不得了,吃不下也睡不好,怎么劝都没有用。”   “父亲他……”许云听到许念夕提及了父亲,看到自己姐姐脸上悲伤的神情,心里头却涌出愤怒。他有所迟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告诉自己的姐姐,可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姐我说真的,那种人根本不配被我们喊一声‘父亲’。我现在真是庆幸,娘离开了他,否则我真的不敢想,娘如今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许云话语里面压抑着的愤怒和此刻咬牙切齿的样子,许念夕听得明白也看得清楚。正是因为这个样子,她反而是愣住了,不清楚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情。难道他们爹爹不是在混乱中不小心被牵扯到以致于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么……?   讶然的看着许云,许念夕呆了好久才能够找回自己的声音,忙问弟弟许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这么说?”她有些激动,甚至忍不住抓住了许云的胳膊。许念夕不知道,直觉告诉她那一定是非常糟糕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是听好还是不听好。   “姐,你知道父亲为何会丢了性命么?”许云沉声,可到底年龄尚小,声音听着还是显得稚嫩,也让说出来的话少了些气势,“因为父亲想要助废太子东山再起,这是谋逆的大罪,能够留个全尸,都已经是幸事了。”   许念夕被许云的话骇得瞪大眼睛,下意识就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免得太过失态。她觉得这根本不可置信,她那个文文弱弱的父亲,怎么会做得出来这种事情……而她父亲做出来这种事情岂不是意味着……许念夕不敢继续想下去了,这种事情,越是想就越是糟糕。   自己父亲犯下这般大罪,追究起来诛九族都不是不可能。他们没有都被牵扯进去还是因为事情算是压了下去了,可是,这毫无疑问意味着她绝对不可能有高嫁的机会了。不会有人会蠢到娶一个这样的罪人的女儿,傻子都不可能。   “怎么……会是这样……”许念夕呆呆地、喃喃地说出来这么一句话,整个人顿时间就失魂落魄了。她已经没有指望着自己父亲能够替她谋一门好婚事了,可是,现在这样明明是,她能够顺顺利利的嫁个还可以的人家都是幸运的事情了……这样的差别,简直让她绝望到底。   许云原本差点冲动地告诉自己姐姐更多的事,好在看到许念夕这样大的反应而一下子就回过了神将剩下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那些事情,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不需要更多的人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事,不知道才比较好。   这些痛苦的事情,折磨他一个人就足够了,没有必要折磨更多的人……何况,许云一下子不怎么敢确定,要是自己的姐姐知道了那种事情,会不会从此厌恶他?毕竟,就算是他自己都觉得无法回想、无法接受。   他跟着父亲以及祖父祖母回到富阳,没有多久,自己的父亲就和废太子之间有了联系和牵扯。他人小力量也小,初时只知道自己父亲时常忙忙碌碌一整天却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有的时候有一些人来许家找他父亲,同样不明来历。   等到他终于知道自己父亲那是和废太子有了牵扯,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就算他还不怎么大,他也知道这种有多么严重而又多么的对许家没有好处。不说废太子是否真的能够夺回来权利,单是牵扯到这种事情里面就已经不是一件好事了。难道废太子东山再起,许家就一定能够富贵荣华么?岂知对方会不会翻脸不认,许家根本没有能够和废太子对抗的资本。   许云明白的这些道理,做父亲的许季却似乎并不懂,又或者不是不懂而是被花言巧语、虚假承诺所蒙蔽,而根本看不到这些东西了。许云不是不想自己父亲早点清醒过来,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做点什么,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送到了废太子的手里。   与其说送,倒不如说“进献”。   许云从来都没有想过……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他才十岁、过完年节十一岁而已,竟然会被自己的父亲送去讨好一个废太子,何况,他还是男子!那个时候绝望到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父亲、杀了废太子也杀了自己的心情,许云已经不愿意再想起来了。可是,他不会忘记,不可能忘记,永远都会记得,他的父亲和禽兽真的没有多少的差别。   就算是这样,哪怕是这样,他都没有办法否认那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这件事,这是让许云最感到无力和绝望的事。什么都可以否认,却绝对否认不了亲情血缘。到了如今,他的禽兽父亲已经死了,他自己亲手杀死了废太子,而他还活着……   许云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顺利杀死废太子的了,大概是对方身材太过臃肿、又太自信的以为他不可能做得到杀死他这件事儿掉以轻心了,总之,至少他手刃仇人,也算是为自己争回了一口气。   那个时候他本来没有想要活下来的,许云那个时候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那个时候的他就像个乞丐一样在街头走过,骑在马背上的安家大小姐安素薇却在一眼扫过他的时候勒停马匹说要将他捡回去。   许云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得了,安素薇坐在马背上一双秋眸盯着他看,而后似乎十分轻松愉快就决定要将他带回去,想也不想时候的那个表情。她嘴角有笑,眸中含着别样的温情,微微俯身,满脸善意的看他。   即便后来知晓了安家大小姐是有别的目的,被开解了的许云还是对救了他一命的安素薇十分感激。无论别人眼里的安素薇是好还是不好,在许云看来,她都不是多么坏的一个人,至少不是什么时候都坏得无可救药。   许念夕和许云一时间俱是沉默着,一不小心听到许云对许念夕说的那话的林妧这一下也踟蹰了脚步,没有迈步进厅子里。林妧停了一会都没有听到女儿和儿子说话,她才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去厅子里面,好像并没有听到他们之间谈论的事情一样。   “娘要吩咐厨房准备晚膳了,你们有没有想吃什么,说一说,娘也好让厨房做了。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那就娘自己决定了。”林妧微笑着对许念夕和许云说道。   许云收拾了一下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情绪,见自己姐姐没有什么反应,忙笑着对自己娘亲说道,“想吃娘亲手做的酒酿小丸子、红烧肉还有糖醋鱼了。”又扭头问自己姐姐许念夕,“姐,你想吃什么?”终于回过神来的许念夕勉强笑了笑,“娘做的,什么我都爱吃。”   林妧也是笑,“好,娘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桌子好菜。”   曾经被自己婆婆要求亲自下厨做东西,林妧自己又不是多么讨厌下厨、且发现自己做的吃食味道不错,偶尔的时候便也会替两个孩子做点东西吃,倒是没有想到他们其实真的喜欢,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想念起来。   林妧说了几道菜问了许念夕和许云要不要吃的,之后才离开厅子去了厨房,背过身去的时候,原本笑着的样子就变成了悲伤的表情,更是又一次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   用过晚膳,林妧陪着两个孩子一起说闲话,回忆着他们小时候的趣事,心情才有所好转。只是她心里仍是惦记着女儿得知许季犯下的事情,想着晚些得再开导开导女儿才行。母子三人说着话直说了那许久才消停,林妧送了许云去休息,转身又再去了女儿的房间。   许念夕已经洗漱好,只穿着里衣躺到了床上,可她此时并无任何的困意。林妧进来的时候,许念夕正睁着眼睛呆愣的望着帐顶,本来想要起身却被自己娘亲摁回被窝里,怕她穿得少这么起来会着凉。   “不想睡么?”林妧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十四岁了的女儿,伸手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在想什么事情?”   许念夕心里憋着许多的话,正是没有可倾诉的人,现在自己娘亲来了而她到现在已经习惯了有事情就和自己娘亲说,便就立刻侧了身子,转向了林妧的方向。许念夕缩在被子里面,看着自己娘亲,说,“我听弟弟说了父亲的事情……娘其实早就知道吧,怕我想太多才没有同我说。告诉我也没有关系的,这种事情……知道或许比不知道要好一些。”   林妧手中的动作微顿,又顺势捏捏许念夕的脸,“怕你想太多,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事情,瞧你现在知道了可不就睡不着了么?”她又一叹气,目光不知道落到了何处,似在和许念夕说也似乎是在对自己说,“娘知道你希望能够嫁个好点的人家,娘也是这么希望的,可是现在怕是没有办法。”   “娘想告诉你的是,以前娘也不懂,可是现在娘明白了,做人就不能够光想着靠别人,说到底还是得靠自己才行。娘以前总想着靠你父亲,可最后你父亲根本就靠不住。如果娘自己能多有点本事的话,现在也不会是这样了,让你和云哥儿还跟着娘一起受累。”   许念夕心动微动便从被窝里伸出手握住自己娘亲的手,摇着头说,“不是娘亲的错,娘已经做得很好了。”许念夕回想着自己娘亲刚刚那几句话,到底有些不明白,“娘说靠自己,可是女儿不明白……女儿要怎么靠自己呢?”她之前以为能够靠自己搭上周惊鸿,可最后也不过是落得那样的下场。   林妧反握住许念夕的手,重新低头看着她,柔声同她说道,“不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就自己去做,不会想着要靠别人怎么帮忙。自己要有自己的原则,不能够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一味的顺从,不要想着你对别人好了别人一定会对你好。有的时候,要是自己端着一点说不定还好一些。”   “娘以前就是对你父亲什么都十分顺从,对你祖父和祖母也是,到头来也不见得如何。就算并不求什么回报,可是那样的做派不过是让自己变得卑贱了而已。往无论你是嫁了谁,你都得记着,没有离了谁就不能活,如果对方对你不好,那就绝对不能够自己先让自己比别人矮了一截。”   许念夕还是不怎么明白,可是她终究还是懂了自己当初将未来的美好生活都寄托在周惊鸿身上是错误的这件事情。可是她还是不太清楚自己要怎么做才好,不指望着嫁一个好人家,那她要靠什么来改变呢?   “可是娘,你说了这么多……女儿也不是十分的明白……何况,我们都这个样子了,不指望着嫁个好点的人家,还能够指望什么呢?”许念夕想来想去,还是将心里的疑问与自己娘亲说了出来。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生活富足的人有生活富足的人的活法,生活贫苦的人有生活贫苦的人的活法。我们虽然过得没有多好,但是至少丰衣足食,也不见得多么的差,是不是?知足常乐,自己觉得自己过得好,不去念想自己念想不到的东西,就不会总想着自己过得不好了。”   “这些东西,娘往后会慢慢的教给你,好不好?”林妧想起来自己过去对女儿教导的不足,只想着往后能够多弥补一些才好。“女儿,咱们或许比不得四公主那样的出生、也比不得你姑姑那样的出生,可是,咱们也可以过出自己的好日子来。不要去想自己想不到的东西,一定要记住。不嫉妒,不焦躁,脚踏实地一些……”   林妧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许念夕会只想着要攀上一门好的亲事而怎么都看不上身份低的人家,她怕女儿想不通,更怕她不认着理。   事实上,将来的事情,谁能够预料得到。她的父亲原本也不是多么的有出息,可是如今,随着二皇子的登基,英国公府和林家的身份都是水涨船高,当年又是谁能够想得到的呢?   许念夕一下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看看自己的娘亲,想起来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突然小声的对自己娘亲说了一句,“娘,要是我现在去和四公主认错,还来得及么?之前虽然道歉过了,可是总觉得……感觉自己以前不够诚心,心里还是没有想通透。”   “女儿好像确实……总在想一些自己不该想的东西……以后不会了,以后都听娘的话,好不好?”   林妧伸手揉揉许念夕的头发,将她摁回了被窝里,微笑着说,“好,娘挑个日子陪你去四公主府。”   ☆、第145章 更新   安素薇在快要天黑的时候才回到将军府,她已经明白自己原本计划好的事情被林媛破坏了,许云一走,她就没有能够和齐浩然牵扯上的理由。最让她受打击的,不是林媛将她的计划破坏了,也不是许云被林媛轻松的接走了,而是齐浩然不屑于看她。只要林媛在,他的视线就只会黏在林媛的身上,眼里再也没有别人。虽然,林媛不在,他似乎也看不到别人。   过去安素薇并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过这个问题,现在却莫名地醒悟过来,无论有没有林媛在,齐浩然都一样不会看得上她。这样的认知叫安素薇没法不绝望和伤心,她却不能够让自己娘亲知道她去了做什么。   安将军夫人看到自己女儿就感觉到不对了,原是想要问,可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问。先前林媛带着林妧过来把许云带走,安将军夫人没有觉得那有什么不对,现在看到自己女儿,便能够很容易的察觉到这里面有其他问题。   可是,无论这里面是有什么样的问题,安将军夫人都不觉得林媛的做法有错误的。说不得自己女儿从一早的时候就知道许云的身份,却一直没有说出来,这样瞒着是为什么她不清楚,现在看到女儿这样,安将军夫人更怕她又做出来什么错事。就算真的要问,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   “许云的母亲今天下午来将他给接走了,因你不在府里面,没有能够和你道别,他还留下了一封信给你。”安将军夫人将桌子上摆着的那封信拿给自己的女儿,安素薇接过了信件,没有什么看的心情,却对着自己娘亲笑了笑便说自己累了,先回去休息。   安将军夫人并不留她,却故意挑在这个时候对安素薇说,“回京城来这一段时间也有不少的人家上门来说亲的,娘挑了挑,有几家还不错,本来想同你好好的说一说,既然你累了那便改天,明天没什么事情便过来娘这里。虽说父母做主便可以了,但还是要你自己也觉得可以。”   听到自己娘亲说起这个,安素薇心中又是触动。过去从不会考虑自己娘亲说起的这些,现在却真的想了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乖顺一些。可她怎么会不知道,就算她回来了,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又能够有什么好人家看得上她?   “娘看准的肯定没错,您和爹爹商量着?我是做女儿的,听父亲和母亲的话才应该。”安素薇顿了顿,脸上少了笑意,而后才同自己娘亲说道。   安将军夫人见她变了脸色了,便又好言好语地和安素薇说了几句。想起来过几天有几位夫人相邀赏花游湖,安将军夫人便又说,“过几天陪娘去参加一个赏花会,有些夫人你也该去好好见个礼,都是小时候疼你疼得不行的。”   “好。”   安素薇应下自己娘亲的话,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手里头一直捏着许云留给她的信,却没有想过拆开来看。直到安素薇回到了自己院子里面,在榻上呆坐了好一会,她才重新注意到这封信。   到这个时候,安素薇才重新拿起了许云的信,看着信封上的“安素薇亲启”几个大字,她略微扯了一下嘴角,这才打开了信封抽出里面的信件。薄薄的一张纸,展开也只有一句话而已,一句“我走了”让安素薇莫名得又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   信里面再没有写其他的东西,也没有更多的话了,安素薇将信纸丢在一旁,站起身去吩咐丫鬟准备热水。   ·   四公主邀请林媛带着平平安安过去四公主府玩,齐莺语也一起被邀请了,让她带着璐璐。李妍说,这是为了培养一下孩子们之间的感情,也正好互相都有伴。林妧正好是这天带着许念夕、许云过来见林浩和林璟,顺便想着让自己女儿许念夕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和四公主道个歉。这么一来,反倒是全部都撞在了一起。   重新把许云找了回来,林浩和林璟无不高兴。林琦的两个孩子林恒、林欣如今无处可去、又没有其他人可依靠,正好是这两日到了京城里,便暂时住在了四公主府,跟着他们的亲祖父和亲叔叔。   许云和许念夕往日就和林恒、林欣相熟,毕竟同样在富阳长大,还都是亲戚。   如今重逢,加上他们没有爹娘,许念夕和许云也是失去了亲生父亲,难免有同病相怜之感。林妧让许云暂时在自己父亲这边待着,便带着许念夕去和四公主见礼。   林恒和许念夕的年岁相当,只是比许念夕大一岁而已,林欣和许云的年龄也差不多。这会儿花厅里没有别人,只有林恒、林欣还有许云,林欣说是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跑去了赏花,这会陪着许云的便只有林恒一个人了。   让左右的丫鬟都退下去,憋了半天好奇心的林恒拉着许云,左右顾盼似小心翼翼更还压低声音,便问起他在富阳的时候到底都遭遇了什么事情。因为林琦当时也帮着废太子办事,一些消息是相通的,对于许云被亲生父亲给送到废太子那里去的这件事情,林恒从自己父亲的口中听说过了。   许云没有想到林恒知道这个,哪怕能够让自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到底也没有办法在别人提起的时候淡定。林恒见许云变了脸色了,心下嘀咕了一句,便又与许云说,“你别怕,我都和祖父说过了……”许云就算想要控制住情绪,依然在这个时候彻底黑了脸。   他以为至少这个秘密不会在有别人知道,可许云哪里想到林恒不但知道,甚至还宣扬了出去。许云错愕的看着林恒,又不由得拉下了脸,压抑着愤怒对他道,“没有的事情,你胡说一些什么?你将这种事情同外祖父说你安得是什么心?”   林恒一下子被比自己更小的许云这么说了几句,当下也是不高兴,却看着许云的脸色不好,到底没有反驳回去,可仍旧嘀咕了一句,“是真的还不让人说了……”看了许云一眼,便似觉得无趣,想着去找自己妹妹去了。   可是许云并没有让他走成,他人虽小,但有自己的脾气,也有自己的底线。其他的事情或许还能够有商量的余地,只是在这件事情上,许云不认为有什么好商量的。在他面前说就说了,他自己受着,可去和外祖父说、说不定他娘亲就怎么知道了,这是许云没有办法忍受的。   许云在林恒站起身的那一刻也跟着站起身,本来两个人就是挨着坐着,先后站起来也就根本没有拉开距离。林恒猝不及防被许云拽住了胳膊,许云要比林恒小上好几岁,可林恒并没有长得多么健壮反而看起来十分的瘦弱,加上前些时候住在安府时,安素薇让许云跟着学了一些武功,想要制住一个林恒不是不可能。   林恒才刚发现自己被许云给抓住了胳膊,扭过头想要让许云松手却先被许云又是几个动作便撂倒在地上。许云跪压在林恒身上,一拳头接着一拳头往林恒的肚子上砸过去。这是安素薇无聊时候教给他的,打人不打脸,打脸太明显,打个肚子什么的既让被打的人难受又看不出身上有伤,他没想过会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挨了打的林恒拼命反抗想要将压在他身上的许云给推开去,他的力气比起许云来却大不了多少,当下许云又正是愤怒,根本容不得林恒反抗成功。仆人们方才都被林恒给遣走了,便是听到动静过来也要花上些时间。   许云并不去管林恒怎么喊丫鬟、怎么呼救,只是一拳接着一拳往林恒的身上揍,等到仆人过来将许云拉开的时候,林恒已经被许云揍得捂住肚子在地上打滚了。下人看到许云和林恒这般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会打了起来,唯有连忙去和林浩汇报。   因为林媛带着平平安安过来四公主府了,林浩暂时就没有待在花厅里头,先过去看看平平安安两个小娃娃。走开这么一会,也没有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林妧和自己的父亲一起听到了仆人说的,许云和林恒打架了这事,当下便惊讶了。   许云过去从没有过这种莽撞时候,偏偏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妧便想立刻过去看看许云。林浩确实听林恒说过许云的事情,当时他没有以为这是真的、且就算是真的,这种事情不可能到处宣扬,也不可能去和孩子求证……既然废太子已死,许季也去了,林浩想着训斥着林恒不要瞎说这事情便过去了。他要是预料到林恒会跑去在许云的面前说,怎么都要提前好好的教导才行。   因为林浩知晓大约是为着什么,而这个时候并不适合林妧过去询问许云发生什么事情了。林浩便让她在这边待着说自己过去瞧瞧,却吩咐了仆人先将许云带到书房去,跟着自己也马上就往书房去了。林妧不能说有多么笨,儿子这种异常的举动,加上自己父亲都让自己暂时不要管,她反而觉得这里面还有别的事。   想归想,林妧还是听从了自己父亲的话没有去找许云,只因为她关心许云,不想自己去了反而让事情变得更乱。无论是不是有其他的事情,她现在既然不确定便到底不好去追问。林妧想起来自己女儿和她说的,那些儿子许云当初为什么选择了跟着许季回富阳的话,又是一阵的难受。   话是仆人私下里传的,林媛并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看到回来的林妧表情不怎么好,她越不好问,何况还有齐莺语也在这里。许念夕想要和四公主道歉,但要是还得当着林媛等人的面的话,到底小姑娘脸皮薄,还不怎么鼓得起勇气,只能够想着晚些再找机会,可没有和李妍道歉又坐在这里她总觉得不自在。   许念夕凑到自己娘亲身边偷偷问是怎么了,林妧只是摇头并没有和女儿许念夕说,许念夕本就在这里坐立难安,这会见自己娘亲不肯说,却马上猜到多半是和弟弟许云有关系,便同众人说了一声,没有多顾自己娘亲就跑去花厅找许云去了。   ·   许云被丫鬟领到书房的时候,虽然觉得自己刚才是过于冲动了一些,但是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就是错的。他这会没有了听到林恒那些话时候的愤怒,却到底还是忐忑,只因要见的人是外祖父,又不确定外祖父会怎么样想他。   林浩没有比许云更早到多久的时间,算着许云差不多这个时候要过来便没有关上书房门。许云走进去就看到坐在书案后的外祖父,迟疑之下,到底还是走了过去。哪怕不怎么想要和自己的外祖父讨论这些,可他想和自己外祖父说一声,不要将这件事和自己娘亲说。许云自己现在也比较不清楚,是矢口否认来得好一些,还是让自己外祖父晓得这事情好一些。   抬眼看到进里书房的许云,仆人在外边将书房门给关好,林浩这时亦已想要和怎么和许云说这次的事。无论林恒说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错的人都无疑只有林恒一个人。许云动手虽是错,但若非林恒挑衅,他不会如此。一边是孙子、一边是外孙,林浩一碗水端平,不相帮谁。   林浩更担心的也是许云自己能不能够受得住,要这事情是真的,对一个才这么点大的孩子来说,那是怎么样痛苦的事情?他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嫌弃自己这个外孙,毕竟这不是他愿意的事情,没有道理让承受了伤害的许云再去承受来自亲人的第二次伤害。   “坐吧。”书案附近还摆了一张玫瑰椅,林浩首先让许云坐下来,才斟酌着问他道,“听说你同恒哥儿打起来了,可是恒哥儿同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林浩身为外祖父,完全不必用这种异常小心的语气同许云说话,只他考虑着许云的感受,便分外在意些。   许云摇摆不定的心思在听到自己外祖父的话、注意到自己外祖父的语气时变得坚定了起来。或许诚实是一个人应该有的品质,可在面对着这样的事情、在这样的时候,许云还是选择了继续隐瞒下去。他不觉得自己犯下错事,不承认就是品质恶劣,哪怕自己外祖父心里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许云也依然不想自己去承认。   坚定了心思的许云低着头,没有去看外祖父林浩,小声的回答,“我不该这么冲动地对表哥动手,这件事我也有错。”他稍微停了一下,才为自己辩驳了一句,“正因为是表哥,才更没有办法接受那样污蔑的话语,我不知道表哥从哪里听来乱七八糟的消息,没有的事情竟也当作是真的,这对我来说是没有办法忍受的污蔑。”   许云的声音虽小,但话语十分坚定,林浩确实只要听到许云的话就大致懂了真相如何。他会尊重外孙许云的选择,也并不认为这个选择是错误的……林浩对许云的懂事不由得心中一声长叹,越发柔和了声音,和蔼的对许云道,“一会我会喊恒哥儿过来好好的教的,只是你同他动了手,难免莽撞,你可愿意同他道歉,两人互相原谅?”   哪怕不觉得许云在这个时候冲动之下对许云动了手是错的,可动手这个事情本身必然不是好事,不能够让外孙觉得这是好的处理方式,因而林浩想着还是要让许云道个歉,事后他怎么罚林恒,那是另外一回事。   许云对自己的冲动并不否认,也知道那毕竟是他表哥,他的行为并不合礼矩。许云能够从林浩的话里听出来林浩对他的维护,因而这个时候,他对着自己的外祖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接受道歉这件事。   ·   许念夕到了花厅,却只看到林恒和林欣两个人,没有见着许云。林恒正瘫在椅子上,还抱着自己的肚子,一脸菜色。林欣瞧见自己哥哥这个样子,又做不了什么,也是一脸担忧的在旁边。看到林恒这个样子,却又看不出来身上是有伤,她便迟疑了是怎么了。   林欣看到许念夕便招呼了她一声,林恒本是闭着眼没有看到许念夕,听到自己妹妹的招呼,一下子就睁开眼睛。林恒看到了许念夕,本就不好的脸色就越发的不好了。许云打了他,他就直接迁怒到许念夕的身上,立时间坐直了一些身子,嘲讽的看着许念夕便冲她道,“找什么?找你那不知廉耻的弟弟么?”   许念夕盯着林恒看,对他突然冒出来的这莫名其妙的话不明所以,同样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还有在一旁的林欣,她也不知道自己哥哥到底在说什么。林恒却似乎变得得意起来,“你不就是找你弟弟许云么?你还不知道他被你们好爹爹送给太子当男宠的事情不成?啧……那可真是……”   林恒的话让许念夕和林欣两个人都愣住,林欣更是先许念夕回过神而发出一声惊呼。许念夕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恒,半点都不清楚他这是从哪里听来的事情又究竟在这里胡说一些什么。看到许念夕变了脸色,林恒就更加得意了,他一揉肚子,换了个姿势,又继续说了起来。   “我不过是问他一下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就打我,不是恼羞成怒又是什么?自己都是那个样子了,还不许别人说的,真是脸大。”林恒冷笑着,越是看到许念夕脸色不好,心里就越是觉得舒坦了。   林欣在一旁,看看自己哥哥,有看看许念夕,讶然的伸手掩住嘴巴。她虽然觉得自己哥哥说出这些话来并不好,但是又并没有想要拦的意思,只是沉默着什么都不说。许念夕不准备在林恒这里求证事情真假,单是看到林恒这幅嘴脸她就生气。   不说是不是表亲,是表亲还说出这种话来,更让人觉得厌恶。许念夕过去或许对许云没有到多么喜欢、多么疼爱的地步,可如今她对许云的态度已经改变,她觉得自己弟弟很好,也根本容不得有人这样的说他、奚落他。如果自己弟弟真的遭遇了那种事情,那她更是有罪,哪里会去笑话自己的弟弟?   许念夕觉得不说自己弟弟听到林恒的话要打他,就是她自己听了也觉得受不了。她三两步就走到了林恒面前,指着林恒的鼻子,咬牙切齿问他,“你有本事把刚刚的话再说上一遍?就算你是表哥,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林恒从许云那里挨了顿打,不觉得自己还要在许念夕这里吃瘪,何况被许念夕这样的挑他。林恒一挑眉头,脸上唯有得意的样子,便又开口对许念夕道,“说就说,不就是你弟弟许云不知廉耻么?就这样的表弟我也不想要认识,好么?”   看着许念夕发怒的样子,林欣认为自己哥哥说得过火了,她还没有来得及做点什么,许念夕的巴掌已经扇到了林恒的脸上。林恒不认为许念夕敢打他,因而没有多少防备,他当下虽然挡下许念夕的一只手,却没有料到她立刻又再另一只手扇了过来便还是遭了许念夕这巴掌。   许念夕的巴掌甩在林恒脸上,制造出了脆生生的响动。林恒震惊之下反而没有能够抓紧许念夕的手叫她给逃脱了,林欣看到自己哥哥被打便想上来帮忙却被许念夕一下就给推到在了地上,林恒看向自己妹妹,接着许念夕又照着林恒的脸就又是正一巴掌,反手一巴掌。   “就你这样的表哥,我们也不想要,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许念夕气冲冲的对着林恒丢下了这一句,也不去看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林欣,转身便离开花厅,去外祖父的书房找许云。   ·   答应了林浩去和林恒道歉的许云还没有来得及道歉,反而先见着了自己的姐姐许念夕。听到许念夕说她也揍了林恒这位表哥一顿,许云顿时间哭笑不得,林浩却是觉得道歉说不得完全没有必要了。   许念夕将事情同外祖父林浩说了说,在这个时候却知道要放软些,“外祖父,我知道我不该对表哥动手,可是我觉得,表哥首先不该这样说弟弟才对。本来是亲人,又是表哥,也是当做亲哥哥的,哪有亲哥哥说出来这种话、做出来这种事的?”   林恒和林欣在许念夕离开花厅不多久也过来找林浩这位亲祖父,林恒不是不知道祖父严厉,可这段时间再见到,却觉得祖父变得和蔼许多,胆子自然大起来。现在他连续挨了两次打,他不觉得自己的祖父能够看到他这么挨打,何况他如今没有了父亲又没有了母亲。   看到孙子孙女都来了,林浩让许云和许念夕暂时离开,让林恒和林欣进了书房。许念夕看到林恒就狠狠瞪了他一眼,拉起弟弟许云和外祖父林浩道别过便离开了书房。林恒也回许念夕一眼,半点都不示弱,林欣看看自己哥哥,终究只是咬了咬唇。   许念夕拉着许云从书房出来,并不去多想林恒说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在碰上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她还是习惯性的选择逃避。拉着许云走出很远,许念夕才对许云说,“不要对那些话上心,不要多想那些话,有姐姐在,不会让你这么欺负你的。”   她说罢,才终于得意的和许云扬了扬比划出一个“六”的手对他说道,“我刚刚甩了他六巴掌,是他乱说我弟弟受到的惩罚。姐也帮你打过他了,就别为这种人再生气了。”   许云看着自己姐姐许念夕这样,心里真的就对这个事情变得不那么在意了。有亲人在身边,有姐姐和母亲愿意对他好,不会嫌弃他、护着他,许云也觉得自己不必和林恒计较太多,计较得多了反而只有自己不好受。   “好,我听姐姐的话。”许云点点头,对许念夕说道。   许念夕也点点头,笑着踮起脚去揉许云的头发,才发现他已经超过自己的身高了,顿时间又忍不住说了一句,“一下没看住了,弟弟你都比姐姐更高了。”却又笑起来,分明只是开玩笑而不是真的在意的样子。   想起自己今天本是来和四公主道歉才对,却似乎又闯了祸,许念夕心里头越觉得不好过,犹豫之下,还是和弟弟许云说了自己做过的错事,还有今天想来和四公主道歉的事情。许云不知道许念夕还做过这种事情,可看得出来自己姐姐是真心想要改过,他不会认为自己姐姐怎么糟糕。   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肯认错不说还坚持自己是对的……既然还有改成的机会,没有必要一根子打死。许云抱着这样的心思,便到底鼓励起自己姐姐来,“四公主殿下性子好,只要姐姐是真心认错的话,四公主殿下肯定不会多怪罪姐姐。”   许念夕笑得多少有一点勉强,仍是和许云说,“就算四公主殿下要罚我,我也会认的。”说到处罚的话,事实上,应该是算罚过一回了。只是那个时候,许念夕心里算不上完全承认自己的错误,心境已然不同。   ·   林妧看到女儿许念夕和儿子许云一起过来,见两个人都好好的,稍微安心了一点。许云和许念夕对着厅内众人行礼,许念夕和李妍行过礼,斜着眼看了看许云,撞见许云鼓励的眼神,她咽了咽,终于鼓起勇气,对李妍说,“四公主殿下,有个事情,民女想要请求殿下的原谅。”   许念夕的话一出,厅子里面立时间安静了下来。李妍没有想过许念夕会为着那以前的事情来同她道歉,请求原谅,因而一时和林媛、齐莺语一样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林媛和齐莺语看到这一幕,都知道她们在这里待着不好便说要带着孩子出去外面走一走,很快就从厅子里面出去了。   李妍尊重许念夕这态度,因而没有留林媛和齐莺语。虽然觉得这时机选得不好,但要敢于认错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到底还是能够谅解许念夕。林媛和齐莺语走远,她才对着许念夕问了一句,“什么事情要同我道歉的?”   林妧这个时候也走到了许念夕的身边,算是作为母亲的态度,表示着对许念夕的支持。许念夕心中忐忑至极,一颗心七上八下,却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何况她真心想要好好的道个歉,自己心里也有个解脱。   “年前的时候,我不该对小县主做出那种事情的……当时我不懂事,也没有诚心的道歉过,现在明白自己当初错了,不管四公主殿下原谅我与否,我都想要和四公主殿下、和小县主说一声对不起。”许念夕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大一点,可到底还是太过紧张了。   李妍不意是这个事,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当时她罚也好好的罚过许念夕一回了,林妧和许念夕也搬出了四公主府了,对于许念夕到底知错了还是没有知错这回事并不怎么在意。现在许念夕主动来认错,她也不至于会给她甩脸说不接受,何况,能够像这样过去这么久还诚心来道歉,她还是欣赏的。单是这份勇气和担当,也不是谁都能有的。十三、四岁的年纪还在这么的小,往后的日子还长着。   “那件事情,我已经不在意了。”李妍如实说道,“但你今日既来认错道歉,我也就收下了你的这份道歉,原谅你。只希望你是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往后不只是不再犯,更提高一些素养,别叫人瞧不起了。”   许念夕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搁下来,在听到李妍说接受她的道歉原谅她的时候,莫名的,许念夕就觉得一阵的激动。许念夕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林妧便带着许念夕、许云一起对李妍道谢。女儿能够真的懂事,知错就改的话,做母亲的林妧无疑是最欣慰的那个。   ·   林媛和齐莺语凑到一起,两个人并不去提许念夕的事情,自有能聊的话。林媛想起来自己娘亲和她提过的一桩事情,便问了问齐莺语,“你觉得,我堂姐若是想要改嫁,能找个好人家么?”要说到这个事,林媛觉得要是自己堂姐没有那个想法,也不必怎么强求,可是偏偏自己娘亲提起了。   齐莺语听到林媛这话当即笑起来,“那又什么不可能的?端看你堂姐是怎么想的了……真的愿意对你堂姐好的人,也不见得会在意太多其他的事情的。”   林媛笑了笑,不肯定也不否认。   真的要碰到一个不会在意、还能够一心待她堂姐好的人,林媛并不觉得这很简单。她能够和齐浩然在一起,齐莺语能够和李璿在一起,徐悦秋能够和张三少爷在一起……多多少少还是有运气的成分。撇开运气来说,也是感情用心经营才能够得到的结果。这并意味着要遇到一个相知相守的人就不难了,遇到的人不对,再怎么用心,大概也没有用。   齐莺语见林媛不说话,抿了抿唇便再道,“你问我这些事情,我哪里清楚,又不是不知道我平素对这种事情没有上过心。你不如问问悦秋?说不得她比咱们都要更懂一些,能够帮得上什么忙。”   林媛倒是点了头,“你说的这话,我会转告悦秋的。”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齐莺语失笑,接着忍不住笑骂起林媛,“我给你出主意呢,你倒是好意思告我的状,以后还用不用来往了?”不甘示弱的林媛当即回击了她一句,“原来你这也能够叫出主意的?”闹得齐莺语便想打她。   平平安安和璐璐被奶娘抱在怀里面,跟着林媛、齐莺语到花园里转,不觉间走到了花厅,见有一群丫鬟仆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林媛和齐莺语过来了,他们毫无反应,片刻才发现了林媛和齐莺语的存在而慌忙行礼。   这些仆人争论的声音不小,林媛和齐莺语没有听到太多,可那么两三句还是听清楚了的。听着这些仆人似乎是说林恒许云等人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媛便问跪在地上的众人,“恒哥儿和云哥儿怎么了?”   仆人们不动声色的互相看着对方的脸色,并不敢回林媛的话,却又知道不能够不回,谁都不会愿意兜揽这个事情,自然还是没有人回答,一下子反倒是都噤了声。跟着出来服侍林媛齐莺语两人的四公主府的女官见此般情况,知这还是得让人将事情说出来好一些,便站出来点了其中一人,问他到底是什么事情。   被点中的这个仆人算是较为机灵的一个了,他略想了想将不该说的话都收敛起来,只说先是许云和林恒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的起了争执,后来许念夕和林恒又起了争执,可为什么事情起争执的,他们就不清楚了。   女官见林媛没有更多的话要问,便将仆人们都遣下去做事,心里头却记下了这些人的样貌,只等着晚些一个一个到跟前来领罚。林媛想起来之前自己叔叔突然从厅子里面匆忙走了,大约当时就是为着这事,这会想来是仍旧在书房里,林媛不好插手,听过也不好多说什么,可还是猜测大约是和许云有关系。   齐莺语见林媛略微发起了愣,不着痕迹地拉了一下她的胳膊笑着道,“我们去那边坐一会?那边瞧着坐着倒是能够看到远处的美景,也不错。”林媛回过神,扭头对齐莺语笑了笑便往她说的那个地方,两个人一起过去了。   ·   许念夕终于解决了心头的一件大事情,许云也和自己的外祖父商议好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们这天在四公主府虽然放肆了,同样的挨了骂,但到底还是收获比较多一些。相比之下,林欣被稍微训斥了一顿,林恒狠狠的挨了罚,被林浩这个严厉不够护短地亲祖父惩罚从当下开始禁足一月,安安分分地在屋子里面抄书抄佛经上百册,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   林媛回去以后和齐浩然说起在四公主府里的事情,提及许云和林恒大打出手这一件,齐浩然却好似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般与林媛说道,“要是林恒再这么口无遮拦、张口就提及自己父亲在富阳做过的那些事情,说不得也能够有些一辈子都不会有的经历。”   已经知晓自己大堂哥做过什么事的林媛很容易就听懂齐浩然的话,毕竟林恒如今算是被护着才无事,要是事情宣扬出去,大家想要护大概都护不怎么住,最重要的是说不得自己还要撇不清关系。毕竟无中生有、无事生非,不是什么多难才能见识到。齐浩然又说会走一趟四公主府,林媛便就将事情交给齐浩然了。   “晚些我可能得出门一趟。”一直等到林媛没有其他事情要同他说了,齐浩然才与林媛说道。   “有事情要办?”   “嗯。”齐浩然点点头,“顺利的话,不用太久就能回来。你到时候先睡着,不用特别等我。”   林媛也点头,应下了他的话,说,“好。你办完事就早点回来。”   ·   这边林媛和齐浩然用过晚膳时,林妧也和许云、许念夕一起用过了晚膳,各自回了屋子去休息。月上中天,夜深人静之时,林妧他们住着的宅院大门却被人强行从外面打开。门房这时候正在打着盹,刚刚被吵醒准备去看怎么了,就被一群从外面冲进来拿着长刀、棍子的大汉一下子撞倒在地上还被毫不留情地捅了一刀。   受伤的仆人发出痛苦的嚎叫,一时间更多的下人都被动静给吵醒过来,因察觉到不对,多半是胡乱穿上一件衣服,手里随便抓起了什么武器就往外头冲了。宅院不大,当值的丫鬟们被吵醒了,首先便出来查看情况而没想着吵醒在休息的林妧等人。   只是因为住着一共三个人,加上如今生活普通,需要节省的地方还很多,林妧遣退了很多仆人,留下来的就那么十多个。来的壮汉也有十个,林妧这宅院里的仆人都不是多么有身手的人物,对上这些壮汉,基本就只有被伤的份而没有多少的反抗力量。   出来看情况的丫鬟还没看到具体情况,只听得惨叫声四起,便连忙回去屋子里面喊林妧、许云和许念夕。   林妧、许念夕、许云这个时候都一样被吵醒且先穿好了衣裳,先前喊丫鬟都没有人应,好不容易丫鬟折回来了才知道宅子里头发生了事情、似乎是闯进来了人,却不清楚具体情况。许云和许念夕两个人都是立刻跑去了找他们的母亲林妧,离得近,倒是也有些好处。林妧和许云、许念夕碰了面便叫他们赶紧一起从后门逃走,也让丫鬟们一起逃。   那些壮汉毕竟不清楚林妧等人具体的位置,只能够逮着下人问。林妧留下来的这些下人都是很忠心的,也都多少有一点感情,不是随便就会出卖了主人的。因为这般,倒是替林妧和许念夕、许云争取了一点逃的时间。听着前头一声接着一声的求饶和惨叫,林妧狠心护着许念夕和许云赶紧逃,却完全不明白这是招惹上什么人了。   许云原本也和自己娘亲、姐姐一样不明所以,可他很快想起来自己做过的事情……他杀死了废太子,那个身材臃肿、恶心至极的人,是不是有人来替废太子报仇了?这个想法从许云的脑子里划过,他接着就再想起了那个蛊惑着他的父亲去做废太子帮凶的女人。   夜色中,许云的脸色谁都看不清楚,林妧着急地扯着他和许念夕逃,一路往宅子的后偏门跑过去。耳边吵闹怒骂、胡乱砸东西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林妧喘着粗气,她拉着的许云、许念夕也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都因为这奔跑而变得呼吸急促。   明明不算多么长的距离,三个人无论是谁都觉得跑了很长时间,且十分的艰难,每一步都在担心着会被追上。好不容易终于看到了后偏门,更是一鼓作气跑过去,跟在后边护着的丫鬟们在这个时候跑到前头去将后偏门打开了,黑漆漆的夜里,这宅子的后偏门外此刻却站着一批人。   杜若梅被众人围绕在了那其中,即便没有火把照亮,许云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她来。林妧、许念夕都曾经见过杜若梅,哪怕印象并不够深刻,可只要多看上两眼、仔细辨认,就没什么认不出来的了。林妧伸手护着许云和许念夕,警惕地瞪着杜若梅,心中却是忐忑害怕至极,可一丁一点她都不敢暴露了。   “杜七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林妧不知道可能不可能有其他的人来救他们,可是她现在还是想着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这周围并非没有人住,要是动静闹得大了,说不得就有人能够发现,且愿意站出来帮他们了……只是又不知道会不会牵累了更多人。   杜若梅整个人看起来并不怎么好,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废太子如今早已经死了,这意味着她好不容易攀上的靠山就跟着没有了。她还指望着废太子东山再起,届时废太子纳她为妃,她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可是废太子已经死了,她想的这些就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她所希望的就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比起林妧想要拖延时间来说,杜若梅显然没有想要怎么折腾的意思,她微微眯着眼睛,盯着许云,轻扯了一下嘴角,“没什么意思,一报还一报,一命偿一命而已。”她根本没有管林妧、许念夕如何的意思,说完便抬了一下手,她身后的那些人便收到示意往林妧几个人逼近过去。   在林妧、许念夕以及许云身后,原本该包围上来的那些人却没有上来,而在这个时候当杜若梅身边的人想要去抓住许云几个时,从那后偏门里头一下子涌出不少的人,连带着墙头上都出现了一排弓箭手。   火把将宅院后偏门外的这一片都照亮了,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杜若梅等人都一下子晃了眼睛。杜若梅再睁开眼睛就看到从院子里面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他认得,是郑国公府大房三少爷李璿,她一双眸子顿时间又是一沉,已无心抓许云的事情,更顾不上那些被李璿抓住的人,只想着赶紧逃跑。   杜若梅急忙转过身,另一边齐浩然也带着人出现在不远处,将杜若梅一众人团团的包围住了。原本是杜若梅带着人包围了林妧几个人,片刻之间,形势便完全逆转,变成了另外的样子。林妧、许云和许念夕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李璿的手下护着到了院子里面,外面接着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不是非常清楚。   无处可逃的杜若梅看看将她带来的人包围住的李璿和齐浩然,回头一想,才知这些人怕是早就在等着她的出现了。她愤恨地咬牙,袖中掏出一块帕子,将帕子里的东西迅速拿了出来便要往嘴里丢,却被弓箭手顿时间大中手臂而手一抖将药丸散落一地。   跟着杜若梅一起过来的人,在看到突然出现的李璿还有齐浩然领着的众多将士,已经完全懵住了。却见齐浩然和李璿同时一抬了手,如同密雨般的箭矢已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   宅子里的仆人没有几个半点伤都没有受的,齐浩然让李璿先将杜若梅等人押走,自己则留下来处理后面的事情。他吩咐了明言带人去城中请大夫,又指挥着将士提着木桶帮忙清洗院子,将宅子里面的血迹都清洗一下。   林妧、许云和许念夕三个人被送到正厅里面待着,许念夕早已经吓哭了,林妧也是在强忍着,许云比她们没有好到哪里去,脸色煞白。谁都不敢去想,如果齐浩然没有及时赶到,他们还有没有活命的可能。   杜若梅替废太子卖命,为废太子做了不少事,并不是她多么重要,只是她一直流窜在外,便如今日这般,到底存在着一些隐患。先前未曾查明废太子究竟为何人所杀,重新抓到了杜若梅,齐浩然才稍微猜到了一点。杜若梅没有道理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要对付林妧和她的两个孩子,而唯有可能是和废太子牵扯上了关系,再排除一下那就只剩下一个许云有这个唯一的可能性了。   “你们今天晚上是歇在这里还是去奋勇侯府暂时避一夜?”齐浩然交待完基本的事情,转头问还有愣愣的林妧几个人。   林妧却没有听清楚齐浩然说的什么,她仿佛顿时间一个激灵,突然站起身疾走到齐浩然的面前,颤着声问他,“为什么那个杜七小姐想要我们的性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146章 更新   杜若梅被抓,对于卫国公府来说,是头一桩的大事情,同时也意味着卫国公府的崩溃瓦解。卫国公府出了两位先帝妃嫔,为先帝诞下一子一女,正是靠着这份恩宠,卫国公府即便在政事上毫无建树、近三十年都未有什么可造之材,依然能够勉强保持着国公府的派头。   可是,在废太子初次造反时,两位妃嫔皆站错队,投靠了废太子。如今二皇子上位,卫国公府在朝堂上又无足轻重,只需揪中一两个把柄,自能够轻松将其一举端了。卫国公府不仅长久未曾为朝堂贡献力量,更曾树下不少的敌手,这次被揪中大把柄,落井下石、幸灾乐祸之人不在少数。可以说,卫国公府倒霉,根本是一件为人称手相庆的事。   齐浩然与李璿两个一起带人将杜若梅抓了之后,又将林妧、许云、许念夕三人带回了奋勇侯府。因而当天夜里,林媛便知晓了杜若梅的事情也已经看到了卫国公府的命运。先是站错了队,再是帮助废太子造反,已经足够背上诛九族的罪名了。   林媛安排了仆人带着堂姐和侄子侄女到客房去休息,听到齐浩然说起卫国公府,最大的感慨反倒是当年那个小小而怯弱的杜若梅会走到如今的这一步。她还记得,小时候的那个杜若梅时常被她的嫡姐杜若瑾欺负,更是从不敢反抗……谁能够料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听到林媛的话,齐浩然却不同意,反倒不明不白说一句,“若是心思安分,确实不大可能;可看似怯懦,实际上很有野心,就说不好是什么样了。这样的人,往往比一般人要更加狠心一些。传言都说她的嫡出六姐是猝死的,实际上,可不是那个样子。”   林媛探究地看齐浩然,齐浩然捏捏她的脸,笑道,“瞧你这一脸好奇的样子。”又说,“卫国公府当初慌慌张张将这位嫡出六小姐葬了,本就蹊跷得很。查来查去,才知是被她的庶妹错手掐死了。这份心狠手辣的劲,只怕一般的男子都不及。”   “你连这个都要管么?”林媛见齐浩然似乎什么都知道,想起来他过去常年忙碌,总算更清楚了一点他都在忙什么。即便不至于到事无巨细、样样都管的地步,单是重要的事情全部都要参与,便足够忙到没有空闲。   齐浩然一笑,将林媛拦腰抱起来,又笑说,“才知道你夫君平时多么累?还不好好安慰安慰我?”便叫林媛抱着往床榻去了……   ·   林妧、许念夕和许云过了很多天才缓过那天晚上的事,只是那处宅院并不敢再继续住下去了。林媛留他们先在侯府住着,也是因为同情他们遭遇到那么恐怖的事情。过去好几天,林妧仍旧是心有余悸,便想着到隆恩寺去求个平安。   听自己的堂姐这么说了,林媛想着如果这样心里能够踏实一些,去一趟也好,便吩咐下人去备马车,送着林妧等人出了门。林妧带着许念夕、许云一起到隆恩寺,对着佛祖磕头许愿,顺便替家人祈福。   中午的时候留在了隆恩寺用斋饭,许云意外碰到了安素薇。安素薇是跟着安将军夫人出来的,许云瞧着她比自己离开的时候憔悴不少,却不知她遇到什么事了,逮着空子便上去打了个招呼。到底他比安素薇小上十岁,在常人眼中仍是小孩子,倒是不至于被说什么闲话。   安素薇看到许云又看到与许云一起的林妧、许念夕,便猜到是他的母亲和姐姐了。看到许云坦荡荡走出来和她打招呼,安素薇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思,便问许云说,“你为什么看起来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就跑来同我打招呼?认识我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许云耸耸肩,对着安素薇一摊手,“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佛祖要知道我见到救命恩人都不知道问好,估计不会愿意保我平安才是真的。”倒不像是十一岁的小孩子说出来的话,又大着胆子问安素薇,“倒是你,怎么比之前变丑了?一副大家都欠了你五百两黄金的样子。”   安素薇一戳许云的额头,“哪里学来的这种话,还有这是和救命恩人说话的语气?”她看一眼远处正盯着自己看的许念夕,再移回视线到许云身上,笑着道,“嫁不出去了,你说愁不愁?我娘带着我来求姻缘了,可是我都二十一岁了……你小姨比我还小呢,都出嫁多少年了已经。”   “那怎么能一样?”许云毫不留情地与安素薇分析起来,“我小姨长得漂亮,性格温和,为人讨喜,嫁给我姨父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你长得不够好看,性格恶劣,为人也不讨喜,还会做坏事,一般人敢娶你么?”   安素薇听到许云理直气壮的这番话,顿时间哭笑不得,伸手点点他,“你才几岁,说得自己什么都很懂一样的。”她想想许云的话,反倒并不觉得惆怅。过去她肯定不会认这样的话,如今却不得不屈服。   “你要是不想嫁人的话……”许云斟酌着,小心翼翼地问安素薇,“要不要等明年开春了,一起远游?”他问完了,似乎怕听到安素薇的回答,来不及听安素薇怎么说,只顾得上丢下一句,“以后再告诉我行不行。”就回到了自己娘亲和姐姐的身边去了。   安素薇见许云这一溜烟就跑了,忍不住摇摇头,对他的话并未怎么上心,便转身回去找自己的娘亲了。   许念夕揪着终于回来的许云就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他,“不是说打个招呼就好吗?怎么还说了这么久才回来?你都和安家大小姐说什么了?虽然很感谢她救了你,但是她以前也做过对不起……”许云见自己姐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唠叨,忙躲到自己娘亲身边去,冲着许念夕便喊道,“姐我不听,你别说了。”   林妧看自己的两个孩子这么闹,感情好着,心情却十分不错。   “你是……光禄寺卿林大人家的小女吗?”林妧听到有人似乎朝着他们这边说话,又听此人提及自己父亲身份,便转头看过去,一时也是惊讶,为何有人前来搭话,毕竟她在这京城里未认识多少人,且这搭话的竟还是个男性声音。   林妧与许季和离之后,便不能再被称为许夫人了。只是她如今年岁已大,称一声小姐未免不合适,可对方以小女相称,却也算是给足面子。看到不远处含笑站着的人,林妧不太记得此人是谁,并未有什么印象,便只笑着点点头。   许云和许念夕看到自己娘亲这般反应,便齐齐看向了那个出声之人。这个人看起来大约是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墨绿竹节暗纹长衫,文质彬彬的样子,似乎是个文人,通身气度看起来家境应当不至于多么的差。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回应,这男子倒是一下子越笑得开怀,对着林妧一作揖,越文绉绉道,“经年之后,等见林小姐实乃惊喜之事。鄙人乃是……”刚刚准备介绍自己,却听到有人说,“二爷,您在这里,叫老奴一通地好找,老夫人让老奴来寻您,说这该回府去了。”   那人见林妧一脸不明的样子,话语一噎将为出口之话尽数吞入了腹中,冲着林妧摆摆手,便跟着那婆子离开了。留下林妧依然不知他为何人,却被那一句小姐硬生生的弄得头皮发麻。许念夕和许云不怎么礼貌地探头瞧着那个离去的男子,再看看自己娘亲,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又各自点点头。   ·   只隔了一天,徐悦秋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上奋勇侯府找林媛来了。徐悦秋看过平平安安,指着平平告诉自己的大儿子,问他,“好看么?”张家的小少爷点点头,徐悦秋便又说,“认好了,你往后的媳妇儿,知道么?”叫林媛在一旁哭笑不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徐悦秋是有事来找林媛的,因而不多会便让奶娘带着孩子们去看奋勇侯府的两只白虎,好留下和林媛独处说话的空间。林媛见徐悦秋笑得神神秘秘,倒是难得一见,更猜不透是为着何时。她从过去开始便不爱猜别人的心思,这一点倒是怎么都改不了。   “我记得你堂姐和离已有约莫一年的时间了可是?”徐悦秋喝一口茶水,问林媛道。   林媛惊疑,没料到徐悦秋是为着这事情而来,点了点头,“算起来,差不多是有一年的光景了。”   徐悦秋也略点了点头,转而与林媛说道,“昨天三爷拜托我一件事情,当时他同我说要拜托我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便觉得不对劲了,这么多年,我也没听过他说拜托我什么事情的话呀?我好奇,倒是没有满口答应下来,可还是好好问问他是什么事,你猜猜怎么着?”   “我不猜,你自个说吧,反正猜准没猜准你还是要说的。”林媛一笑并不应徐悦秋的话。   徐悦秋顿时便也又是笑起来,白了林媛一眼,责怪她没有半点趣味,却继续不紧不慢和林媛说着她的丈夫张家三爷拜托给她的这个重要事情。   “你堂姐可是前天去过一趟隆恩寺?”见林媛点头,徐悦秋便没有停顿地继续说道,“那天,我的二伯哥也就是张家二爷陪着我婆婆到隆恩寺去上香,恰好碰到你堂姐了。听说是还搭了话,二伯哥回府了便找人去好好打听一番,知你堂姐早已和离、如今是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便动了心了。”   林媛想起来之前齐莺语说让她问问徐悦秋自己堂姐再嫁之事,现在反而是徐悦秋先来找她说了,且竟然还是张家二爷对她堂姐有意思,这事情可真就新鲜了。林媛没有多表态,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只等着徐悦秋怎么说。   “我今天来,正是为着这桩事情。二伯哥郑重拜托过了三爷务必帮他,亲兄弟之间没有不帮的道理,我与你又相熟,三爷便郑重地拜托了我。无论成还是不成,都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希望你能够提一提这个,看看你堂姐是什么想法。”   不等林媛开口,徐悦秋先在她之前提了出来,“我晓得,毕竟我二伯哥前头有过两位夫人,怕是你堂姐心里头不怎么愿意。毕竟以林大人的身份,还有四公主驸马,并不愁嫁不到好人家,所以,不会强求,只要肯去问一问,便足够。”   “二伯哥也提前说过,两个孩子的事情可以再好好的商量。”许念夕和许云都是许家人,自然不可能进张家,这话徐悦秋没有说出来,不过大家都是明白的。她先转达了一下张家二爷的话,等于是说不要先考虑孩子,而先考虑一下其他方面行不行。   和徐悦秋认识不是一年两年,她不必将话说得太明白,林媛也都知道那内里的意思。张家二爷主动提起,若是诚意十足,不见得不是一桩好姻缘,可是这事情只能由她堂姐做主,林媛至多在中间递个话,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瞧你这难得这么紧张兮兮的样子,倒是叫我看着觉得有趣得很。”林媛笑了笑,语气轻松,也让徐悦秋别那么紧张,“听你说这么多,不就是让我在中间递个话么?那又什么不可以的?我回头便问问我堂姐什么想法,到时候再找你说,成不?”   “那当然是成的。”林媛答应了这个事情,徐悦秋便就真的轻松了下来。正因为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反倒更加不愿意让林媛为难,何况她不是不明白,这种事情强求不得。现今林媛答应了递话,她也就放心了。“你办事,我还是很信得过的。”   林媛和张家的二爷并无多少的接触,对他的品性也并不了解,她想着晚些问齐浩然,或许能够问出来一点什么。齐浩然认识徐悦秋的夫君,说不定对张家的二爷也不陌生。   “你都这样说了,我要是不好好的帮你这一回,倒是怕你往后都不乐意搭理我了。”   徐悦秋听着林媛这话便是下气,笑得分外地无奈,“听听你这话说的,可真是个坏姑娘。”转而不再继续说这个事,与林媛聊起其他的事情来了。   ·   晚些时候,齐浩然回了府,林媛同他一起用过了晚膳,才问及张家二爷的事情。林媛并不知,之前的张二夫人被送到家庙去是因为什么,那种事情,无论是徐悦秋还是徐悦珊都不好和林媛讲明,而张二爷尚不曾犯下错事,更无什么可说。   齐浩然清楚各种原因,却一样没有和林媛说过,只因为觉得事情处理好了,林媛并不必在意这些。现下听到林媛问起张家二爷,又说明了是对方有意求娶林妧,斟酌之下,才同林媛说道,“称不上相熟,不过为人还是清楚一些的。能力一般,为人算是磊落,并无不好的习惯,也不出入风月场所,基本的那些情况来看还是可以的。不过,偶尔也犯糊涂,倒是说不好怎么样了。”   “只要是个人哪里能够半点毛病都没有呢?我觉着,有缺点不是问题,只要这缺点能够接受得了还是能够相安无事过下去,不会妨碍到什么。可要是那缺点没法子接受的话,才定然是日日都过得辛苦。不管怎么样,都还是要看个人。”   齐浩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没有错,虽然你又笨又能吃,但是我觉得这都不是问题,所以根本不嫌弃你。”   本是与他说正经事,偏偏齐浩然这么搅合,还借机攻击了她几句,林媛顿时嘟了嘴,低头看看自己,明明已经完全瘦下来了,也根本不接受齐浩然说自己笨,便不满反击,“你才又笨又能吃,明明是我没有嫌弃过你,你倒是好意思反咬一口,臭不要脸。”   齐浩然见林媛有些生气,忙又哄着她说,“是是是,你不笨,可聪明了。也没有多么能吃,就是吃得和我一样多而已。”却挨了林媛的两下打,可林媛没有下什么劲,打也打不疼,齐浩然便越发乐呵呵。   两人闹了一阵,林媛看齐浩然分明是在逗她开心,才发觉自己不搭理他才对,可惜他早已得逞,只得认了这回。她鼓鼓腮帮子,却不再去齐浩然继续闹下去,而是又转回之前说的事情上去,“既然你这么说,人品还算靠谱,那我便不怕与堂姐提这个事情。要是介绍个人品恶劣的过去,怕我往后我都不好意思见堂姐和叔叔了。”   怕再招惹下去林媛会真的生气,齐浩然适时收敛起来,点了点头,“可以,反正你只是递话,行不行还是你堂姐自己说了算。到如今,谁都不会逼迫于她,至于她自己怎么选,也没有怪到你头上来的道理。”   ·   第二天一早,林媛和林妧、许云、许念夕一起用早膳,之后许云和许念夕都回了房间,林媛让自己的堂姐林妧留一会。她向来不喜欢藏头藏尾,有什么事情都直说,这次也是一样。遣退了下人,林媛便同自己的堂姐道,“堂姐前两日去隆恩寺求平安的时候,可是碰着什么熟人了?”   林妧知林媛有事找她,听到这般的话,顿时便想起来那个与她打招呼,她却毫无印象的男子。她点头,却解释说,“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对方与我打招呼,似乎是认识的样子,可大约是我忘性大,却是什么印象也没有。”   “那可是就对上了。”林媛一笑着与自己堂姐说明事情的始末,“昨天我一个朋友过侯府来托我一件事情,便是与堂姐有关系。只因堂姐说的这个人,是我朋友的二伯哥,正好便是张家二爷。”   “堂姐过去可是认得这个张家二爷的?听我朋友讲,张家二爷是十多年之前便认得了堂姐,如今张家二爷孤身一人,又得与堂姐重新相见,他打听过了堂姐,知堂姐如今一个人,便动了求娶的心思。我问过大爷,大爷倒是认识这位张家二爷的,说其人品尚可。既然大爷这么说了,我想着便没错,才敢来与堂姐提这桩事。”   林媛与林妧细细的说着,叫林媛听得很清楚。林妧听到林媛说那人是张二爷,又是十多年前便认识她,自然而然想到了自己十五岁的那年来过京城,结实了一些贵女之事。可那时的记忆早已被时间冲淡,她在京城待的时间不长,对这位张家二爷确实无多少的印象。   不过,这些倒是都不重要了。   林妧笑了笑,没有多思考便同林媛说,“我知你是一片好心,不过,你也晓得我还带着云哥儿和夕姐儿两个,如今却没有心思考虑那些个事情的。您替我谢谢那位夫人,也谢谢张家二爷,只是这份心意,我怕是并不能够接受。”   现下对于林妧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两个孩子了,这一点,林媛没有不清楚。对于自己堂姐这样的回答,同样不会觉得惊讶。她知道这事情不可能那么容易,却也希望自己的堂姐稍微考虑一下,毕竟想也不想就拒绝,总觉得会不会有点轻率。   “我想着堂姐怕是要以这个理由直接拒绝,可是,我也想着,或许云哥儿和夕姐儿同样希望堂姐能够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呢?虽然说云哥儿、夕姐儿年龄不算多大,但都不是完全不懂事的人了,想来无论堂姐怎么选,他们都不会觉得不行……说到底,我是想着,堂姐至少稍微考虑一下。张家二爷不是不知道云哥儿以及夕姐儿两人,却还是有心求娶的话,想来也是深思熟虑过了的。”   林妧却仍旧并没有多考虑的意思,依然与林媛说道,“你的心意我也清楚,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不过我还是想说,我暂时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事情。眼看着夕姐儿便要及笄了,这是头一桩的大事,云哥儿还小呢,没有离开我的道理。我如今也没有觉得不嫁人便不行,哪怕受人指点却也无所谓,自己过得自在舒服最重要。”   既然林妧自己这么说又是这么的坚持,林媛不好继续说什么,便只道,“堂姐既然有自己的想法,我也尊重堂姐的意思。我会同我那朋友说的,堂姐不必太在意。”   “那就是要麻烦你了。”林妧笑着颔首,不多时便与林媛告了别。   原先的那处宅子日后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住下去,到底心里头有些个阴影,怕是回去就要想起来不好的事情,林妧没有法子,只能够继续找新住处,到底也不可能一直住在这侯府。哪怕林媛不觉得麻烦,她也不怎么的好意思……总不能因为别人善心,就反而利用这一点,占尽便宜了。   徐悦秋得知林媛的堂姐林妧谢绝了张家二爷的一片心意,并不好多说什么话,原本就是不确定的事情,并没有一定能成的那种说法。林妧没有那个意思,强求亦是无趣,她只能够是将结果转告了自己的夫君再让自己夫君去转告二伯哥了。   别的不说,徐悦秋听林媛说到林妧表露心思的那一番豁达话语,却多少有一些佩服。流言的可怕之处本就在于外人的指指点点,林妧却有自己过得舒服自在便不畏惧他人指点的话,无疑是开得很开。能够做到这一点,没有想象的容易。   张家二爷得到答复,一时间也沉寂了下去,倒是没有动纠缠林妧的心思。   ·   九个月大的平平安安已经开始学走路了,两个人都能够扶着别人的手走得顺利,只是放开了手的话,还是走得摇摇摆摆,不怎么稳当。平平是男孩,比安安要好动许多,平时的时候也乐意被带着多走几步,安安相比之下,对于走路这件事显然不怎么开心,没走上两步便闹着要抱。   林媛开始的时候也心软,安安每次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她就忙将她抱起来了。等发现平平学走路学得比安安快得多,林媛便不再心软了,务必要让安安每天都能够多走一走,无论安安怎么闹都不会再随便将她抱起来。   这天午歇醒来,林媛和往常一般,两手牵着安安,低着腰带着她一起走,安安走了一会就开始不愿意走了,直接不肯迈步子就僵在原地,任凭林媛怎么诱哄都没有用。她仰头看着林媛,呀呀呀地要林媛抱她,白净又漂亮的小脸蛋上一双水润眸子更是楚楚动人。   “乖,再走一会才给抱,来,娘陪你一起。”林媛继续诱哄,安安却已经不满到极点,眼眶里的泪水都盛满了,好像眨一眨就要从里面溢出来。走得正欢乐的平平看到自己妹妹要哭的样子,挥着手臂便指着安安呀呀呀的喊,示意牵着他的碧纱自己要过去。   碧纱只得将他带到安安的身边,平平伸手拍拍安安的背,叽里咕噜说了好一通,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安安盯着自己的哥哥看了半天,好像是认真在听平平说话,可听到最后却是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不仅林媛不懂连平平也是一脸茫然和不知所措。   林媛在一旁看着直笑得打跌,也顾不上走路的事情忙抱起安安来好好的安抚她一通。平平仰着小脸,同样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娘亲和妹妹。晚上,林媛将这事情与齐浩然一说,齐浩然便将安安抱到自己腿上,直笑着问她,“又哭鼻子了?又撒娇了?那是你哥哥,能对你不好么?亏你还委屈得哭起来。”   平平被林媛抱在怀里面,听到自己爹爹的话,用力的点了几下头,似乎是非常赞同这话,又是叫林媛一通好笑。   ·   自从周惊鸿对许念夕说过那番让她绝望的话之后,两个人便没有再见过面了。后来许念夕自己想通透了,便不再纠结于周惊鸿这个人,渐渐将她抛在脑后,更不会再忆起,也没有想过与他再见面。   先前许念夕与李妍好好的道歉过,李妍念着林浩和林璟对他们的关心,加上得知他们差点遭难,便挑在林浩休沐的这一天,让林璟请了个假,顺便邀了林妧带着许念夕、许云过来四公主府里头做客。   许念夕便是在这一天,又与周惊鸿见面了的。周惊鸿原是得了自己娘亲的吩咐,亲自过来与李妍送些东西。他倒是听闻了许念夕早已与自己的母亲一起搬离四公主府的事情,因而没有想过会在这天这么赶巧就碰到了。   隔着一些时日不见,周惊鸿本未将许念夕放在心上,只是却也以为再见面时,许念夕当仍对他当初做过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他却到底想岔了,许念夕不但不看他一眼,还分明是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更不说将他放在心上。   这实在出乎周惊鸿的意料,也叫他不怎么的能够接受。他玩腻了不乐意搭理许念夕了那是一回事,而许念夕摆出这幅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表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在周惊鸿看来,自然只有他玩弄完许念夕抛弃了她的份,哪里有许念夕对他不在意的份。就算他主动抛弃许念夕了,也不代表她就可以对他不在意了,不说其他的,至少也该是还想要挽回才对。   因为有这一些不甘心,本该办完事便很快回府去的周惊鸿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逮着机会将许念夕给拦了下来。周惊鸿特地守在回廊处,将欲去更衣的林妧拦住了,又让丫鬟们暂时退到远处去。虽然他不是四公主府的人,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李妍又向来对周惊鸿不错,丫鬟便很听他的话。   许念夕看看丫鬟们都退下了,不觉蹙了眉头。周惊鸿这么主动来招惹她,她也觉得无趣。当初是她不懂事也太过痴心妄想,才会顺应着周惊鸿上了他的钩,如今她已不再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更不想与他有更多的牵扯。周惊鸿说得很对,以她的身份给他当个小妾就已经差不多了,那么又何必,比起大户人家的小妾,她还是更愿意做小门小户的正妻。   “去哪儿呀?见了本少爷,不知道行礼的么?你这是懂规矩的样子?”半天等不到许念夕开口说话,周惊鸿只好自己摆着谱,拿腔拿调对许念夕说道。   许念夕并不看他,只低着头冷着声音对他行了一个礼,接着再说,“民女本就出身低贱,大户人家的规矩确实不太懂,还请周二少爷见谅。”一句话倒是和周惊鸿对立起来了。   周惊鸿见许念夕这幅样子越是来了兴致,当即挑眉盯着她,点着她道,“几天没见,长了不少的本事么?还学会顶嘴了,有意思。”他收回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想着什么,稍倾又道,“你这是玩的什么把戏?难道是觉得,装出对我不感兴趣了的样子,我就会改变心意,以为你很好,很值得珍惜了?”   许念夕听着这般的话只觉得十分的不耐烦,她过去确实是错了,也知道自己错了,并且很乐意好好的改正。可是凭什么就要让周惊鸿认定她是那种犯贱的人?虽然她原来的那些行径确实自己轻贱了自己,但她可不乐意被周惊鸿一直这么看。   “周二少爷太看得起民女了,民女在周二少爷面前能玩什么把戏呢?周二少爷这么聪敏,我若是玩什么把戏,还不是叫您一眼就看透了?民女人微言轻,也不值当周二少爷多看上那一眼,民女如今别的还没学好,倒是将自知之明这一条学透彻了。周二少爷且将心好好的放在自己肚子里,民女绝不会再对周二少爷您造成任何干扰的。”许念夕讥笑着,对着周惊鸿说了好一通话,便寻着周惊鸿没留神的空档,直接约过他,也不多看他一眼就走了。   被许念夕的这一通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周惊鸿回过神时许念夕已经走远一小段距离了,他不欲追上去,却到底心想着,往日不曾见过许念夕这么伶牙俐齿的样子,真是说不出的有趣,反而是真的对她起了兴致。只不过,周惊鸿只当是自己心有不甘,未曾往更深的方面想过了。   他扭头看看许念夕的背影,半晌后才抬脚离开那处,回府去了。   许念夕走出好一段距离,见周惊鸿没有追上来,才略偏了偏头往后看过去一眼,脚下的步子却是不曾停下。对着周惊鸿说出来那一番话,说完以后她自己也觉得惊讶,可是说都说了又能如何,许念夕却不信,难道单凭这么几句话,还能就重新招惹上周惊鸿不成?她反倒觉得,正因为她那么说了,这个人才更加不会在意她才对。   ·   林媛终于又收到自己二哥的信了,信里面写到了自己二哥来年便能被调回京城的事情。原本是没有那么快的,可有二皇子登上皇位这一桩事情发生,便到底不一样了。在信里面,林熠与自己的妹妹提及了父亲林海,略说了说自己的猜测,关乎林海卸任之事。   若是自己二哥提前被召回,那么林媛就不觉得这个事情有不妥之处了。她爹爹如今年岁已不小,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都有了,卸任颐养天年也没有不可,到底过得轻松自在。若是卸任了,正好也可以多点时间教教侄子们功课,倒是不愁没事情可做。   只不过,一个人忙碌得久了,同样的事情做习惯了,一下子怕是会有点不适应。时常都忙碌着的人一旦闲下来,开始的时候还能够觉得轻松,日子稍微长一点就会坐不住,能有其他的事情干,倒是也还好。也是因为自己爹爹年岁大了,林媛不想他再这么劳累,毕竟比不得年轻的时候。   二皇子登位,让自己父亲下来而提拔哥哥们,想来多少有重用年轻人的意思。林媛还记得齐浩然在很久之前与她提过的新政,若是想要推陈出新,还是得靠年轻官员要更顺利些。年龄大了相对来说总是更愿意保守一点,而年轻人多半更有拼劲,愿意尝试不一样的东西。   林媛给自己的二哥认认真真的回信,又特地写到等到自己二哥回来就能够见到小阿迟也能够见到平平安安了,还特地“提醒”自己的二哥要准备好厚礼。等到林熠看到了信,直想说自己这个妹妹太过调皮。   ·   许念夕到底还是没有看准周惊鸿的心思,从奋勇侯府搬出来有的新的住处后不久,周惊鸿又如同过去那般时常让人送些各种各样的玩意、还有京城里头最名贵、新式的点心之类的与她。过去要是看到这些东西她会十分高兴,如今却没有多大的感觉。   只是许念夕没有义正言辞的让周惊鸿不要再送,也没有将东西还回去,而是该收就收下了,包括点心这些东西她也一并收下了,只是并没有吃,而是全部都放着在一起。周惊鸿乐意送,她没有什么好不乐意收的,她没有逼着他,也没有拿到架在他脖子上威胁说要是不送她就要了他的命,有人主动送这些东西上门,自己又没有损失,许念夕收东西便收得十分坦然。   周惊鸿虽然叫人送东西,但自己并没有找过许念夕。他想着要么许念夕拒绝了他的东西,那他正好寻机上门;或者是她像过去一样选择将东西攒一段时间再送回给他,他也可以再见到许念夕;甚至,哪怕是许念夕又一次强调要与他撇清关系,毫无疑问还是可以见面……偏偏许念夕哪一种都不是。   开始的时候周惊鸿还想着看看许念夕能忍到什么时候,准备就这么同她比一比忍耐性,到头来得知许念夕分明是无关痛痒的态度,才知道自己做了这么多都是徒劳。直到明白过来这一点,周惊鸿才按捺不住,亲自带人找上了许念夕。   想要查到许念夕住在哪里,本来对于周惊鸿来说就不难,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只要有心就很容易办到,可要是无心的话,那自然就办不成了。他带着人坐着马车到了许念夕同自己的母亲、弟弟住着的宅院,看着这不大的宅子就觉得寒酸,难免有点嫌弃。   门房看周惊鸿衣着富贵,又瞧着对方看起来年龄不怎么的大,心里头到底犯了嘀咕,可又不敢怠慢,忙进去禀报林妧。当时许念夕、许云和林妧在一处,因而许念夕等于是很快就得知了周惊鸿来的事情,没等到自己娘亲说什么,她先同那门房说道,“你只与他回话,说我们并不敢高攀这样的富贵人家的少爷,还请少爷请回,莫折了自己的身份。”   这般的话到底叫门房犯了难,林妧本来想说无论如何也不该这么对上门的客人,但是自己的女儿又央着她说不见,她只好暂时答应下来。许念夕与许云说过周惊鸿的事情,他便知道这位周二少爷是什么人,心下觉得门房这么去回话,怕是对方要直接闯进来,心里便提前有了计较。   许念夕陪着自己的娘亲,不多去想周惊鸿,在门口等着门房传报完请他进去的周惊鸿听到门房转达的那些话,顿时间气得肝疼。他忍不住怒骂了两句,气冲冲的带着仆人离开,却在片刻之后折了回来,到底还是觉得忍受不了。   再一次折了回来的周惊鸿如同许云想的那样,直接便让仆人上前,准备往这宅子里冲进去,势必要见到许念夕,好好揪着她问一问她是什么意思。可没有等他进到内院,许念夕已经与许云两个人出来见周惊鸿了。   看到许念夕,本来就在气头上的周惊鸿越是心中不耐。许念夕扫两眼那些正在与宅子里仆人争执的周惊鸿的仆人,又再转向周惊鸿,问他,“周二少爷这是什么意思?强闯民宅?这样有*份的事情原也是周二少爷这样有身份的人应该做的事情么?”   周惊鸿左右看看那些个仆人,仆人们很有眼色的都收了手,回到周惊鸿身后站好。周惊鸿这才一扬脑袋,踱步到许念夕面前,围着她看,“我还以为你是多么的傲气呢,还不是出来见我了?我倒是想问问,你收了我的东西,什么话都没有是什么个意思?合着,你还真的端起架子来了,是吧?”   许念夕看着周惊鸿这幅马上就要跳脚的样子,心里头真是说不出来的觉得痛快。当初她被周惊鸿玩得团团转,到头来周惊鸿也不过如此而已。能够看到他这么吃瘪的样子,她也算是报复回去了。这可不是她怎么算计了周惊鸿,是他自己上赶着的,要是怪到她的头上来,未免过分。   “周二少爷要是非这么说的话,我便要以为是不是我拿刀架在了周二少爷的脖子上逼着您与我送东西的?要是没有那回事,只怕周二少爷并无资格在这里指摘我吧?我倒是不清楚,明明是蛮不讲理,原来也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   许念夕盈盈一笑,十分淡定地回应着周惊鸿的话。   “主动送礼的人是周二少爷,收或者不收的选择权利是在我的手上,不知道周二少爷是抱着着我该收下的心思叫人送东西过来的呢,还是抱着我不该收的心思呢?要是抱着前者的想法,那我收下这些东西了,不正好称了您的意了?要是抱着后面那种心思,那我却不清楚,您还何必叫人送来?”   周惊鸿又一次被许念夕说得噎住,找不出来可以好好反驳的话。这么一下反倒是叫他稍微冷静了下来,周惊鸿冷笑一声,凉凉对着许念夕说道,“你可真是长了不少的本事,只是,你这个样子,是准备将我得罪一遍?要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很想问上你一句,你究竟还想不想在这京城里头过下去了?”   许念夕好似惊疑地看着周惊鸿,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般,又笑起来说,“周二少爷这么说,我可真是害怕极了。虽然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或许并不大好,但是我得同周二少爷说上一句,您送的东西,包括那些点心之类的,就在刚刚呢,已经一马车运到侯府去了。如果周二少爷现在立刻赶回去,说不定还能够将马车拦下来,好让那些东西不会送到二公主殿下的手里面去。”   “虽然想着大概二公主殿下对您应当是很疼爱的,但是想来正是因为这份疼爱更不愿意看着周二少爷走上什么歧路吧。我这样配不上您身份的人,实在不该叫您如此浪费时间,周二少爷说说,是这个道理不是?”   许念夕的话让周惊鸿顿时间再说不出来其他话,他在自己娘亲面前向来是十分的乖巧,要是许念夕真的将东西送到侯府去了,还真的被他的娘亲收下了,那他多半是要倒霉。毕竟再怎么都可以,像这样明晃晃是别人对他毫无兴趣而他还在努力讨好对方的行径,无疑是要将他狠狠的挨罚。   周惊鸿心下心思转过,被许念夕的这么一手弄得顿时间咬牙切齿起来。他一甩衣袖,又不敢在这与许念夕多争执而耽误了时间,丢下一句毫无威胁力的“走着瞧”,便带着仆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看着周惊鸿狠狠吃瘪的样子,许念夕开心得直笑起来,又转头对在一旁看戏的自己弟弟许云说,“还是这法子好,弟弟,你可比姐姐聪明多啦!我刚刚都没有想到还能这样的,往后想来是不会再来纠缠了,倒是也好,省事儿了。”   许云看着自己姐姐许念夕,脸上一样有着笑意,却并不见半分得意之色,却道,“不过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而已……报复是报复了,只怕二公主殿下对我们当也是十分不喜欢就是了。”毕竟是这么算计了周惊鸿一把,也是欺负到了周惊鸿,二公主若不是什么吃素的人,不追求他们这些事便已是宽容大度,可肯定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印象了。许云是想着,或许念在四公主的面子上,就不会同他们计较太多了,才会出了这个主意。   对于许云说的这些,许念夕却不怎么在意,只是说,“不喜欢便不喜欢了吧,也没有什么关系,左右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大结局      旧的一年走到了尽头,新年即将到来,冬雪累积,寒风依旧猎猎刮过,卷着冰冷凉意拂面而过。   平平和安安两个小娃娃一大早就穿上了红灿灿的新衣裳,林媛给安安梳了一个包包头,系上大红色的绸带,齐浩然替平平戴上了一顶小巧的西瓜帽。被打扮过的平平和安安看起来喜气洋洋又粉雕玉琢,直似画像上走出来的金童玉女。他们兄妹都是在除夕的这天出生的,连带着齐莺语与李璿的女儿璐璐,到今天正好一周岁了。   他们如今走路已经走得比较稳当了,不用人扶也可以走出去很远,话却还说得含含糊糊,不怎么的口齿清晰。平平喊安安妹妹的时候还好些,很容易就能听得出来,安安每次喊平平的时候便总是“的的、的的”地喊,配上她可爱的模样,直叫人捧腹。平平和安安喊林媛“娘”的时候也一样很好认,喊齐浩然的时候却总是“呆呆、呆呆”的喊,也是没有办法。   齐浩然和林媛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平平和安安的身边,被护在中间的平平和安安也一起牵着小手,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就这么手牵着手往荣华院过去,一起与齐铭晟、朱碧葱请安,顺便一起用早膳。   林妧找到合适的新住处以后便从奋勇侯府搬出去了,也没有再住原来的宅子。齐莺语和李璿在年节之前同样从郑国公府搬了出去,不过年节还是得回郑国公府去吃团圆饭,才没有办法带着璐璐一起来和平平、安安过生辰。   周惊鸿从被许念夕报复过了那次以后,大约是被自己的母亲训斥过了,并没有再去纠缠许念夕。新年一过,许念夕便要及笄了,亲事上还没有什么眉目,她自己倒是不着急了。林妧自己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也不敢着急,只想着挑准了。他们年节也不是母子三个人单独过,而是去四公主府与林浩、林璟等人一起。   一切似乎都彻底变得和乐融融起来,叫人能够全身心沉浸在新年的喜悦气氛当中。   从南溪院到荣华院的一路上,平平和安安都异常的开心,大约是因为穿上了飘亮的新衣裳。见到他们的祖父与祖母,平平和安安两个人乐呵呵的跑上前喊喊“堵复赌复,堵母堵母”,越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齐铭晟和朱碧葱两个人一人一个将平平和安安抱到膝上让他们舒舒服服坐着,高高兴兴的与他们说起话,只说了一声“坐下用早膳”便将齐浩然和林媛晾在了一旁。平平努力的与自己的祖父和祖母交流,不时还看看自己的妹妹。   和自己的祖父、祖母说了会话以后,平平才指着妹妹安安与齐铭晟、朱碧葱费劲地说,“妹妹,今天,好太,好太。”夸安安今天很好看,很漂亮。安安眨巴眨巴眼睛,明白过来自己哥哥这是在夸奖自己,顿时间笑眯了眼,露出两个和林媛一样的漂亮酒窝,也挥着手臂回谢自己的哥哥,“的的、也好太,也好太。”   两个小家伙咯咯咯的笑起来,围着平平和安安的齐铭晟、朱碧葱、齐浩然、林媛连着等着服侍的丫鬟婆子们都跟着忍不住笑。平平和安安的到来,让原本和睦温馨的家庭变得更加充满欢声笑语。   ·   林媛的大姨母,当年的惠妃如今已经是皇太后了。别的什么暂且不去说,到底新皇登基不久,很多事情上都低调谨慎一下总是不会错,林媛出入宫里比过去更加的方便了。坐上了现在的这个位置,已不再似过去那般需要时刻小心,王太后才算是过上了舒心一些的日子。   王太后对自己现今的生活没有太多不满意,她虽然从过去到现在都不喜欢宫里,但也明白得到了一些别人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至少已没有人再压在她头上,她若是觉得闷了到行宫里去小住,完全不是问题。心态上好,便不会不满足,也不会只盯着自己不喜欢的地方看,而更能够过得自在轻松。   平平和安安这一对双胞胎兄妹,王太后很喜欢,因而新年过后,林媛与自己的婆婆朱碧葱一起入宫朝拜的时候,王太后便传了话,让林媛把平平安安一起带上了。平平和安安两个快活的小家伙初次进宫便兴奋得很,到了宫门处换了轿子坐着往宫里面去的时候,俱是不住的往外头看,又兴奋得直拍手,脸上灿烂的笑容便没有停歇过。   见到了王太后,平平和安安等不及慢慢的走,便想要拖着正牵着他们的林媛或者朱碧葱往前冲。可惜两个人都是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有些费劲,比不得林媛和朱碧葱两个人,到底还是没有能够靠自己将她们往前面带过去。   王太后坐在主位上,尽管笑容满面依然掩不住身上那一股上位者的强大气质,她冲着平平和安安伸出手,不拘半点架子,便招呼着他们到自己的面前来。平平安安两个奋力走到王太后面前,便松开朱碧葱或林媛的手,扑到王太后的怀里面。   “好孩子,喊一声姨姥姥来听听。”殿内没有其他的人在,王太后对着两个孩子更是随性。林媛看一眼自己的婆婆,见朱碧葱没有觉得不妥,便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说扫兴的话。真的算起来的话,便是这么喊了,也不是多么值得计较的事,孩子们这么小,自然还没有办法理解到很多复杂的东西。   平平和安安两个人仰起小脸,露出两排皓齿,乖乖巧巧地喊道,“泥(姨)脑(姥)脑(姥)。”虽然喊得含含糊糊不清楚,但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只是傻乎乎的笑。王太后却听得很高兴,欢欢喜喜应了他们一声,从宫女手中拿过厚厚的红包,送到他们的面前。   两个小娃娃没有立刻收下,而是齐齐扭头去看着自己娘亲。林媛笑着点点头,平平安安才乐呵呵地从王太后手里接过红包,又乐呵呵的道过谢。收到了厚厚红包的平平和安安,转身便去找他们的娘亲林媛,一道儿将红包往林媛手里面塞,还没忘记说一句,“存起来,存起来。”这几个字,倒是都说得分外的清楚。   “好,娘帮你们存起来。”林媛从平平安安的手里面接过了红包,平平、安安两个越发笑嘻嘻的,模样可人。王太后瞧着这么一幕,想起来林媛小时候的事情,便笑道,“阿媛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新年从长辈那里送到红包了,便乐呵呵地送到自己娘亲面前,说要存起来。”   “一转眼,已经有平平和安安要将自己收到的红包存到你那里去了。”   林媛顿时佯作惊讶的模样,乐起来,“原来平平安安这是从我这个娘亲这儿学来的么?”平平和安安不懂是什么意思,却拍起小手附和,平平大力的鼓着掌,十分用力,安安瞧见了也跟着同样下大力气。一时间两个人较起劲,两个人都直把手心拍红、脸蛋因为过分用力而涨红。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林媛又忙让他们停下来,别这样了,平平和安安两个人便一起大笑了起来,小小的脸蛋越发红扑扑的了。   一众人正乐着的时候,一名身穿五爪蟒袍,腰间束着白玉镶金腰带的小小男孩从外边大步走了进来。他此刻嘴角噙着笑意,走至殿内,便与王太后行礼,恭恭敬敬地说一声,“孙儿皇祖母。”   王太后看到李贤便扬起了眉头,“太子殿下这会没跟着陛下接受朝臣拜见,怎的还跑到哀家这儿来了?”李贤顿时不见之前严肃的样子,嬉皮笑脸了起来,“孙儿已经跟着父皇见过大臣们了,好不容易能歇会便想来见皇祖母,可见孙儿一片赤诚之心。皇祖母说,是不是?”   李贤自己陶醉完,不等着王太后说话便看向了在一旁的平平和安安两人。对平平他兴趣不大,对安安则是一下子两眼便似放了光。李贤转身几步走到了安安面前,凑近去好好的瞧了瞧安安,似乎十分好奇的模样。   安安往自己哥哥平平身后锁着身子,平平更是英勇的护到了安安前边,李贤这才收回自己其实不大礼貌的目光。他走回到自己皇祖母的身边,一副偷偷偷摸摸的样子,可分明那声音叫殿内的人没几个听不清的。   “皇祖母,这是可爱又漂亮的小姑娘是谁呀?表妹吗?”   王太后一点头,道,“论起来,倒确实可以说是你的小表妹。”李贤闻言便又是笑,一脸“我明白”的样子。他再挪回了安安那儿,冲着安安伸手,“可爱的小表妹,咱们一起去玩么?”依然缩在平平身后的安安一手牵着自己的娘亲,似乎是明白李贤话的意思,当即摇头,模样坚定。   李贤顿时间好似十分受伤,唉声叹气便又回到了自己皇祖母的身边,可怜巴巴的说道,“皇祖母,孙儿好似被嫌弃了。”逗得王太后发笑。   后来,皇后、原本的六皇子妃如今的王妃、两位长公主都来了王太后宫里,带着孩子们一起,李贤便还是与其他人一起带着平平和安安到御花园里面游玩去了,留下了一众的大人们说话。尽管如此,平平和安安只与李妍的孩子玩在一处,仍旧不怎么喜欢李贤的样子。   偏偏是这个样子,反而叫李贤越是坚定心思,要将安安讨好让她愿意用笑脸对着自己。李贤叫太监去拔了几根青草过来,亲手快速地编出来了一只螳螂,搁在手里放到安安面前,得意洋洋的看她,问,“喜欢吗?”他对自己这样本事十分得意,觉得安安没道理不喜欢。   安安看看那只丑得不行的奇怪螳螂,又看看李贤的脸,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满心以为安安绝对会喜欢的李贤对这个突然的变故感到手足无措,他又从未哄过人,安安哭得停不下来他越是慌乱而笨拙得努力哄着安安。   到最后,实在没有法子,李贤干脆一瞪眼,眉毛扬了起来望着安安,严肃地喊了一声,“齐之安,不许再哭了!”安安一下子被他吼得止住声音,怔怔地看着李贤,却在一瞬之后,比之前更加大声、更加卖力地哭起来……   李贤看着安安这般,彻底地傻眼也彻底地没辙了。   ·   正月十五这一天,许念夕和许云得到了林妧的同意,相携着出门赏灯花、猜灯谜,到京城的繁华大街上玩乐去了。这是许念夕在京城里过的第二个新年,却是许云第一次在京城里过元宵节,倒是没有比许念夕更清楚什么。   许念夕本来就是姐姐,知道自己弟弟错过之前的那一次,这一次便主动充当起向导准备带着自己弟弟好好的玩上一场。元宵佳节的长街一如往年那般的热闹,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更有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弟弟你尝尝这个,味道很不错。”许念夕吩咐着仆人又去买了两份小吃过来,接过便递到许云面前,邀请着他试试看一看。许云自不愿意看自己姐姐扫兴,很配合地尝了一口,点头附和,“好吃。”又就着自己的这一份连吃好几口。   许念夕看到许云真的喜欢,当即笑得开心,也一起出了起来。他们走走看看,并不着急,因而玩得十分尽兴。看到卖天灯的一溜儿小摊,想要为新年许愿的许念夕当下便拉着许云一起走去又说,“弟弟,咱们一起许愿吧,新的一年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许云笑起来调侃自己姐姐一句,“姐准备许什么愿望?姻缘么?”许念夕瞪他一眼,却不在意,“不求姻缘求平安,都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我可不准备同你说的,不过你放心,姐姐不会忘记你的。”   “还有娘亲。”许云补充道,许念夕便点点头,表示同意。她一面和许云说着话,一面瞄中了一盏天灯,便伸手过去抓,一时间三心二意反倒没注意周围的其他人。一个不小心,与别的也挑中了这盏天灯的人手碰在了一起。   两个人温热的肌肤相触,由于是异性而从那相触的一点滋生出的别样感觉一直蔓延到心底。几乎同时、几乎同样以极快的速度,两个人都缩回手。看向对方时,许念夕的脸上还带着惊讶,对方却已低下头,冲着许念夕抱拳鞠躬道了个歉,“非常抱歉,在下惊扰到小姐了。”   许念夕看不到对方的神情,也看不清对方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可对于首先道歉的这个行为让许念夕觉得这个人不错。她脸上的惊讶之色很快消去了,被微笑所替代,许念夕回了这个人一礼,“不是公子的错,也是我没有注意到,应该道歉的人是我。”   那人忙摇头,许念夕却不在意,抬头看到远处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正探头看着这边的情况,便猜测是不是这个人的妹妹之类的。许念夕这么想着便又问,“公子可是帮别的人买这天灯来的?”那人仍旧并不抬头,回答了许念夕一声,“是。”   许念夕点点头,与这人说,“既然公子先挑中了这个,那我便到别处再看看。”也不等这人多说,许念夕便带着许云又往其他小摊上过去了。等到许念夕走出一段距离,这人才抬了头又扭头看向许念夕离开的方向却只能怔怔看着她的背影。   呆滞不过一瞬而已,他回过了神,将挑中的这个天灯付了钱,便拎着回去找自己的妹妹了。   ·   往日午后平平和安安都要睡个长长的午觉,元宵节的这天他们却玩得不肯休息,于是天才刚刚黑的时候,两个人终于困倒,沉沉睡去。因为这般,林媛和齐莺语用过了晚膳才能够相携着出门凑上个热闹。往日碧衣碧纱、明言、明行都在他们身边服侍,出门之前林媛和齐浩然却分别特地放了他们的假,允许他们随意去玩。   繁华长街车水马龙,热闹至极。林媛被齐浩然护在身侧,伸手替她挡着叫其他的人都近不了她的身,免得行人不小心将她撞着了。齐浩然的细心和温柔让林媛心中满溢出甜蜜,连带着眼前的景象都变得美丽了几倍。   十八岁的林媛褪去了身上的少女气息,脸蛋完全长大,变得越发漂亮了起来。她未戴面纱,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齐浩然看在眼里,终究不喜,却不言不语让仆人去买了面纱过来,亲自替林媛戴上,以挡去一些行人不断投过来的窥视视线。   林媛知晓齐浩然的心思,便由着他替自己戴上面纱又坏笑着吩咐仆人去买个斗笠过来,一副让齐浩然也和自己将脸藏起来的架势。今天服侍在他们身边的并非是熟悉林媛、齐浩然之间互相调笑的仆人,又不敢怠慢了,听到林媛的吩咐便撒开腿跑去办事,齐浩然都没来得及喊住他。   “要公平。”林媛得意的留下这么几个字,便先一步笑着继续往前走去,被齐浩然三两步就追了上来,握住她的掌心捏捏她的手掌,低声说了一句,“瞎闹。”语气却唯有宠溺。   ·   仆人很快将斗笠买了回来且追上林媛与齐浩然,林媛看着仆人手中的斗笠笑着不说话,齐浩然又暗暗捏了捏她的手,与那仆人说,“用不着了,你自个拿着戴吧。”仆人当下傻了眼,却听话的将那斗笠给戴在头上了,反而一下子又将林媛给逗笑了。   “哟,巧得很。”齐莺语一拍林媛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她和林媛一样,脸上也蒙着一块面纱。齐莺语看到转过脸来的林媛和她遭遇了同样的事情,便又道,“巧上加巧,巧得不得了,你也被要求……”还握着齐莺语手的李璿略微用了点力气,齐莺语便话锋一转,继续笑说,“瞧瞧,没有特别约好也能碰着,这缘分可真是挡都挡不住,是不是?”   齐莺语说着,还特地斜了自己哥哥一眼。齐浩然同样看了齐莺语一眼,没等林媛开口已先对着齐莺语和李璿说,“确实巧,我们去那边看看,你们随意。”直接拉着林媛便走了。林媛被拉着亦步亦趋跟在齐浩然身后,转头去看齐莺语,却见她也被李璿拉着走了,只得放弃了与齐莺语、李璿一起的想法。   被李璿如同自己的哥哥齐浩然拉着林媛那般拉着走,齐莺语到底忍不住抱怨一句,“为什么呀?刚刚碰到四公主和四公主驸马也是,打个招呼就算完,多没劲。”李璿扭头看一眼齐莺语,认认真真的同她说,“我只想与你两个人。”齐莺语的脸,“唰”的一下就变红了,又嘟嘟囔囔一句什么,李璿没有听清楚。   ·   碧纱和明行到现在已经互相都确定了对方的心思,既是元宵佳节,又双双被放了假休息,而林媛和齐浩然的意思也十分明显了……他们没有浪费这个大好机会,都好好的收拾过自己,也一起出来长街感受佳节的热闹气氛。   送走碧纱出门,知晓她与明行之间已经将婚事定下来了,心里说一点都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如今仍是孤身一人,也没法子一个人出门去玩,倒是唯有待在屋子里了。想着自己之前绣的那个荷包只剩下最后一点就做好了,碧衣便将荷包拿了出来,继续做起来好消磨消磨时间。   碧衣正专心着这件事时,不觉外边有人敲门,顾妈妈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匆匆的去开门。顾妈妈笑容满面站在门外,看到了碧衣便和蔼得与她说道,“姑爷身边的那个小厮明言在院子外头,说是找你有事,托我来与你传一声话,你快出去看看吧。”   顾妈妈的话让碧衣心思微动,抬眼看向外头到底这个角度看不见站在院门外的明行。她谢过了顾妈妈,才往院子外头走过去,走出去几步,又想着自己刚才将发饰都摘下来了,觉得自己会不会打扮得太过素净了,又不好折回去……碧衣侧过脸见顾妈妈回屋了,这才抬手稍微整理了一下发髻又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咽了咽才有点紧张地继续朝外头走过去。   碧衣刚刚跨出院门,原本背对着这边明言便转了身。他上下扫了碧衣一眼却看不出是什么情绪,越叫碧衣紧张起来,又听到明言问她说,“可有其他事情要忙?要是无什么事情,同我一起出趟门可好?”   不意明言说得这样直接,即便心里本就是在期待着这个,碧衣到底还是觉得欣喜又惊讶。她整个人一下子都好像变得灵动了一些,却小心地拿眼看着明言,与他确定,“你是说要我同你一道儿出去?”心“砰砰砰”跳得很快。   明言一点了头,直接给了碧衣一个肯定的答复。碧衣心下激动,面上还是按捺着,越是紧张,想到自己的此刻等于是没有半点都没有打扮,便让明言等他一会,飞快地折回房间里面去换□上的衣裳又重新挽过了一个发髻,戴上首饰,还特别化了一个淡妆。   反复确认过自己打扮成这样不会太差劲了,碧衣扫到被自己丢在榻上基本算做好了的荷包,想了想,还是拿了起来带着了。明言等了碧衣好一会,却未有半分的不耐烦,脸上也不见半点辛苦的样子,叫碧衣心里感动。   出府之后的一路上,碧衣时不时忍不住去偷看明言几眼,她之前因为激动和惊喜而没有想到太过不愉快的事情。到这会却实实在在的想了起来,自己是被退过亲的,也觉得自己比不得碧纱机敏漂亮讨人喜欢,而她听说过了三月明言和明行就会出去自立门户的事情,欢喜的情绪渐低一下子就便变得惆怅和不确定了许多。   明言却轻易将碧衣此刻的心思看破,他没有不作为而是在发现碧衣的心思后,便直接同她说道,“我过去也订过一门亲事,不过,那人和别的男子私奔了,这门亲事就作废了。你会不会觉得我无用?”   碧衣过去听闻过这件事情,可到底只是听说罢了完全不及此刻听明言自己说出来。听到明言问她的话,碧衣连忙摆手,“没有的事,怎么会?你……很有前途的。”她意识到自己是回答得太过着急,忙和缓了语气,却又觉得自己这会真不对劲,平时的那点子端着的样子可真是一点都找不到。   “你不会那么想,所以我也一样。”明言又再与碧衣道。   碧衣微愣,脑子一转便明白了明言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越发愣住,终究还是没有遇到过被别的男子一下子就看穿了心思的事情,何况这个别人还是明言。碧衣心中为自己的无用而叹气,低着头与明言问道,“你这样的话又是怎么讲?”哪怕明白,她也希望明言说得清楚一点,而不是含含糊糊的来句什么,叫她自己去体味。   又一次看破碧衣心思的明言眉头轻蹙继而松开,坦然说道,“我年前便已托世子爷代我向世子夫人提求娶你的事情,世子夫人在那个时候便同意了。”   碧衣没听说过这桩事情,现在听到明言说了出来,心里头越是惊喜越是感动也越是不可置信。她呆呆的看着明言,却止不住翘起嘴角,杏眼忽闪忽闪看着明言。感觉自己太过直接,碧衣低下头,低声道,“我现在才晓得。”   ·   夜色渐晚时,各买了一个天灯的许念夕和许云两个人又跟着其他人一起到空地处去放天灯。愿望已经提前写好在了纸上,许念夕没有给许云看,许云便也藏自己的藏起来,同样不给许念夕看,算是与自己姐姐闹了闹。   放天灯的人又不少,大家热热闹闹、热火朝天的一边讨论一边在同行的人帮助下,顺利点亮了天灯,选在自己觉得合适的时机将它放飞。一盏接一盏的不同天灯慢慢向空中飞去,越飞越高也越飞越远,火光跃动越叫人觉得是一道美丽风景。   许念夕准备好了,便同许云说,“我们待会一起放,好不好?两个人一起放,感觉比一个一个更有意思。”许云点头,目光不经意扫过自己的侧前方,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便与许念夕说一声,“看到一个我的朋友。”跟着便上前去打招呼。   安素薇夹在其他欢欢喜喜放天灯的人中间,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也没有放飞过天灯的她看起来便显得有些寂寞了。隔着一段时间没有见许云,在这里碰到,难免觉得意外。看到许云手里拿着的玩意,她“扑哧”便笑出了声,指着他手里的天灯问许云道,“你竟然也玩这个?”   许云低头看看那天灯,对安素薇的话只笑了笑,回答道,“我姐说想放天灯许愿,让我和她一起。许许愿望,多新的一年多点期待,不是挺好的么?”他说着,将手里的天灯递向了安素薇,问,“你要不要试一试?许一许愿望什么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真了。”   “不用了,”安素薇很快就冲许云摆了摆手,“你自己留着玩吧,不是还得和你姐一起吗?”似乎怕许云误会自己这是不接受他的心意,安素薇少有的特地解释了一句,“只是不怎么信这些,所以不用了。”   许云了然点头,却与安素薇说,“行,反正我自己没有什么愿望那就帮你许一许好了。”他自顾自地做出决定,又与安素薇说,“三月份的时候,我会离开京城,已经确定下来了,三月初十的那天出发。”没有说出口的是邀请安素薇与他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想要说出口的是希望安素薇与他一起走……可是许云知道,这不可能。   “你与你娘亲说过了?”安素薇倒是有一点惊讶,之前许云和她提过这个事情,可是她没有当真,没有想到许云是真格的。因为你说过想四处云游,许云在心里默默说道,却只是再次与安素薇点了点头。安素薇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事情,却又与许云说,“我定亲了,也是三月份出嫁,比你走的日子玩上几天。”   许云的表情有片刻的僵滞,却借着夜色掩藏住没有让面前的人注意到,很快许云就对安素薇说,“那恭喜你,希望你将来的夫君能待你好。”语气诚恳仿佛是真心祝福。安素薇笑了笑,点点许云的额,“过了新年你也才十二岁,哪里来的这么正经又老成的话。”   躲开安素薇的手指,许云也笑了笑,不再多言便与她告辞,回到了许念夕身边。   天灯飞上夜色苍穹时,许云仰头看着自己放飞的那离他越来越远的天灯,终究还是在心里多许下了一个愿望。   ·   许云说碰到了熟人走开的这会,许念夕才注意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之前买天灯时遇到的那人也在。可惜这周围还是不怎么亮,那人又在与自己的妹妹低头说话,越发看不清正脸。许念夕看了看,很快移开目光,看向自己的弟弟许云,错过了那人转头看向她的一瞬间。   和许云一起放过天灯,看着天灯已经飞向了夜空,许念夕与许云又再随着其他人一起离开。重新回到长街,繁华的街道上游人变少了许多,许念夕觉得时辰不早了,和弟弟许云一合计便准备回去,免得晚了叫他们娘亲担心。   他们的马车停在长街的那头,因而必须走过去再乘马车回住的宅子去。有人骑着马从远处冲了过来,许念夕和许云听到声音便避开,哪知道那马在跑过他们附近时不知怎么的,脚下似乎一个打滑便往许云和许念夕避开的方向撞过来。   许念夕和许云反应不及眼看就要被那马狠狠的撞上了,在他们的身后却有一股力量将他们用力从那个地方推开了,跟着自己也赶紧避开。马摔倒在地上,突然浑身抽搐起来,马背的人被掀翻在了地上,头上磕碰了个口子,鲜血从他的额角流了出来,沿着脸颊往下滑落。   其他的路人还有路边的小贩连忙过来看怎么回事,将他们团团围住。许念夕和许云逃过了一劫,惊魂甫定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只是稍微擦破了手掌而已,并没有受什么伤……许念夕去找那个救她和许云的人,却再次看到那个已经变得有点熟悉了的身影。   那人有点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起来情况并不大好,他却在许念夕和许云都过来的时候,抢先与他们道,“我没事,我没事,你们没事就好,不用太在意。”许念夕没说话,只是稍微拉了一下那人看起来不怎么好的胳膊,顿时间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样还叫没事?”许念夕盯着他道,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我哥哥叫叶铭远。”跑到叶铭远身边的小女孩怯生生的对着许念夕道。   叶铭远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许念夕,到底没有吱声。   ·   转来转去,到最后齐浩然带着林媛到了离长街不太远的运河旁。河岸的灯火将河面照亮了一些,两岸有不少出来游玩的人在放花灯,随着未结冰的河水缓缓往下流流去的花灯将河面点缀得越发夺目璀璨。远处被放飞的天灯排着队往未知的地方飞了过去,与天空的那一轮玉盘圆月互相映衬成妙丽风景。   林媛感觉周围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幸福笑容,气氛真是无以伦比的好……她依旧被齐浩然护在身前,林媛这会主动往齐浩然的身上靠了靠,又偷笑着悄悄看齐浩然。齐浩然却不在意周围的人,直接伸手揽住林媛的腰,带着她越贴紧了自己,又低了头凑到她耳边问,“想做什么?”   “没有想做什么。”林媛缩了缩脖子,连忙回了齐浩然一句,想要离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被捉了回去。正闹着的时候,“咻——”、“咻——”的声响一瞬间突然冒了出来,伴随着那声音,烟火升至半空中,又“嘭——”地一声炸裂。   绚烂而夺目的烟火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众人纷纷抬头去看,为烟火的美丽而惊艳。巨大的声响却震得人耳朵发疼,林媛正想伸手去捂自己的耳朵,齐浩然却先她一步,抬手将她耳朵捂住,再将林媛往自己怀里带直让两个人重新贴在了一起。   林媛抬手覆住了齐浩然的手背,温热的触感一如既往令她安心。她仰着头看烟火,莫名觉得整个人都变得兴奋。她偏过头去看齐浩然的表情,看到他同自己一样嘴角有笑。林媛的心底生出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有点冲动,却让林媛更加感到兴奋。   不再继续将视线投在半空中的烟火上面,在心底的想法的驱使之下,林媛转过了身,正对着齐浩然。她仰起了头,望着齐浩然的一双眸子里面似盛着万千星辰的光辉,在这刻,她想起了很多很多——   临行前小心翼翼而郑重虔诚亲手替她戴上的梅花玉佩。   一封又一封从边关送达京城的信件以及各式各样或特别或精致的小玩意。   十三岁的夏天,逆着光忽而出现在围墙之上的少年身影。   十四岁生辰的那天夜里,伴随着一场烟火,两个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小心翼翼的亲吻。   十五岁除夕之夜忽然除夕在窗外的新年惊喜。   洞房花烛夜的温存与怜惜。   危险时刻,谁都不愿抛弃谁的互相帮扶。   令她惊艳无比的花房。   得知她有了身孕时齐浩然的欣喜。   不得不暂时分开的舍不得。   终于归来的激动难以平息。   还有,还有。   从过去到现在到将来都不会停歇的无限温存。   数不过来的小事情还有太多太多,面前的人,带给过她无数的感动,无数的惊喜,无数的美好——   与齐浩然的相遇,林媛觉得是她这辈子独一无二的幸事,无可替代,无法言语。   她很好,每一天都过得很好,不仅仅是因为齐浩然在,却绝对是因为齐浩然在。   林媛轻掂脚尖,示意齐浩然凑过来,似乎是有话要与她说。她却眼疾手快,勾住齐浩然的脖颈,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再飞快逃离,笑得眉眼弯弯一脸无辜看着齐浩然。   “齐哥哥。”   “嗯?”   “我爱你,一直一直都爱你。”   “我也是。”   ——我也是,和你爱我一样地爱着你。   *   后记   阳春三月正是春光好时候,初十的这一天,天蒙蒙亮的时候,许云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全部东西。林妧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这件事情,也听了自己父亲的劝,同意许云出门远游,只是好不容易将许云找回来,如今又要和小儿子分开,终究还是难受又伤怀。   许念夕和自己弟弟好谈过了一回,又有身手好的小厮跟着许云,许念夕即便担心也只能放心。她明白且理解自己的弟弟,刚刚听说的时候一样不接受、不想接受,可冷静下来到底不愿意拘束了许云,尊重他的想法。   “娘,没事的。”   早早起身的许念夕安慰着自己娘亲,又指挥着丫鬟们把早膳摆好,等着许云过来一起用早膳。   林妧抹着泪,点了点头。她不想让许云看到自己这幅伤心难过的样子,叫许云的心里头有负担,如果那是自己孩子想要过的生活,如果那样他才会真的自在快乐,林妧还是更希望许云去追求而不是被她困在了身边。本就亏欠许云良多,哪怕只多一点点,林妧也想要补偿他。   许云看起来比林妧和许念夕都淡定得多,脸上始终带着笑意,还反过来安慰自己娘亲和姐姐、不停的承诺每年都会回来看她们,会时常写信给她们之类的话。用过早膳,便真的要出发,不能多耽误了,林妧与许念夕一起乘着马车,送许云出城。   清晨下过一场绵绵春雨,空气里充满着腻滑的感觉,长街的青石路面还泛着湿意。路边的桃树上正当盛放的桃花被风雨打落了一些,零零散散铺在地面上,却只有被踩又或者被车轱辘碾过的待遇,到这时越发与泥土混成了一体,早瞧不出来原本好看的样子。   既然是送别,哪怕林妧和许念夕希望这路变长一些、再变长一些,可终究还是要走到尽头。城门外,几株桃树盛放着一树的粉色旖旎,抽了新条的垂柳柔软枝条随着春风摇摆。太阳刚刚升起,冲破清晨薄雾,为新的一天填筑更多生机。   “娘、姐,不用再送了,就到这里吧。”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林妧和姐姐许念夕恨不得一直这么送他下去,许云不得不主动出声道。   许云停下了脚步,林妧和许念夕一时间只得跟着停下了步子。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是不明白……林妧和许念夕都心知确实不能继续送下去了,越是这样,只会越不舍,越是不愿意许云走……许念夕轻轻拉了拉自己娘亲的衣袖。   林妧握住许云的手,便要落泪,又忍不住叮嘱起许云来,说得再多,终究还是觉得不够,总觉得有遗漏的地方。许云应着自己娘亲的话,不忘寻找机会宽慰林妧,又在林妧稍微停顿的时候,忙与自己姐姐许念夕道,“等姐要出嫁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送姐姐的。”   “好。”许念夕笑着与许云作了约定,“你自己说的话不能反悔。”   叶铭远到底好还是不好,许念夕自己也说不明白,不过她想给这个人一个机会。叶铭远没有给她任何承诺,让自己却定下了期限。如果叶铭远在她划好的期限内没有能够求娶到她,她便做其他打算。许念夕觉得,自己并不必想着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她不后悔,这就足够了。   许云点头,三个人之间又是沉默,演变至最后,便是许云又宽慰着林妧、许念夕且与她们再次告别。这次许云真的上了马车,也是真的要与自己的娘亲、自己的姐姐告别了。   车夫挥着鞭子呵斥着马匹往前,车轱辘滚在地面发出声响,许云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林妧和许念夕,她们也紧紧盯着许云看……直到再也看不清楚许云的脸……直到马车的影子都看不见了……直到只剩下了几道车轱辘滚过的痕迹在眼前,林妧和许念夕只能够接受许云真的走了这个事实。   马车一直顺利走出了京郊的地界时,突然间停了下来。许云坐在马车内,听到外边的小厮与他禀报说外面有人将马车拦下来了。许云正欲下去看看,却听到根本不可能的声音在马车外面一样响了起来。   “终于给我等到了,要不带我一起走吧?”   许云蓦然掀开马车的帘子,安素薇笑吟吟站在马车外面,手里拎着一个包袱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   身份本就不算是仆从又升了官的明言和明行终于在三月十三的这天从奋勇侯府搬出去自立门户,宅子、宅子里头的一应家什已经置备好了,只要搬进去便可以住。明言和明行两人的宅子正好挨着,很多事情倒也就方便了。   在他们搬出去的第二天,碧衣和碧纱都出嫁了,林媛身边的大丫鬟也换了两个。现在的这两个大丫鬟是朱碧葱拨给她的,之前也帮林媛做过些事情,用起来相对便宜一些。只是跟在身边十来年的丫鬟出嫁了。林媛虽不至于有嫁女儿的心态,但到底还是觉得不习惯也觉得感慨。   可是,碧衣和碧纱会过上更好的生活,往后也不再丫鬟了,到底是好事情,值得高兴。   碧衣和碧纱出嫁了的第二天,觉得有点不习惯的林媛坐在廊下,看着平平和安安被奶娘牵着满院子疯跑,夕晖倾洒在地上,照出一地的光芒。齐浩然放衙回府,从外头笑容满面地走进了院子里,平平和安安立刻察觉到,便又往齐浩然那边跑。   林媛站起身,笑着迎上去。   (完) 作者有话要说:码到半夜三点,总算好好的码完大结局了。非常开心! 番外更大概一万二的字数,写写孩子们长大了以后的事情。 从八月底开坑到现在赶在2015年到来之前大结局了,第一次一篇文写了这么多字数,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 总觉得写文是一件寂寞的事情,特别是当更新了连一个评论都看不到的时候,甚至连续十多天都看不到一个评论(←此处绝对不是趁机抱怨,看我的眼睛+_+),很容易产生自我怀疑。后来看到偶尔冒出来一个评论,真是各种惊喜QAQ#论抖M的养成# 写文两年多了,累加起来不知不觉也写了300多万字了,两年前绝对不敢想。 在很多事情上我都容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唯独写文这件事,真的算是坚持了下来。回头看最开始的时候,一个收藏、几个点击都很高兴,刷到一条评论就感觉和中了五百万一样,还是进步了很多的(进步的方向大雾)。 一直都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还需要更加努力,希望新的一年,我还能够踏踏实实的写,勤勤奋奋的更#天赋不够,勤奋来凑#,希望以后还能够在自己的文下看到大家=3= 最后希望自己写出更多人喜欢的好文! 感谢支持到最后,你们都是我的动力,虽然不冒泡~~~~(>_<)~~~~ ,但是还有人看,没有觉得糟糕得看都没法看,我就还有动力写。么么哒,真的感谢,爱你们! 穿越种田的新坑在一月初就会开,开坑之后日更。不看种田的话,以后还会写宅斗类型的,其实已经在酝酿一个重生复仇的文了,不过是不同类型,女主比较心狠手辣一点,暂时思路还不够顺,只能先放在后面开。 如果对我以后可能写的文还有一丢丢丢的期待,可以收藏一下我的作者专栏,到时候开了新坑就能知道了。 最后还是给种田新坑打个广告吧,感兴趣可以提前收藏,很快就开坑了。 文案: 作为一名农学类专业的本四学生, 一朝遇难竟然穿越古代,还是走的种田路线, 胡喜儿哭笑不得:专业竟然就这么对口了?! 上有父母奶奶,下有弟弟妹妹,几亩田地,背靠大山…… 胡喜儿摩拳擦掌, 生活再难也挡不住人有知识有技术, 拼她也要拼出来一条康庄大道! 本书由(月下江寒溪)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